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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道:“王爷还在后花园里陪客人赏梅,小的这就去通传。”洛小丁除下身上的斗篷,随手搭在挂衣架上。偏厅里的陈设古雅庄重,靠墙立着一架文杏十景厨,架上摆放各式鼎皿瓷器盆景,高低错落,井然有序。洛小丁对这些并无兴趣,便在书案上找了本书,坐在罗汉榻上一边翻看,一边探手去火瓮上取暖。   没看几行书,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一股冷风灌入,有人掀开厚厚的门帘,迈步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就见风竹冷神采奕奕站在面前。风竹冷一边解他身上披着的裘皮雪氅,一边朝他笑道:“我道你真不来……正要再遣人请一遭。”因是生辰,他内里便穿了件绛红色云罗纹锦缎棉袍,颇见喜气。   洛小丁放下书站起来拱手赔罪:“王爷的生辰怎敢不来?恰好云宅那边有事一时走不开,晚了半日,还请王爷海涵!”说着话将那红木箱子打开,取了字画出来,道,“也没什么贵重的寿礼,这两幅字画权且表个心意,王爷看看可还称意?”   风竹冷接了字画,眼光却并不移开,若有所思盯着洛小丁身上那件新袍子看。洛小丁被他这么看着,不免心虚起来,正局促不安,却听风竹冷道:“这袍子你今日头一次穿?”洛小丁讪讪地笑:“王爷送的大礼,平日舍不得穿……”   “什么大礼?不过是件衣服而已……”风竹冷面上已有遮盖不住的笑意,“这袍子你穿着对味!”他走到书案前将那两幅字画展开来一一细看,笑道:“是前朝吴夫子的手笔,你从哪里讨来的?”洛小丁站在旁边,但笑不语。风竹冷瞅他一眼,命家人将画挂起,道:“你送来的东西,就算不称意,也还是要高高挂起。”   洛小丁只是笑,负手退后,看那家人挂画。二人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提醒家人几句。待画挂好,风竹冷左看右看,甚觉满意。这时外面又有家人执了封信进来禀报:“王爷,浮云城主派人送来寿屏一架!”   洛小丁心头突地跳了一跳,便有些惴惴不安,不住地往窗外看。风竹冷大感意外,问道:“李城主来了么?”   家人回道:“回王爷的话,李城主没有来。说是事务繁忙,无法分身,特特留了这封信给王爷。”   风竹冷伸手接过家人手上的信,去拆上面的火漆,笑道:“浮云城此次可算给足了我面子,今日接连收到两份大礼,实在是荣幸之致。”   洛小丁接口道:“师父一向都忙……凡事总离不了他。”   风竹冷瞧着他一笑,展开信看了一遍,又去问家人:“李城主派来的人呢?快请进来好好款待!”   家人道:“已经走了……”怕风竹冷责怪,又道,“无论怎么留都留不住!”   风竹冷却只是笑着摇头,道:“尽心便罢了,送的寿屏,好好收起来,别碰坏了。”   那家人退出去,转而又回来,道:“王爷,世子殿下在后花厅里吵着让您过去!”   风竹冷这才想起后花园那边还有客人,答应道:“叫陈管家先张罗着,我这就过去!”又对洛小丁道,“今日我这里来了位贵客,我带你去见见。凑巧那边的梅花也开了,正好一道赏梅饮酒。”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却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披上斗篷同他一起走出去,边走边说:“我不饮酒,只好赏梅了!”风竹冷不作声,回头在他肩上捏了一把,皱眉道:“外面冷,你这斗篷不隔风。换一件罢!”正要命家人去另拿一件厚绒披风来,洛小丁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微有戒慎之色,淡然道:“我不冷,穿这件就好。”   风竹冷怔了一怔,也就不再强求。   两人一到后花厅,立刻便有一个华服贵裘的少年迎上前来道:“九哥到哪里去了?丢下我等这许久,罚酒罚酒!”风竹冷还没来得及开口,亭榭里又涌过来几个人,围住他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洛小丁很是知趣,自觉地闪到了一边,踱到梅轩下看那几株新开的红梅,红梅傲雪绽放,仿佛雪中燃着的簇簇火苗,冷风吹过,庭院中暗香幽幽。   眼见众人擎了酒接二连三上前,风竹冷心知必是面前这坏小子作怪,只得笑骂:“谷落虹,又是你干的好事!”谷落虹也不介意,嬉皮笑脸地在旁打趣,目光却落在了梅轩之下。梅轩之下站着的少年与他年纪相仿,正独自站在落雪中赏梅,北风呜呜吹过,他身上那件旧斗篷在风里抖抖簌簌,说不清楚是人不胜衣,还是衣不胜人,只觉他格外清瘦,仿佛随时都会随风化去一般。   风竹冷好不容易自人群中脱身,走过来笑道:“要我引见么?”   谷落虹道:“九哥看重的人,自然要见。”   二人出了花厅,走到梅轩下。那少年听到脚步声,缓缓地转过头来,朝他们微微一笑,笑容绽放瞬间,谷落虹只觉珠玉生辉,一霎那间天地万物都似失却了颜色,只剩他脸上濯濯的笑意与那冰雪般清冽的目光。   风竹冷对他笑道:“这位公子是浮云城主的高徒洛小丁,断翎刀客洛小丁,世子可曾听说?”不待他答话,已经转头向洛小丁道,“这位是云阳王的世子谷落虹!”   “洛小丁!”谷落虹望着对面修身玉立的少年喃喃自语,对面少年朝他拱手施礼,见他怔怔出神,眼中不免有疑惑之色,他心里突突直跳,面上却笑意盎然,轻蔑地道:“想不到名振江湖的断翎刀客竟长了一副娘们儿相貌。”   洛小丁被这句话骂愣住了,怔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奇怪,二人以往并无交集,不过是初次见面,怎就引得他恶语相向?他微蹙了眉,因顾念着风竹冷的面子,不好让谷落虹太过难堪,只淡淡道:“兄台虽是一副男儿相貌,嘴巴上刻薄的功夫却堪比饶舌之妇。”   风竹冷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在场之人先都忍着,风竹冷一笑,都再也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谷落虹被这奚落气的面红耳赤,全忘了是自己辱人在先。他极力忍耐着,冷冷地向洛小丁挑衅:“听闻断翎刀客刀法精妙无双,在下愿意领教一二。”说话间已将身上的雪氅甩在雪地上,走到庭院开阔地,拔剑指着洛小丁,一副不容推拒的姿态。   洛小丁没奈何,只好下场与他比划几招,两人拆招不过十数,谷落虹便已落了下风。准确的说,洛小丁胜在身法,刀随影动,雪地里只见一抹淡影挟带破碎刀光,点点滞人。倏忽之间,那一弯薄刃在谷落虹腰间一划而过,叮啷一声,谷落虹腰带上系着的白玉透雕鱼纹佩斜飞出去,继而撞上铜柱,碎玉纷纷坠地。洛小丁回手收刀,折身跳在场外,拱手笑道:“得罪了!”   谷落虹脸色越发难看,一块玉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这脸面却往哪儿搁?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风竹冷走过来攀住他肩膀笑着打圆场:“不错不错,两下里不相上下,算是打了个平手,今日是我的生辰,过两招助个兴便是……”   谷落虹黑着脸不作声,风竹冷又道:“还没尽兴?老陈,去裳舞院叫些姑娘过来,给大家歌舞助兴!”   虽有歌舞,气氛却明显不及先前和睦,谷落虹勉强耐住性子喝了几杯,便告辞走了。客人们先后离去,寿筵在戊时收场   ,.,,,   用过午饭后,外面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如筛盐如琼粉,撒得满世界都是。   窗户大开,冷风飕飕地往屋内灌,洛小丁却并不觉得冷,坐在窗前的书案边拿着一张请柬只顾出神,那张烫金红喜柬被他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摆弄,最后他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他光着头走到院子中间,冲着对面的厢房喊道:“老肖……备车,去王府!”   老肖披了件大棉袄出来找人备车。洛小丁回屋去换衣裳,他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团花织锦棉袍子穿上,袍子是崭新的,还是头一次上身,前去赴宴当不至于失仪。   戴上帽子,洛小丁裹着半旧不新的斗篷出门上了马车。车子一路迤逦行去,他靠着软垫坐着,时不时摸摸身边的红木箱子,箱子里装了两幅他新近淘来的字画。风竹冷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他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索性便拿这两幅画来充数,虽然不值几个钱,总归是一番心意。   他猜度着这时候王府里的宴席也该散了,也免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   晋阳城不大,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风霆王府。雪大的紧,外面浑浑噩噩一片白,辨不清方向。他才挑开车帘探出头去,便有人冒着风雪迎上来问:“洛小先生可算来了!王爷候了很久了。”   洛小丁倒不自在起来,略有些不安地笑了一笑,无话。那家人开了侧门,放马车进去,一路往西,到了梅苑。洛小丁下了马车,随那家人去了偏厅,偏厅里笼着一个大火瓮,内里暖意融融。   家人道:“王爷还在后花园里陪客人赏梅,小的这就去通传。”洛小丁除下身上的斗篷,随手搭在挂衣架上。偏厅里的陈设古雅庄重,靠墙立着一架文杏十景厨,架上摆放各式鼎皿瓷器盆景,高低错落,井然有序。洛小丁对这些并无兴趣,便在书案上找了本书,坐在罗汉榻上一边翻看,一边探手去火瓮上取暖。   没看几行书,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一股冷风灌入,有人掀开厚厚的门帘,迈步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就见风竹冷神采奕奕站在面前。风竹冷一边解他身上披着的裘皮雪氅,一边朝他笑道:“我道你真不来……正要再遣人请一遭。”因是生辰,他内里便穿了件绛红色云罗纹锦缎棉袍,颇见喜气。   洛小丁放下书站起来拱手赔罪:“王爷的生辰怎敢不来?恰好云宅那边有事一时走不开,晚了半日,还请王爷海涵!”说着话将那红木箱子打开,取了字画出来,道,“也没什么贵重的寿礼,这两幅字画权且表个心意,王爷看看可还称意?”   风竹冷接了字画,眼光却并不移开,若有所思盯着洛小丁身上那件新袍子看。洛小丁被他这么看着,不免心虚起来,正局促不安,却听风竹冷道:“这袍子你今日头一次穿?”洛小丁讪讪地笑:“王爷送的大礼,平日舍不得穿……”   “什么大礼?不过是件衣服而已……”风竹冷面上已有遮盖不住的笑意,“这袍子你穿着对味!”他走到书案前将那两幅字画展开来一一细看,笑道:“是前朝吴夫子的手笔,你从哪里讨来的?”洛小丁站在旁边,但笑不语。风竹冷瞅他一眼,命家人将画挂起,道:“你送来的东西,就算不称意,也还是要高高挂起。”   洛小丁只是笑,负手退后,看那家人挂画。二人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提醒家人几句。待画挂好,风竹冷左看右看,甚觉满意。这时外面又有家人执了封信进来禀报:“王爷,浮云城主派人送来寿屏一架!”   洛小丁心头突地跳了一跳,便有些惴惴不安,不住地往窗外看。风竹冷大感意外,问道:“李城主来了么?”   家人回道:“回王爷的话,李城主没有来。说是事务繁忙,无法分身,特特留了这封信给王爷。”   风竹冷伸手接过家人手上的信,去拆上面的火漆,笑道:“浮云城此次可算给足了我面子,今日接连收到两份大礼,实在是荣幸之致。”   洛小丁接口道:“师父一向都忙……凡事总离不了他。”   风竹冷瞧着他一笑,展开信看了一遍,又去问家人:“李城主派来的人呢?快请进来好好款待!”   家人道:“已经走了……”怕风竹冷责怪,又道,“无论怎么留都留不住!”   风竹冷却只是笑着摇头,道:“尽心便罢了,送的寿屏,好好收起来,别碰坏了。”   那家人退出去,转而又回来,道:“王爷,世子殿下在后花厅里吵着让您过去!”   风竹冷这才想起后花园那边还有客人,答应道:“叫陈管家先张罗着,我这就过去!”又对洛小丁道,“今日我这里来了位贵客,我带你去见见。凑巧那边的梅花也开了,正好一道赏梅饮酒。”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却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披上斗篷同他一起走出去,边走边说:“我不饮酒,只好赏梅了!”风竹冷不作声,回头在他肩上捏了一把,皱眉道:“外面冷,你这斗篷不隔风。换一件罢!”正要命家人去另拿一件厚绒披风来,洛小丁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微有戒慎之色,淡然道:“我不冷,穿这件就好。”   风竹冷怔了一怔,也就不再强求。   两人一到后花厅,立刻便有一个华服贵裘的少年迎上前来道:“九哥到哪里去了?丢下我等这许久,罚酒罚酒!”风竹冷还没来得及开口,亭榭里又涌过来几个人,围住他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洛小丁很是知趣,自觉地闪到了一边,踱到梅轩下看那几株新开的红梅,红梅傲雪绽放,仿佛雪中燃着的簇簇火苗,冷风吹过,庭院中暗香幽幽。   眼见众人擎了酒接二连三上前,风竹冷心知必是面前这坏小子作怪,只得笑骂:“谷落虹,又是你干的好事!”谷落虹也不介意,嬉皮笑脸地在旁打趣,目光却落在了梅轩之下。梅轩之下站着的少年与他年纪相仿,正独自站在落雪中赏梅,北风呜呜吹过,他身上那件旧斗篷在风里抖抖簌簌,说不清楚是人不胜衣,还是衣不胜人,只觉他格外清瘦,仿佛随时都会随风化去一般。   风竹冷好不容易自人群中脱身,走过来笑道:“要我引见么?”   谷落虹道:“九哥看重的人,自然要见。”   二人出了花厅,走到梅轩下。那少年听到脚步声,缓缓地转过头来,朝他们微微一笑,笑容绽放瞬间,谷落虹只觉珠玉生辉,一霎那间天地万物都似失却了颜色,只剩他脸上濯濯的笑意与那冰雪般清冽的目光。   风竹冷对他笑道:“这位公子是浮云城主的高徒洛小丁,断翎刀客洛小丁,世子可曾听说?”不待他答话,已经转头向洛小丁道,“这位是云阳王的世子谷落虹!”   “洛小丁!”谷落虹望着对面修身玉立的少年喃喃自语,对面少年朝他拱手施礼,见他怔怔出神,眼中不免有疑惑之色,他心里突突直跳,面上却笑意盎然,轻蔑地道:“想不到名振江湖的断翎刀客竟长了一副娘们儿相貌。”   洛小丁被这句话骂愣住了,怔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奇怪,二人以往并无交集,不过是初次见面,怎就引得他恶语相向?他微蹙了眉,因顾念着风竹冷的面子,不好让谷落虹太过难堪,只淡淡道:“兄台虽是一副男儿相貌,嘴巴上刻薄的功夫却堪比饶舌之妇。”   风竹冷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在场之人先都忍着,风竹冷一笑,都再也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谷落虹被这奚落气的面红耳赤,全忘了是自己辱人在先。他极力忍耐着,冷冷地向洛小丁挑衅:“听闻断翎刀客刀法精妙无双,在下愿意领教一二。”说话间已将身上的雪氅甩在雪地上,走到庭院开阔地,拔剑指着洛小丁,一副不容推拒的姿态。   洛小丁没奈何,只好下场与他比划几招,两人拆招不过十数,谷落虹便已落了下风。准确的说,洛小丁胜在身法,刀随影动,雪地里只见一抹淡影挟带破碎刀光,点点滞人。倏忽之间,那一弯薄刃在谷落虹腰间一划而过,叮啷一声,谷落虹腰带上系着的白玉透雕鱼纹佩斜飞出去,继而撞上铜柱,碎玉纷纷坠地。洛小丁回手收刀,折身跳在场外,拱手笑道:“得罪了!”   谷落虹脸色越发难看,一块玉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这脸面却往哪儿搁?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风竹冷走过来攀住他肩膀笑着打圆场:“不错不错,两下里不相上下,算是打了个平手,今日是我的生辰,过两招助个兴便是……”   谷落虹黑着脸不作声,风竹冷又道:“还没尽兴?老陈,去裳舞院叫些姑娘过来,给大家歌舞助兴!”   虽有歌舞,气氛却明显不及先前和睦,谷落虹勉强耐住性子喝了几杯,便告辞走了。客人们先后离去,寿筵在戊时收场   ,.,,, 2.师父   洛小丁回到云宅时已近亥时,远远便看见门口挑着的灯笼依旧亮着,老肖双手拢在袖中在门前来回踱步,显然是在等他。心头不免惴惴,冥冥中便有种直觉,宅里多半出了事,否则老肖不会这么晚还冒着大雪等他。   老肖见他自己驾车回来,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三公子怎么自己回来了?车夫呢?”   洛小丁跳下马车,掸掸身上的雪粒道:“路上出了点岔子……”   老肖愕然,待看到被砍裂了的车厢及车辕上的点点血痕、刀痕,心头已经明白过来,忙问:“三公子没事么?”虽看不到洛小丁身上有伤痕,却仍由不住担心,想要伸手拉住他看上一看,却又想到这三公子脾气向来古怪,寻常之人断不容碰他,便只好作罢。   洛小丁道:“不打紧!”大步流星走到厢房门前解下斗篷进屋。老肖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洛小丁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东厅那里这时还灯火通明,来了贵客?是余天在招呼么?”   老肖往他跟前凑了凑,低了声道:“城主来了!”   “师父来了!”洛小丁正在捋袖子的手顿住了,虽是吃惊,却似乎并不意外,打从他在风霆王府看到浮云城赠风竹冷的寿礼,便隐隐有种感觉,师父会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师父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心头有些惶然的喜悦,师父此来,是否会原谅于他?   他将脱下的斗篷又披在身上,问:“来了多久了?怎不打发人去王府知会我?”   “到了两个时辰了,城主说,三公子为九王爷贺寿是要紧的事情,不许派人前去。”   洛小丁“哦”了一声,举步往外便走,道:“除了师父,还有谁来?”   老肖道:“二公子也来了!”   洛小丁蓦然止住脚步,神色间略有一丝迷惑,阙金寒也来了!师父此次出门,带的不是大师兄尚悲云,而是二师兄阙金寒,他与二师兄向来钉不对铆,师父心如明镜,岂会不知?看来,师父根本就没打算原谅他,那么师父忽然前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惩罚自己,他将自己贬到晋阳的云宅,难道还嫌不够?这一次会将自己赶到哪里去呢?   “城主来的急,余舵主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让人将不染阁那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又匆匆置办了酒席,三公子以为如何?”两人并肩而行,老肖趁这工夫便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洛小丁点头道:“很好,只是师父不食荤腥,你去厨房,叫厨子弄几个清淡的小菜上去。”   老肖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厨房那里去,却又被洛小丁叫住了:“算了,这会子宴席也该散了,吩咐厨子炖碗银耳汤罢!”   眼望老肖走远,洛小丁越发觉得惶惶不安,等走到东厅门前时,里面的宴席已罢,余天正引了师父李玄矶同二师兄阙金寒出来,他慌忙跪了下去,叩首行礼:“徒儿见过师父!”李玄矶正与余天言笑侃侃,忽然听到这么一声,眸中光芒一闪,立刻便面沉似水,再看不到一丝笑意。   雪还在下,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门檐下的两盏琉璃灯的光在门廊前拉出两道长长的光影,洛小丁就跪在那两道光影下的雪地里,他的头微垂着,只看得到秀挺的鼻梁和眼下两道睫翅投落的暗影。   李玄矶不禁想起六年前的那个黄昏,想起那个在尸横遍野中向他跪拜哀求的孩子,心头一霎那间变得柔软,轻声道:“起来罢!”   洛小丁起来的瞬间,看到阙金寒正站在师父背后饶有意味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阙金寒嘴角浮起一丝轻慢的笑意,一年过去,他又长高了不少,宽肩窄腰长腿,身姿稳健挺拔,似乎比以往要沉稳了些,但眼中那目空一切的张狂却一如往昔。   余天在旁笑道:“三公子回来了?我这里正跟城主说起你呢!”余天是晋阳云宅分舵的舵主,人虽狡诈圆滑,却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在晋阳云宅十余年,只承浮云城的威名保得平安而已。自洛小丁来此,云宅渐渐有了起色,余天心服,宅中事宜便多半交由洛小丁处置,他自己只挂了舵主的虚名而已。   “唔,说我什么?”洛小丁冲余天微微一笑,转眼去看李玄矶。师父似乎清减了,容色略有些憔悴,饶是如此,却仍英气逼人,年过而立的人,看来竟同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般,雪白的衣衫衬着天青色的厚绒斗篷,愈发显得笔挺修长,如青松傲立雪中。   李玄矶眉目间淡而无波,缓缓道:“说你这一年辛苦了……”   洛小丁低头无语,耳边只听得李玄矶温和的声音:“云宅因为有你,才得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谢师父夸奖,这都是弟子该做的!”洛小丁恭恭敬敬地答。   李玄矶又道:“九王爷的寿辰还热闹么?”   洛小丁想起寿筵上不愉快的经历,心头微有一丝不畅,口里却道:“很热闹,师父送的寿屏九王爷收到了,王爷很是喜欢,一再嘱咐我向师父道谢。”   李玄矶微微颔首,道:“王爷喜欢就好,浮云城日后的前程多要仰仗风霆王府,与九王爷的交谊需你多去打点。”   洛小丁听着前面的话尚还欢喜,待听到最后那句,心中竟是冰凉一片,强笑道:“谨遵师父教诲!”   李玄矶抬头看看天,天上漆黑一片,雪花随风扬扬飘下,一片接着一片,怎么也落不完。他道:“天色已晚,各自回房歇息,有话明日再说。”   洛小丁赶上前一步,欲要伸手去扶师父,手伸了一伸,却又缩了回去,道:“弟子送师父过去。”   李玄矶的目光在那张清俊的面庞上一掠而过,眼底间有冷锐的锋芒:“不用了,余天会送我过去!你劳苦功高,先回房歇着罢!”负手自洛小丁面前径直走过,再不看他一眼。   洛小丁冷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望地上的积雪发呆。   余天如何察觉不出这师徒间的怪异?面上便有了几分尴尬之色,晒然笑道:“三公子,我去送城主?”   洛小丁茫然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余天道:“后厨里熬着银耳汤,若熬好了,余舵主记得叫人给师父送去。”   余天答应一声,对后面的阙金寒道:“二公子请!”   阙金寒缓步走到洛小丁面前,忽然顿住脚步道:“你先去,我要跟师弟说两句话。”余天会意,转身自行去了。眼望余天走远,阙金寒唇角那抹含着恶意与讥诮的笑意渐渐加深,慢条斯理道:“三师弟别来无恙?”   洛小丁不冷不热回敬他:“很好,多谢二师兄关心!”   阙金寒不以为然地耸耸眉毛,又道:“听说你很能干,云宅如今在晋阳风光得很哪!”   洛小丁淡淡道:“不过是仗师父威名罢了,有什么能干?”   阙金寒轻笑,忽然凑近他耳边,低低密语:“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过你做得再好也没有用,师父还是不待见你!”这话语像一串冰珠子,冷冷擦过洛小丁耳际,冷得他连心都抖了起来。   洛小丁偏了偏头,下意识要躲他远点,可是阙金寒却并不肯就此干休,继续在他耳边道:“虽然师父不待见你,可是你的名声毕竟是闯出去了,我就不信,我会比不过你……你在云宅所做的一切,我也能做,而且会比你做的更好!”   ,.,,,   洛小丁回到云宅时已近亥时,远远便看见门口挑着的灯笼依旧亮着,老肖双手拢在袖中在门前来回踱步,显然是在等他。心头不免惴惴,冥冥中便有种直觉,宅里多半出了事,否则老肖不会这么晚还冒着大雪等他。   老肖见他自己驾车回来,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三公子怎么自己回来了?车夫呢?”   洛小丁跳下马车,掸掸身上的雪粒道:“路上出了点岔子……”   老肖愕然,待看到被砍裂了的车厢及车辕上的点点血痕、刀痕,心头已经明白过来,忙问:“三公子没事么?”虽看不到洛小丁身上有伤痕,却仍由不住担心,想要伸手拉住他看上一看,却又想到这三公子脾气向来古怪,寻常之人断不容碰他,便只好作罢。   洛小丁道:“不打紧!”大步流星走到厢房门前解下斗篷进屋。老肖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洛小丁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东厅那里这时还灯火通明,来了贵客?是余天在招呼么?”   老肖往他跟前凑了凑,低了声道:“城主来了!”   “师父来了!”洛小丁正在捋袖子的手顿住了,虽是吃惊,却似乎并不意外,打从他在风霆王府看到浮云城赠风竹冷的寿礼,便隐隐有种感觉,师父会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师父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心头有些惶然的喜悦,师父此来,是否会原谅于他?   他将脱下的斗篷又披在身上,问:“来了多久了?怎不打发人去王府知会我?”   “到了两个时辰了,城主说,三公子为九王爷贺寿是要紧的事情,不许派人前去。”   洛小丁“哦”了一声,举步往外便走,道:“除了师父,还有谁来?”   老肖道:“二公子也来了!”   洛小丁蓦然止住脚步,神色间略有一丝迷惑,阙金寒也来了!师父此次出门,带的不是大师兄尚悲云,而是二师兄阙金寒,他与二师兄向来钉不对铆,师父心如明镜,岂会不知?看来,师父根本就没打算原谅他,那么师父忽然前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惩罚自己,他将自己贬到晋阳的云宅,难道还嫌不够?这一次会将自己赶到哪里去呢?   “城主来的急,余舵主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让人将不染阁那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又匆匆置办了酒席,三公子以为如何?”两人并肩而行,老肖趁这工夫便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洛小丁点头道:“很好,只是师父不食荤腥,你去厨房,叫厨子弄几个清淡的小菜上去。”   老肖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厨房那里去,却又被洛小丁叫住了:“算了,这会子宴席也该散了,吩咐厨子炖碗银耳汤罢!”   眼望老肖走远,洛小丁越发觉得惶惶不安,等走到东厅门前时,里面的宴席已罢,余天正引了师父李玄矶同二师兄阙金寒出来,他慌忙跪了下去,叩首行礼:“徒儿见过师父!”李玄矶正与余天言笑侃侃,忽然听到这么一声,眸中光芒一闪,立刻便面沉似水,再看不到一丝笑意。   雪还在下,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门檐下的两盏琉璃灯的光在门廊前拉出两道长长的光影,洛小丁就跪在那两道光影下的雪地里,他的头微垂着,只看得到秀挺的鼻梁和眼下两道睫翅投落的暗影。   李玄矶不禁想起六年前的那个黄昏,想起那个在尸横遍野中向他跪拜哀求的孩子,心头一霎那间变得柔软,轻声道:“起来罢!”   洛小丁起来的瞬间,看到阙金寒正站在师父背后饶有意味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阙金寒嘴角浮起一丝轻慢的笑意,一年过去,他又长高了不少,宽肩窄腰长腿,身姿稳健挺拔,似乎比以往要沉稳了些,但眼中那目空一切的张狂却一如往昔。   余天在旁笑道:“三公子回来了?我这里正跟城主说起你呢!”余天是晋阳云宅分舵的舵主,人虽狡诈圆滑,却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在晋阳云宅十余年,只承浮云城的威名保得平安而已。自洛小丁来此,云宅渐渐有了起色,余天心服,宅中事宜便多半交由洛小丁处置,他自己只挂了舵主的虚名而已。   “唔,说我什么?”洛小丁冲余天微微一笑,转眼去看李玄矶。师父似乎清减了,容色略有些憔悴,饶是如此,却仍英气逼人,年过而立的人,看来竟同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般,雪白的衣衫衬着天青色的厚绒斗篷,愈发显得笔挺修长,如青松傲立雪中。   李玄矶眉目间淡而无波,缓缓道:“说你这一年辛苦了……”   洛小丁低头无语,耳边只听得李玄矶温和的声音:“云宅因为有你,才得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谢师父夸奖,这都是弟子该做的!”洛小丁恭恭敬敬地答。   李玄矶又道:“九王爷的寿辰还热闹么?”   洛小丁想起寿筵上不愉快的经历,心头微有一丝不畅,口里却道:“很热闹,师父送的寿屏九王爷收到了,王爷很是喜欢,一再嘱咐我向师父道谢。”   李玄矶微微颔首,道:“王爷喜欢就好,浮云城日后的前程多要仰仗风霆王府,与九王爷的交谊需你多去打点。”   洛小丁听着前面的话尚还欢喜,待听到最后那句,心中竟是冰凉一片,强笑道:“谨遵师父教诲!”   李玄矶抬头看看天,天上漆黑一片,雪花随风扬扬飘下,一片接着一片,怎么也落不完。他道:“天色已晚,各自回房歇息,有话明日再说。”   洛小丁赶上前一步,欲要伸手去扶师父,手伸了一伸,却又缩了回去,道:“弟子送师父过去。”   李玄矶的目光在那张清俊的面庞上一掠而过,眼底间有冷锐的锋芒:“不用了,余天会送我过去!你劳苦功高,先回房歇着罢!”负手自洛小丁面前径直走过,再不看他一眼。   洛小丁冷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望地上的积雪发呆。   余天如何察觉不出这师徒间的怪异?面上便有了几分尴尬之色,晒然笑道:“三公子,我去送城主?”   洛小丁茫然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余天道:“后厨里熬着银耳汤,若熬好了,余舵主记得叫人给师父送去。”   余天答应一声,对后面的阙金寒道:“二公子请!”   阙金寒缓步走到洛小丁面前,忽然顿住脚步道:“你先去,我要跟师弟说两句话。”余天会意,转身自行去了。眼望余天走远,阙金寒唇角那抹含着恶意与讥诮的笑意渐渐加深,慢条斯理道:“三师弟别来无恙?”   洛小丁不冷不热回敬他:“很好,多谢二师兄关心!”   阙金寒不以为然地耸耸眉毛,又道:“听说你很能干,云宅如今在晋阳风光得很哪!”   洛小丁淡淡道:“不过是仗师父威名罢了,有什么能干?”   阙金寒轻笑,忽然凑近他耳边,低低密语:“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过你做得再好也没有用,师父还是不待见你!”这话语像一串冰珠子,冷冷擦过洛小丁耳际,冷得他连心都抖了起来。   洛小丁偏了偏头,下意识要躲他远点,可是阙金寒却并不肯就此干休,继续在他耳边道:“虽然师父不待见你,可是你的名声毕竟是闯出去了,我就不信,我会比不过你……你在云宅所做的一切,我也能做,而且会比你做的更好!”   ,.,,, 3.中毒   眼望阙金寒扬长而去,洛小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他转过身往回走,脚底下却如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似乎走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推门进屋,里面黑洞洞的,一丝儿光亮也不见,火盆里的火也熄灭了,寒意越发深重。洛小丁跌跌撞撞走到床前,和衣躺倒在床上,望着黑糊糊的帐顶,一动也不动。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师父方才待他冷若冰霜,连去不染阁都不让他送,显然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他在晋阳一年,师父一直不曾来过,为何会赶在这寒冬腊月天里来云宅?到底师父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带大师兄来?大师兄为什么不来?如今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腰带里有个东西硌着他,他伸手摸出来,是一串铜钱,他的手指在铜钱上一枚枚滑过,恍惚中有人正在看他,是一双清亮而温和的眼眸,内中含着真挚的怜惜:“小弟弟,你还好么?”眼眶中有温热涌出,他阖上双目,任由滚烫的液体滑过双颊,一颗,两颗,终究还是变冷了。   他伸手将脸上泪痕抹掉,忽然想起方才阙金寒说的那些话,阙金寒说自己在云宅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师父是想让阙金寒取代他?   洛小丁猛然坐起来,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铜钱,看来师父是这个意思,他要阙金寒留在云宅,却并无半分带自己回去的意思,到底,师父要怎样?   静寂中,忽然当啷啷一阵脆响,洛小丁骤然回神,这才发觉手中那串铜钱的带子已被他扯断了。   他点燃蜡烛,弯腰在床边一枚枚将铜钱捡回来。原本是十五枚,这时却只有十四枚,少了一枚,他又四下找了一遍,桌下柜脚墙角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那枚铜钱的影子。洛小丁怔了半晌,撩起床脚下的流苏,举了蜡烛往里面看,待看见黑暗角落中那亮晶晶的一点,才算松了一口气,他将蜡烛放好,探身到床下去摸,手触到那枚冰凉硌手的硬物,心里竟微微有了暖意。   他将铜钱狠狠攥进手心,退身出来,一个不小心撞上床弦,恰恰碰在左肩膀上,忽如其来的痛楚令他咝地抽了口气,强忍着痛又将铜钱穿好,而后打个死结。死结,永远都不放开!他满意地看看手中铜钱,无比珍爱地将其塞入腰间。   然而肩上的痛楚却并未因此而消减,反而痛的更凶,夜越是静,肩膀上的伤便越是疼,痛楚在冷寂的黑暗中放大,令他难以忍受。他心里微微不安起来,想起从王府回来时遇上的伏击,那时肩膀上似乎被什么打中,当时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随后便不再痛,回到云宅,又遇上师父他们来,哪顾得上想这件事。   他拍去身上灰尘,在盆里洗了洗手,动手解开肋下衣带,褪了左边的衣袖在烛光下察看,这才看见肩膀那里乌青的一片,他伸手摁了一摁,立时痛得抖了两抖,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变暗了的肌肤中隐隐有三个亮点。   洛小丁心下顿时雪亮,看来是中了人的暗算,被什么暗青子打中了,正要伸手去拔,却忽然听得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他一惊,连忙拽上袖子,迅速将衣服理好,冲门外问道:“谁?”   老肖在门外道:“三公子,厨房里炖着的银耳汤好了,要不要给城主送过去?”   洛小丁开了门道:“师父恐怕睡了……”   老肖道:“方才从不染阁过,那边的灯还亮着。余天说,城主方才吃了腥燥的东西,有些儿不大舒服,叫务必送过去!”   洛小丁算是悟着这话里玄机了,余天说的其实是师父的意思,若没有师父授意,他又怎敢差老肖深更半夜叫自己起来给师父送银耳汤?他心里忐忑不安,接过老肖手中的乌漆托盘,苦笑道:“我去看看!”   走了两步,又转头问老肖:“二师兄住在哪里?”   老肖摸了摸头道:“好像是住在东院那边的厢房里。”   洛小丁这才放心,端着汤朝不染阁而去。   不染阁内果然还亮着灯,洛小丁望了望映在窗纸上的斑驳树影,走到门廊前叩门。   李玄矶在内里应了一声:“门没闩,进来罢!”   洛小丁推门进去,李玄矶正坐在书案前执卷而读,知他进来,并不抬头看他一眼。他将银耳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李玄矶这才看了他一眼,端过银耳汤喝了两口,道:“听你大师兄说,如今你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   洛小丁强笑道:“全靠师父提点。”半月前大师兄出门办事,临回去前曾来晋阳看他。看来他在这里的情形,大师兄回去后多半是跟师父说了。师父忽然来此,难道真是因为大师兄那些话?大师兄待他好,他被师父冷待之后,一直是大师兄在想法子帮他,这也不难想到。可他心里面还是由不住糊涂,师父这话到底是赞他还是骂他呢?   “余天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能令他俯首听命,着实不易,更何况摆平茶盐两道?你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我都清楚的很……只是,我不明白,你如此卖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一字字从李玄矶口中说出,沉缓而有力,分明句句都含着诘责。洛小丁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弟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浮云城!”   李玄矶放下汤碗,转头冷冷盯住他道:“果真是为了浮云城么?”   洛小丁咬牙道:“决无半句假话!”   李玄矶道:“你来云宅前,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师父说,给我一年的时间,要我好自为之……”地砖冰凉,洛小丁跪在那里,却觉阵阵潮热,额上竟有密密的汗珠沁出。   李玄矶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是错会了我的意思……我要你好自为之,不是要你大肆建功,你需知道,做的越好,声名越大,日后你便越难脱身。”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小丁面前,将手往洛小丁面前一伸,“把断翎刀给我!”   “师父!”洛小丁仰头看着他,不解其意。   “给我!日后你不许再用这把断翎刀……也不许再打着断翎刀客的名头出去交游!”李玄矶的声音虽平和,却仍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这一生最悔之事,便是收你为徒……”李玄矶长长叹气,语声中隐有恨意,“你竟然骗了……骗了我整整五年!”   这是旧事重提,洛小丁心中又悔又痛,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只得解下腰间的断翎刀来,双手奉上。   李玄矶却并不接刀,微俯下腰伸手轻抚刀鞘,眼中闪现一抹悲怆之色,缓缓道:“你知道这断翎刀原来的主人是谁么?”见洛小丁摇头,便道,“那你应该知道玄天阁!在玄天阁的耻辱柱上曾经钉死过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这把断翎刀原来的主人!”   哐啷一声,断翎刀自洛小丁手中坠落,他抬头直直看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惊怖之色,冷汗自脸上成串地往下流。   “小丁!你怎么了?”李玄矶察觉不对,伸手去扶他,手一触到他左肩,洛小丁便是一声痛呼。   “你受伤了?”李玄矶霍然收手,眼中疑惑之色渐盛。   洛小丁凄然一笑:“从王府回来时,误入迷阵,中了别人的暗算!”他强撑这许久,说完这句话竟是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觉眼前一阵昏黑,身子已往后倒了下去   ,.,,,   眼望阙金寒扬长而去,洛小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他转过身往回走,脚底下却如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似乎走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推门进屋,里面黑洞洞的,一丝儿光亮也不见,火盆里的火也熄灭了,寒意越发深重。洛小丁跌跌撞撞走到床前,和衣躺倒在床上,望着黑糊糊的帐顶,一动也不动。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师父方才待他冷若冰霜,连去不染阁都不让他送,显然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他在晋阳一年,师父一直不曾来过,为何会赶在这寒冬腊月天里来云宅?到底师父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带大师兄来?大师兄为什么不来?如今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腰带里有个东西硌着他,他伸手摸出来,是一串铜钱,他的手指在铜钱上一枚枚滑过,恍惚中有人正在看他,是一双清亮而温和的眼眸,内中含着真挚的怜惜:“小弟弟,你还好么?”眼眶中有温热涌出,他阖上双目,任由滚烫的液体滑过双颊,一颗,两颗,终究还是变冷了。   他伸手将脸上泪痕抹掉,忽然想起方才阙金寒说的那些话,阙金寒说自己在云宅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师父是想让阙金寒取代他?   洛小丁猛然坐起来,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铜钱,看来师父是这个意思,他要阙金寒留在云宅,却并无半分带自己回去的意思,到底,师父要怎样?   静寂中,忽然当啷啷一阵脆响,洛小丁骤然回神,这才发觉手中那串铜钱的带子已被他扯断了。   他点燃蜡烛,弯腰在床边一枚枚将铜钱捡回来。原本是十五枚,这时却只有十四枚,少了一枚,他又四下找了一遍,桌下柜脚墙角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那枚铜钱的影子。洛小丁怔了半晌,撩起床脚下的流苏,举了蜡烛往里面看,待看见黑暗角落中那亮晶晶的一点,才算松了一口气,他将蜡烛放好,探身到床下去摸,手触到那枚冰凉硌手的硬物,心里竟微微有了暖意。   他将铜钱狠狠攥进手心,退身出来,一个不小心撞上床弦,恰恰碰在左肩膀上,忽如其来的痛楚令他咝地抽了口气,强忍着痛又将铜钱穿好,而后打个死结。死结,永远都不放开!他满意地看看手中铜钱,无比珍爱地将其塞入腰间。   然而肩上的痛楚却并未因此而消减,反而痛的更凶,夜越是静,肩膀上的伤便越是疼,痛楚在冷寂的黑暗中放大,令他难以忍受。他心里微微不安起来,想起从王府回来时遇上的伏击,那时肩膀上似乎被什么打中,当时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随后便不再痛,回到云宅,又遇上师父他们来,哪顾得上想这件事。   他拍去身上灰尘,在盆里洗了洗手,动手解开肋下衣带,褪了左边的衣袖在烛光下察看,这才看见肩膀那里乌青的一片,他伸手摁了一摁,立时痛得抖了两抖,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变暗了的肌肤中隐隐有三个亮点。   洛小丁心下顿时雪亮,看来是中了人的暗算,被什么暗青子打中了,正要伸手去拔,却忽然听得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他一惊,连忙拽上袖子,迅速将衣服理好,冲门外问道:“谁?”   老肖在门外道:“三公子,厨房里炖着的银耳汤好了,要不要给城主送过去?”   洛小丁开了门道:“师父恐怕睡了……”   老肖道:“方才从不染阁过,那边的灯还亮着。余天说,城主方才吃了腥燥的东西,有些儿不大舒服,叫务必送过去!”   洛小丁算是悟着这话里玄机了,余天说的其实是师父的意思,若没有师父授意,他又怎敢差老肖深更半夜叫自己起来给师父送银耳汤?他心里忐忑不安,接过老肖手中的乌漆托盘,苦笑道:“我去看看!”   走了两步,又转头问老肖:“二师兄住在哪里?”   老肖摸了摸头道:“好像是住在东院那边的厢房里。”   洛小丁这才放心,端着汤朝不染阁而去。   不染阁内果然还亮着灯,洛小丁望了望映在窗纸上的斑驳树影,走到门廊前叩门。   李玄矶在内里应了一声:“门没闩,进来罢!”   洛小丁推门进去,李玄矶正坐在书案前执卷而读,知他进来,并不抬头看他一眼。他将银耳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李玄矶这才看了他一眼,端过银耳汤喝了两口,道:“听你大师兄说,如今你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   洛小丁强笑道:“全靠师父提点。”半月前大师兄出门办事,临回去前曾来晋阳看他。看来他在这里的情形,大师兄回去后多半是跟师父说了。师父忽然来此,难道真是因为大师兄那些话?大师兄待他好,他被师父冷待之后,一直是大师兄在想法子帮他,这也不难想到。可他心里面还是由不住糊涂,师父这话到底是赞他还是骂他呢?   “余天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能令他俯首听命,着实不易,更何况摆平茶盐两道?你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我都清楚的很……只是,我不明白,你如此卖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一字字从李玄矶口中说出,沉缓而有力,分明句句都含着诘责。洛小丁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弟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浮云城!”   李玄矶放下汤碗,转头冷冷盯住他道:“果真是为了浮云城么?”   洛小丁咬牙道:“决无半句假话!”   李玄矶道:“你来云宅前,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师父说,给我一年的时间,要我好自为之……”地砖冰凉,洛小丁跪在那里,却觉阵阵潮热,额上竟有密密的汗珠沁出。   李玄矶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是错会了我的意思……我要你好自为之,不是要你大肆建功,你需知道,做的越好,声名越大,日后你便越难脱身。”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小丁面前,将手往洛小丁面前一伸,“把断翎刀给我!”   “师父!”洛小丁仰头看着他,不解其意。   “给我!日后你不许再用这把断翎刀……也不许再打着断翎刀客的名头出去交游!”李玄矶的声音虽平和,却仍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这一生最悔之事,便是收你为徒……”李玄矶长长叹气,语声中隐有恨意,“你竟然骗了……骗了我整整五年!”   这是旧事重提,洛小丁心中又悔又痛,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只得解下腰间的断翎刀来,双手奉上。   李玄矶却并不接刀,微俯下腰伸手轻抚刀鞘,眼中闪现一抹悲怆之色,缓缓道:“你知道这断翎刀原来的主人是谁么?”见洛小丁摇头,便道,“那你应该知道玄天阁!在玄天阁的耻辱柱上曾经钉死过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这把断翎刀原来的主人!”   哐啷一声,断翎刀自洛小丁手中坠落,他抬头直直看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惊怖之色,冷汗自脸上成串地往下流。   “小丁!你怎么了?”李玄矶察觉不对,伸手去扶他,手一触到他左肩,洛小丁便是一声痛呼。   “你受伤了?”李玄矶霍然收手,眼中疑惑之色渐盛。   洛小丁凄然一笑:“从王府回来时,误入迷阵,中了别人的暗算!”他强撑这许久,说完这句话竟是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觉眼前一阵昏黑,身子已往后倒了下去   ,.,,, 4.佛经   洛小丁做了很多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塔尖上,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后来大师兄尚悲云与师姐霍元宵从那里经过,他朝尚悲云大喊:“大师兄……大师兄帮我!”可是尚悲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与霍元宵一起离开了。他不停地呼喊,大师兄却理都不理,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绝望悲伤到了极点,只能抱住塔顶的柱子一动也不敢动。   浑噩中有一只手从塔下伸出,阙金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朝洛小丁狞笑,忽然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狠狠往下拽,他从塔上摔下去,一直摔下去……   他一惊而醒,只觉背上汗津津地,竟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拿了方巾将他额上汗珠一点点拭去,转眼看时,却是李玄矶。洛小丁怔怔看着他,眼神有些呆滞,好半晌才叫了一声:“师父!”   “你觉得怎样?”见他醒来,李玄矶的语声中微有一丝释然,“你中了千尺门的曲沉丝……”   洛小丁点头:“好多了……”千尺曲沉丝?曲沉丝入血既化,寸寸沉丝,毒丝越化越长,直到千尺。他竟如此幸运,中了江湖上最恶毒的暗器,会不会死呢?恐惧自心头缓缓升起,他坐起身下意识去摸受伤的左肩,那里如今只有少许模糊的疼痛,想来已经被师父处理过了,心头忽然有莫名的情绪涌动,脸上**辣地,他低下头,再不敢朝师父那边看上一眼。   “谢师父救命之恩!”   “曲沉丝阴毒之极,我只用寒珠暂时将其压制,其他,只有日后再想办法。”   洛小丁只觉身上越来越冷,呆呆地不动。   “眼下,你的性命暂无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忧思过度,心潮激荡,只怕会激发毒性。”李玄矶瞟他一眼,皱眉道:“你何时跟千尺门有了过节?”   洛小丁闻听此话,方才开解了些,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弟子从未与千尺门的人打过交道。”   “这就奇了,是什么人这么恨你?非要至你于死地,竟然连千尺曲沉丝都用在了你身上。”李玄矶越想越觉古怪,苦思半晌无果,转头寻了本书看。   他们如今是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内里的布置很熟悉,是师父出门常坐的那辆,李玄矶坐在旁边,专心致志看他手里的书。   洛小丁躺了半晌,不觉想起了方才的梦境,由不住便伸手在腰间摸了一摸,腰带里什么都没有,他猛地爬起身来,掀开被子四处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他颓然坐下,只觉心口一阵阵疼,钻心刺骨。   “是找这个么?”李玄矶冷眼看他,顺手扔过来一串铜钱。   洛小丁一把抓在手里,如获至宝。   “是你大师兄送你的那串铜钱?”李玄矶放下书,面无表情。   洛小丁的脸忽然间便红了,低头道:“是!”   李玄矶轻轻哼了一声:“难为你带在身边这许久,六年了,居然一文都不曾用。”说罢继续埋头看他的书。   洛小丁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浮云城!”   洛小丁大感意外!师父竟然想通了,肯让他回去了。   “这月末,你大师兄便要与元宵成婚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也好,回去给你大师兄贺喜罢!”李玄矶轻描淡写地道。   “是!”洛小丁低头一遍又一遍地摆弄手里的铜钱,眼低低垂着,看不出喜怒哀乐,似乎并不意外,可见是早已知晓了的,过了片刻又问,“二师兄呢?”   李玄矶道:“我让他留在云宅了……那里离不得人……”   果然,阙金寒取代了他,若不是因为受伤,师父会将他打发到哪里去?   车子辘辘前行,轱辘自雪地上压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一阵洛小丁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师父不在,他先前看的那本书摊在洛小丁枕头旁边,洛小丁拿过来看了看,却是一本《六祖坛经》。洛小丁就着翻开的书页读了几句,似懂非懂的不甚明白,心里只是奇怪,师父何时竟参起了佛?   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从外面进来了,洛小丁慌忙将手里的书放回去。   李玄矶道:“不看了?”   “弟子愚钝,领会不了……”   李玄矶靠他旁边坐下,翻开书问:“哪句领会不了?”   洛小丁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一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李玄矶对待他的态度立刻大变,从此再无和颜悦色的时候。先是以他受伤体弱为借口,将他掌管的芳芷院转交到了尚悲云手中,继而便将他赶离身边,不交派任何事务,一味地冷着他。洛小丁从云端掉入泥淖,心里的恐慌可想而知,他想尽了办法前去求师父原谅,但越是讨好哀求,李玄矶就越是嫌恶,最终的结果便是被贬出浮云城,发配到晋阳云宅分舵做事。   此次受伤,可算是因祸得福,师父因一时找不到解毒之法,只得带他回去,但待他始终也没有好脸色。今日师父忽然一反常态,这般好兴致地来给他讲佛,洛小丁着实没有想到,眼见师父脸上一派温和之色,全无往日的疏离冷漠,不禁心潮起伏,眼中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他慌忙低头,随手指了书上的一句话问:“何谓自性真空?弟子不懂。”   李玄矶道,“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诸佛剎土,尽同虚空。世人妙性本空,无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复如是。”   洛小丁半是明白半是糊涂,问道:“当真可以无嗔无喜,无是无非?”   李玄矶被他问的一怔,想了一想道:“净心念即可!”   洛小丁问:“如何净心念?”   “六根清净,一尘不染……无欲无求,舍却贪嗔痴慢,自然,可净心念!”   洛小丁怔了半晌,幽幽地道:“如何割舍得下?”   李玄矶将书合上,如古井般幽深的双眸之中隐有暗潮涌动:“舍时如受剜心之痛,舍却无外尔尔……”   ,.,,,   洛小丁做了很多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塔尖上,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后来大师兄尚悲云与师姐霍元宵从那里经过,他朝尚悲云大喊:“大师兄……大师兄帮我!”可是尚悲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与霍元宵一起离开了。他不停地呼喊,大师兄却理都不理,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绝望悲伤到了极点,只能抱住塔顶的柱子一动也不敢动。   浑噩中有一只手从塔下伸出,阙金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朝洛小丁狞笑,忽然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狠狠往下拽,他从塔上摔下去,一直摔下去……   他一惊而醒,只觉背上汗津津地,竟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拿了方巾将他额上汗珠一点点拭去,转眼看时,却是李玄矶。洛小丁怔怔看着他,眼神有些呆滞,好半晌才叫了一声:“师父!”   “你觉得怎样?”见他醒来,李玄矶的语声中微有一丝释然,“你中了千尺门的曲沉丝……”   洛小丁点头:“好多了……”千尺曲沉丝?曲沉丝入血既化,寸寸沉丝,毒丝越化越长,直到千尺。他竟如此幸运,中了江湖上最恶毒的暗器,会不会死呢?恐惧自心头缓缓升起,他坐起身下意识去摸受伤的左肩,那里如今只有少许模糊的疼痛,想来已经被师父处理过了,心头忽然有莫名的情绪涌动,脸上**辣地,他低下头,再不敢朝师父那边看上一眼。   “谢师父救命之恩!”   “曲沉丝阴毒之极,我只用寒珠暂时将其压制,其他,只有日后再想办法。”   洛小丁只觉身上越来越冷,呆呆地不动。   “眼下,你的性命暂无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忧思过度,心潮激荡,只怕会激发毒性。”李玄矶瞟他一眼,皱眉道:“你何时跟千尺门有了过节?”   洛小丁闻听此话,方才开解了些,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弟子从未与千尺门的人打过交道。”   “这就奇了,是什么人这么恨你?非要至你于死地,竟然连千尺曲沉丝都用在了你身上。”李玄矶越想越觉古怪,苦思半晌无果,转头寻了本书看。   他们如今是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内里的布置很熟悉,是师父出门常坐的那辆,李玄矶坐在旁边,专心致志看他手里的书。   洛小丁躺了半晌,不觉想起了方才的梦境,由不住便伸手在腰间摸了一摸,腰带里什么都没有,他猛地爬起身来,掀开被子四处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他颓然坐下,只觉心口一阵阵疼,钻心刺骨。   “是找这个么?”李玄矶冷眼看他,顺手扔过来一串铜钱。   洛小丁一把抓在手里,如获至宝。   “是你大师兄送你的那串铜钱?”李玄矶放下书,面无表情。   洛小丁的脸忽然间便红了,低头道:“是!”   李玄矶轻轻哼了一声:“难为你带在身边这许久,六年了,居然一文都不曾用。”说罢继续埋头看他的书。   洛小丁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浮云城!”   洛小丁大感意外!师父竟然想通了,肯让他回去了。   “这月末,你大师兄便要与元宵成婚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也好,回去给你大师兄贺喜罢!”李玄矶轻描淡写地道。   “是!”洛小丁低头一遍又一遍地摆弄手里的铜钱,眼低低垂着,看不出喜怒哀乐,似乎并不意外,可见是早已知晓了的,过了片刻又问,“二师兄呢?”   李玄矶道:“我让他留在云宅了……那里离不得人……”   果然,阙金寒取代了他,若不是因为受伤,师父会将他打发到哪里去?   车子辘辘前行,轱辘自雪地上压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一阵洛小丁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师父不在,他先前看的那本书摊在洛小丁枕头旁边,洛小丁拿过来看了看,却是一本《六祖坛经》。洛小丁就着翻开的书页读了几句,似懂非懂的不甚明白,心里只是奇怪,师父何时竟参起了佛?   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从外面进来了,洛小丁慌忙将手里的书放回去。   李玄矶道:“不看了?”   “弟子愚钝,领会不了……”   李玄矶靠他旁边坐下,翻开书问:“哪句领会不了?”   洛小丁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一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李玄矶对待他的态度立刻大变,从此再无和颜悦色的时候。先是以他受伤体弱为借口,将他掌管的芳芷院转交到了尚悲云手中,继而便将他赶离身边,不交派任何事务,一味地冷着他。洛小丁从云端掉入泥淖,心里的恐慌可想而知,他想尽了办法前去求师父原谅,但越是讨好哀求,李玄矶就越是嫌恶,最终的结果便是被贬出浮云城,发配到晋阳云宅分舵做事。   此次受伤,可算是因祸得福,师父因一时找不到解毒之法,只得带他回去,但待他始终也没有好脸色。今日师父忽然一反常态,这般好兴致地来给他讲佛,洛小丁着实没有想到,眼见师父脸上一派温和之色,全无往日的疏离冷漠,不禁心潮起伏,眼中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他慌忙低头,随手指了书上的一句话问:“何谓自性真空?弟子不懂。”   李玄矶道,“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诸佛剎土,尽同虚空。世人妙性本空,无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复如是。”   洛小丁半是明白半是糊涂,问道:“当真可以无嗔无喜,无是无非?”   李玄矶被他问的一怔,想了一想道:“净心念即可!”   洛小丁问:“如何净心念?”   “六根清净,一尘不染……无欲无求,舍却贪嗔痴慢,自然,可净心念!”   洛小丁怔了半晌,幽幽地道:“如何割舍得下?”   李玄矶将书合上,如古井般幽深的双眸之中隐有暗潮涌动:“舍时如受剜心之痛,舍却无外尔尔……”   ,.,,, 5.盘查   一路之上都是荒山野岭,遍地积雪,中途无法住宿,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午后到达潞州。   将要入城时,偏又遇上云阳王辖下官兵巡查,洛小丁在车内听到外面鸡鸣狗叫人声喧嚷,嘈杂的一片,忍不住要掀车帘去看。李玄矶一把摁住他道:“坐着别动,我去。”   李玄矶下车看时,那队官兵已到得面前,为首之人骑着匹骏马,是个身形魁梧相貌粗豪的武将。   那武将见李玄矶出来,颇有些诧异,讶然道:“这不是李城主么?”   李玄矶冲他微微一笑,颔首致意:“原来是左……如今可是升了官罢,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人姓左名金鹏,一直在云阳王谷玉澜手下当差,曾与李玄矶会过几面,算是旧识。   左金鹏连忙道:“月前刚升作上骑都尉,李城主随便称呼便是。”   李玄矶道:“嗯,那便是左都尉了!”   左金鹏道:“哪里哪里!”口里客气不已,却就是不肯下马,眼光一直盯着李玄矶身后的马车不放,又道,“今日左某执行公务,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李玄矶道:“左都尉既是执行公务,又何来得罪一说?一切只管秉公而行,不必介怀!”   左金鹏闻得此言,更是有恃无恐,指着车内道:“不知车内还有何人?”   李玄矶转头看了看马车,道:“我们一行三人,除了车夫与我,车内还有一个病人。”说话间忽见厚厚的棉帘一掀,洛小丁粘了一脸的胡子从里面探出头来。李玄矶喉咙里呃地一声,掉头以拳掩嘴低咳,道:“这是城中的老管家,受了风寒,正要回浮云城将养。”   洛小丁听师父如此说,连忙弯腰佝背捂着胸膛大声咳嗽起来。   左金鹏一脸狐疑之色地看着洛小丁,心里觉得古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催马绕到马车另一边,撩起车帘往车厢里看了一看,见里面除了被褥绒毯,再无他物,这才作罢,拱手朝李玄矶道:“实在对不住,我奉王爷令捉拿逃犯,总要做做样子看一看,请李城主见谅!”   李玄矶道:“左都尉不必客气,身为潞州子民,理当为官爷分忧解劳。”   左金鹏道:“既如此,便请城主进城,左某还要继续盘查。”说完话抱个揖,掖了马头带着一队兵卒绕过李玄矶的车马往后面去了。   洛小丁忍不住要笑,一抬眼看到师父严厉的目光,慌忙又缩回车内。帘子撂下的瞬间,他的视线落在城楼之上,目光在上面一扫的功夫,已看到城楼之上有一队铠甲盔帽的守兵握枪笔直而立,守兵之前,却有一位贵胄少年,正手扶城垛向下张望,因隔得远,并不能看清面貌,但那身形举止却似曾相识。   等他再想看时,李玄矶已经进了马车,他不好再去掀车帘,只好撩开窗间小帘往外看,因方向不对,只看到了城楼的一角。他又回思一遍,越来越觉得疑惑,以至于有些不安起来。   李玄矶盘膝坐下闭了眼不说话,似乎是在养神,过了半晌,忽问:“你都看到了什么?”不待洛小丁答言,他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到处都是云阳王的人马……我忽然想起来了,左金鹏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胞弟,看来,你惹上的人是云阳王!”   洛小丁辩解道:“师父,弟子没有……”来晋阳以来,他一直谨言慎行,凡与官家有牵连的事宜,一概不肯牵扯在内,又岂会惹上云阳王?洛小丁颇觉委屈。   “没有什么?你在晋阳无端端遇伏,中的是千尺门的曲沉丝,到了潞州,竟然有大队官兵盘查,你忽然扮成这个样子?你说,你为何要扮成如此模样?”   “我,我只想他们看了我第一眼,再不想看第二眼……”师父最恨便是他弄巧骗人,洛小丁自知理亏,只得小声分辩。   李玄矶睁眼朝他望了一望,眉头耸动,忽地又转过脸去,忍笑道:“别说两眼,便是一眼我也不想瞧……”他摇头叹气,“偏你有这许多古怪花样!”虽是怪责,却已不复先前的疾言厉色,语声也变得柔和。洛小丁所说也属实,他容貌过于俊美,倘若给这群官兵看见真容,难免会说些污言秽语。   洛小丁伸手将贴在脸上的胡子撕下来,塞到枕头底下,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师父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了。   李玄矶道:“过了潞州,就要到栖凤山了……一旦回到浮云城,你再没有机会!”   洛小丁一愕,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低头道:“弟子明白!”   “我给过你机会……一年的时间,足够你改头换面……只可惜,你不肯,机会既已错失,便再无后悔余地!回到浮云城后,你需小心谨慎,倘若行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照例是在鸿运客栈修整歇宿,临下车时,洛小丁从车后暗箱中取出两顶青纱斗笠,一顶交给师父,另一顶自己戴上。李玄矶眼里微有赞许之意,却什么话都没说,戴着斗笠下车吩咐车夫:“车马随时备好,一有动静立刻离开。”   客栈老板迎上前来一直将二人引到浮云城专用的上房之中,李玄矶进屋坐下,取下头上斗笠,命老板取来笔墨纸砚,起身写了一张字条,在老板面前一晃,待老板看清楚了,却丢入火盆烧了。   老板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恐惧之色,颤巍巍作个揖,转身走了出去。   师父写的很快,洛小丁只看到上面有个“江”字,到底写的什么并没看清,当然,这是问不得的。师父常说,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好奇之心是会害死人的,这一点他做的很好。   李玄矶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阵,走到桌边提醒他道:“这里不清静……”后面的话他便不说了,洛小丁却已经明白,要小心隔墙有耳。一到客栈,便知这里不妥,上下楼时总有些陌生的眼光盯着,如芒刺在背。   李玄矶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丢给他,低声叮嘱:“自己上药,那三根银针不要动,悬丝千万不可扯断,不要沐浴!上完药后,便服下红纸包中的那三颗药丸。眼下离晚饭时候还早,你可以先睡上一觉。”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若睡不着,便看看这本佛经!”洛小丁眼望他走出门去,脸上一阵阵热上来。   他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这才解开衣服上药,肩上的三枚暗器已被师父取出,是三枚银针,但针后连丝,那些晶亮的细丝竟仍在他体内。洛小丁这时才算见识到曲沉丝的阴毒,三枚银针已被师父用净布包裹固定在他肩头,他心里害怕,自不敢随意妄动,只按师父的交待将药包中的药物涂于针孔之处,而后服下药丸。他拥了棉被和衣躺下,心里到底不安,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更不想看什么佛经,索性便起来打开窗户朝外面看。   楼下街道上正有一队官兵经过,洛小丁在那些人中间看到先前在城楼上的那个贵胄少年,在他的身边,是左金鹏,两人沿着街道并骑而行,转过一道弯便不见了。   洛小丁眼望那少年的背影,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他,那个在九王爷寿辰上向他挑衅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   ,.,,,   一路之上都是荒山野岭,遍地积雪,中途无法住宿,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午后到达潞州。   将要入城时,偏又遇上云阳王辖下官兵巡查,洛小丁在车内听到外面鸡鸣狗叫人声喧嚷,嘈杂的一片,忍不住要掀车帘去看。李玄矶一把摁住他道:“坐着别动,我去。”   李玄矶下车看时,那队官兵已到得面前,为首之人骑着匹骏马,是个身形魁梧相貌粗豪的武将。   那武将见李玄矶出来,颇有些诧异,讶然道:“这不是李城主么?”   李玄矶冲他微微一笑,颔首致意:“原来是左……如今可是升了官罢,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人姓左名金鹏,一直在云阳王谷玉澜手下当差,曾与李玄矶会过几面,算是旧识。   左金鹏连忙道:“月前刚升作上骑都尉,李城主随便称呼便是。”   李玄矶道:“嗯,那便是左都尉了!”   左金鹏道:“哪里哪里!”口里客气不已,却就是不肯下马,眼光一直盯着李玄矶身后的马车不放,又道,“今日左某执行公务,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李玄矶道:“左都尉既是执行公务,又何来得罪一说?一切只管秉公而行,不必介怀!”   左金鹏闻得此言,更是有恃无恐,指着车内道:“不知车内还有何人?”   李玄矶转头看了看马车,道:“我们一行三人,除了车夫与我,车内还有一个病人。”说话间忽见厚厚的棉帘一掀,洛小丁粘了一脸的胡子从里面探出头来。李玄矶喉咙里呃地一声,掉头以拳掩嘴低咳,道:“这是城中的老管家,受了风寒,正要回浮云城将养。”   洛小丁听师父如此说,连忙弯腰佝背捂着胸膛大声咳嗽起来。   左金鹏一脸狐疑之色地看着洛小丁,心里觉得古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催马绕到马车另一边,撩起车帘往车厢里看了一看,见里面除了被褥绒毯,再无他物,这才作罢,拱手朝李玄矶道:“实在对不住,我奉王爷令捉拿逃犯,总要做做样子看一看,请李城主见谅!”   李玄矶道:“左都尉不必客气,身为潞州子民,理当为官爷分忧解劳。”   左金鹏道:“既如此,便请城主进城,左某还要继续盘查。”说完话抱个揖,掖了马头带着一队兵卒绕过李玄矶的车马往后面去了。   洛小丁忍不住要笑,一抬眼看到师父严厉的目光,慌忙又缩回车内。帘子撂下的瞬间,他的视线落在城楼之上,目光在上面一扫的功夫,已看到城楼之上有一队铠甲盔帽的守兵握枪笔直而立,守兵之前,却有一位贵胄少年,正手扶城垛向下张望,因隔得远,并不能看清面貌,但那身形举止却似曾相识。   等他再想看时,李玄矶已经进了马车,他不好再去掀车帘,只好撩开窗间小帘往外看,因方向不对,只看到了城楼的一角。他又回思一遍,越来越觉得疑惑,以至于有些不安起来。   李玄矶盘膝坐下闭了眼不说话,似乎是在养神,过了半晌,忽问:“你都看到了什么?”不待洛小丁答言,他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到处都是云阳王的人马……我忽然想起来了,左金鹏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胞弟,看来,你惹上的人是云阳王!”   洛小丁辩解道:“师父,弟子没有……”来晋阳以来,他一直谨言慎行,凡与官家有牵连的事宜,一概不肯牵扯在内,又岂会惹上云阳王?洛小丁颇觉委屈。   “没有什么?你在晋阳无端端遇伏,中的是千尺门的曲沉丝,到了潞州,竟然有大队官兵盘查,你忽然扮成这个样子?你说,你为何要扮成如此模样?”   “我,我只想他们看了我第一眼,再不想看第二眼……”师父最恨便是他弄巧骗人,洛小丁自知理亏,只得小声分辩。   李玄矶睁眼朝他望了一望,眉头耸动,忽地又转过脸去,忍笑道:“别说两眼,便是一眼我也不想瞧……”他摇头叹气,“偏你有这许多古怪花样!”虽是怪责,却已不复先前的疾言厉色,语声也变得柔和。洛小丁所说也属实,他容貌过于俊美,倘若给这群官兵看见真容,难免会说些污言秽语。   洛小丁伸手将贴在脸上的胡子撕下来,塞到枕头底下,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师父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了。   李玄矶道:“过了潞州,就要到栖凤山了……一旦回到浮云城,你再没有机会!”   洛小丁一愕,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低头道:“弟子明白!”   “我给过你机会……一年的时间,足够你改头换面……只可惜,你不肯,机会既已错失,便再无后悔余地!回到浮云城后,你需小心谨慎,倘若行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照例是在鸿运客栈修整歇宿,临下车时,洛小丁从车后暗箱中取出两顶青纱斗笠,一顶交给师父,另一顶自己戴上。李玄矶眼里微有赞许之意,却什么话都没说,戴着斗笠下车吩咐车夫:“车马随时备好,一有动静立刻离开。”   客栈老板迎上前来一直将二人引到浮云城专用的上房之中,李玄矶进屋坐下,取下头上斗笠,命老板取来笔墨纸砚,起身写了一张字条,在老板面前一晃,待老板看清楚了,却丢入火盆烧了。   老板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恐惧之色,颤巍巍作个揖,转身走了出去。   师父写的很快,洛小丁只看到上面有个“江”字,到底写的什么并没看清,当然,这是问不得的。师父常说,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好奇之心是会害死人的,这一点他做的很好。   李玄矶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阵,走到桌边提醒他道:“这里不清静……”后面的话他便不说了,洛小丁却已经明白,要小心隔墙有耳。一到客栈,便知这里不妥,上下楼时总有些陌生的眼光盯着,如芒刺在背。   李玄矶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丢给他,低声叮嘱:“自己上药,那三根银针不要动,悬丝千万不可扯断,不要沐浴!上完药后,便服下红纸包中的那三颗药丸。眼下离晚饭时候还早,你可以先睡上一觉。”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若睡不着,便看看这本佛经!”洛小丁眼望他走出门去,脸上一阵阵热上来。   他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这才解开衣服上药,肩上的三枚暗器已被师父取出,是三枚银针,但针后连丝,那些晶亮的细丝竟仍在他体内。洛小丁这时才算见识到曲沉丝的阴毒,三枚银针已被师父用净布包裹固定在他肩头,他心里害怕,自不敢随意妄动,只按师父的交待将药包中的药物涂于针孔之处,而后服下药丸。他拥了棉被和衣躺下,心里到底不安,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更不想看什么佛经,索性便起来打开窗户朝外面看。   楼下街道上正有一队官兵经过,洛小丁在那些人中间看到先前在城楼上的那个贵胄少年,在他的身边,是左金鹏,两人沿着街道并骑而行,转过一道弯便不见了。   洛小丁眼望那少年的背影,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他,那个在九王爷寿辰上向他挑衅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   ,.,,, 6.毒誓   他关上窗,背倚窗棂站了一阵,忽然披了斗篷,戴上斗笠,打开后窗,一个鹞子翻身,纵上了屋脊。他微俯了身子朝前观望,远处一列长长的队伍正缓缓向前行进,离此处并不算远,还追得上。   寒冬腊月的天,也没什么人在街上闲逛,街衢上冷冷清清的。洛小丁见四下无人,纵身跃起,轻飘飘落至对面的楼顶之上,如此两三个起落,已然紧紧尾随在那队人马之后。   一直跟到西郊的一座府邸门前,洛小丁留意看了一看,原来那竟是云阳王在潞州的别院。院子深大,内中数个庭院,楼台亭阁高低错落。   谷落虹下马径直入内,左金鹏尾随在后,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九曲回廊,走过一个月牙门洞,沿着青石小路朝东首而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一道花格拱门,入内是庭院一座,内里靠北一排厢房,洛小丁眼看着他们上了台阶,走进第三间房去。   冬日里天黑的早,不到酉时,便落了黑,四处灰麻麻一片,洛小丁悄无声息落在了那排厢房的屋顶之上,蹑足匍匐其上,白色的斗篷与屋顶积雪几乎连成了一片。院子里两三个仆鬟来了又去,竟没有察觉屋顶上有人。   里面良久无声,洛小丁屏息侧耳倾听,半边身子紧贴在冰雪上,已经冷的发木。过了片刻,房中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来来回回踱步,而后,洛小丁听到左金鹏陪着小心的声音:“属下仔细看过了,那马车之内的确没有洛小丁!”   砰地一响,似乎被摔碎了什么东西,洛小丁心头一紧,暗道:“此次盘查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师父骂我那些话,当真一点也不冤。”便听谷落虹怒声质问:“那洛小丁到底去了哪里?晋阳那边的人回报,洛小丁身受重伤,已被李玄矶连夜带走,若他没有同李玄矶在一处,那又在何处?”   左金鹏低声道:“可是方才盘查,李玄矶身边仅有一个老翁与一个车夫,除此再无别人……即使洛小丁在,我们也不能如何,李玄矶在他身边,谁又敢动他一根手指?”   谷落虹哼了一声:“明里不成,难道不会暗中行事?要紧的是,洛小丁现在何处?”   左金鹏没有作声,屋子里静默一片,过了片刻,忽听“啪”地一声脆响,好像有人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左金鹏“呀”地一声道:“不对……不对!”   谷落虹问:“什么不对?”   左金鹏道:“那个老翁虽满脸都是胡须,但是眉眼清俊,脸皮儿白的像嫩豆腐,竟连一丝皱纹也没……难道,难道那是……”   “洛小丁!”两人异口同声,各自兴奋不已。   谷落虹道:“这么说,他还在李玄矶身边……”   “鸿运客栈我已派人盯着,为今之计是要想个法子引开李玄矶,将洛小丁拿住!”   洛小丁听到左金鹏之言,心里不禁暗骂:“好一个老奸巨滑的狗贼。”随后便听谷落虹道:“如何拿他那是你的事,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是男还是女?”洛小丁摁在雪上的手狠狠攥紧,手心中的雪块冰凉沁骨,一直冷到心里面。一直以为自己扮男子扮得很像,不想还是有人起了疑心。是的,他是女子,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揭破,她与师父都将万劫不复。   左金鹏笑道:“世子放心,只要拿住了他,是男是女,扒光衣服一瞧便知。那洛小丁据说是浮云城第一美男子,若真是女的,那可……”   “若真是女的,便立刻杀了!”谷落虹冷冷打断他,“不要打他的注意……谁若碰了他,那便跟着他一起去死。”左金鹏似乎被这话震住了,过了半晌才问:“若是男的?世子要如何发落?”   谷落虹沉吟片刻,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反问:“男的?怎可能是男的?”洛小丁在外听得清楚,她慢慢平静下来,一点点理清思绪:“我与这姓谷的素昧平生,为何他要杀我?他又如何确信我便是女的?我自小扮作男孩,便是师父也是一年前才……知道我底细的人无非就那几个人,那一场兵祸,洛家村的村民死了个干净,阿爹他们也都死了,那么……他会是谁?”   她越想越是糊涂,隐隐约约又听左金鹏道:“世子难道不知?当初李玄矶接任浮云城城主之位时曾发下毒誓,绝不收女弟子,否则便天打五雷轰,自个把自个钉到玄天阁的耻辱柱上去……这洛小丁若真是女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那幸灾乐祸的笑声在耳边盘旋,刺耳之极,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一片,心想:“我当初为了活命……说了谎话,给师父惹来如此大的祸患,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现如今,也只好继续假扮男子,只是万不能让人看破了女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瞒着。”   不一会儿,听得门响之声,左金鹏告退出去了。洛小丁心知再无法探听到什么,便起身离开,她伏在屋脊上许久,手脚早已发麻,这时又心绪惶乱,便大意了些,脚底下一滑,竟踢下一块瓦去。   她暗叫一声“不妙”,展开身形忽地便掠了出去。隐隐听得那庭院之中有人大声惊呼,吆喝着要捉拿贼人,霎时之间,锣鼓声喧天。   洛小丁在屋脊上纵步如飞,如履平地,衣袂翻飞中,已掠过数栋屋舍,眼见便要从别院后墙上一跃而过。忽然之间,自那黑乎乎的墙角中冒出一个人影来,洛小丁一惊,倏然顿住身形,回头一看,身后又有三道黑影追了上来。   她心中叫得一声苦,这时前后夹击,实难轻松脱身,危急之中,她忽然旋身,欲要从左侧空当冲出去。前面来人武功显然也不俗,洛小丁身形才动,他便立刻赶过去截住了她。洛小丁再无考虑余地,挥手便是一掌,朝那人胸前印去,那人斜身闪避,后面三人立刻便攻了上来,只听长刀破空之声,三把明晃晃的刀齐刷刷向洛小丁背心砍落   ,.,,,   他关上窗,背倚窗棂站了一阵,忽然披了斗篷,戴上斗笠,打开后窗,一个鹞子翻身,纵上了屋脊。他微俯了身子朝前观望,远处一列长长的队伍正缓缓向前行进,离此处并不算远,还追得上。   寒冬腊月的天,也没什么人在街上闲逛,街衢上冷冷清清的。洛小丁见四下无人,纵身跃起,轻飘飘落至对面的楼顶之上,如此两三个起落,已然紧紧尾随在那队人马之后。   一直跟到西郊的一座府邸门前,洛小丁留意看了一看,原来那竟是云阳王在潞州的别院。院子深大,内中数个庭院,楼台亭阁高低错落。   谷落虹下马径直入内,左金鹏尾随在后,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九曲回廊,走过一个月牙门洞,沿着青石小路朝东首而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一道花格拱门,入内是庭院一座,内里靠北一排厢房,洛小丁眼看着他们上了台阶,走进第三间房去。   冬日里天黑的早,不到酉时,便落了黑,四处灰麻麻一片,洛小丁悄无声息落在了那排厢房的屋顶之上,蹑足匍匐其上,白色的斗篷与屋顶积雪几乎连成了一片。院子里两三个仆鬟来了又去,竟没有察觉屋顶上有人。   里面良久无声,洛小丁屏息侧耳倾听,半边身子紧贴在冰雪上,已经冷的发木。过了片刻,房中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来来回回踱步,而后,洛小丁听到左金鹏陪着小心的声音:“属下仔细看过了,那马车之内的确没有洛小丁!”   砰地一响,似乎被摔碎了什么东西,洛小丁心头一紧,暗道:“此次盘查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师父骂我那些话,当真一点也不冤。”便听谷落虹怒声质问:“那洛小丁到底去了哪里?晋阳那边的人回报,洛小丁身受重伤,已被李玄矶连夜带走,若他没有同李玄矶在一处,那又在何处?”   左金鹏低声道:“可是方才盘查,李玄矶身边仅有一个老翁与一个车夫,除此再无别人……即使洛小丁在,我们也不能如何,李玄矶在他身边,谁又敢动他一根手指?”   谷落虹哼了一声:“明里不成,难道不会暗中行事?要紧的是,洛小丁现在何处?”   左金鹏没有作声,屋子里静默一片,过了片刻,忽听“啪”地一声脆响,好像有人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左金鹏“呀”地一声道:“不对……不对!”   谷落虹问:“什么不对?”   左金鹏道:“那个老翁虽满脸都是胡须,但是眉眼清俊,脸皮儿白的像嫩豆腐,竟连一丝皱纹也没……难道,难道那是……”   “洛小丁!”两人异口同声,各自兴奋不已。   谷落虹道:“这么说,他还在李玄矶身边……”   “鸿运客栈我已派人盯着,为今之计是要想个法子引开李玄矶,将洛小丁拿住!”   洛小丁听到左金鹏之言,心里不禁暗骂:“好一个老奸巨滑的狗贼。”随后便听谷落虹道:“如何拿他那是你的事,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是男还是女?”洛小丁摁在雪上的手狠狠攥紧,手心中的雪块冰凉沁骨,一直冷到心里面。一直以为自己扮男子扮得很像,不想还是有人起了疑心。是的,他是女子,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揭破,她与师父都将万劫不复。   左金鹏笑道:“世子放心,只要拿住了他,是男是女,扒光衣服一瞧便知。那洛小丁据说是浮云城第一美男子,若真是女的,那可……”   “若真是女的,便立刻杀了!”谷落虹冷冷打断他,“不要打他的注意……谁若碰了他,那便跟着他一起去死。”左金鹏似乎被这话震住了,过了半晌才问:“若是男的?世子要如何发落?”   谷落虹沉吟片刻,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反问:“男的?怎可能是男的?”洛小丁在外听得清楚,她慢慢平静下来,一点点理清思绪:“我与这姓谷的素昧平生,为何他要杀我?他又如何确信我便是女的?我自小扮作男孩,便是师父也是一年前才……知道我底细的人无非就那几个人,那一场兵祸,洛家村的村民死了个干净,阿爹他们也都死了,那么……他会是谁?”   她越想越是糊涂,隐隐约约又听左金鹏道:“世子难道不知?当初李玄矶接任浮云城城主之位时曾发下毒誓,绝不收女弟子,否则便天打五雷轰,自个把自个钉到玄天阁的耻辱柱上去……这洛小丁若真是女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那幸灾乐祸的笑声在耳边盘旋,刺耳之极,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一片,心想:“我当初为了活命……说了谎话,给师父惹来如此大的祸患,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现如今,也只好继续假扮男子,只是万不能让人看破了女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瞒着。”   不一会儿,听得门响之声,左金鹏告退出去了。洛小丁心知再无法探听到什么,便起身离开,她伏在屋脊上许久,手脚早已发麻,这时又心绪惶乱,便大意了些,脚底下一滑,竟踢下一块瓦去。   她暗叫一声“不妙”,展开身形忽地便掠了出去。隐隐听得那庭院之中有人大声惊呼,吆喝着要捉拿贼人,霎时之间,锣鼓声喧天。   洛小丁在屋脊上纵步如飞,如履平地,衣袂翻飞中,已掠过数栋屋舍,眼见便要从别院后墙上一跃而过。忽然之间,自那黑乎乎的墙角中冒出一个人影来,洛小丁一惊,倏然顿住身形,回头一看,身后又有三道黑影追了上来。   她心中叫得一声苦,这时前后夹击,实难轻松脱身,危急之中,她忽然旋身,欲要从左侧空当冲出去。前面来人武功显然也不俗,洛小丁身形才动,他便立刻赶过去截住了她。洛小丁再无考虑余地,挥手便是一掌,朝那人胸前印去,那人斜身闪避,后面三人立刻便攻了上来,只听长刀破空之声,三把明晃晃的刀齐刷刷向洛小丁背心砍落   ,.,,, 7.生死   就在三把刀落在洛小丁背上的那一刻,洛小丁身子陡然往下一矮,整个人如鱼儿一般从三人身下滑出,三把刀收势不住,咄咄咄三声,一起砍在了雪地上。   洛小丁从三人身后弹出,左袖一拂,出手迅如电闪,指尖在三人后颈一划而过,三人立时仆地,细细血线自脖颈中蜿蜒流下,一滴滴坠入雪中,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此毙命。   在这瞬间,对面那人忽然冲上前来,洛小丁哪有功夫分神?蓬地一声,竟被他一掌击中,她身子后仰,眼见要朝后栽倒,那人骂道:“好小子,好厉害!”正欲上前揪住,洛小丁脚下忽然一弹,腰肢在半空一挺,呼地一声倒飞而起,直跃到高墙之上,她双袖阔长,在空中翩然展开,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   洛小丁自墙上跃下,沿着墙角疾步而行,方才被那人击中左胸,想是震到了旧伤,这时左肩如被刀切,直痛入骨髓。后面的追兵已被甩远,她怕被跟上,有意往城西方向转了一圈,这才从鸿运客栈后墙翻了进去。   先前因要甩掉追兵,她一路强撑,已然耗去大半体力,这时到了客栈,人便松懈下来,只觉肩上痛得越发厉害,竟然连胸背都一起痛了起来,整个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又仿佛有万千针棘锥刺。   她强忍着痛,跌跌撞撞奔到所住客房后,勉力跃上后窗,推窗入内,脚才落地,便看见李玄矶铁青着脸站在面前。洛小丁怔在那里,只觉一丝儿气也吸不进来,眼前如起大雾,白茫茫看不清楚。   “师父!”洛小丁张张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师父的影子一忽儿飘近,一忽儿飘远,渐渐被白雾包裹,消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了知觉,恍惚是在一个人的背上,扑面是狂风雪浪,想来是到了野外。雪珠子打在脸上,冷飕飕地疼,北风呼啸着灌入厚厚的棉被里,刀子般的寒气扑进来,直冷到骨头缝里。   她的脸紧紧贴在那人背上,隔着衣服,她闻到淡淡的苦香,于是模模糊糊想到六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晚上她被师父背上了浮云城,那时闻到的也是这种清苦的香气。   “师父……”她低声唤,声音虚弱无力,几不可闻。   李玄矶的身形蓦然顿住,头微微偏过来,语声中含了一丝颤栗:“小丁……你醒了?”只是这一瞬的停顿,他便又飞身而起,继续在雪原上奔跑。   “师父……”洛小丁觉得冷,想要缩成一团却又不能,身子便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很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快就不冷了……你再忍忍!”   “我不想死……”离死亡很远的时候,常常会不在乎,真正走到死亡边缘的那一刻,才会觉得恐惧,觉得能够活着就是最好,洛小丁心里生出一丝嘲讽,原来她也是怕死的。   李玄矶心里一酸,答道:“师父不会让你死!”   “师父……师父……”洛小丁的声音细如蚊鸣,“我不是有意……骗你!”   “我知道!”当此时刻,李玄矶不管听到洛小丁说什么,心头都是喜悦的,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便会有少许的安慰,哪怕她只是咳嗽一声,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然而洛小丁的清醒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又昏睡过去,李玄矶只有一边提气在雪地上飞奔,一边不停用内力震醒她,如此一来,自然大费体力,饶他武功高强,也由不住有些气喘。   又走了一程,前面终于有了人烟,山坡下面有一个村落。   李玄矶背着洛小丁走到一个农家小院门前,小院内仅有三间茅屋,他伸手在破旧的木门上叩击,三声,两声,而后又是三声。   有人执着一盏小灯从茅屋中晃晃悠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找谁?”李玄矶道:“江蓠!”那人打开了门,借着微弱的灯光,李玄矶看见开门的那个人,是个佝偻着背的农家老汉。   李玄矶背着洛小丁走进去,跟着那老汉走进正中那间茅屋。茅屋中空空荡荡,只有破桌一张,烂椅两把。入西侧里间,也仅有一张矮炕,炕洞里的火要熄未熄,房内冰冷如雪洞。老汉忽然直起了腰,立时背不驼腰不弯,身板笔直,分明是个年轻人,只是满脸的白须,看来竟有几分古怪。   瞧见李玄矶狐疑的目光,老汉忙向他拱手施礼:“弟子凌白见过城主!”声音清朗,再不复先前的老迈,确然是个少年。   李玄矶目光如电,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带我去见江蓠!”凌白道:“义父早知城主要来,特命我在此守候!城主请随我来!”说着从炕角席子下面摸出两个银色的面具,一个递给李玄矶,另外一个自己戴上,李玄矶也不说话,自顾将那面具戴在脸上。   凌白在炕洞旁敲了两敲,只听嘎吱吱一阵响动,矮炕一侧的壁板缓缓移开,底下现出一个地道来。凌白提了灯走下去,李玄矶照旧跟在后面,一路弯弯曲曲,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原来竟已走到尽头,一道石阶缓缓向上延伸,通向一道铁门,那灯光便是从那铁门中透出来的。   凌白引着李玄矶拾阶而上,待走到铁门前,那铁门却已自动开了。铁门之内是用石头砌成的长长甬道,两旁石壁上每隔数米便有一松油火把,昏黄的光落下来,照得四周碧沉沉一片,竟有几分阴森。   伏在李玄矶背上的洛小丁已经很久没有动静,整个身子往下沉,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他反手将她的身子托上去,微微晃了两晃。洛小丁被他一摇,神志略有一丝清明,挣扎着动了一动,忽然低咳,而后一股热流涌入李玄矶脖颈内,借着幽暗不明的灯光,李玄矶看到暗红的血液顺着他胸前的衣襟流淌下来。他怔了半晌,只觉背上寒意阵阵,连带着一颗心都冷了下去。   凌白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眼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胸前,迟疑了一下,掉头继续前行。沿着甬道向前,一路之上又遇见几个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各自错肩而过,谁也不理会谁。又走了一阵,方看到一个厅堂,厅堂四壁镶了十来盏琉璃灯,琉璃灯的发出的光淡而微弱,厅堂内昏昧阴暗,只看得到东西两面石墙上的两扇包银铜铸门。   凌白微微侧身,打开身后铜门请他往里面去,道:“城主请!”   李玄矶将洛小丁从背上解下,横抱于怀中走进去,凌白随后跟入,返身又将铜门关上,而后以机括将门锁好。铜门之后又是甬道,内里更暗更阴沉,大约走了十来米远,出现一道紫金镂花门。凌白伸指轻叩门扉,那门喀地一响,自动打了开来。   内里甚为宽敞,暖意融融,是一间布置极为奢华的屋子,烛台上燃着雕龙盘凤的红烛,照见屋里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中间以十景厨隔断,后边放着一张软榻,足有两三张床那么大。   一个戴黄铜兽纹面具的人长身立于屋中,见李玄矶进来,也不行礼,两人面面相对,互相点头致意。那人瘦高,看身形当是一个男子。他穿一袭银衣,一头黑发如瀑,直垂落到腰下,因戴了面具,看不到面容,只看到黑炯炯的一双眼。   李玄矶走入里间,把洛小丁放在榻上,回头向凌白看了一眼。那男子会意,挥手向凌白道:“你下去吧!”   凌白道:“是,城主,义父,凌白告退!”躬身退出。   李玄矶这才将洛小丁身上裹着的被子打开来,抬手取下脸上面具,凝目看那男子:“江蓠!”他说话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似乎疲惫已极   ,.,,,   就在三把刀落在洛小丁背上的那一刻,洛小丁身子陡然往下一矮,整个人如鱼儿一般从三人身下滑出,三把刀收势不住,咄咄咄三声,一起砍在了雪地上。   洛小丁从三人身后弹出,左袖一拂,出手迅如电闪,指尖在三人后颈一划而过,三人立时仆地,细细血线自脖颈中蜿蜒流下,一滴滴坠入雪中,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此毙命。   在这瞬间,对面那人忽然冲上前来,洛小丁哪有功夫分神?蓬地一声,竟被他一掌击中,她身子后仰,眼见要朝后栽倒,那人骂道:“好小子,好厉害!”正欲上前揪住,洛小丁脚下忽然一弹,腰肢在半空一挺,呼地一声倒飞而起,直跃到高墙之上,她双袖阔长,在空中翩然展开,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   洛小丁自墙上跃下,沿着墙角疾步而行,方才被那人击中左胸,想是震到了旧伤,这时左肩如被刀切,直痛入骨髓。后面的追兵已被甩远,她怕被跟上,有意往城西方向转了一圈,这才从鸿运客栈后墙翻了进去。   先前因要甩掉追兵,她一路强撑,已然耗去大半体力,这时到了客栈,人便松懈下来,只觉肩上痛得越发厉害,竟然连胸背都一起痛了起来,整个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又仿佛有万千针棘锥刺。   她强忍着痛,跌跌撞撞奔到所住客房后,勉力跃上后窗,推窗入内,脚才落地,便看见李玄矶铁青着脸站在面前。洛小丁怔在那里,只觉一丝儿气也吸不进来,眼前如起大雾,白茫茫看不清楚。   “师父!”洛小丁张张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师父的影子一忽儿飘近,一忽儿飘远,渐渐被白雾包裹,消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了知觉,恍惚是在一个人的背上,扑面是狂风雪浪,想来是到了野外。雪珠子打在脸上,冷飕飕地疼,北风呼啸着灌入厚厚的棉被里,刀子般的寒气扑进来,直冷到骨头缝里。   她的脸紧紧贴在那人背上,隔着衣服,她闻到淡淡的苦香,于是模模糊糊想到六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晚上她被师父背上了浮云城,那时闻到的也是这种清苦的香气。   “师父……”她低声唤,声音虚弱无力,几不可闻。   李玄矶的身形蓦然顿住,头微微偏过来,语声中含了一丝颤栗:“小丁……你醒了?”只是这一瞬的停顿,他便又飞身而起,继续在雪原上奔跑。   “师父……”洛小丁觉得冷,想要缩成一团却又不能,身子便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很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快就不冷了……你再忍忍!”   “我不想死……”离死亡很远的时候,常常会不在乎,真正走到死亡边缘的那一刻,才会觉得恐惧,觉得能够活着就是最好,洛小丁心里生出一丝嘲讽,原来她也是怕死的。   李玄矶心里一酸,答道:“师父不会让你死!”   “师父……师父……”洛小丁的声音细如蚊鸣,“我不是有意……骗你!”   “我知道!”当此时刻,李玄矶不管听到洛小丁说什么,心头都是喜悦的,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便会有少许的安慰,哪怕她只是咳嗽一声,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然而洛小丁的清醒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又昏睡过去,李玄矶只有一边提气在雪地上飞奔,一边不停用内力震醒她,如此一来,自然大费体力,饶他武功高强,也由不住有些气喘。   又走了一程,前面终于有了人烟,山坡下面有一个村落。   李玄矶背着洛小丁走到一个农家小院门前,小院内仅有三间茅屋,他伸手在破旧的木门上叩击,三声,两声,而后又是三声。   有人执着一盏小灯从茅屋中晃晃悠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找谁?”李玄矶道:“江蓠!”那人打开了门,借着微弱的灯光,李玄矶看见开门的那个人,是个佝偻着背的农家老汉。   李玄矶背着洛小丁走进去,跟着那老汉走进正中那间茅屋。茅屋中空空荡荡,只有破桌一张,烂椅两把。入西侧里间,也仅有一张矮炕,炕洞里的火要熄未熄,房内冰冷如雪洞。老汉忽然直起了腰,立时背不驼腰不弯,身板笔直,分明是个年轻人,只是满脸的白须,看来竟有几分古怪。   瞧见李玄矶狐疑的目光,老汉忙向他拱手施礼:“弟子凌白见过城主!”声音清朗,再不复先前的老迈,确然是个少年。   李玄矶目光如电,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带我去见江蓠!”凌白道:“义父早知城主要来,特命我在此守候!城主请随我来!”说着从炕角席子下面摸出两个银色的面具,一个递给李玄矶,另外一个自己戴上,李玄矶也不说话,自顾将那面具戴在脸上。   凌白在炕洞旁敲了两敲,只听嘎吱吱一阵响动,矮炕一侧的壁板缓缓移开,底下现出一个地道来。凌白提了灯走下去,李玄矶照旧跟在后面,一路弯弯曲曲,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原来竟已走到尽头,一道石阶缓缓向上延伸,通向一道铁门,那灯光便是从那铁门中透出来的。   凌白引着李玄矶拾阶而上,待走到铁门前,那铁门却已自动开了。铁门之内是用石头砌成的长长甬道,两旁石壁上每隔数米便有一松油火把,昏黄的光落下来,照得四周碧沉沉一片,竟有几分阴森。   伏在李玄矶背上的洛小丁已经很久没有动静,整个身子往下沉,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他反手将她的身子托上去,微微晃了两晃。洛小丁被他一摇,神志略有一丝清明,挣扎着动了一动,忽然低咳,而后一股热流涌入李玄矶脖颈内,借着幽暗不明的灯光,李玄矶看到暗红的血液顺着他胸前的衣襟流淌下来。他怔了半晌,只觉背上寒意阵阵,连带着一颗心都冷了下去。   凌白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眼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胸前,迟疑了一下,掉头继续前行。沿着甬道向前,一路之上又遇见几个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各自错肩而过,谁也不理会谁。又走了一阵,方看到一个厅堂,厅堂四壁镶了十来盏琉璃灯,琉璃灯的发出的光淡而微弱,厅堂内昏昧阴暗,只看得到东西两面石墙上的两扇包银铜铸门。   凌白微微侧身,打开身后铜门请他往里面去,道:“城主请!”   李玄矶将洛小丁从背上解下,横抱于怀中走进去,凌白随后跟入,返身又将铜门关上,而后以机括将门锁好。铜门之后又是甬道,内里更暗更阴沉,大约走了十来米远,出现一道紫金镂花门。凌白伸指轻叩门扉,那门喀地一响,自动打了开来。   内里甚为宽敞,暖意融融,是一间布置极为奢华的屋子,烛台上燃着雕龙盘凤的红烛,照见屋里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中间以十景厨隔断,后边放着一张软榻,足有两三张床那么大。   一个戴黄铜兽纹面具的人长身立于屋中,见李玄矶进来,也不行礼,两人面面相对,互相点头致意。那人瘦高,看身形当是一个男子。他穿一袭银衣,一头黑发如瀑,直垂落到腰下,因戴了面具,看不到面容,只看到黑炯炯的一双眼。   李玄矶走入里间,把洛小丁放在榻上,回头向凌白看了一眼。那男子会意,挥手向凌白道:“你下去吧!”   凌白道:“是,城主,义父,凌白告退!”躬身退出。   李玄矶这才将洛小丁身上裹着的被子打开来,抬手取下脸上面具,凝目看那男子:“江蓠!”他说话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似乎疲惫已极   ,.,,, 8.磁冰   江蓠是这银衣男子的名字,这处所在便是他的产业。   “那是我的义子,一直没有机会带他见你。”   李玄矶道:“很机敏的孩子,难怪你这么看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头看着洛小丁,眉间颇有焦躁之色。   江蓠看了看李玄矶,眼中虽有担忧,却仍是不慌不忙,缓步走到榻前看向洛小丁,问道:“晋阳那边传信过来,说你这爱徒中了千尺门的曲沉丝……伤在哪里?”   李玄矶道:“左肩!”   江蓠“嗯”了一声,道:“我先看看伤情!”正要伸手去解洛小丁身上衣衫,李玄矶忽然挥臂一挡,将他的手阻住。江蓠一愕,抬头望住李玄矶,满眼不解之色:“城主,你——?”   李玄矶道:“只需切脉!”   江蓠无可奈何,坐于榻边,捋起洛小丁衣袖,捉出他的左手来,只觉触手冰冷,不觉奇道:“他面上赤红,神志不清,当是体热如沸,为何这手如此冰冷?”他将那只手拿起来细看,幽幽烛火之下,只见那手腕纤细,十指修长如玉葱,握在手中竟是柔若无骨,心中不禁起疑,抬眼将李玄矶望了一望。   李玄矶面凝冷霜,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曲沉丝打中了他的左臂,为防毒性蔓延,我封了他这条手臂的血脉。”   江蓠道:“难怪!”换了一只手凝神切脉,过了半晌,摇头道,“大是不妙,内息已经大乱,毒血只差一分便入心包经,先封他膻中、神藏、俞府!”   李玄矶二话不说,抬手至洛小丁胸前,将三穴封住,问道:“还要怎样?”   江蓠道:“城主既然来了,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我这就拿玄天磁冰来。”他转身走到西壁,在一幅挂屏前站定,不知摁动了什么机括,那挂屏喀地一响打开,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   李玄矶看着他的背影道:“若不是十万火急,我也不会来找你。”   江蓠自暗格中取出一个雕花镶银的紫榆木盒子,打开盒盖,一边低头摆弄盒中之物,一边不紧不慢地道:“曲沉丝根本无药可解。若没有磁冰,你便是将他带回去,霍不修那老顽固也奈何不了。”   李玄矶道:“原也没打算叨扰霍先生!”   江蓠道:“什么霍先生?无非是个榆木疙瘩,偏还有人叫他神医!”走到榻前,将盒中物拿了出来,却是一块碗口大小的圆形玉石,玉石呈碧绿色,晶莹剔透,被烛火一映,发出淡淡碧光。   李玄矶问道:“这就是玄天磁冰?”   江蓠点头,指指洛小丁道:“先除下他的衣衫!”   李玄矶一愣,面色微变,问道:“你说什么?”   江蓠道:“城主总不能让我隔着衣服将他身上那些毒丝吸出来吧?莫说是这么厚的棉袍,便是只隔一层纱,这磁冰也奈何不了曲沉丝。”见李玄矶面露难色,不由得大不耐烦:“再耽搁得一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他一个小子,如何脱个衣服也这么难?难不成他是个女……”话到此处,嘎然止住,眼孔之中满是惊诧之色,指住李玄矶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双拳在袖中缓缓收紧,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过了半晌,他终于道:“没错!他是女子!”   江蓠沉默了片刻,问道:“还有谁知道?”   “迄今为止,只有……你我二人!”   江蓠看着李玄矶,眸光渐渐转暗,忽然间一掌朝洛小丁胸口击下。   李玄矶大惊,左臂一挥,将他那一掌挡住,怒道:“江蓠,你做什么?”   江蓠道:“我替你杀了她!如今尚无他人知道,杀了她毁尸灭迹,一了百了,从此再无人知晓此事!”   “她是我的弟子!”李玄矶面无表情地盯着江蓠,眼中颜色越来越深,“要杀也轮不到你!”   “难道你忘了当年的毒誓?”江蓠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浮云城城主,在浮云城的最高处,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又有多少人在盼你出丑?”   李玄矶道:“我知道!”   “那你还要留着她!早几年她年纪小,看不出女子之态,可如今她已十六岁……”江蓠心急如焚。   “我都知道,我不是瞎子!”李玄矶声音陡然抬高,然后又低下去,“先治好她再说!”   “你会后悔!”江蓠咬牙切齿。   李玄矶一把将他手中磁冰抢了过来,问:“要怎么用?”   江蓠冷笑:“脱光她!”   “好!”李玄矶将磁冰又塞回江蓠手中,伸手,一把扯下洛小丁腰带,然后开始脱她身上的棉袍。洛小丁似有知觉,指尖微动,口中喃喃呓语,含糊不清。李玄矶微微一怔,手上不停,继续解她肋下衣带。   江蓠站着不动,待看到棉袍敞开,这才举手投降,道:“我有半个月没碰女人了,怕定力不够,你先别忙,等我出去再脱!”   李玄矶停下,一语不发地看着江蓠,良久才道:“你当真不肯帮我?”   “城主有命,怎敢不从?”江蓠躬身低头,“江蓠从命就是!”他走至外间,伸手扯响头上悬丝小铃,而后研墨铺纸,执笔疾书,待听到叩门声,他正好写完,却是两剂药方。他开了门,凌白走进来道:“义父!”   江蓠将那药方交给他,道:“阿白,你照这两个方碾成药粉,再吩咐人送两大盆热水过来。”   凌白应一声是,接过药方,转身去了。   李玄矶眼看他做完这一切,阖目深吸一口气道:“江蓠……”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江蓠走过来,在李玄矶肩膀上重重一拍,道,“稍待片刻,还需两盆热水,马上就好。”他抬手放下榻前幔帐,帐帷厚而密,将外面的物事完全隔断。不到一刻,凌白便拿着药回来了,身后跟了四个下人,抬着两大盆热水走入。   江蓠吩咐下人将热水放到幔帐前面的地上,又命凌白将两副药粉分别倒入盆中,做好标记。待凌白带了下人出去,他这才拉开幔帐,将玄天磁冰放入左边的木盆中浸泡,又从榻边柜底抱出一个一尺来高的木筒,打开盒盖,先自里面取了一块白布,拿白布裹手后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入旁边的一只银盘之中。   李玄矶低头看时,却是两把秀巧的剪刀,一把小镊子,一把软刷,跟一个玉盒。这时江蓠又对他道:“我要看看她的伤处如何?”李玄矶答应一声,扶起洛小丁,将她右边里外两层袖子一起撸下。   衣衫散落,香肩玉臂随之袒露。江蓠将烛火移过来,细心察看洛小丁肩上伤情,只见肩头针孔处微微红肿,针孔周围遍布紫红色的血点,那血点原只在伤口周围,如今却已向四下蔓延,血点外围,血丝牵蔓,如蛛网缠结于胸前、肩颈、手臂之处,叫人触目惊心。   江蓠叹了口气,打开玉盒,拿了那把软刷自玉盒中蘸了药膏涂在洛小丁肩头伤处,而后又从紫榆木盒底取出一双白丝手套戴上,回身走到木盆旁,磁冰经药水浸泡,变得越发澄净透明,只留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绿,他伸手将磁冰捞出,走到榻前请李玄矶帮忙拿小镊子拈起三枚银针。   李玄矶一手扶着洛小丁,一手拿镊子拈起银针,虽不知他下一步将要如何,却也不问。只见江蓠左手持磁冰,右手却持了剪子在烛火上来回地烤,如此细细烤了两三遍,忽然持剪紧擦肌肤向着银丝一剪剪下,只听叮地一声响,银丝立断。   这银丝李玄矶一直不敢剪断,怕的便是银丝不受阻滞,随血化入心脏更快,江蓠这一剪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脱口道:“你怎么……?”一语未毕,洛小丁忽然哇地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黑血来,尽数流到李玄矶的衣袍之上。李玄矶看着袍襟上的点点血迹,扶在洛小丁肩头的手由不住轻颤,气息也有些不稳。   江蓠却不理会,左手握着的磁冰在这一瞬迅速贴上洛小丁肩头,磁冰一挨着洛小丁肌肤,立刻便发出滋滋声响。李玄矶再不多言,凝神看那磁冰,只见三缕乌血自磁冰底部缓缓升起,渲染开来,污血被源源不断地吸入磁冰内,原本澄澈透明的玉石渐渐变得污浊,起先还是一泓极淡的浅绿,进而便成浓绿,深绿,墨绿,最终黑如墨染。   洛小丁的头软软垂在他肩头,几绺黑发自巾帻中掉出,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她在痛楚低喃,语声含混不清,李玄矶由不住侧耳凑近她唇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入耳的声音时断时续,仍旧模糊,他却听得真切,他到底是听到了   ,.,,,   江蓠是这银衣男子的名字,这处所在便是他的产业。   “那是我的义子,一直没有机会带他见你。”   李玄矶道:“很机敏的孩子,难怪你这么看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头看着洛小丁,眉间颇有焦躁之色。   江蓠看了看李玄矶,眼中虽有担忧,却仍是不慌不忙,缓步走到榻前看向洛小丁,问道:“晋阳那边传信过来,说你这爱徒中了千尺门的曲沉丝……伤在哪里?”   李玄矶道:“左肩!”   江蓠“嗯”了一声,道:“我先看看伤情!”正要伸手去解洛小丁身上衣衫,李玄矶忽然挥臂一挡,将他的手阻住。江蓠一愕,抬头望住李玄矶,满眼不解之色:“城主,你——?”   李玄矶道:“只需切脉!”   江蓠无可奈何,坐于榻边,捋起洛小丁衣袖,捉出他的左手来,只觉触手冰冷,不觉奇道:“他面上赤红,神志不清,当是体热如沸,为何这手如此冰冷?”他将那只手拿起来细看,幽幽烛火之下,只见那手腕纤细,十指修长如玉葱,握在手中竟是柔若无骨,心中不禁起疑,抬眼将李玄矶望了一望。   李玄矶面凝冷霜,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曲沉丝打中了他的左臂,为防毒性蔓延,我封了他这条手臂的血脉。”   江蓠道:“难怪!”换了一只手凝神切脉,过了半晌,摇头道,“大是不妙,内息已经大乱,毒血只差一分便入心包经,先封他膻中、神藏、俞府!”   李玄矶二话不说,抬手至洛小丁胸前,将三穴封住,问道:“还要怎样?”   江蓠道:“城主既然来了,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我这就拿玄天磁冰来。”他转身走到西壁,在一幅挂屏前站定,不知摁动了什么机括,那挂屏喀地一响打开,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   李玄矶看着他的背影道:“若不是十万火急,我也不会来找你。”   江蓠自暗格中取出一个雕花镶银的紫榆木盒子,打开盒盖,一边低头摆弄盒中之物,一边不紧不慢地道:“曲沉丝根本无药可解。若没有磁冰,你便是将他带回去,霍不修那老顽固也奈何不了。”   李玄矶道:“原也没打算叨扰霍先生!”   江蓠道:“什么霍先生?无非是个榆木疙瘩,偏还有人叫他神医!”走到榻前,将盒中物拿了出来,却是一块碗口大小的圆形玉石,玉石呈碧绿色,晶莹剔透,被烛火一映,发出淡淡碧光。   李玄矶问道:“这就是玄天磁冰?”   江蓠点头,指指洛小丁道:“先除下他的衣衫!”   李玄矶一愣,面色微变,问道:“你说什么?”   江蓠道:“城主总不能让我隔着衣服将他身上那些毒丝吸出来吧?莫说是这么厚的棉袍,便是只隔一层纱,这磁冰也奈何不了曲沉丝。”见李玄矶面露难色,不由得大不耐烦:“再耽搁得一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他一个小子,如何脱个衣服也这么难?难不成他是个女……”话到此处,嘎然止住,眼孔之中满是惊诧之色,指住李玄矶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双拳在袖中缓缓收紧,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过了半晌,他终于道:“没错!他是女子!”   江蓠沉默了片刻,问道:“还有谁知道?”   “迄今为止,只有……你我二人!”   江蓠看着李玄矶,眸光渐渐转暗,忽然间一掌朝洛小丁胸口击下。   李玄矶大惊,左臂一挥,将他那一掌挡住,怒道:“江蓠,你做什么?”   江蓠道:“我替你杀了她!如今尚无他人知道,杀了她毁尸灭迹,一了百了,从此再无人知晓此事!”   “她是我的弟子!”李玄矶面无表情地盯着江蓠,眼中颜色越来越深,“要杀也轮不到你!”   “难道你忘了当年的毒誓?”江蓠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浮云城城主,在浮云城的最高处,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又有多少人在盼你出丑?”   李玄矶道:“我知道!”   “那你还要留着她!早几年她年纪小,看不出女子之态,可如今她已十六岁……”江蓠心急如焚。   “我都知道,我不是瞎子!”李玄矶声音陡然抬高,然后又低下去,“先治好她再说!”   “你会后悔!”江蓠咬牙切齿。   李玄矶一把将他手中磁冰抢了过来,问:“要怎么用?”   江蓠冷笑:“脱光她!”   “好!”李玄矶将磁冰又塞回江蓠手中,伸手,一把扯下洛小丁腰带,然后开始脱她身上的棉袍。洛小丁似有知觉,指尖微动,口中喃喃呓语,含糊不清。李玄矶微微一怔,手上不停,继续解她肋下衣带。   江蓠站着不动,待看到棉袍敞开,这才举手投降,道:“我有半个月没碰女人了,怕定力不够,你先别忙,等我出去再脱!”   李玄矶停下,一语不发地看着江蓠,良久才道:“你当真不肯帮我?”   “城主有命,怎敢不从?”江蓠躬身低头,“江蓠从命就是!”他走至外间,伸手扯响头上悬丝小铃,而后研墨铺纸,执笔疾书,待听到叩门声,他正好写完,却是两剂药方。他开了门,凌白走进来道:“义父!”   江蓠将那药方交给他,道:“阿白,你照这两个方碾成药粉,再吩咐人送两大盆热水过来。”   凌白应一声是,接过药方,转身去了。   李玄矶眼看他做完这一切,阖目深吸一口气道:“江蓠……”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江蓠走过来,在李玄矶肩膀上重重一拍,道,“稍待片刻,还需两盆热水,马上就好。”他抬手放下榻前幔帐,帐帷厚而密,将外面的物事完全隔断。不到一刻,凌白便拿着药回来了,身后跟了四个下人,抬着两大盆热水走入。   江蓠吩咐下人将热水放到幔帐前面的地上,又命凌白将两副药粉分别倒入盆中,做好标记。待凌白带了下人出去,他这才拉开幔帐,将玄天磁冰放入左边的木盆中浸泡,又从榻边柜底抱出一个一尺来高的木筒,打开盒盖,先自里面取了一块白布,拿白布裹手后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入旁边的一只银盘之中。   李玄矶低头看时,却是两把秀巧的剪刀,一把小镊子,一把软刷,跟一个玉盒。这时江蓠又对他道:“我要看看她的伤处如何?”李玄矶答应一声,扶起洛小丁,将她右边里外两层袖子一起撸下。   衣衫散落,香肩玉臂随之袒露。江蓠将烛火移过来,细心察看洛小丁肩上伤情,只见肩头针孔处微微红肿,针孔周围遍布紫红色的血点,那血点原只在伤口周围,如今却已向四下蔓延,血点外围,血丝牵蔓,如蛛网缠结于胸前、肩颈、手臂之处,叫人触目惊心。   江蓠叹了口气,打开玉盒,拿了那把软刷自玉盒中蘸了药膏涂在洛小丁肩头伤处,而后又从紫榆木盒底取出一双白丝手套戴上,回身走到木盆旁,磁冰经药水浸泡,变得越发澄净透明,只留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绿,他伸手将磁冰捞出,走到榻前请李玄矶帮忙拿小镊子拈起三枚银针。   李玄矶一手扶着洛小丁,一手拿镊子拈起银针,虽不知他下一步将要如何,却也不问。只见江蓠左手持磁冰,右手却持了剪子在烛火上来回地烤,如此细细烤了两三遍,忽然持剪紧擦肌肤向着银丝一剪剪下,只听叮地一声响,银丝立断。   这银丝李玄矶一直不敢剪断,怕的便是银丝不受阻滞,随血化入心脏更快,江蓠这一剪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脱口道:“你怎么……?”一语未毕,洛小丁忽然哇地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黑血来,尽数流到李玄矶的衣袍之上。李玄矶看着袍襟上的点点血迹,扶在洛小丁肩头的手由不住轻颤,气息也有些不稳。   江蓠却不理会,左手握着的磁冰在这一瞬迅速贴上洛小丁肩头,磁冰一挨着洛小丁肌肤,立刻便发出滋滋声响。李玄矶再不多言,凝神看那磁冰,只见三缕乌血自磁冰底部缓缓升起,渲染开来,污血被源源不断地吸入磁冰内,原本澄澈透明的玉石渐渐变得污浊,起先还是一泓极淡的浅绿,进而便成浓绿,深绿,墨绿,最终黑如墨染。   洛小丁的头软软垂在他肩头,几绺黑发自巾帻中掉出,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她在痛楚低喃,语声含混不清,李玄矶由不住侧耳凑近她唇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入耳的声音时断时续,仍旧模糊,他却听得真切,他到底是听到了   ,.,,, 9.罪魁   洛小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没有感觉,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梦的睡眠。而后,她的意识开始苏醒,模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空而远,仿佛是在天边。   紧箍着胸口的桎梏不知何时悄然松开,她能够喘得过气来,神志一点点地清明,于是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集中在了左肩,恍惚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被吸了出去。洛小丁只觉肩膀上正有无数细针穿破皮肤,是那种尖锐的刺痛,她在昏沉中仍记得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的痛楚一点点消减,她出了一身大汗,浑身虚脱,倦怠无力,耳畔分明听到师父的说话声,却怎样也睁不开眼。有人在解她的衣衫,她心中恐惧不已,下意识紧抓着衣襟不放,却听那人咯地一笑,竟是个女子的声音:“我是女的……”   她由是放了心,虽是害羞,抓着衣襟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才觉出自己躺在一桶温水之中,周身的不适随着汗液排入水中,她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她是躺在软榻上,正有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在拿方巾拭干她身上的水。   四周帷幄低垂,暗红的一片,并不见师父的身影。那女子拿了一幅干净的白色棉布一层层往她胸前缠裹,洛小丁挣扎着阻止她道:“我自己来!”   那女子却不听,继续动手将那束胸缠好,而后又将中衣穿在她身上,至此,洛小丁的体态完全被掩住。那女子望着她怔了一怔,忽而摇头低声嘀咕:“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洛小丁心头又苦又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拿过榻边放着的棉袍穿好。   外面忽然有人叫道:“青岚,她醒过来了么?”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同师父的声音大不相同,语调冰冷,不含一丝人气。   那女子面露惧意,慌忙道:“禀阁主,已经醒了!”   帷帐忽地被拉了开来,洛小丁看见一个戴着黄铜面具的银衣男子走了进来,黑黢黢的眼孔中有光芒闪过,阴沉而锐利,洛小丁心头一悸,一时之间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银衣男子的目光在青岚身上一扫而过,他朝她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青岚躬身告退,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洛小丁看见那银衣男子眼孔之中寒光一现,立时便觉不妙,正要叫那青岚小心,银衣男子已经一掌劈在了青岚后颈。   只听得一声极细微的脆响,洛小丁眼看着那青岚软瘫下去,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一瞬间,先前那替自己穿衣,巧笑倩兮的女子便已命殒黄泉。   “你要记住……”银衣男子低头去看榻前那大木桶中的水,“她是为你死的!”   洛小丁胸口如被锥刺,痛不可挡,她垂下头,有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边,半晌,耳边才响起李玄矶无奈的声音:“江蓠……你不是说给她一颗忘魂丹么?”   “忘魂丹……”江蓠摇头,“依我看来,还是死人更叫人放心!”   李玄矶无语。   江蓠转目看向洛小丁道:“你也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是第三个知道你是女子的人……”   洛小丁脑中轰地一声,只觉耳边嗡嗡直叫,她抬头看向这叫江蓠的男子,然而眼前昏眩一片,竟无论怎样都看不清,只听得他冷冷道:“倘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你要如何选择?是他死,还是你自尽?”   “江蓠——”李玄矶微有了恼意。   江蓠仿如没有听到,自顾说了下去:“你不想死……那么——只有别人死!”   洛小丁捧住头,脸色煞白。   李玄矶瞧了她一眼,走到江蓠身边,也跟着朝木桶中看,一边看一边问:“如何?”   江蓠知他是想岔开话题,虽然还想再教训洛小丁几句,却不好拂他的面子,便道:“桶内的药水清透无浊,证明她体内已无余毒,城主大可放心,你这爱徒眼下死不了。”撂下榻前帐帷,唤了凌白进来处理尸体。   江蓠行事向来狠辣决绝,凌白与一干下人见此情形,也不觉奇怪,一个个悄然无声,拿麻布口袋裹了尸身,又一起将那大木桶抬了出去。   帷幄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没有了动静,一时静得极了,只听到她自己的呼吸之声,然而心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宁和,青岚死时的惨状不时在眼前浮现,睁开眼是青岚,闭上眼还是,最后她只有拿枕头捂住眼睛。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洛小丁觉得头痛欲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巨大的魔手,在狠狠挤压着她的头颅,令她痛苦不已。   风风雨雨她不是不曾经历,跟着师父闯荡江湖这几年,早已看惯生死,不知道难过害怕为何物。只除了阿爹,阿爹死的时候,她呆坐了一个晚上,心痛得几乎麻木。而今她竟再次为了别人的死而难过,只因这次,她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是因她而死。谁能想得到,当初的一句谎言,竟然会造成目下这个局面。   是她的错,因她,师父左右为难,因她,青岚殒命。到底该怎样,才能挽回一切?难道诚如江蓠所言,她死,一切便结束?可她不想死,所以只好看着别人死,就像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只因知道了她的秘密,便被毫不留情地杀掉。   可她这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无非是仗了师父的庇佑!洛小丁惨然一笑,仰面躺倒,眼角有泪滚下,后悔么?怎还来得及后悔?她已再无后路可退!便继续这般苟延残喘,看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   有人走过来将她脸上的枕头拿开,轻声叹息:“这样有用么?也不怕闷死……”   睁开眼睛,她看见李玄矶正站在面前,若明若暗的烛火中,师父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他缓缓坐下来,温声道:“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   洛小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没有感觉,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梦的睡眠。而后,她的意识开始苏醒,模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空而远,仿佛是在天边。   紧箍着胸口的桎梏不知何时悄然松开,她能够喘得过气来,神志一点点地清明,于是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集中在了左肩,恍惚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被吸了出去。洛小丁只觉肩膀上正有无数细针穿破皮肤,是那种尖锐的刺痛,她在昏沉中仍记得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的痛楚一点点消减,她出了一身大汗,浑身虚脱,倦怠无力,耳畔分明听到师父的说话声,却怎样也睁不开眼。有人在解她的衣衫,她心中恐惧不已,下意识紧抓着衣襟不放,却听那人咯地一笑,竟是个女子的声音:“我是女的……”   她由是放了心,虽是害羞,抓着衣襟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才觉出自己躺在一桶温水之中,周身的不适随着汗液排入水中,她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她是躺在软榻上,正有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在拿方巾拭干她身上的水。   四周帷幄低垂,暗红的一片,并不见师父的身影。那女子拿了一幅干净的白色棉布一层层往她胸前缠裹,洛小丁挣扎着阻止她道:“我自己来!”   那女子却不听,继续动手将那束胸缠好,而后又将中衣穿在她身上,至此,洛小丁的体态完全被掩住。那女子望着她怔了一怔,忽而摇头低声嘀咕:“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洛小丁心头又苦又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拿过榻边放着的棉袍穿好。   外面忽然有人叫道:“青岚,她醒过来了么?”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同师父的声音大不相同,语调冰冷,不含一丝人气。   那女子面露惧意,慌忙道:“禀阁主,已经醒了!”   帷帐忽地被拉了开来,洛小丁看见一个戴着黄铜面具的银衣男子走了进来,黑黢黢的眼孔中有光芒闪过,阴沉而锐利,洛小丁心头一悸,一时之间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银衣男子的目光在青岚身上一扫而过,他朝她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青岚躬身告退,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洛小丁看见那银衣男子眼孔之中寒光一现,立时便觉不妙,正要叫那青岚小心,银衣男子已经一掌劈在了青岚后颈。   只听得一声极细微的脆响,洛小丁眼看着那青岚软瘫下去,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一瞬间,先前那替自己穿衣,巧笑倩兮的女子便已命殒黄泉。   “你要记住……”银衣男子低头去看榻前那大木桶中的水,“她是为你死的!”   洛小丁胸口如被锥刺,痛不可挡,她垂下头,有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边,半晌,耳边才响起李玄矶无奈的声音:“江蓠……你不是说给她一颗忘魂丹么?”   “忘魂丹……”江蓠摇头,“依我看来,还是死人更叫人放心!”   李玄矶无语。   江蓠转目看向洛小丁道:“你也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是第三个知道你是女子的人……”   洛小丁脑中轰地一声,只觉耳边嗡嗡直叫,她抬头看向这叫江蓠的男子,然而眼前昏眩一片,竟无论怎样都看不清,只听得他冷冷道:“倘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你要如何选择?是他死,还是你自尽?”   “江蓠——”李玄矶微有了恼意。   江蓠仿如没有听到,自顾说了下去:“你不想死……那么——只有别人死!”   洛小丁捧住头,脸色煞白。   李玄矶瞧了她一眼,走到江蓠身边,也跟着朝木桶中看,一边看一边问:“如何?”   江蓠知他是想岔开话题,虽然还想再教训洛小丁几句,却不好拂他的面子,便道:“桶内的药水清透无浊,证明她体内已无余毒,城主大可放心,你这爱徒眼下死不了。”撂下榻前帐帷,唤了凌白进来处理尸体。   江蓠行事向来狠辣决绝,凌白与一干下人见此情形,也不觉奇怪,一个个悄然无声,拿麻布口袋裹了尸身,又一起将那大木桶抬了出去。   帷幄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没有了动静,一时静得极了,只听到她自己的呼吸之声,然而心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宁和,青岚死时的惨状不时在眼前浮现,睁开眼是青岚,闭上眼还是,最后她只有拿枕头捂住眼睛。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洛小丁觉得头痛欲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巨大的魔手,在狠狠挤压着她的头颅,令她痛苦不已。   风风雨雨她不是不曾经历,跟着师父闯荡江湖这几年,早已看惯生死,不知道难过害怕为何物。只除了阿爹,阿爹死的时候,她呆坐了一个晚上,心痛得几乎麻木。而今她竟再次为了别人的死而难过,只因这次,她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是因她而死。谁能想得到,当初的一句谎言,竟然会造成目下这个局面。   是她的错,因她,师父左右为难,因她,青岚殒命。到底该怎样,才能挽回一切?难道诚如江蓠所言,她死,一切便结束?可她不想死,所以只好看着别人死,就像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只因知道了她的秘密,便被毫不留情地杀掉。   可她这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无非是仗了师父的庇佑!洛小丁惨然一笑,仰面躺倒,眼角有泪滚下,后悔么?怎还来得及后悔?她已再无后路可退!便继续这般苟延残喘,看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   有人走过来将她脸上的枕头拿开,轻声叹息:“这样有用么?也不怕闷死……”   睁开眼睛,她看见李玄矶正站在面前,若明若暗的烛火中,师父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他缓缓坐下来,温声道:“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 10.回城   洛小丁什么也不想吃,怎能吃得下?在这刚刚杀了人的地方。李玄矶也不勉强她,望着柜顶上的花瓶出了会神,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又有人进来,这次来的不是师父,而是江蓠的义子凌白。他同江蓠一样戴着令人厌恶的面具,洛小丁别过脸不愿意看他,凌白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饭屉放在桌边,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上桌子,对她道:“听说三公子喜欢吃八宝鸡珍?”   “你怎么知道?”洛小丁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到足以让人忽略他脸上那丑陋的面具。   凌白面具后的眼睛熠熠发亮,噙着点点笑意:“是城主说的,所以吩咐厨子做了出来,三公子多少吃一点……”   洛小丁望着桌上的八宝鸡珍,心头微微悸动,师父在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她喜欢吃的菜肴,可见师父还是看重她的。她不作声,自己动手盛了饭菜埋头便吃,尽管吃的不多,却总不至于让凌白难以交差。   凌白收拾了碗筷,满意而去。   洛小丁身上有了力气,便想下榻走动,然而脚一踏上地砖,便想到之前死在这屋里的青岚,这脚无论如何迈不出去,试了几次,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呆坐在榻边,心里难过,只恨不得一拳打昏了自己才好。   半个时辰后,凌白又拿来一颗药丸和一碗汤药给她服用,洛小丁苦笑:“不是死不了么?还吃这些做什么?”话虽如此说,却已接了药丸一口吞下,而后咬着牙将那碗汤药一气喝光。   汤药苦不堪言,她皱着眉头将空碗递还凌白手中,却见凌白死盯着自己的脖子不放,眼中颇有疑惑之色。   洛小丁一惊,不动声色问道:“你在看什么?”她心里着实害怕,莫非凌白也看了出来,若真如此,凌白岂非江蓠口中的第四个人?依着江蓠的性子,杀个义子又算什么?   凌白迟疑了一下,道:“三公子脖子上这块玉成色很好,似乎是上品。”   洛小丁低头看时,才发觉自己平日戴着的那块玉貔貅竟不知何时从衣领中滑了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将玉貔貅塞回衣内,伸手摁住衣领道:“这是师父送的。”似乎是十二岁那年,师父带她去江洲时赏给她的!那一年她用断翎刀断了百盛门的大弟子萧金何的碧月剑,从此一举成名。   李玄矶并不敢在江蓠处呆得太久,洛小丁精神稍济,他便带她离开。   江蓠派凌白相送,临行前对李玄矶道:“你不杀我?”李玄矶愣了许久,对他道:“我信得过你!”江蓠摇头,望着他缓缓道:“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君当下。”   凌白带着他们从另一道门出去,当洛小丁走出门外,看到那高高的楼牌上的那个“魅”字,才蓦然醒悟过来,原来她这几日疗伤的地方竟然是那里——一直以来,浮云城内人人谈而变色的“魅影阁”,而江蓠便是这魅影阁的阁主,那个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无所不在无所无能的江阁主。   外面依旧是大雪,白茫茫一片。   他们坐上凌白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朝着栖凤山方向行去。   因着李玄矶的吩咐,马车并未配备车夫。李玄矶命洛小丁在车里休养,他自己驾车前行,大约行了两三里的路程,忽然听得后面有马蹄声响,他回头一看,只见一骑飞奔而来,竟是凌白追了上来。   李玄矶停下马车,与洛小丁一起下车静候他来到近前。凌白下马向李玄矶行了一礼,这才将手中的两包东西交给他,待李玄矶接过,又从怀里摸了一只玉瓶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城主,义父说三公子身体羸弱,还需再服这玉瓶中的丹药,务必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方可痊愈。另外还有两包草药,是给三公子调理身体所用。”   洛小丁甚觉意外,看着凌白只是发愣,那凌白一直戴着面具,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偶尔与他的眼光相碰,只不过礼貌的点头,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天寒地冻,凌白也不罗嗦,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办妥当,翻身上马,辞别而去。李玄矶与洛小丁站在雪中,眼看那一骑人马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正是三九天,滴水成冰的时候,大雪纷纷扬扬,很快李玄矶身上便落了厚厚一层雪花。此处离栖凤山已经不远,还有半日的路程,若无差错,傍晚时分必能赶到山下牧场。   望着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李玄矶只觉愁绪满怀,正自失神,忽听身后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却见洛小丁拿了厚厚的雪氅出来。她先伸手将他披风上的雪粒拍掉,这才将雪氅轻轻披在他身上,道:“师父,我来替你一阵。”   李玄矶望着她默不作声,眸光深黑,复杂之极。洛小丁给他看得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李玄矶道:“明晚就到浮云城了……你当真要回去?”   洛小丁怔了一怔道:“我不跟师父回去,又能去哪里?”   李玄矶转过头去,叹道:“是啊!你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洛小丁忽道:“师父,你会不会……杀了我?”   李玄矶的背脊僵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他道:“进去罢!你身体刚好一些……我不想再带你去看霍先生……”   看来她是听到了那句话。   听到也好,至少回浮云城后,她可以收敛一些。   路途之上李玄矶也曾问过她那日到底因何受伤?洛小丁便将跟踪左金鹏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偷听到的那些话说出,若师父知道另有他人怀疑自己,那会如何?会不会当真听了江蓠的话,杀她灭口?好在李玄矶并未继续追问,只责备了她两句便不提此事。   他们在山下牧场歇了一宿,等到浮云城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李玄矶回来的隐秘,适逢大雪,城中竟无人知晓,秦管家与小厮阿郭见到他带了洛小丁回来,都是大吃一惊。   李玄矶随口问了几句城中事务,便去翻看书案上堆放的文书,城中事务繁杂,他走这几日又集了不少事情。老秦心思细密,见洛小丁尚在旁候着,便问:“城主,三公子的住所还未安置,原来住的浣水阁一直空着,还是住那里么?”   李玄矶停住手头的事情,略想了一想,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把我院里书阁后面的那两间厢房拾掇出来给三公子。”   “呃——是!”秦管家一愣,却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洛小丁也愣住,忙道:“师父,我……我还是回我原来那里住吧!”   李玄矶回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你大病初愈,需要人照顾,浣水阁那边人手不够,你童师叔前阵子新收了弟子,正没处住,我已经叫人安置他过去住了。”语气还算温和,却已再无商量余地。   洛小丁再说不出话来,只得道谢。   李玄矶又朝傻在一边的小郭道:“小郭,你带几个人到浣水阁去,把三公子以往用的东西都搬到取松院来……”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来,面色微变,颇有不豫之色,对洛小丁道,“你也去,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最好自己收妥当了。”   ,.,,,   洛小丁什么也不想吃,怎能吃得下?在这刚刚杀了人的地方。李玄矶也不勉强她,望着柜顶上的花瓶出了会神,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又有人进来,这次来的不是师父,而是江蓠的义子凌白。他同江蓠一样戴着令人厌恶的面具,洛小丁别过脸不愿意看他,凌白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饭屉放在桌边,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上桌子,对她道:“听说三公子喜欢吃八宝鸡珍?”   “你怎么知道?”洛小丁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到足以让人忽略他脸上那丑陋的面具。   凌白面具后的眼睛熠熠发亮,噙着点点笑意:“是城主说的,所以吩咐厨子做了出来,三公子多少吃一点……”   洛小丁望着桌上的八宝鸡珍,心头微微悸动,师父在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她喜欢吃的菜肴,可见师父还是看重她的。她不作声,自己动手盛了饭菜埋头便吃,尽管吃的不多,却总不至于让凌白难以交差。   凌白收拾了碗筷,满意而去。   洛小丁身上有了力气,便想下榻走动,然而脚一踏上地砖,便想到之前死在这屋里的青岚,这脚无论如何迈不出去,试了几次,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呆坐在榻边,心里难过,只恨不得一拳打昏了自己才好。   半个时辰后,凌白又拿来一颗药丸和一碗汤药给她服用,洛小丁苦笑:“不是死不了么?还吃这些做什么?”话虽如此说,却已接了药丸一口吞下,而后咬着牙将那碗汤药一气喝光。   汤药苦不堪言,她皱着眉头将空碗递还凌白手中,却见凌白死盯着自己的脖子不放,眼中颇有疑惑之色。   洛小丁一惊,不动声色问道:“你在看什么?”她心里着实害怕,莫非凌白也看了出来,若真如此,凌白岂非江蓠口中的第四个人?依着江蓠的性子,杀个义子又算什么?   凌白迟疑了一下,道:“三公子脖子上这块玉成色很好,似乎是上品。”   洛小丁低头看时,才发觉自己平日戴着的那块玉貔貅竟不知何时从衣领中滑了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将玉貔貅塞回衣内,伸手摁住衣领道:“这是师父送的。”似乎是十二岁那年,师父带她去江洲时赏给她的!那一年她用断翎刀断了百盛门的大弟子萧金何的碧月剑,从此一举成名。   李玄矶并不敢在江蓠处呆得太久,洛小丁精神稍济,他便带她离开。   江蓠派凌白相送,临行前对李玄矶道:“你不杀我?”李玄矶愣了许久,对他道:“我信得过你!”江蓠摇头,望着他缓缓道:“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君当下。”   凌白带着他们从另一道门出去,当洛小丁走出门外,看到那高高的楼牌上的那个“魅”字,才蓦然醒悟过来,原来她这几日疗伤的地方竟然是那里——一直以来,浮云城内人人谈而变色的“魅影阁”,而江蓠便是这魅影阁的阁主,那个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无所不在无所无能的江阁主。   外面依旧是大雪,白茫茫一片。   他们坐上凌白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朝着栖凤山方向行去。   因着李玄矶的吩咐,马车并未配备车夫。李玄矶命洛小丁在车里休养,他自己驾车前行,大约行了两三里的路程,忽然听得后面有马蹄声响,他回头一看,只见一骑飞奔而来,竟是凌白追了上来。   李玄矶停下马车,与洛小丁一起下车静候他来到近前。凌白下马向李玄矶行了一礼,这才将手中的两包东西交给他,待李玄矶接过,又从怀里摸了一只玉瓶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城主,义父说三公子身体羸弱,还需再服这玉瓶中的丹药,务必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方可痊愈。另外还有两包草药,是给三公子调理身体所用。”   洛小丁甚觉意外,看着凌白只是发愣,那凌白一直戴着面具,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偶尔与他的眼光相碰,只不过礼貌的点头,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天寒地冻,凌白也不罗嗦,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办妥当,翻身上马,辞别而去。李玄矶与洛小丁站在雪中,眼看那一骑人马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正是三九天,滴水成冰的时候,大雪纷纷扬扬,很快李玄矶身上便落了厚厚一层雪花。此处离栖凤山已经不远,还有半日的路程,若无差错,傍晚时分必能赶到山下牧场。   望着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李玄矶只觉愁绪满怀,正自失神,忽听身后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却见洛小丁拿了厚厚的雪氅出来。她先伸手将他披风上的雪粒拍掉,这才将雪氅轻轻披在他身上,道:“师父,我来替你一阵。”   李玄矶望着她默不作声,眸光深黑,复杂之极。洛小丁给他看得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李玄矶道:“明晚就到浮云城了……你当真要回去?”   洛小丁怔了一怔道:“我不跟师父回去,又能去哪里?”   李玄矶转过头去,叹道:“是啊!你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洛小丁忽道:“师父,你会不会……杀了我?”   李玄矶的背脊僵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他道:“进去罢!你身体刚好一些……我不想再带你去看霍先生……”   看来她是听到了那句话。   听到也好,至少回浮云城后,她可以收敛一些。   路途之上李玄矶也曾问过她那日到底因何受伤?洛小丁便将跟踪左金鹏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偷听到的那些话说出,若师父知道另有他人怀疑自己,那会如何?会不会当真听了江蓠的话,杀她灭口?好在李玄矶并未继续追问,只责备了她两句便不提此事。   他们在山下牧场歇了一宿,等到浮云城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李玄矶回来的隐秘,适逢大雪,城中竟无人知晓,秦管家与小厮阿郭见到他带了洛小丁回来,都是大吃一惊。   李玄矶随口问了几句城中事务,便去翻看书案上堆放的文书,城中事务繁杂,他走这几日又集了不少事情。老秦心思细密,见洛小丁尚在旁候着,便问:“城主,三公子的住所还未安置,原来住的浣水阁一直空着,还是住那里么?”   李玄矶停住手头的事情,略想了一想,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把我院里书阁后面的那两间厢房拾掇出来给三公子。”   “呃——是!”秦管家一愣,却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洛小丁也愣住,忙道:“师父,我……我还是回我原来那里住吧!”   李玄矶回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你大病初愈,需要人照顾,浣水阁那边人手不够,你童师叔前阵子新收了弟子,正没处住,我已经叫人安置他过去住了。”语气还算温和,却已再无商量余地。   洛小丁再说不出话来,只得道谢。   李玄矶又朝傻在一边的小郭道:“小郭,你带几个人到浣水阁去,把三公子以往用的东西都搬到取松院来……”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来,面色微变,颇有不豫之色,对洛小丁道,“你也去,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最好自己收妥当了。”   ,.,,, 11.荷包   洛小丁跟着小郭将她留在浣水阁的家当搬到取松院,桌椅那些都是不需要动的,无外是些衣物,她去晋阳这一年,人长高了不少,先前那些衣服怕是大多不能穿了。师父让她跟来,多半是怕她有什么私密的物品拉在这里,她如此想着,耳根便不由得有些发烫,师父如今居然细心到了这个地步,竟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了。   浣水阁内的摆设没被动过,还是她走前的布置,空置了一年,屋内仍是片尘不染,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只是没有烧火,冷冰冰的。她站在窗边,不觉有些恍惚,一瞬间仿佛时光忽然倒转,又回到了往日的岁月。她望着窗外呆呆发愣,神思纷飞,直到小郭唤她时,她才醒过神来,心下打定主意:“日后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唐突大意,给师父惹来麻烦。   忙乎了一阵,洛小丁只将原来卧房内挂的两幅字画带了过来,小郭同两个下人将她的被褥衣物装在大木箱中抬了过来。   书阁后的那两间厢房一明一暗,外间起居,内里是卧房,被褥帐帘都是簇新的。秦管家早命人在厢房内生了火,又叫一个名叫鹧鸪的小丫头端来热水侍候梳洗,洛小丁素来不惯给人伺候,打发走鹧鸪后,关门闭窗,洗漱干净便睡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声,她困得紧,隐约觉得那是大师兄尚悲云的声音,想要起来出去看看,竟睁不开眼来,她心里想,怕是梦罢,大师兄怎会知道我回来?这样一觉睡去,醒来时,外面的窗纸已透了白。   翌日雪霁云收,竟是难得的好天气。洛小丁用过早饭,到前厅去给师父请安,沿着复廊一路行去,没多久便到前院,远远便见庭院当中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仿佛是大师兄跟霍元宵的模样,还有一个娇小玲珑,想不起是哪位师妹。三人一瞧见她的身影,立刻便朝她招手。   洛小丁探头朝前厅门口望了一望,那里并没有动静,师父似乎还未起来。她心中一松,抬腿跨过廊杆,几步便跑了过去。   尚悲云前年行的冠礼,年纪并不大,但做事沉稳,深得李玄矶之心。今日天气好,他连斗篷都没有披,就只穿了件石青色的棉袍,神采奕奕站在那里。相较而言,旁边的霍元宵就穿的多了一些,却也不显臃肿,里面是藕色织锦袄裙,外面披着大红披风,衬得一张鹅蛋脸儿肤光胜雪,娇美无伦。   两人青梅竹马,情甚笃好,已于半年前定下婚事。洛小丁眼望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微有些怅恍,随即便瞧着尚悲云啧啧摇头:“穿这么少,也不怕冷的?大师兄真神人也!”   尚悲云长眉飞扬,眼中笑意灼灼,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半晌,笑道:“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受了伤的人?”说着话顺手便在她左边肩膀上一推,转头对霍元宵道,“你看你看,精神得很哪!”   洛小丁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肩膀倒退两步。   尚悲云吃了一惊,变色道:“真受了伤?要紧不?走,去霍师伯那里看看……”一边说一边就去拉她。   洛小丁笑着躲开,道:“要什么紧?我骗你来着……”   霍元宵凑过来在洛小丁背上打了两下,嗔道:“小鬼头,一回来就骗人!难为大师兄还惦着你,昨晚上冒着大雪去看你……”   洛小丁摸着后背抱怨:“好哇,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原来那不是梦,大师兄昨晚真的来过,她苦笑,“我昨晚睡着了……不知道大师兄来。”   尚悲云满眼关切之色,道:“听师父说,你受了伤……如今怎样?”   洛小丁道:“不妨事,已经好了。”   “嗯,没事就好!”霍元宵喜笑颜开,拖着洛小丁的手将她拉到面前,两人面对面,洛小丁身形颀长,竟比霍元宵高出了半头,元宵甚是不满:“这小鬼头,如今怎么比我高了?”   洛小丁仰头一笑,面上一派得意之色,心里却笑不出来,元宵姐姐虽比她矮,却越长越好看了,弯弯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眸,笑的时候,嘴角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尤为迷人。   见霍元宵瞪起眼睛,洛小丁忙道:“一年不见,我元宵姐姐越长越美了,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霍元宵抿嘴一笑,道:“看在这张甜嘴的份上,今儿你元宵姐姐就不教训你了。”   尚悲云胡乱“嗯”了两声,洛小丁盯着他笑了一笑,眼光忽然下瞟,歪着头直往他腰里看。尚悲云笑道:“喂喂喂,你往哪里看呢?”一边说一边将腰上挂着的绣花荷包捂了个紧。   洛小丁半蹙着眉道:“大师兄身上这荷包是我元宵姐姐的手艺吧?”   尚悲云脸上红了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元宵大方,下巴一扬,道:“那是自然……”   洛小丁往霍元宵跟前凑了凑,央道:“也帮我做一个,成不?”   霍元宵哼一声道:“想得美……我做的荷包只给大师兄,你啊!想都别想。”见洛小丁苦了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觉好笑,将身后那女孩儿推到洛小丁面前,“你要荷包找别人去,稚燕师妹的荷包做的比我好多了……”   先前那女孩子一直躲在霍元宵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猝不及防间被推在了洛小丁面前,立刻便满面通红,又是慌乱又是害羞,一时间手足无措,嗫嚅道:“洛……洛师兄……”   “稚燕师妹……是岳师姑的弟子?”洛小丁这才想起这女孩的名字,叫薛稚燕,是茹惠院主管岳明仪的小弟子,要比洛小丁小上两岁,还梳着双髻,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只露出一张粉白娇嫩的圆脸来,双目乌黑溜圆,虽是含羞带怯,却仍难免有几分稚气。   霍元宵道:“是啊!当初咱们在松魂阁时,常在一起玩的。小丁,你不会是忘了吧?”   薛稚燕连忙点头,之后又觉不妥,靠着霍元宵往后直缩。霍元宵紧抓着她不放,扭头嗔怪地白她一眼,薛稚燕一向畏惧霍师姐,只好站住不动。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一年的时间,小师妹就长变了样!”洛小丁感叹,怎么会忘?那时洛小丁初到浮云城,还不是李玄矶的弟子,整日被那帮师兄欺负,每次受了委屈,这女孩总会背着人安慰她。后来,洛小丁被李玄矶带走,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霍元宵瘪嘴道:“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稚燕师妹听说你回来,特地赶来看你,你都不谢谢人家。”   洛小丁微笑道:“当然是长美了!”方才她一直跟尚悲云、霍元宵二人说话,也没顾得上招呼薛稚燕,心里甚觉过意不去,说话的语气态度自然就更加温柔体贴,“多谢小师妹!”师父儒雅,大师兄温润,洛小丁将这二人一举一动学的惟妙惟肖,如今取二人所长,举手抬足间天然一种气韵,优雅从容之外尚有一股男子英气,着实令人心仪。   正说着,便看见前厅的门打开了,尚悲云见秦管家走出来,忙对洛小丁道:“我跟元宵还有事情跟师父说,回头再来找你。”说着便急匆匆走了,霍元宵跟在后面一溜小跑,边跑边回头朝稚燕使眼色。   薛稚燕性子内敛,不爱说话,一见到生人便脸红,这是她长大后头一次跟洛小丁单独说话,心里虽然欢喜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涨红了脸道:“洛师兄……身体可好了?”   “谢师妹关心,已经大好了。”洛小丁见她手里也拿着一个荷包,看情形是想拿出来给自己看,这时大师兄又赶着跟师父说事情,她一时也不好过去,便没话找话道:“这荷包是你做的?”   薛稚燕闻言,当下鼓足勇气将荷包往洛小丁面前一送,洛小丁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赞道:“做的很精致……这要怎么才做的成?”薛稚燕听她如此说,自是欣喜之极,怯怯地上前说了两句。   洛小丁饶有兴味地研究起手中的荷包来,先是问荷包的做工,继而又问布料,及至绣花图案装饰,详尽之极。有了共同话题,薛稚燕便不那么拘束,耐心而细致地对她一一讲来。洛小丁起先还专心致志地听着,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心里想:“稚燕师妹多半是喜欢上了我,可我又不是真的男子,如何能领受她这番心意?元宵姐姐这回可害死我了……”转念又想,“元宵姐姐并不知真情,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又岂能怪她?可是,倘若她们知道真相……”她的目光从稚燕头顶飘过,全无预兆地落在城西巍然屹立着的那座白塔之上,那是浮云城最出名的建筑物——玄天阁,阁楼最顶端立着的便是那曾经钉死过人的耻辱柱。   一霎那,洛小丁只觉背上汗毛耸立,不知不觉中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公子……”背后传来秦管家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见秦管家正站在滴水檐下朝她招手,“城主请你进来……”   洛小丁答应一声,这才发现前厅一直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大敞开了,师父就在窗前的书案前,他侧身而坐,并没有朝向她们这边,然而目光却分明是看着她的,那眼神冷冽如冰雪。洛小丁心里咚地一跳,慌忙将手里的荷包塞回稚燕手中,强笑道:“师父叫我,咱们改日再叙……”   这荷包做来原本就是要送给洛小丁的,薛稚燕没想到她竟又将荷包还给了自己,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委屈,欲张口叫住她,却又不敢,“暧”了两声,眼看着洛小丁一阵风似地跑进了厅门内   ,.,,,   洛小丁跟着小郭将她留在浣水阁的家当搬到取松院,桌椅那些都是不需要动的,无外是些衣物,她去晋阳这一年,人长高了不少,先前那些衣服怕是大多不能穿了。师父让她跟来,多半是怕她有什么私密的物品拉在这里,她如此想着,耳根便不由得有些发烫,师父如今居然细心到了这个地步,竟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了。   浣水阁内的摆设没被动过,还是她走前的布置,空置了一年,屋内仍是片尘不染,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只是没有烧火,冷冰冰的。她站在窗边,不觉有些恍惚,一瞬间仿佛时光忽然倒转,又回到了往日的岁月。她望着窗外呆呆发愣,神思纷飞,直到小郭唤她时,她才醒过神来,心下打定主意:“日后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唐突大意,给师父惹来麻烦。   忙乎了一阵,洛小丁只将原来卧房内挂的两幅字画带了过来,小郭同两个下人将她的被褥衣物装在大木箱中抬了过来。   书阁后的那两间厢房一明一暗,外间起居,内里是卧房,被褥帐帘都是簇新的。秦管家早命人在厢房内生了火,又叫一个名叫鹧鸪的小丫头端来热水侍候梳洗,洛小丁素来不惯给人伺候,打发走鹧鸪后,关门闭窗,洗漱干净便睡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声,她困得紧,隐约觉得那是大师兄尚悲云的声音,想要起来出去看看,竟睁不开眼来,她心里想,怕是梦罢,大师兄怎会知道我回来?这样一觉睡去,醒来时,外面的窗纸已透了白。   翌日雪霁云收,竟是难得的好天气。洛小丁用过早饭,到前厅去给师父请安,沿着复廊一路行去,没多久便到前院,远远便见庭院当中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仿佛是大师兄跟霍元宵的模样,还有一个娇小玲珑,想不起是哪位师妹。三人一瞧见她的身影,立刻便朝她招手。   洛小丁探头朝前厅门口望了一望,那里并没有动静,师父似乎还未起来。她心中一松,抬腿跨过廊杆,几步便跑了过去。   尚悲云前年行的冠礼,年纪并不大,但做事沉稳,深得李玄矶之心。今日天气好,他连斗篷都没有披,就只穿了件石青色的棉袍,神采奕奕站在那里。相较而言,旁边的霍元宵就穿的多了一些,却也不显臃肿,里面是藕色织锦袄裙,外面披着大红披风,衬得一张鹅蛋脸儿肤光胜雪,娇美无伦。   两人青梅竹马,情甚笃好,已于半年前定下婚事。洛小丁眼望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微有些怅恍,随即便瞧着尚悲云啧啧摇头:“穿这么少,也不怕冷的?大师兄真神人也!”   尚悲云长眉飞扬,眼中笑意灼灼,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半晌,笑道:“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受了伤的人?”说着话顺手便在她左边肩膀上一推,转头对霍元宵道,“你看你看,精神得很哪!”   洛小丁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肩膀倒退两步。   尚悲云吃了一惊,变色道:“真受了伤?要紧不?走,去霍师伯那里看看……”一边说一边就去拉她。   洛小丁笑着躲开,道:“要什么紧?我骗你来着……”   霍元宵凑过来在洛小丁背上打了两下,嗔道:“小鬼头,一回来就骗人!难为大师兄还惦着你,昨晚上冒着大雪去看你……”   洛小丁摸着后背抱怨:“好哇,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原来那不是梦,大师兄昨晚真的来过,她苦笑,“我昨晚睡着了……不知道大师兄来。”   尚悲云满眼关切之色,道:“听师父说,你受了伤……如今怎样?”   洛小丁道:“不妨事,已经好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嗯,没事就好!”霍元宵喜笑颜开,拖着洛小丁的手将她拉到面前,两人面对面,洛小丁身形颀长,竟比霍元宵高出了半头,元宵甚是不满:“这小鬼头,如今怎么比我高了?”   洛小丁仰头一笑,面上一派得意之色,心里却笑不出来,元宵姐姐虽比她矮,却越长越好看了,弯弯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眸,笑的时候,嘴角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尤为迷人。   见霍元宵瞪起眼睛,洛小丁忙道:“一年不见,我元宵姐姐越长越美了,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霍元宵抿嘴一笑,道:“看在这张甜嘴的份上,今儿你元宵姐姐就不教训你了。”   尚悲云胡乱“嗯”了两声,洛小丁盯着他笑了一笑,眼光忽然下瞟,歪着头直往他腰里看。尚悲云笑道:“喂喂喂,你往哪里看呢?”一边说一边将腰上挂着的绣花荷包捂了个紧。   洛小丁半蹙着眉道:“大师兄身上这荷包是我元宵姐姐的手艺吧?”   尚悲云脸上红了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元宵大方,下巴一扬,道:“那是自然……”   洛小丁往霍元宵跟前凑了凑,央道:“也帮我做一个,成不?”   霍元宵哼一声道:“想得美……我做的荷包只给大师兄,你啊!想都别想。”见洛小丁苦了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觉好笑,将身后那女孩儿推到洛小丁面前,“你要荷包找别人去,稚燕师妹的荷包做的比我好多了……”   先前那女孩子一直躲在霍元宵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猝不及防间被推在了洛小丁面前,立刻便满面通红,又是慌乱又是害羞,一时间手足无措,嗫嚅道:“洛……洛师兄……”   “稚燕师妹……是岳师姑的弟子?”洛小丁这才想起这女孩的名字,叫薛稚燕,是茹惠院主管岳明仪的小弟子,要比洛小丁小上两岁,还梳着双髻,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只露出一张粉白娇嫩的圆脸来,双目乌黑溜圆,虽是含羞带怯,却仍难免有几分稚气。   霍元宵道:“是啊!当初咱们在松魂阁时,常在一起玩的。小丁,你不会是忘了吧?”   薛稚燕连忙点头,之后又觉不妥,靠着霍元宵往后直缩。霍元宵紧抓着她不放,扭头嗔怪地白她一眼,薛稚燕一向畏惧霍师姐,只好站住不动。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一年的时间,小师妹就长变了样!”洛小丁感叹,怎么会忘?那时洛小丁初到浮云城,还不是李玄矶的弟子,整日被那帮师兄欺负,每次受了委屈,这女孩总会背着人安慰她。后来,洛小丁被李玄矶带走,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霍元宵瘪嘴道:“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稚燕师妹听说你回来,特地赶来看你,你都不谢谢人家。”   洛小丁微笑道:“当然是长美了!”方才她一直跟尚悲云、霍元宵二人说话,也没顾得上招呼薛稚燕,心里甚觉过意不去,说话的语气态度自然就更加温柔体贴,“多谢小师妹!”师父儒雅,大师兄温润,洛小丁将这二人一举一动学的惟妙惟肖,如今取二人所长,举手抬足间天然一种气韵,优雅从容之外尚有一股男子英气,着实令人心仪。   正说着,便看见前厅的门打开了,尚悲云见秦管家走出来,忙对洛小丁道:“我跟元宵还有事情跟师父说,回头再来找你。”说着便急匆匆走了,霍元宵跟在后面一溜小跑,边跑边回头朝稚燕使眼色。   薛稚燕性子内敛,不爱说话,一见到生人便脸红,这是她长大后头一次跟洛小丁单独说话,心里虽然欢喜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涨红了脸道:“洛师兄……身体可好了?”   “谢师妹关心,已经大好了。”洛小丁见她手里也拿着一个荷包,看情形是想拿出来给自己看,这时大师兄又赶着跟师父说事情,她一时也不好过去,便没话找话道:“这荷包是你做的?”   薛稚燕闻言,当下鼓足勇气将荷包往洛小丁面前一送,洛小丁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赞道:“做的很精致……这要怎么才做的成?”薛稚燕听她如此说,自是欣喜之极,怯怯地上前说了两句。   洛小丁饶有兴味地研究起手中的荷包来,先是问荷包的做工,继而又问布料,及至绣花图案装饰,详尽之极。有了共同话题,薛稚燕便不那么拘束,耐心而细致地对她一一讲来。洛小丁起先还专心致志地听着,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心里想:“稚燕师妹多半是喜欢上了我,可我又不是真的男子,如何能领受她这番心意?元宵姐姐这回可害死我了……”转念又想,“元宵姐姐并不知真情,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又岂能怪她?可是,倘若她们知道真相……”她的目光从稚燕头顶飘过,全无预兆地落在城西巍然屹立着的那座白塔之上,那是浮云城最出名的建筑物——玄天阁,阁楼最顶端立着的便是那曾经钉死过人的耻辱柱。   一霎那,洛小丁只觉背上汗毛耸立,不知不觉中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公子……”背后传来秦管家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见秦管家正站在滴水檐下朝她招手,“城主请你进来……”   洛小丁答应一声,这才发现前厅一直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大敞开了,师父就在窗前的书案前,他侧身而坐,并没有朝向她们这边,然而目光却分明是看着她的,那眼神冷冽如冰雪。洛小丁心里咚地一跳,慌忙将手里的荷包塞回稚燕手中,强笑道:“师父叫我,咱们改日再叙……”   这荷包做来原本就是要送给洛小丁的,薛稚燕没想到她竟又将荷包还给了自己,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委屈,欲张口叫住她,却又不敢,“暧”了两声,眼看着洛小丁一阵风似地跑进了厅门内   ,.,,, 12.汤药   出乎洛小丁所料,厅内并不仅仅只有李玄矶、尚悲云同霍元宵三人,靠东首的两把椅子上还坐着童玄成、范玄敬两位师叔。一个是副城主,总领金华院,一个是三分堂蜃辂分堂堂主,都是浮云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洛小丁心想:“一大清早,两位师叔便来取松院与师父密谈,也不知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心里这样想着,却仍没忘记向李玄矶行礼:“师父!”   李玄矶瞥她一眼,低头啜了口茶,半皱着眉嗯了一声。   一旁坐着的范玄敬笑道:“小丁回来了?这一年不见,身量见长不少,越发俊朗了。”   洛小丁忙拱手施礼:“谢范师叔夸奖!”又向童玄成行礼,童玄成素来不苟言笑,只点了点头。尚悲云与霍元宵先前在外面已经见过了,再行礼不免奇怪,洛小丁回过头来对着二人笑笑,走过去挨着两人站着。   李玄矶抬眼看看霍元宵,问道:“元宵,霍先生这阵子身体还好么?”元宵便是这霍先生的女儿,霍先生姓霍名不修,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浮云城中门人都极尊敬他,于是都称他霍先生。   霍元宵笑道:“回城主师叔的话,我爹好得很呢!”她自小便叫李玄矶城主师叔,别人听得惯了,也不觉奇怪。   李玄矶笑笑:“那你回去告诉你爹,过两日我去看他。”   这一屋子都是男人,只霍元宵一个女子,李玄矶这话明里是客气,实则是赶她走,尚悲云最清楚师父心意,忙拿胳膊肘拐了拐她,霍元宵会过意来,连忙应道:“是,师叔,我这就去……”说着话已走了出去。   薛稚燕还站在院门口没走,等霍元宵出去,两人便手挽手一并走了,洛小丁望着二人的背影,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心道:“我拒绝了稚燕师妹,她一定很伤心,若是给元宵姐姐知道了,那可糟了。”   李玄矶见霍元宵走出院门,顺手关了窗户,回头问洛小丁道:“那女孩是谁的弟子?”   洛小丁正出神,忽然间被这么一问,不由得发起愣来。取松院乃浮云城重地,寻常弟子不经传唤万不能在此随意走动,因洛小丁回来,霍元宵一时高兴,便忘了规矩,竟连薛稚燕也一并带了来。尚悲云深怪自己糊涂,竟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置之脑后,眼见师父面色沉下来,慌忙接口道:“都是弟子的错,不该随意带人进来。”薛师妹只怕难逃一罚,眼下只盼师父看在他的面上罚轻一些。   李玄矶横他一眼,怒道:“没有问你!”   尚悲云被师父责骂,微有些难堪,只得道:“弟子知错!”他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很知道进退,李玄矶对他一向温和,很少如此疾言厉色,今日这错,的确是在尚悲云,李玄矶骂他两句并不为过。   李玄矶再不说他什么,只望着洛小丁道:“整日介心不在焉,也不知你都在想些什么?”   原来师父并不是因为薛稚燕的事情生气,尚悲云松了口气,看看洛小丁,洛小丁也不说话,只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竟是又犯了糊涂,连认错都不知道了,他伸足过去,踢踢洛小丁脚后跟,洛小丁也不理会。   正着急间,范玄敬忽然呵呵笑道:“小丁身体还没大好,难免心有旁骛,师兄就不要怪他了。”   李玄矶道:“既是身子不好,还不回去歇着!”   洛小丁“哦”了一声,道:“是!”朝在座之人一一拜别,抬足走出门去。   身后,房门嘎然合拢。   外面天高云淡,洛小丁站在廊檐下眯眼往天上看,眼望那渺如轻纱一般的浮云,只觉一颗心也漂浮起来,终究还是避讳着她的,因为什么?她是女子……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耳边蓦然响起阙金寒的冷嘲:“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师父还是不待见你!”她猛地阖上双目,双手紧紧抓住廊杆,抓得那么用力,连骨节都咯咯响了起来。   她略站了一站,便往后边厢房而去,才走到书阁门前,便闻到药香,一路走过去,却见鹧鸪在廊道里放了个红泥小炉,正在熬药。   洛小丁问道:“这是师父拿过来的药?”   鹧鸪点头:“城主一大早便拿过来,叫务必煎给三公子服用。”   应该是上次江蓠吩咐凌白送来的那两包药,洛小丁将药罐盖子揭开,低头嗅了嗅,面色微微发起白来,她不动声色地将合上盖子,问鹧鸪道:“师父拿来的药呢?给我看看……”   鹧鸪起身,一会儿工夫便将那两包药提了来。洛小丁拎起药包便往屋里走,鹧鸪不明所以,在后面连声叫:“三公子……三公子……”   洛小丁恼道:“吵什么?我看看便还你……”   她踢门进去,哐当一声大响,吓得鹧鸪一颤,再不敢吱声,眼看着她哐地一声又将门关上。洛小丁拿着药走进内室,将药包打开来,两包药共一十二副,鹧鸪煎了一副,还剩下十一副药。她坐在桌边将药包一一打开,逐一将里面的几味药一点点选了出来,那几味药她虽极熟悉,却也足足选了一个时辰。   洛小丁选得双眼发花,站起来伸伸懒腰,将选出来的药拿纸包了,塞入怀中,又将方才的汤药都包好,随手锁在柜中,正要开门出去,却见鹧鸪端了药碗走进来:“三公子,药好了。”   她急着出门,心头好不耐烦,道:“放在桌上,我回来再喝。”   鹧鸪却不依不饶,道:“城主说了,要三公子趁热喝!”   洛小丁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药碗,她耐住性子坐下,慢悠悠道:“你去忙你的,我慢慢喝。”   鹧鸪恍然大悟,笑道:“哦,我知道了,三公子原来怕苦……”   这句话正合了洛小丁心意,她唇边由不住漾出一抹浅笑:“嗯,你去拿些蜜糖水来。”   鹧鸪笑嘻嘻走出去,她才跨出门槛,洛小丁回手便将一碗药泼进了墙边的花盆里。   洛小丁怕给师父看见,便从后角门出去,穿过两座庭院,出了取松院,一路往南走,这一段路她走得极熟,走过两道街衢,便到了霍不修的药楼。她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墙头上翻了进去。   因以往常来此地,她对霍师伯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在院子里左转右拐,一会儿工夫便摸到了后面的药房里,这间药房其实是霍不修的备用药房,一向很少有人来,洛小丁无意中发现后便常过来,也曾被霍不修撞到过几次,但霍师伯性子和善,见了她也不予责怪,反而指点她辨认草药,洛小丁颖慧好学,时日一久,竟也略通一些医理。   药房中一个人也没有,洛小丁将方才捡出的几味药拿出来,找到药屉上相应的药名,将那些药放进去,而后又在药柜中另拿了几味药出来,拿小铜秤称好了分量,各自包好,揣到怀里开门出来。   她本想沿着原路退回,临走忽然想起件事来,于是便往霍师伯的书房走去。转过一道影壁,是一座庭院,庭院内便是霍师伯的书房,书房门开着,只往下撂着厚棉帘。   洛小丁轻轻撩开门帘往里面瞧,里面静悄悄的,外面两间屋一个人也没有,靠里那间的门也关着,不知道有人没有。洛小丁大着胆子走进去,在东壁四座书架上翻翻找找,她记得那本医书是《灵枢》,但是过了这么久,一时也记不起到底放在哪里,只得挨个地看过去,最后在书架靠里的最上面找到了那本书。   她翻开书找到自己要看的那一页,边看边记,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得里间的门喀地一响,竟打了开来,接着便听到说话声。   “这件事全凭城主安排,霍某没什么说的,只要无损浮云城名誉便成。”这是霍师伯。   继而便听到李玄矶的声音:“无论怎样,也不能委屈了元宵,此事我还需斟酌,霍先生请放心。”   这一惊非同小可,洛小丁呆在当地不敢动,一颗心怦怦直跳,后面两人再说什么,竟全听不进去,心中只想:“怎么师父来了这里?他不是在跟大师兄他们议事吗?”这天底下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偷看一本书都能被抓个正着,真正倒霉之极。   她靠墙站着,拿书遮住脸,只盼师父走快一点,这样就不能留意到她。只听脚步声渐渐走近,霍然便在书架旁顿住。洛小丁暗叫:“完了完了……师父看见我了。”那边良久没有动静,洛小丁微微侧脸,透过书缝看去,果见李玄矶站在书架那一头,正朝她这边看,眼见李玄矶的目光冷冷瞥过来,她只得将手里的书丢下,走了出去。   李玄矶面色铁青,望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小丁低头望地:“我……我来看霍师伯。”   这样的事情霍不修并不止撞见过一次,觉得有趣,捋着颌下胡子直笑:“是来看我的书吧?”   被他拆穿,洛小丁有些羞窘:“是看师伯……顺道看书。”   霍不修笑道:“要看什么书?拿去看便是。”   “哦,好……已经,已经看完了。”洛小丁心头惴惴,抬眼看看李玄矶,师父虽再没说话,神色却已极为不对,隐有风雷之势   ,.,,,   出乎洛小丁所料,厅内并不仅仅只有李玄矶、尚悲云同霍元宵三人,靠东首的两把椅子上还坐着童玄成、范玄敬两位师叔。一个是副城主,总领金华院,一个是三分堂蜃辂分堂堂主,都是浮云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洛小丁心想:“一大清早,两位师叔便来取松院与师父密谈,也不知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心里这样想着,却仍没忘记向李玄矶行礼:“师父!”   李玄矶瞥她一眼,低头啜了口茶,半皱着眉嗯了一声。   一旁坐着的范玄敬笑道:“小丁回来了?这一年不见,身量见长不少,越发俊朗了。”   洛小丁忙拱手施礼:“谢范师叔夸奖!”又向童玄成行礼,童玄成素来不苟言笑,只点了点头。尚悲云与霍元宵先前在外面已经见过了,再行礼不免奇怪,洛小丁回过头来对着二人笑笑,走过去挨着两人站着。   李玄矶抬眼看看霍元宵,问道:“元宵,霍先生这阵子身体还好么?”元宵便是这霍先生的女儿,霍先生姓霍名不修,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浮云城中门人都极尊敬他,于是都称他霍先生。   霍元宵笑道:“回城主师叔的话,我爹好得很呢!”她自小便叫李玄矶城主师叔,别人听得惯了,也不觉奇怪。   李玄矶笑笑:“那你回去告诉你爹,过两日我去看他。”   这一屋子都是男人,只霍元宵一个女子,李玄矶这话明里是客气,实则是赶她走,尚悲云最清楚师父心意,忙拿胳膊肘拐了拐她,霍元宵会过意来,连忙应道:“是,师叔,我这就去……”说着话已走了出去。   薛稚燕还站在院门口没走,等霍元宵出去,两人便手挽手一并走了,洛小丁望着二人的背影,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心道:“我拒绝了稚燕师妹,她一定很伤心,若是给元宵姐姐知道了,那可糟了。”   李玄矶见霍元宵走出院门,顺手关了窗户,回头问洛小丁道:“那女孩是谁的弟子?”   洛小丁正出神,忽然间被这么一问,不由得发起愣来。取松院乃浮云城重地,寻常弟子不经传唤万不能在此随意走动,因洛小丁回来,霍元宵一时高兴,便忘了规矩,竟连薛稚燕也一并带了来。尚悲云深怪自己糊涂,竟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置之脑后,眼见师父面色沉下来,慌忙接口道:“都是弟子的错,不该随意带人进来。”薛师妹只怕难逃一罚,眼下只盼师父看在他的面上罚轻一些。   李玄矶横他一眼,怒道:“没有问你!”   尚悲云被师父责骂,微有些难堪,只得道:“弟子知错!”他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很知道进退,李玄矶对他一向温和,很少如此疾言厉色,今日这错,的确是在尚悲云,李玄矶骂他两句并不为过。   李玄矶再不说他什么,只望着洛小丁道:“整日介心不在焉,也不知你都在想些什么?”   原来师父并不是因为薛稚燕的事情生气,尚悲云松了口气,看看洛小丁,洛小丁也不说话,只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竟是又犯了糊涂,连认错都不知道了,他伸足过去,踢踢洛小丁脚后跟,洛小丁也不理会。   正着急间,范玄敬忽然呵呵笑道:“小丁身体还没大好,难免心有旁骛,师兄就不要怪他了。”   李玄矶道:“既是身子不好,还不回去歇着!”   洛小丁“哦”了一声,道:“是!”朝在座之人一一拜别,抬足走出门去。   身后,房门嘎然合拢。   外面天高云淡,洛小丁站在廊檐下眯眼往天上看,眼望那渺如轻纱一般的浮云,只觉一颗心也漂浮起来,终究还是避讳着她的,因为什么?她是女子……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耳边蓦然响起阙金寒的冷嘲:“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师父还是不待见你!”她猛地阖上双目,双手紧紧抓住廊杆,抓得那么用力,连骨节都咯咯响了起来。   她略站了一站,便往后边厢房而去,才走到书阁门前,便闻到药香,一路走过去,却见鹧鸪在廊道里放了个红泥小炉,正在熬药。   洛小丁问道:“这是师父拿过来的药?”   鹧鸪点头:“城主一大早便拿过来,叫务必煎给三公子服用。”   应该是上次江蓠吩咐凌白送来的那两包药,洛小丁将药罐盖子揭开,低头嗅了嗅,面色微微发起白来,她不动声色地将合上盖子,问鹧鸪道:“师父拿来的药呢?给我看看……”   鹧鸪起身,一会儿工夫便将那两包药提了来。洛小丁拎起药包便往屋里走,鹧鸪不明所以,在后面连声叫:“三公子……三公子……”   洛小丁恼道:“吵什么?我看看便还你……”   她踢门进去,哐当一声大响,吓得鹧鸪一颤,再不敢吱声,眼看着她哐地一声又将门关上。洛小丁拿着药走进内室,将药包打开来,两包药共一十二副,鹧鸪煎了一副,还剩下十一副药。她坐在桌边将药包一一打开,逐一将里面的几味药一点点选了出来,那几味药她虽极熟悉,却也足足选了一个时辰。   洛小丁选得双眼发花,站起来伸伸懒腰,将选出来的药拿纸包了,塞入怀中,又将方才的汤药都包好,随手锁在柜中,正要开门出去,却见鹧鸪端了药碗走进来:“三公子,药好了。”   她急着出门,心头好不耐烦,道:“放在桌上,我回来再喝。”   鹧鸪却不依不饶,道:“城主说了,要三公子趁热喝!”   洛小丁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药碗,她耐住性子坐下,慢悠悠道:“你去忙你的,我慢慢喝。”   鹧鸪恍然大悟,笑道:“哦,我知道了,三公子原来怕苦……”   这句话正合了洛小丁心意,她唇边由不住漾出一抹浅笑:“嗯,你去拿些蜜糖水来。”   鹧鸪笑嘻嘻走出去,她才跨出门槛,洛小丁回手便将一碗药泼进了墙边的花盆里。   洛小丁怕给师父看见,便从后角门出去,穿过两座庭院,出了取松院,一路往南走,这一段路她走得极熟,走过两道街衢,便到了霍不修的药楼。她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墙头上翻了进去。   因以往常来此地,她对霍师伯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在院子里左转右拐,一会儿工夫便摸到了后面的药房里,这间药房其实是霍不修的备用药房,一向很少有人来,洛小丁无意中发现后便常过来,也曾被霍不修撞到过几次,但霍师伯性子和善,见了她也不予责怪,反而指点她辨认草药,洛小丁颖慧好学,时日一久,竟也略通一些医理。   药房中一个人也没有,洛小丁将方才捡出的几味药拿出来,找到药屉上相应的药名,将那些药放进去,而后又在药柜中另拿了几味药出来,拿小铜秤称好了分量,各自包好,揣到怀里开门出来。   她本想沿着原路退回,临走忽然想起件事来,于是便往霍师伯的书房走去。转过一道影壁,是一座庭院,庭院内便是霍师伯的书房,书房门开着,只往下撂着厚棉帘。   洛小丁轻轻撩开门帘往里面瞧,里面静悄悄的,外面两间屋一个人也没有,靠里那间的门也关着,不知道有人没有。洛小丁大着胆子走进去,在东壁四座书架上翻翻找找,她记得那本医书是《灵枢》,但是过了这么久,一时也记不起到底放在哪里,只得挨个地看过去,最后在书架靠里的最上面找到了那本书。   她翻开书找到自己要看的那一页,边看边记,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得里间的门喀地一响,竟打了开来,接着便听到说话声。   “这件事全凭城主安排,霍某没什么说的,只要无损浮云城名誉便成。”这是霍师伯。   继而便听到李玄矶的声音:“无论怎样,也不能委屈了元宵,此事我还需斟酌,霍先生请放心。”   这一惊非同小可,洛小丁呆在当地不敢动,一颗心怦怦直跳,后面两人再说什么,竟全听不进去,心中只想:“怎么师父来了这里?他不是在跟大师兄他们议事吗?”这天底下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偷看一本书都能被抓个正着,真正倒霉之极。   她靠墙站着,拿书遮住脸,只盼师父走快一点,这样就不能留意到她。只听脚步声渐渐走近,霍然便在书架旁顿住。洛小丁暗叫:“完了完了……师父看见我了。”那边良久没有动静,洛小丁微微侧脸,透过书缝看去,果见李玄矶站在书架那一头,正朝她这边看,眼见李玄矶的目光冷冷瞥过来,她只得将手里的书丢下,走了出去。   李玄矶面色铁青,望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小丁低头望地:“我……我来看霍师伯。”   这样的事情霍不修并不止撞见过一次,觉得有趣,捋着颌下胡子直笑:“是来看我的书吧?”   被他拆穿,洛小丁有些羞窘:“是看师伯……顺道看书。”   霍不修笑道:“要看什么书?拿去看便是。”   “哦,好……已经,已经看完了。”洛小丁心头惴惴,抬眼看看李玄矶,师父虽再没说话,神色却已极为不对,隐有风雷之势   ,.,,, 13.禁足   霍不修留李玄矶师徒二人在他那里用午饭,李玄矶推说事务繁忙告辞出来,师父一走,洛小丁哪还敢留着,慌忙也跟霍师伯告辞。霍不修笑道:“小丁啊,今日你霍伯母同元宵不在,改日霍师伯请你来吃你伯母亲手做的芙蓉糕。”   洛小丁连连答应,一边跑得飞快,跟在李玄矶身后乖乖回了取松院。   李玄矶径直往书阁里走,洛小丁心知这顿责骂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了,只得跟了进去。才进门,便听李玄矶怒声喝道:“把门关上!”语声极大,分明已怒不可遏。   洛小丁心头狂跳,回身将书阁门关好。   李玄矶靠着躺椅闭目坐了一阵,心绪略平了些,坐直身问她道:“你老实跟我说,你去霍师伯那里,到底是去干什么?”   洛小丁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是去看书。”   “果真是去看书?”李玄矶拧眉切齿,“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我最恨就是你欺瞒狡骗……”   洛小丁心头一颤,转来转去竟又提到那件事情,一步错,便步步错,凭她怎样挽回,师父也是不信她了。她只觉身子一点点冷上来,眼望着李玄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玄矶见她不说话,一张脸孔全无血色,眼中蕴满悲伤绝望之色,不由得又恨又怜,闭目长长叹了口气,生生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对她摆手道:“你既说是真,我便暂且信你一回,你先回去罢。”语声中满含倦意,竟像是疲累已极。   洛小丁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走到躺椅边抓着扶手缓缓跪下去,仰头看着李玄矶道:“师父,我去霍师伯那里并不只是看了书……我,我还偷了几味药……”说到后面,自知有错,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你……你偷药做什么?”李玄矶又是气又是惊,又是无可奈何,眼望洛小丁大觉头疼。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了:“师父,江阁主开的那两剂药,弟子不能服,所以……我换了药。”   李玄矶一怔,渐渐悟出她语中深意,摇头道:“你不能……总是如此,须知万事万物,总要循天道,若逆而行之,日后必结苦果,我只怕你吃不消……”眼见洛小丁渐渐红了脸,玉脂一般的面颊上竟是绯红的一片,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叹道,“罢了,你既不愿意服,那便由你……可是……”   洛小丁闻言,面露喜色,不待他说完,便道:“多谢师父。”   李玄矶朝她扬扬手:“回去吧!”   洛小丁起身朝师父躬身一礼,返身欲走,李玄矶却忽地坐了起来,唤道:“小丁……”   “嗯?”洛小丁驻足,转身回头。   “过阵子……你去……”李玄矶欲言又止,斟酌半晌,出口所言却成了别的话,“这一阵子,你还是少出去为妙。”语声淡而无澜,甚至还含了几分温存,却仍有警示的意味。   洛小丁微怔,随即道:“是,弟子明白。”   李玄矶面色渐冷,再不说话,背转身不看她,挥手叫她出去。   洛小丁回到房中,将偷来的那几味药混入先前的药包之中,照旧还给鹧鸪,鹧鸪拿了药去,仍旧每日按时煎给她服用。   之后的几日过得还算平静,李玄矶叫秦管家带话,命她不必每日过去请安。洛小丁闲来无事,便去书阁看书。接近年关,又逢尚悲云大婚,李玄矶整日忙碌,并没空到书阁来,偌大的书阁之中便常常只有洛小丁一人,师徒二人虽同住在一个院中,却已有些日子没碰过面。   尚悲云的婚期定在仲月二十八,大概也在忙于婚事,一直没有过来找她。洛小丁每日来往于书阁厢房之间,再不涉足取松院外一步,只从丫鬟鹧鸪的口中知道外面的一点事情。鹧鸪说的吞吞吐吐,显然是有所顾忌,洛小丁也不追问,心里猜了个**分,想想又觉好笑又觉好气。   她倒不知道仲月二十八这日子竟那么好,连大师伯裴玄义都要赶着这日子来娶小妾。大师伯是师祖裴子庆的长子,也不知为什么,师祖临终前竟宁愿将城主之位传于李玄矶,也不肯传给自己的儿子。裴玄义历来与师父不和,经此更添嫌隙,凡事总跟李玄矶对着干,如今这样,无非是要师父难堪,想来师父这些日子一定在为此事头痛。   那一日他去找霍师伯应该是为着这事情,以往大师伯只要来跟他闹,师父最后都会妥协,以求得个安稳,免得裴玄义闹得鸡犬不宁。洛小丁猜,这一次师父多半也会如此,看来大师兄的婚期是要往后推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一向是师父的行事原则。   洛小丁在书阁里坐着,想一回叹一回,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几分替师父悬心,隐约还有一丝喜悦,这喜悦来得莫名其妙,竟让她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大师兄不能如期完婚,她不觉得遗憾,反而生出这份心来,实在是……有些可鄙。   如今浮云城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能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不需要她,什么都不容她插手。一切都那么索然无趣,在这懒怠无味的时光里,洛小丁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对着满屋子的书发了一早的呆,接近晌午时分,才起身往自己房里走。   打开书阁大门时,竟见尚悲云来了,洛小丁又惊又喜,慌忙将他让进书阁。   尚悲云精神不是很好,懒懒靠着火盆旁的椅子坐下,道:“如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跟师父磨了好一阵的嘴皮子,才准进来看你。”   洛小丁一边给他斟茶,一边笑:“来看我做什么?等你大婚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贺喜,还怕我少了你那份礼?”   尚悲云笑了笑,笑得很没精神:“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是说这月二十八么?”   尚悲云摇头:“算了,不谈此事,我这阵子头都大了。”   洛小丁笑眯眯道:“幸而只是头大,若是连身子都大了,这新郎官的喜服可要重做喽。”   尚悲云给她逗得笑起来,拍着扶手道:“你这臭小子,总也没个正形,也不知道稚燕师妹喜欢你什么?”   此话一出,洛小丁便没了声,自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捧着手里的茶盅低头看里面的茶叶。   尚悲云见她如此,便有些明白了,虽不好再往下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提醒:“元宵前两日闹着要找你算账,还好被霍先生劝住了,你既不喜欢薛师妹,往后便躲着点,别让她误会了。”   洛小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薛师妹没被罚吧?”   尚悲云喝了口茶,小声道:“被罚去小寒山面壁……半月。”   洛小丁愕然,那一日师父似乎并没有说要责罚的话,怎地忽然间就罚了?小寒山那里这阵子冷得出奇,薛稚燕一个女子,又那么柔弱,如何经受得住?到底还是她的罪过,薛师妹若不来见自己,又怎会受此责罚?她越想越是不安,眉头不由自主便锁得紧了。   尚悲云往书阁外看了看,见门窗都关得严丝合缝,便朝洛小丁这边靠了靠,低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师父这么不高兴?”   洛小丁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倒吃了一惊,忙道:“没有,大师兄怎会如此想?”   “我原本还以为是为着薛师妹的事情,仔细想来却又不像,那件事原该责罚的人是我,可是师父一句话都没有说……”尚悲云长眉微敛,满面疑云,“你如今在师父这里,既不准你出去做事,也不准外人来看,同禁足有什么两样?”   洛小丁一怔,竟连大师兄都看出来了,她望着他,心头怅然,一时无言以对。   尚悲云叹了一声:“我今日跟师父说,我手头上事情太多,想把芳芷院的事务交还于你,话还没说完,便给师父挡了回来。”说到此处,神情便有些沮丧。   洛小丁眼中一热,却强自忍住了,朝他微笑致谢:“劳大师兄费心了!”想了想又道,“师父这阵子忙,兹事体大,这些事动来动去的总是麻烦,一动不如一静……大师兄就先辛苦上一阵子,等你完了婚,师父自会体恤,也许便另外安排了。”   尚悲云嘴角往上扬了扬,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只定定望住她,满眼歉疚之色:“小丁,师兄总也帮不上你……实在是,没用得很。”   “大师兄别这么说,这些年一直是大师兄在帮我,若不是你,小丁只怕早已死在乱尸堆中了……”洛小丁幽幽望住尚悲云,心潮浮动,大师兄待她恩重如山,这一生感激尚且来不及,她又岂会怨他?   ,.,,,   霍不修留李玄矶师徒二人在他那里用午饭,李玄矶推说事务繁忙告辞出来,师父一走,洛小丁哪还敢留着,慌忙也跟霍师伯告辞。霍不修笑道:“小丁啊,今日你霍伯母同元宵不在,改日霍师伯请你来吃你伯母亲手做的芙蓉糕。”   洛小丁连连答应,一边跑得飞快,跟在李玄矶身后乖乖回了取松院。   李玄矶径直往书阁里走,洛小丁心知这顿责骂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了,只得跟了进去。才进门,便听李玄矶怒声喝道:“把门关上!”语声极大,分明已怒不可遏。   洛小丁心头狂跳,回身将书阁门关好。   李玄矶靠着躺椅闭目坐了一阵,心绪略平了些,坐直身问她道:“你老实跟我说,你去霍师伯那里,到底是去干什么?”   洛小丁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是去看书。”   “果真是去看书?”李玄矶拧眉切齿,“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我最恨就是你欺瞒狡骗……”   洛小丁心头一颤,转来转去竟又提到那件事情,一步错,便步步错,凭她怎样挽回,师父也是不信她了。她只觉身子一点点冷上来,眼望着李玄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玄矶见她不说话,一张脸孔全无血色,眼中蕴满悲伤绝望之色,不由得又恨又怜,闭目长长叹了口气,生生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对她摆手道:“你既说是真,我便暂且信你一回,你先回去罢。”语声中满含倦意,竟像是疲累已极。   洛小丁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走到躺椅边抓着扶手缓缓跪下去,仰头看着李玄矶道:“师父,我去霍师伯那里并不只是看了书……我,我还偷了几味药……”说到后面,自知有错,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你……你偷药做什么?”李玄矶又是气又是惊,又是无可奈何,眼望洛小丁大觉头疼。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了:“师父,江阁主开的那两剂药,弟子不能服,所以……我换了药。”   李玄矶一怔,渐渐悟出她语中深意,摇头道:“你不能……总是如此,须知万事万物,总要循天道,若逆而行之,日后必结苦果,我只怕你吃不消……”眼见洛小丁渐渐红了脸,玉脂一般的面颊上竟是绯红的一片,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叹道,“罢了,你既不愿意服,那便由你……可是……”   洛小丁闻言,面露喜色,不待他说完,便道:“多谢师父。”   李玄矶朝她扬扬手:“回去吧!”   洛小丁起身朝师父躬身一礼,返身欲走,李玄矶却忽地坐了起来,唤道:“小丁……”   “嗯?”洛小丁驻足,转身回头。   “过阵子……你去……”李玄矶欲言又止,斟酌半晌,出口所言却成了别的话,“这一阵子,你还是少出去为妙。”语声淡而无澜,甚至还含了几分温存,却仍有警示的意味。   洛小丁微怔,随即道:“是,弟子明白。”   李玄矶面色渐冷,再不说话,背转身不看她,挥手叫她出去。   洛小丁回到房中,将偷来的那几味药混入先前的药包之中,照旧还给鹧鸪,鹧鸪拿了药去,仍旧每日按时煎给她服用。   之后的几日过得还算平静,李玄矶叫秦管家带话,命她不必每日过去请安。洛小丁闲来无事,便去书阁看书。接近年关,又逢尚悲云大婚,李玄矶整日忙碌,并没空到书阁来,偌大的书阁之中便常常只有洛小丁一人,师徒二人虽同住在一个院中,却已有些日子没碰过面。   尚悲云的婚期定在仲月二十八,大概也在忙于婚事,一直没有过来找她。洛小丁每日来往于书阁厢房之间,再不涉足取松院外一步,只从丫鬟鹧鸪的口中知道外面的一点事情。鹧鸪说的吞吞吐吐,显然是有所顾忌,洛小丁也不追问,心里猜了个**分,想想又觉好笑又觉好气。   她倒不知道仲月二十八这日子竟那么好,连大师伯裴玄义都要赶着这日子来娶小妾。大师伯是师祖裴子庆的长子,也不知为什么,师祖临终前竟宁愿将城主之位传于李玄矶,也不肯传给自己的儿子。裴玄义历来与师父不和,经此更添嫌隙,凡事总跟李玄矶对着干,如今这样,无非是要师父难堪,想来师父这些日子一定在为此事头痛。   那一日他去找霍师伯应该是为着这事情,以往大师伯只要来跟他闹,师父最后都会妥协,以求得个安稳,免得裴玄义闹得鸡犬不宁。洛小丁猜,这一次师父多半也会如此,看来大师兄的婚期是要往后推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一向是师父的行事原则。   洛小丁在书阁里坐着,想一回叹一回,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几分替师父悬心,隐约还有一丝喜悦,这喜悦来得莫名其妙,竟让她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大师兄不能如期完婚,她不觉得遗憾,反而生出这份心来,实在是……有些可鄙。   如今浮云城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能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不需要她,什么都不容她插手。一切都那么索然无趣,在这懒怠无味的时光里,洛小丁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对着满屋子的书发了一早的呆,接近晌午时分,才起身往自己房里走。   打开书阁大门时,竟见尚悲云来了,洛小丁又惊又喜,慌忙将他让进书阁。   尚悲云精神不是很好,懒懒靠着火盆旁的椅子坐下,道:“如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跟师父磨了好一阵的嘴皮子,才准进来看你。”   洛小丁一边给他斟茶,一边笑:“来看我做什么?等你大婚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贺喜,还怕我少了你那份礼?”   尚悲云笑了笑,笑得很没精神:“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是说这月二十八么?”   尚悲云摇头:“算了,不谈此事,我这阵子头都大了。”   洛小丁笑眯眯道:“幸而只是头大,若是连身子都大了,这新郎官的喜服可要重做喽。”   尚悲云给她逗得笑起来,拍着扶手道:“你这臭小子,总也没个正形,也不知道稚燕师妹喜欢你什么?”   此话一出,洛小丁便没了声,自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捧着手里的茶盅低头看里面的茶叶。   尚悲云见她如此,便有些明白了,虽不好再往下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提醒:“元宵前两日闹着要找你算账,还好被霍先生劝住了,你既不喜欢薛师妹,往后便躲着点,别让她误会了。”   洛小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薛师妹没被罚吧?”   尚悲云喝了口茶,小声道:“被罚去小寒山面壁……半月。”   洛小丁愕然,那一日师父似乎并没有说要责罚的话,怎地忽然间就罚了?小寒山那里这阵子冷得出奇,薛稚燕一个女子,又那么柔弱,如何经受得住?到底还是她的罪过,薛师妹若不来见自己,又怎会受此责罚?她越想越是不安,眉头不由自主便锁得紧了。   尚悲云往书阁外看了看,见门窗都关得严丝合缝,便朝洛小丁这边靠了靠,低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师父这么不高兴?”   洛小丁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倒吃了一惊,忙道:“没有,大师兄怎会如此想?”   “我原本还以为是为着薛师妹的事情,仔细想来却又不像,那件事原该责罚的人是我,可是师父一句话都没有说……”尚悲云长眉微敛,满面疑云,“你如今在师父这里,既不准你出去做事,也不准外人来看,同禁足有什么两样?”   洛小丁一怔,竟连大师兄都看出来了,她望着他,心头怅然,一时无言以对。   尚悲云叹了一声:“我今日跟师父说,我手头上事情太多,想把芳芷院的事务交还于你,话还没说完,便给师父挡了回来。”说到此处,神情便有些沮丧。   洛小丁眼中一热,却强自忍住了,朝他微笑致谢:“劳大师兄费心了!”想了想又道,“师父这阵子忙,兹事体大,这些事动来动去的总是麻烦,一动不如一静……大师兄就先辛苦上一阵子,等你完了婚,师父自会体恤,也许便另外安排了。”   尚悲云嘴角往上扬了扬,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只定定望住她,满眼歉疚之色:“小丁,师兄总也帮不上你……实在是,没用得很。”   “大师兄别这么说,这些年一直是大师兄在帮我,若不是你,小丁只怕早已死在乱尸堆中了……”洛小丁幽幽望住尚悲云,心潮浮动,大师兄待她恩重如山,这一生感激尚且来不及,她又岂会怨他?   ,.,,, 14.回忆   初识尚悲云时,洛小丁还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的洛小丁已经是洛家的主要劳力,洗衣煮饭下地干活,只要是力所能及,养母凤娘必定会差她去做。小女孩儿家体弱力小,难免做的不尽人意,凤娘性子火爆,每每非打即骂,无论洛小丁怎样努力,总难得她一个好脸色。   洛小丁起初想不明白,她与三哥小丙是龙凤双生,都是打凤娘肚子里出来的,何以凤娘待三哥那么好?好吃好喝好穿统统给他留着不说,平日里更是溺爱之极,若是阿爹洛初一差小丙干一丁点儿活计,她必会心疼的要死。   可对自己呢?素日打骂也就算了,凤娘气头上来时,连顿饱饭都不给她吃,甚至……从未给她缝制过衣服,她从小捡三个哥哥的破衣烂衫穿,头发乱蓬蓬,小脸黑乎乎,不知根底的人见了都以为她是男孩。   好在洛初一还算疼她,洛小丁挨饿的时候,他总是会偷偷替她留着一点,然后背了凤娘塞给她,见她身上衣服太破,也会自己拿针线帮她缝补一下,一个大男人,用针线时难免蹩手蹩脚,虽然缝得难看,洛小丁却也心满意足了。   洛初一跟她说:“你娘如今待你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儿家若不能干些,日后嫁了人会给人笑话。”她也就信。   直到某一天晚上,她半夜醒来听到阿爹跟凤娘的争吵,那个晚上,她清楚地听见凤娘在恨恨地骂:“好捡不捡,捡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她冻死在冰河上。”   洛小丁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并非凤娘亲生,难怪她对自己如此苛刻?想通之后,也就不太怨恨,毕竟是他们给了她一条生路,凤娘对她再不好,当初肯分她一口奶吃,对她已算是天大的恩惠。   她瞅了个机会向阿爹询问此事,洛初一憨厚老实,怎禁得女儿的软磨硬泡?支支吾吾间便承认了此事。再后来就将当年如何在冰河上捡到洛小丁的情形一一说了,还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绣囊交给她,说那里面是洛小丁的生辰八字。   洛小丁也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就凭一个绣囊,她能到哪里找呢?渐渐也就淡了心思。也是天意,有一日她背了人拿出绣囊看,却不想洛小丙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抢了她的绣囊便跑。   洛小丁那日也犯了浑,跟着便追,死活要将绣囊抢回来,恰恰被凤娘看到,东西没抢回来不说,反而挨了凤娘一顿狠打。她气苦不已,觉得这个家再呆不下去,凤娘扬着荆条叫她跪下,她也不听,破天荒反抗起来,一头便冲出了家门。   洛家村周围多是荒山野岭,她在糊里糊涂中跑到一个坟场,夜深人静,鬼火嶙峋,她在恐惧与疲累中战战兢兢,最后还是决定回去。   然而世事难料,她再也想不到,只是一夜之间,那绿树环绕,幽僻宁静的小村落竟会变成了修罗道场,到处都是死尸,血水蜿蜒流淌入村旁小溪中,连溪水都被染红了。   村子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洛小丁在残垣断壁中找到了阿爹与凤娘的尸身,随后又找到了大哥、二哥,都已死的冷透。她在烧焦的木头,残缺的砖石间四处寻找洛小丙的尸体,并无所获。   洛小丁怀着一丝侥幸的惊喜,呼喊洛小丙的名字,这个时候她不再怨恨小丙,只希望小丙同她一样活着,他也许就藏在某个地方,躲过了这场杀戮,只等她一声喊,便会跳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她喊了很久,颤栗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子上空回荡,诡异而可怖,她再不敢叫,直到此时,洛小丁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村子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年幼的洛小丁说不清楚那一刻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站在那里,只觉天地霎时离自己远去,日月星辰黯淡无光,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色,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境,她在梦里挣扎,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洛小丁抱着阿爹的尸身从清晨一直坐到黄昏,又从黄昏坐到清晨,第二个黄昏来临时,她遇见了尚悲云,那时的大师兄还是热血仁爱的少年,穿着洁净的白衣,同师父李玄矶一起骑马经过这里,他们的身影沐浴在如血的残阳中,仿佛画中仙人。   她有好一阵子都在迷茫,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做梦,当尚悲云下马走到她面前,柔声相问时,她才清醒过来,才明白这不是一场梦。   洛小丁一直记得尚悲云问她的那句话,每当夜阑人静,那句话便会在耳边轻轻响起:“小弟弟,你还好么?”   他那时离得她很近,一点也没有嫌弃浑身都是血污的她。洛小丁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有些晕眩,那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含着真挚的怜惜,让冰冷的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她只知道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嚎啕大哭。她怔怔看着他,泪水在眼中团团打转,最终也没有流下来。   洛小丁看见尚悲云眼里的不忍之色,然后他回过头去,去看骑在马上的李玄矶,以探询的口气道:“师父……我们是不是……”   李玄矶冷冷道:“悲云,走吧!”师父那时还很年轻,面容英俊而冷肃,没有笑容,只淡然坐着,却如同站在高高的云端,他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眼光犀利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师父,他的家人似乎都死了……我们……”洛小丁忽然明白了尚悲云的意思,心头乍喜又悲,紧张地看向李玄矶。   可是李玄矶却并未因这句话而软下心肠,洛小丁听见他毫无感**彩的话语:“悲云,浮云城不是积善堂!”   “师父……”尚悲云仍不肯放弃。   “还不走?”李玄矶正襟危坐,目光落在血缎一般的天空上,话语里却是不容人违逆的决绝。   尚悲云摇头叹气,从袖中摸出一串东西放在洛小丁手中,那是一串铜钱,虽只有十几枚,在洛小丁眼里却已足够多了。她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想要拒绝,他却紧紧将她的手攥住,不容她撒手。   “小弟弟,你要尽快离开这里,拿着这些钱先找个安身之所……”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无能为力的歉然之色,洛小丁觉得感动,不过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却能为她想得如此周到。   那些铜钱在她手里,温暖着她的心,于是这一生再难以忘怀。   后来是怎样到得浮云城?师父又是怎样才收留了她?那都已经不重要,依稀记得,她跪在乱尸堆中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师父,而后,李玄矶催马回来,带走了她   ,.,,,   初识尚悲云时,洛小丁还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的洛小丁已经是洛家的主要劳力,洗衣煮饭下地干活,只要是力所能及,养母凤娘必定会差她去做。小女孩儿家体弱力小,难免做的不尽人意,凤娘性子火爆,每每非打即骂,无论洛小丁怎样努力,总难得她一个好脸色。   洛小丁起初想不明白,她与三哥小丙是龙凤双生,都是打凤娘肚子里出来的,何以凤娘待三哥那么好?好吃好喝好穿统统给他留着不说,平日里更是溺爱之极,若是阿爹洛初一差小丙干一丁点儿活计,她必会心疼的要死。   可对自己呢?素日打骂也就算了,凤娘气头上来时,连顿饱饭都不给她吃,甚至……从未给她缝制过衣服,她从小捡三个哥哥的破衣烂衫穿,头发乱蓬蓬,小脸黑乎乎,不知根底的人见了都以为她是男孩。   好在洛初一还算疼她,洛小丁挨饿的时候,他总是会偷偷替她留着一点,然后背了凤娘塞给她,见她身上衣服太破,也会自己拿针线帮她缝补一下,一个大男人,用针线时难免蹩手蹩脚,虽然缝得难看,洛小丁却也心满意足了。   洛初一跟她说:“你娘如今待你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儿家若不能干些,日后嫁了人会给人笑话。”她也就信。   直到某一天晚上,她半夜醒来听到阿爹跟凤娘的争吵,那个晚上,她清楚地听见凤娘在恨恨地骂:“好捡不捡,捡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她冻死在冰河上。”   洛小丁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并非凤娘亲生,难怪她对自己如此苛刻?想通之后,也就不太怨恨,毕竟是他们给了她一条生路,凤娘对她再不好,当初肯分她一口奶吃,对她已算是天大的恩惠。   她瞅了个机会向阿爹询问此事,洛初一憨厚老实,怎禁得女儿的软磨硬泡?支支吾吾间便承认了此事。再后来就将当年如何在冰河上捡到洛小丁的情形一一说了,还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绣囊交给她,说那里面是洛小丁的生辰八字。   洛小丁也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就凭一个绣囊,她能到哪里找呢?渐渐也就淡了心思。也是天意,有一日她背了人拿出绣囊看,却不想洛小丙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抢了她的绣囊便跑。   洛小丁那日也犯了浑,跟着便追,死活要将绣囊抢回来,恰恰被凤娘看到,东西没抢回来不说,反而挨了凤娘一顿狠打。她气苦不已,觉得这个家再呆不下去,凤娘扬着荆条叫她跪下,她也不听,破天荒反抗起来,一头便冲出了家门。   洛家村周围多是荒山野岭,她在糊里糊涂中跑到一个坟场,夜深人静,鬼火嶙峋,她在恐惧与疲累中战战兢兢,最后还是决定回去。   然而世事难料,她再也想不到,只是一夜之间,那绿树环绕,幽僻宁静的小村落竟会变成了修罗道场,到处都是死尸,血水蜿蜒流淌入村旁小溪中,连溪水都被染红了。   村子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洛小丁在残垣断壁中找到了阿爹与凤娘的尸身,随后又找到了大哥、二哥,都已死的冷透。她在烧焦的木头,残缺的砖石间四处寻找洛小丙的尸体,并无所获。   洛小丁怀着一丝侥幸的惊喜,呼喊洛小丙的名字,这个时候她不再怨恨小丙,只希望小丙同她一样活着,他也许就藏在某个地方,躲过了这场杀戮,只等她一声喊,便会跳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她喊了很久,颤栗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子上空回荡,诡异而可怖,她再不敢叫,直到此时,洛小丁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村子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年幼的洛小丁说不清楚那一刻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站在那里,只觉天地霎时离自己远去,日月星辰黯淡无光,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色,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境,她在梦里挣扎,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洛小丁抱着阿爹的尸身从清晨一直坐到黄昏,又从黄昏坐到清晨,第二个黄昏来临时,她遇见了尚悲云,那时的大师兄还是热血仁爱的少年,穿着洁净的白衣,同师父李玄矶一起骑马经过这里,他们的身影沐浴在如血的残阳中,仿佛画中仙人。   她有好一阵子都在迷茫,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做梦,当尚悲云下马走到她面前,柔声相问时,她才清醒过来,才明白这不是一场梦。   洛小丁一直记得尚悲云问她的那句话,每当夜阑人静,那句话便会在耳边轻轻响起:“小弟弟,你还好么?”   他那时离得她很近,一点也没有嫌弃浑身都是血污的她。洛小丁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有些晕眩,那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含着真挚的怜惜,让冰冷的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她只知道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嚎啕大哭。她怔怔看着他,泪水在眼中团团打转,最终也没有流下来。   洛小丁看见尚悲云眼里的不忍之色,然后他回过头去,去看骑在马上的李玄矶,以探询的口气道:“师父……我们是不是……”   李玄矶冷冷道:“悲云,走吧!”师父那时还很年轻,面容英俊而冷肃,没有笑容,只淡然坐着,却如同站在高高的云端,他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眼光犀利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师父,他的家人似乎都死了……我们……”洛小丁忽然明白了尚悲云的意思,心头乍喜又悲,紧张地看向李玄矶。   可是李玄矶却并未因这句话而软下心肠,洛小丁听见他毫无感**彩的话语:“悲云,浮云城不是积善堂!”   “师父……”尚悲云仍不肯放弃。   “还不走?”李玄矶正襟危坐,目光落在血缎一般的天空上,话语里却是不容人违逆的决绝。   尚悲云摇头叹气,从袖中摸出一串东西放在洛小丁手中,那是一串铜钱,虽只有十几枚,在洛小丁眼里却已足够多了。她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想要拒绝,他却紧紧将她的手攥住,不容她撒手。   “小弟弟,你要尽快离开这里,拿着这些钱先找个安身之所……”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无能为力的歉然之色,洛小丁觉得感动,不过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却能为她想得如此周到。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那些铜钱在她手里,温暖着她的心,于是这一生再难以忘怀。   后来是怎样到得浮云城?师父又是怎样才收留了她?那都已经不重要,依稀记得,她跪在乱尸堆中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师父,而后,李玄矶催马回来,带走了她   ,.,,, 15.煮茶   正好到用午饭的时间,洛小丁便留尚悲云一起用饭,尚悲云也不拒绝,随着她一起去了后面厢房。一直候在书阁外的秦管家见二人一同往书阁后去,也不好多说,只好回前厅复命。   李玄矶正同杜衡院的陈经主事说话,杜衡院主程事,负责浮云城的建筑修缮之事。陈经手上拿了本册子在给李玄矶看,一边比比划划,秦管家走近前才听出他们说的是修缮祠堂的事宜。   只听陈经道:“木料土石砖瓦都已齐全,工匠也已请好,定在下月初六动工,不知城主意下如何?”李玄矶拿着册子细细审看,一抬眼看见秦管家回来,不觉微微顿了一顿,对陈经道:“这日子你查过历书不曾,可宜动土?”   陈经愣了一愣,答道:“似乎是查过的,好像……可以动。”   李玄矶将手上的册子往桌上一丢,正色道:“凡事都要问清,似是而非怎么成?先去查清楚了再说。”他这么一说,陈经反而糊涂起来,越发不敢确信,慌忙告退出来,疾疾地奔去问阴阳,查历书了。   眼见陈经走远,李玄矶这才来问秦管家:“大公子走了么?”   秦管家只好据实回答:“三公子留大公子一起用午饭,还没走呢。”   李玄矶没有作声,在书案上来回翻找,找了半晌,才从高高摞着的文书中抽出一本帐册来看,一边看一边道:“他们师兄弟难得见上一面,就让他俩聚一聚罢。”他坐在那里看了一阵,心思不宁,再看不下去,于是便吩咐秦管家准备午饭。   秦管家将早已备好的饭菜端来,李玄矶端了碗勉强吃了几口饭,再吃不下去,搁下碗筷吃了两口茶,出门往自己房里去。秦管家知他心中有事,也不敢多问,只好命丫鬟将饭菜撤下去。   李玄矶沿着廊道一路往前走,不知怎么便走到了洛小丁房门前,恰巧鹧鸪在房门外熬药,见了他连忙施礼。李玄矶见房门紧闭,便问:“三公子在屋里么?”   鹧鸪道:“吃过饭后,送大公子出去了。”   李玄矶“哦”了一声,又问:“出去有多久了?”   鹧鸪想了一想,道:“有些时候了……”   药罐里哔哔剥剥响着,白色的蒸汽自盖边冲出,药香四溢,李玄矶心头微动,问道:“三公子这几日还在服药?”   鹧鸪应道:“嗯,一日两次,一顿也没少过,只是三公子怕苦,每次都要蜜糖水来喝。”   李玄矶唇角浮起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淡笑,转身慢慢地走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瞧见洛小丁的人影,最后走到书阁前,推门进去,脚才迈进门槛,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扶着门循声望去,却见小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李玄矶皱眉。   小郭喘着气道:“城……城主,裴副城主来了。”说的是裴玄义,裴子庆虽未将城主之位传于儿子,但碍着老城主的面子,这副城主的位子还是留了给他这副城主的位子还是留了给他,总领瀚海院,瀚海院作为浮云城两大主事机构之一,原本还管着子弟教授等事宜,但自从李玄矶将教育这一摊子事务抽出交由范玄敬打理之后,裴玄义手头上便再无实权,表面上名头响亮,实际不过也就管着些书籍古玩而已。   李玄矶霍地转过身来,一振衣袖举步便走,道:“我去前厅见他。”   话音未落便见裴玄义自曲廊处走了进来,裴玄义已有四十来岁,微有些发福,阔阔一张脸庞上红光满面,留着一部短须,负手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李城主这书阁是藏着宝呢?我今日倒要来赏看赏看。”也不等李玄矶招呼,便自顾进了书阁,拖把椅子靠着香楠木马鞍式的书案坐下了。   李玄矶面色变了几变,回身进来,命小郭斟茶来,眼光一瞥忽见靠墙那排书架后人影一闪,探出半张脸来,却是洛小丁。她眼中微露疑惑之色,正迟迟疑疑着不知该不该出来给大师伯请安,却见李玄矶下颌微扬,竟是叫她不要出来。   洛小丁慌忙又缩了回去,那排书架恰好在大师伯背后,故而师徒二人这番小动作并未落入裴玄义眼中。她捧着书站在书架后不动,只怕弄出声音给大师伯听到,索性连呼吸都屏住了。   耳听得脚步声,斟茶声,后来似乎小郭退了出去,书阁门被轻轻掩上,而后便听李玄矶道:“大师兄有事着人叫我去便是,这大冷的天,你那里又远,何苦亲自跑一趟?”   好半晌裴玄义才慢吞吞道:“李城主事务繁忙,我哪里敢劳您大驾过去,只要不将我赶出你这取松院,我便谢天谢地了。”   这话阴阳怪气,师父听着却没什么反应,只道:“大师兄那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裴玄义“咦”一声道:“我这不是等着城主给安排吗?”   李玄矶道:“具体事宜童师弟与范师弟都打点好了,怎么,范师弟没有跟你说?”   裴玄义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跟我绕圈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的不谈,单只说仲月二十八那日子,我是早定好了的,偏生有人要跟我犯冲……你是一城之主,这等事体也做不了主?偏要范玄敬来跟我说那些混帐话。”   洛小丁听得这些话,由不住摇头,这事情无论怎样大师伯都是要来闹一下的,总之是不让师父好过。她心想:“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偏生是这样一个性子,凡事总不顾全大局,倒真正是为老不尊了。”   李玄矶沉吟道:“这日子我也没有办法,悲云的婚期是半年前就择定的,断不能再改,大师兄实在看这日子好,同一天办喜事也没有什么,悲云那边的宾客无非都是城里的亲朋,排场也不大……我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命人两处都张罗着便是。”   裴玄义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说,气得脸色发青,瞪着李玄矶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道:“好……好……城主既这么说,那裴某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原本也想改日子,可这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请的也都是些有名望的人,譬如凤霆王府的九王爷,人家可是一口答应要来的。”   洛小丁在那边听得微微一怔,大师伯竟然连风竹冷都请来了,这到底是唱什么戏?   李玄矶似乎并不觉奇怪,话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九王爷要来,那真是再好不过,这筵席自然要办的丰盛一些才好,十万缗钱总够了吧?江洲云绣坊的一百匹缎子当是该值上两三个十万缗了……”   裴玄义被李玄矶这番话说的一愣,呆了一呆,忽地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你那宝贝徒弟了?”   李玄矶眉梢微挑,反问他:“不然怎样?这日子横竖都改不得,我也不嫌麻烦,大不了多调配些人手……大师兄又怕什么?”   洛小丁皱起眉头,怎么忽然间提到了江洲云绣坊?大师伯像是被这话震住了,师父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她心里疑惑,转念便想到大师兄的婚期,原本以为会推迟,然而依眼下的情形来看,竟是不会变了,师父这次竟是铁了心要帮着大师兄了。   她微有些诧异,心头竟有些莫名的失落,思想间便听那边裴玄义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将椅子推地嘭地一响,咬牙切齿道:“李玄矶,你最好夹紧尾巴,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但听脚步声急响,继而房门砰砰两声大响,裴玄义怒极之下,竟摔门而去。   洛小丁被这两声巨响惊得心头直跳,探头朝外边看了一看,见师父背对她坐在书案前不动,她知道李玄矶这时候只怕也是气得不轻,便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李玄矶以手扶额,手指修长洁净,指节处因为用力微有些泛白,他微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正在苦苦忍耐,听见动静,睁开眼望了她一望,洛小丁也不知那是不是错觉,只觉他眸中幽晦不明,虽是疲累苦涩,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闪过了一丝喜色。   他轻轻问:“你不是去送悲云,怎么来了这里?”   洛小丁小心翼翼道:“我将他送到门口便回来了。师父你……很累?”   李玄矶微微颔首,轻啜一口茶,不觉摇了摇头,道:“这茶太酽,你走这一年这些人连茶都不会沏了。”抬头对洛小丁一笑,“去搬你那些家什来……前次你托悲云带给我的碧螺春还没动过……”   洛小丁愣怔住,心头忽然一阵酸楚,师父到底还是记得她的好,只是,然而……鼻子微有些酸,她别过头应了一声,回房里将煮茶的一干用具全拿到了书阁之中。到书阁时,李玄矶也已差人将茶叶木炭送了过来。   银风炉中木炭泛着红光,火势很旺,一会儿功夫紫砂罐中净水熬开,热气四溢。李玄矶在躺椅上正襟而坐,含笑看洛小丁在面前的矮几上忙碌,热气扑在她脸上,她的面色因此而变得红润,额上鼻尖亮晶晶数点水珠,倒有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之态。   李玄矶将眼光不动声色撇开,看她用茶匙将茶轻轻拨入紫砂壶中,而后将滚水注入壶中,一霎时茶香四溢,洛小丁待壶嘴处泡沫散尽,这才提了茶壶往早已烫好的品茗杯中斟茶,扬头笑道:“师父,茶好了,你品品看。”李玄矶端起来浅啜一口,隔了半晌才点头:“嗯,果然跟先前那杯茶大不相同,汤色鲜亮,清香爽口,回味甘甜,当是上好的碧螺春。”   虽是赞茶,洛小丁听着却像是在赞她,心头欢喜,由不住莞尔。李玄矶望着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只是一瞬,他的目光便转开了去,低头又啜了两口茶,神色间颇见倦意,歪身躺下去,好一阵不见响动,竟是睡着了。   洛小丁想,师父这些日子一定是累坏了,所以连这提神的香茗都解不了乏。她将茶具悄悄撤下去,又拿了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一时间忙完,竟再无事可做,闲极无聊,便坐在书案前慢慢地翻看案上的书。阁内静极,隐隐听得李玄矶轻微的呼吸声,也不知隔了多久,忽听李玄矶叫她:“小丁——”   空寂的房中蓦然响起这么一声,倒把洛小丁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李玄矶已经坐了起来,像是大梦初醒,微有些茫然地往前直看。她磨磨蹭蹭走过去,问道:“师父,什么事?”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眸光深长凝注于她脸上,洛小丁目光与他相碰,心口蓬地一悸,只觉他眸中如有暗流汹涌,似痛楚似担忧更似幽恨,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说什么,脑中发空,一时竟全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李玄矶都没有说话,洛小丁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听得悉悉嗦嗦一阵响,而后脚步声渐渐去远,她抬头看时,李玄矶已经开门出去   ,.,,,   正好到用午饭的时间,洛小丁便留尚悲云一起用饭,尚悲云也不拒绝,随着她一起去了后面厢房。一直候在书阁外的秦管家见二人一同往书阁后去,也不好多说,只好回前厅复命。   李玄矶正同杜衡院的陈经主事说话,杜衡院主程事,负责浮云城的建筑修缮之事。陈经手上拿了本册子在给李玄矶看,一边比比划划,秦管家走近前才听出他们说的是修缮祠堂的事宜。   只听陈经道:“木料土石砖瓦都已齐全,工匠也已请好,定在下月初六动工,不知城主意下如何?”李玄矶拿着册子细细审看,一抬眼看见秦管家回来,不觉微微顿了一顿,对陈经道:“这日子你查过历书不曾,可宜动土?”   陈经愣了一愣,答道:“似乎是查过的,好像……可以动。”   李玄矶将手上的册子往桌上一丢,正色道:“凡事都要问清,似是而非怎么成?先去查清楚了再说。”他这么一说,陈经反而糊涂起来,越发不敢确信,慌忙告退出来,疾疾地奔去问阴阳,查历书了。   眼见陈经走远,李玄矶这才来问秦管家:“大公子走了么?”   秦管家只好据实回答:“三公子留大公子一起用午饭,还没走呢。”   李玄矶没有作声,在书案上来回翻找,找了半晌,才从高高摞着的文书中抽出一本帐册来看,一边看一边道:“他们师兄弟难得见上一面,就让他俩聚一聚罢。”他坐在那里看了一阵,心思不宁,再看不下去,于是便吩咐秦管家准备午饭。   秦管家将早已备好的饭菜端来,李玄矶端了碗勉强吃了几口饭,再吃不下去,搁下碗筷吃了两口茶,出门往自己房里去。秦管家知他心中有事,也不敢多问,只好命丫鬟将饭菜撤下去。   李玄矶沿着廊道一路往前走,不知怎么便走到了洛小丁房门前,恰巧鹧鸪在房门外熬药,见了他连忙施礼。李玄矶见房门紧闭,便问:“三公子在屋里么?”   鹧鸪道:“吃过饭后,送大公子出去了。”   李玄矶“哦”了一声,又问:“出去有多久了?”   鹧鸪想了一想,道:“有些时候了……”   药罐里哔哔剥剥响着,白色的蒸汽自盖边冲出,药香四溢,李玄矶心头微动,问道:“三公子这几日还在服药?”   鹧鸪应道:“嗯,一日两次,一顿也没少过,只是三公子怕苦,每次都要蜜糖水来喝。”   李玄矶唇角浮起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淡笑,转身慢慢地走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瞧见洛小丁的人影,最后走到书阁前,推门进去,脚才迈进门槛,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扶着门循声望去,却见小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李玄矶皱眉。   小郭喘着气道:“城……城主,裴副城主来了。”说的是裴玄义,裴子庆虽未将城主之位传于儿子,但碍着老城主的面子,这副城主的位子还是留了给他这副城主的位子还是留了给他,总领瀚海院,瀚海院作为浮云城两大主事机构之一,原本还管着子弟教授等事宜,但自从李玄矶将教育这一摊子事务抽出交由范玄敬打理之后,裴玄义手头上便再无实权,表面上名头响亮,实际不过也就管着些书籍古玩而已。   李玄矶霍地转过身来,一振衣袖举步便走,道:“我去前厅见他。”   话音未落便见裴玄义自曲廊处走了进来,裴玄义已有四十来岁,微有些发福,阔阔一张脸庞上红光满面,留着一部短须,负手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李城主这书阁是藏着宝呢?我今日倒要来赏看赏看。”也不等李玄矶招呼,便自顾进了书阁,拖把椅子靠着香楠木马鞍式的书案坐下了。   李玄矶面色变了几变,回身进来,命小郭斟茶来,眼光一瞥忽见靠墙那排书架后人影一闪,探出半张脸来,却是洛小丁。她眼中微露疑惑之色,正迟迟疑疑着不知该不该出来给大师伯请安,却见李玄矶下颌微扬,竟是叫她不要出来。   洛小丁慌忙又缩了回去,那排书架恰好在大师伯背后,故而师徒二人这番小动作并未落入裴玄义眼中。她捧着书站在书架后不动,只怕弄出声音给大师伯听到,索性连呼吸都屏住了。   耳听得脚步声,斟茶声,后来似乎小郭退了出去,书阁门被轻轻掩上,而后便听李玄矶道:“大师兄有事着人叫我去便是,这大冷的天,你那里又远,何苦亲自跑一趟?”   好半晌裴玄义才慢吞吞道:“李城主事务繁忙,我哪里敢劳您大驾过去,只要不将我赶出你这取松院,我便谢天谢地了。”   这话阴阳怪气,师父听着却没什么反应,只道:“大师兄那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裴玄义“咦”一声道:“我这不是等着城主给安排吗?”   李玄矶道:“具体事宜童师弟与范师弟都打点好了,怎么,范师弟没有跟你说?”   裴玄义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跟我绕圈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的不谈,单只说仲月二十八那日子,我是早定好了的,偏生有人要跟我犯冲……你是一城之主,这等事体也做不了主?偏要范玄敬来跟我说那些混帐话。”   洛小丁听得这些话,由不住摇头,这事情无论怎样大师伯都是要来闹一下的,总之是不让师父好过。她心想:“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偏生是这样一个性子,凡事总不顾全大局,倒真正是为老不尊了。”   李玄矶沉吟道:“这日子我也没有办法,悲云的婚期是半年前就择定的,断不能再改,大师兄实在看这日子好,同一天办喜事也没有什么,悲云那边的宾客无非都是城里的亲朋,排场也不大……我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命人两处都张罗着便是。”   裴玄义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说,气得脸色发青,瞪着李玄矶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道:“好……好……城主既这么说,那裴某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原本也想改日子,可这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请的也都是些有名望的人,譬如凤霆王府的九王爷,人家可是一口答应要来的。”   洛小丁在那边听得微微一怔,大师伯竟然连风竹冷都请来了,这到底是唱什么戏?   李玄矶似乎并不觉奇怪,话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九王爷要来,那真是再好不过,这筵席自然要办的丰盛一些才好,十万缗钱总够了吧?江洲云绣坊的一百匹缎子当是该值上两三个十万缗了……”   裴玄义被李玄矶这番话说的一愣,呆了一呆,忽地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你那宝贝徒弟了?”   李玄矶眉梢微挑,反问他:“不然怎样?这日子横竖都改不得,我也不嫌麻烦,大不了多调配些人手……大师兄又怕什么?”   洛小丁皱起眉头,怎么忽然间提到了江洲云绣坊?大师伯像是被这话震住了,师父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她心里疑惑,转念便想到大师兄的婚期,原本以为会推迟,然而依眼下的情形来看,竟是不会变了,师父这次竟是铁了心要帮着大师兄了。   她微有些诧异,心头竟有些莫名的失落,思想间便听那边裴玄义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将椅子推地嘭地一响,咬牙切齿道:“李玄矶,你最好夹紧尾巴,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但听脚步声急响,继而房门砰砰两声大响,裴玄义怒极之下,竟摔门而去。   洛小丁被这两声巨响惊得心头直跳,探头朝外边看了一看,见师父背对她坐在书案前不动,她知道李玄矶这时候只怕也是气得不轻,便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李玄矶以手扶额,手指修长洁净,指节处因为用力微有些泛白,他微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正在苦苦忍耐,听见动静,睁开眼望了她一望,洛小丁也不知那是不是错觉,只觉他眸中幽晦不明,虽是疲累苦涩,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闪过了一丝喜色。   他轻轻问:“你不是去送悲云,怎么来了这里?”   洛小丁小心翼翼道:“我将他送到门口便回来了。师父你……很累?”   李玄矶微微颔首,轻啜一口茶,不觉摇了摇头,道:“这茶太酽,你走这一年这些人连茶都不会沏了。”抬头对洛小丁一笑,“去搬你那些家什来……前次你托悲云带给我的碧螺春还没动过……”   洛小丁愣怔住,心头忽然一阵酸楚,师父到底还是记得她的好,只是,然而……鼻子微有些酸,她别过头应了一声,回房里将煮茶的一干用具全拿到了书阁之中。到书阁时,李玄矶也已差人将茶叶木炭送了过来。   银风炉中木炭泛着红光,火势很旺,一会儿功夫紫砂罐中净水熬开,热气四溢。李玄矶在躺椅上正襟而坐,含笑看洛小丁在面前的矮几上忙碌,热气扑在她脸上,她的面色因此而变得红润,额上鼻尖亮晶晶数点水珠,倒有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之态。   李玄矶将眼光不动声色撇开,看她用茶匙将茶轻轻拨入紫砂壶中,而后将滚水注入壶中,一霎时茶香四溢,洛小丁待壶嘴处泡沫散尽,这才提了茶壶往早已烫好的品茗杯中斟茶,扬头笑道:“师父,茶好了,你品品看。”李玄矶端起来浅啜一口,隔了半晌才点头:“嗯,果然跟先前那杯茶大不相同,汤色鲜亮,清香爽口,回味甘甜,当是上好的碧螺春。”   虽是赞茶,洛小丁听着却像是在赞她,心头欢喜,由不住莞尔。李玄矶望着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只是一瞬,他的目光便转开了去,低头又啜了两口茶,神色间颇见倦意,歪身躺下去,好一阵不见响动,竟是睡着了。   洛小丁想,师父这些日子一定是累坏了,所以连这提神的香茗都解不了乏。她将茶具悄悄撤下去,又拿了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一时间忙完,竟再无事可做,闲极无聊,便坐在书案前慢慢地翻看案上的书。阁内静极,隐隐听得李玄矶轻微的呼吸声,也不知隔了多久,忽听李玄矶叫她:“小丁——”   空寂的房中蓦然响起这么一声,倒把洛小丁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李玄矶已经坐了起来,像是大梦初醒,微有些茫然地往前直看。她磨磨蹭蹭走过去,问道:“师父,什么事?”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眸光深长凝注于她脸上,洛小丁目光与他相碰,心口蓬地一悸,只觉他眸中如有暗流汹涌,似痛楚似担忧更似幽恨,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说什么,脑中发空,一时竟全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李玄矶都没有说话,洛小丁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听得悉悉嗦嗦一阵响,而后脚步声渐渐去远,她抬头看时,李玄矶已经开门出去   ,.,,, 16.贺礼   尚悲云的婚期尚未来临,又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足有两尺来厚。雪停之后,天又冷了一层,屋里只烧一个火盆已无法御寒,好在取松院铺设有地热,平常时候用不着,这时候却应了急,当下命人架火烧起来,整个房中如春日般温暖和煦。   洛小丁在房中呆着,只觉热烘烘地闷人,于是便走到外面廊下透气,正是清晨时分,空气冷冽而清新,院子里正有几个仆人在清扫积雪,一边拿锹铲雪一边抱怨天冷,洛小丁走路极轻,众人竟没察觉她在廊下,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   其中一个家仆搓着手呵气道:“他娘的……这天真是太冷了,只怕要冻死老狗。”他年纪在几个家仆中最大,其他几人闻言,立刻便哈哈大笑,纷纷指着他道:“便冻死你这老狗就好。”   洛小丁在旁听得有趣,也不觉跟着微笑。那家仆也不生气,又道:“听说小寒山那边的山路都被雪封了,昨天有人要上去送饭,都没能上得去。”   另外一人接口道:“这时候小寒山还有人哪?那可不是要冻死了……”   洛小丁心头沉了一沉,便听先前那家仆道:“你们不知道呀,茹惠院岳主事的小弟子前阵子被罚去面壁,如今还……”话说到这里,忽然一转眼看见站于廊下的洛小丁,这话便咽了回去,再不敢说话。   其余人都是极机灵的,见他忽然闭嘴,马上觉出不对,顺着他的眼光一看,也都瞧见了洛小丁,当下院子里再无人声。   洛小丁笑了笑,回身叫鹧鸪将柜子里仅剩的两百缗钱都拿了出来,打赏给那几个家仆,笑道:“天冷,大家伙儿看身上还缺什么,拿这些钱去添置两件,可别冻着了。”几个家仆诚惶诚恐地接了,都向她道谢。洛小丁便问先前那家仆:“岳主事的小弟子是不是叫薛稚燕?”   那家仆连连点头:“是,是……”   洛小丁微蹙起眉:“她……如今果真还在山上?”问完才觉自己问的是废话,薛稚燕被罚面壁半月,这才不过七八天而已,不在山上又在何处?   那家仆呐呐地道:“小的也是听旁人说……并不太清楚……”   洛小丁也不好再多问,朝他温然一笑,一面示意他继续干活,一面抽身回了她自己房里。坐了没多久,便听见外面鹧鸪在跟小郭说话,一会儿小郭便走了进来,作揖道:“三公子,城主请你过去。”   鹧鸪进来拿一件厚厚的斗篷给她披上,洛小丁系上带子跟着小郭到了师父房中,只见外面起居室内的桌上堆着好几个箱奁,李玄矶正打开盒盖一样样查看,见她进屋,面上微露笑容,问道:“你今日有空没有?”   洛小丁忙道:“有空……”她心里想,有空的很,整天都闲着。   李玄矶指了指几个箱奁,道:“这几样东西都是送给你大师兄的贺礼,你带小郭找两个人一起帮我送过去。”   洛小丁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李玄矶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问道:“对了,你送悲云的贺礼准备好了没有?有的话,也一并送去。”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道:“在晋阳的时候买了一副白玉带钩,离开的时候太急,没有带回来。”   李玄矶道:“晋阳那边传信来,说你房中被窃贼洗劫一空……什么也没留下。”眼望洛小丁变色,一霎时竟好像失了魂魄,站在那里呆呆发愣,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由得叹气,自柜屉里拿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出来,放于她面前,不动声色道,“看看,是不是这个?”   一看到那锦盒,洛小丁便是一楞,那锦盒同她留在晋阳盛放白玉带钩的那个盒子简直就一模一样,心头疑惑,却又不好问出口来,于是便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果然便是自己在晋阳买的那副白玉带钩。洛小丁心里面直犯嘀咕,师父说晋阳那边失窃,怎么这东西却又到了他手里?莫非那贼是他派去的?如此一想,心头顿时明白过来,望着李玄矶结结巴巴道:“那……那……”   李玄矶冷了脸道:“别问那么多,拿去送你大师兄吧!”转身走开,想了一想却又站住,回头跟洛小丁道,“其它的东西多半都是毁了……你也别再惦记着。”   洛小丁松了口气,对李玄矶道:“师父……那……我这就去了。”李玄矶点头道:“去吧,送完了早些回来。”洛小丁忙唤小郭带人进来搬东西,她自己拿了白玉带钩的盒子抱着跟在几个小厮后面,一行人出了取松院,往大师兄的住处而去。   尚悲云住在城中逐云阁内,离取松院不远,往西走过一个街口便到,家人听说是城主前来送贺礼,慌忙热络络地迎进去,走进内院,洛小丁一眼便瞧见了霍元宵,她今日倒凉快,外面的大衣裳也不穿,只穿了件银红貂鼠皮袄,正挽着袖子站在廊道里指挥底下人扫雪,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便是这院子的女主人。   因为薛稚燕的事情,洛小丁看见她便有些发怵,若不是送礼,她真想掉头溜个无影无踪。正犹豫着,霍元宵却已经看见了她,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没事人似地笑着打趣:“元宵姐姐——你胆子也真大啊,都快成亲了,也不避着点儿,这么点空子,还往我大师兄这里跑。”   霍元宵柳眉倒竖,又把袖子往上撸一撸,径直冲了过来,骂道:“好啊,你个混帐小子,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派起我的不是了。”一边说一边就动上了手,去拧洛小丁的耳朵。   洛小丁护着手里的锦盒,脚下往侧边微让,身子一旋,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她个子要比霍元宵高,轻身功夫也比霍元宵强,左转右转,引得霍元宵围着她团团转。霍元宵一时间得不了手,气得顿足大叫:“洛小丁……洛小丁,你再敢躲一下试试看。”   洛小丁也知霍元宵的性子,这要不让她拧上一下子,必不能平下这口气去,只好站住了不动,道:“好……我不躲,不躲。”正闹着,尚悲云从西首厢房走了出来,恰巧看见霍元宵的手揪住洛小丁耳朵,连忙出声阻止:“元宵,别胡闹,快松手!”   霍元宵虽然泼辣任性,对尚悲云到底有几分忌惮,慌忙缩回手道:“我教训教训这个坏小子……”尚悲云瞪她一眼道:“轮得到你教训,上面不是还有师父?”   “我——”霍元宵气得张圆了嘴,一时无话反驳,睁大眼睛也把尚悲云瞪着。   霍元宵下手的确有点狠,松开手好一阵,洛小丁都觉耳朵火辣辣地,这时见霍元宵脸上下不来,只得忍着,陪着笑打圆场:“大师兄别生气,元宵姐姐在跟我闹着玩呢。”   “谁跟你闹着玩?你这坏小子……回头再跟你算帐!”霍元宵横她一眼,也不理尚悲云,转身走进屋去。   洛小丁在后面叫她:“你不看看师父送来的贺礼?”   霍元宵忽地撩开门帘,探出头来,满脸喜色,笑道:“怎么不看?快拿进来。”   尚悲云拉着洛小丁走进去坐了,小郭同另外两个小厮跟进来将贺礼放在桌上,洛小丁对小郭道:“你们先回去,我在大师兄这里坐一坐。”尚悲云见小郭面有难色,忙吩咐人打赏,小郭拿了赏钱,再不好说什么,带着两个小厮退了出去。   霍元宵忙着看桌上的东西,共有红雕漆长屉匣两对,雕紫檀长方匣四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她不好意思都打开来看,只将最上面的一个匣子揭了条缝往里面瞅了一眼,却是一对金并蒂莲如意簪,上嵌东珠数颗,红宝石数块,光灿灿直晃人眼,霍元宵由不住“呀”地一声,又将匣子关上。   尚悲云斜睨她一眼,半是宠溺半是嗔怪,皱眉道:“你快回去,只这几日了,别叫人笑话。”   霍元宵嘟起嘴道:“你再赶我……我就……”她后面本想说“不嫁给你了”,看看洛小丁,就没好意思说出来,对洛小丁道,“喂,你送的贺礼呢?”   尚悲云叹道:“竟有你这样逼人送礼的。”   洛小丁笑道:“在这里……一点心意,大师兄看看。”正欲将手里的锦盒交给尚悲云,却被霍元宵一把抢了过去。   她打开盒盖往里看,却是一副嵌了宝石,雕工精细的白玉带钩,不觉抿嘴一笑:“臭小子很有心哪,这带钩正配你大师兄。”   洛小丁听了这话,心头砰然一跳,竟仿佛是做了亏心事一般,颇有些不自在起来。尚悲云对霍元宵道:“呶,看也看完了,可该走了罢。”   霍元宵虽不乐意,却也无法,将锦盒塞给尚悲云,拿了斗篷往外走,走到门外又气冲冲跑进来,对洛小丁道:“稚燕妹妹被大雪封在山上,你也不去看看,真够狠心的。”   洛小丁不知怎么答她,磨蹭了一阵才苦笑道:“为什么非要我去看她?我跟她又不熟……”   霍元宵道:“不熟?不熟还要看人家的荷包,看完了又不要,洛小丁,你也太欺负人了,惹得稚燕师妹难过成那样,要不是看在你大师兄面上,我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洛小丁给她一顿骂,越发觉得理亏,低了头不作声。   尚悲云正低头看洛小丁送的贺礼,见此情形,慌忙放下锦盒,将霍元宵拉开,道:“元宵,你少说两句,这事情不怪小丁,是稚燕师妹一厢情愿。”   霍元宵闻言更觉恼怒,从尚悲云手中挣开,指着洛小丁鼻子道:“好啊,你了不起,浮云城第一美男子是不?这就瞧不上人了……稚燕妹妹哪里不好,你说,哪里不好?”   洛小丁猛地抬起头来,双眸晶亮,隐然含了一丝恼意,道:“没什么不好……我知道元宵姐姐喜欢她,可若因元宵姐姐喜欢,便硬逼着我喜欢,那可也过分了些,元宵姐姐也很喜欢大师兄,难道也要逼我去喜欢大……”话音嘎然止住,她张着嘴愣在那里,她一准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脸上火烧火燎,心慌意乱下,忙抓过茶杯往嘴里灌茶,借以掩饰心头的慌乱。   尚悲云愕然望着她,望了一阵忽然埋头闷笑,随后便赶霍元宵走:“快走快走……你再呆这里,小丁非给你气糊涂了不可。”   霍元宵奇道:“咦,你不喜欢大师兄?大师兄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不喜欢他……真是没良心……没良心——”说着话已被尚悲云推了出去,还是不肯就走,尚悲云好言相劝,她也不听,尚悲云被她缠磨得没奈何,只好回头跟洛小丁道:“师弟先坐一会,我先把这祸害送走。”   ,.,,,   尚悲云的婚期尚未来临,又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足有两尺来厚。雪停之后,天又冷了一层,屋里只烧一个火盆已无法御寒,好在取松院铺设有地热,平常时候用不着,这时候却应了急,当下命人架火烧起来,整个房中如春日般温暖和煦。   洛小丁在房中呆着,只觉热烘烘地闷人,于是便走到外面廊下透气,正是清晨时分,空气冷冽而清新,院子里正有几个仆人在清扫积雪,一边拿锹铲雪一边抱怨天冷,洛小丁走路极轻,众人竟没察觉她在廊下,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   其中一个家仆搓着手呵气道:“他娘的……这天真是太冷了,只怕要冻死老狗。”他年纪在几个家仆中最大,其他几人闻言,立刻便哈哈大笑,纷纷指着他道:“便冻死你这老狗就好。”   洛小丁在旁听得有趣,也不觉跟着微笑。那家仆也不生气,又道:“听说小寒山那边的山路都被雪封了,昨天有人要上去送饭,都没能上得去。”   另外一人接口道:“这时候小寒山还有人哪?那可不是要冻死了……”   洛小丁心头沉了一沉,便听先前那家仆道:“你们不知道呀,茹惠院岳主事的小弟子前阵子被罚去面壁,如今还……”话说到这里,忽然一转眼看见站于廊下的洛小丁,这话便咽了回去,再不敢说话。   其余人都是极机灵的,见他忽然闭嘴,马上觉出不对,顺着他的眼光一看,也都瞧见了洛小丁,当下院子里再无人声。   洛小丁笑了笑,回身叫鹧鸪将柜子里仅剩的两百缗钱都拿了出来,打赏给那几个家仆,笑道:“天冷,大家伙儿看身上还缺什么,拿这些钱去添置两件,可别冻着了。”几个家仆诚惶诚恐地接了,都向她道谢。洛小丁便问先前那家仆:“岳主事的小弟子是不是叫薛稚燕?”   那家仆连连点头:“是,是……”   洛小丁微蹙起眉:“她……如今果真还在山上?”问完才觉自己问的是废话,薛稚燕被罚面壁半月,这才不过七八天而已,不在山上又在何处?   那家仆呐呐地道:“小的也是听旁人说……并不太清楚……”   洛小丁也不好再多问,朝他温然一笑,一面示意他继续干活,一面抽身回了她自己房里。坐了没多久,便听见外面鹧鸪在跟小郭说话,一会儿小郭便走了进来,作揖道:“三公子,城主请你过去。”   鹧鸪进来拿一件厚厚的斗篷给她披上,洛小丁系上带子跟着小郭到了师父房中,只见外面起居室内的桌上堆着好几个箱奁,李玄矶正打开盒盖一样样查看,见她进屋,面上微露笑容,问道:“你今日有空没有?”   洛小丁忙道:“有空……”她心里想,有空的很,整天都闲着。   李玄矶指了指几个箱奁,道:“这几样东西都是送给你大师兄的贺礼,你带小郭找两个人一起帮我送过去。”   洛小丁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李玄矶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问道:“对了,你送悲云的贺礼准备好了没有?有的话,也一并送去。”   洛小丁迟疑了一下,道:“在晋阳的时候买了一副白玉带钩,离开的时候太急,没有带回来。”   李玄矶道:“晋阳那边传信来,说你房中被窃贼洗劫一空……什么也没留下。”眼望洛小丁变色,一霎时竟好像失了魂魄,站在那里呆呆发愣,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由得叹气,自柜屉里拿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出来,放于她面前,不动声色道,“看看,是不是这个?”   一看到那锦盒,洛小丁便是一楞,那锦盒同她留在晋阳盛放白玉带钩的那个盒子简直就一模一样,心头疑惑,却又不好问出口来,于是便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果然便是自己在晋阳买的那副白玉带钩。洛小丁心里面直犯嘀咕,师父说晋阳那边失窃,怎么这东西却又到了他手里?莫非那贼是他派去的?如此一想,心头顿时明白过来,望着李玄矶结结巴巴道:“那……那……”   李玄矶冷了脸道:“别问那么多,拿去送你大师兄吧!”转身走开,想了一想却又站住,回头跟洛小丁道,“其它的东西多半都是毁了……你也别再惦记着。”   洛小丁松了口气,对李玄矶道:“师父……那……我这就去了。”李玄矶点头道:“去吧,送完了早些回来。”洛小丁忙唤小郭带人进来搬东西,她自己拿了白玉带钩的盒子抱着跟在几个小厮后面,一行人出了取松院,往大师兄的住处而去。   尚悲云住在城中逐云阁内,离取松院不远,往西走过一个街口便到,家人听说是城主前来送贺礼,慌忙热络络地迎进去,走进内院,洛小丁一眼便瞧见了霍元宵,她今日倒凉快,外面的大衣裳也不穿,只穿了件银红貂鼠皮袄,正挽着袖子站在廊道里指挥底下人扫雪,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便是这院子的女主人。   因为薛稚燕的事情,洛小丁看见她便有些发怵,若不是送礼,她真想掉头溜个无影无踪。正犹豫着,霍元宵却已经看见了她,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没事人似地笑着打趣:“元宵姐姐——你胆子也真大啊,都快成亲了,也不避着点儿,这么点空子,还往我大师兄这里跑。”   霍元宵柳眉倒竖,又把袖子往上撸一撸,径直冲了过来,骂道:“好啊,你个混帐小子,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派起我的不是了。”一边说一边就动上了手,去拧洛小丁的耳朵。   洛小丁护着手里的锦盒,脚下往侧边微让,身子一旋,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她个子要比霍元宵高,轻身功夫也比霍元宵强,左转右转,引得霍元宵围着她团团转。霍元宵一时间得不了手,气得顿足大叫:“洛小丁……洛小丁,你再敢躲一下试试看。”   洛小丁也知霍元宵的性子,这要不让她拧上一下子,必不能平下这口气去,只好站住了不动,道:“好……我不躲,不躲。”正闹着,尚悲云从西首厢房走了出来,恰巧看见霍元宵的手揪住洛小丁耳朵,连忙出声阻止:“元宵,别胡闹,快松手!”   霍元宵虽然泼辣任性,对尚悲云到底有几分忌惮,慌忙缩回手道:“我教训教训这个坏小子……”尚悲云瞪她一眼道:“轮得到你教训,上面不是还有师父?”   “我——”霍元宵气得张圆了嘴,一时无话反驳,睁大眼睛也把尚悲云瞪着。   霍元宵下手的确有点狠,松开手好一阵,洛小丁都觉耳朵火辣辣地,这时见霍元宵脸上下不来,只得忍着,陪着笑打圆场:“大师兄别生气,元宵姐姐在跟我闹着玩呢。”   “谁跟你闹着玩?你这坏小子……回头再跟你算帐!”霍元宵横她一眼,也不理尚悲云,转身走进屋去。   洛小丁在后面叫她:“你不看看师父送来的贺礼?”   霍元宵忽地撩开门帘,探出头来,满脸喜色,笑道:“怎么不看?快拿进来。”   尚悲云拉着洛小丁走进去坐了,小郭同另外两个小厮跟进来将贺礼放在桌上,洛小丁对小郭道:“你们先回去,我在大师兄这里坐一坐。”尚悲云见小郭面有难色,忙吩咐人打赏,小郭拿了赏钱,再不好说什么,带着两个小厮退了出去。   霍元宵忙着看桌上的东西,共有红雕漆长屉匣两对,雕紫檀长方匣四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她不好意思都打开来看,只将最上面的一个匣子揭了条缝往里面瞅了一眼,却是一对金并蒂莲如意簪,上嵌东珠数颗,红宝石数块,光灿灿直晃人眼,霍元宵由不住“呀”地一声,又将匣子关上。   尚悲云斜睨她一眼,半是宠溺半是嗔怪,皱眉道:“你快回去,只这几日了,别叫人笑话。”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零_2.c_o_m   霍元宵嘟起嘴道:“你再赶我……我就……”她后面本想说“不嫁给你了”,看看洛小丁,就没好意思说出来,对洛小丁道,“喂,你送的贺礼呢?”   尚悲云叹道:“竟有你这样逼人送礼的。”   洛小丁笑道:“在这里……一点心意,大师兄看看。”正欲将手里的锦盒交给尚悲云,却被霍元宵一把抢了过去。   她打开盒盖往里看,却是一副嵌了宝石,雕工精细的白玉带钩,不觉抿嘴一笑:“臭小子很有心哪,这带钩正配你大师兄。”   洛小丁听了这话,心头砰然一跳,竟仿佛是做了亏心事一般,颇有些不自在起来。尚悲云对霍元宵道:“呶,看也看完了,可该走了罢。”   霍元宵虽不乐意,却也无法,将锦盒塞给尚悲云,拿了斗篷往外走,走到门外又气冲冲跑进来,对洛小丁道:“稚燕妹妹被大雪封在山上,你也不去看看,真够狠心的。”   洛小丁不知怎么答她,磨蹭了一阵才苦笑道:“为什么非要我去看她?我跟她又不熟……”   霍元宵道:“不熟?不熟还要看人家的荷包,看完了又不要,洛小丁,你也太欺负人了,惹得稚燕师妹难过成那样,要不是看在你大师兄面上,我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洛小丁给她一顿骂,越发觉得理亏,低了头不作声。   尚悲云正低头看洛小丁送的贺礼,见此情形,慌忙放下锦盒,将霍元宵拉开,道:“元宵,你少说两句,这事情不怪小丁,是稚燕师妹一厢情愿。”   霍元宵闻言更觉恼怒,从尚悲云手中挣开,指着洛小丁鼻子道:“好啊,你了不起,浮云城第一美男子是不?这就瞧不上人了……稚燕妹妹哪里不好,你说,哪里不好?”   洛小丁猛地抬起头来,双眸晶亮,隐然含了一丝恼意,道:“没什么不好……我知道元宵姐姐喜欢她,可若因元宵姐姐喜欢,便硬逼着我喜欢,那可也过分了些,元宵姐姐也很喜欢大师兄,难道也要逼我去喜欢大……”话音嘎然止住,她张着嘴愣在那里,她一准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脸上火烧火燎,心慌意乱下,忙抓过茶杯往嘴里灌茶,借以掩饰心头的慌乱。   尚悲云愕然望着她,望了一阵忽然埋头闷笑,随后便赶霍元宵走:“快走快走……你再呆这里,小丁非给你气糊涂了不可。”   霍元宵奇道:“咦,你不喜欢大师兄?大师兄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不喜欢他……真是没良心……没良心——”说着话已被尚悲云推了出去,还是不肯就走,尚悲云好言相劝,她也不听,尚悲云被她缠磨得没奈何,只好回头跟洛小丁道:“师弟先坐一会,我先把这祸害送走。”   ,.,,, 17.劈柴   洛小丁眼望二人相携而去,虽是吵吵闹闹却分明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房间里静下来,她靠着椅子坐着,目光从低垂的厚棉帘移至身边的桌子上,桌上的锦盒盖还敞着,她摇头笑笑,顺手盒上盖子,鼻中却有酸意,一直往脑门上冲,呛得她眼中潮湿一片。   她有些坐不住,方才说错了话,心头总觉不妥,但若就这么不告而别,大师兄多半会认为自己生了霍元宵的气,彼此间存了芥蒂,反为不美,于是便只有等下去。   尚悲云回来的却也快,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返了回来,洛小丁笑道:“大师兄回来的好快,既是送人,就该送回家才是。”   “她又不是不认得路。”尚悲云走过来坐下,转头看看洛小丁,“方才元宵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洛小丁道:“我知道,都是些有口无心的话……”她顿了顿,“其实……她的话没错,我实在该去看看薛师妹。”   尚悲云诧异地看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去了,薛师妹她……”   洛小丁点头:“大师兄说的是,师父那一关先就过不了。”说着话站起身来,歉然道,“我也该回去了……师父那里还等着我回话。”   尚悲云听见“师父”二字,便不好再留,起身将她送出,道:“回去替我谢谢师父……”踌躇半晌又道,“薛师妹那里我派人去看看,帮你带个口信上去可好?”   洛小丁连忙推辞:“不用,既打定了主意,又何苦再招惹她?”当下告辞出来,一路往回走,不多时便已到了取松院。   李玄矶这时却不在,秦管家道:“西山那边的牧场出了事,城主带了几个主事过去了。”西山那边离浮云城足有四五十里地,一去一回至少要个一天一夜,洛小丁合计着,心头忽然间便是一动,趁这段时间去小寒山倒是足够了。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洛小丁还在犹豫不决,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倒是简单,可她如今这个景况,凡事都需小心,不去自是最好,可是——不去,这心里又放不下,仿佛压着块石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还是去?快去快回,赶在师父之前,谁又发觉得了?只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做事,未免鬼祟,倘若给师父知晓,对她势必又添上一层恨。倒不如大大方方去,不过是去看个师妹,师父总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   这顿饭吃的很慢,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每吃完一口饭,便会愣上一阵,连鹧鸪都看得着急,不住催她道:“三公子,菜冷了……”鹧鸪喊一声,她便吃一口饭,后来实在是烦了,便瞧着鹧鸪道:“你才几岁?怎么倒跟后厨的王婆婆一样啰嗦?”   鹧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闭了嘴再不言语,洛小丁也觉说得过了,便放了碗筷,命鹧鸪收拾下去。她又在房里转了两个圈,这才下定决心,到前院去找秦管家。   秦管家听闻她要出门,面上微显难色,道:“城主之前有命,不许我们随意放三公子出门,否则,便要重责……三公子,你看这……”   这才是进门容易出门难,洛小丁也不好为难秦管家,只好返身回房,心头却在后悔,早知道如此,方才从大师兄那里出来时就不该回来。她在后窗前站着,往外看了一阵,远山脉脉,峰上尽是白雪,连雪线都似乎在一夜间低落下来。   洛小丁再不迟疑,将房门关上闩好,自内室木箱里翻出一件狐皮大氅,那是她两三年前穿过的衣裳,因没穿过几回,看起来还像是新的一般,只是窄小了一些,薛师妹那身量,应该还能穿上一阵。   她将雪氅包好,背在肩上,从后窗跳出去后,又轻轻将窗户推回关好,后窗外面是一道围墙,她翻过围墙绕过后角门的守卫出了取松院,捡僻静的地方行去,一路往南,经过一片屋舍,走过一片松林,再往西走,便见荒凉,又转过一个山坡,方来到小寒山脚下。   山门那里正有人清扫积雪,她没敢往那边去,找了一处小径往上去,积雪深厚,她一脚踏下去,半截身子便埋在了雪中。洛小丁慌忙从里面跳了出来,这时再也不敢下死力,当下提了一口气,足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轻飘飘而起,直往山顶上而去。   她轻身功夫极好,只要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顶,小寒山上却只有一座石屋,远远便听见刀劈木柴之声,她注目看时,才知是薛稚燕在练剑,洛小丁心头微安,看来面壁、大雪对这丫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然又怎会兴致勃勃地练剑?   薛稚燕自小随岳明仪习剑,岳明仪师从落雁一派,那一派的剑法最是飘逸轻灵,薛稚燕一招招使来,姿态优美,身姿曼妙,洛小丁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好。薛稚燕却也有趣,练剑不误砍柴功,一招一式都往屋前石桌放着的圆木上招呼,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极小,听不大清,洛小丁侧耳细听,方才听出她念的是:“劈死你……劈死你……坏蛋,坏蛋……坏师兄……”   洛小丁听了大觉汗颜,这要劈死的师兄多半便是她罢?看来那一日她的确是将薛师妹得罪了,但那剑下去的劲道却很弱,似乎是不忍心,劈了这许久,竟是一爿柴都没劈下来。   薛稚燕正劈得专心,忽听有人笑道:“薛师妹打算劈死谁呢?”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见洛小丁笑吟吟走了过来。乍见洛小丁,薛稚燕瞪大眼睛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片刻,才惊呼一声:“洛……洛师兄……”手中长剑当地磕在石桌上,桌上圆木晃了一晃,咚地倒下,骨碌碌滚到桌边,薛稚燕手忙脚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眼见木头便要滚下石桌去,却偏偏来不及接住,登时便面红耳赤。   洛小丁身子微朝前倾,手轻轻一伸,便将掉下来的木头接在手中,依旧放回原处,笑道:“我来帮你劈柴!”回身将肩上包袱放在石凳上,从薛稚燕手中接过长剑,手腕轻抖,只听刷刷声响,这一瞬间怕有成百上千道剑影向桌上圆木罩下。   薛稚燕正看得眼花缭乱,洛小丁忽然收剑回身,随后便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块圆木自中而裂,竟被劈成了二十余块寸来宽长条形柴爿,绕着中间圆心摆成一朵花的形状。   “还有没有?我再帮你劈一点……”洛小丁瞧着目瞪口呆的薛稚燕微笑,她往石屋门前一看,见窗户底下靠墙堆了不少木料柴草,也不待薛稚燕答言,自行过去捡了两三根木头来,一会儿功夫都劈成细柴爿,抱进石屋堆在门边。   薛稚燕惶惶不安地跟在洛小丁身后,低声道:“多谢师兄。”   “师妹不用客气,”洛小丁微笑,又将那包着狐皮大氅的包袱交给她,“薛师妹还要有几日才下得了山,山上寒冷,晚上多盖着一层总是好的。”   薛稚燕捧着包袱,想起方才自己还在记恨师兄,心头一时是悔,一时又是愧,转而又想,洛师兄在这大雪天还记挂着她,竟然亲自来给她送寒衣,如此深情厚谊,怎不让她感动?一念及此,由不住热泪盈眶,望着洛小丁叫了两声“师兄”,再说不出话来   ,.,,,   洛小丁眼望二人相携而去,虽是吵吵闹闹却分明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房间里静下来,她靠着椅子坐着,目光从低垂的厚棉帘移至身边的桌子上,桌上的锦盒盖还敞着,她摇头笑笑,顺手盒上盖子,鼻中却有酸意,一直往脑门上冲,呛得她眼中潮湿一片。   她有些坐不住,方才说错了话,心头总觉不妥,但若就这么不告而别,大师兄多半会认为自己生了霍元宵的气,彼此间存了芥蒂,反为不美,于是便只有等下去。   尚悲云回来的却也快,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返了回来,洛小丁笑道:“大师兄回来的好快,既是送人,就该送回家才是。”   “她又不是不认得路。”尚悲云走过来坐下,转头看看洛小丁,“方才元宵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洛小丁道:“我知道,都是些有口无心的话……”她顿了顿,“其实……她的话没错,我实在该去看看薛师妹。”   尚悲云诧异地看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去了,薛师妹她……”   洛小丁点头:“大师兄说的是,师父那一关先就过不了。”说着话站起身来,歉然道,“我也该回去了……师父那里还等着我回话。”   尚悲云听见“师父”二字,便不好再留,起身将她送出,道:“回去替我谢谢师父……”踌躇半晌又道,“薛师妹那里我派人去看看,帮你带个口信上去可好?”   洛小丁连忙推辞:“不用,既打定了主意,又何苦再招惹她?”当下告辞出来,一路往回走,不多时便已到了取松院。   李玄矶这时却不在,秦管家道:“西山那边的牧场出了事,城主带了几个主事过去了。”西山那边离浮云城足有四五十里地,一去一回至少要个一天一夜,洛小丁合计着,心头忽然间便是一动,趁这段时间去小寒山倒是足够了。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洛小丁还在犹豫不决,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倒是简单,可她如今这个景况,凡事都需小心,不去自是最好,可是——不去,这心里又放不下,仿佛压着块石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还是去?快去快回,赶在师父之前,谁又发觉得了?只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做事,未免鬼祟,倘若给师父知晓,对她势必又添上一层恨。倒不如大大方方去,不过是去看个师妹,师父总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   这顿饭吃的很慢,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每吃完一口饭,便会愣上一阵,连鹧鸪都看得着急,不住催她道:“三公子,菜冷了……”鹧鸪喊一声,她便吃一口饭,后来实在是烦了,便瞧着鹧鸪道:“你才几岁?怎么倒跟后厨的王婆婆一样啰嗦?”   鹧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闭了嘴再不言语,洛小丁也觉说得过了,便放了碗筷,命鹧鸪收拾下去。她又在房里转了两个圈,这才下定决心,到前院去找秦管家。   秦管家听闻她要出门,面上微显难色,道:“城主之前有命,不许我们随意放三公子出门,否则,便要重责……三公子,你看这……”   这才是进门容易出门难,洛小丁也不好为难秦管家,只好返身回房,心头却在后悔,早知道如此,方才从大师兄那里出来时就不该回来。她在后窗前站着,往外看了一阵,远山脉脉,峰上尽是白雪,连雪线都似乎在一夜间低落下来。   洛小丁再不迟疑,将房门关上闩好,自内室木箱里翻出一件狐皮大氅,那是她两三年前穿过的衣裳,因没穿过几回,看起来还像是新的一般,只是窄小了一些,薛师妹那身量,应该还能穿上一阵。   她将雪氅包好,背在肩上,从后窗跳出去后,又轻轻将窗户推回关好,后窗外面是一道围墙,她翻过围墙绕过后角门的守卫出了取松院,捡僻静的地方行去,一路往南,经过一片屋舍,走过一片松林,再往西走,便见荒凉,又转过一个山坡,方来到小寒山脚下。   山门那里正有人清扫积雪,她没敢往那边去,找了一处小径往上去,积雪深厚,她一脚踏下去,半截身子便埋在了雪中。洛小丁慌忙从里面跳了出来,这时再也不敢下死力,当下提了一口气,足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轻飘飘而起,直往山顶上而去。   她轻身功夫极好,只要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顶,小寒山上却只有一座石屋,远远便听见刀劈木柴之声,她注目看时,才知是薛稚燕在练剑,洛小丁心头微安,看来面壁、大雪对这丫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然又怎会兴致勃勃地练剑?   薛稚燕自小随岳明仪习剑,岳明仪师从落雁一派,那一派的剑法最是飘逸轻灵,薛稚燕一招招使来,姿态优美,身姿曼妙,洛小丁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好。薛稚燕却也有趣,练剑不误砍柴功,一招一式都往屋前石桌放着的圆木上招呼,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极小,听不大清,洛小丁侧耳细听,方才听出她念的是:“劈死你……劈死你……坏蛋,坏蛋……坏师兄……”   洛小丁听了大觉汗颜,这要劈死的师兄多半便是她罢?看来那一日她的确是将薛师妹得罪了,但那剑下去的劲道却很弱,似乎是不忍心,劈了这许久,竟是一爿柴都没劈下来。   薛稚燕正劈得专心,忽听有人笑道:“薛师妹打算劈死谁呢?”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见洛小丁笑吟吟走了过来。乍见洛小丁,薛稚燕瞪大眼睛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片刻,才惊呼一声:“洛……洛师兄……”手中长剑当地磕在石桌上,桌上圆木晃了一晃,咚地倒下,骨碌碌滚到桌边,薛稚燕手忙脚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眼见木头便要滚下石桌去,却偏偏来不及接住,登时便面红耳赤。   洛小丁身子微朝前倾,手轻轻一伸,便将掉下来的木头接在手中,依旧放回原处,笑道:“我来帮你劈柴!”回身将肩上包袱放在石凳上,从薛稚燕手中接过长剑,手腕轻抖,只听刷刷声响,这一瞬间怕有成百上千道剑影向桌上圆木罩下。   薛稚燕正看得眼花缭乱,洛小丁忽然收剑回身,随后便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块圆木自中而裂,竟被劈成了二十余块寸来宽长条形柴爿,绕着中间圆心摆成一朵花的形状。   “还有没有?我再帮你劈一点……”洛小丁瞧着目瞪口呆的薛稚燕微笑,她往石屋门前一看,见窗户底下靠墙堆了不少木料柴草,也不待薛稚燕答言,自行过去捡了两三根木头来,一会儿功夫都劈成细柴爿,抱进石屋堆在门边。   薛稚燕惶惶不安地跟在洛小丁身后,低声道:“多谢师兄。”   “师妹不用客气,”洛小丁微笑,又将那包着狐皮大氅的包袱交给她,“薛师妹还要有几日才下得了山,山上寒冷,晚上多盖着一层总是好的。”   薛稚燕捧着包袱,想起方才自己还在记恨师兄,心头一时是悔,一时又是愧,转而又想,洛师兄在这大雪天还记挂着她,竟然亲自来给她送寒衣,如此深情厚谊,怎不让她感动?一念及此,由不住热泪盈眶,望着洛小丁叫了两声“师兄”,再说不出话来   ,.,,, 18.婚庆   下山虽快,但洛小丁在山上耽搁了这些时候,到山下时,天已落了黑,她紧赶慢赶地往回走,待翻墙自后窗赶至房中,房门已被鹧鸪擂得震天响。   她也来不及换衣,只将斗篷撂进里屋,又把袍子揉皱了,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前去开门,门一开鹧鸪便冲了进来,瞧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吁了口气,颇有些埋怨:“三公子怎么不开门?我还以为你被火盆的碳烟熏昏了,可吓死我了。”   洛小丁白她一眼,道:“真是糊涂了,这屋里哪来的火盆?”   这些日子院子里一直烧着地热,房中便没有架火盆,鹧鸪一吐舌头,道:“我把这事给忘了。”   洛小丁打个呵欠,道:“我睡迷了,分明听到声音,却怎样也醒不过来。”   鹧鸪笑道:“三公子睡得太久,是歇歇再吃饭,还是再过一阵吃?”   洛小丁被她这么一说,倒真觉饿了,于是便道:“这就吃罢,天气凉,饭菜冷了又得劳烦你再热……实在是麻烦。”一边又问,“我师父回来不曾?”   鹧鸪道:“还没见回来,恐怕要明晌才回得来。”   洛小丁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鹧鸪不一会便端来晚饭,一顿饭吃完,洛小丁才觉靴子里冰凉一片,这时才想起上山时靴子里灌了雪,也没来得及换,这时该是都化成水了,双腿竟被冰得隐隐生疼,忙命鹧鸪叫人抬了一大桶热水来,脱下湿漉漉的靴袜,关上门窗泡了个热水澡,腿上寒意这才下去。   李玄矶果然到第二日午后才回来,洛小丁瞅他得空的时候过去将尚悲云的话转述了,师父听了只是点头,再没问别的话。洛小丁便要告退出来,却又被师父叫住。   李玄矶道:“再过七日便是你大师兄的好日子,你身上的衣裳大都旧了,我叫秦管家再安排给你做两身,过一会裁缝便过来量尺寸,你先在这里坐一阵,等裁缝量了尺寸再回去。”   洛小丁只好留下,想起昨日之事,心头颇有些不安,师父心思缜密,况且还有江蓠这等人物替他在各处布着耳目,自己这点把戏又岂能瞒过他?如今虽不提,日后总有时候清算,倒不如趁着他还没得到消息,便将事情跟他说了,也免得自己整日提心吊胆。   她在旁边坐着,思来想去总是拿不定主意,方巧秦管家进来,李玄矶便忙着跟秦管家交待事情,洛小丁只好忍住不说,只听李玄矶道:“后院里那十二只活着的羊,悲云跟大师兄那里各六只,你安排人送过去,余下那些冻死的,我已命玄敬师弟来安排,你就不必管了。”   秦管家领命出去,李玄矶见洛小丁一脸好奇之色,便简单跟她说了几句。却是西山那边的牧场因连日大雪,冻死了数百头羊只。洛小丁心里觉得奇怪,只不过冻死了些羊,派菁华堂主韩寿昌去看看便可,何至于如此大的动静,竟要师父亲自前去。   李玄矶端着茶在书案边侧身而坐,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桌上的文书,偶尔瞟一眼洛小丁,眼中竟含着些温柔的笑意。   洛小丁大着胆子道:“师父……”   “嗯?”   李玄矶一出声,眼底自然而然便有了一丝机锋,洛小丁心头咚地一声,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支吾了半晌才道,“大师兄那里这阵子忙,我是不是过去帮把手?”   “你大师兄那里人手够用,你去了,人家反而要分出人手来照应你……”李玄矶抬眼望住她,眸光渐冷,“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凡事都要人来提点?越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你越是要赶着去凑热闹。”   洛小丁脸色白了一白,师父的话就像一记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脸上,令她再抬不起头来,她难堪不已,正觉无地自容,恰好小郭领着裁缝进来,这才替她解了围。   裁缝姓白,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平日常来取松院,与这里的人都是相熟的,朝李玄矶、洛小丁行礼问好毕,便拿了量具替洛小丁量尺寸,李玄矶在旁道:“这两身衣裳要做的喜气些……”裁缝自然惟命是从,又连连夸三公子俊俏。   洛小丁素日被人夸惯了的,听着也不觉怎样,只笑而已,李玄矶的面色却渐渐阴沉下来,洛小丁见师父脸色不对,再不敢笑,慌忙绷起脸来。   那裁缝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察觉到气氛不对,马上止了声。   待那裁缝量完出去,李玄矶脸上仍是阴云密布,洛小丁哪还敢将昨日私自外出之事讲与他听,慌忙告退出去了。   七日转瞬即过,很快便到了尚悲云大婚这一日。二师兄阙金寒因脱不开身,无法参加尚悲云的婚礼,只托人送了贺礼回来。   偏巧那日洛小丁的新衣迟迟没有送来,之前师父又有嘱咐,她便只有在房中等着,隐隐听得逐云阁那边鞭炮锣鼓声齐鸣,热闹非凡。洛小丁虽是着急,却也无奈,只是想:“我这个时候还不去,大师兄只怕不高兴。”   好不容易等到衣服送来,换好衣服出门,却已经到了正午。到那里时,只见院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她去得晚,自然便错过了之前的各种仪式,进门时,尚悲云已同蒙着盖头的霍元宵在喜堂里行交拜礼。   李玄矶收的三个弟子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因没有父母双亲,便只有霍师伯同霍婶代做高堂,江湖人并不太拘于俗礼,况且两家靠得近,索性便将喜筵摆在了一处。一对新人向二老敬了酒,而后伏地跪拜,两个老人脸上乐开了花。   洛小丁朝喜堂中望了几眼,只望到两人的背影,她在门口站了一站,旁边有小厮过来招呼,她便随小厮去了席间,自去寻了个空位坐下。   过了一阵,听到里面哗然之声大作,又是笑声又是起哄声,想来是把一对新人送进洞房去了。喜筵这时才算开场,设的是流水席,洛小丁那桌不多时便已坐满,都是各院主事的弟子,算是出众的,有几个还认识,只不大熟,一桌人说笑了几句,便开始动筷,期间自免不了杯来杯往,也有给洛小丁敬酒的,她便推说不胜酒力不肯饮下。   那些弟子也知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地位比他们高上一层,面上虽不好看,却也只是说上几句酸话便罢,并不太为难她。吃了一阵,尚悲云从里面出来挨桌敬酒,不多时便到了洛小丁这桌,穿着喜服的大师兄更显俊逸,整个人神采飞扬,因喝多了酒,脸上透出红来。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尚悲云负责城中兵事操练,与这些人来往颇多,都是极熟的,便挨个儿敬了过来,轮到洛小丁时,洛小丁便有些慌,她怕酒后失仪,向来自律,于酒是一滴都不肯沾的。见她磨磨蹭蹭不肯动,旁边的师兄弟再也看不过眼,都开始起哄,纷纷嚷道:“大师兄大喜的日子,这杯酒三公子无论如何都要喝了。”   洛小丁心知这时候再也躲不过去,只好举起面前酒杯,向尚悲云道:“祝大师兄同元宵姐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尚悲云点头微笑,仰头一口将杯中酒喝干,笑道:“多谢师弟,什么时候请大师兄喝你的喜酒?”这话却分明有些醉意了。   洛小丁心里苦笑,她如今这身份,男不男女不女,成婚?这些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能安安稳稳度日便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尚悲云哪里知道她这些心思,只一个劲催她喝酒,说道:“我知道你喝不得酒,但今日是师兄大喜的日子,你好歹喝一杯。”   尚悲云的话在情理之中,今日是他大喜,本当自己敬他,这一杯酒实在该喝,洛小丁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将酒喝下,那酒甚烈,入口辛辣,火辣辣地从喉咙直烫到肚里,她好一阵都喘不过气来,只觉酒劲直往脑门心上冲,迷迷糊糊间只听众人大声叫好,吵嚷道:“再来一杯,要三杯才成……”   大家伙吵得热闹,洛小丁却大觉头疼,眼见尚悲云又往杯中斟酒,却也不好阻止,干着急没办法,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却见小郭过来,拉了她道:“城主叫你过去,有话跟你说呢。”她正求之不得,慌忙对尚悲云道:“师父叫我,我先过去一下。”   尚悲云道:“先喝了酒再走……”   小郭插口道:“城主说,三公子从未饮酒,今日大公子大婚,破例喝了一杯,已足够了。”   这话一出,余人再不敢多嘴,尚悲云本来喝得有些迷糊,听小郭如此说,酒便醒了几分,眼见小郭同洛小丁离席,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李玄矶见三人过来,便向同桌的人告了罪,先行退了席,领着三人走到偏厅,这才对尚悲云道:“你大师伯那里还设着宴,我这就带小丁过去,秦管家我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他都能应付,你只管将客人招呼好了。”   尚悲云也知师父为难,自然一一答应。   李玄矶又道:“小丁素不饮酒,你难道忘了?还听人撺掇,逼她喝酒。后面还有几杯?我都替她喝了……”   这话大有怪责之意,尚悲云这酒霎时醒了大半,讪讪地道:“我喝糊涂了,一时就忘了形。”   李玄矶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也少喝一点,别只顾着高兴,冷落了元宵。”   尚悲云脸上微有赧色,忙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李玄矶再不多话,又去同霍不修打了招呼,这才带了洛小丁出了院门,等到了院门外,李玄矶才问洛小丁:“你觉得怎样?”   洛小丁道:“只一杯,似乎没觉得有什么……”   李玄矶道:“这就好,你大师伯那里不去总是不好,昨日九王爷来,一直也在问你……”这时小厮赶了马车过来,两人坐上马车径直往裴玄义那里去   ,.,,,   下山虽快,但洛小丁在山上耽搁了这些时候,到山下时,天已落了黑,她紧赶慢赶地往回走,待翻墙自后窗赶至房中,房门已被鹧鸪擂得震天响。   她也来不及换衣,只将斗篷撂进里屋,又把袍子揉皱了,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前去开门,门一开鹧鸪便冲了进来,瞧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吁了口气,颇有些埋怨:“三公子怎么不开门?我还以为你被火盆的碳烟熏昏了,可吓死我了。”   洛小丁白她一眼,道:“真是糊涂了,这屋里哪来的火盆?”   这些日子院子里一直烧着地热,房中便没有架火盆,鹧鸪一吐舌头,道:“我把这事给忘了。”   洛小丁打个呵欠,道:“我睡迷了,分明听到声音,却怎样也醒不过来。”   鹧鸪笑道:“三公子睡得太久,是歇歇再吃饭,还是再过一阵吃?”   洛小丁被她这么一说,倒真觉饿了,于是便道:“这就吃罢,天气凉,饭菜冷了又得劳烦你再热……实在是麻烦。”一边又问,“我师父回来不曾?”   鹧鸪道:“还没见回来,恐怕要明晌才回得来。”   洛小丁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鹧鸪不一会便端来晚饭,一顿饭吃完,洛小丁才觉靴子里冰凉一片,这时才想起上山时靴子里灌了雪,也没来得及换,这时该是都化成水了,双腿竟被冰得隐隐生疼,忙命鹧鸪叫人抬了一大桶热水来,脱下湿漉漉的靴袜,关上门窗泡了个热水澡,腿上寒意这才下去。   李玄矶果然到第二日午后才回来,洛小丁瞅他得空的时候过去将尚悲云的话转述了,师父听了只是点头,再没问别的话。洛小丁便要告退出来,却又被师父叫住。   李玄矶道:“再过七日便是你大师兄的好日子,你身上的衣裳大都旧了,我叫秦管家再安排给你做两身,过一会裁缝便过来量尺寸,你先在这里坐一阵,等裁缝量了尺寸再回去。”   洛小丁只好留下,想起昨日之事,心头颇有些不安,师父心思缜密,况且还有江蓠这等人物替他在各处布着耳目,自己这点把戏又岂能瞒过他?如今虽不提,日后总有时候清算,倒不如趁着他还没得到消息,便将事情跟他说了,也免得自己整日提心吊胆。   她在旁边坐着,思来想去总是拿不定主意,方巧秦管家进来,李玄矶便忙着跟秦管家交待事情,洛小丁只好忍住不说,只听李玄矶道:“后院里那十二只活着的羊,悲云跟大师兄那里各六只,你安排人送过去,余下那些冻死的,我已命玄敬师弟来安排,你就不必管了。”   秦管家领命出去,李玄矶见洛小丁一脸好奇之色,便简单跟她说了几句。却是西山那边的牧场因连日大雪,冻死了数百头羊只。洛小丁心里觉得奇怪,只不过冻死了些羊,派菁华堂主韩寿昌去看看便可,何至于如此大的动静,竟要师父亲自前去。   李玄矶端着茶在书案边侧身而坐,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桌上的文书,偶尔瞟一眼洛小丁,眼中竟含着些温柔的笑意。   洛小丁大着胆子道:“师父……”   “嗯?”   李玄矶一出声,眼底自然而然便有了一丝机锋,洛小丁心头咚地一声,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支吾了半晌才道,“大师兄那里这阵子忙,我是不是过去帮把手?”   “你大师兄那里人手够用,你去了,人家反而要分出人手来照应你……”李玄矶抬眼望住她,眸光渐冷,“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凡事都要人来提点?越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你越是要赶着去凑热闹。”   洛小丁脸色白了一白,师父的话就像一记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脸上,令她再抬不起头来,她难堪不已,正觉无地自容,恰好小郭领着裁缝进来,这才替她解了围。   裁缝姓白,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平日常来取松院,与这里的人都是相熟的,朝李玄矶、洛小丁行礼问好毕,便拿了量具替洛小丁量尺寸,李玄矶在旁道:“这两身衣裳要做的喜气些……”裁缝自然惟命是从,又连连夸三公子俊俏。   洛小丁素日被人夸惯了的,听着也不觉怎样,只笑而已,李玄矶的面色却渐渐阴沉下来,洛小丁见师父脸色不对,再不敢笑,慌忙绷起脸来。   那裁缝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察觉到气氛不对,马上止了声。   待那裁缝量完出去,李玄矶脸上仍是阴云密布,洛小丁哪还敢将昨日私自外出之事讲与他听,慌忙告退出去了。   七日转瞬即过,很快便到了尚悲云大婚这一日。二师兄阙金寒因脱不开身,无法参加尚悲云的婚礼,只托人送了贺礼回来。   偏巧那日洛小丁的新衣迟迟没有送来,之前师父又有嘱咐,她便只有在房中等着,隐隐听得逐云阁那边鞭炮锣鼓声齐鸣,热闹非凡。洛小丁虽是着急,却也无奈,只是想:“我这个时候还不去,大师兄只怕不高兴。”   好不容易等到衣服送来,换好衣服出门,却已经到了正午。到那里时,只见院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她去得晚,自然便错过了之前的各种仪式,进门时,尚悲云已同蒙着盖头的霍元宵在喜堂里行交拜礼。   李玄矶收的三个弟子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因没有父母双亲,便只有霍师伯同霍婶代做高堂,江湖人并不太拘于俗礼,况且两家靠得近,索性便将喜筵摆在了一处。一对新人向二老敬了酒,而后伏地跪拜,两个老人脸上乐开了花。   洛小丁朝喜堂中望了几眼,只望到两人的背影,她在门口站了一站,旁边有小厮过来招呼,她便随小厮去了席间,自去寻了个空位坐下。   过了一阵,听到里面哗然之声大作,又是笑声又是起哄声,想来是把一对新人送进洞房去了。喜筵这时才算开场,设的是流水席,洛小丁那桌不多时便已坐满,都是各院主事的弟子,算是出众的,有几个还认识,只不大熟,一桌人说笑了几句,便开始动筷,期间自免不了杯来杯往,也有给洛小丁敬酒的,她便推说不胜酒力不肯饮下。   那些弟子也知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地位比他们高上一层,面上虽不好看,却也只是说上几句酸话便罢,并不太为难她。吃了一阵,尚悲云从里面出来挨桌敬酒,不多时便到了洛小丁这桌,穿着喜服的大师兄更显俊逸,整个人神采飞扬,因喝多了酒,脸上透出红来。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尚悲云负责城中兵事操练,与这些人来往颇多,都是极熟的,便挨个儿敬了过来,轮到洛小丁时,洛小丁便有些慌,她怕酒后失仪,向来自律,于酒是一滴都不肯沾的。见她磨磨蹭蹭不肯动,旁边的师兄弟再也看不过眼,都开始起哄,纷纷嚷道:“大师兄大喜的日子,这杯酒三公子无论如何都要喝了。”   洛小丁心知这时候再也躲不过去,只好举起面前酒杯,向尚悲云道:“祝大师兄同元宵姐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尚悲云点头微笑,仰头一口将杯中酒喝干,笑道:“多谢师弟,什么时候请大师兄喝你的喜酒?”这话却分明有些醉意了。   洛小丁心里苦笑,她如今这身份,男不男女不女,成婚?这些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能安安稳稳度日便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尚悲云哪里知道她这些心思,只一个劲催她喝酒,说道:“我知道你喝不得酒,但今日是师兄大喜的日子,你好歹喝一杯。”   尚悲云的话在情理之中,今日是他大喜,本当自己敬他,这一杯酒实在该喝,洛小丁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将酒喝下,那酒甚烈,入口辛辣,火辣辣地从喉咙直烫到肚里,她好一阵都喘不过气来,只觉酒劲直往脑门心上冲,迷迷糊糊间只听众人大声叫好,吵嚷道:“再来一杯,要三杯才成……”   大家伙吵得热闹,洛小丁却大觉头疼,眼见尚悲云又往杯中斟酒,却也不好阻止,干着急没办法,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却见小郭过来,拉了她道:“城主叫你过去,有话跟你说呢。”她正求之不得,慌忙对尚悲云道:“师父叫我,我先过去一下。”   尚悲云道:“先喝了酒再走……”   小郭插口道:“城主说,三公子从未饮酒,今日大公子大婚,破例喝了一杯,已足够了。”   这话一出,余人再不敢多嘴,尚悲云本来喝得有些迷糊,听小郭如此说,酒便醒了几分,眼见小郭同洛小丁离席,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八*零*电*子*书 *w*w*w*.t*x*t*0* 2.*c*o*m   李玄矶见三人过来,便向同桌的人告了罪,先行退了席,领着三人走到偏厅,这才对尚悲云道:“你大师伯那里还设着宴,我这就带小丁过去,秦管家我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他都能应付,你只管将客人招呼好了。”   尚悲云也知师父为难,自然一一答应。   李玄矶又道:“小丁素不饮酒,你难道忘了?还听人撺掇,逼她喝酒。后面还有几杯?我都替她喝了……”   这话大有怪责之意,尚悲云这酒霎时醒了大半,讪讪地道:“我喝糊涂了,一时就忘了形。”   李玄矶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也少喝一点,别只顾着高兴,冷落了元宵。”   尚悲云脸上微有赧色,忙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李玄矶再不多话,又去同霍不修打了招呼,这才带了洛小丁出了院门,等到了院门外,李玄矶才问洛小丁:“你觉得怎样?”   洛小丁道:“只一杯,似乎没觉得有什么……”   李玄矶道:“这就好,你大师伯那里不去总是不好,昨日九王爷来,一直也在问你……”这时小厮赶了马车过来,两人坐上马车径直往裴玄义那里去   ,.,,, 19.偷心   裴玄义的宅第在城北,离尚悲云的逐云阁还有些路程,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到。   那边喜筵的排场确实要比尚悲云大得多,少说也有五六十桌,请得大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城里的各院主事在李玄矶到来之后也都陆续赶到。裴玄义虽与李玄矶不和,于外却还是作出一副亲兄弟模样,李玄矶与洛小丁刚到门外,他便迎了出来,两人都向他道喜,一番客套后三人方进了喜筵厅。   毕竟是娶小妾,裴玄义也不敢当真弄得太过,只在筵席上下功夫,至于那些迎娶礼仪之类皆从简而行。   李玄矶被引到正席桌上,同风竹冷坐了一桌,互相问候寒暄,洛小丁便也跟着向风竹冷问了声好。桌上除了风竹冷,其余都是浮云城的顶级人物,大多是长辈,洛小丁如今既无虚名,更无实权,辈分也低着一层,自不会逾矩往那桌上凑。   风竹冷瞧着她点头微笑,眼光虽有些热络,却总算持重,没冲出来将洛小丁拽上桌去,他行事向来随性,能够如此,已是万分顾全洛小丁的脸面。洛小丁松一口气,忙跟了小厮到了另外一桌。   桌上的男宾却是一个都不认得,洛小丁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一桌的客人年纪似乎都不大,想来是各派掌门带来的弟子。估计这一桌的人互相都不认识,都各自埋头吃饭,谁也不理会谁,整个桌上死气沉沉,倒是甚合洛小丁心意,她在空位上大大方方坐下来,众人也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眼而已,却没一个人打招呼。   她先前在大师兄那边早已吃好,这时却是再也吃不下,拿着筷子望着一桌菜竟发起呆来,正觉无趣,挨她左首坐着的一位客人忽然向她点头致意,笑道:“这位便是三公子?”   洛小丁转头朝那人一看,却是一位弱冠少年,修眉朗目,面容清俊,脸上带着恬然笑意,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洛小丁一望之下竟有些失神,想了片刻,问道:“我们见过?”   那人不解她话中之意,沉了一下,才道:“三公子认得我?”   洛小丁摇头微笑:“不认得,只是瞧着面熟……兴许以前打过照面……”   那年轻人恍然大悟,笑道:“既是面熟,那便做个朋友,在下姓江名秋白,名取‘唯见江心秋月白’之意,日后还望三公子多照应。”   洛小丁赞道:“原来江公子的大名竟是由此而来,实在是雅致。”   江秋白道:“不知三公子的名讳可有什么来历,也讲来听听。”   洛小丁见他语气恳切,便不好推辞,想了一想,方道:“家父是个目不识丁的农夫,这一生中最头痛之事便是给孩子取名,我大哥生下那一年恰好是甲子年,家父实在取不出名字,索性便叫他做小甲,之后二哥、三哥便依次类推,轮到我时,便是小丁了。”   江秋白怔了一怔,不禁莞尔,笑道:“却也有趣,令尊大人所取之名虽简单,却也朴实,颇有谐趣,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面。”   洛小丁眸色微变,半晌没有说话,江秋白见她神色有异,立刻便知说错了话,正要换个话题,洛小丁却道:“家父已经去世多年了……”语声虽平静,却还是微带了一丝苦涩。   江秋白甚觉过意不去,谦然道:“实在对不住……我……”   洛小丁却不以为然,轻声道:“不知者不为怪……江兄不必介怀。”见江秋白面色微缓,便又问,“不知江兄师从何门?”   江秋白迟疑了一下,道:“秋白师从千尺门,此次家师因事不能来给裴副城主贺喜,故而才命我替他前来。”   洛小丁愣了愣,面色渐渐变冷,道:“原来是千尺门的高徒,听说贵派的曲沉丝极是厉害,不知江兄可有带在身上?”话语中已有掩饰不住的讥讽之意。她之前为曲沉丝暗算,几乎丧命,心头犹有余悸。这江秋白竟是千尺门的弟子,着实令她败兴,难得她还与此人说了这许多话,这时回想,虽知暗算一事也许与此人无关,却还是由不住心生厌恶,几乎想拔脚便走。   江秋白似乎并未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地道:“曲沉丝乃本门禁物,除门主同几位师伯师叔,其他人并没有机会看到,更不用说带在身上,恐怕要让三公子失望了。”   因他是客人,洛小丁也不好撂下脸面太过给他难堪,只似是而非的应了两句,然而语气冷漠,明显已无方才那般和气,江秋白见她如此,再不好答话,渐渐便冷了场。   洛小丁耐着性子又坐了一阵,终于找了个借口离了席桌,她在院中站了一阵,越发觉得无趣,见四下里无人留意,索性便溜出了裴玄义的宅门。   外面天已黑了大半,她慢悠悠逛回去,到逐云阁门口时,那里的宴席还没有散,她在门口暗影里站着,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片,不觉也跟着微笑,大师兄今日一定很欢喜,他与元宵姐姐情投意合,如今总算得偿心愿做了夫妻,郎有情妾有意,过上一年半载,再添个胖小子,这一生可有多快活。   她且想且笑,折身继续往取松院走,等到门口时却再也笑不出了,这世上之事大抵如此,有欢喜者,亦有悲伤者,只不知,是谁在欢喜谁在悲?   取松院静悄悄一片,只有十来个守卫还在坚守职责,其余人等有一些大约是跑去看热闹了,另外一些也许早早睡了,连鹧鸪都不在。洛小丁觉得口干,要倒茶来喝,壶里的茶却早已冷透,她只好到后厨去寻热茶,厨房中也没有人,隔壁院子的小屋里传来丫环婆子低低的鼾声,她不好叫醒她们,只好点了蜡烛,自己在厨房里倒了茶水喝了,要待走时,却见柜上放着一壶酒。她瞧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拎下来,一直拎到自己房里去了。   窗外无月,只有繁星点点,洛小丁开了后窗遥望夜空,只觉那天一层层黑下去,黑到没有尽头。她抚弄着手里的酒壶,无声低叹:“什么时候连天都这般黑了?”一边叹一边竟扬起酒壶来,咕咚便灌下一口酒去,酒入喉中,一股辣意从舌根处直窜上来,肚子里竟像有火烧起来,她猛地捂住嘴,一时间惊诧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这口酒是她自觉自愿喝下去的。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酒壶转不过神来,忽听墙头上有人道:“既不会喝酒,便不要喝……何苦要折磨自己?”   这却是风竹冷的声音,洛小丁吃了一惊,借着烛光往外一看,只见对面墙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那人横躺于墙上,黑乎乎看不清形容,只看见一双极亮的眼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洛小丁定了定神,笑道:“王爷不在我大师伯那里吃酒,如何倒学人家爬墙做起飞贼来?”   风竹冷噗地一笑:“做贼有什么不好?我倒是真想做一回贼。”   洛小丁闻言不语,只望着黑暗处笑。   风竹冷自顾自说下去:“你猜,我最想做什么贼?”   洛小丁摇头:“王爷的心思,岂是我这等泛泛之辈猜得出来的?”   风竹冷叹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不满,继而便笑出了声:“我若做贼,必要做个偷心贼。”   洛小丁眉尖微蹙:“王爷府上美女如云,要心还不容易?只要王爷一句话,哪个不将真心奉上,竟还用偷?”   风竹冷哈哈笑道:“常言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你那是得陇望蜀,若叫你偷着了,便又觉得无趣,只怕随手便扔了。”   “说得也是。”风竹冷也觉有道理,随后又摇摇头,语声中颇有懊恼之意,“又不是……我原本想说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怎么你一打岔,我便胡说八道起来?”   洛小丁噗嗤一笑,自觉如此说话大不方便,便往后面退了一步,将窗口让了出来,道:“墙头上不冷么?王爷请进来坐,也不怕让人担上大不敬的罪名?”   风竹冷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穿窗入内,也不客气,自个动手拽过一把软椅坐下,感觉到扑面暖意,不禁点头:“嗯,墙头上风大,果然不及三公子房里暖和。”   洛小丁倒了杯酒递给他:“屋里茶都冷了,你若不嫌弃,便喝口酒暖暖身子。”   风竹冷接过酒抿了一口,望着她若有所思:“都说酒能乱性,这话一点也不假,看看,你才喝一口酒,胆子立刻变大了许多……往日你哪里能跟我说这些话呢?”   洛小丁被他说得一怔,她脑中微有些晕,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只得转移话题:“王爷府里不忙?居然有空赶过来吃我大师伯的喜酒……”   “这不是为了来看你么?听说你受了伤,我心里放不下,只找不到机会来,方巧裴副城主送来请柬,这就名正言顺来了……”   洛小丁连忙打断道:“王爷说笑了,分明是大师伯面子大,才请动了你这尊大神,怎把话扯到我的身上?”   风竹冷摸着下巴,仿佛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我很奇怪,我与裴副城主并无多少来往,也不知他为什么请我?”   洛小丁笑道:“王爷这是明知故问。”   风竹冷懒洋洋靠住软椅:“你大师伯其实请错了人,他该请云阳王,鄱阳王这些人才对……我虽顶着王爷的头衔,却一无兵权,二无财力,三无朋党……你说,是也不是?”   “可是王爷有军功,有威望,振臂一呼,必是一呼百应。”洛小丁嬉笑调侃。   风竹冷面色微寒,冷声道:“你当初与我结交,也是为着这个?”   洛小丁似笑非笑看着他:“王爷如此想也没什么不对……”   “你——”风竹冷气结,她竟毫不避讳地承认,简直就未将他放在眼中,可是自两人结识以来,她又几曾将他放在眼中?如此一想,风竹冷竟笑了起来,而后斜睨她一眼,颇有嗔怪之意。   “你那日为何走得那么急?连声招呼都不打……”   洛小丁微微一愕,无奈苦笑:“我也要起得来给你打招呼才成……”   “伤的这么重?”风竹冷蓦然坐直身子,凑到她面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他的气息热乎乎扑在脸上,含着丝丝酒香,熏人欲醉。洛小丁不动声色将椅子往后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淡淡道:“知道——”   “谁?”   “我是从王府回来时中的埋伏,中的是千尺门的曲沉丝,王爷认为会是谁呢?”洛小丁望着窗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风竹冷凝目望定她,拧眉思虑半晌,沉吟道:“你是说……那人,是当日赴我寿筵的宾客?还同千尺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咳咳咳……”他突然咳个不停,神色大不自然,连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王爷猜到了?想不到是么?我也没有想到……”洛小丁唇角微露笑意,眸中却有一丝嘲讽之色,都是王室显贵,更有姻亲往来,云阳王谷玉澜之妻风林秀不就是大元的明安公主,他九王爷的姑姑么?也难怪他这样。   “小丁——”风竹冷沉默良久,神情渐趋凝重,再不复方才的佻达。“我的确不曾想到是他……只是,他为何要这样?”   谷落虹为何要这样?洛小丁答不出来,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在潞州别院听到的那一番话也许是个线索,可是,这话又怎敢对他人言说?师父面前她尚且不敢提,又遑论风竹冷?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子——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久久无言,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风竹冷缓步走至她身后,轻轻握上她的肩:“我帮你查清此事……”   “多谢九王爷好意,只是……这件事我不想外人插手。”洛小丁往旁侧让了一让,不着痕迹地避开,转身面对于他,眼中隐有一丝疏离。   风竹冷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摸上自己的头,无奈叹气:“你总是如此……就只当我是一个外人,连朋友都不是?”   洛小丁静静望着他:“在晋阳时,蒙王爷垂顾,小丁方得以成事,王爷待我可算情深意重……小丁只怕无以为报。”   “谁要你报答?”风竹冷摇头,深深看定她,“我只想让你快乐!”   洛小丁心神一震,忽然嗤笑出声:“谁说我不快乐?我每日逍遥自在,不知道有多快乐。”   风竹冷道:“你快乐么?那你笑给我瞧瞧。”见洛小丁扬起唇角,不禁叹气,“笑得这么难看,哪里看得出一丁点快乐来?小丁,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洛小丁怔了一怔,自欺欺人?她是在自欺欺人,那又如何?她不以为然抬抬眉毛,埋怨道:“王爷这不是为难人吗?我才被你勾动烦心事,如何又笑得出来?”虽是如此说,却仍望着他展颜一笑,面上笑意濯濯,然眸中一缕忧思哀愁,却无论如何都挥不去。   她的确,是不快乐的   ,.,,,   裴玄义的宅第在城北,离尚悲云的逐云阁还有些路程,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到。   那边喜筵的排场确实要比尚悲云大得多,少说也有五六十桌,请得大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城里的各院主事在李玄矶到来之后也都陆续赶到。裴玄义虽与李玄矶不和,于外却还是作出一副亲兄弟模样,李玄矶与洛小丁刚到门外,他便迎了出来,两人都向他道喜,一番客套后三人方进了喜筵厅。   毕竟是娶小妾,裴玄义也不敢当真弄得太过,只在筵席上下功夫,至于那些迎娶礼仪之类皆从简而行。   李玄矶被引到正席桌上,同风竹冷坐了一桌,互相问候寒暄,洛小丁便也跟着向风竹冷问了声好。桌上除了风竹冷,其余都是浮云城的顶级人物,大多是长辈,洛小丁如今既无虚名,更无实权,辈分也低着一层,自不会逾矩往那桌上凑。   风竹冷瞧着她点头微笑,眼光虽有些热络,却总算持重,没冲出来将洛小丁拽上桌去,他行事向来随性,能够如此,已是万分顾全洛小丁的脸面。洛小丁松一口气,忙跟了小厮到了另外一桌。   桌上的男宾却是一个都不认得,洛小丁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一桌的客人年纪似乎都不大,想来是各派掌门带来的弟子。估计这一桌的人互相都不认识,都各自埋头吃饭,谁也不理会谁,整个桌上死气沉沉,倒是甚合洛小丁心意,她在空位上大大方方坐下来,众人也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眼而已,却没一个人打招呼。   她先前在大师兄那边早已吃好,这时却是再也吃不下,拿着筷子望着一桌菜竟发起呆来,正觉无趣,挨她左首坐着的一位客人忽然向她点头致意,笑道:“这位便是三公子?”   洛小丁转头朝那人一看,却是一位弱冠少年,修眉朗目,面容清俊,脸上带着恬然笑意,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洛小丁一望之下竟有些失神,想了片刻,问道:“我们见过?”   那人不解她话中之意,沉了一下,才道:“三公子认得我?”   洛小丁摇头微笑:“不认得,只是瞧着面熟……兴许以前打过照面……”   那年轻人恍然大悟,笑道:“既是面熟,那便做个朋友,在下姓江名秋白,名取‘唯见江心秋月白’之意,日后还望三公子多照应。”   洛小丁赞道:“原来江公子的大名竟是由此而来,实在是雅致。”   江秋白道:“不知三公子的名讳可有什么来历,也讲来听听。”   洛小丁见他语气恳切,便不好推辞,想了一想,方道:“家父是个目不识丁的农夫,这一生中最头痛之事便是给孩子取名,我大哥生下那一年恰好是甲子年,家父实在取不出名字,索性便叫他做小甲,之后二哥、三哥便依次类推,轮到我时,便是小丁了。”   江秋白怔了一怔,不禁莞尔,笑道:“却也有趣,令尊大人所取之名虽简单,却也朴实,颇有谐趣,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面。”   洛小丁眸色微变,半晌没有说话,江秋白见她神色有异,立刻便知说错了话,正要换个话题,洛小丁却道:“家父已经去世多年了……”语声虽平静,却还是微带了一丝苦涩。   江秋白甚觉过意不去,谦然道:“实在对不住……我……”   洛小丁却不以为然,轻声道:“不知者不为怪……江兄不必介怀。”见江秋白面色微缓,便又问,“不知江兄师从何门?”   江秋白迟疑了一下,道:“秋白师从千尺门,此次家师因事不能来给裴副城主贺喜,故而才命我替他前来。”   洛小丁愣了愣,面色渐渐变冷,道:“原来是千尺门的高徒,听说贵派的曲沉丝极是厉害,不知江兄可有带在身上?”话语中已有掩饰不住的讥讽之意。她之前为曲沉丝暗算,几乎丧命,心头犹有余悸。这江秋白竟是千尺门的弟子,着实令她败兴,难得她还与此人说了这许多话,这时回想,虽知暗算一事也许与此人无关,却还是由不住心生厌恶,几乎想拔脚便走。   江秋白似乎并未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地道:“曲沉丝乃本门禁物,除门主同几位师伯师叔,其他人并没有机会看到,更不用说带在身上,恐怕要让三公子失望了。”   因他是客人,洛小丁也不好撂下脸面太过给他难堪,只似是而非的应了两句,然而语气冷漠,明显已无方才那般和气,江秋白见她如此,再不好答话,渐渐便冷了场。   洛小丁耐着性子又坐了一阵,终于找了个借口离了席桌,她在院中站了一阵,越发觉得无趣,见四下里无人留意,索性便溜出了裴玄义的宅门。   外面天已黑了大半,她慢悠悠逛回去,到逐云阁门口时,那里的宴席还没有散,她在门口暗影里站着,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片,不觉也跟着微笑,大师兄今日一定很欢喜,他与元宵姐姐情投意合,如今总算得偿心愿做了夫妻,郎有情妾有意,过上一年半载,再添个胖小子,这一生可有多快活。   她且想且笑,折身继续往取松院走,等到门口时却再也笑不出了,这世上之事大抵如此,有欢喜者,亦有悲伤者,只不知,是谁在欢喜谁在悲?   取松院静悄悄一片,只有十来个守卫还在坚守职责,其余人等有一些大约是跑去看热闹了,另外一些也许早早睡了,连鹧鸪都不在。洛小丁觉得口干,要倒茶来喝,壶里的茶却早已冷透,她只好到后厨去寻热茶,厨房中也没有人,隔壁院子的小屋里传来丫环婆子低低的鼾声,她不好叫醒她们,只好点了蜡烛,自己在厨房里倒了茶水喝了,要待走时,却见柜上放着一壶酒。她瞧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拎下来,一直拎到自己房里去了。   窗外无月,只有繁星点点,洛小丁开了后窗遥望夜空,只觉那天一层层黑下去,黑到没有尽头。她抚弄着手里的酒壶,无声低叹:“什么时候连天都这般黑了?”一边叹一边竟扬起酒壶来,咕咚便灌下一口酒去,酒入喉中,一股辣意从舌根处直窜上来,肚子里竟像有火烧起来,她猛地捂住嘴,一时间惊诧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这口酒是她自觉自愿喝下去的。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酒壶转不过神来,忽听墙头上有人道:“既不会喝酒,便不要喝……何苦要折磨自己?”   这却是风竹冷的声音,洛小丁吃了一惊,借着烛光往外一看,只见对面墙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那人横躺于墙上,黑乎乎看不清形容,只看见一双极亮的眼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洛小丁定了定神,笑道:“王爷不在我大师伯那里吃酒,如何倒学人家爬墙做起飞贼来?”   风竹冷噗地一笑:“做贼有什么不好?我倒是真想做一回贼。”   洛小丁闻言不语,只望着黑暗处笑。   风竹冷自顾自说下去:“你猜,我最想做什么贼?”   洛小丁摇头:“王爷的心思,岂是我这等泛泛之辈猜得出来的?”   风竹冷叹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不满,继而便笑出了声:“我若做贼,必要做个偷心贼。”   洛小丁眉尖微蹙:“王爷府上美女如云,要心还不容易?只要王爷一句话,哪个不将真心奉上,竟还用偷?”   风竹冷哈哈笑道:“常言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你那是得陇望蜀,若叫你偷着了,便又觉得无趣,只怕随手便扔了。”   “说得也是。”风竹冷也觉有道理,随后又摇摇头,语声中颇有懊恼之意,“又不是……我原本想说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怎么你一打岔,我便胡说八道起来?”   洛小丁噗嗤一笑,自觉如此说话大不方便,便往后面退了一步,将窗口让了出来,道:“墙头上不冷么?王爷请进来坐,也不怕让人担上大不敬的罪名?”   风竹冷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穿窗入内,也不客气,自个动手拽过一把软椅坐下,感觉到扑面暖意,不禁点头:“嗯,墙头上风大,果然不及三公子房里暖和。”   洛小丁倒了杯酒递给他:“屋里茶都冷了,你若不嫌弃,便喝口酒暖暖身子。”   风竹冷接过酒抿了一口,望着她若有所思:“都说酒能乱性,这话一点也不假,看看,你才喝一口酒,胆子立刻变大了许多……往日你哪里能跟我说这些话呢?”   洛小丁被他说得一怔,她脑中微有些晕,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只得转移话题:“王爷府里不忙?居然有空赶过来吃我大师伯的喜酒……”   “这不是为了来看你么?听说你受了伤,我心里放不下,只找不到机会来,方巧裴副城主送来请柬,这就名正言顺来了……”   洛小丁连忙打断道:“王爷说笑了,分明是大师伯面子大,才请动了你这尊大神,怎把话扯到我的身上?”   风竹冷摸着下巴,仿佛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我很奇怪,我与裴副城主并无多少来往,也不知他为什么请我?”   洛小丁笑道:“王爷这是明知故问。”   风竹冷懒洋洋靠住软椅:“你大师伯其实请错了人,他该请云阳王,鄱阳王这些人才对……我虽顶着王爷的头衔,却一无兵权,二无财力,三无朋党……你说,是也不是?”   “可是王爷有军功,有威望,振臂一呼,必是一呼百应。”洛小丁嬉笑调侃。   风竹冷面色微寒,冷声道:“你当初与我结交,也是为着这个?”   洛小丁似笑非笑看着他:“王爷如此想也没什么不对……”   “你——”风竹冷气结,她竟毫不避讳地承认,简直就未将他放在眼中,可是自两人结识以来,她又几曾将他放在眼中?如此一想,风竹冷竟笑了起来,而后斜睨她一眼,颇有嗔怪之意。   “你那日为何走得那么急?连声招呼都不打……”   洛小丁微微一愕,无奈苦笑:“我也要起得来给你打招呼才成……”   “伤的这么重?”风竹冷蓦然坐直身子,凑到她面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他的气息热乎乎扑在脸上,含着丝丝酒香,熏人欲醉。洛小丁不动声色将椅子往后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淡淡道:“知道——”   “谁?”   “我是从王府回来时中的埋伏,中的是千尺门的曲沉丝,王爷认为会是谁呢?”洛小丁望着窗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风竹冷凝目望定她,拧眉思虑半晌,沉吟道:“你是说……那人,是当日赴我寿筵的宾客?还同千尺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咳咳咳……”他突然咳个不停,神色大不自然,连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王爷猜到了?想不到是么?我也没有想到……”洛小丁唇角微露笑意,眸中却有一丝嘲讽之色,都是王室显贵,更有姻亲往来,云阳王谷玉澜之妻风林秀不就是大元的明安公主,他九王爷的姑姑么?也难怪他这样。   “小丁——”风竹冷沉默良久,神情渐趋凝重,再不复方才的佻达。“我的确不曾想到是他……只是,他为何要这样?”   谷落虹为何要这样?洛小丁答不出来,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在潞州别院听到的那一番话也许是个线索,可是,这话又怎敢对他人言说?师父面前她尚且不敢提,又遑论风竹冷?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子——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久久无言,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风竹冷缓步走至她身后,轻轻握上她的肩:“我帮你查清此事……”   “多谢九王爷好意,只是……这件事我不想外人插手。”洛小丁往旁侧让了一让,不着痕迹地避开,转身面对于他,眼中隐有一丝疏离。   风竹冷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摸上自己的头,无奈叹气:“你总是如此……就只当我是一个外人,连朋友都不是?”   洛小丁静静望着他:“在晋阳时,蒙王爷垂顾,小丁方得以成事,王爷待我可算情深意重……小丁只怕无以为报。”   “谁要你报答?”风竹冷摇头,深深看定她,“我只想让你快乐!”   洛小丁心神一震,忽然嗤笑出声:“谁说我不快乐?我每日逍遥自在,不知道有多快乐。”   风竹冷道:“你快乐么?那你笑给我瞧瞧。”见洛小丁扬起唇角,不禁叹气,“笑得这么难看,哪里看得出一丁点快乐来?小丁,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洛小丁怔了一怔,自欺欺人?她是在自欺欺人,那又如何?她不以为然抬抬眉毛,埋怨道:“王爷这不是为难人吗?我才被你勾动烦心事,如何又笑得出来?”虽是如此说,却仍望着他展颜一笑,面上笑意濯濯,然眸中一缕忧思哀愁,却无论如何都挥不去。   她的确,是不快乐的   ,.,,, 20.苦心   亥时时分,前院里有了动静,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有秦管家的呵斥声,大约是在斥责擅离职守的下人。洛小丁看看风竹冷,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歇息了。”   风竹冷心领神会,朝她一笑,低声道:“你师父回来了?”   洛小丁神思不属,微有些焦躁,只“嗯”了一声。   风竹冷伸手攀住窗棂,欲要跃窗出去,想了一想又觉不妥,转头对洛小丁道:“这样偷偷摸摸的,似乎不大好,我还是大大方方从门口走出去好了,顺便跟你师父打个招呼。”   洛小丁霍地站起身来,脸色颇为难看:“王爷在酒桌上还没有跟我师父说够?”   风竹冷忽然“哦”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道:“不成,我方才走时,扯谎说头痛,要回客房歇息,这样出去岂不是要被拆穿?还是翻墙出去为妙。”   洛小丁连忙道:“既是如此,王爷赶快走吧!”   风竹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实在不成,我便睡这里了……”   “你——”洛小丁尴尬不已,面上忽红忽白,眼中隐隐有了恼意,一咬唇别转脸去,再不理他。   “当真像是做贼……这贼不是我,倒像是你……”风竹冷低笑不止,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洛小丁会如此怕她师父?自听到前院的说话声起,她整个人便方寸大乱,完全失却往日从容自如的举止。   洛小丁咬牙道:“你再不走,我便真喊捉贼了。”   “若要我走也容易……”风竹冷见她真急了,便再不好使她为难,便道,“明日你要来送我。”   洛小丁眼下只盼他速速离去,只好点头答应。风竹冷这才满意,身子往前一扑,颀长身形呼地跃上后墙,他在墙头微微一顿,回头朝洛小丁摆了摆手,就此没下墙头,消失不见。   洛小丁背倚窗口长出一口气,正要去把桌上的酒壶收拾妥当,却听脑后风声乍响,大惊之下,霍然向旁移开二尺来地,转头看时不由哭笑不得,原来风竹冷竟又回来了,他微弓着身子半蹲在窗户上,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眼中颇有促狭之色。   “你怎么……?”洛小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忘了一件事……”风竹冷敛去脸上笑容,神情倏然间变得凝重,“今日同你一桌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   洛小丁道:“他说他叫江秋白……怎么了?”   “他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嫡传大弟子,这一两年同谷落虹那小子走得很近,你最好小心……”说完这话,风竹冷再不多言,翻身掠上后墙,起落间已了无踪影,这一次是真走了,半晌再未见回来。   洛小丁又在窗口站了一阵,回思他方才所言,心头沉重无比。   第二日一早,李玄矶便着秦管家唤洛小丁到书阁去。洛小丁匆匆洗漱了,换好衣服过去,到书阁时,李玄矶正端坐于书案前,脸色略有些阴沉,她心里打个突,一时七上八下,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请了安退在一边等他开口。   李玄矶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昨晚走时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提前退席也罢,好歹跟你大师伯道声谢,也不知你素日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   洛小丁被骂得面红耳赤,呐呐地道:“是弟子不对,改日弟子到大师伯那里请罪……”   李玄矶“嗯”了一声道:“今日九王爷要走,你同我去送送,你大师伯也在,你自己看着办。”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走到她面前时,忽然顿住脚步,问道:“九王爷昨晚上来看过你?”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心头急跳如鼓,虽知纸里包不住火,被师父知道此事是早晚的事,却还是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承认不是,不承认更不是,她僵在那里,一时哑口无言。   李玄矶举目看向门外,神情间看不出喜怒哀乐:“你很有主意……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惹,很好……很好。”   “师父,我……”洛小丁只觉心头一根细弦越绷越紧,竟连呼吸都有些费力起来。师父这话的意思已很明显,他如今已不止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甚至连她私自上小寒山这件事,也都清清楚楚。   李玄矶冷锐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那一瞬间洛小丁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李玄矶,那个高高站在云端,俯视着她的浮云城主。   “你要怎样,我也管不了你,万一出了岔子……”李玄矶微闭上眼,万一出了岔子他能怎样?怎样?他再说不出来,迈步径直走了出去。   洛小丁愣了愣,慌忙跟出门去,李玄矶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用过早饭没有?”她没想到师父竟会问她这个,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玄矶道:“那就一起吃吧!”进屋吩咐小郭去送早饭来。   饭菜不多时便送到,师父一向吃的清淡,桌上只有两碗白粥,一盘水晶饺,还有两碟小菜。李玄矶端起碗来,招呼洛小丁道:“吃吧!”洛小丁这才动手,她心里总挂着方才之事,想要跟师父解释两句,又想起“食无言,寝勿语”的古训,只好闭口不言。   李玄矶虽看出她的心思,却也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这一顿饭二人均食不知味。   一时饭毕,漱了口盥手毕,李玄矶拿过方巾递给洛小丁,问道:“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洛小丁低头道:“弟子有错,请师父责罚。”   李玄矶面色微缓,道:“你认错总是认得很快,可惜……就是死不知悔改。”他望着她,眸中隐有痛惜之色,她一次次认错,又一次次犯错,他整日为她担心,越是担心,她便越是出错。只是一刻不见,她便能做出叫他胆战心惊的事情来,他为此寝食难安,几乎耗尽心力,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全用在了她身上。   可她知道什么?她还是孩子,任性冲动我行我素不甘人下的孩子,怎体会得到他的一片苦心?,.,,,   亥时时分,前院里有了动静,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有秦管家的呵斥声,大约是在斥责擅离职守的下人。洛小丁看看风竹冷,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歇息了。”   风竹冷心领神会,朝她一笑,低声道:“你师父回来了?”   洛小丁神思不属,微有些焦躁,只“嗯”了一声。   风竹冷伸手攀住窗棂,欲要跃窗出去,想了一想又觉不妥,转头对洛小丁道:“这样偷偷摸摸的,似乎不大好,我还是大大方方从门口走出去好了,顺便跟你师父打个招呼。”   洛小丁霍地站起身来,脸色颇为难看:“王爷在酒桌上还没有跟我师父说够?”   风竹冷忽然“哦”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道:“不成,我方才走时,扯谎说头痛,要回客房歇息,这样出去岂不是要被拆穿?还是翻墙出去为妙。”   洛小丁连忙道:“既是如此,王爷赶快走吧!”   风竹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实在不成,我便睡这里了……”   “你——”洛小丁尴尬不已,面上忽红忽白,眼中隐隐有了恼意,一咬唇别转脸去,再不理他。   “当真像是做贼……这贼不是我,倒像是你……”风竹冷低笑不止,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洛小丁会如此怕她师父?自听到前院的说话声起,她整个人便方寸大乱,完全失却往日从容自如的举止。   洛小丁咬牙道:“你再不走,我便真喊捉贼了。”   “若要我走也容易……”风竹冷见她真急了,便再不好使她为难,便道,“明日你要来送我。”   洛小丁眼下只盼他速速离去,只好点头答应。风竹冷这才满意,身子往前一扑,颀长身形呼地跃上后墙,他在墙头微微一顿,回头朝洛小丁摆了摆手,就此没下墙头,消失不见。   洛小丁背倚窗口长出一口气,正要去把桌上的酒壶收拾妥当,却听脑后风声乍响,大惊之下,霍然向旁移开二尺来地,转头看时不由哭笑不得,原来风竹冷竟又回来了,他微弓着身子半蹲在窗户上,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眼中颇有促狭之色。   “你怎么……?”洛小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忘了一件事……”风竹冷敛去脸上笑容,神情倏然间变得凝重,“今日同你一桌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   洛小丁道:“他说他叫江秋白……怎么了?”   “他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嫡传大弟子,这一两年同谷落虹那小子走得很近,你最好小心……”说完这话,风竹冷再不多言,翻身掠上后墙,起落间已了无踪影,这一次是真走了,半晌再未见回来。   洛小丁又在窗口站了一阵,回思他方才所言,心头沉重无比。   第二日一早,李玄矶便着秦管家唤洛小丁到书阁去。洛小丁匆匆洗漱了,换好衣服过去,到书阁时,李玄矶正端坐于书案前,脸色略有些阴沉,她心里打个突,一时七上八下,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请了安退在一边等他开口。   李玄矶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昨晚走时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提前退席也罢,好歹跟你大师伯道声谢,也不知你素日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   洛小丁被骂得面红耳赤,呐呐地道:“是弟子不对,改日弟子到大师伯那里请罪……”   李玄矶“嗯”了一声道:“今日九王爷要走,你同我去送送,你大师伯也在,你自己看着办。”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走到她面前时,忽然顿住脚步,问道:“九王爷昨晚上来看过你?”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心头急跳如鼓,虽知纸里包不住火,被师父知道此事是早晚的事,却还是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承认不是,不承认更不是,她僵在那里,一时哑口无言。   李玄矶举目看向门外,神情间看不出喜怒哀乐:“你很有主意……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惹,很好……很好。”   “师父,我……”洛小丁只觉心头一根细弦越绷越紧,竟连呼吸都有些费力起来。师父这话的意思已很明显,他如今已不止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甚至连她私自上小寒山这件事,也都清清楚楚。   李玄矶冷锐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那一瞬间洛小丁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李玄矶,那个高高站在云端,俯视着她的浮云城主。   “你要怎样,我也管不了你,万一出了岔子……”李玄矶微闭上眼,万一出了岔子他能怎样?怎样?他再说不出来,迈步径直走了出去。   洛小丁愣了愣,慌忙跟出门去,李玄矶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用过早饭没有?”她没想到师父竟会问她这个,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玄矶道:“那就一起吃吧!”进屋吩咐小郭去送早饭来。   饭菜不多时便送到,师父一向吃的清淡,桌上只有两碗白粥,一盘水晶饺,还有两碟小菜。李玄矶端起碗来,招呼洛小丁道:“吃吧!”洛小丁这才动手,她心里总挂着方才之事,想要跟师父解释两句,又想起“食无言,寝勿语”的古训,只好闭口不言。   李玄矶虽看出她的心思,却也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这一顿饭二人均食不知味。   一时饭毕,漱了口盥手毕,李玄矶拿过方巾递给洛小丁,问道:“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洛小丁低头道:“弟子有错,请师父责罚。”   李玄矶面色微缓,道:“你认错总是认得很快,可惜……就是死不知悔改。”他望着她,眸中隐有痛惜之色,她一次次认错,又一次次犯错,他整日为她担心,越是担心,她便越是出错。只是一刻不见,她便能做出叫他胆战心惊的事情来,他为此寝食难安,几乎耗尽心力,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全用在了她身上。   可她知道什么?她还是孩子,任性冲动我行我素不甘人下的孩子,怎体会得到他的一片苦心?,.,,, 21.安心   两人准备妥当,便往风竹冷下榻之所而去。到那里时,风竹冷的马车正从侧门出来,马车之后又是一队骑兵,都是风竹冷的扈从。裴玄义与风竹冷并肩自朱漆大门内走出,边走边在说着什么,似乎相谈甚欢,笑语不断。见李玄矶与洛小丁前来,风竹冷脸上笑意更深。   行礼问候完毕,风竹冷道:“李城主与三公子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相送,风某实在感激不尽。”   李玄矶笑道:“九王爷不必客气,这原是应该的。其实九王爷何必这么着急回去?不如再留几日,让裴副城主带你在城里各处转转。”   裴玄义在旁道:“我方才便这样说,九王爷就是不肯。”   风竹冷含笑道:“我倒是肯留下,只怕有人不肯……”说着话眼光已在洛小丁脸上溜了一圈,洛小丁规规矩矩站在李玄矶身旁,面上笑意微微,一双眼却不知在看哪里?   裴玄义道:“王爷说笑了,还有什么人敢管着王爷?”   风竹冷见洛小丁始终不说话,颇有些失望,却仍笑道:“裴副城主此言差矣,能管着风某的人实在是多……眼看便近年关,我还需回去打点一下,准备进京面圣,手头事务颇多,就不在此耽搁了。况且裴副城主新娶了小夫人,又哪里脱得开身来陪我呢?”说着话哈哈大笑,裴玄义闻言面上讪讪,只得陪笑。   李玄矶道:“既如此,那我便不留王爷了,王爷路上小心。”   风竹冷道了声谢,待要上马车时,又转回头看一眼洛小丁,笑问:“三公子何时再回晋阳?若回来时,可千万报个信。”   洛小丁被他问的一怔,转眼看看李玄矶,师父脸上还挂着笑意,眸中却微有一丝阴翳浮过,她之前才被师父责骂,这时再不敢乱说话,斟词酌句道:“王爷放心,若小丁回去,必传信过去。”   李玄矶淡淡瞥她一眼,微微偏过脸去,洛小丁瞧他神情,知这话没有大错,这才松了口气。   风竹冷笑了一笑,撩开车门棉帘,弯腰进了车内。一时车马行动,一队人马往北城门而去,裴玄义带了两个小厮骑马随后,一直送出城去。   洛小丁想要跟大师伯说两句道歉请罪的话,完全没有机会,眼看众人走远,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李玄矶转身往回走,走没数步,却见秦管家急匆匆迎上前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小丁见他这样,也就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秦管家这才上前,凑到李玄矶跟前附耳低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李玄矶走过来对她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必等我了。”   洛小丁答应一声,也不多问,拜别师父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李玄矶同秦管家一路往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蕊香阁,蕊香阁作为浮云城内五阁之一,自十五年前老城主裴子庆去世起,便一直都是空置的,平日这里只有两个更夫值守打扫,很少有人过来。   两人进了门,绕过影壁,穿堂过廊往里行去,直到内院。内院铜门紧闭,被一把黄铜大锁牢牢锁着。老秦拿了钥匙打开大门,待李玄矶进去,他在外面又将大门锁上,走入廊下侯着。   李玄矶走入西首的一间厢房之中,轻车熟路摁动嵌在后墙的机括,只听喀地一声轻响,一道暗门弹开,他进入暗门之中,反手又将门关好。那是一条暗道,行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云开水阔处有竹篱茅舍坐落于一泓碧湖之上,那水清可见底,如此寒冷的季节里竟未结冰,水面之上烟气腾腾,居然是一处温泉,岸边积雪成堆,并未因热气化去,雪水交融,皓碧相映。   竹篱之上端坐一人,正专心致志研究面前棋秤上的弈局。那人白衣黑发,面戴黄铜面具,却正是江蓠。许是过分专心,他竟未发觉李玄矶进来,依旧对着棋盘冥思苦想。   李玄矶走过去,低头观那棋局,黑白双色棋子应已行至中盘,黑子略占上风,江蓠手持白子举棋不定,过了半晌,只听“啪嗒”一声,他手中棋子终于落下,白子一落下,局势立刻大变,大片黑子陷入白子合围之中,大有扭转乾坤之势。   李玄矶鼓掌击节,在江蓠对面席地坐下,笑道:“一子之功,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棋。”   江蓠抬起头来,叹道:“未必!”捻起一枚黑子缓缓摁落棋秤之上,眼望李玄矶道,“你再看看。”   李玄矶注目看时,只见黑子所占地盘虽不及白子多,却有一支奇兵伏在白子包围圈外,伺机反扑,如果一举攻下,定可当势。他望着棋局怔了半晌,抬头望住江蓠:“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蓠不声不响将棋秤撤下,继而便将身边的一套茶具摆上桌来,点火烧炭,就地取水,竟悠悠然煮起茶来,烟气白雾蒸腾氤氲,在两人四周缭绕,仿如坐于云雾之中。   一时茶好,江蓠将茶倒入杯中,请李玄矶饮茶。   李玄矶见他还不肯摘下面具,不由笑道:“你难道要戴着面具喝茶?”   江蓠摸摸脸上,“哦”了一声道:“忘了……这东西戴久了,竟有些舍不得,若有一日不戴,便总觉少了什么。”笑着将面具摘下,面具之后却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约莫三十来岁,眉黑而浓,目光阴沉锐利,因戴久了面具,肤色略显苍白。   “少了什么?”   “安心,戴着它,没有人看得到这张脸……便不用担心有人窥破心事,是哭是笑是喜是悲,谁又能看得到?如此一来,自然安心畅意。”   李玄矶目中微有一丝怅恍,看了他一阵,道:“有多少年没见着你的真容了?这时看着,竟像回到了当年!”   江蓠浅啜一口清茶,道:“是啊,有些年没同你一起煮茶对弈……一转眼过了这许多年,该死的死了,不该活的也还活着。就好比你那爱徒,分明活不得,你却要生死留着她的命。”   李玄矶眉峰微敛,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江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奉城主之命,叫人查了云阳王……”   “怎样?”   “他并没有派人暗杀过洛小丁,幕后主使者另有其人,是他的儿子谷落虹。”   ,.,,,   两人准备妥当,便往风竹冷下榻之所而去。到那里时,风竹冷的马车正从侧门出来,马车之后又是一队骑兵,都是风竹冷的扈从。裴玄义与风竹冷并肩自朱漆大门内走出,边走边在说着什么,似乎相谈甚欢,笑语不断。见李玄矶与洛小丁前来,风竹冷脸上笑意更深。   行礼问候完毕,风竹冷道:“李城主与三公子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相送,风某实在感激不尽。”   李玄矶笑道:“九王爷不必客气,这原是应该的。其实九王爷何必这么着急回去?不如再留几日,让裴副城主带你在城里各处转转。”   裴玄义在旁道:“我方才便这样说,九王爷就是不肯。”   风竹冷含笑道:“我倒是肯留下,只怕有人不肯……”说着话眼光已在洛小丁脸上溜了一圈,洛小丁规规矩矩站在李玄矶身旁,面上笑意微微,一双眼却不知在看哪里?   裴玄义道:“王爷说笑了,还有什么人敢管着王爷?”   风竹冷见洛小丁始终不说话,颇有些失望,却仍笑道:“裴副城主此言差矣,能管着风某的人实在是多……眼看便近年关,我还需回去打点一下,准备进京面圣,手头事务颇多,就不在此耽搁了。况且裴副城主新娶了小夫人,又哪里脱得开身来陪我呢?”说着话哈哈大笑,裴玄义闻言面上讪讪,只得陪笑。   李玄矶道:“既如此,那我便不留王爷了,王爷路上小心。”   风竹冷道了声谢,待要上马车时,又转回头看一眼洛小丁,笑问:“三公子何时再回晋阳?若回来时,可千万报个信。”   洛小丁被他问的一怔,转眼看看李玄矶,师父脸上还挂着笑意,眸中却微有一丝阴翳浮过,她之前才被师父责骂,这时再不敢乱说话,斟词酌句道:“王爷放心,若小丁回去,必传信过去。”   李玄矶淡淡瞥她一眼,微微偏过脸去,洛小丁瞧他神情,知这话没有大错,这才松了口气。   风竹冷笑了一笑,撩开车门棉帘,弯腰进了车内。一时车马行动,一队人马往北城门而去,裴玄义带了两个小厮骑马随后,一直送出城去。   洛小丁想要跟大师伯说两句道歉请罪的话,完全没有机会,眼看众人走远,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李玄矶转身往回走,走没数步,却见秦管家急匆匆迎上前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小丁见他这样,也就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秦管家这才上前,凑到李玄矶跟前附耳低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李玄矶走过来对她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必等我了。”   洛小丁答应一声,也不多问,拜别师父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李玄矶同秦管家一路往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蕊香阁,蕊香阁作为浮云城内五阁之一,自十五年前老城主裴子庆去世起,便一直都是空置的,平日这里只有两个更夫值守打扫,很少有人过来。   两人进了门,绕过影壁,穿堂过廊往里行去,直到内院。内院铜门紧闭,被一把黄铜大锁牢牢锁着。老秦拿了钥匙打开大门,待李玄矶进去,他在外面又将大门锁上,走入廊下侯着。   李玄矶走入西首的一间厢房之中,轻车熟路摁动嵌在后墙的机括,只听喀地一声轻响,一道暗门弹开,他进入暗门之中,反手又将门关好。那是一条暗道,行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云开水阔处有竹篱茅舍坐落于一泓碧湖之上,那水清可见底,如此寒冷的季节里竟未结冰,水面之上烟气腾腾,居然是一处温泉,岸边积雪成堆,并未因热气化去,雪水交融,皓碧相映。   竹篱之上端坐一人,正专心致志研究面前棋秤上的弈局。那人白衣黑发,面戴黄铜面具,却正是江蓠。许是过分专心,他竟未发觉李玄矶进来,依旧对着棋盘冥思苦想。   李玄矶走过去,低头观那棋局,黑白双色棋子应已行至中盘,黑子略占上风,江蓠手持白子举棋不定,过了半晌,只听“啪嗒”一声,他手中棋子终于落下,白子一落下,局势立刻大变,大片黑子陷入白子合围之中,大有扭转乾坤之势。   李玄矶鼓掌击节,在江蓠对面席地坐下,笑道:“一子之功,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棋。”   江蓠抬起头来,叹道:“未必!”捻起一枚黑子缓缓摁落棋秤之上,眼望李玄矶道,“你再看看。”   李玄矶注目看时,只见黑子所占地盘虽不及白子多,却有一支奇兵伏在白子包围圈外,伺机反扑,如果一举攻下,定可当势。他望着棋局怔了半晌,抬头望住江蓠:“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蓠不声不响将棋秤撤下,继而便将身边的一套茶具摆上桌来,点火烧炭,就地取水,竟悠悠然煮起茶来,烟气白雾蒸腾氤氲,在两人四周缭绕,仿如坐于云雾之中。   一时茶好,江蓠将茶倒入杯中,请李玄矶饮茶。   李玄矶见他还不肯摘下面具,不由笑道:“你难道要戴着面具喝茶?”   江蓠摸摸脸上,“哦”了一声道:“忘了……这东西戴久了,竟有些舍不得,若有一日不戴,便总觉少了什么。”笑着将面具摘下,面具之后却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约莫三十来岁,眉黑而浓,目光阴沉锐利,因戴久了面具,肤色略显苍白。   “少了什么?”   “安心,戴着它,没有人看得到这张脸……便不用担心有人窥破心事,是哭是笑是喜是悲,谁又能看得到?如此一来,自然安心畅意。”   李玄矶目中微有一丝怅恍,看了他一阵,道:“有多少年没见着你的真容了?这时看着,竟像回到了当年!”   江蓠浅啜一口清茶,道:“是啊,有些年没同你一起煮茶对弈……一转眼过了这许多年,该死的死了,不该活的也还活着。就好比你那爱徒,分明活不得,你却要生死留着她的命。”   李玄矶眉峰微敛,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江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奉城主之命,叫人查了云阳王……”   “怎样?”   “他并没有派人暗杀过洛小丁,幕后主使者另有其人,是他的儿子谷落虹。”   ,.,,, 22.线索   李玄矶望着江蓠,面上微有疑惑之色:“小丁她,同谷落虹有过节?”   “或许是如此……我如今也还在奇怪,只是,从报上来的消息来看,目前似乎只能做此解。”   “此话怎讲?”   江蓠拎起茶壶斟茶,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谷落虹与你那爱徒是在风竹冷的寿筵上相识,这之前并没有打过交道。寿筵之上,两人不知因何事发生口角,继而便打了一架,谷落虹落下风,负气离去。之后洛小丁在回云宅的路上遭人伏击,被千尺门的曲沉丝打中,这事情大体便是如此……”   李玄矶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攥紧,眉头蹙紧,眸光越发暗沉:“这么说,两人还是有过节。”到底是她不知检点,惹来的祸患。   江蓠微微摇头:“我总觉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倘若谷落虹是个无恶不作,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为这小小过节报复洛小丁,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他偏偏不是。此人虽年幼,却很会做人,平日谨言慎行,宽仁恭孝有礼,也因此甚得云阳王之心,得以袭世子之位。试问如此之人,又岂会因这等小事加害他人呢?”   李玄矶道:“这也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杀小丁走的是暗路。不过,你既如此说,必有十足把握……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杀小丁,到底所为何事?”   江蓠道:“我并没有十足把握,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依目前的消息来看,谷落虹杀洛小丁,还是只能着落在寿筵上,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你认为不是寿筵上的原因?”   “我认为不是。”江蓠语气渐渐变缓,有些犹豫不定,“这一次,似乎有人对我瞒报了消息……我已另外派人过去,等有了消息,再向城主禀报。”   李玄矶面沉似水:“竟然有人敢对你瞒报消息……你那些属下,实在该好好调教一番了。”   江蓠微一欠身,道:“江蓠明白。”   李玄矶沉吟道:“依你看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江蓠皱眉思虑良久,缓缓说道:“这些年来,云阳王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发现这谷落虹的来历颇有些蹊跷……他是十岁上进的云阳王府,报请朝廷允充族谱时,言其与生母明安公主相克,故一直养于民间。”   李玄矶心头一动,脑中有什么乍然滑过,望着江蓠默然无语,静待他继续说出下文。   “我又查了他入府的时间,真是好巧,恰恰便是你带洛小丁回浮云城的那一年,只不过晚了几日,也就是说,他与洛小丁是同一年生人。”   李玄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这跟他杀小丁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只因他与小丁同年,便要置小丁于死地?必然还有其他什么……”看来,还需再好好问一下洛小丁,她一定还瞒着什么。   江蓠沉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查到,只知道当年是白弘景带他回到云阳王府……至于他是在何处长大,由何人抚养?竟全无线索。”   “白弘景?”李玄矶微微坐直身子,似乎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   “云阳王手下曾有两大高手,其中一个便是这白弘景,此人轻功极高,善潜行隐匿,来无踪去无影,十分了得。不过,此人近些年耽于酒色,已大不如前,如今云阳王待他竟还不如左金鹏。”   李玄矶眼望远处,略微顿了一顿,又问:“另外那个高手便是那死了的凌绍祖?当年,你似乎对我提过此事……”   江蓠道:“正是此人。”   李玄矶凝眉思忖半晌,忽道:“先查查这白弘景再说……另外,不是曾有传言,说明安公主身有痼疾,不能生养么?如何忽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来?”   江蓠笑道:“这些王室显贵家中总难免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在这事情着落在白弘景身上,只要把这人身上的谜团解开,这些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李玄矶道:“这些事情跟小丁遇袭一事,似乎扯不上太大的关系……我多少明白你的意思,你怀疑谷落虹的生世与小丁有关?”   “我只是猜测而已……是与不是,只有再看那边的消息……”   李玄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此事就按你的意思办,我唯一只担心……”他唯一只担心洛小丁的女子身份会被人识破,那谷落虹若真与她扯上什么关系,多半要追溯到六年前,倘若两人真的有什么瓜葛,只怕——   他再不敢想下去,推桌而起,走到水边望向远处,远处山峦起伏,云雪烟岚乱糟糟搅成一团堆在山头,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雪?他心头也是乱纷纷一团,是担忧是烦乱是隐恨,,竟全然理不出头绪。   江蓠道:“我知道城主担心什么……上次我提的那件事,城主有没有考虑过?”   “我想过,只是……她若去了你那里,同死又有什么两样?”李玄矶怅然一笑,怎样都难,放在身边不安心,去远了更不安心,到魅影阁,自此洛小丁这个名字便在江湖上消失,她那样的性子,只怕倒真活不出来了。   江蓠沉默,过了片刻方道:“江洲云绣坊那边,我已派人过去,还没传回信来,城主再耐心等些时候。”   李玄矶走过来,拍拍江蓠肩膀,道:“难为你替我想着这些事。”   江蓠笑道:“你若娶个贤内助,我便不用想了。说起来,你也该娶上一房妻妾,你师父当初只不准你收女徒,却未曾说过不让你娶妻的话,你又何必自苦?总惦着那些成年往事做什么?”   李玄矶皱眉看他一眼:“你倒拿皇帝的三宫六院跟股肱大臣相比,才更妙一些。”他轻叹一声,“这些事说来容易,当真要娶个贤妻却也不易……何况,我孤身一个人这许多年,也已习惯了,若多一个人在身边,反觉绊手绊脚,实在是麻烦。”   江蓠疑道:“当真如此?”   “我在你面前又几曾说过假话?”李玄矶反问。   江蓠摇头:“你这话半真半假,只信得七分……”   李玄矶微笑:“这原是江蓠本色,信人七分,疑人三分,你若完全信我,那便不是江蓠了。”   两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举杯一饮而尽,气氛到这时才变得轻松,江蓠想起旧事,忍不住取笑道:“当初你也并不是个正经人,勾栏青楼没少混过,放浪形骸,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做过?你师父险些要给你气死,哈哈哈……我竟想不通,你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整日拿那些清规戒律困着自己,难道不累?”   李玄矶不作声,很累,整日劳心劳力倒也罢了,还要面对那一摊子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这个城主远没有旁人想的那么风光,那么多人仰望着他,当他是神,岂能由他任意妄为?   ,.,,,   李玄矶望着江蓠,面上微有疑惑之色:“小丁她,同谷落虹有过节?”   “或许是如此……我如今也还在奇怪,只是,从报上来的消息来看,目前似乎只能做此解。”   “此话怎讲?”   江蓠拎起茶壶斟茶,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谷落虹与你那爱徒是在风竹冷的寿筵上相识,这之前并没有打过交道。寿筵之上,两人不知因何事发生口角,继而便打了一架,谷落虹落下风,负气离去。之后洛小丁在回云宅的路上遭人伏击,被千尺门的曲沉丝打中,这事情大体便是如此……”   李玄矶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攥紧,眉头蹙紧,眸光越发暗沉:“这么说,两人还是有过节。”到底是她不知检点,惹来的祸患。   江蓠微微摇头:“我总觉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倘若谷落虹是个无恶不作,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为这小小过节报复洛小丁,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他偏偏不是。此人虽年幼,却很会做人,平日谨言慎行,宽仁恭孝有礼,也因此甚得云阳王之心,得以袭世子之位。试问如此之人,又岂会因这等小事加害他人呢?”   李玄矶道:“这也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杀小丁走的是暗路。不过,你既如此说,必有十足把握……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杀小丁,到底所为何事?”   江蓠道:“我并没有十足把握,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依目前的消息来看,谷落虹杀洛小丁,还是只能着落在寿筵上,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你认为不是寿筵上的原因?”   “我认为不是。”江蓠语气渐渐变缓,有些犹豫不定,“这一次,似乎有人对我瞒报了消息……我已另外派人过去,等有了消息,再向城主禀报。”   李玄矶面沉似水:“竟然有人敢对你瞒报消息……你那些属下,实在该好好调教一番了。”   江蓠微一欠身,道:“江蓠明白。”   李玄矶沉吟道:“依你看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江蓠皱眉思虑良久,缓缓说道:“这些年来,云阳王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发现这谷落虹的来历颇有些蹊跷……他是十岁上进的云阳王府,报请朝廷允充族谱时,言其与生母明安公主相克,故一直养于民间。”   李玄矶心头一动,脑中有什么乍然滑过,望着江蓠默然无语,静待他继续说出下文。   “我又查了他入府的时间,真是好巧,恰恰便是你带洛小丁回浮云城的那一年,只不过晚了几日,也就是说,他与洛小丁是同一年生人。”   李玄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这跟他杀小丁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只因他与小丁同年,便要置小丁于死地?必然还有其他什么……”看来,还需再好好问一下洛小丁,她一定还瞒着什么。   江蓠沉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查到,只知道当年是白弘景带他回到云阳王府……至于他是在何处长大,由何人抚养?竟全无线索。”   “白弘景?”李玄矶微微坐直身子,似乎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   “云阳王手下曾有两大高手,其中一个便是这白弘景,此人轻功极高,善潜行隐匿,来无踪去无影,十分了得。不过,此人近些年耽于酒色,已大不如前,如今云阳王待他竟还不如左金鹏。”   李玄矶眼望远处,略微顿了一顿,又问:“另外那个高手便是那死了的凌绍祖?当年,你似乎对我提过此事……”   江蓠道:“正是此人。”   李玄矶凝眉思忖半晌,忽道:“先查查这白弘景再说……另外,不是曾有传言,说明安公主身有痼疾,不能生养么?如何忽然冒出这么大个儿子来?”   江蓠笑道:“这些王室显贵家中总难免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在这事情着落在白弘景身上,只要把这人身上的谜团解开,这些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李玄矶道:“这些事情跟小丁遇袭一事,似乎扯不上太大的关系……我多少明白你的意思,你怀疑谷落虹的生世与小丁有关?”   “我只是猜测而已……是与不是,只有再看那边的消息……”   李玄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此事就按你的意思办,我唯一只担心……”他唯一只担心洛小丁的女子身份会被人识破,那谷落虹若真与她扯上什么关系,多半要追溯到六年前,倘若两人真的有什么瓜葛,只怕——   他再不敢想下去,推桌而起,走到水边望向远处,远处山峦起伏,云雪烟岚乱糟糟搅成一团堆在山头,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雪?他心头也是乱纷纷一团,是担忧是烦乱是隐恨,,竟全然理不出头绪。   江蓠道:“我知道城主担心什么……上次我提的那件事,城主有没有考虑过?”   “我想过,只是……她若去了你那里,同死又有什么两样?”李玄矶怅然一笑,怎样都难,放在身边不安心,去远了更不安心,到魅影阁,自此洛小丁这个名字便在江湖上消失,她那样的性子,只怕倒真活不出来了。   江蓠沉默,过了片刻方道:“江洲云绣坊那边,我已派人过去,还没传回信来,城主再耐心等些时候。”   李玄矶走过来,拍拍江蓠肩膀,道:“难为你替我想着这些事。”   江蓠笑道:“你若娶个贤内助,我便不用想了。说起来,你也该娶上一房妻妾,你师父当初只不准你收女徒,却未曾说过不让你娶妻的话,你又何必自苦?总惦着那些成年往事做什么?”   李玄矶皱眉看他一眼:“你倒拿皇帝的三宫六院跟股肱大臣相比,才更妙一些。”他轻叹一声,“这些事说来容易,当真要娶个贤妻却也不易……何况,我孤身一个人这许多年,也已习惯了,若多一个人在身边,反觉绊手绊脚,实在是麻烦。”   江蓠疑道:“当真如此?”   “我在你面前又几曾说过假话?”李玄矶反问。   江蓠摇头:“你这话半真半假,只信得七分……”   李玄矶微笑:“这原是江蓠本色,信人七分,疑人三分,你若完全信我,那便不是江蓠了。”   两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举杯一饮而尽,气氛到这时才变得轻松,江蓠想起旧事,忍不住取笑道:“当初你也并不是个正经人,勾栏青楼没少混过,放浪形骸,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做过?你师父险些要给你气死,哈哈哈……我竟想不通,你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整日拿那些清规戒律困着自己,难道不累?”   李玄矶不作声,很累,整日劳心劳力倒也罢了,还要面对那一摊子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这个城主远没有旁人想的那么风光,那么多人仰望着他,当他是神,岂能由他任意妄为?   ,.,,, 23.鼻衄   从蕊香阁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李玄矶满腹心事回到取松院,郁郁不乐吃了午饭,心里终究想不过,命秦管家传洛小丁来,秦管家早已看出李玄矶心头不畅,连忙前去通传。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门帘一掀,洛小丁迈步走了进来,又换了她那件半新不旧的棉袍,洗得都有些发白了,她穿着也不见寒酸。虽是男装,但清容丽姿,兼那纤腰流丸一束,无论怎样看,都只瞧着像是女子。李玄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洛小丁躬身打揖问候,均是一概不理。   洛小丁见师父忽然如此,大是不安,只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师父这般生气,耳听得身后秦管家在轧轧地关门,心头由不住便是一跳,慌忙道:“师父叫我来,有什么事吩咐?”   李玄矶端坐椅上不动,也不看她,面上阴晴不定,只不作声。   洛小丁一颗心突突直跳,脑中急转,反反复复回思这段时日所作所为,除了私自上小寒山跟昨晚之事,似乎再无过分之举,难道师父竟为这两件事余怒未消?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低声求告道:“弟子自知行事鲁莽,今后定然一一改过,再不让师父担心。”   李玄矶这才转目看向她,道:“那动辄自行其事的毛病你若能改,那是最好。我今日只问你一句话……”他的面容越发沉肃,眸光加深,“你如今,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洛小丁心头剧震,一时之间,只觉双膝发软,她竭力镇定,才没让自己跪下去。她迎着李玄矶的目光看过去,双目虽一眨不眨,浓长的睫毛却仍由不住轻轻颤动,轻轻摇头:“没有。”   李玄矶忽地转过头去,似乎在极力忍耐:“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   洛小丁良久不作声,好一阵才道:“弟子不知师父指的是哪件事?还请师父提点……”   “提点……”李玄矶终于忍不住大怒,“你还要我提点?在晋阳时,你因何遇刺?”   洛小丁双唇紧抿,说不出话来,师父盯着她,那样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利剑,斩开了阴霾,她精心藏匿的秘密,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再也无法承受,低下头去:“我得罪了云阳王世子……”   “你全都知道的,是么?”李玄矶苦笑,“我不问,你便不说,事事藏着瞒着。在潞州时,你说你去跟踪左金鹏,除此,你还做了什么?”   洛小丁抬头看他一眼,应道:“没有。”语声迅速而短促,竟是半点也没有犹豫,可那眼神却在刹那之间闪得远了。   李玄矶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冷声道:“你再说一遍没有!”   洛小丁不敢往后退,心头一阵紧一阵慢,只觉背心额上冰凉一片,想是出了一身冷汗,强力自持道:“弟子跟踪到云阳王的潞州别院,中途被人发现拦阻,挨了人一掌,只好退回来,真的不曾再做什么。”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谷落虹派人暗害于你……你还知道什么?”   “师父明鉴,弟子真的再没什么瞒着……”洛小丁脑中嗡嗡响成一片,只觉鼻中热乎乎地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她微勾着头,眼看着两道血线往下直坠,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任其往下直流,一眨眼间地上已是殷红的一滩。   “怎么回事?”眼见她鼻血不止,李玄矶也由不住惊慌失措,虽是恼恨,却也顾不上了,伸手扶住洛小丁后脑,道,“先别乱动,快抬起头来。”   洛小丁这才抬起头来,她仰着头不敢乱动,李玄矶伸指迅速在她颈后一按,点了后颈一处穴位止血,随后便忙个不停,又是拿棉花,又是拿巾帕,终于收拾妥当,将她扶到矮榻上躺好,又开门叫小郭端水进来,绞了个冷帕子敷在她额上。   待小郭将地上血迹收拾干净出去,他才在榻边锦凳上坐下,拉过洛小丁的右手切脉,只觉脉细而行迟,来往艰涩不畅,如轻刀刮竹,竟是涩脉。他微皱起眉,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吃什么药?”   洛小丁微微偏过脸去,脸色虽是苍白,倒也平静,然而长睫忽闪,眼底分明有泪光闪动。李玄矶最知道她的脾性,表面上虽柔和恭顺,实则倔强无比,这一年多来虽常被他斥责怒骂,始终不曾见她在自己面前落泪,便是中了曲沉丝,她也能咬牙忍下来,而今她竟在他面前微露弱态,可见是将她逼得狠了。   李玄矶望着她无声叹气,眼见她伸袖偷偷去拭泪,心头顿时一阵阵酸疼上来,竟是再无主意。他的手从她腕上缓缓滑下去,将她细瘦修长的手指紧握在手中,一字字道:“小丁,如今你与师父生死息息相关,你万不能再瞒着我什么……”   洛小丁心头一热,几乎忍不住要将潞州偷听到的那些话都说出来,才一张口,耳边便又响起江蓠冷冷的声音:“杀了她毁尸灭迹,一了百了。”她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便再说不出来,若是师父知晓谷落虹说的那些话,她还活得成么?她只觉师父握着自己的双手烫得灼人,心里越发惶恐,手上使力,竟一下子便将手指从他手心中抽了回来。   李玄矶脸上神色微变,随即便站起身来,淡淡道:“那些药你最好别再服了。”他走到门边招呼小郭,“叫鹧鸪来扶三公子回房去。”   一晃便到腊八,腊祭之后,年节便算开场,到腊月二十这天,阙金寒也自晋阳赶回,李玄矶有些日子没见二弟子,自是甚觉欢心,一年多来三个弟子好不容易聚齐,于是便吩咐人设了家宴,师徒四人连带徒媳霍元宵,又请了霍不修夫妻前来,七人共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取松院总算热闹了一回。   席桌按长幼顺序排下来,洛小丁左首竟挨着阙金寒,她心里虽是不喜,却也无法,好在右边还有霍元宵。自尚悲云婚后,洛小丁一直未出过门,也没见到这两人,这时再见,只觉霍元宵出脱得更为美艳,形容举止也稳重了不少,想来是尚悲云调教有功。   正胡思乱想,忽见霍元宵低头冲她一笑,笑得颇有些古怪。她正觉奇怪,霍元宵已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一边还冲她使眼色。洛小丁捏着那东西,只瞄了一眼,便已头痛起来,那竟是前次薛稚燕给她看的那个荷包。桌上这许多人,她也不好推托,只好将那荷包往腰带里一塞,面上却不动声色。   霍元宵望着她嫣然一笑,又冲她眨眨眼睛,转过头去跟尚悲云说话。   开宴后,阙金寒不停向师父敬酒,李玄矶难得高兴,竟是来者不拒,其余人见此也都来凑热闹,纷纷向李玄矶敬酒。一时之间,众人都已敬完,只剩了洛小丁一人未敬,人人都拿眼看着她。   洛小丁不敢饮酒,只得以茶代酒,正向师父祝词,阙金寒抢白道:“三师弟喝得那是什么?连元宵师妹都喝酒,你居然喝茶,你该不会连个女子都不如?况这是给师父敬酒,实在是没有一点诚意。”洛小丁知道他是有意寻衅,也懒得理他,只不说话。   李玄矶闻言,颇觉不喜,侧目看了阙金寒一眼,道:“小丁她不会喝酒,以茶代酒也没什么。都是自家人,若是斤斤计较,反而生分了,我知你最是能喝,干脆替你三师弟喝了这杯。”   阙金寒讪讪一笑,只得点头:“有师父这句话,金寒替师弟喝几杯都不成问题。”当下满斟一杯,仰脖一饮而尽。洛小丁掉头看向一边,待他喝完,这才回头来道了声谢   ,.,,,   从蕊香阁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李玄矶满腹心事回到取松院,郁郁不乐吃了午饭,心里终究想不过,命秦管家传洛小丁来,秦管家早已看出李玄矶心头不畅,连忙前去通传。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门帘一掀,洛小丁迈步走了进来,又换了她那件半新不旧的棉袍,洗得都有些发白了,她穿着也不见寒酸。虽是男装,但清容丽姿,兼那纤腰流丸一束,无论怎样看,都只瞧着像是女子。李玄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洛小丁躬身打揖问候,均是一概不理。   洛小丁见师父忽然如此,大是不安,只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师父这般生气,耳听得身后秦管家在轧轧地关门,心头由不住便是一跳,慌忙道:“师父叫我来,有什么事吩咐?”   李玄矶端坐椅上不动,也不看她,面上阴晴不定,只不作声。   洛小丁一颗心突突直跳,脑中急转,反反复复回思这段时日所作所为,除了私自上小寒山跟昨晚之事,似乎再无过分之举,难道师父竟为这两件事余怒未消?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低声求告道:“弟子自知行事鲁莽,今后定然一一改过,再不让师父担心。”   李玄矶这才转目看向她,道:“那动辄自行其事的毛病你若能改,那是最好。我今日只问你一句话……”他的面容越发沉肃,眸光加深,“你如今,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洛小丁心头剧震,一时之间,只觉双膝发软,她竭力镇定,才没让自己跪下去。她迎着李玄矶的目光看过去,双目虽一眨不眨,浓长的睫毛却仍由不住轻轻颤动,轻轻摇头:“没有。”   李玄矶忽地转过头去,似乎在极力忍耐:“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   洛小丁良久不作声,好一阵才道:“弟子不知师父指的是哪件事?还请师父提点……”   “提点……”李玄矶终于忍不住大怒,“你还要我提点?在晋阳时,你因何遇刺?”   洛小丁双唇紧抿,说不出话来,师父盯着她,那样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利剑,斩开了阴霾,她精心藏匿的秘密,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再也无法承受,低下头去:“我得罪了云阳王世子……”   “你全都知道的,是么?”李玄矶苦笑,“我不问,你便不说,事事藏着瞒着。在潞州时,你说你去跟踪左金鹏,除此,你还做了什么?”   洛小丁抬头看他一眼,应道:“没有。”语声迅速而短促,竟是半点也没有犹豫,可那眼神却在刹那之间闪得远了。   李玄矶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冷声道:“你再说一遍没有!”   洛小丁不敢往后退,心头一阵紧一阵慢,只觉背心额上冰凉一片,想是出了一身冷汗,强力自持道:“弟子跟踪到云阳王的潞州别院,中途被人发现拦阻,挨了人一掌,只好退回来,真的不曾再做什么。”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谷落虹派人暗害于你……你还知道什么?”   “师父明鉴,弟子真的再没什么瞒着……”洛小丁脑中嗡嗡响成一片,只觉鼻中热乎乎地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她微勾着头,眼看着两道血线往下直坠,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任其往下直流,一眨眼间地上已是殷红的一滩。   “怎么回事?”眼见她鼻血不止,李玄矶也由不住惊慌失措,虽是恼恨,却也顾不上了,伸手扶住洛小丁后脑,道,“先别乱动,快抬起头来。”   洛小丁这才抬起头来,她仰着头不敢乱动,李玄矶伸指迅速在她颈后一按,点了后颈一处穴位止血,随后便忙个不停,又是拿棉花,又是拿巾帕,终于收拾妥当,将她扶到矮榻上躺好,又开门叫小郭端水进来,绞了个冷帕子敷在她额上。   待小郭将地上血迹收拾干净出去,他才在榻边锦凳上坐下,拉过洛小丁的右手切脉,只觉脉细而行迟,来往艰涩不畅,如轻刀刮竹,竟是涩脉。他微皱起眉,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吃什么药?”   洛小丁微微偏过脸去,脸色虽是苍白,倒也平静,然而长睫忽闪,眼底分明有泪光闪动。李玄矶最知道她的脾性,表面上虽柔和恭顺,实则倔强无比,这一年多来虽常被他斥责怒骂,始终不曾见她在自己面前落泪,便是中了曲沉丝,她也能咬牙忍下来,而今她竟在他面前微露弱态,可见是将她逼得狠了。   李玄矶望着她无声叹气,眼见她伸袖偷偷去拭泪,心头顿时一阵阵酸疼上来,竟是再无主意。他的手从她腕上缓缓滑下去,将她细瘦修长的手指紧握在手中,一字字道:“小丁,如今你与师父生死息息相关,你万不能再瞒着我什么……”   洛小丁心头一热,几乎忍不住要将潞州偷听到的那些话都说出来,才一张口,耳边便又响起江蓠冷冷的声音:“杀了她毁尸灭迹,一了百了。”她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便再说不出来,若是师父知晓谷落虹说的那些话,她还活得成么?她只觉师父握着自己的双手烫得灼人,心里越发惶恐,手上使力,竟一下子便将手指从他手心中抽了回来。   李玄矶脸上神色微变,随即便站起身来,淡淡道:“那些药你最好别再服了。”他走到门边招呼小郭,“叫鹧鸪来扶三公子回房去。”   一晃便到腊八,腊祭之后,年节便算开场,到腊月二十这天,阙金寒也自晋阳赶回,李玄矶有些日子没见二弟子,自是甚觉欢心,一年多来三个弟子好不容易聚齐,于是便吩咐人设了家宴,师徒四人连带徒媳霍元宵,又请了霍不修夫妻前来,七人共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取松院总算热闹了一回。   席桌按长幼顺序排下来,洛小丁左首竟挨着阙金寒,她心里虽是不喜,却也无法,好在右边还有霍元宵。自尚悲云婚后,洛小丁一直未出过门,也没见到这两人,这时再见,只觉霍元宵出脱得更为美艳,形容举止也稳重了不少,想来是尚悲云调教有功。   正胡思乱想,忽见霍元宵低头冲她一笑,笑得颇有些古怪。她正觉奇怪,霍元宵已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一边还冲她使眼色。洛小丁捏着那东西,只瞄了一眼,便已头痛起来,那竟是前次薛稚燕给她看的那个荷包。桌上这许多人,她也不好推托,只好将那荷包往腰带里一塞,面上却不动声色。   霍元宵望着她嫣然一笑,又冲她眨眨眼睛,转过头去跟尚悲云说话。   开宴后,阙金寒不停向师父敬酒,李玄矶难得高兴,竟是来者不拒,其余人见此也都来凑热闹,纷纷向李玄矶敬酒。一时之间,众人都已敬完,只剩了洛小丁一人未敬,人人都拿眼看着她。   洛小丁不敢饮酒,只得以茶代酒,正向师父祝词,阙金寒抢白道:“三师弟喝得那是什么?连元宵师妹都喝酒,你居然喝茶,你该不会连个女子都不如?况这是给师父敬酒,实在是没有一点诚意。”洛小丁知道他是有意寻衅,也懒得理他,只不说话。   李玄矶闻言,颇觉不喜,侧目看了阙金寒一眼,道:“小丁她不会喝酒,以茶代酒也没什么。都是自家人,若是斤斤计较,反而生分了,我知你最是能喝,干脆替你三师弟喝了这杯。”   阙金寒讪讪一笑,只得点头:“有师父这句话,金寒替师弟喝几杯都不成问题。”当下满斟一杯,仰脖一饮而尽。洛小丁掉头看向一边,待他喝完,这才回头来道了声谢   ,.,,, 24.烟花   一时宴毕,众人都到了偏厅,李玄矶与霍不修夫妻坐在厅内叙话,四个晚辈在旁作陪。过了一阵,霍元宵便觉无趣,再坐不住,这时天色已黑,她便要拖尚悲云去院里放烟花。   霍不修觉得不像话,出声叱责道:“元宵,在城主面前怎可如此无礼?好好坐着听城主训话。”   李玄矶笑道:“年节里图个喜庆,又训什么话?霍先生不必如此严苛,让他们去罢!”   霍元宵闻言喜不自禁,忙向李玄矶道谢,又冲父亲吐舌做个鬼脸,拉了尚悲云告退去了外面院里。霍夫人搭言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总是任性妄为,城主千万不要见怪。”话虽如此说,眼望二人的背影,却是一脸慈爱之色。   李玄矶道:“霍夫人言重了,元宵很是听话。他们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乐子,同我们这些长辈在一处总觉不自在。”   霍不修笑道:“城主说的是,同我们这些老骨头在一起可有什么趣味?”霍夫人拿眼横着霍不修,嗔怪道:“你可别乱说话,城主可还年轻着呢。”   阙金寒接口道:“霍伯母说得对,师父、师伯和伯母都很年轻……哪里能说是老骨头?”   李玄矶笑瞥阙金寒一眼,摇头道:“也不年轻了,等年后孟夏,便已虚度三十三个春秋……”   霍夫人道:“我总瞧着城主不像那么大岁数的人,我那外侄在元宵婚宴上看到城主后,总说城主年轻,说是看着只像二十出头的人呢。”   阙金寒与霍不修都笑着附和,一起夸李玄矶年轻,唯独洛小丁那边没有声音。   李玄矶转目看她一眼,只见她在那里坐得端端正正,然而一双眼却不时瞟向门外,可见心思全不在这里,便道:“金寒,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想出去?”   阙金寒连忙摇头道:“弟子许久不见师父,便留在这里陪师父,师伯,伯母说一说话。”   李玄矶又道:“小丁,你呢?”虽是在问洛小丁,却并没朝她看上一眼,只看着阙金寒微笑。   洛小丁见师父问,这正是求之不得,忙道:“我……我是想出去看看。”   李玄矶眸色微微一黯,却仍笑道:“那就去吧!”   洛小丁得师父首肯,这才站起身来朝三位长辈揖了一礼,道:“师父、师伯、霍伯母慢聊,小丁先去了。”   霍不修挥手笑道:“去吧去吧,早知道你坐不住了。”   洛小丁举步走出去,一时厅里只剩了阙金寒一个晚辈,霍不修不由得大加赞许:“还是金寒这孩子难得……能想着我们这些老人家。”   李玄矶含笑点头,眼光瞟落厅门处,瞧见洛小丁的后影,她在门口丹樨上站了一站,然后便晃到旁边檐廊中去了,再看不到。   洛小丁走到廊下站着,扶着廊杆远远看尚悲云与霍元宵两人在院里放烟花,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缤纷,一对璧人在这绚烂多彩的烟火下相依相偎,恰如一幅最美的图画。她怔怔望着二人的身影,心头一阵惆怅,一阵迷惘,只觉鼻中酸涩难忍,慌忙别过脸去。   她再不敢看下去,顺着廊道往书阁那边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荷包的事情,于是又走了回来,心里寻思要找个机会将那荷包还给霍元宵。她心里想:“我若将这荷包还给元宵姐姐,她那个火爆脾气,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说不好只怕当场发作,吵嚷起来,弄得人人皆知,到时又免不了被师父责骂,况如今二师兄也在,倒叫他当笑话看。”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慢慢走到庭院当中,以俟见机行事。   也许可以找大师兄周旋一下,她心里微动,随即便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大师兄如今这么忙,哪儿有这么多功夫管她这些闲事?虽然知道,对她,他素来是有求必应。这样一想,便越发的举棋不定。   尚悲云跟霍元宵见她过来,都招呼她道:“小丁,快过来一起玩。”洛小丁只好过去,心不在焉地跟两人说些笑话。   放了一阵,两人手头的烟花都被放完了,尚悲云便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去找小郭再要一些来。”转身往前院里去。洛小丁道:“我陪你一起去。”说着便已跟了上去。   等转过月洞门,洛小丁便一把将他拉住,道:“大师兄,我有事情求你……”一边说一边将他拉到旁边假山池子后面。虽是不想麻烦他,但这时看来,找尚悲云却是最便给的法子,她也实在不想为了一个荷包跑去见薛稚燕一面,若是再见,可就更纠缠不清了。   尚悲云满脸狐疑之色,笑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洛小丁将腰里藏着的那荷包拿出来,一时又不知怎么说。   尚悲云盯见她手里的东西,噗哧笑道:“你该不是要送我荷包?什么时候这么能干,连女红都会做了。”   洛小丁急红了脸道:“大师兄你别乱说,这是元宵姐姐硬塞给我的。”   尚悲云道:“她竟然背着我送你荷包,实在不像话。”   洛小丁听他语气里透着醋意,慌忙解释:“这荷包不是元宵姐姐送的,是薛师妹的……元宵姐姐非要给我。”   尚悲云笑道:“我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荷包我不能要,所以才来找大师兄帮忙,烦劳大师兄帮我带回去……叫元宵姐姐还给薛师妹。”洛小丁探头朝门洞那边瞅瞅,见霍元宵还在庭院里站着,忙将荷包塞到尚悲云手中,又道,“我本来想直接还给元宵姐姐,可大师兄也知道她那性子,还不得吃了我?还请大师兄拿回去劝劝她,元宵姐姐一直都听你的话,这事就全靠你了。”   尚悲云皱眉道:“这怎么能成?人家薛师妹……”可荷包已到了他的手中,又不好再还给她,只得将荷包往自己怀里一塞,叹道,“好吧!我试试,不过要等上几日,你元宵姐姐是个急脾气,得慢慢哄着才成。”   他甚觉懊恼,苦着脸道:“这闹得什么事情……怎么东西转来转去,竟到了我这里?”   洛小丁看他如此,甚觉过意不去,只连连道谢,又道:“拿烟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先过去哄哄元宵姐姐……免得她生疑。”   尚悲云笑骂:“臭小子,心眼倒多。”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她。洛小丁见他伸手过来,连忙一避闪开。   她了结这一桩棘手的事情,心情大为畅快,乐颠颠跑去,抱了一堆烟花跑回来,笑道:“这下够了吧?”等问完了,才觉气氛不对,那两个人这时都成了哑巴,没有一个接她的话,见尚悲云朝她一个劲使眼色,洛小丁乍然明白过来,知道事情出了纰漏,正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事,霍元宵却已怒冲冲走到了她面前。   院子里这几日点着好几盏大灯笼,亮如白昼,洛小丁一眼便瞧见霍元宵手里拿着她方才交给尚悲云的荷包,心里登时便咯噔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霍元宵已将那荷包劈面掷了过来,洛小丁又不敢让那荷包掉下去,只得双手捧住,央告道:“元宵姐姐,我真的不能要这荷包……你还是帮我还回去。”   霍元宵寒着一张俏脸道:“要还你自己去还,我只管把东西送到。哼,你有本事上山看人,便有本事收这荷包,既招惹了人,就别说如今这些话。”   洛小丁被她这些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暗地里也生了恼意,只想:“原本让我去看她的人是你,我去看了你又说不对,倒怪我招惹了人。”她越想越是窝火,将那荷包紧紧攥成一团,冷声道:“好,我自己去还。”绕过霍元宵便走,尚悲云在后面一迭声地叫:“小丁……小丁,师弟……”她只当听不见,走得愈发得快。   她沿着檐廊一路疾走,待走到窝角廊处,忽见那里立着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阙金寒。阙金寒抱臂大刺刺站在廊道中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眼中颇有玩味之意。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道:“他不是陪师父说话么?怎么到了这里?”这个人但凡逮着机会,总会来寻她的晦气,躲都躲不了,竟像是天生的对头。她本想转身回偏厅去,又怕给他看轻,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问道:“二师兄这是出来透气?”   邪恶冷风扬开始挖新坑《天降骄仆》,书号1005255~~小仆的任务……将恶魔少爷扳回直男!可是,他能成功么?不会最后自己被扭弯吧!哈哈!mm. t x t 0 2. c o mMMWeb1005255.aspx   《公主驾到》书号1007295   建宁公主在现代……book1007295.aspx,.,,,   一时宴毕,众人都到了偏厅,李玄矶与霍不修夫妻坐在厅内叙话,四个晚辈在旁作陪。过了一阵,霍元宵便觉无趣,再坐不住,这时天色已黑,她便要拖尚悲云去院里放烟花。   霍不修觉得不像话,出声叱责道:“元宵,在城主面前怎可如此无礼?好好坐着听城主训话。”   李玄矶笑道:“年节里图个喜庆,又训什么话?霍先生不必如此严苛,让他们去罢!”   霍元宵闻言喜不自禁,忙向李玄矶道谢,又冲父亲吐舌做个鬼脸,拉了尚悲云告退去了外面院里。霍夫人搭言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总是任性妄为,城主千万不要见怪。”话虽如此说,眼望二人的背影,却是一脸慈爱之色。   李玄矶道:“霍夫人言重了,元宵很是听话。他们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乐子,同我们这些长辈在一处总觉不自在。”   霍不修笑道:“城主说的是,同我们这些老骨头在一起可有什么趣味?”霍夫人拿眼横着霍不修,嗔怪道:“你可别乱说话,城主可还年轻着呢。”   阙金寒接口道:“霍伯母说得对,师父、师伯和伯母都很年轻……哪里能说是老骨头?”   李玄矶笑瞥阙金寒一眼,摇头道:“也不年轻了,等年后孟夏,便已虚度三十三个春秋……”   霍夫人道:“我总瞧着城主不像那么大岁数的人,我那外侄在元宵婚宴上看到城主后,总说城主年轻,说是看着只像二十出头的人呢。”   阙金寒与霍不修都笑着附和,一起夸李玄矶年轻,唯独洛小丁那边没有声音。   李玄矶转目看她一眼,只见她在那里坐得端端正正,然而一双眼却不时瞟向门外,可见心思全不在这里,便道:“金寒,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想出去?”   阙金寒连忙摇头道:“弟子许久不见师父,便留在这里陪师父,师伯,伯母说一说话。”   李玄矶又道:“小丁,你呢?”虽是在问洛小丁,却并没朝她看上一眼,只看着阙金寒微笑。   洛小丁见师父问,这正是求之不得,忙道:“我……我是想出去看看。”   李玄矶眸色微微一黯,却仍笑道:“那就去吧!”   洛小丁得师父首肯,这才站起身来朝三位长辈揖了一礼,道:“师父、师伯、霍伯母慢聊,小丁先去了。”   霍不修挥手笑道:“去吧去吧,早知道你坐不住了。”   洛小丁举步走出去,一时厅里只剩了阙金寒一个晚辈,霍不修不由得大加赞许:“还是金寒这孩子难得……能想着我们这些老人家。”   李玄矶含笑点头,眼光瞟落厅门处,瞧见洛小丁的后影,她在门口丹樨上站了一站,然后便晃到旁边檐廊中去了,再看不到。   洛小丁走到廊下站着,扶着廊杆远远看尚悲云与霍元宵两人在院里放烟花,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缤纷,一对璧人在这绚烂多彩的烟火下相依相偎,恰如一幅最美的图画。她怔怔望着二人的身影,心头一阵惆怅,一阵迷惘,只觉鼻中酸涩难忍,慌忙别过脸去。   她再不敢看下去,顺着廊道往书阁那边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荷包的事情,于是又走了回来,心里寻思要找个机会将那荷包还给霍元宵。她心里想:“我若将这荷包还给元宵姐姐,她那个火爆脾气,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说不好只怕当场发作,吵嚷起来,弄得人人皆知,到时又免不了被师父责骂,况如今二师兄也在,倒叫他当笑话看。”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慢慢走到庭院当中,以俟见机行事。   也许可以找大师兄周旋一下,她心里微动,随即便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大师兄如今这么忙,哪儿有这么多功夫管她这些闲事?虽然知道,对她,他素来是有求必应。这样一想,便越发的举棋不定。   尚悲云跟霍元宵见她过来,都招呼她道:“小丁,快过来一起玩。”洛小丁只好过去,心不在焉地跟两人说些笑话。   放了一阵,两人手头的烟花都被放完了,尚悲云便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去找小郭再要一些来。”转身往前院里去。洛小丁道:“我陪你一起去。”说着便已跟了上去。   等转过月洞门,洛小丁便一把将他拉住,道:“大师兄,我有事情求你……”一边说一边将他拉到旁边假山池子后面。虽是不想麻烦他,但这时看来,找尚悲云却是最便给的法子,她也实在不想为了一个荷包跑去见薛稚燕一面,若是再见,可就更纠缠不清了。   尚悲云满脸狐疑之色,笑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洛小丁将腰里藏着的那荷包拿出来,一时又不知怎么说。   尚悲云盯见她手里的东西,噗哧笑道:“你该不是要送我荷包?什么时候这么能干,连女红都会做了。”   洛小丁急红了脸道:“大师兄你别乱说,这是元宵姐姐硬塞给我的。”   尚悲云道:“她竟然背着我送你荷包,实在不像话。”   洛小丁听他语气里透着醋意,慌忙解释:“这荷包不是元宵姐姐送的,是薛师妹的……元宵姐姐非要给我。”   尚悲云笑道:“我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荷包我不能要,所以才来找大师兄帮忙,烦劳大师兄帮我带回去……叫元宵姐姐还给薛师妹。”洛小丁探头朝门洞那边瞅瞅,见霍元宵还在庭院里站着,忙将荷包塞到尚悲云手中,又道,“我本来想直接还给元宵姐姐,可大师兄也知道她那性子,还不得吃了我?还请大师兄拿回去劝劝她,元宵姐姐一直都听你的话,这事就全靠你了。”   尚悲云皱眉道:“这怎么能成?人家薛师妹……”可荷包已到了他的手中,又不好再还给她,只得将荷包往自己怀里一塞,叹道,“好吧!我试试,不过要等上几日,你元宵姐姐是个急脾气,得慢慢哄着才成。”   他甚觉懊恼,苦着脸道:“这闹得什么事情……怎么东西转来转去,竟到了我这里?”   洛小丁看他如此,甚觉过意不去,只连连道谢,又道:“拿烟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先过去哄哄元宵姐姐……免得她生疑。”   尚悲云笑骂:“臭小子,心眼倒多。”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她。洛小丁见他伸手过来,连忙一避闪开。   她了结这一桩棘手的事情,心情大为畅快,乐颠颠跑去,抱了一堆烟花跑回来,笑道:“这下够了吧?”等问完了,才觉气氛不对,那两个人这时都成了哑巴,没有一个接她的话,见尚悲云朝她一个劲使眼色,洛小丁乍然明白过来,知道事情出了纰漏,正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事,霍元宵却已怒冲冲走到了她面前。   院子里这几日点着好几盏大灯笼,亮如白昼,洛小丁一眼便瞧见霍元宵手里拿着她方才交给尚悲云的荷包,心里登时便咯噔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霍元宵已将那荷包劈面掷了过来,洛小丁又不敢让那荷包掉下去,只得双手捧住,央告道:“元宵姐姐,我真的不能要这荷包……你还是帮我还回去。”   霍元宵寒着一张俏脸道:“要还你自己去还,我只管把东西送到。哼,你有本事上山看人,便有本事收这荷包,既招惹了人,就别说如今这些话。”   洛小丁被她这些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暗地里也生了恼意,只想:“原本让我去看她的人是你,我去看了你又说不对,倒怪我招惹了人。”她越想越是窝火,将那荷包紧紧攥成一团,冷声道:“好,我自己去还。”绕过霍元宵便走,尚悲云在后面一迭声地叫:“小丁……小丁,师弟……”她只当听不见,走得愈发得快。   她沿着檐廊一路疾走,待走到窝角廊处,忽见那里立着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阙金寒。阙金寒抱臂大刺刺站在廊道中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眼中颇有玩味之意。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道:“他不是陪师父说话么?怎么到了这里?”这个人但凡逮着机会,总会来寻她的晦气,躲都躲不了,竟像是天生的对头。她本想转身回偏厅去,又怕给他看轻,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问道:“二师兄这是出来透气?”   邪恶冷风扬开始挖新坑《天降骄仆》,书号1005255~~小仆的任务……将恶魔少爷扳回直男!可是,他能成功么?不会最后自己被扭弯吧!哈哈!mm. t x t 0 2. c o mMMWeb1005255.aspx   《公主驾到》书号1007295   建宁公主在现代……book1007295.aspx,.,,, 25.切磋   阙金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现一抹轻狂笑意,慢吞吞道:“原本是想出来透气,谁曾想竟恰好看到一场好戏。”   洛小丁“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院中的花树,没接这话茬,方才的事情多半被他看在眼里,又有了取笑她的话柄,也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索性不理,他反而无趣。   阙金寒见她如此,颇觉扫兴,又道:“三师弟回来这些日子可好?”   洛小丁皱眉看他一眼,虽是不想理会,这话却不得不回,毕竟他是兄长,她也不想担上不敬兄长之名,只好胡乱应道:“很好。”   阙金寒往她跟前凑了凑,道:“听说三师弟如今搬来取松院住了,真是越发受师父看重了,住在这里,岂不是要和师父平起平坐?”   洛小丁面不改色道:“二师兄若觉得好,大可跟师父去说,我让出来便是。”   阙金寒悻悻道:“三师弟这是什么话?你敢让我也不敢来啊……”他眸中忽然滑过一丝恶意的讥嘲之色,“我还听说三师弟的身子骨越发娇弱了,如今可堪比那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当真是规矩的很哪。”   洛小丁心头咚地一跳,阙金寒话里之意分明是在讥刺她身为男子却一身阴柔之气,难道他竟看破了她?她虽是气愤,却还是由不住心虚,听他越说越是不堪,再接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便再也站不住,冷了脸道:“我还有事,不能相陪,二师兄请自便。”侧身让过他,便往前去。   阙金寒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来羞辱她,这兴头才上来,哪里肯放她走?一伸手便去拽她手臂,他出手甚快,洛小丁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往一旁让,同一时间,手臂上扬,手腕翻转,呼地便朝后挥了出去。   这一挥去势凶猛,竟直往阙金寒脸上而去,阙金寒没想到洛小丁竟会动上了真功夫,微微一怔,只来得及仰脸后避,便听“啪”地一声脆响,脖颈上已狠狠挨了一下。   阙金寒只觉脖子上火辣辣地疼,一愕之下,已然大怒,冲着洛小丁直扑过去。洛小丁原只是自卫,实没想到竟将他打中,眼见阙金寒扬拳扑来,手扶栏杆往外疾纵而出,从廊道跳至花园当中。   阙金寒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正要翻过廊杆追上前去,廊道那头忽然冲过来一人,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却是尚悲云,两个人武功都不弱,阙金寒一时竟挣脱不开,对着院子里的洛小丁破口大骂:“洛小丁,你个混帐东西,竟然敢打我!”   尚悲云先前见洛小丁生气走掉,心里不安,于是便赶过来看看,谁知一来便看见两人动手,他怕闹得不可开交,慌忙上前将阙金寒拉住。   旁边的小厮仆鬟见此,立刻便有人跑去偏厅报信,李玄矶正与霍不修夫妇说得投契,忽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随后脚步声疾响,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城主……不好了,二公子跟三公子在花园那边打起来了。”   李玄矶脸色微变,对霍不修夫妇歉然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二位先坐一会,我过去看看。”带着小厮出了偏厅,往后花园疾行而去。   待到了那里,只见阙金寒满脸紫胀,挣扎着要往廊道外的庭院里去,因被尚悲云抱住,苦于脱不了身,气恼不已,只是怒声喊:“放开……大师兄你放开我……”一面却冲院里喊,“洛小丁,你有种别走。”   李玄矶往院中扫了一眼,洛小丁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院中花树下,没事人般望着檐下花灯,阙金寒不停口出恶语,她也不应声,仿佛整件事与她全无关系。   尚悲云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李玄矶,忙对阙金寒道:“师父来了。”阙金寒闻言一愣,立刻便安分下来。   李玄矶长身立于当地,只站在那里,便已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眼望二人沉声道:“悲云,这是怎么回事?”   尚悲云松开阙金寒,站直身道:“师父……他……他们……”他随后跟来,并不知阙洛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阙金寒脑子快,一回手抱住尚悲云肩膀,笑道:“师父,我们……我们这是在切磋武艺。”   李玄矶的目光自尚悲云身上移到阙金寒脸上,继而便转到院中洛小丁身上,环顾一周后又落回阙金寒脸上,语声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切磋武艺?那输赢胜负如何?”   阙金寒笑道:“只是过了几招而已,并没有分出输赢来。”   李玄矶哼一声,道:“要不要继续打下去分出输赢?”   阙金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李玄矶道:“既是如此,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要陪霍师伯说话?还不快去。”话虽客气,语声中却已分明有了怒意。   阙金寒见师父变了脸色,再不敢嬉皮笑脸,连忙应一声是,拔脚便走。   洛小丁这时才慢悠悠走过来,翻身跳过廊杆,靠着廊柱站定。   尚悲云望一望她,又望望师父,心里颇有些担忧,他心里深知,即便这次是阙金寒的错,吃亏的人多半还是洛小丁,毕竟阙金寒在外地驻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李玄矶最多叱责几句便罢。   可洛小丁——他实在弄不懂师父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若说不好,师父总还是事事为她着想,若说好,偏又不肯重用她,取松院里还时不时传出洛小丁被师父责骂的消息,每每叫他悬心不已。   “师父……小丁他……”尚悲云开口想为洛小丁辩解几句,却又觉不妥,阙金寒都已说是切磋武艺了,再说岂非要弄巧成拙。   李玄矶瞅着洛小丁看了一阵,摇头叹气:“你若不舒服,便回房里去,别在外面乱晃。”   洛小丁垂首应道:“是!弟子告退。”又朝尚悲云道,“小丁方才失礼了,还请师兄、师嫂勿怪。”   尚悲云愣了一下,等她转身走远,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她说的是那荷包之事,想起自己答应了她,却又未能做到,不免有些羞愧,心头一时变得沉甸甸的。那件事原本就是元宵多事惹出来的,如今她竟全怪在洛小丁身上,也难怪小丁生气。他心里想:“小丁不喜欢薛师妹,总要想个法子断了薛师妹这个念想。”,.,,,   阙金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现一抹轻狂笑意,慢吞吞道:“原本是想出来透气,谁曾想竟恰好看到一场好戏。”   洛小丁“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院中的花树,没接这话茬,方才的事情多半被他看在眼里,又有了取笑她的话柄,也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索性不理,他反而无趣。   阙金寒见她如此,颇觉扫兴,又道:“三师弟回来这些日子可好?”   洛小丁皱眉看他一眼,虽是不想理会,这话却不得不回,毕竟他是兄长,她也不想担上不敬兄长之名,只好胡乱应道:“很好。”   阙金寒往她跟前凑了凑,道:“听说三师弟如今搬来取松院住了,真是越发受师父看重了,住在这里,岂不是要和师父平起平坐?”   洛小丁面不改色道:“二师兄若觉得好,大可跟师父去说,我让出来便是。”   阙金寒悻悻道:“三师弟这是什么话?你敢让我也不敢来啊……”他眸中忽然滑过一丝恶意的讥嘲之色,“我还听说三师弟的身子骨越发娇弱了,如今可堪比那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当真是规矩的很哪。”   洛小丁心头咚地一跳,阙金寒话里之意分明是在讥刺她身为男子却一身阴柔之气,难道他竟看破了她?她虽是气愤,却还是由不住心虚,听他越说越是不堪,再接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便再也站不住,冷了脸道:“我还有事,不能相陪,二师兄请自便。”侧身让过他,便往前去。   阙金寒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来羞辱她,这兴头才上来,哪里肯放她走?一伸手便去拽她手臂,他出手甚快,洛小丁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往一旁让,同一时间,手臂上扬,手腕翻转,呼地便朝后挥了出去。   这一挥去势凶猛,竟直往阙金寒脸上而去,阙金寒没想到洛小丁竟会动上了真功夫,微微一怔,只来得及仰脸后避,便听“啪”地一声脆响,脖颈上已狠狠挨了一下。   阙金寒只觉脖子上火辣辣地疼,一愕之下,已然大怒,冲着洛小丁直扑过去。洛小丁原只是自卫,实没想到竟将他打中,眼见阙金寒扬拳扑来,手扶栏杆往外疾纵而出,从廊道跳至花园当中。   阙金寒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正要翻过廊杆追上前去,廊道那头忽然冲过来一人,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却是尚悲云,两个人武功都不弱,阙金寒一时竟挣脱不开,对着院子里的洛小丁破口大骂:“洛小丁,你个混帐东西,竟然敢打我!”   尚悲云先前见洛小丁生气走掉,心里不安,于是便赶过来看看,谁知一来便看见两人动手,他怕闹得不可开交,慌忙上前将阙金寒拉住。   旁边的小厮仆鬟见此,立刻便有人跑去偏厅报信,李玄矶正与霍不修夫妇说得投契,忽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随后脚步声疾响,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城主……不好了,二公子跟三公子在花园那边打起来了。”   李玄矶脸色微变,对霍不修夫妇歉然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二位先坐一会,我过去看看。”带着小厮出了偏厅,往后花园疾行而去。   待到了那里,只见阙金寒满脸紫胀,挣扎着要往廊道外的庭院里去,因被尚悲云抱住,苦于脱不了身,气恼不已,只是怒声喊:“放开……大师兄你放开我……”一面却冲院里喊,“洛小丁,你有种别走。”   李玄矶往院中扫了一眼,洛小丁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院中花树下,没事人般望着檐下花灯,阙金寒不停口出恶语,她也不应声,仿佛整件事与她全无关系。   尚悲云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李玄矶,忙对阙金寒道:“师父来了。”阙金寒闻言一愣,立刻便安分下来。   李玄矶长身立于当地,只站在那里,便已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眼望二人沉声道:“悲云,这是怎么回事?”   尚悲云松开阙金寒,站直身道:“师父……他……他们……”他随后跟来,并不知阙洛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阙金寒脑子快,一回手抱住尚悲云肩膀,笑道:“师父,我们……我们这是在切磋武艺。”   李玄矶的目光自尚悲云身上移到阙金寒脸上,继而便转到院中洛小丁身上,环顾一周后又落回阙金寒脸上,语声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切磋武艺?那输赢胜负如何?”   阙金寒笑道:“只是过了几招而已,并没有分出输赢来。”   李玄矶哼一声,道:“要不要继续打下去分出输赢?”   阙金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李玄矶道:“既是如此,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要陪霍师伯说话?还不快去。”话虽客气,语声中却已分明有了怒意。   阙金寒见师父变了脸色,再不敢嬉皮笑脸,连忙应一声是,拔脚便走。   洛小丁这时才慢悠悠走过来,翻身跳过廊杆,靠着廊柱站定。   尚悲云望一望她,又望望师父,心里颇有些担忧,他心里深知,即便这次是阙金寒的错,吃亏的人多半还是洛小丁,毕竟阙金寒在外地驻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李玄矶最多叱责几句便罢。   可洛小丁——他实在弄不懂师父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若说不好,师父总还是事事为她着想,若说好,偏又不肯重用她,取松院里还时不时传出洛小丁被师父责骂的消息,每每叫他悬心不已。   “师父……小丁他……”尚悲云开口想为洛小丁辩解几句,却又觉不妥,阙金寒都已说是切磋武艺了,再说岂非要弄巧成拙。   李玄矶瞅着洛小丁看了一阵,摇头叹气:“你若不舒服,便回房里去,别在外面乱晃。”   洛小丁垂首应道:“是!弟子告退。”又朝尚悲云道,“小丁方才失礼了,还请师兄、师嫂勿怪。”   尚悲云愣了一下,等她转身走远,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她说的是那荷包之事,想起自己答应了她,却又未能做到,不免有些羞愧,心头一时变得沉甸甸的。那件事原本就是元宵多事惹出来的,如今她竟全怪在洛小丁身上,也难怪小丁生气。他心里想:“小丁不喜欢薛师妹,总要想个法子断了薛师妹这个念想。”,.,,, 26.祭祖   年事紧锣密鼓地准备,各地分舵纷纷送来敬礼,那几日里洛小丁总能收到师父转赠的物品,大到远从外邦来的珍宝,小至香囊扇珠之类,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白狐狸皮大氅,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色不说,最难得是完全看不出拼接的痕迹,做工精妙,浑然天成,与寻常那些的狐氅色泽手感大不相同。鹧鸪兴冲冲地抱回来,叫她来看,洛小丁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罢,道:“收着吧,我又不出门,并没有什么机会穿。”   鹧鸪笑道:“怎么没有?过两日便是除夕,要去宗祠祭拜呢。”洛小丁看她一眼,便不说什么。   到了除夕这日早上,取松院新油了桃符,换了门神,联对,挂牌,焕然一新。鹧鸪死活要将那件白狐狸皮大氅给洛小丁披上,说是城主特意交待了的。洛小丁只好由她,穿戴齐整之后去前面等师父出来,好一起前往宗祠。   秦管家见洛小丁过来,忙将她让进前厅,道:“城主有事还没过来,三公子先等一等。”   洛小丁走进厅内,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一把黄绢缠裹的刀,她怔了怔,已然认出那是断翎刀,那把刀被师父收回多日,她也一直没敢再问,却不知师父今日因何事将刀拿出?最初跟随师父学武时,她所使的兵器换过多次,皆因力气过小无法上手,被李玄矶骂过多次。   李玄矶虽是生气,却也无奈,这才拿断翎刀给她试了一试,没想竟十分称手,洛小丁自此才算有了兵器。断翎刀带在她身边四年,只除了就寝沐浴之时取下,几乎是须臾片刻不离她身,恰如最亲密的伙伴,这时候再看到,只觉眼中潮气上涌,看了一阵还是没敢上前去拿,反而刻意走远了一些。   洛小丁坐了一阵还不见师父来,便走到门口探头朝外面张望,望了一阵却见李玄矶带了阙金寒从前面仪门回来,她微觉诧异,又见两人神情都颇凝重,心头便觉有些不妙,见二人走近,她也来不及深想,慌忙上前向师父打揖问候。   李玄矶望着洛小丁微微一愣,眸光一霎那间几欲凝滞,洛小丁站在他面前,雪白的狐氅衬得她乌鬓雪颜,只闲闲而立,那种容光已令人屏息。只是一瞬,他眸中光彩便已暗沉下去,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举步走入厅内。   阙金寒也跟着走入,从洛小丁面前走过时,斜斜睨了她一眼,眼中颇有些衅意,这些日子阙金寒虽常出入取松院,但洛小丁一听他来便闭门不出,李玄矶知道两人不对,也不唤她前去,是以阙金寒一直未能报得那一掌之仇,他心里念念不忘,这时见面自是格外眼红,但碍于师父威严,也就不敢说什么,只瞪着她看。   洛小丁见他眼中尽是恨意,也不以为然,形容只淡淡的,转眼去看别处。   李玄矶侧目瞟阙金寒一眼,眼底滑过一抹异色,他在桌边坐下,对洛小丁道:“这把刀你还是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付。”   洛小丁微一错愕,随即谢过师父,上前从桌上取了那把刀佩在腰间钩带上,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是出了什么事?”   李玄矶瞅她一眼,微有些不耐,道:“到了祠堂放机灵点便是,其余事情不要多问。”他顿了顿,望着洛小丁的眼中隐有挑剔责难之色,“你难道没有别的衣裳,偏只穿这一件?”   洛小丁登时红了脸,想起先前鹧鸪之话,又觉委屈,却也不敢分辩,低头道:“弟子这就去换!”   她疾疾往门外走,还未走至门口,便听李玄矶道:“回来,既穿上了又换什么?来来回回折腾,难道大家伙都只等你一个人?”   洛小丁只好站住,师父这一番话几令她无地自容,偏又是在阙金寒面前,一时之间只觉手足都无处安放,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才好。师父当着阙金寒之面责骂于她,可算称了他的心意,如今阙金寒是如何得意?她不用看便已想得到。   正羞惭不已,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尚悲云自外面急匆匆走进来,李玄矶一见他便问:“事情都妥了么?”   尚悲云道:“都已安排妥当。”   李玄矶面色微缓,道:“这就好,祠堂那边如何?”   尚悲云道:“我带人仔细查看了一番,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城门都已派人严加看守,决不放一人出城,陈主事同那批工匠也已着人暗中盯住,但有异动,立刻禀报,师父请放心。”   李玄矶颔首道:“嗯,如此甚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尚悲云肃容道:“悲云明白!”   李玄矶转头看看阙金寒,道:“金寒,祭礼之时,你见机行事便是。”   阙金寒拱手应道:“弟子遵命。”李玄矶满意点头,见洛小丁在后面垂首而立,神情间略有寂寥之色,便又补了一句,“你也一样……”   洛小丁惶然抬头,见师父正看着她,方知是说自己,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是!”   少时,童玄成、裴玄义赶到。秦管家跟着来报,说诸位主事携各院弟子已到,均在宗祠外候着。李玄矶这才起身,一行人出了门,前往宗祠。   到了宗祠那里,只见乌油栅栏外面黑压压站了近百人,见三位城主前来,纷纷让至两侧,躬身行礼。   浮云城等级分明,最上一人为城主李玄矶,其下是两位副城主,为童玄成、裴玄义二人,再往下则是三分堂主,蜃辂分堂堂主范玄敬,龙骖分堂堂主尚悲云,菁华分堂堂主韩寿昌。范玄敬主礼法外交教育人事,尚悲云主刑罚兵事,韩寿昌主财务工程。之下又有六部九阁及各分舵,各司其务。   三位城主率众入内,踏着白石甬路,进入祠堂正殿,殿内灯烛辉煌,锦帐绣幕,两侧列着各神主,居中则是一金身塑像,却是浮云城第一代城主之身,各人分昭穆排班立定,殿内按职位高低依次排着的都是浮云城上三堂人物,槛外则是六部九阁主事以及有空赶回的各分舵舵主,再下便是各主事弟子,挨次列站,直到廊下。   各项繁复祭礼难以一一尽说,焚帛,奠酒之后,李玄矶方拈香下拜,众人随后一起跪下,一时鸦雀无声。   静寂之中,忽闻祠堂之后隐有刀剑相碰之声,继而便听有人惊呼:“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随着乱纷纷呼喊的声音,一道黑影倏然自屋顶疾掠而出,其后又跟着跃出数人,均是浮云城内卫守,一起朝黑影扑去,那黑影三面受击,显然是被逼得无路可逃,这才往祠堂前殿逃遁,.,,,   年事紧锣密鼓地准备,各地分舵纷纷送来敬礼,那几日里洛小丁总能收到师父转赠的物品,大到远从外邦来的珍宝,小至香囊扇珠之类,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白狐狸皮大氅,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色不说,最难得是完全看不出拼接的痕迹,做工精妙,浑然天成,与寻常那些的狐氅色泽手感大不相同。鹧鸪兴冲冲地抱回来,叫她来看,洛小丁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罢,道:“收着吧,我又不出门,并没有什么机会穿。”   鹧鸪笑道:“怎么没有?过两日便是除夕,要去宗祠祭拜呢。”洛小丁看她一眼,便不说什么。   到了除夕这日早上,取松院新油了桃符,换了门神,联对,挂牌,焕然一新。鹧鸪死活要将那件白狐狸皮大氅给洛小丁披上,说是城主特意交待了的。洛小丁只好由她,穿戴齐整之后去前面等师父出来,好一起前往宗祠。   秦管家见洛小丁过来,忙将她让进前厅,道:“城主有事还没过来,三公子先等一等。”   洛小丁走进厅内,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一把黄绢缠裹的刀,她怔了怔,已然认出那是断翎刀,那把刀被师父收回多日,她也一直没敢再问,却不知师父今日因何事将刀拿出?最初跟随师父学武时,她所使的兵器换过多次,皆因力气过小无法上手,被李玄矶骂过多次。   李玄矶虽是生气,却也无奈,这才拿断翎刀给她试了一试,没想竟十分称手,洛小丁自此才算有了兵器。断翎刀带在她身边四年,只除了就寝沐浴之时取下,几乎是须臾片刻不离她身,恰如最亲密的伙伴,这时候再看到,只觉眼中潮气上涌,看了一阵还是没敢上前去拿,反而刻意走远了一些。   洛小丁坐了一阵还不见师父来,便走到门口探头朝外面张望,望了一阵却见李玄矶带了阙金寒从前面仪门回来,她微觉诧异,又见两人神情都颇凝重,心头便觉有些不妙,见二人走近,她也来不及深想,慌忙上前向师父打揖问候。   李玄矶望着洛小丁微微一愣,眸光一霎那间几欲凝滞,洛小丁站在他面前,雪白的狐氅衬得她乌鬓雪颜,只闲闲而立,那种容光已令人屏息。只是一瞬,他眸中光彩便已暗沉下去,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举步走入厅内。   阙金寒也跟着走入,从洛小丁面前走过时,斜斜睨了她一眼,眼中颇有些衅意,这些日子阙金寒虽常出入取松院,但洛小丁一听他来便闭门不出,李玄矶知道两人不对,也不唤她前去,是以阙金寒一直未能报得那一掌之仇,他心里念念不忘,这时见面自是格外眼红,但碍于师父威严,也就不敢说什么,只瞪着她看。   洛小丁见他眼中尽是恨意,也不以为然,形容只淡淡的,转眼去看别处。   李玄矶侧目瞟阙金寒一眼,眼底滑过一抹异色,他在桌边坐下,对洛小丁道:“这把刀你还是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付。”   洛小丁微一错愕,随即谢过师父,上前从桌上取了那把刀佩在腰间钩带上,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是出了什么事?”   李玄矶瞅她一眼,微有些不耐,道:“到了祠堂放机灵点便是,其余事情不要多问。”他顿了顿,望着洛小丁的眼中隐有挑剔责难之色,“你难道没有别的衣裳,偏只穿这一件?”   洛小丁登时红了脸,想起先前鹧鸪之话,又觉委屈,却也不敢分辩,低头道:“弟子这就去换!”   她疾疾往门外走,还未走至门口,便听李玄矶道:“回来,既穿上了又换什么?来来回回折腾,难道大家伙都只等你一个人?”   洛小丁只好站住,师父这一番话几令她无地自容,偏又是在阙金寒面前,一时之间只觉手足都无处安放,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才好。师父当着阙金寒之面责骂于她,可算称了他的心意,如今阙金寒是如何得意?她不用看便已想得到。   正羞惭不已,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尚悲云自外面急匆匆走进来,李玄矶一见他便问:“事情都妥了么?”   尚悲云道:“都已安排妥当。”   李玄矶面色微缓,道:“这就好,祠堂那边如何?”   尚悲云道:“我带人仔细查看了一番,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城门都已派人严加看守,决不放一人出城,陈主事同那批工匠也已着人暗中盯住,但有异动,立刻禀报,师父请放心。”   李玄矶颔首道:“嗯,如此甚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尚悲云肃容道:“悲云明白!”   李玄矶转头看看阙金寒,道:“金寒,祭礼之时,你见机行事便是。”   阙金寒拱手应道:“弟子遵命。”李玄矶满意点头,见洛小丁在后面垂首而立,神情间略有寂寥之色,便又补了一句,“你也一样……”   洛小丁惶然抬头,见师父正看着她,方知是说自己,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是!”   少时,童玄成、裴玄义赶到。秦管家跟着来报,说诸位主事携各院弟子已到,均在宗祠外候着。李玄矶这才起身,一行人出了门,前往宗祠。   到了宗祠那里,只见乌油栅栏外面黑压压站了近百人,见三位城主前来,纷纷让至两侧,躬身行礼。   浮云城等级分明,最上一人为城主李玄矶,其下是两位副城主,为童玄成、裴玄义二人,再往下则是三分堂主,蜃辂分堂堂主范玄敬,龙骖分堂堂主尚悲云,菁华分堂堂主韩寿昌。范玄敬主礼法外交教育人事,尚悲云主刑罚兵事,韩寿昌主财务工程。之下又有六部九阁及各分舵,各司其务。   三位城主率众入内,踏着白石甬路,进入祠堂正殿,殿内灯烛辉煌,锦帐绣幕,两侧列着各神主,居中则是一金身塑像,却是浮云城第一代城主之身,各人分昭穆排班立定,殿内按职位高低依次排着的都是浮云城上三堂人物,槛外则是六部九阁主事以及有空赶回的各分舵舵主,再下便是各主事弟子,挨次列站,直到廊下。   各项繁复祭礼难以一一尽说,焚帛,奠酒之后,李玄矶方拈香下拜,众人随后一起跪下,一时鸦雀无声。   静寂之中,忽闻祠堂之后隐有刀剑相碰之声,继而便听有人惊呼:“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随着乱纷纷呼喊的声音,一道黑影倏然自屋顶疾掠而出,其后又跟着跃出数人,均是浮云城内卫守,一起朝黑影扑去,那黑影三面受击,显然是被逼得无路可逃,这才往祠堂前殿逃遁,.,,, 27.火药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仰头上看,祭祀的队伍微有些混乱。那黑衣人倏忽之间已掠至正殿檐角之上,一低头看见殿前院中站满了人,哪还敢再往前去,手一扬,数道寒光朝右首插来的追兵激射而出,守卫中有一人避闪不及,“啊”地一声惨叫,从屋脊上直滚下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原本成合围之势的包围圈立时出现一个缺口,黑衣人折身向右边空档逸身而出,眼见便要逃脱。洛小丁心头记着师父的嘱咐,一直留心周围动静,忽然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觉得吃惊,这时见事情紧急,立刻拔刀腾身而起,想要截住那人。   便在这时,另一人几乎与她同时自人群间跃出,兔起鹃落,转瞬之间便已抢在了黑衣人之前,却是阙金寒。两人一左一右于半空中将那人堵住,阙金寒冷笑拔剑,剑锋在劈向那黑衣人的一刻忽然向后横扫,剑气激荡,竟朝着洛小丁脸上撩去。   洛小丁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也能出手对付自己,大惊之下只得凌空倒翻而出,她倒跌回院中,余势未消,蹬蹬蹬一连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只觉左边面颊生疼,竟已被阙金寒所使的锁寒剑气扫中。   阙金寒这招虚虚实实,虚刺敌手,实则要逼退洛小丁,旁观者若未留心,根本不会看出他方才曾向洛小丁动手。如今一举得手,怎不得意?他暗笑一声,挺剑直刺那黑衣人。   洛小丁无奈苦笑,阙金寒这人睚眦必报,可算是找着机会报了那一掌之仇。她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由不住伸手去摸脸颊,指尖只略略挨上肌肤,便已疼的一抽,拿到眼前看时,只见手指上殷红一点,显然是破了皮。   她怔了一怔,见旁边有人递过丝帕,想也没想便接过来摁在脸上,待转头看时,才惊觉那递她丝帕的人是薛稚燕。   薛稚燕蹙眉望着洛小丁,神情间颇见担忧之色,道:“洛师兄……你的脸……”   洛小丁这时想要将丝帕还给她却已来不及了,丝帕上沾了血,怎还好意思还给人家?她定了定神,道:“我没事……薛师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稚燕道:“回来有些日子了。”   这时李玄矶及童玄成几人均已自殿内出来,洛小丁再不好跟她说话,慢慢踱到一旁看阙金寒那边。   那边叮叮当当正斗得激烈,黑衣人被阙金寒及随后跟来的几个守卫围攻,前支后拙,空门大开,被一个守卫一脚踢中膝窝,立时跪了下去。阙金寒举剑便刺,李玄矶见此情景,忙出声提醒道:“金寒,留下活口。”   阙金寒倒转剑柄在那人脑壳上一敲,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几人将那黑衣人押到李玄矶面前,一把扯掉那人脸上黑巾,却是一中年男子,面生得很,并非城中之人。   李玄矶正要命人将那人押下,忽听后殿那边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霎时地动山摇,尘土飞扬,院中数棵苍松簌簌直颤,抖落无数雪粒下来。   众人均是大惊,尚悲云脸色急变,冲几个守卫骂道:“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全部过来的。”不待李玄矶吩咐便已朝后边飞奔而去。   李玄矶心知事情有变,但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值此时刻,自然是处变不惊,侧头对身边站着的范玄敬附耳说了几句。   范玄敬忙走至殿前,扬声道:“三代弟子以下,凡无职位者一律前去聚义厅领宴,各主事阁主,分舵舵主留下议事。”声音宏亮如钟,将底下嘤嘤嗡嗡议论之声完全压住。   洛小丁属四代弟子,如今没有职位,自然也属其内,闻听此令,便也跟着众弟子往祠堂外走,走没两步,薛稚燕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洛小丁拿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心头甚觉烦恼,转念又想:“也好,我把荷包还给她。”顺手摸摸腰间,这才发觉那荷包并没带在身上,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薛稚燕时不时偷眼看她,可洛小丁始终不说话,面上只是冷冷的,她摸不清洛小丁的心思,又挂着洛小丁脸上的伤,终于忍不住问:“洛师兄,你的脸还疼吗?”   洛小丁这才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没什么……”   因为人多,两人走了良久才到栅栏门口,正要跟着人流走出,忽听背后有人叫道:“老三……师父叫你回去。”却是阙金寒的声音。   洛小丁顿住脚步,对薛稚燕道:“师父叫我回去,薛师妹慢走。”   薛稚燕虽是失望,却也无奈,只点头说了声:“好”便再说不出话,眼看着洛小丁转身离去。   洛小丁转过身时,阙金寒正摸着下巴盯着她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她也不理会,低头往内便走。   阙金寒跟上去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岳师姑的小弟子?真有本事……我还以为……”   洛小丁生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蓦然抬头将他的话打断:“二师兄今日抢了头功,该得意忘形才是,怎还有闲心管人家的闲事?”   阙金寒被她这话噎得好一阵说不出话,待想到话头来反驳,却已到正殿门口,浮云城大大小小的头目俱在,阙金寒也顾念几分脸面,只好闭嘴不言。   李玄矶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神态依旧自若,他背手而立,眼看着所有弟子退出祠堂,这才对已经回转的尚悲云道:“调一队人来这里守着,我们去后面看看。”   一行人走到后殿,只见半爿偏殿俱已坍塌,只剩了两堵山墙,砖石瓦砾遍地都是,显然是被人事先埋了火药炸成这样,所幸火药威力不够,只炸了后殿,若是连前面正殿一起炸了,那后果不可设想。   当时浮云城的头头脑脑全部都在殿内,这埋炸药之人当真居心叵测,竟然想将浮云城上上下下一举毁灭。   李玄矶瞧瞧尚悲云,问道:“有没有看到那点燃火引之人?”   尚悲云摇头道:“没有,已经关闭四门,令人四处搜寻。”   李玄矶望着瓦砾堆不动,脸色渐渐阴沉,猛地扭头盯住杜衡院主事陈经,目如冷电,怒声道:“陈经……你做的好事!”   陈经早已吓慌了神,听到李玄矶这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咕咚一声便跪了下去,答道:“城主……这一切绝非属下所为,请城主明鉴。”   李玄矶冷笑:“不是你所为……那又是谁?这祠堂自修缮起始,便派人严加把守,内中火药从何而来?难道竟是从天上掉下来不成?那么大堆东西便是从天上掉下也要弄出些动静来,竟会连你这杜衡院主事都不知道……你说,这些火药是怎么到这大殿地底的?”   童玄成一直未曾开口,这时忽然道:“除非是在修缮祠堂之时偷偷埋下,其他再无可能……祠堂的修缮事宜由陈主事一手操办,只怕脱不了干系。”   陈经脸上冷汗长流,自知如今百口莫辩,只得孤注一掷,道:“城主……这一切若是属下所为,属下只怕早已潜逃,怎还会留在城中?”   李玄矶道:“好,这事就算非你所为,可你身为杜衡院主事,总领修缮祠堂事宜,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毫无察觉,便治你个失职之罪,亦不为过。”   陈经垂首道:“属下的确有罪……但凭城主发落。”   李玄矶眸中寒芒陡盛,道:“来人,锁他下去,交龙骖分堂严办。所有与修缮祠堂有关人员连同那批工匠也一并拿下,给我一个个审,务必查清此事。”此言一出,陈经立时面如土色,浮云城中的“锁人”不比寻常衙差锁人,那是一种封断七经八脉的酷刑,一旦被锁,这人的一身武艺便算被废,从此再无机会翻身。   尚悲云眼中微露不忍之色,低声道:“师父……陈主事只是失职,锁了,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些?不如等事情全部查清再说。”他此话一出,便有私底下同陈经关系不错的几个主事附和,一起替陈经求情。   李玄矶不为所动,恨声道:“严苛……就是因为他失职,浮云城差点整个儿被人毁掉……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有所准备,只怕今日在场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因他一个人,害了这许多人,锁他,已是轻饶他了。”   余人闻言回思,无不后怕,一时再无人说话。   晕,为啥师父得票这么少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仰头上看,祭祀的队伍微有些混乱。那黑衣人倏忽之间已掠至正殿檐角之上,一低头看见殿前院中站满了人,哪还敢再往前去,手一扬,数道寒光朝右首插来的追兵激射而出,守卫中有一人避闪不及,“啊”地一声惨叫,从屋脊上直滚下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原本成合围之势的包围圈立时出现一个缺口,黑衣人折身向右边空档逸身而出,眼见便要逃脱。洛小丁心头记着师父的嘱咐,一直留心周围动静,忽然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觉得吃惊,这时见事情紧急,立刻拔刀腾身而起,想要截住那人。   便在这时,另一人几乎与她同时自人群间跃出,兔起鹃落,转瞬之间便已抢在了黑衣人之前,却是阙金寒。两人一左一右于半空中将那人堵住,阙金寒冷笑拔剑,剑锋在劈向那黑衣人的一刻忽然向后横扫,剑气激荡,竟朝着洛小丁脸上撩去。   洛小丁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也能出手对付自己,大惊之下只得凌空倒翻而出,她倒跌回院中,余势未消,蹬蹬蹬一连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只觉左边面颊生疼,竟已被阙金寒所使的锁寒剑气扫中。   阙金寒这招虚虚实实,虚刺敌手,实则要逼退洛小丁,旁观者若未留心,根本不会看出他方才曾向洛小丁动手。如今一举得手,怎不得意?他暗笑一声,挺剑直刺那黑衣人。   洛小丁无奈苦笑,阙金寒这人睚眦必报,可算是找着机会报了那一掌之仇。她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由不住伸手去摸脸颊,指尖只略略挨上肌肤,便已疼的一抽,拿到眼前看时,只见手指上殷红一点,显然是破了皮。   她怔了一怔,见旁边有人递过丝帕,想也没想便接过来摁在脸上,待转头看时,才惊觉那递她丝帕的人是薛稚燕。   薛稚燕蹙眉望着洛小丁,神情间颇见担忧之色,道:“洛师兄……你的脸……”   洛小丁这时想要将丝帕还给她却已来不及了,丝帕上沾了血,怎还好意思还给人家?她定了定神,道:“我没事……薛师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稚燕道:“回来有些日子了。”   这时李玄矶及童玄成几人均已自殿内出来,洛小丁再不好跟她说话,慢慢踱到一旁看阙金寒那边。   那边叮叮当当正斗得激烈,黑衣人被阙金寒及随后跟来的几个守卫围攻,前支后拙,空门大开,被一个守卫一脚踢中膝窝,立时跪了下去。阙金寒举剑便刺,李玄矶见此情景,忙出声提醒道:“金寒,留下活口。”   阙金寒倒转剑柄在那人脑壳上一敲,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几人将那黑衣人押到李玄矶面前,一把扯掉那人脸上黑巾,却是一中年男子,面生得很,并非城中之人。   李玄矶正要命人将那人押下,忽听后殿那边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霎时地动山摇,尘土飞扬,院中数棵苍松簌簌直颤,抖落无数雪粒下来。   众人均是大惊,尚悲云脸色急变,冲几个守卫骂道:“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全部过来的。”不待李玄矶吩咐便已朝后边飞奔而去。   李玄矶心知事情有变,但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值此时刻,自然是处变不惊,侧头对身边站着的范玄敬附耳说了几句。   范玄敬忙走至殿前,扬声道:“三代弟子以下,凡无职位者一律前去聚义厅领宴,各主事阁主,分舵舵主留下议事。”声音宏亮如钟,将底下嘤嘤嗡嗡议论之声完全压住。   洛小丁属四代弟子,如今没有职位,自然也属其内,闻听此令,便也跟着众弟子往祠堂外走,走没两步,薛稚燕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洛小丁拿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心头甚觉烦恼,转念又想:“也好,我把荷包还给她。”顺手摸摸腰间,这才发觉那荷包并没带在身上,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薛稚燕时不时偷眼看她,可洛小丁始终不说话,面上只是冷冷的,她摸不清洛小丁的心思,又挂着洛小丁脸上的伤,终于忍不住问:“洛师兄,你的脸还疼吗?”   洛小丁这才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没什么……”   因为人多,两人走了良久才到栅栏门口,正要跟着人流走出,忽听背后有人叫道:“老三……师父叫你回去。”却是阙金寒的声音。   洛小丁顿住脚步,对薛稚燕道:“师父叫我回去,薛师妹慢走。”   薛稚燕虽是失望,却也无奈,只点头说了声:“好”便再说不出话,眼看着洛小丁转身离去。   洛小丁转过身时,阙金寒正摸着下巴盯着她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她也不理会,低头往内便走。   阙金寒跟上去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岳师姑的小弟子?真有本事……我还以为……”   洛小丁生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蓦然抬头将他的话打断:“二师兄今日抢了头功,该得意忘形才是,怎还有闲心管人家的闲事?”   阙金寒被她这话噎得好一阵说不出话,待想到话头来反驳,却已到正殿门口,浮云城大大小小的头目俱在,阙金寒也顾念几分脸面,只好闭嘴不言。   李玄矶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神态依旧自若,他背手而立,眼看着所有弟子退出祠堂,这才对已经回转的尚悲云道:“调一队人来这里守着,我们去后面看看。”   一行人走到后殿,只见半爿偏殿俱已坍塌,只剩了两堵山墙,砖石瓦砾遍地都是,显然是被人事先埋了火药炸成这样,所幸火药威力不够,只炸了后殿,若是连前面正殿一起炸了,那后果不可设想。   当时浮云城的头头脑脑全部都在殿内,这埋炸药之人当真居心叵测,竟然想将浮云城上上下下一举毁灭。   李玄矶瞧瞧尚悲云,问道:“有没有看到那点燃火引之人?”   尚悲云摇头道:“没有,已经关闭四门,令人四处搜寻。”   李玄矶望着瓦砾堆不动,脸色渐渐阴沉,猛地扭头盯住杜衡院主事陈经,目如冷电,怒声道:“陈经……你做的好事!”   陈经早已吓慌了神,听到李玄矶这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咕咚一声便跪了下去,答道:“城主……这一切绝非属下所为,请城主明鉴。”   李玄矶冷笑:“不是你所为……那又是谁?这祠堂自修缮起始,便派人严加把守,内中火药从何而来?难道竟是从天上掉下来不成?那么大堆东西便是从天上掉下也要弄出些动静来,竟会连你这杜衡院主事都不知道……你说,这些火药是怎么到这大殿地底的?”   童玄成一直未曾开口,这时忽然道:“除非是在修缮祠堂之时偷偷埋下,其他再无可能……祠堂的修缮事宜由陈主事一手操办,只怕脱不了干系。”   陈经脸上冷汗长流,自知如今百口莫辩,只得孤注一掷,道:“城主……这一切若是属下所为,属下只怕早已潜逃,怎还会留在城中?”   李玄矶道:“好,这事就算非你所为,可你身为杜衡院主事,总领修缮祠堂事宜,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毫无察觉,便治你个失职之罪,亦不为过。”   陈经垂首道:“属下的确有罪……但凭城主发落。”   李玄矶眸中寒芒陡盛,道:“来人,锁他下去,交龙骖分堂严办。所有与修缮祠堂有关人员连同那批工匠也一并拿下,给我一个个审,务必查清此事。”此言一出,陈经立时面如土色,浮云城中的“锁人”不比寻常衙差锁人,那是一种封断七经八脉的酷刑,一旦被锁,这人的一身武艺便算被废,从此再无机会翻身。   尚悲云眼中微露不忍之色,低声道:“师父……陈主事只是失职,锁了,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些?不如等事情全部查清再说。”他此话一出,便有私底下同陈经关系不错的几个主事附和,一起替陈经求情。   李玄矶不为所动,恨声道:“严苛……就是因为他失职,浮云城差点整个儿被人毁掉……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有所准备,只怕今日在场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因他一个人,害了这许多人,锁他,已是轻饶他了。”   余人闻言回思,无不后怕,一时再无人说话。   晕,为啥师父得票这么少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28.上药   浮云城出了这档子事,大年节下,闹得人心惶惶,连年日的气氛都淡了许多。因此事牵连甚广,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杜衡院凡参与筹划,采办,监工人员一律涉及在内,六部九阁中好几个主事的弟子都被拿下,原本挤破脑袋都要将门下弟子塞入这些机要部门的各大主事,这时却恨不能与这些涉案之人无一丝瓜葛。   菁华堂主韩寿昌在家中坐卧不宁,熬了两日,再受不住,主动到三个城主面前请罪,请责失职不查之罪。他主管财务工程,是陈经的顶头上司,祠堂被炸这样的大事,自然与他不无关系。   李玄矶却也没说什么,此事连他自己都有责任,更何况韩寿昌,若如此追究下去,岂非要自乱阵脚?一再自责不说,反倒还安慰起韩寿昌来,要他稍安勿躁,安心份内之事。   尚悲云忙于清查祠堂被炸一事,整日都呆在龙骖分堂审案,因脱不开身,阙金寒暂时被调去城防,经此一变,城内的守备力量又增一层,正月以来,几乎无人请客吃酒,各部门再不敢疏忽大意,一个个都动手清理内部事务,生怕又出什么纰漏,浮云城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洛小丁最为逍遥,虽说是闲,却也并不好过,那日自祠堂回来后,她左颊红肿灼痛更甚,鹧鸪弄来好几样外敷的药膏涂抹都下不去,半边脸高高肿起,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却偏偏不肯去霍先生那里看。   鹧鸪拿镜子照给她看,洛小丁看一眼,也吓了一跳,左边这半张脸实在难看,肿成馒头样不说,连颜色都变了,乌紫的一片,像是没洗干净,着实无法见人。好在这些日子大家都忙,没有席宴,也不用出门,师父那边更是看不见人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见不到他,如此一来,洛小丁倒也不觉什么,只拿冷帕子敷一敷脸,静等脸上淤血散去。 八!零!电!子!书 !w!w!w!!t!x!t! 0! 2!.!c!o!m   取松院内时不时会传进外面的消息,有谁被羁押,又有谁被革职?再之后便再听不到什么新鲜的事情。洛小丁估摸着这事情只怕有了结果,只怕两三日后便有定论。   到了初八那日,李玄矶果然没再出去,洛小丁早起去问安,因脸上还肿着,总觉不自在,总是不由自主拿手挡着那半边脸。李玄矶瞧见,眼中微有愕然之色,却也没问什么,只挥手叫她回去。   洛小丁回房坐了一阵,听见外面廊上有脚步声响,起初以为是鹧鸪,后来才发觉不是,一忽儿功夫,那人走近,门上响起笃笃之声。洛小丁听出那是师父的脚步声,忙起身开门,将李玄矶让进房内。   李玄矶双眼只往她肿着的左脸上瞅,一边从袖中摸出个白色的盒子,道:“肿成这样,怎不过来说一声?”   洛小丁道:“并没什么,过两三日自己便消了。”   李玄矶一时无语,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道:“你过来坐下,我看一看。”   洛小丁只好走过去坐下。李玄矶轻轻扳过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抚上她头顶,将她左脸侧转过来,低头看了一看,道:“我帮你上点药。”   他探身到门外,叫人端了两盆净水来,在其中一盆水中洗了手,又在另一盆水里拧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将洛小丁左边脸颊细细擦拭一遍。   李玄矶下手虽极轻柔,洛小丁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左颊因为红肿,肌肤格外敏感,只稍稍碰触,便如被针扎。李玄矶缩了缩手,问道:“很疼?”   洛小丁摇头,一边道:“师父,我自己来。”她心里慌得不行,只觉别扭,师父这份忽如其来的恩宠,实在叫人难以消受,洛小丁甚至觉得惶恐,正想站起身来,却被李玄矶一把摁在椅上。   “叫你坐下!”李玄矶脸色微寒,语声中颇有恼意。   洛小丁听他语气严厉,便再不敢动,只定定望着前面,心里叫苦不迭,只悔前两日没有听鹧鸪的话到霍师伯那里去看,她对师父,向来是既敬又怕,何曾敢在他面前有一丁点儿放肆?哪及在慈和的霍师伯面前随意?如今师父替她上药,竟比上刑还要难过。过了片刻,左颊上有什么轻轻滑过,一丝沁凉含着幽香从肌肤渗透下去,脸颊上的灼痛竟因这沁凉而有所舒缓。   李玄矶拿木签挑了药膏仔细涂抹,轻轻道:“这‘冰玉散’对你这一类的碰伤最为有效,只需敷上两三日,肿便会消。”   洛小丁不敢应声,只觉师父离自己越来越近,鼻息暖暖扑在她脸上,她忍不住往后便是一缩,缩了一下又觉不妥,微偏过脸看了师父一眼。   李玄矶正专心致志往她脸上上药,此时此刻,他面目宁和,唇角微漾着笑,不见丝毫冰冷锐利的戾气,他看着她,眼中——分明柔情似水,就像……就像,她迷惑地想,脑中忽然嗡地一声,就像大师兄看元宵姐姐那样……   洛小丁的心跳一霎那间加快,怎么可以?他是师父……不不,是她看错了,她一定是看错了,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了。她越想越觉羞惭,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慌忙别转脸去,只稍稍一动,便被李玄矶止住:“别动!”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令她一动也不能动,她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神思乱纷纷,恍惚中听得李玄矶低低唤了一声:“小丁……”   洛小丁胡乱“嗯”了两声,只是不敢睁眼,只觉师父的手指从她发鬓边轻轻滑过,而后师父温暖的气息离得远了,她听到师父淡而无波的声音:“涂好了……晚上再涂一遍,别擦掉,等明日一早起来,红肿应会消去大半。”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睁开眼来。李玄矶已走到桌子那边,伸手盖好那白色的盒子,放于靠墙边的雕花榆木柜上,道:“晚上我便不过来了,这阵子城里事情多,乱得很,你别跟着人乱掺合。”   洛小丁忙站起身答话:“弟子明白,请师父放心。”   李玄矶凝目看定她,眸中暗潮起起落落,凝成一潭幽黑之色。过了良久,他才低低叹气:“我最不放心……便是你。”如何能放心?她这模样,这样的身形体态,还能掩人耳目多久?   ,.,,,   浮云城出了这档子事,大年节下,闹得人心惶惶,连年日的气氛都淡了许多。因此事牵连甚广,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杜衡院凡参与筹划,采办,监工人员一律涉及在内,六部九阁中好几个主事的弟子都被拿下,原本挤破脑袋都要将门下弟子塞入这些机要部门的各大主事,这时却恨不能与这些涉案之人无一丝瓜葛。   菁华堂主韩寿昌在家中坐卧不宁,熬了两日,再受不住,主动到三个城主面前请罪,请责失职不查之罪。他主管财务工程,是陈经的顶头上司,祠堂被炸这样的大事,自然与他不无关系。   李玄矶却也没说什么,此事连他自己都有责任,更何况韩寿昌,若如此追究下去,岂非要自乱阵脚?一再自责不说,反倒还安慰起韩寿昌来,要他稍安勿躁,安心份内之事。   尚悲云忙于清查祠堂被炸一事,整日都呆在龙骖分堂审案,因脱不开身,阙金寒暂时被调去城防,经此一变,城内的守备力量又增一层,正月以来,几乎无人请客吃酒,各部门再不敢疏忽大意,一个个都动手清理内部事务,生怕又出什么纰漏,浮云城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洛小丁最为逍遥,虽说是闲,却也并不好过,那日自祠堂回来后,她左颊红肿灼痛更甚,鹧鸪弄来好几样外敷的药膏涂抹都下不去,半边脸高高肿起,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却偏偏不肯去霍先生那里看。   鹧鸪拿镜子照给她看,洛小丁看一眼,也吓了一跳,左边这半张脸实在难看,肿成馒头样不说,连颜色都变了,乌紫的一片,像是没洗干净,着实无法见人。好在这些日子大家都忙,没有席宴,也不用出门,师父那边更是看不见人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见不到他,如此一来,洛小丁倒也不觉什么,只拿冷帕子敷一敷脸,静等脸上淤血散去。   取松院内时不时会传进外面的消息,有谁被羁押,又有谁被革职?再之后便再听不到什么新鲜的事情。洛小丁估摸着这事情只怕有了结果,只怕两三日后便有定论。   到了初八那日,李玄矶果然没再出去,洛小丁早起去问安,因脸上还肿着,总觉不自在,总是不由自主拿手挡着那半边脸。李玄矶瞧见,眼中微有愕然之色,却也没问什么,只挥手叫她回去。   洛小丁回房坐了一阵,听见外面廊上有脚步声响,起初以为是鹧鸪,后来才发觉不是,一忽儿功夫,那人走近,门上响起笃笃之声。洛小丁听出那是师父的脚步声,忙起身开门,将李玄矶让进房内。   李玄矶双眼只往她肿着的左脸上瞅,一边从袖中摸出个白色的盒子,道:“肿成这样,怎不过来说一声?”   洛小丁道:“并没什么,过两三日自己便消了。”   李玄矶一时无语,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道:“你过来坐下,我看一看。”   洛小丁只好走过去坐下。李玄矶轻轻扳过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抚上她头顶,将她左脸侧转过来,低头看了一看,道:“我帮你上点药。”   他探身到门外,叫人端了两盆净水来,在其中一盆水中洗了手,又在另一盆水里拧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将洛小丁左边脸颊细细擦拭一遍。   李玄矶下手虽极轻柔,洛小丁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左颊因为红肿,肌肤格外敏感,只稍稍碰触,便如被针扎。李玄矶缩了缩手,问道:“很疼?”   洛小丁摇头,一边道:“师父,我自己来。”她心里慌得不行,只觉别扭,师父这份忽如其来的恩宠,实在叫人难以消受,洛小丁甚至觉得惶恐,正想站起身来,却被李玄矶一把摁在椅上。   “叫你坐下!”李玄矶脸色微寒,语声中颇有恼意。   洛小丁听他语气严厉,便再不敢动,只定定望着前面,心里叫苦不迭,只悔前两日没有听鹧鸪的话到霍师伯那里去看,她对师父,向来是既敬又怕,何曾敢在他面前有一丁点儿放肆?哪及在慈和的霍师伯面前随意?如今师父替她上药,竟比上刑还要难过。过了片刻,左颊上有什么轻轻滑过,一丝沁凉含着幽香从肌肤渗透下去,脸颊上的灼痛竟因这沁凉而有所舒缓。   李玄矶拿木签挑了药膏仔细涂抹,轻轻道:“这‘冰玉散’对你这一类的碰伤最为有效,只需敷上两三日,肿便会消。”   洛小丁不敢应声,只觉师父离自己越来越近,鼻息暖暖扑在她脸上,她忍不住往后便是一缩,缩了一下又觉不妥,微偏过脸看了师父一眼。   李玄矶正专心致志往她脸上上药,此时此刻,他面目宁和,唇角微漾着笑,不见丝毫冰冷锐利的戾气,他看着她,眼中——分明柔情似水,就像……就像,她迷惑地想,脑中忽然嗡地一声,就像大师兄看元宵姐姐那样……   洛小丁的心跳一霎那间加快,怎么可以?他是师父……不不,是她看错了,她一定是看错了,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了。她越想越觉羞惭,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慌忙别转脸去,只稍稍一动,便被李玄矶止住:“别动!”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令她一动也不能动,她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神思乱纷纷,恍惚中听得李玄矶低低唤了一声:“小丁……”   洛小丁胡乱“嗯”了两声,只是不敢睁眼,只觉师父的手指从她发鬓边轻轻滑过,而后师父温暖的气息离得远了,她听到师父淡而无波的声音:“涂好了……晚上再涂一遍,别擦掉,等明日一早起来,红肿应会消去大半。”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睁开眼来。李玄矶已走到桌子那边,伸手盖好那白色的盒子,放于靠墙边的雕花榆木柜上,道:“晚上我便不过来了,这阵子城里事情多,乱得很,你别跟着人乱掺合。”   洛小丁忙站起身答话:“弟子明白,请师父放心。”   李玄矶凝目看定她,眸中暗潮起起落落,凝成一潭幽黑之色。过了良久,他才低低叹气:“我最不放心……便是你。”如何能放心?她这模样,这样的身形体态,还能掩人耳目多久?   ,.,,, 29.元宵   连日来阴云蔽日,接近半月,祠堂被炸一事仍未盖棺定论,案情进展曾一度停滞不前,外间有传,此事乃混入城中奸细所为,诸如此类,不一而谈。   外面虽传得沸沸扬扬,取松院却讳莫如深,底下有几个多嘴的因为私议此事,被秦管家一顿荆杖,赶了出去,自此再无人敢多言多语。   洛小丁遵师父嘱咐,每日早晚将那“冰玉散”敷于患处,果然立竿见影,不到两日,红肿已消散大半,到了第三日竟完全看不出红肿的痕迹,且无一点暗沉疤痕遗留,又恢复昔日的如玉容颜,李玄矶见了也颇欣慰。   这一日,取松院忽然张灯结彩,廊上檐下挂满彩灯,底下丫鬟仆妇个个喜气洋洋,忙得不亦乐乎。洛小丁甚觉奇怪,一问鹧鸪才知是正月十五,要闹元宵。她自在取松院,每日浑浑噩噩度日,过得竟连天时地日都不知晓。   鹧鸪道:“城主今晚上要在后花厅设宴,请各位主事舵主前来赏灯……到时只怕有不少人,难得热闹一回呢。”   洛小丁“唔”了一声,接过鹧鸪手里的彩灯帮她挂好,心想,这个年日确也清冷闷人,也该热闹一回了。   到了午时,李玄矶着人传她过去一起用饭,表团圆之意。饭后盥漱毕,李玄矶端了茶慢慢啜饮,并没有立刻遣她回去,洛小丁知他必是有事交待,只好站于一旁等候。   李玄矶看她一眼道:“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见洛小丁落座,便道,“晚间的宴席请得都是各部阁的主事,你如今并未挂职,可不必过来。”   洛小丁低头应道:“弟子知道了。”   李玄矶迟疑片刻,又道:“今晚上城里放夜,你若是想出去逛逛,便带小郭一起去。”   洛小丁忙道:“不过是些花灯,年年都看,都看腻了,不去也没什么。”   李玄矶听她如此说,倒愣住了,沉了一沉,方道:“这也随你……没别的的事情了,你先去吧!”洛小丁正要起身告退,李玄矶忽然又叫住她,说道:“今日是你元宵姐姐的生辰,你可有送礼过去?”   “糟了,我把这事给忘了。”洛小丁经他提醒,猛然想起这件事来,霍元宵是正月十五所生,故而取名“元宵”,她这些日子是过糊涂了,竟连元宵姐姐的生辰都给忘了,往年这时总有尚悲云提醒,大家伙便一起前去祝贺,今年出了祠堂那件事,大师兄只怕忙得焦头烂额,便是心里记着,又哪有功夫给她操办?   李玄矶道:“你霍师伯原想请我们过去,可我这里又脱不开身……只叫人带了礼过去,你的那一份我也顺便送了,你就不必挂着了。”   洛小丁一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师父待她,虽说斥责喝骂的时候居多,可事无巨细又总能替她想的这么周全,她简直分不清师父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心里一阵阵酸楚,又一阵阵感激,兜兜转转,来往反复,半晌才开口道:“多谢师父!”语声微颤,似难以自已。   到了晚间,院里各处点燃花灯,灯火辉煌,各院主事陆续来到,总有二三十人,坐了满满一厅。阙金寒因要巡夜,无法前来,李玄矶特意命人送去元宵点心以示抚慰。尚悲云四下望了几遍,都没瞧见洛小丁的人影,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偷偷向旁边的秦管家问道:“我三师弟怎么没来?”   秦管家朝李玄矶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三公子身体不适,不想出来见客,城主命他在屋里歇着。”   尚悲云皱眉道:“身体不适,要不要紧?我瞧瞧他去。”说着便站起身往花厅外走。   秦管家连忙阻止,道:“大概是伤了风,已经服下药睡了,大公子不必担心。”   尚悲云听得洛小丁睡了,这才作罢。又坐了半个时辰,龙骖分堂那边忽然送来急报,事出紧急,需立即赶过去,尚悲云挨到李玄矶身边,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玄矶点头道:“你先过去,有什么变故速派人报来。”   尚悲云应一声,而后跟其余主事告辞,带着报信人出了花厅往前面行去。走到前院,看见通往书阁的回廊,忽又想起洛小丁来,便折转身往那里去,走到角门处时,见里面黑灯瞎火,静寂一片,心想:“当真是睡了,即如此,我便不打搅她了。”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平日伺候洛小丁的丫鬟鹧鸪从外边回来,鹧鸪一见他便忙着行礼,尚悲云微笑摆手,叫她起来,问道:“三公子身子还好么?”   鹧鸪愣了一愣,随即便笑道:“好了有五六日了……脸上一点印儿都没留下。”   尚悲云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再问清楚一些,身后那报信人又不停在催,他被催得大不耐烦,只好不问,冲鹧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洛小丁其实并未睡着,吃过师父送来的元宵,洗浴之后便一直靠在床边看书,也是才熄的灯,偏巧赶上尚悲云过来。她远远听见外面尚悲云的说话声,便披了衣服起来,隔着窗户往外面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从角门那边斜斜映进一条黑影来,影子瘦而长,自廊杆上打了个弯,一直拖曳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她望着那条黑影怔怔出神,过了片刻,那影子晃了一晃,随即便移到了门廊下,最后消失在角门处。洛小丁微有些失望,眼见另一道影子投进来,不自觉便转开了眼,也懒得点灯,慢慢地踱到后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深黑的夜空中不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洛小丁拖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不声不响望着外面,过了良久,只觉眼角微有湿意,伸手一抹,两颗泪珠猝不及防滚落下来。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冷,她又坐了一阵,这才关上窗户,正脱了衣衫准备躺下就寝,忽听外面闹嚷嚷一团,隐约听到师父的笑声,洛小丁心想:“怕是宴席散了,师父是在送客吧!”   放下床帐拉过棉被躺倒,将睡未睡之际,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码有两三个人过来,她一惊而醒,正要坐起身来,外面便有敲门声,随即便听鹧鸪慌慌张张地叫:“奴婢参见城主……”   洛小丁拥被坐起,心头大惑不解:“这个时候师父过来干什么?”   李玄矶在外面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三公子睡了么?”语声中隐有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鹧鸪道:“睡了好一阵了,我这就叫醒她……”一边说一边举手拍门,一连声地唤。   李玄矶也不阻止,任凭她叫,洛小丁只得在里面应了一声,那边方没了声。   洛小丁起来点燃蜡烛,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擦了把脸,又束好头发,对着镜子照了几遍,确定没有破绽,这才开门给李玄矶见礼,转目看时,见师父身后还跟了好几个扈从,于是便问:“师父找我什么事情?”   李玄矶望着她一笑,并不答话,只叫鹧鸪进房里去拿衣服,鹧鸪进去拿了那件白狐大氅出来,他一见便摇头道:“这件不成,太显眼了,换一件。”   洛小丁蓦地醒悟过来,问道:“师父这是要带弟子出门?”   李玄矶颔首笑道:“咱们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的花灯。”接过鹧鸪手里的厚绒斗篷,抖开来看了看,颇为满意,顺手便披在洛小丁身上,又将带子系好,他的袖中衣上薄有酒香,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兴致盎然。   洛小丁心头打鼓:“师父该不是喝多了酒才这样……”李玄矶一抬手又将风兜拢在她头上,对身后几个扈从道:“你们待会跟远点,别让人看出来。”   ,.,,,   连日来阴云蔽日,接近半月,祠堂被炸一事仍未盖棺定论,案情进展曾一度停滞不前,外间有传,此事乃混入城中奸细所为,诸如此类,不一而谈。   外面虽传得沸沸扬扬,取松院却讳莫如深,底下有几个多嘴的因为私议此事,被秦管家一顿荆杖,赶了出去,自此再无人敢多言多语。   洛小丁遵师父嘱咐,每日早晚将那“冰玉散”敷于患处,果然立竿见影,不到两日,红肿已消散大半,到了第三日竟完全看不出红肿的痕迹,且无一点暗沉疤痕遗留,又恢复昔日的如玉容颜,李玄矶见了也颇欣慰。   这一日,取松院忽然张灯结彩,廊上檐下挂满彩灯,底下丫鬟仆妇个个喜气洋洋,忙得不亦乐乎。洛小丁甚觉奇怪,一问鹧鸪才知是正月十五,要闹元宵。她自在取松院,每日浑浑噩噩度日,过得竟连天时地日都不知晓。   鹧鸪道:“城主今晚上要在后花厅设宴,请各位主事舵主前来赏灯……到时只怕有不少人,难得热闹一回呢。”   洛小丁“唔”了一声,接过鹧鸪手里的彩灯帮她挂好,心想,这个年日确也清冷闷人,也该热闹一回了。   到了午时,李玄矶着人传她过去一起用饭,表团圆之意。饭后盥漱毕,李玄矶端了茶慢慢啜饮,并没有立刻遣她回去,洛小丁知他必是有事交待,只好站于一旁等候。   李玄矶看她一眼道:“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见洛小丁落座,便道,“晚间的宴席请得都是各部阁的主事,你如今并未挂职,可不必过来。”   洛小丁低头应道:“弟子知道了。”   李玄矶迟疑片刻,又道:“今晚上城里放夜,你若是想出去逛逛,便带小郭一起去。”   洛小丁忙道:“不过是些花灯,年年都看,都看腻了,不去也没什么。”   李玄矶听她如此说,倒愣住了,沉了一沉,方道:“这也随你……没别的的事情了,你先去吧!”洛小丁正要起身告退,李玄矶忽然又叫住她,说道:“今日是你元宵姐姐的生辰,你可有送礼过去?”   “糟了,我把这事给忘了。”洛小丁经他提醒,猛然想起这件事来,霍元宵是正月十五所生,故而取名“元宵”,她这些日子是过糊涂了,竟连元宵姐姐的生辰都给忘了,往年这时总有尚悲云提醒,大家伙便一起前去祝贺,今年出了祠堂那件事,大师兄只怕忙得焦头烂额,便是心里记着,又哪有功夫给她操办?   李玄矶道:“你霍师伯原想请我们过去,可我这里又脱不开身……只叫人带了礼过去,你的那一份我也顺便送了,你就不必挂着了。”   洛小丁一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师父待她,虽说斥责喝骂的时候居多,可事无巨细又总能替她想的这么周全,她简直分不清师父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心里一阵阵酸楚,又一阵阵感激,兜兜转转,来往反复,半晌才开口道:“多谢师父!”语声微颤,似难以自已。   到了晚间,院里各处点燃花灯,灯火辉煌,各院主事陆续来到,总有二三十人,坐了满满一厅。阙金寒因要巡夜,无法前来,李玄矶特意命人送去元宵点心以示抚慰。尚悲云四下望了几遍,都没瞧见洛小丁的人影,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偷偷向旁边的秦管家问道:“我三师弟怎么没来?”   秦管家朝李玄矶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三公子身体不适,不想出来见客,城主命他在屋里歇着。”   尚悲云皱眉道:“身体不适,要不要紧?我瞧瞧他去。”说着便站起身往花厅外走。   秦管家连忙阻止,道:“大概是伤了风,已经服下药睡了,大公子不必担心。”   尚悲云听得洛小丁睡了,这才作罢。又坐了半个时辰,龙骖分堂那边忽然送来急报,事出紧急,需立即赶过去,尚悲云挨到李玄矶身边,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玄矶点头道:“你先过去,有什么变故速派人报来。”   尚悲云应一声,而后跟其余主事告辞,带着报信人出了花厅往前面行去。走到前院,看见通往书阁的回廊,忽又想起洛小丁来,便折转身往那里去,走到角门处时,见里面黑灯瞎火,静寂一片,心想:“当真是睡了,即如此,我便不打搅她了。”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平日伺候洛小丁的丫鬟鹧鸪从外边回来,鹧鸪一见他便忙着行礼,尚悲云微笑摆手,叫她起来,问道:“三公子身子还好么?”   鹧鸪愣了一愣,随即便笑道:“好了有五六日了……脸上一点印儿都没留下。”   尚悲云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再问清楚一些,身后那报信人又不停在催,他被催得大不耐烦,只好不问,冲鹧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洛小丁其实并未睡着,吃过师父送来的元宵,洗浴之后便一直靠在床边看书,也是才熄的灯,偏巧赶上尚悲云过来。她远远听见外面尚悲云的说话声,便披了衣服起来,隔着窗户往外面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从角门那边斜斜映进一条黑影来,影子瘦而长,自廊杆上打了个弯,一直拖曳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她望着那条黑影怔怔出神,过了片刻,那影子晃了一晃,随即便移到了门廊下,最后消失在角门处。洛小丁微有些失望,眼见另一道影子投进来,不自觉便转开了眼,也懒得点灯,慢慢地踱到后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深黑的夜空中不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洛小丁拖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不声不响望着外面,过了良久,只觉眼角微有湿意,伸手一抹,两颗泪珠猝不及防滚落下来。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冷,她又坐了一阵,这才关上窗户,正脱了衣衫准备躺下就寝,忽听外面闹嚷嚷一团,隐约听到师父的笑声,洛小丁心想:“怕是宴席散了,师父是在送客吧!”   放下床帐拉过棉被躺倒,将睡未睡之际,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码有两三个人过来,她一惊而醒,正要坐起身来,外面便有敲门声,随即便听鹧鸪慌慌张张地叫:“奴婢参见城主……”   洛小丁拥被坐起,心头大惑不解:“这个时候师父过来干什么?”   李玄矶在外面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三公子睡了么?”语声中隐有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鹧鸪道:“睡了好一阵了,我这就叫醒她……”一边说一边举手拍门,一连声地唤。   李玄矶也不阻止,任凭她叫,洛小丁只得在里面应了一声,那边方没了声。   洛小丁起来点燃蜡烛,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擦了把脸,又束好头发,对着镜子照了几遍,确定没有破绽,这才开门给李玄矶见礼,转目看时,见师父身后还跟了好几个扈从,于是便问:“师父找我什么事情?”   李玄矶望着她一笑,并不答话,只叫鹧鸪进房里去拿衣服,鹧鸪进去拿了那件白狐大氅出来,他一见便摇头道:“这件不成,太显眼了,换一件。”   洛小丁蓦地醒悟过来,问道:“师父这是要带弟子出门?”   李玄矶颔首笑道:“咱们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的花灯。”接过鹧鸪手里的厚绒斗篷,抖开来看了看,颇为满意,顺手便披在洛小丁身上,又将带子系好,他的袖中衣上薄有酒香,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兴致盎然。   洛小丁心头打鼓:“师父该不是喝多了酒才这样……”李玄矶一抬手又将风兜拢在她头上,对身后几个扈从道:“你们待会跟远点,别让人看出来。”   ,.,,, 30.灯谜   街衢上人群熙熙攘攘,龙灯杂耍不断,锣声鼓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各式花灯高悬街头,爆竹声声入耳,烟花绚烂升空,真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师父走在前面,洛小丁尾随在后,小郭同几个扈从远远踔在后面。浮云城上千户人家居住,能见到李玄矶的毕竟只是少数,况各人都顾着观灯看热闹,便没什么人留意。   平日外出李玄矶向来是大步流星,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这时是出来看花灯,自然要慢慢赏看,于是便有意地放慢脚步,走走停停间时不时唤洛小丁看一些小玩意。没想洛小丁竟全然不感兴趣,师父叫看她便停下来看,若不叫她,便只顾闷头往前走。   李玄矶被她弄得兴味索然,颇有些失望道:“难道就没一样喜欢的?”   洛小丁道:“师父送我那些,远比这些好多了。”   李玄矶心头微慰,见前面在舞狮,便叫洛小丁一起过去看,眼见两头金狮昂首摆尾,腾挪跳跃,舞得维妙维肖,恰如两头真正的雄狮,不觉便叫了声“好”,对洛小丁道:“你同悲云以前不是最爱看舞狮,快过来看看。”半晌也没见洛小丁回话,转头看时,却见洛小丁寂寂站在人群之外,望着一堆正在戏耍的孩子兀自出神。   那些孩子在街边空地上跳来跳去,似乎是在模仿舞狮,有个孩子一连四五个前空翻,其他的孩子见此羡慕不已,纷纷效仿,却并没几个成功。   洛小丁静静凝望着他们,面上微浮着一抹难得的笑意,即便是笑,那眉也是微蹙着,仿佛有无限哀愁,竟是无论如何都挥不去。灯影迷离,洛小丁的身形恍惚而虚飘,李玄矶心头一霎那间抽紧,只觉她整个人虚淡如一道影子,白若透明,薄如纸扉,只轻轻一碰,便会烟消云散。   李玄矶默默走过去,在她身后站了良久,方道:“比你小时候可差远了,我记得你曾在半炷香的功夫连翻三百二十八个……”是在松魂阁遴选弟子,他出的考题,洛小丁在那次考核中脱颖而出,之后才正式收归他门下。   洛小丁微微一惊,转头看向他,迟疑了一下才问:“我听人说,大师兄二师兄都是遴选会获武魁后才入的门,为什么……我那次不同?”   李玄矶抬头去望头顶的花灯,淡淡道:“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今看来,那机会竟是给错了,若非他一念之仁,以她当时的资质,又怎有资格做他的弟子?   初到浮云城的弟子都要被送到松魂阁,按年龄分配,训练时间不一而定,出类拔萃者会被各主事选中收为弟子,以充门庭。李玄矶只在其中选过三个弟子,尚悲云,阙金寒皆是武魁,唯独洛小丁那一年的遴选没有比武,考较的是耐力与韧性。   洛小丁微微偏过头,默然无语,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师父有意为之,而并非靠她实力得到,是幸还是不幸?   李玄矶叹一口气,若非他临时改变遴选会的规则,洛小丁胜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能胜出,她便没有机会做他的弟子,也就不必受毒誓的约束,更不会落入今时今日这个境地,即便被发现是女子……   他微闭上眼,发现是女子,她同样逃不脱重责,蓄意蒙骗师门,本就是浮云城大忌。也许会好一些,她不是他的弟子,便与他无关,是死是活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然而世事难料,他的命运终究还是同她绑在了一起,冥冥中,一切仿佛上天注定。   天意,天意若此,躲都躲不了!他蓦地转过身去,迈步往前疾走。洛小丁自后面跟上来,问道:“师父,还要逛么?”   李玄矶道:“逛,怎么不逛?既已走到这里——”既已走到这一步——   人潮如海,李玄矶停住脚步,眼前一盏盏花灯璀璨如明珠,灯下系着谜条,人们三三两两围而观之,每有猜中,便会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他回头看她,语声忽然间格外温柔:“过来猜灯谜……”   洛小丁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好。”   “一点分明值万金,光华只怕冷风侵。东君若肯频挑剔,敢向尊前不尽心。”李玄矶走到一盏花灯前,伸手翻看谜条,而后侧首笑睨洛小丁,“打一物……猜出没有?”   洛小丁皱眉冥思片刻,正要回答,忽听旁边有人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是灯盏。”语声清脆,分明是霍元宵的声音。   旁边围观之人都鼓掌叫好,李玄矶看着正从人堆里挤进来的霍元宵,微有些意外,道:“是元宵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城……”霍元宵笑嘻嘻地,见李玄矶冲她摇头,立时会意,后面的“主”字便咽了回去,道,“师叔不是也在?”说着话已凑到李玄矶跟前,洛小丁本来同师父并肩而立,见她过来,忙向后退了两步,给她腾出地方。   霍元宵也不客气,径直上前挽住李玄矶手臂,笑道:“师叔,那边有几个谜题很难,我怎样都猜不出,快来帮我猜猜……”一边说一边拽着李玄矶往前走,霍元宵平日在李玄矶面前甚是随意,动辄撒娇耍赖,因她是晚辈,又是霍不修之女,李玄矶便也任她所为,时日一久竟也习以为常。   李玄矶哭笑不得,因被霍元宵拽着,便只好跟着前行,走不几步,又不放心洛小丁,不时回头后望,见洛小丁还在后面跟着,这才放心,微笑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师叔这边忙,实在没空过去看你,送过去的东西可还喜欢?”   霍元宵连连点头:“喜欢……师叔送的东西我全都喜欢。”   洛小丁亦步亦趋在后边跟着,走了没几步,霍元宵回头来朝她瞪了一眼,而后迅速掉转头去跟李玄矶说笑,她一手挽着李玄矶,另一只手却在空中挥舞,玉葱一般的手指忽张忽合,一忽儿变作三,一忽儿又比个六的形状。   三——六,洛小丁微眯着眼盯着她的手看,三十六?三十六计走为上。她乍然省悟过来,敢情霍元宵又在玩小时候的把戏,那时他们几个刚读了《三十六计》,师父历来管得严,等闲不准外出,尚悲云与霍元宵一个月中难得见上几面,便用上了三十六计,十个指头比划,比到几便是第几计,洛小丁是两人的传话筒,这些计策记得最熟,手势也熟谙之极。   洛小丁停住脚步,心头已然明白过来,筹思片刻,方缓缓转过身去,灯火阑珊处,薛稚燕正朝她盈盈浅笑。   霍元宵将李玄矶拉到一盏鱼形花灯前,扯下谜条给李玄矶看,一边嘀嘀咕咕:“杜鹃枝上杜鹃啼,打庄子一句……这是什么吗?人家又没读过庄子,偏出这样的谜题。”   李玄矶哭笑不得:“你既没读过,那便猜别的,为何非要猜它?”   霍元宵撇嘴道:“我偏要猜……师叔,快告诉我这是一句什么话?”说到此处忽然凑近李玄矶耳边低声道,“听说今晚上猜谜最多者有重奖……元宵想得重奖。”   李玄矶拿她无法,又不好怪责,只得道:“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   霍元宵拍手笑道:“还是师叔了得……咱们又去猜。”拉了李玄矶又到另一盏花灯前,这一次却是猜一字:“长十八,短十八,八个女儿下面立。”   李玄矶不假思索道:“这不是‘楼’(樓)字么?”如此又猜了两三道谜题,竟全没有霍元宵说的那么难,他不禁起疑,问道:“元宵,你如今可是退步了?”   霍元宵抿嘴直笑,也不反驳。   李玄矶始终没见洛小丁跟上来,四处寻望几遍,也没瞧见洛小丁的影子,再看身后,小郭带了两个扈从,竟不知何时跟了来,神思不宁,似乎有话要说。   他冲小郭扬扬下巴,小郭慌忙凑上前来,附耳低语道:“三公子不见了……我派人跟着,不知怎么就跟掉了。”   李玄矶心头顿时雪亮,心里虽气,却还是稳住心神,也不责怪小郭,只转头问霍元宵道:“小丁她人呢?”   霍元宵嘻嘻哈哈打马虎眼:“人多,许是给冲散了……师叔,小丁她那么大的人了,怎可能会丢?咱们再去猜灯谜。”   李玄矶似笑非笑道:“元宵,在师叔面前就不要玩这些小把戏了,小丁到底去了哪里?”说着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霍元宵从未见他如此严肃,不觉便有些害怕,知再瞒不住,只好低头道:“师……师叔,您都知道了?”   李玄矶脸上再无笑意,冷冷反问道:“你说呢?元宵,你是个聪明孩子,有这些心思该多放在悲云身上,小丁她还小,将来的事情自有师叔替她操办,如今,她还有别的事做,顾不上这些……”言外之意已很明了,便是要霍元宵再别多管闲事。   霍元宵听闻此话,羞窘不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举目凝望远处,万盏灯火齐映在他的眸中,一瞬似冰一瞬又似火,冰火两重天,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语声中隐有怒意:“送少夫人回去,再派人把三公子给我找回来。”   ,.,,,   街衢上人群熙熙攘攘,龙灯杂耍不断,锣声鼓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各式花灯高悬街头,爆竹声声入耳,烟花绚烂升空,真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师父走在前面,洛小丁尾随在后,小郭同几个扈从远远踔在后面。浮云城上千户人家居住,能见到李玄矶的毕竟只是少数,况各人都顾着观灯看热闹,便没什么人留意。   平日外出李玄矶向来是大步流星,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这时是出来看花灯,自然要慢慢赏看,于是便有意地放慢脚步,走走停停间时不时唤洛小丁看一些小玩意。没想洛小丁竟全然不感兴趣,师父叫看她便停下来看,若不叫她,便只顾闷头往前走。   李玄矶被她弄得兴味索然,颇有些失望道:“难道就没一样喜欢的?”   洛小丁道:“师父送我那些,远比这些好多了。”   李玄矶心头微慰,见前面在舞狮,便叫洛小丁一起过去看,眼见两头金狮昂首摆尾,腾挪跳跃,舞得维妙维肖,恰如两头真正的雄狮,不觉便叫了声“好”,对洛小丁道:“你同悲云以前不是最爱看舞狮,快过来看看。”半晌也没见洛小丁回话,转头看时,却见洛小丁寂寂站在人群之外,望着一堆正在戏耍的孩子兀自出神。   那些孩子在街边空地上跳来跳去,似乎是在模仿舞狮,有个孩子一连四五个前空翻,其他的孩子见此羡慕不已,纷纷效仿,却并没几个成功。   洛小丁静静凝望着他们,面上微浮着一抹难得的笑意,即便是笑,那眉也是微蹙着,仿佛有无限哀愁,竟是无论如何都挥不去。灯影迷离,洛小丁的身形恍惚而虚飘,李玄矶心头一霎那间抽紧,只觉她整个人虚淡如一道影子,白若透明,薄如纸扉,只轻轻一碰,便会烟消云散。   李玄矶默默走过去,在她身后站了良久,方道:“比你小时候可差远了,我记得你曾在半炷香的功夫连翻三百二十八个……”是在松魂阁遴选弟子,他出的考题,洛小丁在那次考核中脱颖而出,之后才正式收归他门下。   洛小丁微微一惊,转头看向他,迟疑了一下才问:“我听人说,大师兄二师兄都是遴选会获武魁后才入的门,为什么……我那次不同?”   李玄矶抬头去望头顶的花灯,淡淡道:“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今看来,那机会竟是给错了,若非他一念之仁,以她当时的资质,又怎有资格做他的弟子?   初到浮云城的弟子都要被送到松魂阁,按年龄分配,训练时间不一而定,出类拔萃者会被各主事选中收为弟子,以充门庭。李玄矶只在其中选过三个弟子,尚悲云,阙金寒皆是武魁,唯独洛小丁那一年的遴选没有比武,考较的是耐力与韧性。   洛小丁微微偏过头,默然无语,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师父有意为之,而并非靠她实力得到,是幸还是不幸?   李玄矶叹一口气,若非他临时改变遴选会的规则,洛小丁胜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能胜出,她便没有机会做他的弟子,也就不必受毒誓的约束,更不会落入今时今日这个境地,即便被发现是女子……   他微闭上眼,发现是女子,她同样逃不脱重责,蓄意蒙骗师门,本就是浮云城大忌。也许会好一些,她不是他的弟子,便与他无关,是死是活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然而世事难料,他的命运终究还是同她绑在了一起,冥冥中,一切仿佛上天注定。   天意,天意若此,躲都躲不了!他蓦地转过身去,迈步往前疾走。洛小丁自后面跟上来,问道:“师父,还要逛么?”   李玄矶道:“逛,怎么不逛?既已走到这里——”既已走到这一步——   人潮如海,李玄矶停住脚步,眼前一盏盏花灯璀璨如明珠,灯下系着谜条,人们三三两两围而观之,每有猜中,便会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他回头看她,语声忽然间格外温柔:“过来猜灯谜……”   洛小丁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好。”   “一点分明值万金,光华只怕冷风侵。东君若肯频挑剔,敢向尊前不尽心。”李玄矶走到一盏花灯前,伸手翻看谜条,而后侧首笑睨洛小丁,“打一物……猜出没有?”   洛小丁皱眉冥思片刻,正要回答,忽听旁边有人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是灯盏。”语声清脆,分明是霍元宵的声音。   旁边围观之人都鼓掌叫好,李玄矶看着正从人堆里挤进来的霍元宵,微有些意外,道:“是元宵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城……”霍元宵笑嘻嘻地,见李玄矶冲她摇头,立时会意,后面的“主”字便咽了回去,道,“师叔不是也在?”说着话已凑到李玄矶跟前,洛小丁本来同师父并肩而立,见她过来,忙向后退了两步,给她腾出地方。   霍元宵也不客气,径直上前挽住李玄矶手臂,笑道:“师叔,那边有几个谜题很难,我怎样都猜不出,快来帮我猜猜……”一边说一边拽着李玄矶往前走,霍元宵平日在李玄矶面前甚是随意,动辄撒娇耍赖,因她是晚辈,又是霍不修之女,李玄矶便也任她所为,时日一久竟也习以为常。   李玄矶哭笑不得,因被霍元宵拽着,便只好跟着前行,走不几步,又不放心洛小丁,不时回头后望,见洛小丁还在后面跟着,这才放心,微笑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师叔这边忙,实在没空过去看你,送过去的东西可还喜欢?”   霍元宵连连点头:“喜欢……师叔送的东西我全都喜欢。”   洛小丁亦步亦趋在后边跟着,走了没几步,霍元宵回头来朝她瞪了一眼,而后迅速掉转头去跟李玄矶说笑,她一手挽着李玄矶,另一只手却在空中挥舞,玉葱一般的手指忽张忽合,一忽儿变作三,一忽儿又比个六的形状。   三——六,洛小丁微眯着眼盯着她的手看,三十六?三十六计走为上。她乍然省悟过来,敢情霍元宵又在玩小时候的把戏,那时他们几个刚读了《三十六计》,师父历来管得严,等闲不准外出,尚悲云与霍元宵一个月中难得见上几面,便用上了三十六计,十个指头比划,比到几便是第几计,洛小丁是两人的传话筒,这些计策记得最熟,手势也熟谙之极。   洛小丁停住脚步,心头已然明白过来,筹思片刻,方缓缓转过身去,灯火阑珊处,薛稚燕正朝她盈盈浅笑。   霍元宵将李玄矶拉到一盏鱼形花灯前,扯下谜条给李玄矶看,一边嘀嘀咕咕:“杜鹃枝上杜鹃啼,打庄子一句……这是什么吗?人家又没读过庄子,偏出这样的谜题。”   李玄矶哭笑不得:“你既没读过,那便猜别的,为何非要猜它?”   霍元宵撇嘴道:“我偏要猜……师叔,快告诉我这是一句什么话?”说到此处忽然凑近李玄矶耳边低声道,“听说今晚上猜谜最多者有重奖……元宵想得重奖。”   李玄矶拿她无法,又不好怪责,只得道:“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   霍元宵拍手笑道:“还是师叔了得……咱们又去猜。”拉了李玄矶又到另一盏花灯前,这一次却是猜一字:“长十八,短十八,八个女儿下面立。”   李玄矶不假思索道:“这不是‘楼’(樓)字么?”如此又猜了两三道谜题,竟全没有霍元宵说的那么难,他不禁起疑,问道:“元宵,你如今可是退步了?”   霍元宵抿嘴直笑,也不反驳。   李玄矶始终没见洛小丁跟上来,四处寻望几遍,也没瞧见洛小丁的影子,再看身后,小郭带了两个扈从,竟不知何时跟了来,神思不宁,似乎有话要说。   他冲小郭扬扬下巴,小郭慌忙凑上前来,附耳低语道:“三公子不见了……我派人跟着,不知怎么就跟掉了。”   李玄矶心头顿时雪亮,心里虽气,却还是稳住心神,也不责怪小郭,只转头问霍元宵道:“小丁她人呢?”   霍元宵嘻嘻哈哈打马虎眼:“人多,许是给冲散了……师叔,小丁她那么大的人了,怎可能会丢?咱们再去猜灯谜。”   李玄矶似笑非笑道:“元宵,在师叔面前就不要玩这些小把戏了,小丁到底去了哪里?”说着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霍元宵从未见他如此严肃,不觉便有些害怕,知再瞒不住,只好低头道:“师……师叔,您都知道了?”   李玄矶脸上再无笑意,冷冷反问道:“你说呢?元宵,你是个聪明孩子,有这些心思该多放在悲云身上,小丁她还小,将来的事情自有师叔替她操办,如今,她还有别的事做,顾不上这些……”言外之意已很明了,便是要霍元宵再别多管闲事。   霍元宵听闻此话,羞窘不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举目凝望远处,万盏灯火齐映在他的眸中,一瞬似冰一瞬又似火,冰火两重天,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语声中隐有怒意:“送少夫人回去,再派人把三公子给我找回来。”   ,.,,, 31.促膝   灯火逐渐黯淡,喧哗与热闹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巷陌幽深而寂静,只听到两个人轻缓的脚步声。洛小丁忽然驻足,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零星细碎的雪花,蝴蝶般悠然飘飞,而后坠落,一片片沾满袍襟。   “下雪了——”洛小丁的声音在幽寂的巷道中突兀地响起,她转过身来,看看一直闷声不响跟在身后的薛稚燕。   “我送你回茹蕙院。”   “师兄……”薛稚燕微怔,怯怯地抬头看了洛小丁两眼,随后便低下头去,幽幽道,“我……我们等了你很久,还以为师兄不会来了……”   洛小丁吃了一惊:“什么?等我……我几时对你说过我要来的?”   薛稚燕满脸委屈之色,道:“我在荷包里放了字条,师兄难道没有看?”   洛小丁忙在腰带里摸索,摸了半晌只摸到那串铜钱,那洗好了丝帕跟荷包竟然又没带出来。她微微一晒,问道:“字条上写什么?我没有看见。”只看见那荷包她已经够烦心了,哪里再有心思打开来看?   薛稚燕忽然一脸晕红,羞不可抑,垂首低语:“人约黄昏后……”   洛小丁“哦”了一声,无奈笑笑,道:“咱们回去吧!”一定又是霍元宵出的主意,薛稚燕素来胆小,若不是元宵在后面撺掇,给她十个胆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待薛稚燕答话,便踅身回走。   薛稚燕不声不响跟在洛小丁身后,直到这时她才敢抬眼正视洛小丁,她注目于洛小丁颀长的背影,一瞬也不瞬,口里不知怎样就冒出一句:“便是这样,跟在洛师兄背后走一辈子,稚燕也是欢喜的。”   洛小丁心头一震,蓦然刹住脚步,她竟轻看了这小丫头,薛稚燕的胆子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她缓缓转过身,定定望住薛稚燕,心里只想:“再不可心软,她既能说出这样的话,便有什么,她也该受得住。”一念及此,再不犹豫,冷声道:“薛师妹……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什么心思都没有……你以后别再托元宵姐来找我了。”   薛稚燕万料不到一向温和可亲的洛师兄竟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一双圆眼睛霎时瞪大,似乎不敢置信,呆望着洛小丁,半晌说不出话。   洛小丁也不看她,继续道:“至于你送我的荷包……还有那丝帕,改日我会叫人拿来还给你。”   薛稚燕顿时脸色煞白,如受重创,眼中已盈然有泪,嗫嚅道:“师兄……师兄……我……”   眼见她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洛小丁又觉不忍,只好别转脸不看她,摇头叹道:“别把心思放我身上……洛师兄不值得你如此……我算什么呢?”一个身份尴尬,不敢将真面目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的蠢物而已,每日里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她得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的秘密,到底能守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一刻,洛小丁忽然有了倾诉的**:“每天清早起来,我看见天空,那么明澈敞亮,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似的,可是一转眼,它就黑了下去,再看不见任何东西……薛师妹,师兄这辈子给不了你什么,师兄的天,说不定哪日便黑了下去,谁都救不了我……”   薛稚燕仍旧呆呆看着她,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显然是没有听懂。谁能听懂?除了她自己——   洛小丁还是将薛稚燕送回了茹蕙院,眼望薛稚燕含泪走入门内,只觉一阵怅惘,一丝苦涩在心头淡淡萦绕,薛师妹至少还可以哭,可她自己,连哭都不敢。   从茹蕙院回取松院的路上,要经过龙骖分堂,此时此刻,里面还是灯火通明,洛小丁脚下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见侧门还开着,也不知怎么就走了进去。门房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三公子……”   洛小丁往里面那座威严的大堂瞄一眼,问道:“尚堂主在么?”   门房道:“还在……堂主在里面刑房……”   洛小丁微微一笑,道:“我进去看看他,成吗?”   门房佝着腰笑哈哈点头:“成……成,我这就去通传。”   洛小丁阻止道:“不用,我自己过去,刑房是哪间屋?”   门房手往内指,道:“顺围廊往左,最头上那间屋子……三公子走过去便看得到。”   洛小丁按照他的指点走过去,却见那间屋的灯已经灭了,倒是第三间屋的门还敞着,灯光从内里泻出,洒落门口,青白的一片。   她走至门前,站了一站方才入内,门口立着一架纱屏,隔着薄薄的细纱,隐约可见内中伏案而坐的人影。洛小丁望着那道人影,只觉郁结在心头的阴翳一点点散开,丝丝暖意涌上来,满溢胸口,只是这一瞬,她已觉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谁在外边?”里面响起尚悲云清朗的声音,洛小丁忙道:“大师兄,是我。”绕过纱屏走进去,眼望尚悲云,一抹笑意自唇边浅浅漾开。   尚悲云慌忙从案前站起,迎上前道:“小丁,你怎么来了?”边说边移过一张软椅,请洛小丁坐。   “师父带我出来看花灯……我顺道来看看你。”洛小丁就势坐下,心头却打定了注意,今晚之事只怕又逃不过师父的责骂,总之是要挨骂,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左不过再让师父打两下,或者罚去面壁。   尚悲云噗嗤一笑:“师父带你出来看花灯……你该不会是骗人吧?”倒了杯茶给洛小丁,又弯腰将书案下的火盆挪出来,这才拉了把椅子过来,师兄弟两个面对面围着火盆而坐。   洛小丁给他笑得心虚,接了茶也不喝,微皱着眉看他一眼,道:“没骗你,真是师父带我出来的。”   尚悲云道:“你不觉得师父很奇怪?师父一向都喜欢清静,几曾见他凑过这份热闹?忽然带你出来看花灯……小丁啊,不是师兄不信你……师父这阵哪有这份闲心?”   洛小丁听他如此一说,也觉有道理,便也不与他争辩,低头喝一口茶,道:“大师兄你放心,我今晚上绝不是偷跑出来的……怎么都当我是三岁孩子?师父这样,你也这样……”   尚悲云笑道:“那就好……嗳,你不是伤了风在房里养病么?怎么还能出来看花灯?”   “啊?”洛小丁一愣,“谁说的?”   “秦管家……宴席上没看见你,问他,他便是如此说……”   洛小丁面色微黯,只好顺着这话道:“算是吧!是伤了风,服药后又好了……”   尚悲云讶然道:“什么神丹妙药?这么快……”   洛小丁笑了笑,又品一口茶,道:“师兄,你这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尚悲云瞪她一眼:“想要岔开话题就明说,别给我扯什么茶啊水的。”   洛小丁有些讪讪地,转眼看见书案上堆满文书卷宗,便问:“祠堂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尚悲云闻听此话,不觉愁云满面,伸手抚额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   “很麻烦?”洛小丁轻声问。   尚悲云望着她不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   “不方便说?”   尚悲云摇头叹道:“不知怎样说才好……眼下正有一事想要找你帮忙,可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犹豫着不肯说。   洛小丁道:“师兄但说无妨,有什么事,小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尚悲云为难道:“你如今没有挂职,我怕这事情不合规矩……”   炭火盆中的火渐渐微弱,上面覆着一层白灰,将熄未熄。   洛小丁微弯下腰,拿烧火棍刨刨盆里的炭,说道:“什么规矩?那不过是拿来吓唬底下人的,真做成了事,谁理会这是不是坏了规矩。”   ,.,,,   灯火逐渐黯淡,喧哗与热闹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巷陌幽深而寂静,只听到两个人轻缓的脚步声。洛小丁忽然驻足,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零星细碎的雪花,蝴蝶般悠然飘飞,而后坠落,一片片沾满袍襟。   “下雪了——”洛小丁的声音在幽寂的巷道中突兀地响起,她转过身来,看看一直闷声不响跟在身后的薛稚燕。   “我送你回茹蕙院。”   “师兄……”薛稚燕微怔,怯怯地抬头看了洛小丁两眼,随后便低下头去,幽幽道,“我……我们等了你很久,还以为师兄不会来了……”   洛小丁吃了一惊:“什么?等我……我几时对你说过我要来的?”   薛稚燕满脸委屈之色,道:“我在荷包里放了字条,师兄难道没有看?”   洛小丁忙在腰带里摸索,摸了半晌只摸到那串铜钱,那洗好了丝帕跟荷包竟然又没带出来。她微微一晒,问道:“字条上写什么?我没有看见。”只看见那荷包她已经够烦心了,哪里再有心思打开来看?   薛稚燕忽然一脸晕红,羞不可抑,垂首低语:“人约黄昏后……”   洛小丁“哦”了一声,无奈笑笑,道:“咱们回去吧!”一定又是霍元宵出的主意,薛稚燕素来胆小,若不是元宵在后面撺掇,给她十个胆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待薛稚燕答话,便踅身回走。   薛稚燕不声不响跟在洛小丁身后,直到这时她才敢抬眼正视洛小丁,她注目于洛小丁颀长的背影,一瞬也不瞬,口里不知怎样就冒出一句:“便是这样,跟在洛师兄背后走一辈子,稚燕也是欢喜的。”   洛小丁心头一震,蓦然刹住脚步,她竟轻看了这小丫头,薛稚燕的胆子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她缓缓转过身,定定望住薛稚燕,心里只想:“再不可心软,她既能说出这样的话,便有什么,她也该受得住。”一念及此,再不犹豫,冷声道:“薛师妹……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什么心思都没有……你以后别再托元宵姐来找我了。”   薛稚燕万料不到一向温和可亲的洛师兄竟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一双圆眼睛霎时瞪大,似乎不敢置信,呆望着洛小丁,半晌说不出话。   洛小丁也不看她,继续道:“至于你送我的荷包……还有那丝帕,改日我会叫人拿来还给你。”   薛稚燕顿时脸色煞白,如受重创,眼中已盈然有泪,嗫嚅道:“师兄……师兄……我……”   眼见她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洛小丁又觉不忍,只好别转脸不看她,摇头叹道:“别把心思放我身上……洛师兄不值得你如此……我算什么呢?”一个身份尴尬,不敢将真面目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的蠢物而已,每日里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她得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的秘密,到底能守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一刻,洛小丁忽然有了倾诉的**:“每天清早起来,我看见天空,那么明澈敞亮,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似的,可是一转眼,它就黑了下去,再看不见任何东西……薛师妹,师兄这辈子给不了你什么,师兄的天,说不定哪日便黑了下去,谁都救不了我……”   薛稚燕仍旧呆呆看着她,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显然是没有听懂。谁能听懂?除了她自己——   洛小丁还是将薛稚燕送回了茹蕙院,眼望薛稚燕含泪走入门内,只觉一阵怅惘,一丝苦涩在心头淡淡萦绕,薛师妹至少还可以哭,可她自己,连哭都不敢。   从茹蕙院回取松院的路上,要经过龙骖分堂,此时此刻,里面还是灯火通明,洛小丁脚下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见侧门还开着,也不知怎么就走了进去。门房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三公子……”   洛小丁往里面那座威严的大堂瞄一眼,问道:“尚堂主在么?”   门房道:“还在……堂主在里面刑房……”   洛小丁微微一笑,道:“我进去看看他,成吗?”   门房佝着腰笑哈哈点头:“成……成,我这就去通传。”   洛小丁阻止道:“不用,我自己过去,刑房是哪间屋?”   门房手往内指,道:“顺围廊往左,最头上那间屋子……三公子走过去便看得到。”   洛小丁按照他的指点走过去,却见那间屋的灯已经灭了,倒是第三间屋的门还敞着,灯光从内里泻出,洒落门口,青白的一片。   她走至门前,站了一站方才入内,门口立着一架纱屏,隔着薄薄的细纱,隐约可见内中伏案而坐的人影。洛小丁望着那道人影,只觉郁结在心头的阴翳一点点散开,丝丝暖意涌上来,满溢胸口,只是这一瞬,她已觉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谁在外边?”里面响起尚悲云清朗的声音,洛小丁忙道:“大师兄,是我。”绕过纱屏走进去,眼望尚悲云,一抹笑意自唇边浅浅漾开。   尚悲云慌忙从案前站起,迎上前道:“小丁,你怎么来了?”边说边移过一张软椅,请洛小丁坐。   “师父带我出来看花灯……我顺道来看看你。”洛小丁就势坐下,心头却打定了注意,今晚之事只怕又逃不过师父的责骂,总之是要挨骂,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左不过再让师父打两下,或者罚去面壁。   尚悲云噗嗤一笑:“师父带你出来看花灯……你该不会是骗人吧?”倒了杯茶给洛小丁,又弯腰将书案下的火盆挪出来,这才拉了把椅子过来,师兄弟两个面对面围着火盆而坐。   洛小丁给他笑得心虚,接了茶也不喝,微皱着眉看他一眼,道:“没骗你,真是师父带我出来的。”   尚悲云道:“你不觉得师父很奇怪?师父一向都喜欢清静,几曾见他凑过这份热闹?忽然带你出来看花灯……小丁啊,不是师兄不信你……师父这阵哪有这份闲心?”   洛小丁听他如此一说,也觉有道理,便也不与他争辩,低头喝一口茶,道:“大师兄你放心,我今晚上绝不是偷跑出来的……怎么都当我是三岁孩子?师父这样,你也这样……”   尚悲云笑道:“那就好……嗳,你不是伤了风在房里养病么?怎么还能出来看花灯?”   “啊?”洛小丁一愣,“谁说的?”   “秦管家……宴席上没看见你,问他,他便是如此说……”   洛小丁面色微黯,只好顺着这话道:“算是吧!是伤了风,服药后又好了……”   尚悲云讶然道:“什么神丹妙药?这么快……”   洛小丁笑了笑,又品一口茶,道:“师兄,你这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尚悲云瞪她一眼:“想要岔开话题就明说,别给我扯什么茶啊水的。”   洛小丁有些讪讪地,转眼看见书案上堆满文书卷宗,便问:“祠堂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尚悲云闻听此话,不觉愁云满面,伸手抚额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   “很麻烦?”洛小丁轻声问。   尚悲云望着她不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   “不方便说?”   尚悲云摇头叹道:“不知怎样说才好……眼下正有一事想要找你帮忙,可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犹豫着不肯说。   洛小丁道:“师兄但说无妨,有什么事,小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尚悲云为难道:“你如今没有挂职,我怕这事情不合规矩……”   炭火盆中的火渐渐微弱,上面覆着一层白灰,将熄未熄。   洛小丁微弯下腰,拿烧火棍刨刨盆里的炭,说道:“什么规矩?那不过是拿来吓唬底下人的,真做成了事,谁理会这是不是坏了规矩。”   ,.,,, 32.积怨   祠堂被炸一事确系外间混入城中奸细所为,事发当日寅时左右,李玄矶得到江蓠派人送来的急报,言祠堂中可能大有古怪,那个时候正是人们酣梦之际,李玄矶再也不能安睡,当即将尚悲云叫了出来,师徒二人乘夜赶过去查看,仔细搜索一番,在后殿一角发现火线,埋炸药之人做的极其高明,火引前端全部以地砖小心覆盖,直到出了大殿才稍露痕迹,但仍用杂物掩盖,若非留心,实在很难察觉。   尚悲云道:“当时也曾想过挖开地砖将火药找出移走,可如此一来,误了除夕的祭祖仪式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弄这阴谋之人受了惊动,必不会前来送死,日后只怕又会另生祸事。我们猜这些人一定是冲着祭祖之事而来,祭祖之时极有可能出现,趁着人不备伺机点燃火引,炸毁祠堂,一举将浮云城毁灭,心思不可谓不毒。师父便命不动,安排人手在附近潜伏看守,只等那人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当浮云城上下人等祭拜之时,疑凶出现,埋伏在旁的守卫见那人去点火引,一起上前捉拿,也是抢功心切,竟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以至祠堂被炸。   洛小丁问道:“那被拿住的黑衣人可招了没有?”   尚悲云道:“此人嘴巴极严,我连日审问,始终一言不发,后来熬不住重刑,这才露了一点口风,只说是受人之命,至于那人是谁?背景身份如何?一概只说不知道。”   洛小丁道:“此人甘冒大险替人卖命,怎可能不知幕后主使者是谁?即便不知,那也该知道授命之人的一些蛛丝马迹……”   尚悲云点头道:“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大约可知,那幕后之人身份地位都不寻常,只怕又是鄱阳王背后主使……”鄱阳王与浮云城之间积怨深重,由来已久。   浮云城势力范围极大,又有下属族兵,莫说在江湖上地位斐然,便是官府驻地封王对其都莫可奈何,二十年前鄱阳王曾有意拉拢浮云城,想要收归己用。那时老城主裴子庆还健在,裴子庆心性高傲,怎肯屈居他人手下?当着鄱阳王朱睿的面只虚虚应对,过后却毫不买账。   鄱阳王几次三番地遣他做事,只是不予理会,朱睿这才知受了裴子庆愚弄,自此怀恨在心,立意要毁掉浮云城,私底下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对付浮云城。裴子庆却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一一反击了回去。   如此数番较量,朱睿均无所获,之后偃旗息鼓再无动静,裴子庆由是掉以轻心,五年之后,竟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弟子居然是鄱阳王派来的奸细,他的一举一动全经这弟子之手到了鄱阳王眼皮子底下,甚至连他身中剧毒也都是拜这弟子所赐。   裴子庆痛心不已,临死之前狠心将这弟子一剑刺死,于玄天阁上设耻辱柱,将那弟子的尸身牢牢钉于其上,随后迅速传位于李玄矶。多亏了李玄矶反应迅速,浮云城才未被鄱阳王一举攻陷,但自此之后元气大伤,虽整顿肃清,却仍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局面挽回。   这些事洛小丁大都听过,只很少在私底下议论,如今听尚悲云提起,不免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思索片刻又问:“陈经同那几个工匠如何说?”   尚悲云叹气:“那批工匠的头目完工之后早跑得不见了人影,剩下这几个不过是因工钱被克扣赖着不走而已,于祠堂地底埋火药一事全不知情……陈经那里,只说工匠是由肖常平荐入,余者便再问不出什么?倒是承认自己中饱私囊,此次修缮祠堂,只怕有二三十万缗钱进了他的腰包……”   洛小丁不禁摇头,听闻‘肖常平’这个名字,又觉惊讶:“肖师兄也跟这事有关?”肖常平是童玄成的二弟子,竟然也跟这事有了牵连,也不知童师叔会气成什么样子。   “此次各部阁牵涉的弟子多了……如今麻烦的是,这肖常平竟然与鄱阳王的部署有来往……甚至,还扯上了童师叔。”   洛小丁沉吟道:“我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单只是外人,哪里会做的这么隐秘?怕真有内鬼作祟……但,童师叔……实在……应该不会,这到底是什么人指认的?”   尚悲云抬头看她一眼:“没有人指认,派人搜了他的住处……有书信来往为凭,书信上提到童师叔……这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最可怕的是,先前捉住的那人,今晚上也直认不讳,承认自己是鄱阳王的人不说,还一口咬死了肖常平。”   洛小丁好半晌没吭气,眼望尚悲云只是出神,良久才道:“你要我帮的忙……便是这个?”   尚悲云“嗯”了一声,道:“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为之……肖常平再是糊涂,也不至于留着这些要命的东西……内鬼只怕另有其人……”   洛小丁点头:“我明白,把书信给我……”   尚悲云还有一丝犹豫,道:“我知你素日对字画颇有研究,故而想到了你,只是鄱阳王的笔迹你也不曾见过……如何又辨认得出?”   洛小丁站起身拍拍手,唇角微微下沉,目中却濯亮如星:“我自有办法。”大师兄的事,便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出法子来。   尚悲云坐着不动,考虑良久之后,才从怀里摸出两封书信交给她。   洛小丁也不拆开来看,入手后先试那信皮纸质手感,然后盯着那信皮上的上下款琢磨,又看蜡封,最后才取出里面的信笺来看,看了半晌才道:“用的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从这纸笺信皮封口来看,只怕这信倒真是出自王室显贵之门,这字嘛——棱角分明,骨力刚劲,当是标准的柳体,我没见过鄱阳王的字,这两封信先让我拿回去临摹下来,细细揣摩之后再说。”   尚悲云迟疑不决,这是证物,被洛小丁拿走只怕不妥。   洛小丁见他如此,略微一怔,也就明白了他心头顾虑,便道:“也罢,我在此临摹便是。”   尚悲云心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忙叫人添足炭火,而后将门窗关好,严令不许外人靠近。   于是挑亮银烛,调墨、润笔、提袖、运气,开始动手写来,尚悲云在旁打下手,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看着洛小丁一个人忙。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方只临好一封信。尚悲云见洛小丁额上尽是汗珠,便道:“太晚了,若不然你还是带回去……师兄总是信得过你的。”   洛小丁听到外面的梆声,竟已是四更天了,也不觉吓了一跳,忙道:“那一封不临也罢,有这一封够了。”当下将信收好,刚好尚悲云也要回去,两人便一起出了龙骖分堂。   “元宵姐姐今儿生辰,你竟然到这时候才回去,该不会挨骂吧?”洛小丁边走边笑。   尚悲云只是叹气:“没有法子,晌午时同岳父岳母一起替她庆过生了,这些日子倒真委屈了她,好在你元宵姐姐不计较这些……”   外面的雪下得大了,雪片纷纷落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两人冒雪并肩前行,路上再无他人,寂寂无声,雪地里只遗四行脚印,一路蜿蜒向前,雪落下,悄无声息将它们掩没   ,.,,,   祠堂被炸一事确系外间混入城中奸细所为,事发当日寅时左右,李玄矶得到江蓠派人送来的急报,言祠堂中可能大有古怪,那个时候正是人们酣梦之际,李玄矶再也不能安睡,当即将尚悲云叫了出来,师徒二人乘夜赶过去查看,仔细搜索一番,在后殿一角发现火线,埋炸药之人做的极其高明,火引前端全部以地砖小心覆盖,直到出了大殿才稍露痕迹,但仍用杂物掩盖,若非留心,实在很难察觉。   尚悲云道:“当时也曾想过挖开地砖将火药找出移走,可如此一来,误了除夕的祭祖仪式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弄这阴谋之人受了惊动,必不会前来送死,日后只怕又会另生祸事。我们猜这些人一定是冲着祭祖之事而来,祭祖之时极有可能出现,趁着人不备伺机点燃火引,炸毁祠堂,一举将浮云城毁灭,心思不可谓不毒。师父便命不动,安排人手在附近潜伏看守,只等那人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当浮云城上下人等祭拜之时,疑凶出现,埋伏在旁的守卫见那人去点火引,一起上前捉拿,也是抢功心切,竟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以至祠堂被炸。   洛小丁问道:“那被拿住的黑衣人可招了没有?”   尚悲云道:“此人嘴巴极严,我连日审问,始终一言不发,后来熬不住重刑,这才露了一点口风,只说是受人之命,至于那人是谁?背景身份如何?一概只说不知道。”   洛小丁道:“此人甘冒大险替人卖命,怎可能不知幕后主使者是谁?即便不知,那也该知道授命之人的一些蛛丝马迹……”   尚悲云点头道:“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大约可知,那幕后之人身份地位都不寻常,只怕又是鄱阳王背后主使……”鄱阳王与浮云城之间积怨深重,由来已久。   浮云城势力范围极大,又有下属族兵,莫说在江湖上地位斐然,便是官府驻地封王对其都莫可奈何,二十年前鄱阳王曾有意拉拢浮云城,想要收归己用。那时老城主裴子庆还健在,裴子庆心性高傲,怎肯屈居他人手下?当着鄱阳王朱睿的面只虚虚应对,过后却毫不买账。   鄱阳王几次三番地遣他做事,只是不予理会,朱睿这才知受了裴子庆愚弄,自此怀恨在心,立意要毁掉浮云城,私底下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对付浮云城。裴子庆却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一一反击了回去。   如此数番较量,朱睿均无所获,之后偃旗息鼓再无动静,裴子庆由是掉以轻心,五年之后,竟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弟子居然是鄱阳王派来的奸细,他的一举一动全经这弟子之手到了鄱阳王眼皮子底下,甚至连他身中剧毒也都是拜这弟子所赐。   裴子庆痛心不已,临死之前狠心将这弟子一剑刺死,于玄天阁上设耻辱柱,将那弟子的尸身牢牢钉于其上,随后迅速传位于李玄矶。多亏了李玄矶反应迅速,浮云城才未被鄱阳王一举攻陷,但自此之后元气大伤,虽整顿肃清,却仍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局面挽回。   这些事洛小丁大都听过,只很少在私底下议论,如今听尚悲云提起,不免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思索片刻又问:“陈经同那几个工匠如何说?”   尚悲云叹气:“那批工匠的头目完工之后早跑得不见了人影,剩下这几个不过是因工钱被克扣赖着不走而已,于祠堂地底埋火药一事全不知情……陈经那里,只说工匠是由肖常平荐入,余者便再问不出什么?倒是承认自己中饱私囊,此次修缮祠堂,只怕有二三十万缗钱进了他的腰包……”   洛小丁不禁摇头,听闻‘肖常平’这个名字,又觉惊讶:“肖师兄也跟这事有关?”肖常平是童玄成的二弟子,竟然也跟这事有了牵连,也不知童师叔会气成什么样子。   “此次各部阁牵涉的弟子多了……如今麻烦的是,这肖常平竟然与鄱阳王的部署有来往……甚至,还扯上了童师叔。”   洛小丁沉吟道:“我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单只是外人,哪里会做的这么隐秘?怕真有内鬼作祟……但,童师叔……实在……应该不会,这到底是什么人指认的?”   尚悲云抬头看她一眼:“没有人指认,派人搜了他的住处……有书信来往为凭,书信上提到童师叔……这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最可怕的是,先前捉住的那人,今晚上也直认不讳,承认自己是鄱阳王的人不说,还一口咬死了肖常平。”   洛小丁好半晌没吭气,眼望尚悲云只是出神,良久才道:“你要我帮的忙……便是这个?”   尚悲云“嗯”了一声,道:“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为之……肖常平再是糊涂,也不至于留着这些要命的东西……内鬼只怕另有其人……”   洛小丁点头:“我明白,把书信给我……”   尚悲云还有一丝犹豫,道:“我知你素日对字画颇有研究,故而想到了你,只是鄱阳王的笔迹你也不曾见过……如何又辨认得出?”   洛小丁站起身拍拍手,唇角微微下沉,目中却濯亮如星:“我自有办法。”大师兄的事,便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出法子来。   尚悲云坐着不动,考虑良久之后,才从怀里摸出两封书信交给她。   洛小丁也不拆开来看,入手后先试那信皮纸质手感,然后盯着那信皮上的上下款琢磨,又看蜡封,最后才取出里面的信笺来看,看了半晌才道:“用的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从这纸笺信皮封口来看,只怕这信倒真是出自王室显贵之门,这字嘛——棱角分明,骨力刚劲,当是标准的柳体,我没见过鄱阳王的字,这两封信先让我拿回去临摹下来,细细揣摩之后再说。”   尚悲云迟疑不决,这是证物,被洛小丁拿走只怕不妥。   洛小丁见他如此,略微一怔,也就明白了他心头顾虑,便道:“也罢,我在此临摹便是。”   尚悲云心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忙叫人添足炭火,而后将门窗关好,严令不许外人靠近。   于是挑亮银烛,调墨、润笔、提袖、运气,开始动手写来,尚悲云在旁打下手,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看着洛小丁一个人忙。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方只临好一封信。尚悲云见洛小丁额上尽是汗珠,便道:“太晚了,若不然你还是带回去……师兄总是信得过你的。”   洛小丁听到外面的梆声,竟已是四更天了,也不觉吓了一跳,忙道:“那一封不临也罢,有这一封够了。”当下将信收好,刚好尚悲云也要回去,两人便一起出了龙骖分堂。   “元宵姐姐今儿生辰,你竟然到这时候才回去,该不会挨骂吧?”洛小丁边走边笑。   尚悲云只是叹气:“没有法子,晌午时同岳父岳母一起替她庆过生了,这些日子倒真委屈了她,好在你元宵姐姐不计较这些……”   外面的雪下得大了,雪片纷纷落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两人冒雪并肩前行,路上再无他人,寂寂无声,雪地里只遗四行脚印,一路蜿蜒向前,雪落下,悄无声息将它们掩没   ,.,,, 33.认错   取松院的朱漆大门早已关闭,只外面两盏大红灯笼还亮着,洛小丁不好叫门,只有绕到后墙翻身跃入,蹑手蹑脚摸进书阁后面的小院子里。   她尽量放轻脚步,不弄出一点声响,走到门廊下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带上,上好门闩,这才解下斗篷,正拎起来要抖掉上面的雪粒,忽听对面有人冷冷道:“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洛小丁手上一颤,几乎把斗篷扔到地上去,方才从外面进来,一时间没有适应,竟连屋里有人都没看出来。她竭力稳住心神,定睛朝对面看去,这才看清桌边那团黑影。   “你去了哪里?”李玄矶端坐于桌边,虽是在黑暗之中,却仍能感到他周身散发的威严之气。   洛小丁低声道:“我……我去见了薛师妹。”明知瞒不过,还瞒什么?   “还去了哪里?”   很显然,她的所作所为已全然在师父的掌握之中。   洛小丁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道:“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龙骖分堂,看了大师兄。”   “好……很好,只是看一看便是两三个时辰……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李玄矶的怒气再也无可压制,“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你同你大师兄有什么话说?竟说了两个时辰……”   火盆早已熄灭,屋子里早已冷透,师父他竟然在这冷冰冰的屋子里等了两个时辰。洛小丁不敢应声,抱着斗篷慢慢走到桌边,将斗篷搭在椅背上,低声道:“师父……我先点上灯。”这是央告的语气,也许屋子里有了光亮,师父的怒气就会渐渐平息下来。   “点灯?你还嫌不够麻烦……好,你去点灯,顺便再把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叫醒。”   洛小丁双腿发软,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师……师父……我……我错了。”她自知难过此关,只好低头认错,走到他面前,双膝一弯,便要跪下去。就在她跪下去的瞬间,李玄矶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捉住她手腕,轻轻一抬,洛小丁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便再跪不下去,只能半蹲在他面前。   “你心里根本就不认为你有错,又跪什么?”李玄矶的手指冰冷,攥住她的手腕缓缓收紧,越来越用力,洛小丁只觉疼得钻心,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却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大师兄身边已经有了元宵……你还在盼什么?”   “师父!”洛小丁被这话惊得魂飞魄散,师父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原来师父都知道。   李玄矶的双眸在黑暗里燃起幽火,痛切而愤怒:“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你大师兄成婚后,你便一直闷闷不乐……无论我怎样……”他的话陡然顿住,无论他怎样讨她欢心,她只是不高兴,只是不高兴……   他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这算什么?他怎会如此?他的心思,他的情绪不知不觉中竟全都为她左右,她喜他便喜,她愁他便愁……整颗心像被什么揪住,李玄矶握住洛小丁的手悄无声息松开,痛苦地捂上自己的额头。   洛小丁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师父虽放开了她,她还是没敢动,连手腕上的灼痛都顾不上理会,脑中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思绪,她的心思师父怎会发觉?又是何时觉察的?直觉中她似乎应该说两句什么来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什么?说自己对大师兄绝无非分之想?说自己闷闷不乐并不是因为大师兄成婚……   可师父气成这样,只怕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很有可能她的争辩会让他更为恼怒,倒不如三缄其口,也许更为稳妥一些。   良久,李玄矶才低头看向洛小丁,一片漆黑里只看见她微仰下颌望着他,依稀可见秀丽的轮廓,然双眸却黯淡无神,隐约有些张惶,更多的却是困惑,像是长久迷途的羔羊,因找不到出路,竟至灰心颓丧,甚至还生出一丝绝望来。   李玄矶望着那双眼眸,只觉心头痛如刀割,又是酸楚又是苦涩,霎时之间已全然失去方寸,一腔怒火不知不觉间消散而去,只余满心的怜惜疼爱,却又不知该如何抚慰。   他慢慢伸手过去,轻抚上她的面庞,五指触上她肌肤的瞬间,李玄矶如被火烫,倏然收回手去,紧接着便腾地站起身来,许是动作幅度过大,竟连带着碰到旁边的桌子,“哐”地一声大响。   洛小丁被惊得身上一抖,缩了一缩,仍半蹲在李玄矶面前,也不敢起来,只低头看他的靴子。   李玄矶因这一声响,也清醒过来,顿了一顿,踉踉跄跄走至门口,手抚上门闩的一瞬,他的心绪已然平静下来,回头轻声道:“闹了这半夜,你也该困了,收拾收拾睡吧!”   他走出去,门吱呀合拢,洛小丁掉头过来,屋门紧闭,仿佛从来就没打开过。她微有些恍惚,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师父方才……方才……她怔怔地发愣,懵懂中,只觉师父的心思沉如大海,竟是越来越难猜了。   收拾一番上床,已是五更天了,洛小丁哪还睡得着?躺在床上眯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声,便也穿衣起来。冬日里天亮的晚,屋里还是蒙蒙一片,她点了灯,倚在床头看那封临摹的书信,信中果然提到童师叔,其间有关于这次阴谋的策划,洛小丁看了,只觉浑身发冷,一边感概一边却在细心琢磨信笺上的字。   不多时鹧鸪过来敲门,洛小丁忙将书信收好,过去开门让她进来。鹧鸪进来换了火盆,又端来热水,洛小丁洗漱一番,这才过去给师父请安,想起昨晚之事,心头仍是忐忑不安,总担心师父又会怒骂呵斥,或许还有其他的责罚,也未可知。   大约是睡晚了,李玄矶竟还未起身,洛小丁站在他房门外等候,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咳了良久方才止住。   洛小丁微有些不自在,心想:“师父病了?该不是昨晚上等我才……”如此一想更觉不安,正胡思乱想,便听李玄矶在屋里对秦管家道:“你叫三公子回去,我这几日没功夫见他,以后这段日子都不必过来了。”   秦管家应声出来,将李玄矶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洛小丁早听得真真切切,哪还需人转告?苦笑了一声,对着门内躬身揖了一礼,道:“师父,弟子告退了。”   李玄矶的声音隔着门帘传出来,听起来有些喑哑:“这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总有人知道……你好自为之便是。”,.,,,   取松院的朱漆大门早已关闭,只外面两盏大红灯笼还亮着,洛小丁不好叫门,只有绕到后墙翻身跃入,蹑手蹑脚摸进书阁后面的小院子里。   她尽量放轻脚步,不弄出一点声响,走到门廊下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带上,上好门闩,这才解下斗篷,正拎起来要抖掉上面的雪粒,忽听对面有人冷冷道:“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洛小丁手上一颤,几乎把斗篷扔到地上去,方才从外面进来,一时间没有适应,竟连屋里有人都没看出来。她竭力稳住心神,定睛朝对面看去,这才看清桌边那团黑影。   “你去了哪里?”李玄矶端坐于桌边,虽是在黑暗之中,却仍能感到他周身散发的威严之气。   洛小丁低声道:“我……我去见了薛师妹。”明知瞒不过,还瞒什么?   “还去了哪里?”   很显然,她的所作所为已全然在师父的掌握之中。   洛小丁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道:“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龙骖分堂,看了大师兄。”   “好……很好,只是看一看便是两三个时辰……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李玄矶的怒气再也无可压制,“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你同你大师兄有什么话说?竟说了两个时辰……”   火盆早已熄灭,屋子里早已冷透,师父他竟然在这冷冰冰的屋子里等了两个时辰。洛小丁不敢应声,抱着斗篷慢慢走到桌边,将斗篷搭在椅背上,低声道:“师父……我先点上灯。”这是央告的语气,也许屋子里有了光亮,师父的怒气就会渐渐平息下来。   “点灯?你还嫌不够麻烦……好,你去点灯,顺便再把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叫醒。”   洛小丁双腿发软,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师……师父……我……我错了。”她自知难过此关,只好低头认错,走到他面前,双膝一弯,便要跪下去。就在她跪下去的瞬间,李玄矶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捉住她手腕,轻轻一抬,洛小丁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便再跪不下去,只能半蹲在他面前。   “你心里根本就不认为你有错,又跪什么?”李玄矶的手指冰冷,攥住她的手腕缓缓收紧,越来越用力,洛小丁只觉疼得钻心,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却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大师兄身边已经有了元宵……你还在盼什么?”   “师父!”洛小丁被这话惊得魂飞魄散,师父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原来师父都知道。   李玄矶的双眸在黑暗里燃起幽火,痛切而愤怒:“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你大师兄成婚后,你便一直闷闷不乐……无论我怎样……”他的话陡然顿住,无论他怎样讨她欢心,她只是不高兴,只是不高兴……   他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这算什么?他怎会如此?他的心思,他的情绪不知不觉中竟全都为她左右,她喜他便喜,她愁他便愁……整颗心像被什么揪住,李玄矶握住洛小丁的手悄无声息松开,痛苦地捂上自己的额头。   洛小丁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师父虽放开了她,她还是没敢动,连手腕上的灼痛都顾不上理会,脑中如乱麻一般理不清思绪,她的心思师父怎会发觉?又是何时觉察的?直觉中她似乎应该说两句什么来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什么?说自己对大师兄绝无非分之想?说自己闷闷不乐并不是因为大师兄成婚……   可师父气成这样,只怕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很有可能她的争辩会让他更为恼怒,倒不如三缄其口,也许更为稳妥一些。   良久,李玄矶才低头看向洛小丁,一片漆黑里只看见她微仰下颌望着他,依稀可见秀丽的轮廓,然双眸却黯淡无神,隐约有些张惶,更多的却是困惑,像是长久迷途的羔羊,因找不到出路,竟至灰心颓丧,甚至还生出一丝绝望来。   李玄矶望着那双眼眸,只觉心头痛如刀割,又是酸楚又是苦涩,霎时之间已全然失去方寸,一腔怒火不知不觉间消散而去,只余满心的怜惜疼爱,却又不知该如何抚慰。   他慢慢伸手过去,轻抚上她的面庞,五指触上她肌肤的瞬间,李玄矶如被火烫,倏然收回手去,紧接着便腾地站起身来,许是动作幅度过大,竟连带着碰到旁边的桌子,“哐”地一声大响。   洛小丁被惊得身上一抖,缩了一缩,仍半蹲在李玄矶面前,也不敢起来,只低头看他的靴子。   李玄矶因这一声响,也清醒过来,顿了一顿,踉踉跄跄走至门口,手抚上门闩的一瞬,他的心绪已然平静下来,回头轻声道:“闹了这半夜,你也该困了,收拾收拾睡吧!”   他走出去,门吱呀合拢,洛小丁掉头过来,屋门紧闭,仿佛从来就没打开过。她微有些恍惚,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师父方才……方才……她怔怔地发愣,懵懂中,只觉师父的心思沉如大海,竟是越来越难猜了。   收拾一番上床,已是五更天了,洛小丁哪还睡得着?躺在床上眯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声,便也穿衣起来。冬日里天亮的晚,屋里还是蒙蒙一片,她点了灯,倚在床头看那封临摹的书信,信中果然提到童师叔,其间有关于这次阴谋的策划,洛小丁看了,只觉浑身发冷,一边感概一边却在细心琢磨信笺上的字。   不多时鹧鸪过来敲门,洛小丁忙将书信收好,过去开门让她进来。鹧鸪进来换了火盆,又端来热水,洛小丁洗漱一番,这才过去给师父请安,想起昨晚之事,心头仍是忐忑不安,总担心师父又会怒骂呵斥,或许还有其他的责罚,也未可知。   大约是睡晚了,李玄矶竟还未起身,洛小丁站在他房门外等候,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咳了良久方才止住。   洛小丁微有些不自在,心想:“师父病了?该不是昨晚上等我才……”如此一想更觉不安,正胡思乱想,便听李玄矶在屋里对秦管家道:“你叫三公子回去,我这几日没功夫见他,以后这段日子都不必过来了。”   秦管家应声出来,将李玄矶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洛小丁早听得真真切切,哪还需人转告?苦笑了一声,对着门内躬身揖了一礼,道:“师父,弟子告退了。”   李玄矶的声音隔着门帘传出来,听起来有些喑哑:“这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总有人知道……你好自为之便是。”,.,,, 34.梅酿   元宵节一过,年节便算过完,经历了宗祠被炸一事,浮云城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只除了杜衡院人事变动较大,其他的部门基本上未动,阙金寒仍留在城内,晋阳云宅那边另派了人过去。李玄矶与童玄成、范玄敬反复商议,经过慎重考虑,权衡一番,终于决定将九阁中最年轻的一位阁主柳动调上来负责杜衡院事务。   祠堂的修复工程也于此时开始筹划实施,柳动虽干练精明,且极谨慎心细,毕竟是刚接收杜衡院的事务,尚不大熟悉,再加之前的教训,李玄矶此次再不敢大意,虽抱恙在身,凡事却还是要亲力亲为才肯放心。劳力瘁心,如此一来,李玄矶身上微恙加重,迁延数日不愈,连日里服药,也不见好转,咳嗽更甚。   洛小丁听闻师父嗽得厉害,不免有些担心,虽想前去探病,但没有师父召唤,却也不敢擅自过去。想起那晚之事,总觉师父这病竟像是为她生的,见院中几株白梅盛开,忽然想起一剂偏方,于是便挑形状色彩上佳的梅瓣采下,洗净淘干放入陶罐以冰糖腌渍好后,吩咐鹧鸪连陶罐一起送往李玄矶那里,叮嘱道:“这梅花酿开郁和中,清肺热,化痰解毒,你拿去给师父,务必请师父服用。”   鹧鸪依言送去,将洛小丁的话转述于李玄矶,李玄矶良久未曾作声,鹧鸪等了一阵,他才开口叫她盛一碗过来,虽历来不喜甜食,却还是将那碗梅花酿吃完了。鹧鸪前去收碗,李玄矶便顺口问她几句,无非是近些日子三公子的所作所为,鹧鸪一五一十地回答:“三公子这几日都没出门,但凡有空便在书阁看书。”   李玄矶微皱起眉道:“如今倒好,武也不习,刀也不练,竟整日看起书来,她都看什么书?”   鹧鸪道:“奴婢认得的字不多,三公子看的那些书名都奇奇怪怪的,好像是……是医书,还托我去霍先生那里借了几本回来。”   李玄矶“哦”了一声,再无话问,挥手打发鹧鸪回去,虽不动声色,一颗心却像落到了实处,隐隐还生出几分欢喜来,许久,仍觉梅花的清香在齿颊间萦绕,郁郁不散。   他背靠软椅阖目凝思良久,将秦管家叫进来道:“三公子那里……如今且由她去吧!她若是实在想出去走走,也别拦着,只叫人跟着便是。”他对她,终究是太过严厉,可若不如此,他又怎能放心?   秦管家微微一愕,却也不敢多言,只躬身应“是”,虽觉这师徒二人处处透着古怪,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多问,耳听得李玄矶不停咳嗽,于是便道:“药煎好了,城主您看……”   李玄矶点头道:“端进来吧!”他直起腰坐正,目光不经意间投注于案角压着的那本佛经之上,瞥到“自性真空”四字,心头蓦然一震,回城之前,洛小丁曾问过他这四个字的含义,他那时是如何回答的?耳边响起洛小丁的幽幽叹息:“如何割舍得下?”   如何割舍得下?李玄矶乍然站起,一霎那,只觉心潮起伏,竟是再也无法宁和。丫鬟端了汤药进来,他仍怔怔地出神,恍如未曾看到一般,秦管家忍不住低声唤道:“城主……城主……药要冷了。”   李玄矶听到他唤,方转过神来,呃了一声,也不端药来喝,竟径直走了。一路行去,只觉心烦意乱,猛抬头间,竟已走至书阁门前,他一手推门,脚才迈入,便看见洛小丁坐于书案前,虽是失悔,这只脚却不好收回,皱皱眉,还是走了进去。   洛小丁乍见他进来,不禁失措,忙站起身给他行礼。李玄矶眼见她自案上抓了什么东西藏入袖中,却也不好说破,只微微颔首,走入几座书架中间,随手抽了两本书出来。   “师父身体好些了么?”洛小丁惴惴不安地跟在他后面问。   李玄矶“嗯”了一声,回身走出来,经过书案边时侧目朝上面看了一眼,只见案上乱七八糟摊着好几本书,几乎将整个桌面都占满了。他素**洁,最是看不惯脏乱凌杂,不由得轻哼一声,扬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学问?”   洛小丁忙上前一一收好,呐呐地道:“不是什么学问……”   李玄矶看她将书摆放整齐,却都是些书法典籍,孙过庭的《书谱》、韩方明的《授笔要说》诸如此类。他顺手拿过一本低头翻看,见洛小丁将椅子挪过来,便顺势坐了下来。   随后洛小丁又倒了一杯茶放于他面前,李玄矶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放下书端茶过来慢慢啜饮,眼角余光落在洛小丁脸上,她在他面前,素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低眉顺目,柔顺恭谦的一副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然而唇角紧抿,多少还是透着些局促不安。   李玄矶忽觉有些难过,一口茶下肚,烫得喉中酥痒起来,由不住低低咳嗽。洛小丁见他咳得厉害,忙伸手给他拍背,问道:“弟子送去的梅花酿……师父服了不曾?”   “嗯——”李玄矶闷声回应,她的手一下下拍击在他背上,轻柔而缓慢,他微微叹气,只觉数月来积聚在胸中的郁郁之气,竟随之一点点化开,心绪渐渐好转,却只是不肯说话,只怕一出声,便会吓跑了她,再也无法拥有这难得的安谧。   洛小丁轻轻道:“到底是偏方……也没什么用。”   李玄矶微偏过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便是灵丹妙药,也总需些时候,便有这份孝心也是好的。”   洛小丁微有释然之色,眼角眉梢处隐有笑意飞扬。李玄矶望着她不觉失神,她最初入门便是如此乖巧,懂事而心细,简直不像是十岁的孩子。他那时为何会一直当她是个男孩?如今想来,多半是因她的乖巧懂事,洛小丁自拜他为师,就没让他操过什么心,诸事不需他吩咐提点,她便会去做,也是天资聪颖,那几年的勤学苦练全没白费,所以她的刀法在那一两年内进展迅速。   其实,他该一早便察觉才对,三个弟子中可有哪一个如她这般细心体贴?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全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带她外出,他的衣食住行她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做到如斯地步,确也不易。她如此懂事,以至于他太过放心,放心到疏忽大意的份上,正因如此,他才完全想不到她会欺骗自己,所以才会在撞破她后,那般的震惊气怒,只恨不得她立刻便在眼前消失。   他竟是恨她的,怎能不恨?她令他违背誓言,害他不孝不忠,他瞒着这天大的秘密,不惜带累同门好友,甚至杀人灭口,更是不信不义。而如今,他竟然对她……难道这竟是前世冤孽?走了碧由,又来了她……   李玄矶伸手摁住眉心,再不可如此……她是他的弟子,他是她的师父,仅此而已,.,,,   元宵节一过,年节便算过完,经历了宗祠被炸一事,浮云城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只除了杜衡院人事变动较大,其他的部门基本上未动,阙金寒仍留在城内,晋阳云宅那边另派了人过去。李玄矶与童玄成、范玄敬反复商议,经过慎重考虑,权衡一番,终于决定将九阁中最年轻的一位阁主柳动调上来负责杜衡院事务。   祠堂的修复工程也于此时开始筹划实施,柳动虽干练精明,且极谨慎心细,毕竟是刚接收杜衡院的事务,尚不大熟悉,再加之前的教训,李玄矶此次再不敢大意,虽抱恙在身,凡事却还是要亲力亲为才肯放心。劳力瘁心,如此一来,李玄矶身上微恙加重,迁延数日不愈,连日里服药,也不见好转,咳嗽更甚。   洛小丁听闻师父嗽得厉害,不免有些担心,虽想前去探病,但没有师父召唤,却也不敢擅自过去。想起那晚之事,总觉师父这病竟像是为她生的,见院中几株白梅盛开,忽然想起一剂偏方,于是便挑形状色彩上佳的梅瓣采下,洗净淘干放入陶罐以冰糖腌渍好后,吩咐鹧鸪连陶罐一起送往李玄矶那里,叮嘱道:“这梅花酿开郁和中,清肺热,化痰解毒,你拿去给师父,务必请师父服用。”   鹧鸪依言送去,将洛小丁的话转述于李玄矶,李玄矶良久未曾作声,鹧鸪等了一阵,他才开口叫她盛一碗过来,虽历来不喜甜食,却还是将那碗梅花酿吃完了。鹧鸪前去收碗,李玄矶便顺口问她几句,无非是近些日子三公子的所作所为,鹧鸪一五一十地回答:“三公子这几日都没出门,但凡有空便在书阁看书。”   李玄矶微皱起眉道:“如今倒好,武也不习,刀也不练,竟整日看起书来,她都看什么书?”   鹧鸪道:“奴婢认得的字不多,三公子看的那些书名都奇奇怪怪的,好像是……是医书,还托我去霍先生那里借了几本回来。”   李玄矶“哦”了一声,再无话问,挥手打发鹧鸪回去,虽不动声色,一颗心却像落到了实处,隐隐还生出几分欢喜来,许久,仍觉梅花的清香在齿颊间萦绕,郁郁不散。   他背靠软椅阖目凝思良久,将秦管家叫进来道:“三公子那里……如今且由她去吧!她若是实在想出去走走,也别拦着,只叫人跟着便是。”他对她,终究是太过严厉,可若不如此,他又怎能放心?   秦管家微微一愕,却也不敢多言,只躬身应“是”,虽觉这师徒二人处处透着古怪,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多问,耳听得李玄矶不停咳嗽,于是便道:“药煎好了,城主您看……”   李玄矶点头道:“端进来吧!”他直起腰坐正,目光不经意间投注于案角压着的那本佛经之上,瞥到“自性真空”四字,心头蓦然一震,回城之前,洛小丁曾问过他这四个字的含义,他那时是如何回答的?耳边响起洛小丁的幽幽叹息:“如何割舍得下?”   如何割舍得下?李玄矶乍然站起,一霎那,只觉心潮起伏,竟是再也无法宁和。丫鬟端了汤药进来,他仍怔怔地出神,恍如未曾看到一般,秦管家忍不住低声唤道:“城主……城主……药要冷了。”   李玄矶听到他唤,方转过神来,呃了一声,也不端药来喝,竟径直走了。一路行去,只觉心烦意乱,猛抬头间,竟已走至书阁门前,他一手推门,脚才迈入,便看见洛小丁坐于书案前,虽是失悔,这只脚却不好收回,皱皱眉,还是走了进去。   洛小丁乍见他进来,不禁失措,忙站起身给他行礼。李玄矶眼见她自案上抓了什么东西藏入袖中,却也不好说破,只微微颔首,走入几座书架中间,随手抽了两本书出来。   “师父身体好些了么?”洛小丁惴惴不安地跟在他后面问。   李玄矶“嗯”了一声,回身走出来,经过书案边时侧目朝上面看了一眼,只见案上乱七八糟摊着好几本书,几乎将整个桌面都占满了。他素**洁,最是看不惯脏乱凌杂,不由得轻哼一声,扬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学问?”   洛小丁忙上前一一收好,呐呐地道:“不是什么学问……”   李玄矶看她将书摆放整齐,却都是些书法典籍,孙过庭的《书谱》、韩方明的《授笔要说》诸如此类。他顺手拿过一本低头翻看,见洛小丁将椅子挪过来,便顺势坐了下来。   随后洛小丁又倒了一杯茶放于他面前,李玄矶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放下书端茶过来慢慢啜饮,眼角余光落在洛小丁脸上,她在他面前,素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低眉顺目,柔顺恭谦的一副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然而唇角紧抿,多少还是透着些局促不安。   李玄矶忽觉有些难过,一口茶下肚,烫得喉中酥痒起来,由不住低低咳嗽。洛小丁见他咳得厉害,忙伸手给他拍背,问道:“弟子送去的梅花酿……师父服了不曾?”   “嗯——”李玄矶闷声回应,她的手一下下拍击在他背上,轻柔而缓慢,他微微叹气,只觉数月来积聚在胸中的郁郁之气,竟随之一点点化开,心绪渐渐好转,却只是不肯说话,只怕一出声,便会吓跑了她,再也无法拥有这难得的安谧。   洛小丁轻轻道:“到底是偏方……也没什么用。”   李玄矶微偏过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便是灵丹妙药,也总需些时候,便有这份孝心也是好的。”   洛小丁微有释然之色,眼角眉梢处隐有笑意飞扬。李玄矶望着她不觉失神,她最初入门便是如此乖巧,懂事而心细,简直不像是十岁的孩子。他那时为何会一直当她是个男孩?如今想来,多半是因她的乖巧懂事,洛小丁自拜他为师,就没让他操过什么心,诸事不需他吩咐提点,她便会去做,也是天资聪颖,那几年的勤学苦练全没白费,所以她的刀法在那一两年内进展迅速。   其实,他该一早便察觉才对,三个弟子中可有哪一个如她这般细心体贴?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全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带她外出,他的衣食住行她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做到如斯地步,确也不易。她如此懂事,以至于他太过放心,放心到疏忽大意的份上,正因如此,他才完全想不到她会欺骗自己,所以才会在撞破她后,那般的震惊气怒,只恨不得她立刻便在眼前消失。   他竟是恨她的,怎能不恨?她令他违背誓言,害他不孝不忠,他瞒着这天大的秘密,不惜带累同门好友,甚至杀人灭口,更是不信不义。而如今,他竟然对她……难道这竟是前世冤孽?走了碧由,又来了她……   李玄矶伸手摁住眉心,再不可如此……她是他的弟子,他是她的师父,仅此而已,.,,, 35.考教   天气转暖没两日,忽如其来一场倒春寒,暴雪骤降,气温陡转直下,冷洌刺骨。鹧鸪从外面回来,一个劲抱怨,看她掬手到唇边不停呵气,洛小丁忙好言安慰,一边将暖手炉递至她手中,问道:“那几本书都交给我大师兄了?”   鹧鸪抱着暖手炉捂了一阵,方从怀里掏出一本《篆势》给她,笑道:“都交给大公子了,叫我替他道谢呢,又顺道叫我带了本书回来,呶,是三公子老早跟他说要看的那本。”   洛小丁将书握在手里,并不立即打开来看,笑道:“大师兄太客气了,其实该谢鹧鸪才对,这大冷的天劳你跑一趟。”一直悬着的心略微安稳,能将东西送至尚悲云手中,实在是不容易,唯一只怕自己要的东西,大师兄弄不回来,想到此又不免心忧,不觉便蹙起了眉。   鹧鸪道:“三公子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洛小丁犹豫片刻,又问:“秦管家有没有问什么?”   鹧鸪一双黑眼珠溜溜地转动,道:“秦管家这几日一直忙着替城主准备行装……哪有功夫理会我们?”   洛小丁这才放心,听闻“行装”二字,又觉疑惑,问道:“师父要出门?”   鹧鸪点头道:“是啊!听说江洲云绣坊那边出了事……城主要过去看看。”   洛小丁沉吟道:“师父这趟,一去一回只怕要两三个月……”   鹧鸪道:“可不是……眼下正值雪融时节,路上泥泞难行,说不好,要拖到四月才能回来。”   洛小丁再没答话,只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鹧鸪见惯她这样,也不觉奇怪,心知她此时最不喜人打扰,便抱了暖手炉轻手轻脚关门出去。洛小丁这才打开书来看,书页已被翻得都有些打卷了,之上的重要内容都被墨笔勾勾画画,墨迹斑斑,略显脏乱。   勾画之处都是旧墨痕,并不能看出什么,洛小丁又翻过一页,这一次在重重旧墨迹间竟看到一点朱砂红,朱砂红鲜亮刺眼,分明是新近添上去的,她微微舒一口气,心中已然有数,照此一路寻去,终于将那些用朱砂红点到的字连成了一句话:“师父已知,严令催办,烦请师弟速决。”   这都是他们玩《三十六计》时搞得花样,没想如今竟用在这里。洛小丁将书合上,闭目定了定神,师父已经知道了?会不会连自己暗地里帮大师兄的事也一并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师父同大师兄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不信童师叔会背叛师门,行欺师灭祖之事,所以才会先将此事暂且压下。   师父忽然决定外出,只怕也与此事有关,为的是替童师叔拖延时间,两三个月的时间,应当能查清此事,替童师叔洗冤了。想及此处,洛小丁不禁茅塞顿开,起身开门,径直往前厅而去。   到前厅之时,却见门紧闭着,秦管家候在门外,见她过来,忙连连地摆手。她只好站住,秦管家走过来小声道:“城主在跟大公子说话,三公子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洛小丁只好道:“我听说师父要出远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特地过来问问,到时好过来相送。”   秦管家略一迟疑,道:“打算明日一早便走的,眼下出了点事……只怕走不成了。”   洛小丁见他说得吞吞吐吐,便不好再问,又站片刻,听见开门声响,尚悲云自里面走了出来。她本待过去跟大师兄打招呼,想了一想,还是没走过去,只怕师父看到误会加深,立于当地不动。   尚悲云转目看到她,本来紧绷着的脸微微一缓,冲她笑了一笑,迈步走过来道:“师弟也在?好几日不见你……都在忙什么?”   洛小丁朝他问了句好,慢悠悠接话,语带双关:“没忙什么,看了些书法典籍而已……”话音未落,李玄矶也已走了出来,洛小丁这话再说不下去,颇有些尴尬地退在一边,低头叫道,“师父!”   李玄矶瞧她一眼,面上微有不豫之色,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洛小丁被他一问,倒好像又犯了什么错,结结巴巴道:“我……我……”只说了两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秦管家忙接口道:“三公子来问城主何时出门,好来相送……”洛小丁见他替自己解围,心生暖意,感激地朝秦管家看了一眼。   李玄矶“嗯”了一声,神色并无多变,只问:“你方才说看了许多书法典籍,可有什么心得?”   洛小丁未料到师父会问这个,不觉一怔,见尚悲云一脸紧张之色,显然也极怕她说错了话,略想了一想,便道:“弟子认为,书法与武学……颇有相通之处。”   尚悲云赞道:“师弟此言有理……”   李玄矶似笑非笑地点头,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意:“能悟出这个道理来,你这些日子倒也没有白费。这世上万事万物本就有相通之处,能够悟出,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尚悲云闻言不觉汗颜,伸手摸摸脑袋,转头去看洛小丁,四目相视,两人脸上都微有羞惭之色。   秦管家问道:“城主,明日的事情怎么安排?”   李玄矶负手望天,语声中不见丝毫迟疑:“明早卯时动身,不得有片刻耽误。”他瞥一眼尚悲云,问道,“我交代的事情你都记清楚了?”   尚悲云忙躬身道:“弟子都记住了……”   李玄矶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安排……我走这段时间,城里的事务就辛苦你和范堂主了,你们需记住,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万不可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拿住把柄……”   尚悲云敛容道:“是!弟子谨遵师命。”说罢朝众人一一告辞,虽是一脸笑意,看着多少有些莫可奈何。   李玄矶眼望尚悲云转过影壁,掉头看一眼洛小丁,板起脸道:“你跟我来——”   “啊?”洛小丁一怔,李玄矶已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只得跟上去,穿廊过厅,到了后边练武厅。   李玄矶走到厅中站住,道:“你不是说书法与武学有相通之处么?演练一番来给我看看……你往日最多能接我多少招?”   “一百四十二招……”   “那你说,你今日能接我多少招?”   洛小丁嚅嚅难言:“弟子……不知道……”她这一阵子心灰意冷,整个儿把武艺都荒废了,能接多少招?她心里实在没有底。   李玄矶面色微沉,冷声道:“你的刀呢?”   洛小丁伸手在腰间一摸,愣住,半晌才道:“忘……忘带了。”   李玄矶待要说她两句,想了一想,又忍了回去,走至兵器架旁选了一把轻巧精致的弯刀抛给她,道:“动手!”   洛小丁忙伸手接住,躬身行个大礼之后,方始动手。只见她手腕翻转挽个刀花,身子忽然笔直向前,一刀劈向李玄矶面门,李玄矶双手负于背后,仰身后避,右足却在这一瞬间踢向洛小丁右手腕。洛小丁面色微变,手腕一抖,掌中弯刀朝李玄矶胸膛激射而出,竟将那刀当作暗器来使。   弯刀破空而至,李玄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哼了一声,身形不知怎么一转,整个人便到了一边,行动之间飘逸如流云。洛小丁左手抄出,接刀在手,倒转刀柄交与右手之中,欺身再上。   她进一步,李玄矶便往后退一步,恰似闲庭信步,一边淡淡地问:“你方才那招与书法中的什么要理相通?”   洛小丁忖道:“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   李玄矶道:“取自蔡邑的《九势》?却也说得过去……”眼见洛小丁刀影如轮,其势虽快,却并不急躁,进退间仪态优雅,身姿曼妙无比,倒真正难得。他面上微露欣喜之色,在刀影中行动自如,说道,“似水露缘丝,凝垂下端;若鸿鹊群游,骆驿迁延……却还不算退步……”   转瞬之间,已拆了五六十招,洛小丁气力不济,手上渐渐慢了下来,勉强又应对二三十招,被李玄矶一掌拍中右腕上“内关穴”,只觉腕上一酸,手上弯刀脱手而飞。   李玄矶抢上一步,探手将弯刀接住,脸色微有些难看:“九十八招,竟然连一百招都不到,你实在是——很能干!”右手一扬,弯刀飞出,“哐”地一声插入刀架之中,兀自嗡嗡鸣颤。   洛小丁站于旁边不敢作声,抱手垂首望地,静等师父继续责骂。她这阵子的确退步很多,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回城这一两个月,她心绪不佳,确没有花多少功夫在武学之上。   李玄矶见她又是如此,心里愈发着恼,“嗐”了一声,竟自拂袖而去。洛小丁连忙追上前去,默默跟在他身后,见师父进了他房内,再也不敢往前,只好在门外立着。   隔了半晌,李玄矶从里面扔出一本书来,洛小丁慌忙接住,注目看时,却是一本刀谱。她微微一愕,便听李玄矶道:“我走这段时日,你把这本刀谱给我练好了……等我回来,再予考教。多用点心在这些上面才是正经,整日介伤风感月,胡思乱想的,成什么话?”   ,.,,,   天气转暖没两日,忽如其来一场倒春寒,暴雪骤降,气温陡转直下,冷洌刺骨。鹧鸪从外面回来,一个劲抱怨,看她掬手到唇边不停呵气,洛小丁忙好言安慰,一边将暖手炉递至她手中,问道:“那几本书都交给我大师兄了?”   鹧鸪抱着暖手炉捂了一阵,方从怀里掏出一本《篆势》给她,笑道:“都交给大公子了,叫我替他道谢呢,又顺道叫我带了本书回来,呶,是三公子老早跟他说要看的那本。”   洛小丁将书握在手里,并不立即打开来看,笑道:“大师兄太客气了,其实该谢鹧鸪才对,这大冷的天劳你跑一趟。”一直悬着的心略微安稳,能将东西送至尚悲云手中,实在是不容易,唯一只怕自己要的东西,大师兄弄不回来,想到此又不免心忧,不觉便蹙起了眉。   鹧鸪道:“三公子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洛小丁犹豫片刻,又问:“秦管家有没有问什么?”   鹧鸪一双黑眼珠溜溜地转动,道:“秦管家这几日一直忙着替城主准备行装……哪有功夫理会我们?”   洛小丁这才放心,听闻“行装”二字,又觉疑惑,问道:“师父要出门?”   鹧鸪点头道:“是啊!听说江洲云绣坊那边出了事……城主要过去看看。”   洛小丁沉吟道:“师父这趟,一去一回只怕要两三个月……”   鹧鸪道:“可不是……眼下正值雪融时节,路上泥泞难行,说不好,要拖到四月才能回来。”   洛小丁再没答话,只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鹧鸪见惯她这样,也不觉奇怪,心知她此时最不喜人打扰,便抱了暖手炉轻手轻脚关门出去。洛小丁这才打开书来看,书页已被翻得都有些打卷了,之上的重要内容都被墨笔勾勾画画,墨迹斑斑,略显脏乱。   勾画之处都是旧墨痕,并不能看出什么,洛小丁又翻过一页,这一次在重重旧墨迹间竟看到一点朱砂红,朱砂红鲜亮刺眼,分明是新近添上去的,她微微舒一口气,心中已然有数,照此一路寻去,终于将那些用朱砂红点到的字连成了一句话:“师父已知,严令催办,烦请师弟速决。”   这都是他们玩《三十六计》时搞得花样,没想如今竟用在这里。洛小丁将书合上,闭目定了定神,师父已经知道了?会不会连自己暗地里帮大师兄的事也一并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师父同大师兄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不信童师叔会背叛师门,行欺师灭祖之事,所以才会先将此事暂且压下。   师父忽然决定外出,只怕也与此事有关,为的是替童师叔拖延时间,两三个月的时间,应当能查清此事,替童师叔洗冤了。想及此处,洛小丁不禁茅塞顿开,起身开门,径直往前厅而去。   到前厅之时,却见门紧闭着,秦管家候在门外,见她过来,忙连连地摆手。她只好站住,秦管家走过来小声道:“城主在跟大公子说话,三公子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洛小丁只好道:“我听说师父要出远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特地过来问问,到时好过来相送。”   秦管家略一迟疑,道:“打算明日一早便走的,眼下出了点事……只怕走不成了。”   洛小丁见他说得吞吞吐吐,便不好再问,又站片刻,听见开门声响,尚悲云自里面走了出来。她本待过去跟大师兄打招呼,想了一想,还是没走过去,只怕师父看到误会加深,立于当地不动。   尚悲云转目看到她,本来紧绷着的脸微微一缓,冲她笑了一笑,迈步走过来道:“师弟也在?好几日不见你……都在忙什么?”   洛小丁朝他问了句好,慢悠悠接话,语带双关:“没忙什么,看了些书法典籍而已……”话音未落,李玄矶也已走了出来,洛小丁这话再说不下去,颇有些尴尬地退在一边,低头叫道,“师父!”   李玄矶瞧她一眼,面上微有不豫之色,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洛小丁被他一问,倒好像又犯了什么错,结结巴巴道:“我……我……”只说了两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秦管家忙接口道:“三公子来问城主何时出门,好来相送……”洛小丁见他替自己解围,心生暖意,感激地朝秦管家看了一眼。   李玄矶“嗯”了一声,神色并无多变,只问:“你方才说看了许多书法典籍,可有什么心得?”   洛小丁未料到师父会问这个,不觉一怔,见尚悲云一脸紧张之色,显然也极怕她说错了话,略想了一想,便道:“弟子认为,书法与武学……颇有相通之处。”   尚悲云赞道:“师弟此言有理……”   李玄矶似笑非笑地点头,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意:“能悟出这个道理来,你这些日子倒也没有白费。这世上万事万物本就有相通之处,能够悟出,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尚悲云闻言不觉汗颜,伸手摸摸脑袋,转头去看洛小丁,四目相视,两人脸上都微有羞惭之色。   秦管家问道:“城主,明日的事情怎么安排?”   李玄矶负手望天,语声中不见丝毫迟疑:“明早卯时动身,不得有片刻耽误。”他瞥一眼尚悲云,问道,“我交代的事情你都记清楚了?”   尚悲云忙躬身道:“弟子都记住了……”   李玄矶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安排……我走这段时间,城里的事务就辛苦你和范堂主了,你们需记住,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万不可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拿住把柄……”   尚悲云敛容道:“是!弟子谨遵师命。”说罢朝众人一一告辞,虽是一脸笑意,看着多少有些莫可奈何。   李玄矶眼望尚悲云转过影壁,掉头看一眼洛小丁,板起脸道:“你跟我来——”   “啊?”洛小丁一怔,李玄矶已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只得跟上去,穿廊过厅,到了后边练武厅。   李玄矶走到厅中站住,道:“你不是说书法与武学有相通之处么?演练一番来给我看看……你往日最多能接我多少招?”   “一百四十二招……”   “那你说,你今日能接我多少招?”   洛小丁嚅嚅难言:“弟子……不知道……”她这一阵子心灰意冷,整个儿把武艺都荒废了,能接多少招?她心里实在没有底。   李玄矶面色微沉,冷声道:“你的刀呢?”   洛小丁伸手在腰间一摸,愣住,半晌才道:“忘……忘带了。”   李玄矶待要说她两句,想了一想,又忍了回去,走至兵器架旁选了一把轻巧精致的弯刀抛给她,道:“动手!”   洛小丁忙伸手接住,躬身行个大礼之后,方始动手。只见她手腕翻转挽个刀花,身子忽然笔直向前,一刀劈向李玄矶面门,李玄矶双手负于背后,仰身后避,右足却在这一瞬间踢向洛小丁右手腕。洛小丁面色微变,手腕一抖,掌中弯刀朝李玄矶胸膛激射而出,竟将那刀当作暗器来使。   弯刀破空而至,李玄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哼了一声,身形不知怎么一转,整个人便到了一边,行动之间飘逸如流云。洛小丁左手抄出,接刀在手,倒转刀柄交与右手之中,欺身再上。   她进一步,李玄矶便往后退一步,恰似闲庭信步,一边淡淡地问:“你方才那招与书法中的什么要理相通?”   洛小丁忖道:“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   李玄矶道:“取自蔡邑的《九势》?却也说得过去……”眼见洛小丁刀影如轮,其势虽快,却并不急躁,进退间仪态优雅,身姿曼妙无比,倒真正难得。他面上微露欣喜之色,在刀影中行动自如,说道,“似水露缘丝,凝垂下端;若鸿鹊群游,骆驿迁延……却还不算退步……”   转瞬之间,已拆了五六十招,洛小丁气力不济,手上渐渐慢了下来,勉强又应对二三十招,被李玄矶一掌拍中右腕上“内关穴”,只觉腕上一酸,手上弯刀脱手而飞。   李玄矶抢上一步,探手将弯刀接住,脸色微有些难看:“九十八招,竟然连一百招都不到,你实在是——很能干!”右手一扬,弯刀飞出,“哐”地一声插入刀架之中,兀自嗡嗡鸣颤。   洛小丁站于旁边不敢作声,抱手垂首望地,静等师父继续责骂。她这阵子的确退步很多,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回城这一两个月,她心绪不佳,确没有花多少功夫在武学之上。   李玄矶见她又是如此,心里愈发着恼,“嗐”了一声,竟自拂袖而去。洛小丁连忙追上前去,默默跟在他身后,见师父进了他房内,再也不敢往前,只好在门外立着。   隔了半晌,李玄矶从里面扔出一本书来,洛小丁慌忙接住,注目看时,却是一本刀谱。她微微一愕,便听李玄矶道:“我走这段时日,你把这本刀谱给我练好了……等我回来,再予考教。多用点心在这些上面才是正经,整日介伤风感月,胡思乱想的,成什么话?”   ,.,,, 36.出城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玄矶便出发了。此次出行,三个弟子他均未带在身边,只从六部中选了两个出众的弟子同往,城中事务大都交由尚悲云与范玄敬打理。   因书信一事不知被什么人揭破,举城震惊,都传童副城主与鄱阳王勾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李玄矶再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将童玄成禁足在金华院中,另又派人在外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金华院,之后便藉由外出将此事冷了下来。   洛小丁起了个大早过去给师父送行,只送到取松院门口,李玄矶便命她止步,待要上车时,又似想起什么事情,折身转回,对她道:“我走这些时日,你好好给我练刀,莫要没了管束,便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语声严厉,分明含着警示之意。   话语中的深意洛小丁如何不晓?自然是毕恭毕敬地答:“弟子记住了。”眼见师父转身上了马车,竟不自禁松了口气。车帘撂下的那一瞬,李玄矶的眼光若有若无瞟向门边,落在洛小丁脸上,眸色忽而晦深忽而渺浅,交错难辨。   过了两日,尚悲云过来找她,秦管家也知管不了,再兼之前李玄矶曾有发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事全当看不见。   洛小丁见尚悲云过来,只当他已将自己所要的东西带了过来,不由喜出望外,道:“大师兄找到鄱阳王的手迹了?”   尚悲云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郁郁不乐,道:“没有……我正为此事犯难,瀚海院那边我特地去看了,将各书楼找遍了都没找到。”瀚海院统管浮云城机密文书,这些书信最是要紧之物,自然是去那里找。   洛小丁颇感惊讶,踌躇半晌,忍不住道:“师祖当年虽与鄱阳王交恶,但之前没有翻脸时,应有书信往来才是……大师伯那边怎么说?”   尚悲云叹一口气,语声中微含了淡淡的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伯那个人……我问过了,大师伯说,师祖当年一怒之下,将所有与鄱阳王有关的物事尽数焚毁。他都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总不至于去偷?如今看来……只有另图他计。”   洛小丁忖思道:“只怕是偷都偷不来了……大师兄有没有想过找江阁主那边的人试试?”   尚悲云摇头道:“想过……只是,江阁主素来只听师父号令,其他人一概是不买账的,只怕……”   “若不然……试上一试?”   尚悲云毫不迟疑地否决:“小丁,这件事,我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洛小丁微愕,张了口望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悲云望了她一阵,方正色道:“师弟,你回城这么久,一直被师父晾着,总得做一两件事让师父重新看重你,若此事查清……师父知道是你一手办成,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大师兄……”洛小丁动容,虽是感激,心里却还是清清楚楚的,尚悲云是为她好,但这份好意她却万不能受,思量一番,还是摇头,“大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情毕竟违了规矩,我只怕弄巧成拙……”   “小丁——既是机会,为什么要错过?你难道要一辈子这么下去?你不知道……外面……外面……”尚悲云连说两个“外面”,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望洛小丁,脸上忽红忽白,竟颇有尴尬之色。   洛小丁好奇地看着他,一脸困惑之色,问道:“外面……怎么了?”   尚悲云一惊,自知说漏了嘴,忙道:“没……没什么……”他深怪自己鲁莽,再不敢说错一个字,只好又把话题拉回到先前所说的事情上,“只是眼下,却到哪里去弄鄱阳王的笔墨?这样的东西寻常之人只怕也拿不到……此时派人过去,两三个月的时间又哪里够?前去捉拿工匠头目的人至今未归……如此拖下去,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他越说越是沮丧,仰天一叹,往后面椅背上一靠,再不出声。   洛小丁点头,默然良久,才道:“知交好友,豪富显贵中或许互赠笔墨存留,也说不定……”譬如风竹冷,但这个人,洛小丁其实是不大愿意去找的,一者把握不大,二则她也不想再欠风竹冷人情,况且还有师父,可大师兄如此犯难……   尚悲云却并不知她的心思,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总没能想出个稳妥的法子,坐了一阵,又记挂着其他事情,便告辞走了。   如此又拖了三日,洛小丁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待要放手不管,却又觉对不起尚悲云,想要放手一搏,又顾忌着师父。到了第四日清早,她一觉醒来,看到枕边那串铜钱,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她这条命是大师兄救的,没有大师兄,她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也许——早就死在乱尸堆中了。   来浮云城后,凡事也多靠大师兄照应,便是连拜师这件事也多亏了他在其中周旋,她还有什么抛不开,舍不下?一念及此,心里再无迟疑,当下去龙骖分堂找尚悲云说了此事。   尚悲云闻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考虑良久才道:“我看这样,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到晋阳去。”   洛小丁道:“这件事信里说不清楚……中间经一道手,又多出许多事情来,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妥当。你帮我准备一匹快马,一来一去的路程至多十日,中间耽搁上几日,最晚一月,必能赶在师父之前回来。”   尚悲云斟酌一番,总觉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试一试。于是将洛小丁出行的各桩事宜,一一办理妥当,挑了一匹脚力极好的骏马,其余物品诸如换洗衣物路引银钱食水之类,也都全部准备齐全。   因怕秦管家阻拦,尚悲云便没同他打招呼,两人左拐右转,在城里乱转,将秦管家派来盯梢的人甩掉之后,这才往城外而去,临行之际,尚悲云自免不了一番叮嘱。洛小丁嫌他啰嗦,笑一声,径自策马绝尘而去。   尚悲云送走洛小丁,踅身回龙骖分堂,一边打发人去跟秦管家禀报,只说洛小丁要在逐云阁小住几日,叫他不必担心。虽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秦管家还是找了过来,尚悲云交不出人来,只好扯谎说洛小丁睡了。   秦管家对此半信半疑,如此过了两三日,始终不见洛小丁回来,派人暗中到逐云阁打探,也不见人。至此,他方知被尚悲云蒙骗,惊惧之下,当即着人飞马去报李玄矶   ,.,,,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玄矶便出发了。此次出行,三个弟子他均未带在身边,只从六部中选了两个出众的弟子同往,城中事务大都交由尚悲云与范玄敬打理。   因书信一事不知被什么人揭破,举城震惊,都传童副城主与鄱阳王勾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李玄矶再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将童玄成禁足在金华院中,另又派人在外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金华院,之后便藉由外出将此事冷了下来。   洛小丁起了个大早过去给师父送行,只送到取松院门口,李玄矶便命她止步,待要上车时,又似想起什么事情,折身转回,对她道:“我走这些时日,你好好给我练刀,莫要没了管束,便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语声严厉,分明含着警示之意。   话语中的深意洛小丁如何不晓?自然是毕恭毕敬地答:“弟子记住了。”眼见师父转身上了马车,竟不自禁松了口气。车帘撂下的那一瞬,李玄矶的眼光若有若无瞟向门边,落在洛小丁脸上,眸色忽而晦深忽而渺浅,交错难辨。   过了两日,尚悲云过来找她,秦管家也知管不了,再兼之前李玄矶曾有发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事全当看不见。   洛小丁见尚悲云过来,只当他已将自己所要的东西带了过来,不由喜出望外,道:“大师兄找到鄱阳王的手迹了?”   尚悲云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郁郁不乐,道:“没有……我正为此事犯难,瀚海院那边我特地去看了,将各书楼找遍了都没找到。”瀚海院统管浮云城机密文书,这些书信最是要紧之物,自然是去那里找。   洛小丁颇感惊讶,踌躇半晌,忍不住道:“师祖当年虽与鄱阳王交恶,但之前没有翻脸时,应有书信往来才是……大师伯那边怎么说?”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尚悲云叹一口气,语声中微含了淡淡的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伯那个人……我问过了,大师伯说,师祖当年一怒之下,将所有与鄱阳王有关的物事尽数焚毁。他都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总不至于去偷?如今看来……只有另图他计。”   洛小丁忖思道:“只怕是偷都偷不来了……大师兄有没有想过找江阁主那边的人试试?”   尚悲云摇头道:“想过……只是,江阁主素来只听师父号令,其他人一概是不买账的,只怕……”   “若不然……试上一试?”   尚悲云毫不迟疑地否决:“小丁,这件事,我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洛小丁微愕,张了口望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悲云望了她一阵,方正色道:“师弟,你回城这么久,一直被师父晾着,总得做一两件事让师父重新看重你,若此事查清……师父知道是你一手办成,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大师兄……”洛小丁动容,虽是感激,心里却还是清清楚楚的,尚悲云是为她好,但这份好意她却万不能受,思量一番,还是摇头,“大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情毕竟违了规矩,我只怕弄巧成拙……”   “小丁——既是机会,为什么要错过?你难道要一辈子这么下去?你不知道……外面……外面……”尚悲云连说两个“外面”,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望洛小丁,脸上忽红忽白,竟颇有尴尬之色。   洛小丁好奇地看着他,一脸困惑之色,问道:“外面……怎么了?”   尚悲云一惊,自知说漏了嘴,忙道:“没……没什么……”他深怪自己鲁莽,再不敢说错一个字,只好又把话题拉回到先前所说的事情上,“只是眼下,却到哪里去弄鄱阳王的笔墨?这样的东西寻常之人只怕也拿不到……此时派人过去,两三个月的时间又哪里够?前去捉拿工匠头目的人至今未归……如此拖下去,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他越说越是沮丧,仰天一叹,往后面椅背上一靠,再不出声。   洛小丁点头,默然良久,才道:“知交好友,豪富显贵中或许互赠笔墨存留,也说不定……”譬如风竹冷,但这个人,洛小丁其实是不大愿意去找的,一者把握不大,二则她也不想再欠风竹冷人情,况且还有师父,可大师兄如此犯难……   尚悲云却并不知她的心思,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总没能想出个稳妥的法子,坐了一阵,又记挂着其他事情,便告辞走了。   如此又拖了三日,洛小丁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待要放手不管,却又觉对不起尚悲云,想要放手一搏,又顾忌着师父。到了第四日清早,她一觉醒来,看到枕边那串铜钱,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她这条命是大师兄救的,没有大师兄,她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也许——早就死在乱尸堆中了。   来浮云城后,凡事也多靠大师兄照应,便是连拜师这件事也多亏了他在其中周旋,她还有什么抛不开,舍不下?一念及此,心里再无迟疑,当下去龙骖分堂找尚悲云说了此事。   尚悲云闻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考虑良久才道:“我看这样,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到晋阳去。”   洛小丁道:“这件事信里说不清楚……中间经一道手,又多出许多事情来,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妥当。你帮我准备一匹快马,一来一去的路程至多十日,中间耽搁上几日,最晚一月,必能赶在师父之前回来。”   尚悲云斟酌一番,总觉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试一试。于是将洛小丁出行的各桩事宜,一一办理妥当,挑了一匹脚力极好的骏马,其余物品诸如换洗衣物路引银钱食水之类,也都全部准备齐全。   因怕秦管家阻拦,尚悲云便没同他打招呼,两人左拐右转,在城里乱转,将秦管家派来盯梢的人甩掉之后,这才往城外而去,临行之际,尚悲云自免不了一番叮嘱。洛小丁嫌他啰嗦,笑一声,径自策马绝尘而去。   尚悲云送走洛小丁,踅身回龙骖分堂,一边打发人去跟秦管家禀报,只说洛小丁要在逐云阁小住几日,叫他不必担心。虽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秦管家还是找了过来,尚悲云交不出人来,只好扯谎说洛小丁睡了。   秦管家对此半信半疑,如此过了两三日,始终不见洛小丁回来,派人暗中到逐云阁打探,也不见人。至此,他方知被尚悲云蒙骗,惊惧之下,当即着人飞马去报李玄矶   ,.,,, 37.噩梦   洛小丁出了城,往山下疾行,约行了两三个时辰,方出了栖凤山,转头回望,偌大一座浮云城在云山雾海中若隐若现。路越走越远,山越来越小,那座城池渐渐没于峰峦之中,依稀还看得见玄天阁,高而巍峨的白塔,塔尖如利剑,直刺入云间。   一路往东,晓行夜宿,过潞州,经蜢山,足足行了五个日夜,方赶至晋阳,其间遇上几拨身份不明之人跟踪,也多亏她机敏,换马易装之类的事情没少做过,这才安然无恙到达晋阳城。   到晋阳城时恰是午时,她在城门边一间小店打了尖,打马径直往凤霆王府行去。到了王府门前,找门前侍卫通禀,侍卫见她衣着普通,颇不耐烦,洛小丁只好拿出些碎银打点,侍卫这才问了她的名姓持帖进去。   过不多时一个穿蓝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回话,一见洛小丁便问:“尊驾便是浮云城的洛小先生么?”   洛小丁点头,见不是常伴风竹冷身边的陈管家,又问:“先生高姓?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不才姓严,蒙王爷荣宠,如今在王府充任管事一职。”   洛小丁道:“原来是严管事,不知王爷可在?若在,烦请向王爷通传一声。”   严管事歉然道:“真是不巧,我家王爷年节时奉旨进京,如今尚未归来。”   洛小丁未料事情竟如此不巧,不禁大失所望,心中犹存一丝侥幸,问道:“王爷几时才能回来?”   严管事道:“说不好……快则一两日便能赶回,慢则一年半载,全凭王爷心情而定。”   洛小丁尚不甘心,道:“照先生如此说,王爷已在返回的路上,却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倘若知道风竹冷在何处,她快马加鞭赶去,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严管事笑道:“这可说不清,王爷喜好游历,故而行踪不定……前两日说在冀阳,等我们赶去时,王爷却去了随州。”见洛小丁一脸失望之色,又道,“王爷临去京城时曾有交待,说若是洛小先生回晋阳来找他,务必要款待,小先生如不着急,可在王府住下,等他回来慢慢叙话。”   到了如此境地,洛小丁虽是着急却也无法,当下婉拒其好意,道:“怎好叨扰?我就住对面街上的定安客栈,王爷若是回来,烦请告知。”   严管事见她执意要去,便不再挽留,将她留的拜帖收了,答应一有消息便叫人过去通传。洛小丁牵了马到对面定安客栈,同店家要了间客房住下,耐住性子等候消息,云宅那边她如今并不好过去,此次出来,越少人知道越好,若去了云宅,岂非自露行踪?   一路鞍马劳顿,洛小丁身心俱疲,吩咐小二送来热水,沐浴更衣后倚在床边揣摩那日临摹的书信,看了一阵,倦意袭来,便将东西收好,半倚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她心里着急担忧,又怕中途跟踪她的人尾随寻来,总睡得不大实沉。   恍恍惚惚中听得楼板咚咚作响,似乎有大批人走上楼来,想要起身去看,却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忽然之间,房门大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她抬头一看,竟是师父李玄矶。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中惊骇不已,然而身子发软,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看师父走至近前,满面怒容,乾指诘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尚来不及答,李玄矶紧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这般不听话?不在城里练刀,跑来晋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他越说越是激愤,眸中暗潮涌动,似痛心之极。   洛小丁依稀明白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几番挣扎总是醒不过来,想要出声呼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越发觉得恐惧。转眼师父已拉住了她,眸中满是恨意,喃喃道:“你真想要师父万劫不复?我真下了地狱你才高兴?”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沉,隐隐有绝望之色,“既是注定要下地狱……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说话间手腕翻转,竟亮出一把雪刃来,洛小丁定睛看时,才知那竟是她自己的断翎刀,李玄矶持刀前送,“噗”一声,洛小丁只觉心口一痛,眼看着刀刃没入胸膛,眨眼之间那里便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血水汩汩涌出,她伸手去堵,却怎样都堵不住,惊惧之下,浑身大汗淋漓,“啊”地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至此方才醒来,已汗湿重衫,只觉额上背心汗津津一片,冰冷透心。虽知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仍心有余悸,急喘不止,心头卟卟直跳,耳听得外面敲门声笃笃作响,这才缓过神来。   她朝门外问了一句,才知是客栈内的店小二,说是过来送晚饭。洛小丁在门边站了一阵,确定屋外没有异动,方开门让他进来,问及时辰,竟已是酉时了,原来她竟睡了这么久。   洛小丁在客栈里一连等了五日,始终不见王府那边来人传信,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禁心急如焚。她再等不下去,第六日天一亮便去王府问,答复依旧如前,严管事招呼她进去说话,她只是不肯,说道:“我再等一日,若王爷不回来……我便回去了。”   严管事讶然道:“洛小先生不是找王爷有要事,不等到怎么成?”   洛小丁摇头道:“实在是等不起了,明日我再过来看看,王爷若还是没回来,我只好先行离去。”   回到客栈后,洛小丁坐在桌边只是发呆,她头一次感到自己这般无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靠等待,即使等到,风竹冷能否帮她?若办不成,大师兄那边该怎样交待?她越想越是焦急,可此时此刻又怎能自乱方寸,得好好斟酌一下,也许有其他的法子……   她伸手慢慢揉捏眉心,竭力使自己平静,一边在想可能办成此事的其他途径,实在不成,她是不是该去找一下江蓠,可江蓠在哪里?潞州的鸿运客栈——可以先去找那客栈的老板试一试,总好过在这里死等。   心意既定,她再无犹豫,穷途末路中忽然找到一条出路,一时间只觉心境明朗,当下动手收拾行囊,只等过完今日,便起程去潞州。   吃过晚饭,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洛小丁心知再也无望,便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预备明日起个大早,好赶往潞州。她才躺下,便听楼梯那边有说话声,声音渐说渐大,一径往她这间客房而来。   洛小丁觉得不大对劲,便忙坐起身来,不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敲门,店小二在外面叫:“洛公子,有人找你。”之后是严管事的声音:“洛小先生,我家王爷回来了,已在王府设宴,还请小先生赏脸过去。”   听闻风竹冷回府,洛小丁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毕竟有了一线希望,能试一下总是好的,于是急急忙忙下床,穿戴整齐后同严管事一起过去。   到王府时,风竹冷已在座等候,宴席上并无他人,看来是专门为洛小丁所设。月余未见,风竹冷眉宇间略多了几分端俨之态,洛小丁乍一见他,心头便是一凉,这一瞬只觉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再非当日那佻达放旷平易近人的模样。   洛小丁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又不知是哪里不对,正要躬身行礼,风竹冷却哈哈笑着立起身来阻止了她,这一笑扬动眉梢,容色间薄有放浪不羁之色,一边请她入座。   因只有他二人,席宴便设在偏厅的暖炕上,两人盘膝围雕花檀香木矮桌对坐,洛小丁无心与他周旋,径直将来意说明,便是讨要鄱阳王的墨宝,但其中缘由却是只字未提。   风竹冷微有些诧异,笑道:“朱老夫子的字有什么看头?不如拿我的去……你想要多少,我便写多少。”   洛小丁心知他是打趣玩笑,却还是不好拂他脸面,只笑:“王爷若赐墨宝那是最好不过,倘若同赠鄱阳王手笔,岂非两全其美?”   风竹冷半晌没有答言,拎起酒壶往面前酒盅斟酒,洛小丁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不免紧张起来,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心里虽盼着他能给个干脆的答复,却又怕他一开口便会回绝,心里矛盾之极,偏这厅中热气炙人,额上不由得便生了薄薄一层汗。   静默片刻,风竹冷忽然抬头,冲门外喊了一声,陈管家闻声而入,他这才说话:“你去薛主簿那里看看,让他帮我寻两幅鄱阳王的字送来。”   洛小丁悬着的一颗心落入肚中,待陈管家走后,方连连道谢。   风竹冷笑道:“那些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怕不那么容易找,你需等上一阵……”   洛小丁道:“只要能找到,便等些时候也没什么。”   风竹冷定定看住她,微笑:“倘若等上一年呢?”   洛小丁一怔,道:“我只能等到明日辰时……若太难等,不要也罢。”   “哪里能让你等那么久?”风竹冷莞尔,提壶往洛小丁杯中倒满,“至多两三个时辰,倘使找不到,我便遣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家种地去。”   吐血求点击收藏推荐……俺差不多快吐血身亡了,.,,,   洛小丁出了城,往山下疾行,约行了两三个时辰,方出了栖凤山,转头回望,偌大一座浮云城在云山雾海中若隐若现。路越走越远,山越来越小,那座城池渐渐没于峰峦之中,依稀还看得见玄天阁,高而巍峨的白塔,塔尖如利剑,直刺入云间。   一路往东,晓行夜宿,过潞州,经蜢山,足足行了五个日夜,方赶至晋阳,其间遇上几拨身份不明之人跟踪,也多亏她机敏,换马易装之类的事情没少做过,这才安然无恙到达晋阳城。   到晋阳城时恰是午时,她在城门边一间小店打了尖,打马径直往凤霆王府行去。到了王府门前,找门前侍卫通禀,侍卫见她衣着普通,颇不耐烦,洛小丁只好拿出些碎银打点,侍卫这才问了她的名姓持帖进去。   过不多时一个穿蓝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回话,一见洛小丁便问:“尊驾便是浮云城的洛小先生么?”   洛小丁点头,见不是常伴风竹冷身边的陈管家,又问:“先生高姓?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不才姓严,蒙王爷荣宠,如今在王府充任管事一职。”   洛小丁道:“原来是严管事,不知王爷可在?若在,烦请向王爷通传一声。”   严管事歉然道:“真是不巧,我家王爷年节时奉旨进京,如今尚未归来。”   洛小丁未料事情竟如此不巧,不禁大失所望,心中犹存一丝侥幸,问道:“王爷几时才能回来?”   严管事道:“说不好……快则一两日便能赶回,慢则一年半载,全凭王爷心情而定。”   洛小丁尚不甘心,道:“照先生如此说,王爷已在返回的路上,却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倘若知道风竹冷在何处,她快马加鞭赶去,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严管事笑道:“这可说不清,王爷喜好游历,故而行踪不定……前两日说在冀阳,等我们赶去时,王爷却去了随州。”见洛小丁一脸失望之色,又道,“王爷临去京城时曾有交待,说若是洛小先生回晋阳来找他,务必要款待,小先生如不着急,可在王府住下,等他回来慢慢叙话。”   到了如此境地,洛小丁虽是着急却也无法,当下婉拒其好意,道:“怎好叨扰?我就住对面街上的定安客栈,王爷若是回来,烦请告知。”   严管事见她执意要去,便不再挽留,将她留的拜帖收了,答应一有消息便叫人过去通传。洛小丁牵了马到对面定安客栈,同店家要了间客房住下,耐住性子等候消息,云宅那边她如今并不好过去,此次出来,越少人知道越好,若去了云宅,岂非自露行踪?   一路鞍马劳顿,洛小丁身心俱疲,吩咐小二送来热水,沐浴更衣后倚在床边揣摩那日临摹的书信,看了一阵,倦意袭来,便将东西收好,半倚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她心里着急担忧,又怕中途跟踪她的人尾随寻来,总睡得不大实沉。   恍恍惚惚中听得楼板咚咚作响,似乎有大批人走上楼来,想要起身去看,却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忽然之间,房门大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她抬头一看,竟是师父李玄矶。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中惊骇不已,然而身子发软,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看师父走至近前,满面怒容,乾指诘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尚来不及答,李玄矶紧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这般不听话?不在城里练刀,跑来晋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他越说越是激愤,眸中暗潮涌动,似痛心之极。   洛小丁依稀明白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几番挣扎总是醒不过来,想要出声呼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越发觉得恐惧。转眼师父已拉住了她,眸中满是恨意,喃喃道:“你真想要师父万劫不复?我真下了地狱你才高兴?”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沉,隐隐有绝望之色,“既是注定要下地狱……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说话间手腕翻转,竟亮出一把雪刃来,洛小丁定睛看时,才知那竟是她自己的断翎刀,李玄矶持刀前送,“噗”一声,洛小丁只觉心口一痛,眼看着刀刃没入胸膛,眨眼之间那里便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血水汩汩涌出,她伸手去堵,却怎样都堵不住,惊惧之下,浑身大汗淋漓,“啊”地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至此方才醒来,已汗湿重衫,只觉额上背心汗津津一片,冰冷透心。虽知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仍心有余悸,急喘不止,心头卟卟直跳,耳听得外面敲门声笃笃作响,这才缓过神来。   她朝门外问了一句,才知是客栈内的店小二,说是过来送晚饭。洛小丁在门边站了一阵,确定屋外没有异动,方开门让他进来,问及时辰,竟已是酉时了,原来她竟睡了这么久。   洛小丁在客栈里一连等了五日,始终不见王府那边来人传信,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禁心急如焚。她再等不下去,第六日天一亮便去王府问,答复依旧如前,严管事招呼她进去说话,她只是不肯,说道:“我再等一日,若王爷不回来……我便回去了。”   严管事讶然道:“洛小先生不是找王爷有要事,不等到怎么成?”   洛小丁摇头道:“实在是等不起了,明日我再过来看看,王爷若还是没回来,我只好先行离去。”   回到客栈后,洛小丁坐在桌边只是发呆,她头一次感到自己这般无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靠等待,即使等到,风竹冷能否帮她?若办不成,大师兄那边该怎样交待?她越想越是焦急,可此时此刻又怎能自乱方寸,得好好斟酌一下,也许有其他的法子……   她伸手慢慢揉捏眉心,竭力使自己平静,一边在想可能办成此事的其他途径,实在不成,她是不是该去找一下江蓠,可江蓠在哪里?潞州的鸿运客栈——可以先去找那客栈的老板试一试,总好过在这里死等。   心意既定,她再无犹豫,穷途末路中忽然找到一条出路,一时间只觉心境明朗,当下动手收拾行囊,只等过完今日,便起程去潞州。   吃过晚饭,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洛小丁心知再也无望,便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预备明日起个大早,好赶往潞州。她才躺下,便听楼梯那边有说话声,声音渐说渐大,一径往她这间客房而来。   洛小丁觉得不大对劲,便忙坐起身来,不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敲门,店小二在外面叫:“洛公子,有人找你。”之后是严管事的声音:“洛小先生,我家王爷回来了,已在王府设宴,还请小先生赏脸过去。”   听闻风竹冷回府,洛小丁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毕竟有了一线希望,能试一下总是好的,于是急急忙忙下床,穿戴整齐后同严管事一起过去。   到王府时,风竹冷已在座等候,宴席上并无他人,看来是专门为洛小丁所设。月余未见,风竹冷眉宇间略多了几分端俨之态,洛小丁乍一见他,心头便是一凉,这一瞬只觉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再非当日那佻达放旷平易近人的模样。   洛小丁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又不知是哪里不对,正要躬身行礼,风竹冷却哈哈笑着立起身来阻止了她,这一笑扬动眉梢,容色间薄有放浪不羁之色,一边请她入座。   因只有他二人,席宴便设在偏厅的暖炕上,两人盘膝围雕花檀香木矮桌对坐,洛小丁无心与他周旋,径直将来意说明,便是讨要鄱阳王的墨宝,但其中缘由却是只字未提。   风竹冷微有些诧异,笑道:“朱老夫子的字有什么看头?不如拿我的去……你想要多少,我便写多少。”   洛小丁心知他是打趣玩笑,却还是不好拂他脸面,只笑:“王爷若赐墨宝那是最好不过,倘若同赠鄱阳王手笔,岂非两全其美?”   风竹冷半晌没有答言,拎起酒壶往面前酒盅斟酒,洛小丁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不免紧张起来,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心里虽盼着他能给个干脆的答复,却又怕他一开口便会回绝,心里矛盾之极,偏这厅中热气炙人,额上不由得便生了薄薄一层汗。   静默片刻,风竹冷忽然抬头,冲门外喊了一声,陈管家闻声而入,他这才说话:“你去薛主簿那里看看,让他帮我寻两幅鄱阳王的字送来。”   洛小丁悬着的一颗心落入肚中,待陈管家走后,方连连道谢。   风竹冷笑道:“那些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怕不那么容易找,你需等上一阵……”   洛小丁道:“只要能找到,便等些时候也没什么。”   风竹冷定定看住她,微笑:“倘若等上一年呢?”   洛小丁一怔,道:“我只能等到明日辰时……若太难等,不要也罢。”   “哪里能让你等那么久?”风竹冷莞尔,提壶往洛小丁杯中倒满,“至多两三个时辰,倘使找不到,我便遣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家种地去。”   吐血求点击收藏推荐……俺差不多快吐血身亡了,.,,, 38.进退   酒香浓郁,氤氲一室。洛小丁眼见风竹冷往她杯中倒酒,欲要推辞,却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这话便不好出口,皱了眉不出声,只看那酒水缓缓注入杯中,一点点满上来。   风竹冷抬眼睇视于她,笑道:“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一杯酒而已,我见你饮过,这小小一杯酒醉不倒你,即便是醉了,也还有我照应,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话说得委婉在理,实在叫人推辞不得,洛小丁由不住苦笑:“王爷这真是强人所难,要喝也成,但仅此一杯。”   风竹冷笑吟吟望着她,朝她举杯致意:“一杯便一杯,只当解解乏……当真以为我要灌醉了你?”   洛小丁见他眉宇间朗朗清濯,一丝阴翳也无,自己如此,未免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时间倒不好意思起来,当下擎酒喝下,只觉酒味甘美,醇香怡人。她怔了片刻,才觉腹中隐隐似火烧,连带着脸上也热了起来,由不住摇头轻叹:“若能一醉解千愁,便醉上一次也无妨……”   风竹冷含笑看她将酒饮下,遂也一饮而尽,慢悠悠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   洛小丁心头微动,呆了一呆,又觉心酸,低头幽幽道:“唯一只怕,今朝之后再无明日……”   风竹冷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半皱着眉笑:“过完今朝,还有许多个明日……小丁,你这是怎么了?”   洛小丁摇头,口中喃喃,如出呓语:“为什么……我会觉得过完今朝,再无明日?”说这话时,她嘴角扬起,像是在笑,然而笑容惨淡,却似夹杂了无尽心酸,目中晶然,竟有泪珠滚动。她直直望着前方,良久没有动静,眼神却渐渐散乱迟滞,头往下勾,伏在桌上再也不动。   风竹冷伸手拍拍她手臂,叫道:“小丁……洛小丁……”   洛小丁只是不应,竟好似睡着了一般。   风竹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见她仍是一动不动,便从桌子对面慢慢挪过来,紧挨她坐下,俯首凑过去看,洛小丁的脸完全埋在臂弯里,灯影里只见鬓边一绺乱发簌簌轻颤,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圈住她肩头,想要将她揽进怀里。   手才挨上她肩头,洛小丁忽然“啊”地一声轻呼,直身坐了起来。风竹冷正自神魂不守,又离她太近,哪里来得及避让?“砰”一声,鼻梁骨撞上她后脑勺,眼前立刻金星四迸。   洛小丁隐隐觉得后脑闷痛,茫然四顾一番,目光才落在风竹冷身上,只见他靠墙斜身倚坐,一手掩鼻,竟是满脸痛楚之色。她望着他呆呆发愣,好半晌眼珠子才转了一转,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风竹冷捂着鼻子,眉头紧皱成一团,冲她连连摆手,像是痛得厉害,竟连话都说不出了。   洛小丁又问:“我睡多久了?”   风竹冷鼻子痛得要死,没好气道:“我倒想你睡久一点,可惜,你就只打了个盹而已。”   洛小丁“哦”了一声,像是仍没醒过神来,又发了一阵呆,听见外面梆声,知道是二更天,这下再也坐不住,起身下炕拿靴子过来穿。   风竹冷见她要走,也顾不上鼻子了,抢上前一把拽住她袖子问:“你去哪里?”   洛小丁侧身往旁让,一边想要扯回被风竹冷抓在手中的袖子,扯了两下都没扯脱,又怕用力过大,撕破了不雅不说,恐怕还要露馅,便只好罢手,道:“都二更天了,我该回去了。”   风竹冷道:“鄱阳王的手笔你不要了?”   洛小丁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道:“王爷既没有诚意相帮……我赖在这里总归不好,何苦自讨没趣?”   风竹冷面色微微一沉:“你怎知道我没有诚意帮你?只不过让你等上一等,你便这样!”居然就敢跟他蹬鼻子上脸。   洛小丁嗤然冷笑:“小丁自小便是看人眼色长大的,若是连这点都瞧不出……岂不是白活了这许多年?”   风竹冷握着她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双眼微眯,脸上薄有愠色,沉了一沉,又忍不住拊掌大笑:“你才多大?也敢在我面前说白活了这许多年的话……好了,你也别多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几时又做不了数?只是,好歹你也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便是要淘字画,朱老夫子的字只怕远入不了你的眼……嗯?是也不是?”   洛小丁紧抿双唇不语,只顾弯腰穿靴,待穿好后这才开口:“王爷的消息不至于如此不灵通,浮云城出了什么事想必也知晓了,我此来所为何事,必然也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至于晾着我这么些日子,王爷的苦衷,小丁也明白,是我强人所难了。”   风竹冷面上微晒,却只坐着不动,见她去衣架上拿披风,方冲外面喊道:“陈管家,你再去催催他们,东西找到没有?”   陈管家怀里抱了两个卷轴进来,道:“找到了,一直没听见王爷唤,就没敢进来。”   风竹冷接过来展开,注目细看,语声中略含了些惊讶:“这字笔意瘦挺,体势劲媚,深得柳体之真髓,看不出……老夫子的这笔字倒还写得不错。”转头瞟一眼洛小丁,问道,“你不打算赏看赏看?”   洛小丁正将披风往身上披,听见这话,手上不觉微微一顿,情不自禁便走了过去。待她走至近前,还未及看清,风竹冷却忽地将那卷轴合上了,抬手递到她手中,道:“你说,我可有诓你?你啊,总是不肯信我……”   洛小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那幅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向来多疑,除了大师兄从不肯轻信于人,方才如此,不过是要以退为进,这些小伎俩如何能瞒过风竹冷?好在他还算给她几分薄面,只点到为止,并没有完全将她这番心思揭穿。   “你既赶时间,那便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送你了。”风竹冷懒洋洋倚在软靠上,似笑非笑。   陈管家引了洛小丁出去,风竹冷闭目养了一阵神,又坐起来自斟自饮,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陈管家才回来,轻手轻脚走至风竹冷身旁,低声禀报:“洛小先生已经出城去了。”   风竹冷并没朝陈管家看上一眼,只顾往杯中斟酒,酒满溢出,自桌上蜿蜒流下,悄然滴落在他的袍子上,他却浑然未觉。   陈管家没他的吩咐,也不敢退出去,默然侍立一旁。过了一阵,严管事从外面进来,正要出声说话,忽瞥见陈管家朝他递眼色,心知不妙,忙噤声不语。   风竹冷将酒壶放下,道:“说吧!有什么事?”   严管事拱手道:“回禀王爷,洛小先生可能有麻烦……谷……有人在樵关道设了埋伏……要对他不利。”   陈管家听闻此话脸色微变,原本以为风竹冷也会大惊失色,谁知他竟好像充耳未闻,整个人如石像一般端坐不动。陈严二人面面相觑,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以为他再也不会理会此事,正要告退出去,却听风竹冷鼻中冷哼一声:“这个人……总也不知好歹,便叫他吃点苦头也好。”   两人闹不清出了什么事,只好一起随声附和。风竹冷仰头喝下一杯酒,忽而冷笑:“你有铮铮傲骨?便可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像是在自言自语,陈严二人听得他语气激愤,这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恰好听见外面梆声,便一起劝他就寝。   风竹冷也不作声,只摆手叫他二人下去,两人跟他行礼拜退,待要出门时,又被风竹冷叫住,两人在门口躬身候命,风竹冷却反而缄口不语了,等了一阵,才听他道:“严管事……你还是——派人去给白弘景递个信……”   ,.,,,   酒香浓郁,氤氲一室。洛小丁眼见风竹冷往她杯中倒酒,欲要推辞,却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这话便不好出口,皱了眉不出声,只看那酒水缓缓注入杯中,一点点满上来。   风竹冷抬眼睇视于她,笑道:“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一杯酒而已,我见你饮过,这小小一杯酒醉不倒你,即便是醉了,也还有我照应,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话说得委婉在理,实在叫人推辞不得,洛小丁由不住苦笑:“王爷这真是强人所难,要喝也成,但仅此一杯。”   风竹冷笑吟吟望着她,朝她举杯致意:“一杯便一杯,只当解解乏……当真以为我要灌醉了你?”   洛小丁见他眉宇间朗朗清濯,一丝阴翳也无,自己如此,未免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时间倒不好意思起来,当下擎酒喝下,只觉酒味甘美,醇香怡人。她怔了片刻,才觉腹中隐隐似火烧,连带着脸上也热了起来,由不住摇头轻叹:“若能一醉解千愁,便醉上一次也无妨……”   风竹冷含笑看她将酒饮下,遂也一饮而尽,慢悠悠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   洛小丁心头微动,呆了一呆,又觉心酸,低头幽幽道:“唯一只怕,今朝之后再无明日……”   风竹冷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半皱着眉笑:“过完今朝,还有许多个明日……小丁,你这是怎么了?”   洛小丁摇头,口中喃喃,如出呓语:“为什么……我会觉得过完今朝,再无明日?”说这话时,她嘴角扬起,像是在笑,然而笑容惨淡,却似夹杂了无尽心酸,目中晶然,竟有泪珠滚动。她直直望着前方,良久没有动静,眼神却渐渐散乱迟滞,头往下勾,伏在桌上再也不动。   风竹冷伸手拍拍她手臂,叫道:“小丁……洛小丁……”   洛小丁只是不应,竟好似睡着了一般。   风竹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见她仍是一动不动,便从桌子对面慢慢挪过来,紧挨她坐下,俯首凑过去看,洛小丁的脸完全埋在臂弯里,灯影里只见鬓边一绺乱发簌簌轻颤,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圈住她肩头,想要将她揽进怀里。   手才挨上她肩头,洛小丁忽然“啊”地一声轻呼,直身坐了起来。风竹冷正自神魂不守,又离她太近,哪里来得及避让?“砰”一声,鼻梁骨撞上她后脑勺,眼前立刻金星四迸。   洛小丁隐隐觉得后脑闷痛,茫然四顾一番,目光才落在风竹冷身上,只见他靠墙斜身倚坐,一手掩鼻,竟是满脸痛楚之色。她望着他呆呆发愣,好半晌眼珠子才转了一转,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风竹冷捂着鼻子,眉头紧皱成一团,冲她连连摆手,像是痛得厉害,竟连话都说不出了。   洛小丁又问:“我睡多久了?”   风竹冷鼻子痛得要死,没好气道:“我倒想你睡久一点,可惜,你就只打了个盹而已。”   洛小丁“哦”了一声,像是仍没醒过神来,又发了一阵呆,听见外面梆声,知道是二更天,这下再也坐不住,起身下炕拿靴子过来穿。   风竹冷见她要走,也顾不上鼻子了,抢上前一把拽住她袖子问:“你去哪里?”   洛小丁侧身往旁让,一边想要扯回被风竹冷抓在手中的袖子,扯了两下都没扯脱,又怕用力过大,撕破了不雅不说,恐怕还要露馅,便只好罢手,道:“都二更天了,我该回去了。”   风竹冷道:“鄱阳王的手笔你不要了?”   洛小丁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道:“王爷既没有诚意相帮……我赖在这里总归不好,何苦自讨没趣?”   风竹冷面色微微一沉:“你怎知道我没有诚意帮你?只不过让你等上一等,你便这样!”居然就敢跟他蹬鼻子上脸。   洛小丁嗤然冷笑:“小丁自小便是看人眼色长大的,若是连这点都瞧不出……岂不是白活了这许多年?”   风竹冷握着她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双眼微眯,脸上薄有愠色,沉了一沉,又忍不住拊掌大笑:“你才多大?也敢在我面前说白活了这许多年的话……好了,你也别多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几时又做不了数?只是,好歹你也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便是要淘字画,朱老夫子的字只怕远入不了你的眼……嗯?是也不是?”   洛小丁紧抿双唇不语,只顾弯腰穿靴,待穿好后这才开口:“王爷的消息不至于如此不灵通,浮云城出了什么事想必也知晓了,我此来所为何事,必然也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至于晾着我这么些日子,王爷的苦衷,小丁也明白,是我强人所难了。”   风竹冷面上微晒,却只坐着不动,见她去衣架上拿披风,方冲外面喊道:“陈管家,你再去催催他们,东西找到没有?”   陈管家怀里抱了两个卷轴进来,道:“找到了,一直没听见王爷唤,就没敢进来。”   风竹冷接过来展开,注目细看,语声中略含了些惊讶:“这字笔意瘦挺,体势劲媚,深得柳体之真髓,看不出……老夫子的这笔字倒还写得不错。”转头瞟一眼洛小丁,问道,“你不打算赏看赏看?”   洛小丁正将披风往身上披,听见这话,手上不觉微微一顿,情不自禁便走了过去。待她走至近前,还未及看清,风竹冷却忽地将那卷轴合上了,抬手递到她手中,道:“你说,我可有诓你?你啊,总是不肯信我……”   洛小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那幅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向来多疑,除了大师兄从不肯轻信于人,方才如此,不过是要以退为进,这些小伎俩如何能瞒过风竹冷?好在他还算给她几分薄面,只点到为止,并没有完全将她这番心思揭穿。   “你既赶时间,那便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送你了。”风竹冷懒洋洋倚在软靠上,似笑非笑。   陈管家引了洛小丁出去,风竹冷闭目养了一阵神,又坐起来自斟自饮,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陈管家才回来,轻手轻脚走至风竹冷身旁,低声禀报:“洛小先生已经出城去了。”   风竹冷并没朝陈管家看上一眼,只顾往杯中斟酒,酒满溢出,自桌上蜿蜒流下,悄然滴落在他的袍子上,他却浑然未觉。   陈管家没他的吩咐,也不敢退出去,默然侍立一旁。过了一阵,严管事从外面进来,正要出声说话,忽瞥见陈管家朝他递眼色,心知不妙,忙噤声不语。   风竹冷将酒壶放下,道:“说吧!有什么事?”   严管事拱手道:“回禀王爷,洛小先生可能有麻烦……谷……有人在樵关道设了埋伏……要对他不利。”   陈管家听闻此话脸色微变,原本以为风竹冷也会大惊失色,谁知他竟好像充耳未闻,整个人如石像一般端坐不动。陈严二人面面相觑,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以为他再也不会理会此事,正要告退出去,却听风竹冷鼻中冷哼一声:“这个人……总也不知好歹,便叫他吃点苦头也好。”   两人闹不清出了什么事,只好一起随声附和。风竹冷仰头喝下一杯酒,忽而冷笑:“你有铮铮傲骨?便可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像是在自言自语,陈严二人听得他语气激愤,这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恰好听见外面梆声,便一起劝他就寝。   风竹冷也不作声,只摆手叫他二人下去,两人跟他行礼拜退,待要出门时,又被风竹冷叫住,两人在门口躬身候命,风竹冷却反而缄口不语了,等了一阵,才听他道:“严管事……你还是——派人去给白弘景递个信……”   ,.,,, 39.伏击   洛小丁回客栈拿了行囊,随着陈管家派来送她的侍卫行至西城门,顺顺当当出了晋阳城,与那侍卫道谢拜别,快马加鞭地趁夜疾疾赶路。   夜色蒙蒙,寂静当中,只闻一串急骤的马蹄声。一弯扁扁的月亮斜挂天幕之上,月光清幽,透过路边琼枝洒落下来,洛小丁伏在马背上,看见地上斑驳的树影,掐指默算。师父走时是月初,她在师父走后不久动身,在晋阳滞留这许多天,一晃竟已是月末了,若再不快点赶回去,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师父也许在她之前回去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心里便是一紧,向后一鞭扬开,“啪”地一响,纵马如飞。   她昼夜兼程地赶路,路上只趁打尖的功夫歇上一阵,竟也不觉得累。如此连行两个昼夜,到第三日卯时,终于翻过了蜢山最后一个山头,再往前,是通往山下的一条笔直通道,道路虽不再崎岖,但却狭长陡峭,足有一两里地的距离,因这条山路较前狭窄,百年之前仅能容一人通过,樵夫们多经此上下,遂称为樵关道。   后来被好心人凿宽铺平,这才可容车马经过,因此处是蜢山的出口,故而是到潞州的必经之地,过了潞州,离浮云城便没有多少路程了。   洛小丁控辔往下缓行,道路两旁生着许多参天巨树,树影憧憧,黑压压盖上人头顶,说不清的诡异。也不知为什么,越是离浮云城近,洛小丁便越是惶惶不安,风竹冷给她的那两卷字她看过了,竟是同书信上如出一辙的字,这让她大感意外,心里矛盾之极,她不远千里前来寻找证物,原本为的是替童师叔洗冤,可这两幅字——难道她这一趟行程竟是为了证明童师叔有罪?倒真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难道他们都看错了人?她越想越是烦乱,不由自主便放松了马缰,“驾”地喝了一声。身下马儿失了控力,扬起四蹄,往下飞奔,蓦地里前足踏空,“咴儿”一声长嘶。   “轰”一声大响,面前土路霍然间下陷崩裂,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马儿一足陷落,来不及回退,立时人马悬空,往下一头栽落。   洛小丁这时才知中了人的埋伏,大惊失色下已来不及多想,自马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如流丸一般往上飞掠,马却无法自救,“嘭”一声坠落坑底,触动坑底机关,但听嗤嗤声响,密如蝗雨般的箭簇自坑底向上直射而出,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铁网忽然从天而降,兜头向洛小丁罩下。   这才是天罗地网,坑底马儿长声悲嘶,乱箭破空疾响,洛小丁没有退路,只得往上,右手挥动断翎刀,狠狠往那铁网上砍落,左手却持了披风往下疾挥,将那些射来的箭矢击飞出去。   她连砍三刀,将铁网砍出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来,眼见铁网继续往下压低,只得又跟着往下落了两三尺,回手掷开数簇箭羽,一吸气,身形一缩,自那缺口处一冲而出。缺口狭窄,她护着前胸却顾不了后背,只听“嘶啦”一声响,背后立时撕裂一般地疼痛。   然而形势危急,洛小丁此时顾着逃命,哪还顾得了这些?一气往上飞掠,足足弹出两三丈高,陷阱中暗箭射程未足,她此刻方算勉强脱离危险,腾身跃上一棵大树,抱住树干略喘一口气,正欲展开轻功逃离此处,忽见一条黑影自树梢掠下,一刀朝她劈下。   洛小丁握住一根光秃秃的树枝往后一扳,身子绕着树身滴溜溜打个转,避过这一掌,借着反弹之力往前纵出。才方掠出,便见面前又有一黑影出现,那黑影二话不说,冲着她便是一掌,掌势奇快,洛小丁避无可避,眼睁睁看那一掌当胸袭来,便在那一掌落在洛小丁身上的一瞬,那人忽然手腕一转,击在洛小丁右肩之上,紧跟着反手一拨,竟发力将她直推了出去,力道柔和,并没有伤着洛小丁丝毫,然而掌力奇大,推得洛小丁腾空飞出。   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洛小丁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转了一个来回,惊异之下已知是那人有意放水,当下扬声道:“多谢!”那掌力余势绵长,眨眼间洛小丁便已出了樵关道,她拧腰一转,借力发力,身子往前疾掠而出,足足掠出二三里地。   回头再看,身后已无追兵,想来被她甩得远了,她不敢稍停,又提气往前奔出数里地,这才驻足歇息。脚下一停,立时便再也走不动,她只觉心跳如疾鼓,气息一霎那间紊乱,大喘了数口气,方有一丝好转。   这时天色已经发白,月牙也变得苍白,慢慢西斜,移到山坳里去了。洛小丁极目四望,方看清自己所处之地,在她面前横着一条两丈来宽的大河,河面上的冰仍未开化,晶莹雪亮的一片,她半坐在河边的积雪中,望着冰面一阵怅恍。   耳边忽然间响起养父的声音:“你是我从冰河上捡回来的……”   “我看见冰面上放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襁褓中的婴儿冻得唇青面乌,已经哭不出声了……”   这里很熟悉,冰河对面的不远处有个荒芜了的村落,因为遭遇了一场杀劫,那里的人早已死光了,如今剩得只是一片废墟而已,废墟之中或许还游走着许多亡魂,但她看不见。   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她跟着师父去了浮云城,整整六年,她再没有踏足此地。如今竟然又回来了,在如此狼狈的景况下。眼前一片模糊,有泪涌出,大颗大颗飞坠而下。   如此呆坐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慌忙伸袖去抹脸上的泪痕,只觉心中堵憋,忍不住长出一口气,乍一听来,竟像是抽噎之声,忙敛声屏气,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便在此时,她看见冰面上的浮雪在动,洛小丁心头一沉,骇然望着那里,眼见浮雪簌簌往两边滚落,竟现出一角衣袍,片刻之后,竟自雪中坐起一个人来。   洛小丁忽然间绝望,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里还埋伏着一个人,可是这人又怎知道她会往这里逃?她想要站起来,可身上的力气像是忽然间全部消失了,她挣扎了两下,竟然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看着那人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那人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将烟灰色的袍领理了一理,长入鬓角的黑眉微微一挑,唇角咧了一咧,笑道:“真是好巧,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三公子……”   竟然是在大师伯喜筵上遇见的那个人,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嫡传大弟子——江秋白。   洛小丁只有也望着他一笑:“真是好巧……江公子原来喜欢把自己当做死人埋起来,当真是有趣之极。”   江秋白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是笑吟吟地:“三公子脸色很不好……不会是受伤了吧?”   洛小丁面色渐冷,道:“这不是正好合了江公子的心意……谷落虹安排的真周密,连这种地方都置有伏兵……看来,我只有心服口服认命了。”   江秋白半蹲在她身边,低头只看她身周积雪,面上微有一丝疑惑。他看见洛小丁身下一片殷红的血渍,映着皎白的雪,格外醒目。   洛小丁却恍如未觉,仍一动不动坐着,眼中戒慎之色愈重,只是苦于无法动弹。   江秋白忍不住提醒她:“你受伤了……”   洛小丁冷笑道:“阁下若想趁人之危,请速动手便是,何必这么多的废话。”她身子底下的血渍越来越多,似乎正有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体里面流淌出来,只是一瞬,便染红了周围的白雪。   江秋白也不还口,目光灼灼,在她身上流连不休。   洛小丁心里越来越慌,只觉那眼光竟像刀子,割破了她的衣衫直看到里面去,一时间羞怒交加,不由得怒声喝道:“你看够了没有?”血自身体中不停流失,她只觉脑中越来越混沌,却强自怒睁着双眼。   江秋白看她一眼,并不答言,目光却落到了洛小丁背后,伤口在洛小丁背上,厚厚的棉夹衣已被撕裂一个大口,里面一道长约五寸的血口子,很深,正汩汩往外冒血泡子。他这时才吁了口气,也不及多想,挥手便封了她伤口四处的穴道,如此血才止住。   洛小丁万没想到他竟会帮自己止血,眼中微有波澜,半晌才道:“多谢!”   江秋白微微一笑,朝她拱手抱拳:“得罪!”说完这话,再不犹豫,拦腰将洛小丁打横抱起,踏着皑皑白雪,一步步往前而行。   “你要带我去哪里?去见谷落虹么?”洛小丁眼前渐渐模糊,四野像是蒙着厚厚的一层雾,隔着重重白雾,她什么都看不清,忽觉从未有过的惊慌害怕,甚至是恐惧,不不,她不能晕过去,她必须要清醒,决不能晕……   江秋白轻轻摇头:“谷落虹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他低头看一眼洛小丁,洛小丁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这一瞬,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头软软后仰,垂搭在他臂弯里   ,.,,,   洛小丁回客栈拿了行囊,随着陈管家派来送她的侍卫行至西城门,顺顺当当出了晋阳城,与那侍卫道谢拜别,快马加鞭地趁夜疾疾赶路。   夜色蒙蒙,寂静当中,只闻一串急骤的马蹄声。一弯扁扁的月亮斜挂天幕之上,月光清幽,透过路边琼枝洒落下来,洛小丁伏在马背上,看见地上斑驳的树影,掐指默算。师父走时是月初,她在师父走后不久动身,在晋阳滞留这许多天,一晃竟已是月末了,若再不快点赶回去,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师父也许在她之前回去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心里便是一紧,向后一鞭扬开,“啪”地一响,纵马如飞。   她昼夜兼程地赶路,路上只趁打尖的功夫歇上一阵,竟也不觉得累。如此连行两个昼夜,到第三日卯时,终于翻过了蜢山最后一个山头,再往前,是通往山下的一条笔直通道,道路虽不再崎岖,但却狭长陡峭,足有一两里地的距离,因这条山路较前狭窄,百年之前仅能容一人通过,樵夫们多经此上下,遂称为樵关道。   后来被好心人凿宽铺平,这才可容车马经过,因此处是蜢山的出口,故而是到潞州的必经之地,过了潞州,离浮云城便没有多少路程了。   洛小丁控辔往下缓行,道路两旁生着许多参天巨树,树影憧憧,黑压压盖上人头顶,说不清的诡异。也不知为什么,越是离浮云城近,洛小丁便越是惶惶不安,风竹冷给她的那两卷字她看过了,竟是同书信上如出一辙的字,这让她大感意外,心里矛盾之极,她不远千里前来寻找证物,原本为的是替童师叔洗冤,可这两幅字——难道她这一趟行程竟是为了证明童师叔有罪?倒真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难道他们都看错了人?她越想越是烦乱,不由自主便放松了马缰,“驾”地喝了一声。身下马儿失了控力,扬起四蹄,往下飞奔,蓦地里前足踏空,“咴儿”一声长嘶。   “轰”一声大响,面前土路霍然间下陷崩裂,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马儿一足陷落,来不及回退,立时人马悬空,往下一头栽落。   洛小丁这时才知中了人的埋伏,大惊失色下已来不及多想,自马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如流丸一般往上飞掠,马却无法自救,“嘭”一声坠落坑底,触动坑底机关,但听嗤嗤声响,密如蝗雨般的箭簇自坑底向上直射而出,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铁网忽然从天而降,兜头向洛小丁罩下。   这才是天罗地网,坑底马儿长声悲嘶,乱箭破空疾响,洛小丁没有退路,只得往上,右手挥动断翎刀,狠狠往那铁网上砍落,左手却持了披风往下疾挥,将那些射来的箭矢击飞出去。   她连砍三刀,将铁网砍出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来,眼见铁网继续往下压低,只得又跟着往下落了两三尺,回手掷开数簇箭羽,一吸气,身形一缩,自那缺口处一冲而出。缺口狭窄,她护着前胸却顾不了后背,只听“嘶啦”一声响,背后立时撕裂一般地疼痛。   然而形势危急,洛小丁此时顾着逃命,哪还顾得了这些?一气往上飞掠,足足弹出两三丈高,陷阱中暗箭射程未足,她此刻方算勉强脱离危险,腾身跃上一棵大树,抱住树干略喘一口气,正欲展开轻功逃离此处,忽见一条黑影自树梢掠下,一刀朝她劈下。   洛小丁握住一根光秃秃的树枝往后一扳,身子绕着树身滴溜溜打个转,避过这一掌,借着反弹之力往前纵出。才方掠出,便见面前又有一黑影出现,那黑影二话不说,冲着她便是一掌,掌势奇快,洛小丁避无可避,眼睁睁看那一掌当胸袭来,便在那一掌落在洛小丁身上的一瞬,那人忽然手腕一转,击在洛小丁右肩之上,紧跟着反手一拨,竟发力将她直推了出去,力道柔和,并没有伤着洛小丁丝毫,然而掌力奇大,推得洛小丁腾空飞出。   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洛小丁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转了一个来回,惊异之下已知是那人有意放水,当下扬声道:“多谢!”那掌力余势绵长,眨眼间洛小丁便已出了樵关道,她拧腰一转,借力发力,身子往前疾掠而出,足足掠出二三里地。   回头再看,身后已无追兵,想来被她甩得远了,她不敢稍停,又提气往前奔出数里地,这才驻足歇息。脚下一停,立时便再也走不动,她只觉心跳如疾鼓,气息一霎那间紊乱,大喘了数口气,方有一丝好转。   这时天色已经发白,月牙也变得苍白,慢慢西斜,移到山坳里去了。洛小丁极目四望,方看清自己所处之地,在她面前横着一条两丈来宽的大河,河面上的冰仍未开化,晶莹雪亮的一片,她半坐在河边的积雪中,望着冰面一阵怅恍。   耳边忽然间响起养父的声音:“你是我从冰河上捡回来的……”   “我看见冰面上放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襁褓中的婴儿冻得唇青面乌,已经哭不出声了……”   这里很熟悉,冰河对面的不远处有个荒芜了的村落,因为遭遇了一场杀劫,那里的人早已死光了,如今剩得只是一片废墟而已,废墟之中或许还游走着许多亡魂,但她看不见。   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她跟着师父去了浮云城,整整六年,她再没有踏足此地。如今竟然又回来了,在如此狼狈的景况下。眼前一片模糊,有泪涌出,大颗大颗飞坠而下。   如此呆坐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慌忙伸袖去抹脸上的泪痕,只觉心中堵憋,忍不住长出一口气,乍一听来,竟像是抽噎之声,忙敛声屏气,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便在此时,她看见冰面上的浮雪在动,洛小丁心头一沉,骇然望着那里,眼见浮雪簌簌往两边滚落,竟现出一角衣袍,片刻之后,竟自雪中坐起一个人来。   洛小丁忽然间绝望,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里还埋伏着一个人,可是这人又怎知道她会往这里逃?她想要站起来,可身上的力气像是忽然间全部消失了,她挣扎了两下,竟然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看着那人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那人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将烟灰色的袍领理了一理,长入鬓角的黑眉微微一挑,唇角咧了一咧,笑道:“真是好巧,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三公子……”   竟然是在大师伯喜筵上遇见的那个人,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嫡传大弟子——江秋白。   洛小丁只有也望着他一笑:“真是好巧……江公子原来喜欢把自己当做死人埋起来,当真是有趣之极。”   江秋白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是笑吟吟地:“三公子脸色很不好……不会是受伤了吧?”   洛小丁面色渐冷,道:“这不是正好合了江公子的心意……谷落虹安排的真周密,连这种地方都置有伏兵……看来,我只有心服口服认命了。”   江秋白半蹲在她身边,低头只看她身周积雪,面上微有一丝疑惑。他看见洛小丁身下一片殷红的血渍,映着皎白的雪,格外醒目。   洛小丁却恍如未觉,仍一动不动坐着,眼中戒慎之色愈重,只是苦于无法动弹。   江秋白忍不住提醒她:“你受伤了……”   洛小丁冷笑道:“阁下若想趁人之危,请速动手便是,何必这么多的废话。”她身子底下的血渍越来越多,似乎正有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体里面流淌出来,只是一瞬,便染红了周围的白雪。   江秋白也不还口,目光灼灼,在她身上流连不休。   洛小丁心里越来越慌,只觉那眼光竟像刀子,割破了她的衣衫直看到里面去,一时间羞怒交加,不由得怒声喝道:“你看够了没有?”血自身体中不停流失,她只觉脑中越来越混沌,却强自怒睁着双眼。   江秋白看她一眼,并不答言,目光却落到了洛小丁背后,伤口在洛小丁背上,厚厚的棉夹衣已被撕裂一个大口,里面一道长约五寸的血口子,很深,正汩汩往外冒血泡子。他这时才吁了口气,也不及多想,挥手便封了她伤口四处的穴道,如此血才止住。   洛小丁万没想到他竟会帮自己止血,眼中微有波澜,半晌才道:“多谢!”   江秋白微微一笑,朝她拱手抱拳:“得罪!”说完这话,再不犹豫,拦腰将洛小丁打横抱起,踏着皑皑白雪,一步步往前而行。   “你要带我去哪里?去见谷落虹么?”洛小丁眼前渐渐模糊,四野像是蒙着厚厚的一层雾,隔着重重白雾,她什么都看不清,忽觉从未有过的惊慌害怕,甚至是恐惧,不不,她不能晕过去,她必须要清醒,决不能晕……   江秋白轻轻摇头:“谷落虹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他低头看一眼洛小丁,洛小丁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这一瞬,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头软软后仰,垂搭在他臂弯里   ,.,,, 40.秘密   江秋白抱着洛小丁往前走了数步,忽然又折身退了回去,望着洛小丁留下的那滩血渍,不由微微皱眉,正欲抬脚将周围那些未染上血迹的积雪踢过来遮盖,却见洛小丁所行之路的雪地上均是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看来单只处置这点地方,已是不够。   正踌躇间,忽见远处一条黑影急掠而至,江秋白摇头微笑,来得可真快!他将洛小丁找了个背风处放好,自怀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般的银丝手套戴上,这才探手入腰间革囊,一伸手便摸出两颗墨色弹丸,只等那黑影再近一些,便将这弹丸掷出,炸那人一个尸骨无存。   转瞬之间,那黑影已行得近了,江秋白瞧见那人身形倒微微迟疑起来,两颗墨丸捏在手中只是不肯发出,那人又行近些,看见他,倒先出声叫道:“阿白,你怎在此?”   江秋白听见这声音,提起的心放入肚中,微喘一口气,又将墨丸放回革囊中,面上微露喜色,迎上前道:“原来是白叔叔,再过三日是母亲的忌日,我上断雪崖祭奠母亲。”   白叔叔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面容,只瞧见浓眉下一双温和的眼睛,听闻此话,他眼中神采微黯,道:“也替白叔叔在你母亲坟前焚一炷香。”   江秋白应道:“阿白记住了。”   白叔叔眼光落在半靠在雪堆上的洛小丁身上,问道:“他怎样了?”   江秋白道:“受伤了,怕是伤得不轻……谷落虹果然动手了?”   白叔叔点头道:“世子布了天罗地网阵对付他,好在这小子身手不错……若不然,只怕此刻已丧命于阵中了。”   江秋白道:“谷落虹如今行事越发鬼祟了,这次突袭洛小丁,他居然连我都瞒着,您老人家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白叔叔往身后看了一看,道:“说来话长,改日我再跟你一一细说,追兵只怕转眼便到,你带他先行,这里余下的事情留给我来办,你只管放心地去。”   江秋白对他抱拳一揖,将洛小丁重又抱起,正欲转身离去,却听白叔叔问道:“阿白,你确信,这洛小丁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我原本也在怀疑,但如今……已然确信。”江秋白站住,回头来凝目盯住他,神情肃然凝重。   白叔叔沉默半晌,才道:“我明白了……”他的目光在玉带一般的冰河上凝固不动,黯然道,“当初你父亲在此将那孩子交给我时,并没有说是男是女,那时……情势紧急,我也不及细看,竟一直以为那是个男孩。只是……王爷那里未必肯信。”   江秋白恨声道:“那禽兽信不信又如何?看他替别人养儿子,我再高兴不过……若不是母亲临终时有遗命,这洛小丁就算死在谷落虹手里,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叔叔眼中大有愧色,道:“阿白……是白叔叔对不起你们一家。”   “白叔叔不必自责……当年那样的景况,您也是没有办法……”江秋白转过头去,淡淡道,“我方才躺在这冰河上,觉得很冷……父亲在这河底睡了十六年,也不知会冷成什么样子?”   白叔叔脸色越发难看,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江秋白,却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江秋白忽而一笑,然语声冷冽如冰:“白叔叔在那禽兽手下做事,需十二分小心才是,万一有什么事惹恼了他,只怕会和我父亲一样的下场……”说完这话,也不待白叔叔答言,冲他微一躬身,道,“您老人家多保重,阿白先去了。”掉头转身,抱着洛小丁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透过木窗窗格间投射进来,照在洛小丁脸上,光线强而刺目,她有好一阵子睁不开眼,只能眯眼躺着,听外面叮叮咚咚的琴声。琴声时而激越,杀机四伏,时而平缓,轻柔宁和,洛小丁从未听过如此矛盾的琴声,弹琴人似乎沉浸在一种苦闷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竟将满腔愁绪都发泄在了琴声之中。   等洛小丁终于适应,能睁开眼睛时,那琴声却嘎然止住,四下里忽然变得阒静。趁这功夫,她已将身处环境看清了,是一间小小的木屋,靠窗处放着一张木桌,桌上丢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凌乱不堪。屋中生着盆炭火,火上架着一只瓦罐,隐隐听得水泡爆裂之声,也不知煮着什么东西,只闻到阵阵奇香扑鼻。   洛小丁这时才觉出右臂酸麻,原来她竟一直侧身躺在一张粗陋的木板床上,她动了一动,想要翻个身,竟翻不过去,原来背后有两床厚厚的棉被抵住,后背蹭上棉被,一阵疼痛忽如其来,她疼得一哆嗦,神思也因这疼痛霎那间清明,再不复方才的混沌茫然。   背上的伤显然已被包扎好了,她低头看看身上,衣服虽穿得好好的,却并不是她之前穿的那件。她忍着疼挣扎着坐起,回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刻的情形,脑中顿如轰雷掣电一般。   洛小丁只觉浑身发冷,目不转睛望着火盆,脑中却如乱麻一般,完全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怔半晌,听到门轴轧轧转动的声音,洛小丁抬头一看,只见江秋白抱了一架琴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他,洛小丁反倒镇静下来,问道:“方才是你在奏琴?”   江秋白看她一眼,形容只是淡淡的,走去桌边将琴放好,道:“是,你觉得怎样?”   洛小丁冲他微笑:“还算不错,江公子为何不带我去谷落虹那里请功?这可实在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如此错过,岂不可惜?”   江秋白嘴边一抹淡笑,不以为然摇摇头,动手清理桌上的杂物,答非所问:“三公子背上的伤很深,险些伤及肺腑,只怕日后会留下疤痕。”   洛小丁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帘低低垂下,掩去眸中暗芒,咬唇不语。   江秋白将桌上那些物事清点完毕,一股脑儿抱至洛小丁面前一样样数给她看:“这些都是你随身所带物品,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他将那些物品一一摆放在床边空处,有断翎刀、路引银票之类,还有那串铜钱。   洛小丁看着他不动,脸色一开始微有些红,渐渐就发白发青,她的眼光在那些物品中一扫而过,不动声色地问:“我还有两幅字画,一封书信,江公子有没有看到?”   江秋白“喔”了一声,一脸茫然之色,过了片刻,似忽然想起什么来,几步走至桌边,自桌下拎出一只纸箧来,指着里面一堆血乎乎的纸团,道:“这几样东西全都被血浸透,我看也没什么稀奇,便随手丢这里面了。”   洛小丁见东西还在,略松了口气,伸手道:“麻烦江公子把东西递过来一下。”   江秋白点了点头,拎着纸箧走过来,待要经过火盆时,手腕却忽然一翻,将里面的废纸尽数抛入火盆之中,火苗呼啦上窜,熊熊燃烧。   洛小丁惊呼一声,撩被下床便要去抢,却哪里还来得及?眼见着那些证物化为了灰烬,只气得面灰唇白,那字画是她不惜违抗师父之命,甘冒大险,受人侧目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证物,竟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公子也不嫌腌臜?不过是些没用的废纸,拿来做什么用呢?倒不如烧了干净……”江秋白摇摇头,顺手将纸箧回桌下。   洛小丁眼中几欲喷出火来,见江秋白没事人般转身低头去看瓦罐,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一把抓过断翎刀便向江秋白背上砍去。她受了伤,动手之间扯动背上伤口,这一刀去势远不及以往快捷,刀还未落下,江秋白已然有所察觉,侧身闪避的瞬间,返身急进,忽然一步跨至洛小丁身旁,右手挥出,一指点中她“肩井穴”。   洛小丁手中断翎刀“当啷”一声落地,她气到极致,一张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偏又动弹不得,定定坐在床头,虽是满心愤恨,却只能干看着江秋白生气。   江秋白弯腰捡起地上的刀,轻声道:“三公子背上的伤不轻,千万不可劳筋动骨,倘若使伤口崩裂,只怕更不易愈合。”   洛小丁沉住气道:“江公子到底想怎样?”他不停提及她身上的伤,分明是在提醒她,她的秘密他已经知道,只怕是想以此来要挟于她。   江秋白道:“三公子如今可是想杀了我?”   洛小丁只盯着他,不吭一声。   江秋白又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烧了你这些字画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只怕还是因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过,三公子不用担心,因为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三公子……”他探手入怀,缓缓从内取出一样东西,在洛小丁眼前一晃,然后将其戴在了脸上。   那竟是一张银色的面具,洛小丁望着他目瞪口呆,失口叫道:“凌……”凌白!他竟是凌白,江秋白居然是凌白!   凌白将面具取下,望着她微笑:“没错,我是凌白,这个秘密原本只有我义父知道,倘若他老人家知道我将这秘密告诉了你,我这条命只怕便要交待出去……同是性命攸关之大秘密,你说,这个交易可还算公平?”   ,.,,,   江秋白抱着洛小丁往前走了数步,忽然又折身退了回去,望着洛小丁留下的那滩血渍,不由微微皱眉,正欲抬脚将周围那些未染上血迹的积雪踢过来遮盖,却见洛小丁所行之路的雪地上均是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看来单只处置这点地方,已是不够。   正踌躇间,忽见远处一条黑影急掠而至,江秋白摇头微笑,来得可真快!他将洛小丁找了个背风处放好,自怀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般的银丝手套戴上,这才探手入腰间革囊,一伸手便摸出两颗墨色弹丸,只等那黑影再近一些,便将这弹丸掷出,炸那人一个尸骨无存。   转瞬之间,那黑影已行得近了,江秋白瞧见那人身形倒微微迟疑起来,两颗墨丸捏在手中只是不肯发出,那人又行近些,看见他,倒先出声叫道:“阿白,你怎在此?”   江秋白听见这声音,提起的心放入肚中,微喘一口气,又将墨丸放回革囊中,面上微露喜色,迎上前道:“原来是白叔叔,再过三日是母亲的忌日,我上断雪崖祭奠母亲。”   白叔叔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面容,只瞧见浓眉下一双温和的眼睛,听闻此话,他眼中神采微黯,道:“也替白叔叔在你母亲坟前焚一炷香。”   江秋白应道:“阿白记住了。”   白叔叔眼光落在半靠在雪堆上的洛小丁身上,问道:“他怎样了?”   江秋白道:“受伤了,怕是伤得不轻……谷落虹果然动手了?”   白叔叔点头道:“世子布了天罗地网阵对付他,好在这小子身手不错……若不然,只怕此刻已丧命于阵中了。”   江秋白道:“谷落虹如今行事越发鬼祟了,这次突袭洛小丁,他居然连我都瞒着,您老人家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白叔叔往身后看了一看,道:“说来话长,改日我再跟你一一细说,追兵只怕转眼便到,你带他先行,这里余下的事情留给我来办,你只管放心地去。”   江秋白对他抱拳一揖,将洛小丁重又抱起,正欲转身离去,却听白叔叔问道:“阿白,你确信,这洛小丁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我原本也在怀疑,但如今……已然确信。”江秋白站住,回头来凝目盯住他,神情肃然凝重。   白叔叔沉默半晌,才道:“我明白了……”他的目光在玉带一般的冰河上凝固不动,黯然道,“当初你父亲在此将那孩子交给我时,并没有说是男是女,那时……情势紧急,我也不及细看,竟一直以为那是个男孩。只是……王爷那里未必肯信。”   江秋白恨声道:“那禽兽信不信又如何?看他替别人养儿子,我再高兴不过……若不是母亲临终时有遗命,这洛小丁就算死在谷落虹手里,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叔叔眼中大有愧色,道:“阿白……是白叔叔对不起你们一家。”   “白叔叔不必自责……当年那样的景况,您也是没有办法……”江秋白转过头去,淡淡道,“我方才躺在这冰河上,觉得很冷……父亲在这河底睡了十六年,也不知会冷成什么样子?”   白叔叔脸色越发难看,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江秋白,却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江秋白忽而一笑,然语声冷冽如冰:“白叔叔在那禽兽手下做事,需十二分小心才是,万一有什么事惹恼了他,只怕会和我父亲一样的下场……”说完这话,也不待白叔叔答言,冲他微一躬身,道,“您老人家多保重,阿白先去了。”掉头转身,抱着洛小丁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透过木窗窗格间投射进来,照在洛小丁脸上,光线强而刺目,她有好一阵子睁不开眼,只能眯眼躺着,听外面叮叮咚咚的琴声。琴声时而激越,杀机四伏,时而平缓,轻柔宁和,洛小丁从未听过如此矛盾的琴声,弹琴人似乎沉浸在一种苦闷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竟将满腔愁绪都发泄在了琴声之中。   等洛小丁终于适应,能睁开眼睛时,那琴声却嘎然止住,四下里忽然变得阒静。趁这功夫,她已将身处环境看清了,是一间小小的木屋,靠窗处放着一张木桌,桌上丢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凌乱不堪。屋中生着盆炭火,火上架着一只瓦罐,隐隐听得水泡爆裂之声,也不知煮着什么东西,只闻到阵阵奇香扑鼻。   洛小丁这时才觉出右臂酸麻,原来她竟一直侧身躺在一张粗陋的木板床上,她动了一动,想要翻个身,竟翻不过去,原来背后有两床厚厚的棉被抵住,后背蹭上棉被,一阵疼痛忽如其来,她疼得一哆嗦,神思也因这疼痛霎那间清明,再不复方才的混沌茫然。   背上的伤显然已被包扎好了,她低头看看身上,衣服虽穿得好好的,却并不是她之前穿的那件。她忍着疼挣扎着坐起,回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刻的情形,脑中顿如轰雷掣电一般。   洛小丁只觉浑身发冷,目不转睛望着火盆,脑中却如乱麻一般,完全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怔半晌,听到门轴轧轧转动的声音,洛小丁抬头一看,只见江秋白抱了一架琴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他,洛小丁反倒镇静下来,问道:“方才是你在奏琴?”   江秋白看她一眼,形容只是淡淡的,走去桌边将琴放好,道:“是,你觉得怎样?”   洛小丁冲他微笑:“还算不错,江公子为何不带我去谷落虹那里请功?这可实在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如此错过,岂不可惜?”   江秋白嘴边一抹淡笑,不以为然摇摇头,动手清理桌上的杂物,答非所问:“三公子背上的伤很深,险些伤及肺腑,只怕日后会留下疤痕。”   洛小丁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帘低低垂下,掩去眸中暗芒,咬唇不语。   江秋白将桌上那些物事清点完毕,一股脑儿抱至洛小丁面前一样样数给她看:“这些都是你随身所带物品,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他将那些物品一一摆放在床边空处,有断翎刀、路引银票之类,还有那串铜钱。   洛小丁看着他不动,脸色一开始微有些红,渐渐就发白发青,她的眼光在那些物品中一扫而过,不动声色地问:“我还有两幅字画,一封书信,江公子有没有看到?”   江秋白“喔”了一声,一脸茫然之色,过了片刻,似忽然想起什么来,几步走至桌边,自桌下拎出一只纸箧来,指着里面一堆血乎乎的纸团,道:“这几样东西全都被血浸透,我看也没什么稀奇,便随手丢这里面了。”   洛小丁见东西还在,略松了口气,伸手道:“麻烦江公子把东西递过来一下。”   江秋白点了点头,拎着纸箧走过来,待要经过火盆时,手腕却忽然一翻,将里面的废纸尽数抛入火盆之中,火苗呼啦上窜,熊熊燃烧。   洛小丁惊呼一声,撩被下床便要去抢,却哪里还来得及?眼见着那些证物化为了灰烬,只气得面灰唇白,那字画是她不惜违抗师父之命,甘冒大险,受人侧目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证物,竟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公子也不嫌腌臜?不过是些没用的废纸,拿来做什么用呢?倒不如烧了干净……”江秋白摇摇头,顺手将纸箧回桌下。   洛小丁眼中几欲喷出火来,见江秋白没事人般转身低头去看瓦罐,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一把抓过断翎刀便向江秋白背上砍去。她受了伤,动手之间扯动背上伤口,这一刀去势远不及以往快捷,刀还未落下,江秋白已然有所察觉,侧身闪避的瞬间,返身急进,忽然一步跨至洛小丁身旁,右手挥出,一指点中她“肩井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洛小丁手中断翎刀“当啷”一声落地,她气到极致,一张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偏又动弹不得,定定坐在床头,虽是满心愤恨,却只能干看着江秋白生气。   江秋白弯腰捡起地上的刀,轻声道:“三公子背上的伤不轻,千万不可劳筋动骨,倘若使伤口崩裂,只怕更不易愈合。”   洛小丁沉住气道:“江公子到底想怎样?”他不停提及她身上的伤,分明是在提醒她,她的秘密他已经知道,只怕是想以此来要挟于她。   江秋白道:“三公子如今可是想杀了我?”   洛小丁只盯着他,不吭一声。   江秋白又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烧了你这些字画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只怕还是因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过,三公子不用担心,因为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三公子……”他探手入怀,缓缓从内取出一样东西,在洛小丁眼前一晃,然后将其戴在了脸上。   那竟是一张银色的面具,洛小丁望着他目瞪口呆,失口叫道:“凌……”凌白!他竟是凌白,江秋白居然是凌白!   凌白将面具取下,望着她微笑:“没错,我是凌白,这个秘密原本只有我义父知道,倘若他老人家知道我将这秘密告诉了你,我这条命只怕便要交待出去……同是性命攸关之大秘密,你说,这个交易可还算公平?”   ,.,,, 41.盛怒   洛小丁赶在二月末回到浮云城,她没能找回鄱阳王的手笔,却帮尚悲云带回一个人来,那人便是先前负责修缮祠堂的工匠头目,至此祠堂被炸一事总算找到了肇事之首犯。尚悲云连夜审问,审问的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这一下只得又将此事暂且压下,密令不许任何人外传,一边飞鸽传书给李玄矶请示。   将那人交由尚悲云处置之后,洛小丁自回取松院,其后诸事再不过问。秦管家见她安然回来,总算松下一口气来,表面上虽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安排人手将洛小丁看管起来,一边又遣人去给李玄矶送信。洛小丁看见院子外面忽然多了许多守卫,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身上伤还未痊愈,顾着养伤,便也懒得去想这些事。   这一趟行程甚是凶险,几乎令她丧命,洛小丁偶尔回思,也会后怕,却并不后悔,能为尚悲云分忧,她只觉满足欢喜。   江秋白毁去了她从风竹冷那里讨来的两幅字,却将尚悲云一直缉拿的工匠头目交给了她,虽说与洛小丁此去的初衷不一,最终的目的却是相同的。江秋白便是凌白,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表面上他是千尺门门主的嫡传大弟子,实则是魅影阁阁主江蓠的义子,凌白——那个在魅影阁每日来给她送饭的那个年轻人。   关于那两幅被烧毁的字,凌白并不觉得可惜,他对洛小丁道:“当真以为人家鄱阳王身边无人,连写封信都要亲自动笔?何况是写给一个无名小卒……”   洛小丁对此话却也认同,童师叔位重权高,行事却过于刻板,严循规矩祖训,说一不二,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他的弟子落陷,自然便有人来落井下石。只是那两封书信的来历实在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弄到鄱阳王的真迹?为什么——?她心头还有更多的疑虑,却不敢深想下去。   她最担忧的还是师父那边,鹧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总说李玄矶这一两日便会回来,这些话每每传到耳中,洛小丁便觉整颗心紧紧缩住,竟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消息果然是准的,洛小丁回来后的第四日黄昏,才吃了晚饭没多久,便听外面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随后鹧鸪气喘吁吁跑来传话:“三公子……城……城主回来了,叫你马上过去。”   洛小丁完全没想到师父回来的这么快,见鹧鸪脸色有异,便知不妙,惴惴不安跟着门外候着的小厮过去。待进了师父的院子,瞧见一干丫鬟仆从,个个敛声屏气,竟连大气都不敢出,心头更为惶恐,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李玄矶方洗漱完毕,正在换穿外面的大衣裳,旁边的小丫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人笨,一件衣服穿了半晌总是弄不妥当,李玄矶脸上变色,由不住怒道:“走开,我自己来穿。”   秦管家见此,慌忙斥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的,还不去给城主沏杯茶来。”小丫头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两礼,拔脚便往外跑。   洛小丁立在一边偷眼瞄着师父脸色,见他脸上并无大怒之色,然而眼神锐利,往她脸上一扫,竟令她身上一寒,忙拱手作揖给师父问安。   李玄矶点了点头,也不吩咐她坐,理好衣袍自行坐下,问道:“我走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可有习练我给你的那本刀谱?”   洛小丁心头卟地一跳,低头道:“弟子有负师父重托,那本刀谱……我并没有练。”   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问:“那你这一向都在做什么?莫非还在研究那些书法典籍?”   洛小丁被问的怔住,一下子答不上来,磨蹭了片刻,方小声道:“弟子……弟子……出门去了……”   李玄矶“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隔了半晌才问:“那姓吴的匠人是你带回来的?”   洛小丁哪还敢有半句假话?只得点头。   李玄矶忽然笑了,笑了两声才问:“你是如何捉住这人的?”   洛小丁听得他笑,竟觉毛骨悚然,她不敢乱动,一时间又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低头不语。   “是去晋阳找九王爷办妥这件事的?”李玄矶紧盯着她,眸光越发冷厉。   洛小丁抬头愕然看了他一眼,遂又低下头去,索性一句话都不回了。   李玄矶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很好,你真能干……我收的好弟子,竟是片刻都不让我省心。”他走到洛小丁身边,冷笑道,“你做成了这么大的事,我该如何赏你才好?”   洛小丁仍勾着头看地,死也不吭一声。   李玄矶眼望着她,只觉无力,但凡出了错,她便如此,不说话不反驳不争辩,活活要将人气死。每每此时,李玄矶便恨不能将她拎出去,扔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可她如今大了,又是个女子,骂她只不应声,偏偏又打不得。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静极,只闻彼此的呼吸之声。   良久,屋内有脚步声轻响,方才那小丫头端茶进来,也没有眼色,端着茶径直走到李玄矶身边道:“城主,茶好了。”   李玄矶横目瞟她一眼,怒声道:“拿走!”他只觉胸中一团火烧,正没处发泄,这一下便全冲着那小丫头而去,手蓦然一扬,竟将小丫头手里捧着茶碗打飞了出去,茶碗当啷一声落地,砰然碎裂,碎瓷片溅的满地都是。   洛小丁一哆嗦,要待伸手去抱头,终是忍着没敢动,眼见小丫头咕咚跪倒在地,心知自己这祸的确闯大了,师父虽一向不苟言笑,却很少发火骂人,下人们犯错实在看不过眼才说上两句,今日竟然连茶碗都摔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秦管家听见响动,忙跑进来看,见此情形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骂那小丫头道:“还不快收拾了出去……”小丫头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去捡地上碎瓷片。   “你出去——”李玄矶却不准,手指洛小丁道,“叫她来捡,既这么能干,什么事干不了?以后这些事情全部由她来做……”   洛小丁咬唇不出一声,听闻他这样吩咐,当真便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些瓷片,这一弯腰牵动背上伤口,虽是痛得钻心,却强自忍着,不敢让人看出一丝一毫来。李玄矶见她如此,更为恼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秦管家见他怒不可遏,只得闭口不语,正不知如何收场,忽听外面有人禀报:“城主,大公子有急事在前厅求见。”   李玄矶的气这才平了一些,对秦管家道:“给我看住了她,哪儿也不准去,等我回来再行发落。”说完这话,方才举步出门。秦管家连连应是,随后送出,见李玄矶出了院子,仍旧不大放心,又跟着到了前面院里,还未走至近前,便见李玄矶带了小郭跟着尚悲云出去了。   秦管家唤了门边的家仆来问:“城主这是要去哪里?”   家仆道:“龙骖分堂那边有事,大公子请城主过去看看。”   秦管家心头了然,又折身回去,竟见洛小丁还蹲在地上捡那些碎瓷片,于是便道:“三公子,城主今晚上有事,只怕回不来了,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洛小丁也不抬头,道:“这院子里什么事情师父不知道?一会传到师父那里,只怕会连累你……”   秦管家听她这话竟是带着怨气了,不禁愣了一愣,斟酌一番才道:“三公子你也别生气,若是三公子还同以往一样住在外面,愿意去哪里老奴自然是管不着,可如今是在取松院,我若不向城主禀报,便是知情不报了。”   洛小丁半晌不作声,又过了一阵方道:“这原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起身去外面跟丫鬟要了扫帚簸箕,把李玄矶吩咐的事情丝毫不差地做完,这才回自己房中   ,.,,,   洛小丁赶在二月末回到浮云城,她没能找回鄱阳王的手笔,却帮尚悲云带回一个人来,那人便是先前负责修缮祠堂的工匠头目,至此祠堂被炸一事总算找到了肇事之首犯。尚悲云连夜审问,审问的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这一下只得又将此事暂且压下,密令不许任何人外传,一边飞鸽传书给李玄矶请示。   将那人交由尚悲云处置之后,洛小丁自回取松院,其后诸事再不过问。秦管家见她安然回来,总算松下一口气来,表面上虽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安排人手将洛小丁看管起来,一边又遣人去给李玄矶送信。洛小丁看见院子外面忽然多了许多守卫,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身上伤还未痊愈,顾着养伤,便也懒得去想这些事。   这一趟行程甚是凶险,几乎令她丧命,洛小丁偶尔回思,也会后怕,却并不后悔,能为尚悲云分忧,她只觉满足欢喜。   江秋白毁去了她从风竹冷那里讨来的两幅字,却将尚悲云一直缉拿的工匠头目交给了她,虽说与洛小丁此去的初衷不一,最终的目的却是相同的。江秋白便是凌白,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表面上他是千尺门门主的嫡传大弟子,实则是魅影阁阁主江蓠的义子,凌白——那个在魅影阁每日来给她送饭的那个年轻人。   关于那两幅被烧毁的字,凌白并不觉得可惜,他对洛小丁道:“当真以为人家鄱阳王身边无人,连写封信都要亲自动笔?何况是写给一个无名小卒……”   洛小丁对此话却也认同,童师叔位重权高,行事却过于刻板,严循规矩祖训,说一不二,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他的弟子落陷,自然便有人来落井下石。只是那两封书信的来历实在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弄到鄱阳王的真迹?为什么——?她心头还有更多的疑虑,却不敢深想下去。   她最担忧的还是师父那边,鹧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总说李玄矶这一两日便会回来,这些话每每传到耳中,洛小丁便觉整颗心紧紧缩住,竟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消息果然是准的,洛小丁回来后的第四日黄昏,才吃了晚饭没多久,便听外面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随后鹧鸪气喘吁吁跑来传话:“三公子……城……城主回来了,叫你马上过去。”   洛小丁完全没想到师父回来的这么快,见鹧鸪脸色有异,便知不妙,惴惴不安跟着门外候着的小厮过去。待进了师父的院子,瞧见一干丫鬟仆从,个个敛声屏气,竟连大气都不敢出,心头更为惶恐,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李玄矶方洗漱完毕,正在换穿外面的大衣裳,旁边的小丫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人笨,一件衣服穿了半晌总是弄不妥当,李玄矶脸上变色,由不住怒道:“走开,我自己来穿。”   秦管家见此,慌忙斥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的,还不去给城主沏杯茶来。”小丫头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两礼,拔脚便往外跑。   洛小丁立在一边偷眼瞄着师父脸色,见他脸上并无大怒之色,然而眼神锐利,往她脸上一扫,竟令她身上一寒,忙拱手作揖给师父问安。   李玄矶点了点头,也不吩咐她坐,理好衣袍自行坐下,问道:“我走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可有习练我给你的那本刀谱?”   洛小丁心头卟地一跳,低头道:“弟子有负师父重托,那本刀谱……我并没有练。”   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问:“那你这一向都在做什么?莫非还在研究那些书法典籍?”   洛小丁被问的怔住,一下子答不上来,磨蹭了片刻,方小声道:“弟子……弟子……出门去了……”   李玄矶“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隔了半晌才问:“那姓吴的匠人是你带回来的?”   洛小丁哪还敢有半句假话?只得点头。   李玄矶忽然笑了,笑了两声才问:“你是如何捉住这人的?”   洛小丁听得他笑,竟觉毛骨悚然,她不敢乱动,一时间又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低头不语。   “是去晋阳找九王爷办妥这件事的?”李玄矶紧盯着她,眸光越发冷厉。   洛小丁抬头愕然看了他一眼,遂又低下头去,索性一句话都不回了。   李玄矶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很好,你真能干……我收的好弟子,竟是片刻都不让我省心。”他走到洛小丁身边,冷笑道,“你做成了这么大的事,我该如何赏你才好?”   洛小丁仍勾着头看地,死也不吭一声。   李玄矶眼望着她,只觉无力,但凡出了错,她便如此,不说话不反驳不争辩,活活要将人气死。每每此时,李玄矶便恨不能将她拎出去,扔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可她如今大了,又是个女子,骂她只不应声,偏偏又打不得。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静极,只闻彼此的呼吸之声。   良久,屋内有脚步声轻响,方才那小丫头端茶进来,也没有眼色,端着茶径直走到李玄矶身边道:“城主,茶好了。”   李玄矶横目瞟她一眼,怒声道:“拿走!”他只觉胸中一团火烧,正没处发泄,这一下便全冲着那小丫头而去,手蓦然一扬,竟将小丫头手里捧着茶碗打飞了出去,茶碗当啷一声落地,砰然碎裂,碎瓷片溅的满地都是。   洛小丁一哆嗦,要待伸手去抱头,终是忍着没敢动,眼见小丫头咕咚跪倒在地,心知自己这祸的确闯大了,师父虽一向不苟言笑,却很少发火骂人,下人们犯错实在看不过眼才说上两句,今日竟然连茶碗都摔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秦管家听见响动,忙跑进来看,见此情形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骂那小丫头道:“还不快收拾了出去……”小丫头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去捡地上碎瓷片。   “你出去——”李玄矶却不准,手指洛小丁道,“叫她来捡,既这么能干,什么事干不了?以后这些事情全部由她来做……”   洛小丁咬唇不出一声,听闻他这样吩咐,当真便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些瓷片,这一弯腰牵动背上伤口,虽是痛得钻心,却强自忍着,不敢让人看出一丝一毫来。李玄矶见她如此,更为恼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秦管家见他怒不可遏,只得闭口不语,正不知如何收场,忽听外面有人禀报:“城主,大公子有急事在前厅求见。”   李玄矶的气这才平了一些,对秦管家道:“给我看住了她,哪儿也不准去,等我回来再行发落。”说完这话,方才举步出门。秦管家连连应是,随后送出,见李玄矶出了院子,仍旧不大放心,又跟着到了前面院里,还未走至近前,便见李玄矶带了小郭跟着尚悲云出去了。   秦管家唤了门边的家仆来问:“城主这是要去哪里?”   家仆道:“龙骖分堂那边有事,大公子请城主过去看看。”   秦管家心头了然,又折身回去,竟见洛小丁还蹲在地上捡那些碎瓷片,于是便道:“三公子,城主今晚上有事,只怕回不来了,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洛小丁也不抬头,道:“这院子里什么事情师父不知道?一会传到师父那里,只怕会连累你……”   秦管家听她这话竟是带着怨气了,不禁愣了一愣,斟酌一番才道:“三公子你也别生气,若是三公子还同以往一样住在外面,愿意去哪里老奴自然是管不着,可如今是在取松院,我若不向城主禀报,便是知情不报了。”   洛小丁半晌不作声,又过了一阵方道:“这原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起身去外面跟丫鬟要了扫帚簸箕,把李玄矶吩咐的事情丝毫不差地做完,这才回自己房中   ,.,,, 42.惩罚   尚悲云那边行事虽缜密,却仍出了岔子,肖常平忽然间畏罪自杀,死在囚室之中。好在李玄矶回来的及时,听闻尚悲云来报,当下便随他一起去了龙骖分堂,亲审案情。   不几日,事情便有了结果,却一直秘而不宣。童玄成那边的禁令被解除,恢复原职,与此同时,范玄敬却遭到贬斥,被撤掉蜃辂分堂堂主之职不说,还被责令在玄天阁密室中自省一年。自李玄矶接任浮云城以来,上三堂之内头一次出现如此大的变动,着实令人震惊。   有惩必有奖,待一干事情处置完毕,李玄矶这才召人到议事厅来论功行赏,尚悲云正求之不得,见师父心情似乎不错,也就忘了洛小丁一再的叮咛,忙着替洛小丁请赏。   他将事情的原委经过向师父细说一遍,其间难免有夸大其词的地方,无非也是要师父因此而重新看重洛小丁。李玄矶没想到尚悲云竟将此事当着六部九阁各人的面说出来,想要阻止却又不好开口,只好强绷着脸面等他说完,听完之后神色并无多变,只淡淡道:“你们师兄弟情深义重,她便帮帮你又有什么?”   尚悲云完全被师父的态度搞糊涂了,问道:“师父不打算褒奖师弟?”   李玄矶先一直坐着喝茶,听闻此话,立刻便怫然不悦,将手中茶盏“砰”地放回桌上,道:“你身为龙骖分堂堂主,那些祖训城规你该记得最熟……难道我只走这些日子你便都忘光了?是不是要我再一一读来给你听一遍?”   尚悲云听闻此话,心中大震,隐隐觉出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愣在一边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眼见大厅之中各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已是后悔不及。   李玄矶冷冷看他一眼,对厅中诸人道:“洛小丁妄顾规矩礼法,无职行事,此为浮云城大忌,你们商议一下,看看该如何处置?”   底下顿时雅雀无声,因话题太过敏感,众人全都噤声不语,尚悲云眼睛往人群中看了一圈,又回到李玄矶身上,眸中带了几分哀恳之色,道:“师父,这事情全都怪我,小丁并无大错,师父要罚便罚我吧!”他深怪自己鲁莽,为什么一下子就犯了糊涂?也不看是什么场合便胡乱说话,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师父平日在外人面前甚少直呼洛小丁名姓,即便提到,也总是叫“三公子”,今日居然连名带姓地一起叫,可见是真动了怒。   李玄矶也不看他,道:“你的事容后再说,先只说你师弟这件事。”见无人开口,便道,“你们有话便说,不要因洛小丁是我的弟子便有所顾忌。”   茹蕙院主事岳明仪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原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是不知道的,今日大公子既说了出来,大家便不能当没听见,虽说三公子此次有功,毕竟还是逾矩行事,若只赏不罚,日后人人都学他这般,岂不是乱套了?”她虽是六部之中唯一的女主事,却颇有威望,此话一出,应和之声立时不绝于耳。   尚悲云听她如此言说,心头不免有气,接口大声置辩:“若论功过,师弟这次的功劳远比过大,弟子认为,当赏不罚……”   李玄矶斜目横尚悲云一眼,转头去看裴玄义,问道:“大师兄怎么看?”   裴玄义正坐在一边低头拿小锉子慢慢地修指甲,听闻李玄矶问话,不慌不忙抬起头道:“岳主事的话很有道理,洛小丁虽然有功,却是逾矩行事,有违祖训城规,试问一个人若连规矩礼法都忘了,便是功劳再大又有何用?若贸然行赏,岂不是让大家都不必守规矩,人人都这样……还要那城规做什么?”   他这一番话说出,便有几人随声附和,李玄矶眼中黯了一黯,忽掉头去问新近升职上来的杜衡院主事柳动:“柳主事可有说法?”   柳动没想到城主竟然点名问他,不禁一怔,略想了一想,答得滴水不漏:“属下主管杜衡程事,于礼法刑规一窍不通,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城主勿怪。”   李玄矶莫可奈何地一笑,也就不再为难于他,见排在末位的阙金寒跃跃欲试,便冲他问道:“金寒,你有何话说?”   阙金寒站起身来,原本想高谈阔论一番,看见师父面色铁寒,心里便打了个突,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嗫嚅道:“弟子没什么话,只觉得岳主事同大师伯的话都很在理,若是……”没等他说完,李玄矶已别过脸不再看他,手往下挥,竟是命他坐下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李玄矶直起身,俨然端坐,目光在诸人身上一一扫过,“既然是要罚,那该如何罚?”   韩寿昌道:“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是罚是赏但凭城主作主,何必非要问底下人的意思?”   裴玄义接口道:“韩主事此言差矣,先前童师弟的二弟子肖常平出了错,不是说抓便抓了,其间还有其余主事的弟子,哪一个又是由自己说了算的?难道只因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便要格外不同?”   童玄成因此事与自己有关,一直不好开口,此时听裴玄义如此说,分明是要李玄矶下不来台,便道:“我看……小丁这孩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次他贸然行事固然不对,然功过相抵,实则是不该罚的。但如此一来,日后难免有人效仿,为以儆效尤,罚是必要罚的,我看,便罚去小寒山面壁思过好了……城主觉得怎样?”   李玄矶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拿眼看着岳明仪,问道:“岳主事觉得怎样?”   岳明仪只得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童副城主之言吧!”   裴玄义虽觉罚的过轻,但听岳明仪如此说,也就不好再予以反对,见李玄矶转目来看他,只不作声。   李玄矶肃然道:“既如此,那便依童师弟之言,罚洛小丁去小寒山面壁半年。”一边回头跟身后小郭道,“去,叫洛小丁立刻收拾东西上小寒山面壁!”小郭领命而去,此事才算完结。   尚悲云气怒之下,已再不说话,之后的什么事情统统都不予理会,隐约听得众人在说他的事,商量来商量去,总算说完,竟将他的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龙骖分堂其余参与查案之人一律论功行赏,自是不提。   好一阵议事才告结束,众人一一散去,只留他在厅中坐着暗生闷气。他坐了一时,却见童玄成折身回来,因厅内再无他人,童玄成这才将他一顿好骂,道:“你往日里都沉得住气,为何今日竟出这么大的纰漏?明知小丁帮你做事不合规矩,还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替他讨赏……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尚悲云被他骂得半晌作声不得,良久才道:“也是着急,前几日我一直同师父提此事,他总是不理会,我这才……小丁又没有犯什么错,却偏不准他出来做事,这算什么?他在师父那里住着,外面人说得不知有多……”难听!一个是他敬慕的师父,一个是与他亲厚无间的师弟,哪一个被人厚诽他都会心痛,可如今两人竟一起做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有一肚子的疑惑委屈,平素都只藏在心里,这时再也忍不住,不免发起牢骚来,终还是有所顾忌,将那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童玄成道:“身正不怕影斜,你师父是什么人,你难道信不过?”   “我自然信!”尚悲云自然信得过师父,可外面人呢?谁信?   童玄成伸手拍拍他肩头,道:“男子汉大丈夫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的做什么?有这些功夫,该多替你师父分忧才是。”   ,.,,,   尚悲云那边行事虽缜密,却仍出了岔子,肖常平忽然间畏罪自杀,死在囚室之中。好在李玄矶回来的及时,听闻尚悲云来报,当下便随他一起去了龙骖分堂,亲审案情。   不几日,事情便有了结果,却一直秘而不宣。童玄成那边的禁令被解除,恢复原职,与此同时,范玄敬却遭到贬斥,被撤掉蜃辂分堂堂主之职不说,还被责令在玄天阁密室中自省一年。自李玄矶接任浮云城以来,上三堂之内头一次出现如此大的变动,着实令人震惊。   有惩必有奖,待一干事情处置完毕,李玄矶这才召人到议事厅来论功行赏,尚悲云正求之不得,见师父心情似乎不错,也就忘了洛小丁一再的叮咛,忙着替洛小丁请赏。   他将事情的原委经过向师父细说一遍,其间难免有夸大其词的地方,无非也是要师父因此而重新看重洛小丁。李玄矶没想到尚悲云竟将此事当着六部九阁各人的面说出来,想要阻止却又不好开口,只好强绷着脸面等他说完,听完之后神色并无多变,只淡淡道:“你们师兄弟情深义重,她便帮帮你又有什么?”   尚悲云完全被师父的态度搞糊涂了,问道:“师父不打算褒奖师弟?”   李玄矶先一直坐着喝茶,听闻此话,立刻便怫然不悦,将手中茶盏“砰”地放回桌上,道:“你身为龙骖分堂堂主,那些祖训城规你该记得最熟……难道我只走这些日子你便都忘光了?是不是要我再一一读来给你听一遍?”   尚悲云听闻此话,心中大震,隐隐觉出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愣在一边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眼见大厅之中各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已是后悔不及。   李玄矶冷冷看他一眼,对厅中诸人道:“洛小丁妄顾规矩礼法,无职行事,此为浮云城大忌,你们商议一下,看看该如何处置?”   底下顿时雅雀无声,因话题太过敏感,众人全都噤声不语,尚悲云眼睛往人群中看了一圈,又回到李玄矶身上,眸中带了几分哀恳之色,道:“师父,这事情全都怪我,小丁并无大错,师父要罚便罚我吧!”他深怪自己鲁莽,为什么一下子就犯了糊涂?也不看是什么场合便胡乱说话,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师父平日在外人面前甚少直呼洛小丁名姓,即便提到,也总是叫“三公子”,今日居然连名带姓地一起叫,可见是真动了怒。   李玄矶也不看他,道:“你的事容后再说,先只说你师弟这件事。”见无人开口,便道,“你们有话便说,不要因洛小丁是我的弟子便有所顾忌。”   茹蕙院主事岳明仪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原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是不知道的,今日大公子既说了出来,大家便不能当没听见,虽说三公子此次有功,毕竟还是逾矩行事,若只赏不罚,日后人人都学他这般,岂不是乱套了?”她虽是六部之中唯一的女主事,却颇有威望,此话一出,应和之声立时不绝于耳。   尚悲云听她如此言说,心头不免有气,接口大声置辩:“若论功过,师弟这次的功劳远比过大,弟子认为,当赏不罚……”   李玄矶斜目横尚悲云一眼,转头去看裴玄义,问道:“大师兄怎么看?”   裴玄义正坐在一边低头拿小锉子慢慢地修指甲,听闻李玄矶问话,不慌不忙抬起头道:“岳主事的话很有道理,洛小丁虽然有功,却是逾矩行事,有违祖训城规,试问一个人若连规矩礼法都忘了,便是功劳再大又有何用?若贸然行赏,岂不是让大家都不必守规矩,人人都这样……还要那城规做什么?”   他这一番话说出,便有几人随声附和,李玄矶眼中黯了一黯,忽掉头去问新近升职上来的杜衡院主事柳动:“柳主事可有说法?”   柳动没想到城主竟然点名问他,不禁一怔,略想了一想,答得滴水不漏:“属下主管杜衡程事,于礼法刑规一窍不通,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城主勿怪。”   李玄矶莫可奈何地一笑,也就不再为难于他,见排在末位的阙金寒跃跃欲试,便冲他问道:“金寒,你有何话说?”   阙金寒站起身来,原本想高谈阔论一番,看见师父面色铁寒,心里便打了个突,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嗫嚅道:“弟子没什么话,只觉得岳主事同大师伯的话都很在理,若是……”没等他说完,李玄矶已别过脸不再看他,手往下挥,竟是命他坐下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李玄矶直起身,俨然端坐,目光在诸人身上一一扫过,“既然是要罚,那该如何罚?”   韩寿昌道:“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是罚是赏但凭城主作主,何必非要问底下人的意思?”   裴玄义接口道:“韩主事此言差矣,先前童师弟的二弟子肖常平出了错,不是说抓便抓了,其间还有其余主事的弟子,哪一个又是由自己说了算的?难道只因洛小丁是城主的弟子便要格外不同?”   童玄成因此事与自己有关,一直不好开口,此时听裴玄义如此说,分明是要李玄矶下不来台,便道:“我看……小丁这孩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次他贸然行事固然不对,然功过相抵,实则是不该罚的。但如此一来,日后难免有人效仿,为以儆效尤,罚是必要罚的,我看,便罚去小寒山面壁思过好了……城主觉得怎样?”   李玄矶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拿眼看着岳明仪,问道:“岳主事觉得怎样?”   岳明仪只得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童副城主之言吧!”   裴玄义虽觉罚的过轻,但听岳明仪如此说,也就不好再予以反对,见李玄矶转目来看他,只不作声。   李玄矶肃然道:“既如此,那便依童师弟之言,罚洛小丁去小寒山面壁半年。”一边回头跟身后小郭道,“去,叫洛小丁立刻收拾东西上小寒山面壁!”小郭领命而去,此事才算完结。   尚悲云气怒之下,已再不说话,之后的什么事情统统都不予理会,隐约听得众人在说他的事,商量来商量去,总算说完,竟将他的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龙骖分堂其余参与查案之人一律论功行赏,自是不提。   好一阵议事才告结束,众人一一散去,只留他在厅中坐着暗生闷气。他坐了一时,却见童玄成折身回来,因厅内再无他人,童玄成这才将他一顿好骂,道:“你往日里都沉得住气,为何今日竟出这么大的纰漏?明知小丁帮你做事不合规矩,还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替他讨赏……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尚悲云被他骂得半晌作声不得,良久才道:“也是着急,前几日我一直同师父提此事,他总是不理会,我这才……小丁又没有犯什么错,却偏不准他出来做事,这算什么?他在师父那里住着,外面人说得不知有多……”难听!一个是他敬慕的师父,一个是与他亲厚无间的师弟,哪一个被人厚诽他都会心痛,可如今两人竟一起做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有一肚子的疑惑委屈,平素都只藏在心里,这时再也忍不住,不免发起牢骚来,终还是有所顾忌,将那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童玄成道:“身正不怕影斜,你师父是什么人,你难道信不过?”   “我自然信!”尚悲云自然信得过师父,可外面人呢?谁信?   童玄成伸手拍拍他肩头,道:“男子汉大丈夫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的做什么?有这些功夫,该多替你师父分忧才是。”   ,.,,, 43.苦跪(上)   小郭带了两个人回取松院,径直来到洛小丁的住处,将李玄矶的话跟她说了一遍,便催她收拾东西上小寒山。自从那日师父发火摔了茶碗之后,洛小丁便一直再没见过他,李玄矶忙得没有功夫来发落她,只暂时将她禁足,她每日只能呆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   这些日子以来洛小丁一直惴惴不安,也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罚,只不知师父要如何罚她,如今听小郭传告师父之言,也不觉意外,闷声不响将上山要用的一干物品收拾妥当。   小郭见她只拎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心知她只带了些换洗衣物,便道:“上面什么都没有,风大天寒,三公子最好带上被褥大氅。”洛小丁也不答言,回头进屋抱了一床被褥出来,小郭忙接过来,又叫跟着的小厮帮洛小丁拎着包袱。   四个人走出月洞门,方巧碰上李玄矶回来,李玄矶面上乌云密布,朝他们扫了一眼,便走了过来,怒声道:“你道是出门游玩,抄起手来等人伺候,谁叫你们替她拿东西的?全部交给她自己拿……既那么能干,这些小事还用得着别人帮忙?”   小郭同两个小厮被李玄矶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拿着手里的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洛小丁紧咬双唇不语,伸手将东西从三人身上一一接过,先将包着被褥的包袱缚在背上,随后又将另外两个小包袱接过来拎在手中,低头道:“师父保重,弟子去了。”   李玄矶见她如此,竟觉越发抓不住她的心思,心头恨意上涌,也不搭理她,冲着院子里站着的下人们道:“既那么能干,她还有什么做不了?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三天之内不许送饭菜上去,她在小寒山面壁这半年内,除食水之外什么都不许送,若有人敢送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去,也不用我说了,自己去刑堂领二十大板。”   底下一片喏喏之声,众人头一次见李玄矶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洛小丁低着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两弯长睫微微颤动,稍顿了一顿,听李玄矶道:“还不快去?”这才迈步往外走,待走到仪门处,却见尚悲云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洛小丁抬头看他一眼,遂又垂首,低声道:“大师兄好……”   尚悲云望着她,满心愧疚,道:“小丁,你先等等……我再找师父说说……”   洛小丁摇头,轻声道:“大师兄不必费心了……师父催得急,我先去了。”说罢侧身让过他,同小郭他们一起走出门去。   李玄矶见尚悲云过来,更为恼怒,转身往里便走,一边走一边对秦管家道:“我累了,想歇上一歇,但有人来,一律谢绝不见。”   尚悲云听闻此话,心便冷了一半,却仍不肯甘心,欲要跟上前去,被秦管家伸手拦住,他自知有错,已是失悔不已,只得低声哀求:“秦管家,让我见一见师父,我有话跟他说。”   秦管家摇头道:“城主有交待,大公子还是回去吧!有话改日再说……”   尚悲云无奈,又站在院中等了一阵,师父那边始终没有召唤,他得先前教训,再不敢造次,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心里只是放不下,暗道:“我如何对得起小丁?我如何对得起小丁?”   他越想越是悔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洛小丁受苦,心头竟如山崩海啸一般,顿了一顿,已然拿定主意,忽然辄身走回院子中间,眼望师父离去的方向,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秦管家见他忽然跪下,不由得一愣,上前道:“大公子这是做什么?”   尚悲云咬牙道:“陪师弟一起受罚!”   秦管家讶然道:“城主已经罚了大公子一年薪俸,大公子何必自苦?还是回去吧!”   尚悲云只不应声,秦管家又劝了许久,他始终一言不发,秦管家实在无奈,手头又有其他事情要办,只好先行离去。   等秦管家忙完,已是酉时,眼见天便要落黑,到前院去看,却见尚悲云仍然纹丝不动跪在院中,他又上前相劝,尚悲云还是无动于衷。秦管家见他如此固执,便也没了耐性,回去叫人准备了晚饭,端去李玄矶房中。   李玄矶累了这几日,在房里躺了半日,也才起身,见端来饭菜,便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零`贰` . c`o`m   秦管家见他神情疲惫,便不好提尚悲云的事情,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道:“城主,大公子一直闹着要见您,在院子里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李玄矶正埋头吃饭,听见此话,手上便是一顿,过了片刻,头也不抬地道:“他既愿意跪,那便由他去跪……爱跪到什么时候便跪到什么时候。”   秦管家怔了一怔,却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等第二日天明,尚悲云仍在院中跪着,竟整整跪了一夜,此时虽已开春,然春寒料峭,树梢上的积雪都还没化尽,一早一晚冷气袭人,尚悲云挨了一夜的冻,脸上发青,跪的姿势却无丝毫改变,竟如木雕泥胎一般。   秦管家虽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因有李玄矶的交待,便也不再去劝,只盼着尚悲云自己想通离开,偏这尚悲云性子上来也是一倔到底,硬是跪着不走,日出月落,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昼夜,到第三日清晨,尚悲云仍跪于院中岿然不动。秦管家想他整整两天两夜不曾进水米,如此下去,只怕再熬上一两日便要倒下,反招人非议,于是便暗地里差人去找霍元宵。   霍元宵其实早得了消息,她是个火爆性子,急得立刻便要去取松院拽人回来,却被霍夫人劝住,只说女婿行事一向极有分寸,要她稍安勿躁,静待几日。霍元宵想一想,也觉母亲的话颇有道理,心里毕竟担心尚悲云的身体,苦等两日已再按捺不住,这时见秦管家那边差人过来,当即便跟着前去,霍夫人怎样劝也劝不住,只好回医馆去找霍不修商量。   ======================   为灾区人民祈福!当灾难来临,人是如此渺小而脆弱,可是一旦心连心,就会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定能感天动地,天佑中华,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   小郭带了两个人回取松院,径直来到洛小丁的住处,将李玄矶的话跟她说了一遍,便催她收拾东西上小寒山。自从那日师父发火摔了茶碗之后,洛小丁便一直再没见过他,李玄矶忙得没有功夫来发落她,只暂时将她禁足,她每日只能呆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   这些日子以来洛小丁一直惴惴不安,也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罚,只不知师父要如何罚她,如今听小郭传告师父之言,也不觉意外,闷声不响将上山要用的一干物品收拾妥当。   小郭见她只拎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心知她只带了些换洗衣物,便道:“上面什么都没有,风大天寒,三公子最好带上被褥大氅。”洛小丁也不答言,回头进屋抱了一床被褥出来,小郭忙接过来,又叫跟着的小厮帮洛小丁拎着包袱。   四个人走出月洞门,方巧碰上李玄矶回来,李玄矶面上乌云密布,朝他们扫了一眼,便走了过来,怒声道:“你道是出门游玩,抄起手来等人伺候,谁叫你们替她拿东西的?全部交给她自己拿……既那么能干,这些小事还用得着别人帮忙?”   小郭同两个小厮被李玄矶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拿着手里的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洛小丁紧咬双唇不语,伸手将东西从三人身上一一接过,先将包着被褥的包袱缚在背上,随后又将另外两个小包袱接过来拎在手中,低头道:“师父保重,弟子去了。”   李玄矶见她如此,竟觉越发抓不住她的心思,心头恨意上涌,也不搭理她,冲着院子里站着的下人们道:“既那么能干,她还有什么做不了?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三天之内不许送饭菜上去,她在小寒山面壁这半年内,除食水之外什么都不许送,若有人敢送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去,也不用我说了,自己去刑堂领二十大板。”   底下一片喏喏之声,众人头一次见李玄矶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洛小丁低着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两弯长睫微微颤动,稍顿了一顿,听李玄矶道:“还不快去?”这才迈步往外走,待走到仪门处,却见尚悲云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洛小丁抬头看他一眼,遂又垂首,低声道:“大师兄好……”   尚悲云望着她,满心愧疚,道:“小丁,你先等等……我再找师父说说……”   洛小丁摇头,轻声道:“大师兄不必费心了……师父催得急,我先去了。”说罢侧身让过他,同小郭他们一起走出门去。   李玄矶见尚悲云过来,更为恼怒,转身往里便走,一边走一边对秦管家道:“我累了,想歇上一歇,但有人来,一律谢绝不见。”   尚悲云听闻此话,心便冷了一半,却仍不肯甘心,欲要跟上前去,被秦管家伸手拦住,他自知有错,已是失悔不已,只得低声哀求:“秦管家,让我见一见师父,我有话跟他说。”   秦管家摇头道:“城主有交待,大公子还是回去吧!有话改日再说……”   尚悲云无奈,又站在院中等了一阵,师父那边始终没有召唤,他得先前教训,再不敢造次,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心里只是放不下,暗道:“我如何对得起小丁?我如何对得起小丁?”   他越想越是悔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洛小丁受苦,心头竟如山崩海啸一般,顿了一顿,已然拿定主意,忽然辄身走回院子中间,眼望师父离去的方向,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秦管家见他忽然跪下,不由得一愣,上前道:“大公子这是做什么?”   尚悲云咬牙道:“陪师弟一起受罚!”   秦管家讶然道:“城主已经罚了大公子一年薪俸,大公子何必自苦?还是回去吧!”   尚悲云只不应声,秦管家又劝了许久,他始终一言不发,秦管家实在无奈,手头又有其他事情要办,只好先行离去。   等秦管家忙完,已是酉时,眼见天便要落黑,到前院去看,却见尚悲云仍然纹丝不动跪在院中,他又上前相劝,尚悲云还是无动于衷。秦管家见他如此固执,便也没了耐性,回去叫人准备了晚饭,端去李玄矶房中。   李玄矶累了这几日,在房里躺了半日,也才起身,见端来饭菜,便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秦管家见他神情疲惫,便不好提尚悲云的事情,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道:“城主,大公子一直闹着要见您,在院子里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李玄矶正埋头吃饭,听见此话,手上便是一顿,过了片刻,头也不抬地道:“他既愿意跪,那便由他去跪……爱跪到什么时候便跪到什么时候。”   秦管家怔了一怔,却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等第二日天明,尚悲云仍在院中跪着,竟整整跪了一夜,此时虽已开春,然春寒料峭,树梢上的积雪都还没化尽,一早一晚冷气袭人,尚悲云挨了一夜的冻,脸上发青,跪的姿势却无丝毫改变,竟如木雕泥胎一般。   秦管家虽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因有李玄矶的交待,便也不再去劝,只盼着尚悲云自己想通离开,偏这尚悲云性子上来也是一倔到底,硬是跪着不走,日出月落,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昼夜,到第三日清晨,尚悲云仍跪于院中岿然不动。秦管家想他整整两天两夜不曾进水米,如此下去,只怕再熬上一两日便要倒下,反招人非议,于是便暗地里差人去找霍元宵。   霍元宵其实早得了消息,她是个火爆性子,急得立刻便要去取松院拽人回来,却被霍夫人劝住,只说女婿行事一向极有分寸,要她稍安勿躁,静待几日。霍元宵想一想,也觉母亲的话颇有道理,心里毕竟担心尚悲云的身体,苦等两日已再按捺不住,这时见秦管家那边差人过来,当即便跟着前去,霍夫人怎样劝也劝不住,只好回医馆去找霍不修商量。   ======================   为灾区人民祈福!当灾难来临,人是如此渺小而脆弱,可是一旦心连心,就会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定能感天动地,天佑中华,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 43.苦跪(下)   方巧阙金寒也在,霍元宵到时,他正在尚悲云身边好言相劝,尚悲云恨他在议事厅对洛小丁使坏,无论他说什么,只是不予理会。   阙金寒碰了一鼻子灰,面上下不去,颇觉尴尬,讪讪地站在一边,见霍元宵前来,忙道:“师嫂快来劝劝大师兄,再这么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尚悲云听闻霍元宵前来,这才动了一动,转头往后看了一看,旋即又回过头来,继续跪着不动。霍元宵两日未曾见他,此刻一见竟吓了一跳,只见他面青唇白,胡子巴喳,神色间颇有萎顿之色。   她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上前拉住尚悲云道:“云哥,快起来跟我回家去……”自二人成婚以来,她对尚悲云的称呼便由“大师兄”改成了“云哥”,比往日更为亲密了。   尚悲云又冷又饿,虽有内力抗着,却仍觉头晕眼花,给霍元宵抓住一摇,险些便倒在她身上,他忙收摄心神,强自支撑住,摇头道:“我等师父发话!”   霍元宵道:“云哥,你不是一向要元宵识大体,顾大局么?为何如今自己倒不顾大局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要城主师叔难堪?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好么?”   阙金寒也道:“是啊,师嫂这话甚是在理,大师兄不为师父想,也该为自己想想,你堂堂的龙骖分堂堂主,就这么大刺刺跪在师父这里,传出去也不好听……”   尚悲云原本已为霍元宵的话所动,转而听见阙金寒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瞪着阙金寒狠狠道:“你倒是顾着自己,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往小丁身上泼……”   阙金寒脸上发烫,讪讪道:“大师兄这是什么话?我哪有往他身上泼脏水?”   尚悲云静了一静,又觉自己说的太过,转目盯着前厅的大门看,仍不见师父过来,不由得长叹一声,道:“都是师兄弟,理该和睦相处,何必同室操戈?你这些年一直看小丁不顺眼,无非只因他处处强着你……”   阙金寒面上微见羞惭之色,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霍元宵伸手拽尚悲云起来,连拽几下,却拽不动,急得险些哭出声来,叫道:“云哥……云哥,你快起来跟我回去。”   尚悲云别过脸不看她,眼珠子直瞪着前面,一字字道:“我等师父发话!”   霍元宵这时才知尚悲云竟有这么倔,心知再劝他也不会回心转意,一跺脚便往院里冲,见秦管家迎上前来,更不多话,只道:“我要见城主师叔。”   秦管家稍一犹豫,还是将她带进内院,左转右转到了李玄矶的院中,到了厢房门口,他先进去通传,让霍元宵在门外稍等,霍元宵等了片刻,秦管家这才出来招呼她进去。   霍元宵进去看见李玄矶,叫道:“城主师叔——”一语甫落,眼中泪珠便已簌簌滚落。   李玄矶看见她哭,神情微缓了缓,微笑道:“元宵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情?”   霍元宵哽咽不止,语不成声:“师叔……您就饶过大师兄吧,他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若师叔实在不解气,我替他跪好不好?”   李玄矶微笑摇头:“我并没有让他跪!他自己愿意跪,师叔又有什么办法?”   霍元宵一边拭泪,一边道:“元宵也知这一次是大师兄不对,师叔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吧!”   李玄矶皱起眉头道:“不是我不肯饶过他,是他自己不肯饶过自己……元宵,你再去好好劝劝他,叫他回去。”   霍元宵低头道:“师叔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他只听您老人家的话……”   她一向牙尖嘴利,便是这时,也绝不逊色半分,李玄矶听得一笑,思量这事情也有这么几日了,尚悲云总跪在那里,实在也不好看,他正找不到机会下台,有霍元宵这句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便起身道:“那我试试,他若是不听,师叔这里可也没有办法。”   霍元宵破涕为笑,上前挽住李玄矶手臂道:“多谢师叔!”   两人一起走到前院,尚悲云见师父终于过来,心里又是悲又是喜,竟是酸楚莫名,眼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李玄矶径直走过来问:“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尚悲云答非所问:“师父,那事情不怪小丁,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邀功心切,才不顾规矩礼法求师弟帮忙,若不是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逾矩犯规,要罚便罚我,还请师父收回成命,让师弟回来。”   李玄矶怒道:“议事厅上那些话你难道没听到?不是罚了你一年的薪俸?你还在闹什么?”   “师父,弟子求您,让我代师弟去小寒山受罚!”尚悲云却听不进去,仍跪在地上不住求恳。   李玄矶负手望向远处,叹了一声:“覆水难收,你难道不知道?真当议事厅上那些话都是儿戏?”   尚悲云横下心道:“可是师弟是无辜的,他不该被罚,便是要治逾矩之罪,也该算在我的头上,为什么要为难师弟?”   李玄矶双拳在袖中缓缓收紧,心道:“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事情!”沉了一沉,这话却没说出口,寒了脸道:“你如今越发不像话了,还不给我回去!”   尚悲云跪着不动,道:“弟子求师父原谅师弟!”   李玄矶没想他竟拿此事要挟自己,这下真动了气,恨声道:“既如此,那你便继续跪,你们师兄弟果然情深,竟至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浮云城的确容不得洛小丁了,我看罚她面壁就不必了……不如直接逐出师门更为妥当。”   尚悲云听闻此话,顿时怔住,师父在说什么?逐洛小丁出师门?他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耳听得李玄矶朝身后秦管家吩咐道:“去,派人将洛小丁接回来……立刻废了武功逐出浮云城!”   “师父!”尚悲云大叫,语声颤抖,“弟子错了,弟子这就起来,求师父不要将师弟逐出师门。”他身子前倾,一下子便扑到在地,想要挣扎着起来,竟是半分力气都没有。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终究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这一击,完全将他打垮了。   霍元宵同阙金寒一起上前将他扶起,他仍兀自喃喃地道:“别逐师弟出门……师父……别逐师弟出门!”眼光散乱,竟有些神志不清了。   李玄矶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速速离去,眼见三人远去,这才转身,目光垂落处,望见洛小丁住所处的一角飞檐,只觉心痛如锥,神情间顿有悲色弥漫。   秦管家一直站着未动,这时才问:“城主方才的话……还做不做数?”   李玄矶阖目长叹:“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非要逼得我说出这些话来。”   =======================   继续求收藏+推荐!   ,.,,,   方巧阙金寒也在,霍元宵到时,他正在尚悲云身边好言相劝,尚悲云恨他在议事厅对洛小丁使坏,无论他说什么,只是不予理会。   阙金寒碰了一鼻子灰,面上下不去,颇觉尴尬,讪讪地站在一边,见霍元宵前来,忙道:“师嫂快来劝劝大师兄,再这么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尚悲云听闻霍元宵前来,这才动了一动,转头往后看了一看,旋即又回过头来,继续跪着不动。霍元宵两日未曾见他,此刻一见竟吓了一跳,只见他面青唇白,胡子巴喳,神色间颇有萎顿之色。   她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上前拉住尚悲云道:“云哥,快起来跟我回家去……”自二人成婚以来,她对尚悲云的称呼便由“大师兄”改成了“云哥”,比往日更为亲密了。   尚悲云又冷又饿,虽有内力抗着,却仍觉头晕眼花,给霍元宵抓住一摇,险些便倒在她身上,他忙收摄心神,强自支撑住,摇头道:“我等师父发话!”   霍元宵道:“云哥,你不是一向要元宵识大体,顾大局么?为何如今自己倒不顾大局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要城主师叔难堪?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好么?”   阙金寒也道:“是啊,师嫂这话甚是在理,大师兄不为师父想,也该为自己想想,你堂堂的龙骖分堂堂主,就这么大刺刺跪在师父这里,传出去也不好听……”   尚悲云原本已为霍元宵的话所动,转而听见阙金寒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瞪着阙金寒狠狠道:“你倒是顾着自己,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往小丁身上泼……”   阙金寒脸上发烫,讪讪道:“大师兄这是什么话?我哪有往他身上泼脏水?”   尚悲云静了一静,又觉自己说的太过,转目盯着前厅的大门看,仍不见师父过来,不由得长叹一声,道:“都是师兄弟,理该和睦相处,何必同室操戈?你这些年一直看小丁不顺眼,无非只因他处处强着你……”   阙金寒面上微见羞惭之色,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霍元宵伸手拽尚悲云起来,连拽几下,却拽不动,急得险些哭出声来,叫道:“云哥……云哥,你快起来跟我回去。”   尚悲云别过脸不看她,眼珠子直瞪着前面,一字字道:“我等师父发话!”   霍元宵这时才知尚悲云竟有这么倔,心知再劝他也不会回心转意,一跺脚便往院里冲,见秦管家迎上前来,更不多话,只道:“我要见城主师叔。”   秦管家稍一犹豫,还是将她带进内院,左转右转到了李玄矶的院中,到了厢房门口,他先进去通传,让霍元宵在门外稍等,霍元宵等了片刻,秦管家这才出来招呼她进去。   霍元宵进去看见李玄矶,叫道:“城主师叔——”一语甫落,眼中泪珠便已簌簌滚落。   李玄矶看见她哭,神情微缓了缓,微笑道:“元宵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情?”   霍元宵哽咽不止,语不成声:“师叔……您就饶过大师兄吧,他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若师叔实在不解气,我替他跪好不好?”   李玄矶微笑摇头:“我并没有让他跪!他自己愿意跪,师叔又有什么办法?”   霍元宵一边拭泪,一边道:“元宵也知这一次是大师兄不对,师叔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吧!”   李玄矶皱起眉头道:“不是我不肯饶过他,是他自己不肯饶过自己……元宵,你再去好好劝劝他,叫他回去。”   霍元宵低头道:“师叔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他只听您老人家的话……”   她一向牙尖嘴利,便是这时,也绝不逊色半分,李玄矶听得一笑,思量这事情也有这么几日了,尚悲云总跪在那里,实在也不好看,他正找不到机会下台,有霍元宵这句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便起身道:“那我试试,他若是不听,师叔这里可也没有办法。”   霍元宵破涕为笑,上前挽住李玄矶手臂道:“多谢师叔!”   两人一起走到前院,尚悲云见师父终于过来,心里又是悲又是喜,竟是酸楚莫名,眼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李玄矶径直走过来问:“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尚悲云答非所问:“师父,那事情不怪小丁,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邀功心切,才不顾规矩礼法求师弟帮忙,若不是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逾矩犯规,要罚便罚我,还请师父收回成命,让师弟回来。”   李玄矶怒道:“议事厅上那些话你难道没听到?不是罚了你一年的薪俸?你还在闹什么?”   “师父,弟子求您,让我代师弟去小寒山受罚!”尚悲云却听不进去,仍跪在地上不住求恳。   李玄矶负手望向远处,叹了一声:“覆水难收,你难道不知道?真当议事厅上那些话都是儿戏?”   尚悲云横下心道:“可是师弟是无辜的,他不该被罚,便是要治逾矩之罪,也该算在我的头上,为什么要为难师弟?”   李玄矶双拳在袖中缓缓收紧,心道:“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事情!”沉了一沉,这话却没说出口,寒了脸道:“你如今越发不像话了,还不给我回去!”   尚悲云跪着不动,道:“弟子求师父原谅师弟!”   李玄矶没想他竟拿此事要挟自己,这下真动了气,恨声道:“既如此,那你便继续跪,你们师兄弟果然情深,竟至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浮云城的确容不得洛小丁了,我看罚她面壁就不必了……不如直接逐出师门更为妥当。”   尚悲云听闻此话,顿时怔住,师父在说什么?逐洛小丁出师门?他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耳听得李玄矶朝身后秦管家吩咐道:“去,派人将洛小丁接回来……立刻废了武功逐出浮云城!”   “师父!”尚悲云大叫,语声颤抖,“弟子错了,弟子这就起来,求师父不要将师弟逐出师门。”他身子前倾,一下子便扑到在地,想要挣扎着起来,竟是半分力气都没有。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终究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这一击,完全将他打垮了。   霍元宵同阙金寒一起上前将他扶起,他仍兀自喃喃地道:“别逐师弟出门……师父……别逐师弟出门!”眼光散乱,竟有些神志不清了。   李玄矶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速速离去,眼见三人远去,这才转身,目光垂落处,望见洛小丁住所处的一角飞檐,只觉心痛如锥,神情间顿有悲色弥漫。   秦管家一直站着未动,这时才问:“城主方才的话……还做不做数?”   李玄矶阖目长叹:“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非要逼得我说出这些话来。”   =======================   继续求收藏+推荐!   ,.,,, 44.冰雹   洛小丁到小寒山的头三日,果然没人送饭菜来,好在临上山时,小郭往她包袱里塞了小半袋米,她每日便架了火用瓦罐熬粥来吃,连着喝了三天稀粥,到底还是撑不住,只觉手足发软,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到了第四天,山下终于有人送来饭菜,洛小丁这才没被饿死。   真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倒是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半年,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再想得多又有什么用?山上倒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只除了换下来的脏衣服如今要她自己动手清洗。洛小丁小时候是做惯粗活的,这些事情自不再话下,实在觉得无聊,还要寻些事做,原本脏兮兮的小石屋被她拾掇一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有时候小郭上来送饭,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门前石桌前,拿些石子摆弄来摆弄去,觉得有趣,也跟着在旁看上一阵,看她那摆法倒像是下棋,便忍不住问几句,洛小丁自然是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解一番。   小郭便赞她有心,洛小丁唇角微露一丝笑意,摇头叹道:“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时光悠悠,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一月,天气转得暖了,小寒山上也有了盎然绿意,洛小丁背上的伤也已愈合,唯一烦恼的是天气稍稍一热,伤口处便奇痒难当,夜里尤其痒的厉害,她因此连着好几日没有睡好觉,只感周身不适,到了月中,小腹竟隐隐痛了起来。   洛小丁觉出不对,才想起上山这月余来,一直未曾服药,只怕月事要来了。她心里惶惶不安,情绪也跟着低落,偏那几日天色也极为不对,整日阴云密布,倒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小腹连痛三日,洛小丁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临,她因扮着男子,总怕人瞧出来,一直以来都靠药物控制月事来临,长久不曾行经,月事一旦来临便格外凶猛,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般地疼,竟痛得手足冰冷,随后竟发起了烧,头痛欲裂,兼之背上伤处失于调理,竟留了隐患,天气一变,立刻便也跟着痛起来,一时间周身皆痛,洛小丁原极能忍耐,一点点小伤小痛,从来不再话下,咬咬牙便过了,这次却再也支撑不住。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只觉浑身冰冷,想要起来吃点东西,身上绵软无力,半分力气都使不出,竟无论如何都起不来。昏昏沉沉在床上躺着,不禁想起一些旧事,那时她只有十一岁,什么都不懂,不经意间看见元宵姐姐裙子上有血渍,便以为她受了伤,好心提醒,反被霍元宵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她是坏小子,不学好。   洛小丁忍不住轻笑,觉得自己那时真蠢,竟还觉得委屈,跑去跟尚悲云诉苦,尚悲云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先只是脸红,随后便笑,告诉她说那是来了月事,女子长大成人之后都要经历的事情。她当时又羞又惊又怕,想到自己也是女子,怕也有那么一天,若也给人看到,岂不是露了馅?   于是便偷偷摸摸跑去霍师伯那里翻看医书,专挑与此有关的内容来看,后来果然给她找到一味方剂,可以推迟行经之日。还好她发育的不算早,直到过了十四岁天葵才至,她虽早有所准备,却仍在那一年出了岔子,初来月事,难免有些乱,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不来,正当她疏忽大意之时,却又突然来临,这才会被师父撞到,那时师父正指点她习练刀法,血水忽然间便流出来染红了衣裤。   李玄矶一怔之后,立刻便明白过来,再后来……再后来,她便被师父赶去了晋阳,自那时起她便开始服药。在魅影阁治伤时,江蓠瞧出她这个毛病,特地开了两副调经的药方给她,她被吓得要死,这才跑去霍师伯那里偷换了药。   外面起了风,呜呜作响。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本就冰冷的石屋变得更冷,洛小丁将带来的棉被、厚氅统统盖在身上,仍冷得发抖,迷迷糊糊听到房门咯咯作响,心里顿时一惊,睁眼往门那边一瞧,竟见一个人影立在那里,依稀是小郭的模样,她生怕他走过来看破了自己,挣扎了片刻才自身旁摸了一样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扔了出去。   那人正是小郭,他送饭上来一连两日没见洛小丁出来,这才推门进来看看,却见头日送来的饭屉还在门边桌上放着,打开来一看,里面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动,暗沉沉的屋中,只见床上一团黑影,他正欲上前去看,忽听砰地一声响,自床那里竟砸过来一样东西。   小郭吓了一跳,听见洛小丁在那边有气无力地道:“滚——不要你们来管我!”他心里虽是犯嘀咕,却再也不敢走过去,转身开门出去,眼见天上乌云滚滚,只怕随时都会落下雨来,慌忙便往山下跑,走不到十步,头顶轰隆隆一阵响,黄豆那么大的冰珠子从天空直倒下来。   小郭抱头往山下一阵狂奔,不一刻便到了山下,此时冰雹变成大雨,小郭浑身被浇得透湿,待到了取松院,蒙头便往里冲,一边跑一边大喊:“冷死了冷死了,山上下冰雹了。”   他一口气冲到前厅门前,等立住身形,方见李玄矶就站在滴水檐下。小郭一见他便立刻住了嘴,规规矩矩躬身行礼,李玄矶冲他点了点头,眼睛却望着面前连绵不绝的雨帘,迟疑了一下,问道:“山上在下冰雹?”   小郭答应道:“回城主的话,山上下了好大的冰雹,冷死人了。”   李玄矶眼中光芒一闪,又想问他句什么,张了张嘴,却没问出口来。旁边秦管家看得分明,便替他问了:“三公子在上面还好么?”   小郭拿袖子抹一把额上的雨水,吞吞吐吐道:“三公子……好像不太好,我有两天没见他出来了……似乎生了病,这两日送上去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动……”   李玄矶闻言,眼神闪了一闪,微微偏过脸去,隔了半晌忽转头对小郭道:“你快下去换衣服,别弄出病来。”小郭正打哆嗦,得他发话,正求之不得,作了个揖,飞跑而去。   秦管家小心翼翼问道:“城主,是不是请霍先生去看看三公子?别真病得沉了。”   李玄矶看他一眼,转身走入屋内,冷冷道:“她那么能干,一点小病又难得倒她?这么大的雨,还劳霍先生跑一趟,你也真想得出来。”   秦管家听他如此说,只得闭口不言,过了一阵,后面有家仆请示,他便忙着过去交待,等转了一圈回来,却见李玄矶披了雨披往外面走,见他过来便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不必等我回来。”   秦管家忙道:“哦,那我去叫小郭过来伺候……”   “不必叫人跟着……”李玄矶摆手,大踏步走出,一转眼已转过影壁,再瞧不见人影   ,.,,,   洛小丁到小寒山的头三日,果然没人送饭菜来,好在临上山时,小郭往她包袱里塞了小半袋米,她每日便架了火用瓦罐熬粥来吃,连着喝了三天稀粥,到底还是撑不住,只觉手足发软,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到了第四天,山下终于有人送来饭菜,洛小丁这才没被饿死。   真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倒是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半年,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再想得多又有什么用?山上倒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只除了换下来的脏衣服如今要她自己动手清洗。洛小丁小时候是做惯粗活的,这些事情自不再话下,实在觉得无聊,还要寻些事做,原本脏兮兮的小石屋被她拾掇一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有时候小郭上来送饭,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门前石桌前,拿些石子摆弄来摆弄去,觉得有趣,也跟着在旁看上一阵,看她那摆法倒像是下棋,便忍不住问几句,洛小丁自然是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解一番。   小郭便赞她有心,洛小丁唇角微露一丝笑意,摇头叹道:“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时光悠悠,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一月,天气转得暖了,小寒山上也有了盎然绿意,洛小丁背上的伤也已愈合,唯一烦恼的是天气稍稍一热,伤口处便奇痒难当,夜里尤其痒的厉害,她因此连着好几日没有睡好觉,只感周身不适,到了月中,小腹竟隐隐痛了起来。   洛小丁觉出不对,才想起上山这月余来,一直未曾服药,只怕月事要来了。她心里惶惶不安,情绪也跟着低落,偏那几日天色也极为不对,整日阴云密布,倒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小腹连痛三日,洛小丁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临,她因扮着男子,总怕人瞧出来,一直以来都靠药物控制月事来临,长久不曾行经,月事一旦来临便格外凶猛,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般地疼,竟痛得手足冰冷,随后竟发起了烧,头痛欲裂,兼之背上伤处失于调理,竟留了隐患,天气一变,立刻便也跟着痛起来,一时间周身皆痛,洛小丁原极能忍耐,一点点小伤小痛,从来不再话下,咬咬牙便过了,这次却再也支撑不住。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只觉浑身冰冷,想要起来吃点东西,身上绵软无力,半分力气都使不出,竟无论如何都起不来。昏昏沉沉在床上躺着,不禁想起一些旧事,那时她只有十一岁,什么都不懂,不经意间看见元宵姐姐裙子上有血渍,便以为她受了伤,好心提醒,反被霍元宵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她是坏小子,不学好。   洛小丁忍不住轻笑,觉得自己那时真蠢,竟还觉得委屈,跑去跟尚悲云诉苦,尚悲云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先只是脸红,随后便笑,告诉她说那是来了月事,女子长大成人之后都要经历的事情。她当时又羞又惊又怕,想到自己也是女子,怕也有那么一天,若也给人看到,岂不是露了馅?   于是便偷偷摸摸跑去霍师伯那里翻看医书,专挑与此有关的内容来看,后来果然给她找到一味方剂,可以推迟行经之日。还好她发育的不算早,直到过了十四岁天葵才至,她虽早有所准备,却仍在那一年出了岔子,初来月事,难免有些乱,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不来,正当她疏忽大意之时,却又突然来临,这才会被师父撞到,那时师父正指点她习练刀法,血水忽然间便流出来染红了衣裤。   李玄矶一怔之后,立刻便明白过来,再后来……再后来,她便被师父赶去了晋阳,自那时起她便开始服药。在魅影阁治伤时,江蓠瞧出她这个毛病,特地开了两副调经的药方给她,她被吓得要死,这才跑去霍师伯那里偷换了药。   外面起了风,呜呜作响。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本就冰冷的石屋变得更冷,洛小丁将带来的棉被、厚氅统统盖在身上,仍冷得发抖,迷迷糊糊听到房门咯咯作响,心里顿时一惊,睁眼往门那边一瞧,竟见一个人影立在那里,依稀是小郭的模样,她生怕他走过来看破了自己,挣扎了片刻才自身旁摸了一样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扔了出去。   那人正是小郭,他送饭上来一连两日没见洛小丁出来,这才推门进来看看,却见头日送来的饭屉还在门边桌上放着,打开来一看,里面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动,暗沉沉的屋中,只见床上一团黑影,他正欲上前去看,忽听砰地一声响,自床那里竟砸过来一样东西。   小郭吓了一跳,听见洛小丁在那边有气无力地道:“滚——不要你们来管我!”他心里虽是犯嘀咕,却再也不敢走过去,转身开门出去,眼见天上乌云滚滚,只怕随时都会落下雨来,慌忙便往山下跑,走不到十步,头顶轰隆隆一阵响,黄豆那么大的冰珠子从天空直倒下来。   小郭抱头往山下一阵狂奔,不一刻便到了山下,此时冰雹变成大雨,小郭浑身被浇得透湿,待到了取松院,蒙头便往里冲,一边跑一边大喊:“冷死了冷死了,山上下冰雹了。”   他一口气冲到前厅门前,等立住身形,方见李玄矶就站在滴水檐下。小郭一见他便立刻住了嘴,规规矩矩躬身行礼,李玄矶冲他点了点头,眼睛却望着面前连绵不绝的雨帘,迟疑了一下,问道:“山上在下冰雹?”   小郭答应道:“回城主的话,山上下了好大的冰雹,冷死人了。”   李玄矶眼中光芒一闪,又想问他句什么,张了张嘴,却没问出口来。旁边秦管家看得分明,便替他问了:“三公子在上面还好么?”   小郭拿袖子抹一把额上的雨水,吞吞吐吐道:“三公子……好像不太好,我有两天没见他出来了……似乎生了病,这两日送上去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动……”   李玄矶闻言,眼神闪了一闪,微微偏过脸去,隔了半晌忽转头对小郭道:“你快下去换衣服,别弄出病来。”小郭正打哆嗦,得他发话,正求之不得,作了个揖,飞跑而去。   秦管家小心翼翼问道:“城主,是不是请霍先生去看看三公子?别真病得沉了。”   李玄矶看他一眼,转身走入屋内,冷冷道:“她那么能干,一点小病又难得倒她?这么大的雨,还劳霍先生跑一趟,你也真想得出来。”   秦管家听他如此说,只得闭口不言,过了一阵,后面有家仆请示,他便忙着过去交待,等转了一圈回来,却见李玄矶披了雨披往外面走,见他过来便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不必等我回来。”   秦管家忙道:“哦,那我去叫小郭过来伺候……”   “不必叫人跟着……”李玄矶摆手,大踏步走出,一转眼已转过影壁,再瞧不见人影   ,.,,, 45.探病   李玄矶走出门外,略站了一站,径直往小寒山方向行去。他越走越快,只觉急切不可耐,到最后,竟然展开身形用上了轻功,等到了山顶,听得冰雹打在头顶斗笠上砰砰直响,心头也不自禁跟着急跳。   他推门进屋,一脚踩下竟觉鞋底有什么东西硌着脚,弯腰捡起拿到眼前一看,才知是一串铜钱,不觉微微一怔,心想:“这不是悲云送她的那串铜钱么?小丁一向拿它当宝,片刻都不肯离身,怎么竟给扔到了地上?”   他将那铜钱放至桌上,一边想一边取下身上雨披,因嫌太暗,便晃亮火折找到一盏油灯点着,这才看到洛小丁满脸痛楚之色地蜷缩在床上,李玄矶心头一紧,缓缓走过去,伸手握住她肩头摇了两摇,叫道:“小丁……小丁……”洛小丁淡无血色的双唇微动,却没有声音,李玄矶看她在昏沉之中仍有戒慎之态,手指微微蜷了两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因无力,只挣扎了一番便又渐渐放松。   洛小丁恍恍惚惚觉得屋中有人,想要起来,却没有力气,后来又听见师父低沉的呼唤声,眼前昏黄一片,只是看不清,竟像是在做梦。她由是放了心,心头到底有几分怨恨,咬了咬牙,却嘻嘻笑了起来,笑声微弱,几不可闻。   李玄矶听得她喃喃低语,语声断断续续:“师父……我就要死了……你可该放心了吧!”这话恰似一声惊雷,堪堪击中李玄矶心脏,他心头一阵一阵地紧缩,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将洛小丁露在被外的手握住,触手只觉滚烫,不禁吓了一跳,又伸手去摸她额头,眼见她面色赤红,神志不清,心知她这病的确不轻,便忙坐下给她切脉。   他一月未曾见她,这时只觉她形容憔悴,整个人竟好似瘦了一圈,见她面上浮起笑意,然而笑中却含了丝苦涩,看来竟有几分凄恻,不由自责起来:“我竟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会将她逼到这个地步?”   李玄矶越想越为悔痛,当此时刻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俯身凑近前问道:“小丁,你哪里不舒服?”   洛小丁像虾子一样屈曲着,一手紧捂腹部,语声抖得不成样子:“肚子痛……痛……我,冷得很……再拿两床被子来……”   这个时候却去哪里拿棉被?他已猜出了洛小丁这病的起因,原以为她多半是受了风寒,谁想竟是这样一个病症,经行腹痛加上外感风寒,着实够得她受,李玄矶心里微有一丝异样,往屋里四下一看,找到洛小丁的包袱,从内挑出件厚棉袍搭在被外,动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掖紧,随后又找出火盆、干木柴生起了火,心想:“好在她勤快,屋里还放了这许多干柴,若不然,只怕连火都生不起。”待火燃旺,遂又拿了瓦罐取水来烧。   做完这些,他才走至床边,伸手将洛小丁鬓角乱发理好,轻声道:“我去弄点药来,一会就回来。”   转身走至门口,穿上雨披,片刻不停地又往山下赶,等到了山下直接便去了霍不修的医馆,霍不修见他过来,忙着招呼,李玄矶也不多说,只道:“霍先生,我来你这里捡几味药……”   霍不修笑道:“城主要什么药,只管自己去拿。”   李玄矶一笑,走入他的药房,将所需药草一样样取出包好,霍不修起先并没留意,后来无意中一瞥,看见摆放在桌上的草药,他被人称为神医,寻常的草药不需标记,便能凭外形气味认出,知那是用来医治女子经行腹痛的一道方剂,心里不禁微微起疑,却也不好多问。   一会儿功夫,李玄矶已将药配好,拿油纸包了往外走,走到门口见霍夫人进来,更向她讨要了红糖,而后告辞出门。   霍不修见李玄矶走远,忍不住问霍夫人道:“城主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少,如今可有得他宠爱的丫头?”   霍夫人愣了一愣,笑道:“你都不知,我又怎会知道?却也奇怪,早几年他还有些风月之事传出,自做了城主,反倒没有了……”   霍不修“哦”了一声,再不言语,霍夫人觉得奇怪,再问他什么,他便支支吾吾敷衍以对。   李玄矶拿了药重又回到山上,如此折腾一个来回,他的外袍靴袜俱已湿透,却也顾不上,只将雨披甩下,便匆匆帮洛小丁煎药,趁着熬药的功夫,这才将外袍脱下来烘干。   等药熬好,已到了戊时,李玄矶将药盛好,凉了片刻,这才将洛小丁扶靠在他怀中,小心翼翼给她喂药,洛小丁虽皱起眉头嫌苦,却也不推拒,喂她一口便喝一口,一直将那碗药喝光,偏过头昏昏睡去。   李玄矶将手中空碗放至床边的凳上,眼望软软依靠在他怀中的洛小丁,面上神情变了又变,一腔情思涌动,终于再忍不住,伸臂将她整个儿拥入怀中。他微俯下脸,下颌疼惜似地贴上她发顶,在她乌发间轻蹭,鼻边萦绕的是她若有若无的发香,他不觉有些惘然,只觉眼前青丝一丝丝一缕缕纠结成网,将他困住,他想即刻冲出网去,几番挣扎,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终究是躲不过,无论他怎样克制怎样逃避,到头来还是逃不开。他很知道不该,毕竟她是他的弟子,他们是师徒,他岂能对自己的弟子有男女之情?所以才会有意离开,借着去江洲的名义避开她,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才离开没几日,她便也出了城,接到秦管家的急报,他立时便方寸大乱,原本三个月的行程,缩减成了一个月,他只在江洲那边呆了两日便赶了回来,回来后逼不得已罚她上了小寒山,一晃已过月余,他一直都没见过她,他强逼着自己不去想她,只盼这半年过去,自己那份心思便会淡去。   偏生这个人像在心里生了根,怎么赶都不走……只不过一个多月,他却像过了一年,分明是在惩罚她,到最后却觉在炼狱中的那个人是自己。他轻声叹息,无奈之外尚有一丝莫可名状的欢欣,总觉她这场病成全了他,虽是诱使他前来的一个借口,却更像是一场契机。   病中的她收起了一身坚硬的壳,变得脆弱无比,如同猫儿一般蜷伏在他怀中,两人从未有过的亲近,李玄矶想到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刻间竟把酸甜苦辣的滋味俱已尝尽,明知该就此离去,却只是割舍不下,心中只想:“就只这片刻……哪怕一刻也好!”   他闭上眼,将她抱得更紧,她不能死,他更不能死,只是,当真能够瞒天过海?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这么大个人,他能将她藏到哪里去?或许,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可他总不能要她一辈子呆在这上面。思来想去,总不是计,然而心头却渐渐宁和,只要——她在身边,他便觉得安心,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竟也睡着了。   ====================   继续厚颜求票求收藏!,.,,,   李玄矶走出门外,略站了一站,径直往小寒山方向行去。他越走越快,只觉急切不可耐,到最后,竟然展开身形用上了轻功,等到了山顶,听得冰雹打在头顶斗笠上砰砰直响,心头也不自禁跟着急跳。   他推门进屋,一脚踩下竟觉鞋底有什么东西硌着脚,弯腰捡起拿到眼前一看,才知是一串铜钱,不觉微微一怔,心想:“这不是悲云送她的那串铜钱么?小丁一向拿它当宝,片刻都不肯离身,怎么竟给扔到了地上?”   他将那铜钱放至桌上,一边想一边取下身上雨披,因嫌太暗,便晃亮火折找到一盏油灯点着,这才看到洛小丁满脸痛楚之色地蜷缩在床上,李玄矶心头一紧,缓缓走过去,伸手握住她肩头摇了两摇,叫道:“小丁……小丁……”洛小丁淡无血色的双唇微动,却没有声音,李玄矶看她在昏沉之中仍有戒慎之态,手指微微蜷了两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因无力,只挣扎了一番便又渐渐放松。   洛小丁恍恍惚惚觉得屋中有人,想要起来,却没有力气,后来又听见师父低沉的呼唤声,眼前昏黄一片,只是看不清,竟像是在做梦。她由是放了心,心头到底有几分怨恨,咬了咬牙,却嘻嘻笑了起来,笑声微弱,几不可闻。   李玄矶听得她喃喃低语,语声断断续续:“师父……我就要死了……你可该放心了吧!”这话恰似一声惊雷,堪堪击中李玄矶心脏,他心头一阵一阵地紧缩,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将洛小丁露在被外的手握住,触手只觉滚烫,不禁吓了一跳,又伸手去摸她额头,眼见她面色赤红,神志不清,心知她这病的确不轻,便忙坐下给她切脉。   他一月未曾见她,这时只觉她形容憔悴,整个人竟好似瘦了一圈,见她面上浮起笑意,然而笑中却含了丝苦涩,看来竟有几分凄恻,不由自责起来:“我竟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会将她逼到这个地步?”   李玄矶越想越为悔痛,当此时刻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俯身凑近前问道:“小丁,你哪里不舒服?”   洛小丁像虾子一样屈曲着,一手紧捂腹部,语声抖得不成样子:“肚子痛……痛……我,冷得很……再拿两床被子来……”   这个时候却去哪里拿棉被?他已猜出了洛小丁这病的起因,原以为她多半是受了风寒,谁想竟是这样一个病症,经行腹痛加上外感风寒,着实够得她受,李玄矶心里微有一丝异样,往屋里四下一看,找到洛小丁的包袱,从内挑出件厚棉袍搭在被外,动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掖紧,随后又找出火盆、干木柴生起了火,心想:“好在她勤快,屋里还放了这许多干柴,若不然,只怕连火都生不起。”待火燃旺,遂又拿了瓦罐取水来烧。   做完这些,他才走至床边,伸手将洛小丁鬓角乱发理好,轻声道:“我去弄点药来,一会就回来。”   转身走至门口,穿上雨披,片刻不停地又往山下赶,等到了山下直接便去了霍不修的医馆,霍不修见他过来,忙着招呼,李玄矶也不多说,只道:“霍先生,我来你这里捡几味药……”   霍不修笑道:“城主要什么药,只管自己去拿。”   李玄矶一笑,走入他的药房,将所需药草一样样取出包好,霍不修起先并没留意,后来无意中一瞥,看见摆放在桌上的草药,他被人称为神医,寻常的草药不需标记,便能凭外形气味认出,知那是用来医治女子经行腹痛的一道方剂,心里不禁微微起疑,却也不好多问。   一会儿功夫,李玄矶已将药配好,拿油纸包了往外走,走到门口见霍夫人进来,更向她讨要了红糖,而后告辞出门。   霍不修见李玄矶走远,忍不住问霍夫人道:“城主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少,如今可有得他宠爱的丫头?”   霍夫人愣了一愣,笑道:“你都不知,我又怎会知道?却也奇怪,早几年他还有些风月之事传出,自做了城主,反倒没有了……”   霍不修“哦”了一声,再不言语,霍夫人觉得奇怪,再问他什么,他便支支吾吾敷衍以对。   李玄矶拿了药重又回到山上,如此折腾一个来回,他的外袍靴袜俱已湿透,却也顾不上,只将雨披甩下,便匆匆帮洛小丁煎药,趁着熬药的功夫,这才将外袍脱下来烘干。   等药熬好,已到了戊时,李玄矶将药盛好,凉了片刻,这才将洛小丁扶靠在他怀中,小心翼翼给她喂药,洛小丁虽皱起眉头嫌苦,却也不推拒,喂她一口便喝一口,一直将那碗药喝光,偏过头昏昏睡去。   李玄矶将手中空碗放至床边的凳上,眼望软软依靠在他怀中的洛小丁,面上神情变了又变,一腔情思涌动,终于再忍不住,伸臂将她整个儿拥入怀中。他微俯下脸,下颌疼惜似地贴上她发顶,在她乌发间轻蹭,鼻边萦绕的是她若有若无的发香,他不觉有些惘然,只觉眼前青丝一丝丝一缕缕纠结成网,将他困住,他想即刻冲出网去,几番挣扎,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终究是躲不过,无论他怎样克制怎样逃避,到头来还是逃不开。他很知道不该,毕竟她是他的弟子,他们是师徒,他岂能对自己的弟子有男女之情?所以才会有意离开,借着去江洲的名义避开她,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才离开没几日,她便也出了城,接到秦管家的急报,他立时便方寸大乱,原本三个月的行程,缩减成了一个月,他只在江洲那边呆了两日便赶了回来,回来后逼不得已罚她上了小寒山,一晃已过月余,他一直都没见过她,他强逼着自己不去想她,只盼这半年过去,自己那份心思便会淡去。   偏生这个人像在心里生了根,怎么赶都不走……只不过一个多月,他却像过了一年,分明是在惩罚她,到最后却觉在炼狱中的那个人是自己。他轻声叹息,无奈之外尚有一丝莫可名状的欢欣,总觉她这场病成全了他,虽是诱使他前来的一个借口,却更像是一场契机。   病中的她收起了一身坚硬的壳,变得脆弱无比,如同猫儿一般蜷伏在他怀中,两人从未有过的亲近,李玄矶想到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刻间竟把酸甜苦辣的滋味俱已尝尽,明知该就此离去,却只是割舍不下,心中只想:“就只这片刻……哪怕一刻也好!”   他闭上眼,将她抱得更紧,她不能死,他更不能死,只是,当真能够瞒天过海?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这么大个人,他能将她藏到哪里去?或许,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可他总不能要她一辈子呆在这上面。思来想去,总不是计,然而心头却渐渐宁和,只要——她在身边,他便觉得安心,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竟也睡着了。   ====================   继续厚颜求票求收藏!,.,,, 46.欢颜   洛小丁睡梦间只觉腹痛减轻,身上也逐渐暖和起来,这下睡得安然,一觉醒来屋里竟仍是昏暗一片,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再听不到沙沙之声,一灯如豆,映照在墙上,忽明忽暗。   她怔了一会,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人怀中,那人双臂环绕在她肩头,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耳后是他平缓的气息,温热灼人。洛小丁的身体陡然绷紧,她已经猜到是谁,只是不敢回头,又过片刻她才大着胆子偏转脸去看,入眼所及,是师父略带郁色的睡容,她心头怦怦直跳,轻轻抬起师父环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它挪开,只微微一动,李玄矶已经醒来,手臂一紧,又将她箍回怀中。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只在咫尺之间,微弱的光影下,只见她眉目宛然,肌肤晶莹如玉,一双星眸半睁,隐约透出张皇之色,色淡如水的双唇正如花瓣一般微微颤动。   李玄矶望着她,眸中起先还颇清明,渐渐便有些迷乱,如有幽火闪动,深深浅浅明明灭灭,恍惚中已分不清是对还是错,竟如同中魔一般,低头朝洛小丁唇上一点点凑近。   就在他双唇落下的一瞬,洛小丁忽然醒转神来,低呼一声,猛然便偏转脸去。   李玄矶一怔,眸光渐渐冷却,环住她的手臂僵住,缓缓松开来。洛小丁脸伏在枕上一动不敢动,只觉心跳得厉害,过了半晌,师父紧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放松,继而便将枕在她颈下的另一只手臂也抽了出去,而后他整个人远离了她,只听脚步声缓慢而迟滞,最后在屋门口停住。   洛小丁听到门响之声,这才回过神来,终究觉得不妥,慌忙爬起身坐起,一边低头在床边找靴子穿,一边叫道:“师父……我送你!”   李玄矶微微一震,即将迈出门槛的那只脚不由自主便收了回来,他手抵在门柱上,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去,心头挣扎良久,到底还是舍不下,只想:“就只看一眼便好……只最后一眼……”虽是如此想,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只是立着不动。   正在犹豫不定,忽听洛小丁那边“咚”地一声响,他心头顿时往下一沉,再忍不住,霍地掉头去看,却见洛小丁似要站起,却没能站得起来,才欠起身,人便又摇摇晃晃坐了回去。   她拿手捂着额头,灯下看去只见一张脸雪白,竟是全无血色。李玄矶心头“嘣”然一声,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顷刻间土崩瓦解,转身几步走至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住,柔声道:“小丁,别起来。”她病成这样,正需要人照料,他怎能弃她不顾而去?既是天意,他又何必逆天而行?不如顺了这天意,以后会怎样?车到山前时……也许云开水阔,柳暗花明又一村。   洛小丁低低“嗯”了一声,觉得头晕,微垂了头半闭着眼,只不敢睁开。   “小丁……”李玄矶唤,声音微有些涩,“你先在山上安心养病,过几天……师父便叫人接你回去。”   洛小丁听见这话,方慢慢抬头看向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沉落下去,沉默半晌才道:“弟子要在山上面壁半年,这么早便接我下去,恐怕不合规矩。”   李玄矶低头看着她,微有些诧异,转而竟是喜上心头,紧靠她在床边坐下来,轻声问:“你这是……在生师父的气?”   两人挨得这么近,洛小丁心头忽上忽下,慌乱不已,轻咬唇道:“弟子不敢!”   李玄矶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拉过来,四手交叠,眼望她轻轻一叹:“等师父这阵子忙完,我带你出去走走,若你有喜欢的地方,我们便留下……再不回来?”   洛小丁只是不语,眼中却有泪珠滚出,一颗颗滴落在李玄矶的手背上。李玄矶要待伸手去替她拭泪,手抬起却落上她肩头,回手一带,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师父也知道……这一年多委屈了你。”   不知何时,雨又落下,淅淅沥沥只是不住,缠绵悱恻。   洛小丁伏在李玄矶怀中,虽是乖乖地一动也不动,背脊却明显变得僵硬,整个人因身体绷得太紧,竟至微微发起抖来。李玄矶以为她冷,又搂得紧些,这一下分明感到她是抗拒着的,他由不住失望,只好放手松开她,还不及说话,洛小丁已忽地坐直,进而便向旁挪开,缩到床里头去了。   李玄矶怔了一怔,眼见她微垂了头转向墙里,仅微翘的睫毛在细细颤动,长睫之上还挂着两三点泪花,晶亮莹然。他心头一阵难受,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就这么怕我?”   洛小丁下意识点一下头,随后又觉不对,慌忙摇头,却总不肯转过来看他一眼。   李玄矶欲要开口说什么,当此时刻,却再也舍不得说她半句不是,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小郭的话来,便道:“听小郭说你这两日什么都没吃……怕是饿了吧?我这就下山去叫人给你送饭菜来,你……想吃些什么?”   洛小丁两天中只进少许水米,先前浑身不适,倒不觉得怎样饿,这时听闻师父问话,才觉腹中空空,只是三更半夜,难道还真让人送饭上来?遂摇头道:“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李玄矶道:“这么久没吃东西,怎会不饿?饭屉里的饭菜隔了夜,只怕不好吃了,我先给你煮点红糖水勉强对付一阵,等天一亮,师父便叫人送饭上来。”一边说一边已经起身忙碌起来。   “师父……”洛小丁开口叫了一声,她总觉不妥,待要阻止,可是一动之下便觉头晕目眩,便只好坐住不动。眼见师父回头来对她温然一笑,眸中尽是怜爱之色,心头竟是微微一颤,垂首再不敢看他。   过了一阵,李玄矶将煮好的红糖水端了过来,洛小丁接过喝了两口,心里如乱麻纷扰,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十二分的不安,眼望碗中糖水,也知该对师父道声“谢”,却偏偏说不出口来。   李玄矶问道:“喝不下?”   洛小丁捧碗摇头,语声微有一丝颤抖:“弟子令师父劳心劳力,实在愧不敢当……”   李玄矶道:“快喝,别想那么多,你要知道,师父其实……舍不得你受苦。”他微别过脸去,眼光掠向别处,神情复杂之极。   洛小丁闻听此言,一霎时心潮起伏,只觉眼中温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将糖水慢慢喝下,入口虽是甘甜,她却唯觉苦涩。   耳听得李玄矶缓缓言道:“师父当初赶你去晋阳,原想你知难而退,心灰意冷之下黯然离去,故而有意命余天刁难于你……你最初在那边当是不好过吧?”他叹了一声,颇有些莫可奈何,“后来只怕是悲云从中调停,你又逞强好胜,终究令余天心服口服听命于你,我也知你聪明颖悟,论武功胆识,都不输于男子,可你……究竟是个女子,总不能一直如此,顶着男子的身份在外面做事,抛头露面,早晚会有被人察觉的那么一天……师父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总是令你与我的心意背道而驰,才致今日这个局面……”   洛小丁抬起头看向他,师父这番话可算语重心长,字字诚挚,分明是肺腑之言,她又怎能无动于衷?这一年多来,师徒间各有心结,心里有话总不肯说开,师父是高估了她,总以为她都清楚,可她偏偏辨不清,但有疑惑不解之处,也不敢问,这才致误会越来越深。或许……她原本就没想辨清,那时她只想要回到浮云城,所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拉下脸来讨得风竹冷欢心,以求得他的鼎力相助。   “你在晋阳一年,师父也并不好过,每日里提心吊胆,一睡下去便是噩梦连连,总是梦到你……”总梦到她被人拆穿女子身份,血淋淋钉上玄天阁的耻辱柱,就像碧由那样!李玄矶再不愿回想下去,阖目长长一叹,双眉深锁,凝结一抹悲怆之色。   洛小丁道:“都是弟子的错……累师父若此……弟子……”语声哽咽,竟再说不下去。   李玄矶摇头不语,伸手在她发顶轻抚一下,又似安慰又似疼惜,见她手中汤碗已空,便将碗接过,拿到外面去洗,待洗了进来,瞥眼看见门边桌上的铜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串铜钱拿过去交给洛小丁,道:“这串铜钱可有些年头了,还是元平年间的制钱,如今只怕已是少见,该好好收着才是。”虽是轻描淡写,话语之中还是有些许抑制不住的酸意。   洛小丁却听不出来,将那铜钱握在手中,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含泪朝他道谢。   李玄矶不着痕迹道:“你大师兄同元宵他们也总惦着你……你且好好养病,别让他们忧心,等风头过去,师父再来接你下山……你岳师姑如今补上了蜃辂分堂的位置,茹蕙院那边尚缺人手,待你回去,便去打理那边可好?”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洛小丁一怔,虽是不敢置信,面上却由不住泛出喜色,半信半疑地点头,至此才引得她开颜一笑。李玄矶此话一出,便已失悔,但眼见她蹙眉微笑,笑得虽不甚欢畅,到底还是由衷而发,眼角眉梢浸染丝丝浅笑,笑颜如花。他怔怔望着她,不知怎样,竟也随之欢喜起来   ,.,,,   洛小丁睡梦间只觉腹痛减轻,身上也逐渐暖和起来,这下睡得安然,一觉醒来屋里竟仍是昏暗一片,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再听不到沙沙之声,一灯如豆,映照在墙上,忽明忽暗。   她怔了一会,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人怀中,那人双臂环绕在她肩头,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耳后是他平缓的气息,温热灼人。洛小丁的身体陡然绷紧,她已经猜到是谁,只是不敢回头,又过片刻她才大着胆子偏转脸去看,入眼所及,是师父略带郁色的睡容,她心头怦怦直跳,轻轻抬起师父环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它挪开,只微微一动,李玄矶已经醒来,手臂一紧,又将她箍回怀中。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只在咫尺之间,微弱的光影下,只见她眉目宛然,肌肤晶莹如玉,一双星眸半睁,隐约透出张皇之色,色淡如水的双唇正如花瓣一般微微颤动。   李玄矶望着她,眸中起先还颇清明,渐渐便有些迷乱,如有幽火闪动,深深浅浅明明灭灭,恍惚中已分不清是对还是错,竟如同中魔一般,低头朝洛小丁唇上一点点凑近。   就在他双唇落下的一瞬,洛小丁忽然醒转神来,低呼一声,猛然便偏转脸去。   李玄矶一怔,眸光渐渐冷却,环住她的手臂僵住,缓缓松开来。洛小丁脸伏在枕上一动不敢动,只觉心跳得厉害,过了半晌,师父紧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放松,继而便将枕在她颈下的另一只手臂也抽了出去,而后他整个人远离了她,只听脚步声缓慢而迟滞,最后在屋门口停住。   洛小丁听到门响之声,这才回过神来,终究觉得不妥,慌忙爬起身坐起,一边低头在床边找靴子穿,一边叫道:“师父……我送你!”   李玄矶微微一震,即将迈出门槛的那只脚不由自主便收了回来,他手抵在门柱上,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去,心头挣扎良久,到底还是舍不下,只想:“就只看一眼便好……只最后一眼……”虽是如此想,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只是立着不动。   正在犹豫不定,忽听洛小丁那边“咚”地一声响,他心头顿时往下一沉,再忍不住,霍地掉头去看,却见洛小丁似要站起,却没能站得起来,才欠起身,人便又摇摇晃晃坐了回去。   她拿手捂着额头,灯下看去只见一张脸雪白,竟是全无血色。李玄矶心头“嘣”然一声,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顷刻间土崩瓦解,转身几步走至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住,柔声道:“小丁,别起来。”她病成这样,正需要人照料,他怎能弃她不顾而去?既是天意,他又何必逆天而行?不如顺了这天意,以后会怎样?车到山前时……也许云开水阔,柳暗花明又一村。   洛小丁低低“嗯”了一声,觉得头晕,微垂了头半闭着眼,只不敢睁开。   “小丁……”李玄矶唤,声音微有些涩,“你先在山上安心养病,过几天……师父便叫人接你回去。”   洛小丁听见这话,方慢慢抬头看向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沉落下去,沉默半晌才道:“弟子要在山上面壁半年,这么早便接我下去,恐怕不合规矩。”   李玄矶低头看着她,微有些诧异,转而竟是喜上心头,紧靠她在床边坐下来,轻声问:“你这是……在生师父的气?”   两人挨得这么近,洛小丁心头忽上忽下,慌乱不已,轻咬唇道:“弟子不敢!”   李玄矶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拉过来,四手交叠,眼望她轻轻一叹:“等师父这阵子忙完,我带你出去走走,若你有喜欢的地方,我们便留下……再不回来?”   洛小丁只是不语,眼中却有泪珠滚出,一颗颗滴落在李玄矶的手背上。李玄矶要待伸手去替她拭泪,手抬起却落上她肩头,回手一带,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师父也知道……这一年多委屈了你。”   不知何时,雨又落下,淅淅沥沥只是不住,缠绵悱恻。   洛小丁伏在李玄矶怀中,虽是乖乖地一动也不动,背脊却明显变得僵硬,整个人因身体绷得太紧,竟至微微发起抖来。李玄矶以为她冷,又搂得紧些,这一下分明感到她是抗拒着的,他由不住失望,只好放手松开她,还不及说话,洛小丁已忽地坐直,进而便向旁挪开,缩到床里头去了。   李玄矶怔了一怔,眼见她微垂了头转向墙里,仅微翘的睫毛在细细颤动,长睫之上还挂着两三点泪花,晶亮莹然。他心头一阵难受,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就这么怕我?”   洛小丁下意识点一下头,随后又觉不对,慌忙摇头,却总不肯转过来看他一眼。   李玄矶欲要开口说什么,当此时刻,却再也舍不得说她半句不是,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小郭的话来,便道:“听小郭说你这两日什么都没吃……怕是饿了吧?我这就下山去叫人给你送饭菜来,你……想吃些什么?”   洛小丁两天中只进少许水米,先前浑身不适,倒不觉得怎样饿,这时听闻师父问话,才觉腹中空空,只是三更半夜,难道还真让人送饭上来?遂摇头道:“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李玄矶道:“这么久没吃东西,怎会不饿?饭屉里的饭菜隔了夜,只怕不好吃了,我先给你煮点红糖水勉强对付一阵,等天一亮,师父便叫人送饭上来。”一边说一边已经起身忙碌起来。   “师父……”洛小丁开口叫了一声,她总觉不妥,待要阻止,可是一动之下便觉头晕目眩,便只好坐住不动。眼见师父回头来对她温然一笑,眸中尽是怜爱之色,心头竟是微微一颤,垂首再不敢看他。   过了一阵,李玄矶将煮好的红糖水端了过来,洛小丁接过喝了两口,心里如乱麻纷扰,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十二分的不安,眼望碗中糖水,也知该对师父道声“谢”,却偏偏说不出口来。   李玄矶问道:“喝不下?”   洛小丁捧碗摇头,语声微有一丝颤抖:“弟子令师父劳心劳力,实在愧不敢当……”   李玄矶道:“快喝,别想那么多,你要知道,师父其实……舍不得你受苦。”他微别过脸去,眼光掠向别处,神情复杂之极。   洛小丁闻听此言,一霎时心潮起伏,只觉眼中温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将糖水慢慢喝下,入口虽是甘甜,她却唯觉苦涩。   耳听得李玄矶缓缓言道:“师父当初赶你去晋阳,原想你知难而退,心灰意冷之下黯然离去,故而有意命余天刁难于你……你最初在那边当是不好过吧?”他叹了一声,颇有些莫可奈何,“后来只怕是悲云从中调停,你又逞强好胜,终究令余天心服口服听命于你,我也知你聪明颖悟,论武功胆识,都不输于男子,可你……究竟是个女子,总不能一直如此,顶着男子的身份在外面做事,抛头露面,早晚会有被人察觉的那么一天……师父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总是令你与我的心意背道而驰,才致今日这个局面……”   洛小丁抬起头看向他,师父这番话可算语重心长,字字诚挚,分明是肺腑之言,她又怎能无动于衷?这一年多来,师徒间各有心结,心里有话总不肯说开,师父是高估了她,总以为她都清楚,可她偏偏辨不清,但有疑惑不解之处,也不敢问,这才致误会越来越深。或许……她原本就没想辨清,那时她只想要回到浮云城,所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拉下脸来讨得风竹冷欢心,以求得他的鼎力相助。   “你在晋阳一年,师父也并不好过,每日里提心吊胆,一睡下去便是噩梦连连,总是梦到你……”总梦到她被人拆穿女子身份,血淋淋钉上玄天阁的耻辱柱,就像碧由那样!李玄矶再不愿回想下去,阖目长长一叹,双眉深锁,凝结一抹悲怆之色。   洛小丁道:“都是弟子的错……累师父若此……弟子……”语声哽咽,竟再说不下去。   李玄矶摇头不语,伸手在她发顶轻抚一下,又似安慰又似疼惜,见她手中汤碗已空,便将碗接过,拿到外面去洗,待洗了进来,瞥眼看见门边桌上的铜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串铜钱拿过去交给洛小丁,道:“这串铜钱可有些年头了,还是元平年间的制钱,如今只怕已是少见,该好好收着才是。”虽是轻描淡写,话语之中还是有些许抑制不住的酸意。   洛小丁却听不出来,将那铜钱握在手中,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含泪朝他道谢。   李玄矶不着痕迹道:“你大师兄同元宵他们也总惦着你……你且好好养病,别让他们忧心,等风头过去,师父再来接你下山……你岳师姑如今补上了蜃辂分堂的位置,茹蕙院那边尚缺人手,待你回去,便去打理那边可好?”   洛小丁一怔,虽是不敢置信,面上却由不住泛出喜色,半信半疑地点头,至此才引得她开颜一笑。李玄矶此话一出,便已失悔,但眼见她蹙眉微笑,笑得虽不甚欢畅,到底还是由衷而发,眼角眉梢浸染丝丝浅笑,笑颜如花。他怔怔望着她,不知怎样,竟也随之欢喜起来   ,.,,, 47.粥话   李玄矶于当晚何时回来?秦管家并不知晓,早起过去打望,见他房中亮着灯,方知他已经回来。带人进去服侍时,只见李玄矶半倚榻上,身上仅着了中衣,裤脚撒着,膝盖以下都是湿哒哒的,却也不管不顾,只聚精会神地于灯下看信。   秦管家心知他必是刚回来不久,却也不问,这个时候李玄矶最烦人打搅,便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低声安派下人送热水来伺候李玄矶沐浴更衣。   过了片刻,内里传出动静,秦管家这才又进去。李玄矶抬头看他一眼,将手里的信卷成一小纸筒,拿至灯上燎着了,顺手丢于火盆之中,眼望着纸化为灰烬,这才作罢。   不一会儿热水送至,李玄矶洗浴一番,换了衣服出来时,秦管家已吩咐人将早饭送来,李玄矶吃了两口,忽似想起什么,看看外面不住下落的雨,问道:“小郭说小寒山上在下冰雹?”   秦管家道:“昨儿他送饭回来是这么说的,也不知今日上面怎样?只怕要比咱们这里冷……”   李玄矶“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半晌不搭他这话茬,秦管家便有些沉不住气,犹豫道:“城主……”   “有什么事?”   秦管家迟迟疑疑道:“早起时,大公子遣人送来一床被褥托小郭带给三公子,老奴不敢私下作主,特来禀报,请城主示下!”   李玄矶面上神情轻淡无波,既看不出恼,也不见有喜,缓缓道:“他们师兄弟倒也情深,若都如此和睦,我便放心了。”   此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未说准,也没说不准,但秦管家伺候李玄矶多年,最知他的脾性,这般说话多半便是准了,便又多了句嘴:“听说三公子病得厉害,城主看是不是找个大夫……”   李玄矶神色微黯,略有不悦之色,打断他道:“我早说过,除上山送食水之人,其余任何人没我的话一律不准上去,老秦,你服侍我多年,不会连这样的话都领会不了?”   秦管家不禁汗颜,深怪自己多事,对着李玄矶一径自责。   李玄矶道:“罢了罢了,你们既不放心,便早些叫人送饭上去,看看她可活过来不曾?若还躺着起不来,再来报我不迟!”   秦管家松了一口大气,忙躬身从命,正欲退出去交办此事,却听李玄矶又道:“只不过一点小病,竟也慌成这样,念你们一片好心,便准你们在饭菜上下点功夫,可比素日好一点……听明白没有?”秦管家连连应是,总觉这话说得古怪,怔了一下,自去一一交待妥贴。   那日小郭果然很早便送上饭来,饭菜也明显要比往日好,洛小丁心知这多半是师父打了招呼的结果,便也不问什么,只向小郭道谢。除饭菜之外,小郭还带来一床被褥,说那是大公子托他带来的。   洛小丁又惊又喜,感念大师兄恩德,不由得热泪盈眶,因怕小郭看见,慌忙别转脸去,等稍好些,这才旁敲侧击地向小郭询问尚悲云的近况,得知他一切安好,方才作罢。小郭见她虽面色苍白,精神倒还不错,于是放心,下山后自去向秦管家复命。   到了傍晚时分,雨势渐收,灰蒙蒙的天幕尽头倒绽出一抹蓝来,洛小丁心想,这天只怕要放晴了。她虽胃口不大好,却还是将送来的饭菜热了一些吃,她是挨过饿的,在饭菜上一向不大挑剔,能有得吃,已很满足,便是心绪再为不佳,也很少使性子不吃饭,在她看来,那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天完全黑透后,师父竟然又来了。李玄矶一手拎着只朱漆小提桶,另一手却提着一个油纸包,进屋之后,将东西放下,打开提桶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热粥,对洛小丁含笑道:“粥还热着,你快趁热吃了!”   那粥粘糯香醇,肉香浓郁,洛小丁只吃了一小口,便已尝出那是城西黑状元粥铺的牛肉粥,黑状元粥铺是浮云城最好的一家粥铺,早几年师兄弟课余空暇之时,洛小丁常跟大师兄、元宵姐过那里去吃粥,她同大师兄都钟爱于牛肉粥,元宵姐喜欢吃的多,似乎每样粥她都会尝点,并没有特别偏爱的。   洛小丁捧着粥碗说不出话,她竟不知连这些事师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悲有之喜有之,更多的却是惶然不安,私心里她是不希望师父对自己这么好的,她受不起,也还不起,原本欠师父的已经够多,眼下可拿什么来还他?   趁着她吃粥的功夫,李玄矶已架起瓦罐来熬药,油纸包中是一剂祛风表寒的药,是他从霍不修后药房中偷来的,昨晚他略心急了些,竟然毫不避讳地在霍先生面前配药,只怕霍不修已生疑窦,倘若再大模大样过去拿药,难保不惹火上身。想他堂堂浮云城城主,竟然也学徒弟跑去人家药房偷药,将身份体统全抛之于脑后而不顾,只怕当真是疯了。   他一边想一边摇头,转目看见洛小丁已吃完粥,正拿了碗出门去洗,忙起身拦住,道:“你这几日忌生冷,拿给我来洗吧!但有要洗的衣物,一起都抱来,趁着师父如今有空,帮你一并洗了!”   洛小丁面红过耳,心里大不自在,只推说没有。李玄矶见她如此,方觉此话说的唐突了,接了碗便往外走,一只碗竟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等他回来,药已沸开,洛小丁正弯腰将火盆中的炭火压小,李玄矶望见,不觉欣慰一笑,催她去歇着。   当着李玄矶的面,洛小丁总觉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靠在床边看他熬药。李玄矶见她总也不说话,便道:“说起这药,师父倒想起一个笑话来,说是有家人的小儿生病,找了一个庸医来看,开药服用之后,小儿直嚷腹痛,其父跑去问,那庸医答曰:‘无妨,此病与药斗耳。’话未说完,家仆便跑来报,说小儿已死,庸医闻听,竟拊掌大笑:‘如何?毕竟我的药高,令郎斗他不过。’”   说完这话,他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去看洛小丁,却见她半蹙着眉,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李玄矶不禁有些失落,叹道:“不好笑?唉……师父不会说笑话……”   说话的时间,药已煎好,李玄矶将药倒出,看着洛小丁服下,又将其余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准备下山。洛小丁正求之不得,慌忙起身跟着走至门边,道:“弟子送师父……”   李玄矶回过头道:“不用送了,明后两日师父有事出门,怕不能上山来照顾你,药都收好给你留着,到时你自己煎服。”   洛小丁连连点头应是,心里只盼师父马上便走。   李玄矶忍不住笑,伸手抚上她头顶,叹道:“你啊,便连这点心思都瞒不住……是盼着师父走罢?”   洛小丁不敢躲开他,更不敢看他的眼睛,身子在他的手触上她头发的一瞬又变得僵硬,低声嘀咕道:“哪里有?”   李玄矶的手指顺着她的柔滑的头发慢慢滑下,落在她肩上,一点点朝自己怀中带,颇有几分小心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喃:“小丁,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怕师父?”   洛小丁静静埋首在他怀里不动,心头却突突跳个不停,师父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只是——师父毕竟是师父,在她心目中高洁如兰,不可亵渎的君子,他是师尊,授她武学精要、做人之道、处事之方;也是严父,可以责她罚她,只唯独不能爱她……更不可与她有男女情爱。   李玄矶拥着她,只是舍不得放开,过了良久,才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双手扶住她双肩,低头凝望她道:“你放心……无论怎样,师父总要顾你周全。”   洛小丁霍然抬起头来,眸中有震惊之色,师父这话说得郑重其事,他答应顾她周全,这是对她的承诺?她一时间有点转不过神来,只怔怔望住李玄矶,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感动,鼻子竟有些酸,眼中渐有雾气氤氲。   “师父……”她低声叫他,语声有些哽咽,含着感激之情,该怎样跟师父说?说谢?未免太轻。可是师父要如何顾她周全?他那毒誓,浮云城中人人尽知,岂容他反悔?她并不是无知之人,也明白师父如今有多艰难,外忧内患已够他烦心,还要时时担心着她,师父待她可算是恩重如山,却被她带累,如今同在炭火之上,自顾尚且不暇,又怎顾得上她?   师父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眼神复杂无边,隐有毅然之色,洛小丁忽然觉得羞愧,再不敢直视于他,是她对不住师父,撒下那弥天大谎,害师父如今进退两难,而今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护得二人周全?除非她离开……离开……却只怕太晚,谷落虹于城外时时窥伺,只怕已布下天罗地网,单等她出城便好行事。她是死不足惜,可死后呢?死后尸身遭人凌辱不说,师父恐怕也难逃余劫,与其如此,倒不如她自行了断……可她不想死,也许,还有机会,活着便仍有机会。   晕黄的灯光在洛小丁清丽的脸颊上镀了淡淡一层金,她原本茫然无措的眼中渐有坚忍之色,一双眼眸愈见深幽,影沉沉望不到底。李玄矶望着那双眼,只觉心神俱被吸入,满怀情愫在胸中鼓荡,一霎时竟如脱缰而去的野马,再无法驾驭,本欲打算放开的手不但未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将她重往怀中拉的瞬间,已然俯首吻了下去。   洛小丁蓦然醒过神来,眼望师父的脸忽然凑近,下意识便要别转脸去,却被李玄矶抢先一步攫住后脑,她避无可避,更不敢动手反抗,眼睁睁看他双唇落下来,贴上她的,四唇相贴的瞬间,神魂立时四散飘飞。   他的吻起初很小心,轻柔而缓慢,一步步浅尝轻啜,渐至深入,终于无法自拔,有一种置死地而不顾的决绝。洛小丁始终以手抵在他胸口,不容他的身躯贴近,可他嘴唇手臂胸膛上的温度仍然传递过来,灼烫炙烤着她,她却不觉热,只是冷……冷,彻骨的寒意一直冷到心里,冷得发抖。   洛小丁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忽悠悠上飘,脑中混乱一片,有万千念头转过,却什么也抓不住,恍惚中已无所适从,犹如溺水一般,人只是下沉,却完全无力自救,无法反抗,更不敢凭靠。他是师父……他……他说过要顾她周全……难道是要她以此为报?抵在他胸口的手颓然无力,竟已完全弃守。   李玄矶似察觉什么,忽然停下缓缓退后,眼光停驻于她面上,她虽微闭着眼,然脸色煞白表情苦楚,分明没有一丝意乱情迷的迹象。他倏然便放了手,背转身深深喘息,心口堵憋,一阵阵酸一阵阵疼一阵阵苦,只不觉甜蜜   ,.,,,   李玄矶于当晚何时回来?秦管家并不知晓,早起过去打望,见他房中亮着灯,方知他已经回来。带人进去服侍时,只见李玄矶半倚榻上,身上仅着了中衣,裤脚撒着,膝盖以下都是湿哒哒的,却也不管不顾,只聚精会神地于灯下看信。   秦管家心知他必是刚回来不久,却也不问,这个时候李玄矶最烦人打搅,便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低声安派下人送热水来伺候李玄矶沐浴更衣。   过了片刻,内里传出动静,秦管家这才又进去。李玄矶抬头看他一眼,将手里的信卷成一小纸筒,拿至灯上燎着了,顺手丢于火盆之中,眼望着纸化为灰烬,这才作罢。   不一会儿热水送至,李玄矶洗浴一番,换了衣服出来时,秦管家已吩咐人将早饭送来,李玄矶吃了两口,忽似想起什么,看看外面不住下落的雨,问道:“小郭说小寒山上在下冰雹?”   秦管家道:“昨儿他送饭回来是这么说的,也不知今日上面怎样?只怕要比咱们这里冷……”   李玄矶“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半晌不搭他这话茬,秦管家便有些沉不住气,犹豫道:“城主……”   “有什么事?”   秦管家迟迟疑疑道:“早起时,大公子遣人送来一床被褥托小郭带给三公子,老奴不敢私下作主,特来禀报,请城主示下!”   李玄矶面上神情轻淡无波,既看不出恼,也不见有喜,缓缓道:“他们师兄弟倒也情深,若都如此和睦,我便放心了。”   此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未说准,也没说不准,但秦管家伺候李玄矶多年,最知他的脾性,这般说话多半便是准了,便又多了句嘴:“听说三公子病得厉害,城主看是不是找个大夫……”   李玄矶神色微黯,略有不悦之色,打断他道:“我早说过,除上山送食水之人,其余任何人没我的话一律不准上去,老秦,你服侍我多年,不会连这样的话都领会不了?”   秦管家不禁汗颜,深怪自己多事,对着李玄矶一径自责。   李玄矶道:“罢了罢了,你们既不放心,便早些叫人送饭上去,看看她可活过来不曾?若还躺着起不来,再来报我不迟!”   秦管家松了一口大气,忙躬身从命,正欲退出去交办此事,却听李玄矶又道:“只不过一点小病,竟也慌成这样,念你们一片好心,便准你们在饭菜上下点功夫,可比素日好一点……听明白没有?”秦管家连连应是,总觉这话说得古怪,怔了一下,自去一一交待妥贴。   那日小郭果然很早便送上饭来,饭菜也明显要比往日好,洛小丁心知这多半是师父打了招呼的结果,便也不问什么,只向小郭道谢。除饭菜之外,小郭还带来一床被褥,说那是大公子托他带来的。   洛小丁又惊又喜,感念大师兄恩德,不由得热泪盈眶,因怕小郭看见,慌忙别转脸去,等稍好些,这才旁敲侧击地向小郭询问尚悲云的近况,得知他一切安好,方才作罢。小郭见她虽面色苍白,精神倒还不错,于是放心,下山后自去向秦管家复命。   到了傍晚时分,雨势渐收,灰蒙蒙的天幕尽头倒绽出一抹蓝来,洛小丁心想,这天只怕要放晴了。她虽胃口不大好,却还是将送来的饭菜热了一些吃,她是挨过饿的,在饭菜上一向不大挑剔,能有得吃,已很满足,便是心绪再为不佳,也很少使性子不吃饭,在她看来,那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天完全黑透后,师父竟然又来了。李玄矶一手拎着只朱漆小提桶,另一手却提着一个油纸包,进屋之后,将东西放下,打开提桶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热粥,对洛小丁含笑道:“粥还热着,你快趁热吃了!”   那粥粘糯香醇,肉香浓郁,洛小丁只吃了一小口,便已尝出那是城西黑状元粥铺的牛肉粥,黑状元粥铺是浮云城最好的一家粥铺,早几年师兄弟课余空暇之时,洛小丁常跟大师兄、元宵姐过那里去吃粥,她同大师兄都钟爱于牛肉粥,元宵姐喜欢吃的多,似乎每样粥她都会尝点,并没有特别偏爱的。   洛小丁捧着粥碗说不出话,她竟不知连这些事师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悲有之喜有之,更多的却是惶然不安,私心里她是不希望师父对自己这么好的,她受不起,也还不起,原本欠师父的已经够多,眼下可拿什么来还他?   趁着她吃粥的功夫,李玄矶已架起瓦罐来熬药,油纸包中是一剂祛风表寒的药,是他从霍不修后药房中偷来的,昨晚他略心急了些,竟然毫不避讳地在霍先生面前配药,只怕霍不修已生疑窦,倘若再大模大样过去拿药,难保不惹火上身。想他堂堂浮云城城主,竟然也学徒弟跑去人家药房偷药,将身份体统全抛之于脑后而不顾,只怕当真是疯了。   他一边想一边摇头,转目看见洛小丁已吃完粥,正拿了碗出门去洗,忙起身拦住,道:“你这几日忌生冷,拿给我来洗吧!但有要洗的衣物,一起都抱来,趁着师父如今有空,帮你一并洗了!”   洛小丁面红过耳,心里大不自在,只推说没有。李玄矶见她如此,方觉此话说的唐突了,接了碗便往外走,一只碗竟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等他回来,药已沸开,洛小丁正弯腰将火盆中的炭火压小,李玄矶望见,不觉欣慰一笑,催她去歇着。   当着李玄矶的面,洛小丁总觉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靠在床边看他熬药。李玄矶见她总也不说话,便道:“说起这药,师父倒想起一个笑话来,说是有家人的小儿生病,找了一个庸医来看,开药服用之后,小儿直嚷腹痛,其父跑去问,那庸医答曰:‘无妨,此病与药斗耳。’话未说完,家仆便跑来报,说小儿已死,庸医闻听,竟拊掌大笑:‘如何?毕竟我的药高,令郎斗他不过。’”   说完这话,他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去看洛小丁,却见她半蹙着眉,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李玄矶不禁有些失落,叹道:“不好笑?唉……师父不会说笑话……”   说话的时间,药已煎好,李玄矶将药倒出,看着洛小丁服下,又将其余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准备下山。洛小丁正求之不得,慌忙起身跟着走至门边,道:“弟子送师父……”   李玄矶回过头道:“不用送了,明后两日师父有事出门,怕不能上山来照顾你,药都收好给你留着,到时你自己煎服。”   洛小丁连连点头应是,心里只盼师父马上便走。   李玄矶忍不住笑,伸手抚上她头顶,叹道:“你啊,便连这点心思都瞒不住……是盼着师父走罢?”   洛小丁不敢躲开他,更不敢看他的眼睛,身子在他的手触上她头发的一瞬又变得僵硬,低声嘀咕道:“哪里有?”   李玄矶的手指顺着她的柔滑的头发慢慢滑下,落在她肩上,一点点朝自己怀中带,颇有几分小心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喃:“小丁,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怕师父?”   洛小丁静静埋首在他怀里不动,心头却突突跳个不停,师父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只是——师父毕竟是师父,在她心目中高洁如兰,不可亵渎的君子,他是师尊,授她武学精要、做人之道、处事之方;也是严父,可以责她罚她,只唯独不能爱她……更不可与她有男女情爱。   李玄矶拥着她,只是舍不得放开,过了良久,才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双手扶住她双肩,低头凝望她道:“你放心……无论怎样,师父总要顾你周全。”   洛小丁霍然抬起头来,眸中有震惊之色,师父这话说得郑重其事,他答应顾她周全,这是对她的承诺?她一时间有点转不过神来,只怔怔望住李玄矶,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感动,鼻子竟有些酸,眼中渐有雾气氤氲。   “师父……”她低声叫他,语声有些哽咽,含着感激之情,该怎样跟师父说?说谢?未免太轻。可是师父要如何顾她周全?他那毒誓,浮云城中人人尽知,岂容他反悔?她并不是无知之人,也明白师父如今有多艰难,外忧内患已够他烦心,还要时时担心着她,师父待她可算是恩重如山,却被她带累,如今同在炭火之上,自顾尚且不暇,又怎顾得上她?   师父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眼神复杂无边,隐有毅然之色,洛小丁忽然觉得羞愧,再不敢直视于他,是她对不住师父,撒下那弥天大谎,害师父如今进退两难,而今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护得二人周全?除非她离开……离开……却只怕太晚,谷落虹于城外时时窥伺,只怕已布下天罗地网,单等她出城便好行事。她是死不足惜,可死后呢?死后尸身遭人凌辱不说,师父恐怕也难逃余劫,与其如此,倒不如她自行了断……可她不想死,也许,还有机会,活着便仍有机会。   晕黄的灯光在洛小丁清丽的脸颊上镀了淡淡一层金,她原本茫然无措的眼中渐有坚忍之色,一双眼眸愈见深幽,影沉沉望不到底。李玄矶望着那双眼,只觉心神俱被吸入,满怀情愫在胸中鼓荡,一霎时竟如脱缰而去的野马,再无法驾驭,本欲打算放开的手不但未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将她重往怀中拉的瞬间,已然俯首吻了下去。   洛小丁蓦然醒过神来,眼望师父的脸忽然凑近,下意识便要别转脸去,却被李玄矶抢先一步攫住后脑,她避无可避,更不敢动手反抗,眼睁睁看他双唇落下来,贴上她的,四唇相贴的瞬间,神魂立时四散飘飞。   他的吻起初很小心,轻柔而缓慢,一步步浅尝轻啜,渐至深入,终于无法自拔,有一种置死地而不顾的决绝。洛小丁始终以手抵在他胸口,不容他的身躯贴近,可他嘴唇手臂胸膛上的温度仍然传递过来,灼烫炙烤着她,她却不觉热,只是冷……冷,彻骨的寒意一直冷到心里,冷得发抖。   洛小丁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忽悠悠上飘,脑中混乱一片,有万千念头转过,却什么也抓不住,恍惚中已无所适从,犹如溺水一般,人只是下沉,却完全无力自救,无法反抗,更不敢凭靠。他是师父……他……他说过要顾她周全……难道是要她以此为报?抵在他胸口的手颓然无力,竟已完全弃守。   李玄矶似察觉什么,忽然停下缓缓退后,眼光停驻于她面上,她虽微闭着眼,然脸色煞白表情苦楚,分明没有一丝意乱情迷的迹象。他倏然便放了手,背转身深深喘息,心口堵憋,一阵阵酸一阵阵疼一阵阵苦,只不觉甜蜜   ,.,,, 48.死药   已近子夜,厢房内仍亮着灯,黯淡的烛光将李玄矶的身影投照在墙上,影子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凝固。秦管家推门进来,他似乎也未察觉,仍静坐于椅中注目凝望对面墙上的黑影。   秦管家不禁有些担忧,打从城主从外面回来,便一直这么坐着,足足一个时辰,都维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今日城主进门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他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禀告,却听李玄矶问道:“都准备妥了?”   秦管家连忙道:“都妥了,只是不知城主要带谁去?”   李玄矶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方慢慢坐直身子,转过脸看向秦管家道:“找个武艺高强心眼实诚的……就后门上的文可吧!”   秦管家领命下去安排,李玄矶又坐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开门出去。   马车已等在后院里,那叫文可的少年护卫已经打扮成车夫的模样,手持马鞭候在车旁,见他前来,慌忙向他躬身行礼。   李玄矶冲他点头微笑:“这两日委屈你做我的马夫了。”   文可一脸紧张之色,语无伦次道:“不……不委屈,文可高……高兴得很……”   李玄矶望他一眼,心道:“倒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若是小丁……”若是小丁,这话只怕便要说的从容婉转,叫人听了通体舒泰,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笑一笑,他也是欢喜的。   他怔了怔,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淡然别转脸去,对秦管家道:“我走这几日,院里的事劳你多费心了……”说罢踩着脚凳弯腰上了马车,吩咐文可赶车出门,马车辘辘驶出,于暗夜中悄然出城。   马车摇摇晃晃,车内车外俱是漆黑,李玄矶斜倚在软靠上,只觉疲倦,对外面赶车的文可道:“我睡上一阵,你小心赶车,有什么事便叫我一声。”说是要睡,却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便看见洛小丁的影子。   他忍不住叹气,翻个身阖目又睡,眼前心上只是放她不下,辗转不休,心里只是想:“小丁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我那般对她,与禽兽又有何异?你生平最恨强人所难,为何今日竟做出如此唐突的事情来?李玄矶啊李玄矶,你如今是怎么了?哪里还有一点城主的样子?”   思来想去,心头越发不能安宁,他竟为了个女子糊涂至此,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见她便情难自禁……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也算是七巧玲珑之人,他的心意她不会不知,为何还要如此抗拒?是为了尚悲云?是,她一直都喜欢她的大师兄,喜欢到极致,竟连受伤昏迷都紧攥着那串铜钱不放。可他送去的东西,她不是拿来送人便是深压箱底,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他为了她,置城主身份师尊脸面而不顾,只为能看她欢颜一笑,她欢喜,他便欢喜,只可惜,纵使千金亦难买她开颜,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烽火戏诸侯,落得个国破人亡的结局,难道他也要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讨她欢喜吗?   李玄矶抚额苦叹,他毕竟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他们是师徒,性命堪忧的师徒,哪有如许精力来挥霍?   马车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到达潞州,江蓠密报中说,请他务必在四月二十申时赶至潞州城外十里亭,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时辰。到那里时,江蓠门下从人已在那里候了多时,眼见他二人来,对了暗号口令,这才引他们去附近农家换装,步行自暗道入城,前往城中得月楼。   到得月楼时,差不多便是酉时,三人从暗门入内,行迹隐秘,为的便是不被人发觉。文可头一次随李玄矶出行,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秦管家之前有交待,命他只准听令,不许多问,他一直谨记在心,自然惟命是从。   有人上前相迎,引李玄矶去前面楼中,又另派人送文可到后面厢房歇息。   李玄矶随从人自楼后小门入楼中,拾级上二楼,由暗门进去,到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之中。室中幽暗,仅有一星微弱烛光,隐约看见桌边立着一道瘦长的人影,正是江蓠,李玄矶径直走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急?非要我在这时赶到。”   “城主已经晚了一个时辰……好在那些人来得也晚,所以凑巧赶上了。”江蓠缓缓言道,黄铜面具下的一双眼显露一丝欣慰。   李玄矶微微一怔,心头约莫有数,一颗心由不住便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有话你直说便是。”   两人落座,江蓠道:“裴副城主已从百盛门回到潞州……”   李玄矶似不关情,漠然道:“哦,他回来了?”之前百盛门门主萧白楼六十大寿请他前去,无奈他那时脱不开身,便遣裴玄义前去,差不多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合该此时回来。   江蓠道:“得城主密令,这一路我们一直派人盯着他,也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只这两日才知他与人有约,要在得月楼中一聚,鉴于那人身份,这才请城主下来一看。”   李玄矶不禁动容,眸中锋芒闪动,转头看着江蓠,等他继续说下去。   尚未等江蓠开口,暗门那边忽然“喀”地一声响,一个从人走进来禀报:“阁主,他们来了。”   江蓠颔首,示意那从人下去,一边又吩咐着:“留意四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起身走至右面那堵墙边,伸手摁动机关,轧轧声中,又是一道暗门打开,江蓠回身对李玄矶道,“城主请!”   李玄矶随其入内,这却是一间雅室,内里帷幄低垂,幽晦不明。江蓠走至对面墙边,伸手一掀,那墙上便显露出一小小暗窗,李玄矶走近暗窗前往内看,却仅见一拇指大小的孔眼,自孔眼看去,隐约瞧见隔壁屋中的情形。   那边是得月楼最为豪华的雅座,内里已有人就座,正是裴玄义同他门下弟子段自华,又过片刻,门方打开,外面又有人来,当先那人李玄矶认得,乃是在云阳王手下做事的左金鹏。李玄矶心头咯噔一声,已猜出与裴玄义会晤之人的身份,左金鹏退至门边,侧身请身后一少年先行,那少年尚不及弱冠,虽穿的稀松平常,然通身的气派却非普通官宦子弟可比,持重端凝,气韵天成。   李玄矶抬头看一眼江蓠,江蓠却不说话,微微别转脸去,似不忍与他对视。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左守成的大弟子江秋白。那边传来说话声,声音虽远,但李玄矶耳力惊人,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众人都称那少年“世子爷”,心里想:“这人便是那处心积虑要杀小丁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如今他与裴玄义勾结……必定还是为了小丁。此人年纪虽轻,却行事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不可小觑。”   那边言来语往,起先不过是些客套话,渐渐便归了正题,提到裴玄义的城主之位,颇有替其出头的意思。李玄矶望着江蓠似笑非笑,当初那城主之位师父即便不传给自己,却也不会传给裴玄义,便是范玄敬,也要比大师兄强上许多,哪一个人能服他?便是他勉强做了城主,又焉能做得安稳?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均不出声,只听隔壁说话,便听左金鹏笑道:“裴城主近日可曾听闻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裴玄义道:“江湖上的传言多了,不知左都尉指的是哪一些?”   左金鹏道:“自然是关于浮云城的,如今江湖盛传李玄矶的三弟子洛小丁是女子……这么大的事情,裴城主居然就充耳不闻?”   裴玄义接口道:“江湖上的流言是真是假,如何分得清楚?当笑话听听便好,岂能当真?”   李玄矶斜靠在椅上,眉头半皱,看似漫不经心,心头却波澜起伏,一刻也不得消停,耳听得那边谷落虹朗朗言道:“裴城主错了,此次的传言绝非是假,洛小丁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裴玄义沉吟道:“世子此话当真?”   谷落虹毫不迟疑地道:“自然当真,裴城主阅人无数,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   裴玄义笑道:“世子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比洛小丁更为俊美的男子我也见过,若无十足把握,那些话还是只当笑话听听便罢。”   李玄矶握住扶手的手越攥越紧,手背上青筋鼓胀,一股无名怒火倏然从心头升起,谷落虹竟然一直知道洛小丁是女子,那天她私自行动跟踪至云阳王别院,到底探听到了什么?莫非她也早已知道身份被谷落虹查知?他逼问她那么久,她只是不肯说,凡事只一味地瞒着自己。   瞒来瞒去,到底是把两个人都瞒进去了,眼下这局面——可叫他如何是好?   那边已达成协议,似乎正在商议对策,李玄矶再听不下去,起身走到暗门那边闷声不响坐下,过了片刻江蓠也跟了过来,回手将暗门关好。   “城主打算怎么办?”江蓠在他对面坐下,注目望住他。   李玄矶静了半晌,才道:“想办法多留大师兄几日……我先赶回去行事。”   江蓠微笑:“城主放心,裴玄义好女色,我特意为他准备了几个绝色佳人,这一两日恐怕他还舍不得回去。只是……洛小丁,城主当真还要留着她么?”   李玄矶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来,道:“我准备送她去你那里……”语气淡淡,似乎毫不在意,实则艰难无比。   江蓠眸中有微光闪动,抬手上桌,将一只玉瓶缓缓推至他面前,道:“她若不肯就犯……便让她服下这个……会死得不那么痛苦。”   微弱的烛火下只见那玉瓶柔光四溢,隐约可见瓶上两个血红的篆字:极乐。笔意酣畅淋漓,枝枝蔓蔓,蜿蜒盘升,仿佛一把把利剑直刺心间。   李玄矶不作声,望着那玉瓶迟疑良久,终于还是伸出手去,将那玉瓶握住收入袖中   ,.,,,   已近子夜,厢房内仍亮着灯,黯淡的烛光将李玄矶的身影投照在墙上,影子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凝固。秦管家推门进来,他似乎也未察觉,仍静坐于椅中注目凝望对面墙上的黑影。   秦管家不禁有些担忧,打从城主从外面回来,便一直这么坐着,足足一个时辰,都维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今日城主进门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他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禀告,却听李玄矶问道:“都准备妥了?”   秦管家连忙道:“都妥了,只是不知城主要带谁去?”   李玄矶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方慢慢坐直身子,转过脸看向秦管家道:“找个武艺高强心眼实诚的……就后门上的文可吧!”   秦管家领命下去安排,李玄矶又坐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开门出去。   马车已等在后院里,那叫文可的少年护卫已经打扮成车夫的模样,手持马鞭候在车旁,见他前来,慌忙向他躬身行礼。   李玄矶冲他点头微笑:“这两日委屈你做我的马夫了。”   文可一脸紧张之色,语无伦次道:“不……不委屈,文可高……高兴得很……”   李玄矶望他一眼,心道:“倒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若是小丁……”若是小丁,这话只怕便要说的从容婉转,叫人听了通体舒泰,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笑一笑,他也是欢喜的。   他怔了怔,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淡然别转脸去,对秦管家道:“我走这几日,院里的事劳你多费心了……”说罢踩着脚凳弯腰上了马车,吩咐文可赶车出门,马车辘辘驶出,于暗夜中悄然出城。   马车摇摇晃晃,车内车外俱是漆黑,李玄矶斜倚在软靠上,只觉疲倦,对外面赶车的文可道:“我睡上一阵,你小心赶车,有什么事便叫我一声。”说是要睡,却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便看见洛小丁的影子。   他忍不住叹气,翻个身阖目又睡,眼前心上只是放她不下,辗转不休,心里只是想:“小丁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我那般对她,与禽兽又有何异?你生平最恨强人所难,为何今日竟做出如此唐突的事情来?李玄矶啊李玄矶,你如今是怎么了?哪里还有一点城主的样子?”   思来想去,心头越发不能安宁,他竟为了个女子糊涂至此,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见她便情难自禁……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也算是七巧玲珑之人,他的心意她不会不知,为何还要如此抗拒?是为了尚悲云?是,她一直都喜欢她的大师兄,喜欢到极致,竟连受伤昏迷都紧攥着那串铜钱不放。可他送去的东西,她不是拿来送人便是深压箱底,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他为了她,置城主身份师尊脸面而不顾,只为能看她欢颜一笑,她欢喜,他便欢喜,只可惜,纵使千金亦难买她开颜,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烽火戏诸侯,落得个国破人亡的结局,难道他也要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讨她欢喜吗?   李玄矶抚额苦叹,他毕竟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他们是师徒,性命堪忧的师徒,哪有如许精力来挥霍?   马车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到达潞州,江蓠密报中说,请他务必在四月二十申时赶至潞州城外十里亭,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时辰。到那里时,江蓠门下从人已在那里候了多时,眼见他二人来,对了暗号口令,这才引他们去附近农家换装,步行自暗道入城,前往城中得月楼。   到得月楼时,差不多便是酉时,三人从暗门入内,行迹隐秘,为的便是不被人发觉。文可头一次随李玄矶出行,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秦管家之前有交待,命他只准听令,不许多问,他一直谨记在心,自然惟命是从。   有人上前相迎,引李玄矶去前面楼中,又另派人送文可到后面厢房歇息。   李玄矶随从人自楼后小门入楼中,拾级上二楼,由暗门进去,到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之中。室中幽暗,仅有一星微弱烛光,隐约看见桌边立着一道瘦长的人影,正是江蓠,李玄矶径直走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急?非要我在这时赶到。”   “城主已经晚了一个时辰……好在那些人来得也晚,所以凑巧赶上了。”江蓠缓缓言道,黄铜面具下的一双眼显露一丝欣慰。   李玄矶微微一怔,心头约莫有数,一颗心由不住便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有话你直说便是。”   两人落座,江蓠道:“裴副城主已从百盛门回到潞州……”   李玄矶似不关情,漠然道:“哦,他回来了?”之前百盛门门主萧白楼六十大寿请他前去,无奈他那时脱不开身,便遣裴玄义前去,差不多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合该此时回来。   江蓠道:“得城主密令,这一路我们一直派人盯着他,也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只这两日才知他与人有约,要在得月楼中一聚,鉴于那人身份,这才请城主下来一看。”   李玄矶不禁动容,眸中锋芒闪动,转头看着江蓠,等他继续说下去。   尚未等江蓠开口,暗门那边忽然“喀”地一声响,一个从人走进来禀报:“阁主,他们来了。”   江蓠颔首,示意那从人下去,一边又吩咐着:“留意四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起身走至右面那堵墙边,伸手摁动机关,轧轧声中,又是一道暗门打开,江蓠回身对李玄矶道,“城主请!”   李玄矶随其入内,这却是一间雅室,内里帷幄低垂,幽晦不明。江蓠走至对面墙边,伸手一掀,那墙上便显露出一小小暗窗,李玄矶走近暗窗前往内看,却仅见一拇指大小的孔眼,自孔眼看去,隐约瞧见隔壁屋中的情形。   那边是得月楼最为豪华的雅座,内里已有人就座,正是裴玄义同他门下弟子段自华,又过片刻,门方打开,外面又有人来,当先那人李玄矶认得,乃是在云阳王手下做事的左金鹏。李玄矶心头咯噔一声,已猜出与裴玄义会晤之人的身份,左金鹏退至门边,侧身请身后一少年先行,那少年尚不及弱冠,虽穿的稀松平常,然通身的气派却非普通官宦子弟可比,持重端凝,气韵天成。   李玄矶抬头看一眼江蓠,江蓠却不说话,微微别转脸去,似不忍与他对视。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左守成的大弟子江秋白。那边传来说话声,声音虽远,但李玄矶耳力惊人,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众人都称那少年“世子爷”,心里想:“这人便是那处心积虑要杀小丁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如今他与裴玄义勾结……必定还是为了小丁。此人年纪虽轻,却行事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不可小觑。”   那边言来语往,起先不过是些客套话,渐渐便归了正题,提到裴玄义的城主之位,颇有替其出头的意思。李玄矶望着江蓠似笑非笑,当初那城主之位师父即便不传给自己,却也不会传给裴玄义,便是范玄敬,也要比大师兄强上许多,哪一个人能服他?便是他勉强做了城主,又焉能做得安稳?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均不出声,只听隔壁说话,便听左金鹏笑道:“裴城主近日可曾听闻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裴玄义道:“江湖上的传言多了,不知左都尉指的是哪一些?”   左金鹏道:“自然是关于浮云城的,如今江湖盛传李玄矶的三弟子洛小丁是女子……这么大的事情,裴城主居然就充耳不闻?”   裴玄义接口道:“江湖上的流言是真是假,如何分得清楚?当笑话听听便好,岂能当真?”   李玄矶斜靠在椅上,眉头半皱,看似漫不经心,心头却波澜起伏,一刻也不得消停,耳听得那边谷落虹朗朗言道:“裴城主错了,此次的传言绝非是假,洛小丁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裴玄义沉吟道:“世子此话当真?”   谷落虹毫不迟疑地道:“自然当真,裴城主阅人无数,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   裴玄义笑道:“世子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比洛小丁更为俊美的男子我也见过,若无十足把握,那些话还是只当笑话听听便罢。”   李玄矶握住扶手的手越攥越紧,手背上青筋鼓胀,一股无名怒火倏然从心头升起,谷落虹竟然一直知道洛小丁是女子,那天她私自行动跟踪至云阳王别院,到底探听到了什么?莫非她也早已知道身份被谷落虹查知?他逼问她那么久,她只是不肯说,凡事只一味地瞒着自己。   瞒来瞒去,到底是把两个人都瞒进去了,眼下这局面——可叫他如何是好?   那边已达成协议,似乎正在商议对策,李玄矶再听不下去,起身走到暗门那边闷声不响坐下,过了片刻江蓠也跟了过来,回手将暗门关好。   “城主打算怎么办?”江蓠在他对面坐下,注目望住他。   李玄矶静了半晌,才道:“想办法多留大师兄几日……我先赶回去行事。”   江蓠微笑:“城主放心,裴玄义好女色,我特意为他准备了几个绝色佳人,这一两日恐怕他还舍不得回去。只是……洛小丁,城主当真还要留着她么?”   李玄矶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来,道:“我准备送她去你那里……”语气淡淡,似乎毫不在意,实则艰难无比。   江蓠眸中有微光闪动,抬手上桌,将一只玉瓶缓缓推至他面前,道:“她若不肯就犯……便让她服下这个……会死得不那么痛苦。”   微弱的烛火下只见那玉瓶柔光四溢,隐约可见瓶上两个血红的篆字:极乐。笔意酣畅淋漓,枝枝蔓蔓,蜿蜒盘升,仿佛一把把利剑直刺心间。   李玄矶不作声,望着那玉瓶迟疑良久,终于还是伸出手去,将那玉瓶握住收入袖中   ,.,,, 49.抉择   连日阴雨之后,天气终于转晴,阳光普照大地,小寒山上也在渐渐回暖。那晚之后,师父果然没有再来,洛小丁偶尔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竟觉有些记不清楚,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些破碎的片断,怔忡之际,她会觉得心悸,甚至生出一丝迷惑,当真是发生过的事情么?这念头只微微一闪,她便立刻摇一摇头,硬生生逼自己将那些事情抛诸于脑后。   可是第二日小郭上来送饭,问及那只朱漆小提桶时,她才明白有些事无论再怎样刻意遗忘,总是有迹可寻的。她不动声色跟小郭打马虎眼,硬赖说那提桶是他带上山的。   小郭被她一番话说得糊涂起来,思来想去竟也觉有这么回事,将饭菜留下,便要将那提桶带下山去。洛小丁毕竟心虚,不敢当真让他带走,找了个借口将那提桶留下,犹豫了两日,还是将那只提桶连同师父前两日送上来的药一起,全部都抛入了危崖之下,这些东西留着始终是祸患,不如毁了干净。   崖边树木郁郁葱葱,深不见底,东西被扔下去许久都听不到回响,洛小丁不禁生出错觉来,似乎从来就没有掉下去任何东西,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她方才分明是扔了只桶下去的。她静静伫立于危崖边上,低头下看,许久都不曾动,山风吹来,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飞舞,似乎欲乘风而去。   洛小丁望着望着,忽觉脚下虚空,竟仿佛自己也会随时从崖边坠落下去一般,心头悚然,由不住便往后一退,一颗心犹自怦怦直跳,良久才定住心神,深吸一口气,阖目喃喃自语:“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只求平安无虞地活着,今时今地,如此卑微的一个愿望,竟也成了一种奢求,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总难免有行差步错的时候。   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可这局面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最初时或许是无意的欺骗,可到后来,她又怎能说自己是无意?没有机会澄清,越来越不敢说出真相,藏着瞒着,终究变成了蓄意的蒙骗,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师父。她是对不起师父,穷其一生也难报他恩情。   倘若师父再来,她该如何是好?是顺从他的心意,还是守着那虚假的节操不肯就范?总要有个抉择。他是师父,她是弟子,违逆他已是不敬,又遑论指责?可是……为什么只是要活着,便已有这么难?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前路一片黑暗,没有灯光没有同伴,茫无际涯,她一直一个人,孤军奋战……   没有人帮得了她,便是大师兄也不行,若是大师兄知道她是女子,那会怎样?只怕——会比师父更恨她几分!胸中忽有悲意弥漫,这一瞬洛小丁只觉剜心掏肝般地痛楚,心头只想:“洛小丁你完了,你活不出来了!”   她在崖边坐了许久,心里又是空又是木又是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见日头西斜,慢慢沉入山坳之中,方站起身来,准备回屋烧火热些饭菜来吃,却听有人问道:“你想通了?”   洛小丁一惊,转头一看,只见风竹冷正坐于石桌边望着她笑,斜阳掠过他脸上,越发显得轮廓分明,浓眉俊目,倜傥无比。洛小丁心头跳了两下,好在是他,若换了什么心存不轨之人,只怕趁她不备,出手将她推下山崖也说不好,她竟变得如此迟钝,连有人来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事情?竟这么出神……我在这里足足有一刻,就看你发呆了。”   洛小丁定了定神,这才迈步走过去,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风竹冷略一迟疑,道:“找你师父有事,顺道上来看看你……”   洛小丁也不说话,低头走入石屋,端了一碗水出来,放在石桌上道:“这里没有好茶相奉,王爷将就着点儿。”   风竹冷笑道:“难得遇上你为我端茶递水,凭它是什么,我只当是琼浆玉液……”端起碗来,只听咕咚声响,不一会竟已饮尽。   洛小丁淡淡瞥他一眼,道:“我如今——是在面壁,王爷上来,是得我师父允准的么?”   风竹冷听她这样问,微有一丝不自在,转头四顾,只不看她,半晌才道:“我说你也够倒霉的,自回浮云城便厄运不断,不是被禁足,便是被罚面壁……你倒真受得了。”   洛小丁被他说中心事,甚为不喜,冷了脸在一边坐下,只不作声。   风竹冷见她闷声不吭,竟是不理会他了,无可奈何地笑道:“算我说错了话,我这里给你赔礼,还不成么?”   洛小丁也不好太过,顺着这话便下了台阶,微笑道:“是小丁不懂礼数……还请王爷海涵。”   “我几时怪过你来?不过是为你不值……”风竹冷顿了顿,身子微倾,凑过来细细端详她,“你如今过的可还好吧?”   洛小丁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别过脸道:“过得好与不好,王爷不是都看在眼里?”她低低垂下眼帘,将所有的心事都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风竹冷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就我眼前所见,你过得并不好……”   洛小丁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并不答话。   风竹冷继续道:“这才几个月,好好一个人竟瘦成这样,若说你过得好,岂非便是睁眼说瞎话?”   洛小丁也不出言与他解释,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苦中带涩。   风竹冷叹一口气,徐徐道:“这里左右容不下你,我看,你不如去我那里,也好帮一帮我。”   洛小丁微微一怔,想了片刻,道:“小丁是个无用之人,只怕帮不上王爷什么……”言语间似是而非,却也并未拒绝,倒像是心不在焉的敷衍。   风竹冷道:“小丁,我以一片挚诚之心待你,你为何总也不肯信我?”   洛小丁听他说得恳切,不觉动容,面上微有惭色,垂首低声道:“我也知王爷是一片好心,可王爷你不知道,浮云城素有规矩,门下弟子等闲不准为他人效力,去王爷那里做事,怕不那么容易。”   风竹冷听她这话,颇有松动之意,不觉喜道:“这怕什么?只要你肯,我这便去跟你师父商量。”   洛小丁点头“嗯”了一声:“如此……也好。”虽是说好,眼中却殊无喜色,望着远处低低叹息,自语般地道:“浮云城中人才济济,能人多不胜数,别说师父、童师叔、韩堂主他们,便是我那两位师兄,已令小丁难望项背,凭我怎样努力,终究不过是水中望月、镜中看花,一场空而已,去外面闯一闯也好。”   风竹冷道:“当初在晋阳时我便跟你提过此事,你偏不肯,拼死拼活要回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洛小丁低头不语,当初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她苦苦的想,只单单是为了不再让师父轻视她,厌弃她?她那么卖力令云宅做大,真的是想让师父对她刮目相看,好重回浮云城么?那时她被师父赶至晋阳,人生地不熟,余天又处处为难于她,她几乎就一蹶不振,若不是想着大师兄临别时叮嘱她的那番话,只怕当真便遂了师父的愿,她舍不下……舍不下在浮云城的一切,更舍不下……大师兄,一念及此,脑中顿如醍醐灌顶般清明起来,原来她回来,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大师兄……   她心头蓦然一震,被自己这些想法吓了一跳,正兀自出神,却听风竹冷道:“好在如今你也想明白了,日后有你帮我,我便要省心多了……”   洛小丁微蹙着眉笑:“我又能帮上王爷什么?不过是去吃闲饭。何况……我师父也并不一定就能答应。”师父应该会放她走吧?当初赶她去晋阳,不就是想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是她自己愚钝,不能领会师父的心意,非要师父点拨才明白,眼下会不会为时过晚?   风竹冷伸手过来,握住她平搁在桌上的手腕,道:“你放心,我总有法子说服你师父。”   洛小丁愣了一愣,虽是隔着衣袖,但风竹冷手上的热力却仍旧传递了过来,她微有些不悦,但眼望他一脸关切之情,又觉感动,只好任他握着,道:“既如此,那小丁便先在这里谢过了,日后跟随王爷,必唯马首是瞻。”   风竹冷忍不住笑:“叫你说出这些话来,倒也不容易,我这就下去找你师父。”   ,.,,,   连日阴雨之后,天气终于转晴,阳光普照大地,小寒山上也在渐渐回暖。那晚之后,师父果然没有再来,洛小丁偶尔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竟觉有些记不清楚,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些破碎的片断,怔忡之际,她会觉得心悸,甚至生出一丝迷惑,当真是发生过的事情么?这念头只微微一闪,她便立刻摇一摇头,硬生生逼自己将那些事情抛诸于脑后。   可是第二日小郭上来送饭,问及那只朱漆小提桶时,她才明白有些事无论再怎样刻意遗忘,总是有迹可寻的。她不动声色跟小郭打马虎眼,硬赖说那提桶是他带上山的。   小郭被她一番话说得糊涂起来,思来想去竟也觉有这么回事,将饭菜留下,便要将那提桶带下山去。洛小丁毕竟心虚,不敢当真让他带走,找了个借口将那提桶留下,犹豫了两日,还是将那只提桶连同师父前两日送上来的药一起,全部都抛入了危崖之下,这些东西留着始终是祸患,不如毁了干净。   崖边树木郁郁葱葱,深不见底,东西被扔下去许久都听不到回响,洛小丁不禁生出错觉来,似乎从来就没有掉下去任何东西,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她方才分明是扔了只桶下去的。她静静伫立于危崖边上,低头下看,许久都不曾动,山风吹来,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飞舞,似乎欲乘风而去。   洛小丁望着望着,忽觉脚下虚空,竟仿佛自己也会随时从崖边坠落下去一般,心头悚然,由不住便往后一退,一颗心犹自怦怦直跳,良久才定住心神,深吸一口气,阖目喃喃自语:“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只求平安无虞地活着,今时今地,如此卑微的一个愿望,竟也成了一种奢求,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总难免有行差步错的时候。   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可这局面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最初时或许是无意的欺骗,可到后来,她又怎能说自己是无意?没有机会澄清,越来越不敢说出真相,藏着瞒着,终究变成了蓄意的蒙骗,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师父。她是对不起师父,穷其一生也难报他恩情。   倘若师父再来,她该如何是好?是顺从他的心意,还是守着那虚假的节操不肯就范?总要有个抉择。他是师父,她是弟子,违逆他已是不敬,又遑论指责?可是……为什么只是要活着,便已有这么难?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前路一片黑暗,没有灯光没有同伴,茫无际涯,她一直一个人,孤军奋战……   没有人帮得了她,便是大师兄也不行,若是大师兄知道她是女子,那会怎样?只怕——会比师父更恨她几分!胸中忽有悲意弥漫,这一瞬洛小丁只觉剜心掏肝般地痛楚,心头只想:“洛小丁你完了,你活不出来了!”   她在崖边坐了许久,心里又是空又是木又是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见日头西斜,慢慢沉入山坳之中,方站起身来,准备回屋烧火热些饭菜来吃,却听有人问道:“你想通了?”   洛小丁一惊,转头一看,只见风竹冷正坐于石桌边望着她笑,斜阳掠过他脸上,越发显得轮廓分明,浓眉俊目,倜傥无比。洛小丁心头跳了两下,好在是他,若换了什么心存不轨之人,只怕趁她不备,出手将她推下山崖也说不好,她竟变得如此迟钝,连有人来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事情?竟这么出神……我在这里足足有一刻,就看你发呆了。”   洛小丁定了定神,这才迈步走过去,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风竹冷略一迟疑,道:“找你师父有事,顺道上来看看你……”   洛小丁也不说话,低头走入石屋,端了一碗水出来,放在石桌上道:“这里没有好茶相奉,王爷将就着点儿。”   风竹冷笑道:“难得遇上你为我端茶递水,凭它是什么,我只当是琼浆玉液……”端起碗来,只听咕咚声响,不一会竟已饮尽。   洛小丁淡淡瞥他一眼,道:“我如今——是在面壁,王爷上来,是得我师父允准的么?”   风竹冷听她这样问,微有一丝不自在,转头四顾,只不看她,半晌才道:“我说你也够倒霉的,自回浮云城便厄运不断,不是被禁足,便是被罚面壁……你倒真受得了。”   洛小丁被他说中心事,甚为不喜,冷了脸在一边坐下,只不作声。   风竹冷见她闷声不吭,竟是不理会他了,无可奈何地笑道:“算我说错了话,我这里给你赔礼,还不成么?”   洛小丁也不好太过,顺着这话便下了台阶,微笑道:“是小丁不懂礼数……还请王爷海涵。”   “我几时怪过你来?不过是为你不值……”风竹冷顿了顿,身子微倾,凑过来细细端详她,“你如今过的可还好吧?”   洛小丁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别过脸道:“过得好与不好,王爷不是都看在眼里?”她低低垂下眼帘,将所有的心事都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风竹冷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就我眼前所见,你过得并不好……”   洛小丁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并不答话。   风竹冷继续道:“这才几个月,好好一个人竟瘦成这样,若说你过得好,岂非便是睁眼说瞎话?”   洛小丁也不出言与他解释,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苦中带涩。   风竹冷叹一口气,徐徐道:“这里左右容不下你,我看,你不如去我那里,也好帮一帮我。”   洛小丁微微一怔,想了片刻,道:“小丁是个无用之人,只怕帮不上王爷什么……”言语间似是而非,却也并未拒绝,倒像是心不在焉的敷衍。   风竹冷道:“小丁,我以一片挚诚之心待你,你为何总也不肯信我?”   洛小丁听他说得恳切,不觉动容,面上微有惭色,垂首低声道:“我也知王爷是一片好心,可王爷你不知道,浮云城素有规矩,门下弟子等闲不准为他人效力,去王爷那里做事,怕不那么容易。”   风竹冷听她这话,颇有松动之意,不觉喜道:“这怕什么?只要你肯,我这便去跟你师父商量。”   洛小丁点头“嗯”了一声:“如此……也好。”虽是说好,眼中却殊无喜色,望着远处低低叹息,自语般地道:“浮云城中人才济济,能人多不胜数,别说师父、童师叔、韩堂主他们,便是我那两位师兄,已令小丁难望项背,凭我怎样努力,终究不过是水中望月、镜中看花,一场空而已,去外面闯一闯也好。”   风竹冷道:“当初在晋阳时我便跟你提过此事,你偏不肯,拼死拼活要回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洛小丁低头不语,当初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她苦苦的想,只单单是为了不再让师父轻视她,厌弃她?她那么卖力令云宅做大,真的是想让师父对她刮目相看,好重回浮云城么?那时她被师父赶至晋阳,人生地不熟,余天又处处为难于她,她几乎就一蹶不振,若不是想着大师兄临别时叮嘱她的那番话,只怕当真便遂了师父的愿,她舍不下……舍不下在浮云城的一切,更舍不下……大师兄,一念及此,脑中顿如醍醐灌顶般清明起来,原来她回来,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大师兄……   她心头蓦然一震,被自己这些想法吓了一跳,正兀自出神,却听风竹冷道:“好在如今你也想明白了,日后有你帮我,我便要省心多了……”   洛小丁微蹙着眉笑:“我又能帮上王爷什么?不过是去吃闲饭。何况……我师父也并不一定就能答应。”师父应该会放她走吧?当初赶她去晋阳,不就是想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是她自己愚钝,不能领会师父的心意,非要师父点拨才明白,眼下会不会为时过晚?   风竹冷伸手过来,握住她平搁在桌上的手腕,道:“你放心,我总有法子说服你师父。”   洛小丁愣了一愣,虽是隔着衣袖,但风竹冷手上的热力却仍旧传递了过来,她微有些不悦,但眼望他一脸关切之情,又觉感动,只好任他握着,道:“既如此,那小丁便先在这里谢过了,日后跟随王爷,必唯马首是瞻。”   风竹冷忍不住笑:“叫你说出这些话来,倒也不容易,我这就下去找你师父。”   ,.,,, 50.约谈   风竹冷沿着山路往下行去,走了一段又转回头去看,却见洛小丁仍站在山顶上,夜幕四合,她身后一片蒙蒙的黑红色,沉重而逼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风竹冷不禁迟疑起来,眼望她单薄颀长的身影,面上微露不忍之色,却还是冲她挥一挥手,毅然决然地掉头向山下行去。   他走到半山腰即转了方向,寻了小路自松林中另行,并不经山门下山,又走一程,忽听“呼”地一声,脑后有风声疾响。他心知不妙,慌忙展开身形往前疾纵,还未等他落地,已有一条黑影自他头顶上掠过去,如一头大鸟腾空而下,轻轻落于他面前。   树影憧憧,林中一片暗黑之色,风竹冷虽看不大清那人面容,却已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欲开口,却听那人冷冷道:“九王爷难得来一次浮云城,怎能就这么走了?好歹也让鄙人尽一尽地主之谊!”   风竹冷哈哈笑道:“我这里正要去拜会城主,没想到李城主竟然亲自前来相迎,实在是太客气了!”   李玄矶道:“我也想不到,王爷竟会亲临浮云城禁地,难道是为了上山看日落?”   风竹冷脸上微有尴尬之色,随即笑道:“小寒山上的夕阳晚照着实与别处不同,连那山上的人都是都一道奇异美妙的风景,不知城主可有赏看过?”   李玄矶摇头道:“鄙人整日奔忙,哪及王爷这般有雅兴?让王爷在此处站这许久,多有不恭,还请见谅!不如下山一叙,王爷你看如何?”   “小王也正有此意,城主请!”   “王爷请!”   两人心头各有计较,却仍能言笑侃侃,一路走下山去。等到了取松院,李玄矶将风竹冷引进书阁,趁着他吩咐下人端茶递水的功夫,风竹冷已转目将阁内打量了一番,阁内敞阔,北面一溜全是书架,挨个数过来,竟有五六座,架上齐齐整整摆放着各色书籍。西壁两架十景厨,厨中列着许多古玩,东面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中风雪正劲,却有一株青松傲立危崖之上,顶天立地,卓然不群。   其余无外书案桌椅榻几之类,布置得十足风雅。风竹冷目不转睛盯着那画半晌,等丫鬟奉上茶来,这才收回目光,接过茶慢慢啜饮。   李玄矶道:“粗茶淡水,王爷可饮得惯?”   风竹冷微笑,一语双关:“李城主太谦恭了,浮云城乃是仙境般的地方,一草一木皆是上品,何况是茶?只怕我这等凡夫俗子不配饮呢。”   李玄矶唇边微浮起一抹笑纹,道:“王爷缪赞。”   风竹冷又抬头去看墙上那画,看了半晌忽道:“这幅画是小丁的手笔吧?画功精细,笔力老练,实非凡品。”   李玄矶一愕,微微偏转脸去,不经意似地道:“画中风雪是她所画,崖上青松……乃是出自鄙人手笔……”   风竹冷良久没有作声,望着那幅画怔怔出神,好一阵才扬眉笑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虽是易钗而弁,却不输男儿半分,想不到如今城主身边竟也有这样的女子,当真令人羡煞!”   李玄矶听他之言,如何悟不过来?面上却只不动声色,敛容道:“王爷此话何意?”   风竹冷但笑不语,长身而起,负手走至那幅《雪松图》前,仰头眯眼细看片刻,方道:“年节时我进京面见圣上,同圣上提及城主……”他缓缓转过头来,目中大有深意,“圣上对城主十分看重,有意封城主为侯,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李玄矶心头冷笑,这才是风竹冷此行的真正目的,拿洛小丁之事要挟自己就犯,为朝廷所用。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望着风竹冷微笑,似若有所思。   风竹冷一时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竟微有些不耐起来,他一向运筹帷幄,今日之事他是抱了决胜的把握而来,这时却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浮云城偏安一隅,无意陷入朝中政局纷争,王爷的美意鄙人心领了。”李玄矶脸上笑意更深,虽是拒绝,语声却不急不徐,似已稳操胜券。   风竹冷虽是大失所望,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城主再考虑一下,不必急着答复。”他转头四看,似乎在找什么,“太冷清了,城主这里可有弹琴唱曲的巧婢?或许听听小曲,大家热闹热闹,城主会改变主意……”   李玄矶道:“取松院鄙陋,并未设置这些奢靡享乐所在,让王爷失望了,王爷要听什么曲子?我这里有琴,王爷若有兴致,可以自行弹奏一曲。”   风竹冷被反将一军,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可惜小王不会弹琴,若不然便可奏一曲《淮阳平楚》赠与城主。”   “淮阳平楚?”   “对!”风竹冷点头,容色间意兴飞扬,“城主难道不觉得你如今很像四面楚歌声中的项羽?”   李玄矶靠着椅子闲闲一笑:“王爷似乎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敢跟西楚霸王相比?便是能守住这浮云城,已很不容易……岂敢有坐拥天下之心?何况李玄矶不过一介凡夫,项羽刘邦却是王侯将相,怕只有王爷才有资格与之相比。”   风竹冷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道:“前次过来与他并没说几句话,只知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却不想竟有这么厉害,我与他说了这半天,没将他镇住,反被他绕到自己身上,此人智计百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为我所用,必如虎添翼,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是劲敌,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在这世上。”一边想一边重回椅上坐下,低头品一口茶,望住李玄矶微微笑道:“李城主似乎扯远了……我说的是城主如今的处境,近来江湖上有许多不好的传言,不知城主可有耳闻?”   李玄矶端起茶碗,细细撇去茶水中的浮沫,呷了口茶道:“王爷心系国家天下事外,尚不忘体察民情,连江湖中这等小小传言都了如指掌,可见胸怀广大,实在是难能可贵。”言辞谦恭有礼,却是避重就轻,明是称颂,暗里分明有讥嘲之意。   风竹冷摸着额角只是笑,道:“李城主过奖了,国家天下事那都是圣上关心的,小王闲居京师之外,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吹到耳中来,何况这次的风声还这么大,想不听到也不成哪!说来还是该怪城主的名气大,不管是什么传言,但凡同城主你扯上关系,那便如风雷涌动,震天响地,动静着实大的不得了……”   李玄矶眉梢微微扬动,唇角一抹淡笑若有若无,并不接话。   风竹冷又道:“听说有人已找上了裴副城主,想必李城主也已有所耳闻,眼下城主外忧内患,只怕很不好过罢?”   李玄矶道:“有人对浮云城虎视眈眈,想方设法要寻浮云城的不是,日子自然是要难些,却也对付得过去,无非就是挑拨离间,炸炸祠堂,再来便是传些无中生有的谤言,左不过是些营苟之辈的跳梁小计,常言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无外如是,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风竹冷面色微沉,眸中掠过一星寒芒,一闪即逝。李玄矶话中有话,分明在向他暗示什么,他于官场中混迹多年,最是精明不过,立刻便明白过来,只觉那“营苟”二字分外刺耳,竟像是在骂他一般,心头由不住怒意暗生,值此时刻,他再无心思跟李玄矶兜圈子,索性便将话说得更明一些:“我倒是不用替浮云城费心,我只担心小丁……城主当年发毒誓时,恐怕再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收个女徒弟。”   李玄矶“唔”了一声,神色并无多变,笑道:“王爷多虑了,鄙人既立下了那样的誓言,又怎能违背?这等欺师灭祖的行径断不会做,若然收个女弟子在身边,岂非是自掘坟墓?”   风竹冷有些沉不住气,冷笑道:“城主何必要自欺欺人?大家都是男人,不妨说开了去,但凡是女扮男装,无论扮得再像,总还是有破绽可寻,倘若日后真被人验了出来,事情便难办了。城主不为小丁想,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若大家和和睦睦,齐心协力为圣上分忧,这些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世上事每时每日都在变,浮云城的规矩自然也变得,不过是一个誓言而已,可大可小,只看城主如何打算?”   李玄矶皱眉道:“鄙人愚钝,竟越来越听不明白九王爷的话了……天色已晚,王爷请容我再好好想一想,待我想明白王爷的话,再给王爷答复。”   这话却分明是有逐客的意思了,风竹冷知再谈不下去,只得站起身道:“既如此,那小王便告辞了。”他举步往门外走,走得两步却又立住,回头道:“洛小丁如今还在小寒山上,只要她在,便会有人盯着,城主千万小心才是。”   李玄矶冷冷道:“恕不远送!”   他冷眼看风竹冷走出门去,只是坐着不动,胸中却像有一团火在烧,几乎就按耐不住,要将手边的茶碗扬手掷出门去,却还是忍住了。他强压着怒气又坐了一阵,忽见门口现出一条黑影来,不觉微微皱眉,朝那黑影点了点头,示意那人进来。   黑影悄无声息走进来,回身将门关好,躬身垂手侍立。   李玄矶低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黑影拱手道:“禀城主,人已经接上了船,只是闹着要见您,阁主遣我回来问,这人城主见还是不见?”   李玄矶闭上眼睛良久不作声,耳边恍惚有人轻言慢语。   她说:“凭我怎样努力,终究不过是水中望月、镜中看花,一场空而已……”六年,她在浮云城六年就只是一场空?   她说:“日后跟随王爷,必唯马首是瞻。”   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居然就比不上一个外人。他忽然想笑,唇角向上扬的一瞬,却只觉胸口处一阵阵刺痛,竟如万箭攒心一般。   那黑影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也不敢贸然相问,几乎就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忽然睁开眼来,眼光虚虚扫出去,倦怠无神:“不见……你即刻回去转告江阁主,让他马上动身离开。”   ,.,,,   风竹冷沿着山路往下行去,走了一段又转回头去看,却见洛小丁仍站在山顶上,夜幕四合,她身后一片蒙蒙的黑红色,沉重而逼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风竹冷不禁迟疑起来,眼望她单薄颀长的身影,面上微露不忍之色,却还是冲她挥一挥手,毅然决然地掉头向山下行去。   他走到半山腰即转了方向,寻了小路自松林中另行,并不经山门下山,又走一程,忽听“呼”地一声,脑后有风声疾响。他心知不妙,慌忙展开身形往前疾纵,还未等他落地,已有一条黑影自他头顶上掠过去,如一头大鸟腾空而下,轻轻落于他面前。   树影憧憧,林中一片暗黑之色,风竹冷虽看不大清那人面容,却已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欲开口,却听那人冷冷道:“九王爷难得来一次浮云城,怎能就这么走了?好歹也让鄙人尽一尽地主之谊!”   风竹冷哈哈笑道:“我这里正要去拜会城主,没想到李城主竟然亲自前来相迎,实在是太客气了!”   李玄矶道:“我也想不到,王爷竟会亲临浮云城禁地,难道是为了上山看日落?”   风竹冷脸上微有尴尬之色,随即笑道:“小寒山上的夕阳晚照着实与别处不同,连那山上的人都是都一道奇异美妙的风景,不知城主可有赏看过?”   李玄矶摇头道:“鄙人整日奔忙,哪及王爷这般有雅兴?让王爷在此处站这许久,多有不恭,还请见谅!不如下山一叙,王爷你看如何?”   “小王也正有此意,城主请!”   “王爷请!”   两人心头各有计较,却仍能言笑侃侃,一路走下山去。等到了取松院,李玄矶将风竹冷引进书阁,趁着他吩咐下人端茶递水的功夫,风竹冷已转目将阁内打量了一番,阁内敞阔,北面一溜全是书架,挨个数过来,竟有五六座,架上齐齐整整摆放着各色书籍。西壁两架十景厨,厨中列着许多古玩,东面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中风雪正劲,却有一株青松傲立危崖之上,顶天立地,卓然不群。   其余无外书案桌椅榻几之类,布置得十足风雅。风竹冷目不转睛盯着那画半晌,等丫鬟奉上茶来,这才收回目光,接过茶慢慢啜饮。   李玄矶道:“粗茶淡水,王爷可饮得惯?”   风竹冷微笑,一语双关:“李城主太谦恭了,浮云城乃是仙境般的地方,一草一木皆是上品,何况是茶?只怕我这等凡夫俗子不配饮呢。”   李玄矶唇边微浮起一抹笑纹,道:“王爷缪赞。”   风竹冷又抬头去看墙上那画,看了半晌忽道:“这幅画是小丁的手笔吧?画功精细,笔力老练,实非凡品。”   李玄矶一愕,微微偏转脸去,不经意似地道:“画中风雪是她所画,崖上青松……乃是出自鄙人手笔……”   风竹冷良久没有作声,望着那幅画怔怔出神,好一阵才扬眉笑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虽是易钗而弁,却不输男儿半分,想不到如今城主身边竟也有这样的女子,当真令人羡煞!”   李玄矶听他之言,如何悟不过来?面上却只不动声色,敛容道:“王爷此话何意?”   风竹冷但笑不语,长身而起,负手走至那幅《雪松图》前,仰头眯眼细看片刻,方道:“年节时我进京面见圣上,同圣上提及城主……”他缓缓转过头来,目中大有深意,“圣上对城主十分看重,有意封城主为侯,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李玄矶心头冷笑,这才是风竹冷此行的真正目的,拿洛小丁之事要挟自己就犯,为朝廷所用。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望着风竹冷微笑,似若有所思。   风竹冷一时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竟微有些不耐起来,他一向运筹帷幄,今日之事他是抱了决胜的把握而来,这时却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浮云城偏安一隅,无意陷入朝中政局纷争,王爷的美意鄙人心领了。”李玄矶脸上笑意更深,虽是拒绝,语声却不急不徐,似已稳操胜券。   风竹冷虽是大失所望,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城主再考虑一下,不必急着答复。”他转头四看,似乎在找什么,“太冷清了,城主这里可有弹琴唱曲的巧婢?或许听听小曲,大家热闹热闹,城主会改变主意……”   李玄矶道:“取松院鄙陋,并未设置这些奢靡享乐所在,让王爷失望了,王爷要听什么曲子?我这里有琴,王爷若有兴致,可以自行弹奏一曲。”   风竹冷被反将一军,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可惜小王不会弹琴,若不然便可奏一曲《淮阳平楚》赠与城主。”   “淮阳平楚?”   “对!”风竹冷点头,容色间意兴飞扬,“城主难道不觉得你如今很像四面楚歌声中的项羽?”   李玄矶靠着椅子闲闲一笑:“王爷似乎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敢跟西楚霸王相比?便是能守住这浮云城,已很不容易……岂敢有坐拥天下之心?何况李玄矶不过一介凡夫,项羽刘邦却是王侯将相,怕只有王爷才有资格与之相比。”   风竹冷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道:“前次过来与他并没说几句话,只知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却不想竟有这么厉害,我与他说了这半天,没将他镇住,反被他绕到自己身上,此人智计百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为我所用,必如虎添翼,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是劲敌,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在这世上。”一边想一边重回椅上坐下,低头品一口茶,望住李玄矶微微笑道:“李城主似乎扯远了……我说的是城主如今的处境,近来江湖上有许多不好的传言,不知城主可有耳闻?”   李玄矶端起茶碗,细细撇去茶水中的浮沫,呷了口茶道:“王爷心系国家天下事外,尚不忘体察民情,连江湖中这等小小传言都了如指掌,可见胸怀广大,实在是难能可贵。”言辞谦恭有礼,却是避重就轻,明是称颂,暗里分明有讥嘲之意。   风竹冷摸着额角只是笑,道:“李城主过奖了,国家天下事那都是圣上关心的,小王闲居京师之外,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吹到耳中来,何况这次的风声还这么大,想不听到也不成哪!说来还是该怪城主的名气大,不管是什么传言,但凡同城主你扯上关系,那便如风雷涌动,震天响地,动静着实大的不得了……”   李玄矶眉梢微微扬动,唇角一抹淡笑若有若无,并不接话。   风竹冷又道:“听说有人已找上了裴副城主,想必李城主也已有所耳闻,眼下城主外忧内患,只怕很不好过罢?”   李玄矶道:“有人对浮云城虎视眈眈,想方设法要寻浮云城的不是,日子自然是要难些,却也对付得过去,无非就是挑拨离间,炸炸祠堂,再来便是传些无中生有的谤言,左不过是些营苟之辈的跳梁小计,常言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无外如是,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风竹冷面色微沉,眸中掠过一星寒芒,一闪即逝。李玄矶话中有话,分明在向他暗示什么,他于官场中混迹多年,最是精明不过,立刻便明白过来,只觉那“营苟”二字分外刺耳,竟像是在骂他一般,心头由不住怒意暗生,值此时刻,他再无心思跟李玄矶兜圈子,索性便将话说得更明一些:“我倒是不用替浮云城费心,我只担心小丁……城主当年发毒誓时,恐怕再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收个女徒弟。”   李玄矶“唔”了一声,神色并无多变,笑道:“王爷多虑了,鄙人既立下了那样的誓言,又怎能违背?这等欺师灭祖的行径断不会做,若然收个女弟子在身边,岂非是自掘坟墓?”   风竹冷有些沉不住气,冷笑道:“城主何必要自欺欺人?大家都是男人,不妨说开了去,但凡是女扮男装,无论扮得再像,总还是有破绽可寻,倘若日后真被人验了出来,事情便难办了。城主不为小丁想,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若大家和和睦睦,齐心协力为圣上分忧,这些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世上事每时每日都在变,浮云城的规矩自然也变得,不过是一个誓言而已,可大可小,只看城主如何打算?”   李玄矶皱眉道:“鄙人愚钝,竟越来越听不明白九王爷的话了……天色已晚,王爷请容我再好好想一想,待我想明白王爷的话,再给王爷答复。”   这话却分明是有逐客的意思了,风竹冷知再谈不下去,只得站起身道:“既如此,那小王便告辞了。”他举步往门外走,走得两步却又立住,回头道:“洛小丁如今还在小寒山上,只要她在,便会有人盯着,城主千万小心才是。”   李玄矶冷冷道:“恕不远送!”   他冷眼看风竹冷走出门去,只是坐着不动,胸中却像有一团火在烧,几乎就按耐不住,要将手边的茶碗扬手掷出门去,却还是忍住了。他强压着怒气又坐了一阵,忽见门口现出一条黑影来,不觉微微皱眉,朝那黑影点了点头,示意那人进来。   黑影悄无声息走进来,回身将门关好,躬身垂手侍立。   李玄矶低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黑影拱手道:“禀城主,人已经接上了船,只是闹着要见您,阁主遣我回来问,这人城主见还是不见?”   李玄矶闭上眼睛良久不作声,耳边恍惚有人轻言慢语。   她说:“凭我怎样努力,终究不过是水中望月、镜中看花,一场空而已……”六年,她在浮云城六年就只是一场空?   她说:“日后跟随王爷,必唯马首是瞻。”   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居然就比不上一个外人。他忽然想笑,唇角向上扬的一瞬,却只觉胸口处一阵阵刺痛,竟如万箭攒心一般。   那黑影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也不敢贸然相问,几乎就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忽然睁开眼来,眼光虚虚扫出去,倦怠无神:“不见……你即刻回去转告江阁主,让他马上动身离开。”   ,.,,, 51.下山   洛小丁眼望风竹冷越走越远,终于融入墨一般的夜色中不见,方转身往石屋那边走。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四处蒙蒙一片,洛小丁满怀心事走到石桌前,隐隐总觉不对,猛然间抬头一看,却见青松之下赫然立着一道黑影,她微微一惊,不觉便往后退了一步,这人是何时到得山上?她竟然不知,方才她与风竹冷的那番谈话他可曾听到?   她越想越是心惊,虽是疑惑不安,却仍强自镇定下来,正要出声诘问,那黑影却已走上前来,微弯了腰向她抱拳道:“属下奉城主命,特来接三公子下山。”   那人穿一身黑衣,头上笼着风兜,一张脸大半被遮,分明离得很近,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从身形声音知道他是男子而已。洛小丁只觉诡异,心头疑虑更甚,暗忖:“师父为何这么快便接我下山?派的人我也不曾见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边想一边上下打量那人,缓缓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平日在哪里当差?”   那人立刻会意,道:“属下不在编制之内,只随时听城主号令行事。”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拿给她看,就着些微的星光,洛小丁将那玉牌扫了一眼,已认出那便是浮云城调用人马时备来急用的令牌,素日都是保管在师父那里,这时既在此人手中,可见是得了师父之命而来的。   洛小丁了然于胸,便再不多问,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对那人道:“我先回屋收拾一下,劳兄台稍候片刻。”   那人摇头道:“三公子不必收拾了,屋里那些东西自有人上来替公子打点,事出紧急,还请三公子即刻随我下山。”   洛小丁听他如是说,便只好作罢,空着两手随那人往山下走,走不多时便入岔道,横穿一片松林,显然是不打算让人知晓,耳边闻得松涛阵阵,只觉心思烦乱,心头存着诸多疑虑,却又不好开口多问,心知问了也是白问,一路之上只是沉默不语。   等下了山,那人竟不带她回取松院,七转八绕专拣僻静巷道行走,不多时便将她带至了一所宅院的后门上,洛小丁大致看了下方位,心里约略有数,知这里是被师祖封了多年的“蕊香阁”,想起关于这处居所的种种传言,不由得畏惧起来,脑中只是胡思乱想,见那人进去,只好也跟着走入,一路曲曲折折,穿过几个门洞,方才到达目的地,却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小院,再往内是一排厢房。   洛小丁随那人一起走入居中厢房之中,转左首内室,眼见那人找到机括开启一扇暗门,才知这房中另有乾坤,内里竟设密室,到这时候,多想再也无益,只好咬牙进去,待进入密室,听得暗门砰然合拢之声,便由不住有些心慌,总觉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隐隐竟觉不妙起来。   密室之中幽暗无光,那人晃亮火折,洛小丁方看清屋内情形,桌椅几凳床榻一应俱全,布置典雅,倒像是女子的闺房。只大略瞄了一眼,便听喀喀声作响,转头看时,却见那人在后壁上又打开一道暗门,她微微纳罕,见那人招手,当下不动声色随他走入,这次却是一条黑黢黢的秘道。   那人打着火把在前引路,洛小丁随后跟着,暗道中潮湿闷热,静得连丝风都没有,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出有风。洛小丁心知是到了出口,这一路恐怕走了有一里来地,蕊香阁紧靠城东,想来这一出去多半便出了城。   她心头一动,乍然想到:“师父这是送我出城?他做的这么隐秘,显然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难道,难道……是我那件事情发了?”一念及此,不禁脸色煞白,耳边嗡嗡鸣响,脚底下步子也虚浮起来,只觉头重脚轻,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踉踉跄跄往前走,脑子里乱成一团,只是理不出头绪,思想间便已到了尽头,外面赫然是一个大湖,湖边空地上伫立茅舍竹篱,倒有几分乡间田园的野趣。湖上却停着一艘画舫,桅杆之上挑着一盏薄纱灯笼,朦朦胧胧照在湖畔水上,缥缈迷离,不甚真切。   洛小丁再想不到外面竟是这样一幅天地,眼望湖上那艘画舫怔了半晌,听到那人催促,方才走上前去,踩着跳板上了船,惴惴不安往中舱走去。   中舱却也宽敞,烛焰微微跳跃,忽明忽暗的光照见舱中两排梨花木椅,洛小丁才往舱内走了一步,便看见正首椅上坐着一人,灯光斜映在那人脸上,照在他脸上戴着的兽纹面具上,光可鉴人的黄铜被烛火一映,微闪红光。   “江蓠!”洛小丁心头陡然急跳,一霎时什么都明白过来,脚下略略一顿,忽然回身往舱门处疾纵而出。   那人微微抬头,眼孔处有冷光一泄而出,手指微扬,两束白光自他指间弹射而出。   洛小丁只觉左膝窝一麻,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还要挣扎,另一束白光已然打中她右腿“足三里”,这下再跑不动,只能半跪在舱板上,正待低头自解穴道,忽觉腰上又是一麻,身上力气像是忽然被人抽空,她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已匍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只是动不了,想要提气运功冲破穴道,丹田之气一时间难以凝聚,只急得满头大汗。   脚步声缓缓响起,稳健有力,一步步踱到她身边,她转目去看,却只看到一角素袍下的一双皂靴。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江蓠淡淡发问,语气中不无揶揄之意,“难得你师父替你想的这样周到,你竟然不承情。”   洛小丁垂目望着舱板,面上表情倒还算镇定,只不说话。   “如今你大师伯跟那谷落虹联手对付你师父,就怕你不露面……你当真想送上门去给人折辱,我也不拦你……这就解了你的穴道放你自由,如何?”江蓠在她身前蹲下,侧脸睇视于她,眼中颇有轻蔑之意。   洛小丁咬唇不语,先前的猜测这时被证实,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暴露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谷落虹竟会这么卑鄙,找上了大师伯,到底她与他有何仇怨?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她怔怔地想,一时间却又理不出头绪,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过了片刻才想到这以后她只怕是要呆在魅影阁了,那里虽不见天日,这条命总是保住了,师父曾说要顾她周全,却也不算食言,心里虽如此想,鼻中却觉酸涩,只道:“我要见我师父……”总该让她见一见师父,师父他,如今可还好吧?   江蓠冷哼一声:“你师父如今哪有空来见你?只你惹下这一摊子事便已够他忙了……你倒还有脸面见他?”   江蓠此话句句在理,委实令洛小丁无地自容,心里一瞬乱极,一时觉得羞愧,一时又觉委屈,只是不肯甘心,沉默片刻又道:“我要见我师父!”   竟还是方才那句话,江蓠眼中薄有怒意,却只是微微冷笑:“也好,便让你死了这条心。”对门口站着的那黑影道,“你去问问城主的意思,看他愿不愿意来见她?”   黑影拱手道:“是!”自舱门处一闪即没。   一时舱内只剩了江蓠、洛小丁二人,江蓠冷冷瞥她一眼,折身走回正首椅上坐下,低头把玩棋秤上的棋子。洛小丁半爬在地上,自知不雅,偏起不来,她又不肯出声哀求,一张脸涨的通红。   江蓠也不理会她,行了两步棋,这才唤内舱的仆人过来将洛小丁扶在椅上坐下,哼一声道:“我若是你师父……一早便杀了你,还容你活到今天,惹出这些麻烦来。”   洛小丁斜目瞟他一眼,忽道:“可惜……你这辈子也做不了我师父!”   江蓠似乎并未生气,淡淡扫她一眼,道:“日后你在我手底下办事,最好不要耍什么心眼,若有什么错处,我可不比你师父……没有用的东西到了我那里,便只有一个结局。”他笑的很阴鸷,拿起桌上细瓷茶碗,不经意似地松手,茶碗自他手中滑落,只听砰然一响,立时碎成齑粉。   洛小丁叵然心惊,心头猛跳两下,随即便觉难堪,江蓠的心狠手辣她早已见识过,倘若自己日后做错了事,只怕他也不会看师父的面子,对她手下留情。她不禁苦笑,低垂下眼帘,自语般地道:“我如今……还有用么?”   江蓠那边并没接话,只是唤门外仆人进来收拾碎瓷片。   没过多久,先前出去的那黑衣人便已回转,洛小丁睁大眼往他身后瞧,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颗心忽地便沉了下去。她低下头,心头五味陈杂,一阵苦一阵涩一阵酸,更多的却是失落,倒好像是被人劈面打了一顿耳光一样。   江蓠朝她看了一眼,目中隐有不屑之色,朝那人问道:“如何?”   那人答道:“城主说人就不见了,只命阁主速速离开。”   江蓠微微颔首,对洛小丁道:“你都听到了?你师父不见你……”眼见洛小丁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便又问,“城主可还有其他事情交代?”   黑衣人道:“城主叫我给三公子带一句话……”   “什么话?”   “城主说,日后还请三公子仔细提防那姓风的,别连自己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洛小丁蓦然一惊,心中最后一丝念想如琉璃般砰然破碎,她呆呆坐着,恍惚之中仿佛看见自己在野地里放风筝,风筝忽然间脱手飞去,她在后面追逐,却无论怎样也追不上,眼看着那一缕鸢线在纸鸢尾上飘曳,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   洛小丁眼望风竹冷越走越远,终于融入墨一般的夜色中不见,方转身往石屋那边走。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四处蒙蒙一片,洛小丁满怀心事走到石桌前,隐隐总觉不对,猛然间抬头一看,却见青松之下赫然立着一道黑影,她微微一惊,不觉便往后退了一步,这人是何时到得山上?她竟然不知,方才她与风竹冷的那番谈话他可曾听到?   她越想越是心惊,虽是疑惑不安,却仍强自镇定下来,正要出声诘问,那黑影却已走上前来,微弯了腰向她抱拳道:“属下奉城主命,特来接三公子下山。”   那人穿一身黑衣,头上笼着风兜,一张脸大半被遮,分明离得很近,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从身形声音知道他是男子而已。洛小丁只觉诡异,心头疑虑更甚,暗忖:“师父为何这么快便接我下山?派的人我也不曾见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边想一边上下打量那人,缓缓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平日在哪里当差?”   那人立刻会意,道:“属下不在编制之内,只随时听城主号令行事。”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拿给她看,就着些微的星光,洛小丁将那玉牌扫了一眼,已认出那便是浮云城调用人马时备来急用的令牌,素日都是保管在师父那里,这时既在此人手中,可见是得了师父之命而来的。   洛小丁了然于胸,便再不多问,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对那人道:“我先回屋收拾一下,劳兄台稍候片刻。”   那人摇头道:“三公子不必收拾了,屋里那些东西自有人上来替公子打点,事出紧急,还请三公子即刻随我下山。”   洛小丁听他如是说,便只好作罢,空着两手随那人往山下走,走不多时便入岔道,横穿一片松林,显然是不打算让人知晓,耳边闻得松涛阵阵,只觉心思烦乱,心头存着诸多疑虑,却又不好开口多问,心知问了也是白问,一路之上只是沉默不语。   等下了山,那人竟不带她回取松院,七转八绕专拣僻静巷道行走,不多时便将她带至了一所宅院的后门上,洛小丁大致看了下方位,心里约略有数,知这里是被师祖封了多年的“蕊香阁”,想起关于这处居所的种种传言,不由得畏惧起来,脑中只是胡思乱想,见那人进去,只好也跟着走入,一路曲曲折折,穿过几个门洞,方才到达目的地,却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小院,再往内是一排厢房。   洛小丁随那人一起走入居中厢房之中,转左首内室,眼见那人找到机括开启一扇暗门,才知这房中另有乾坤,内里竟设密室,到这时候,多想再也无益,只好咬牙进去,待进入密室,听得暗门砰然合拢之声,便由不住有些心慌,总觉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隐隐竟觉不妙起来。   密室之中幽暗无光,那人晃亮火折,洛小丁方看清屋内情形,桌椅几凳床榻一应俱全,布置典雅,倒像是女子的闺房。只大略瞄了一眼,便听喀喀声作响,转头看时,却见那人在后壁上又打开一道暗门,她微微纳罕,见那人招手,当下不动声色随他走入,这次却是一条黑黢黢的秘道。   那人打着火把在前引路,洛小丁随后跟着,暗道中潮湿闷热,静得连丝风都没有,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出有风。洛小丁心知是到了出口,这一路恐怕走了有一里来地,蕊香阁紧靠城东,想来这一出去多半便出了城。   她心头一动,乍然想到:“师父这是送我出城?他做的这么隐秘,显然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难道,难道……是我那件事情发了?”一念及此,不禁脸色煞白,耳边嗡嗡鸣响,脚底下步子也虚浮起来,只觉头重脚轻,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踉踉跄跄往前走,脑子里乱成一团,只是理不出头绪,思想间便已到了尽头,外面赫然是一个大湖,湖边空地上伫立茅舍竹篱,倒有几分乡间田园的野趣。湖上却停着一艘画舫,桅杆之上挑着一盏薄纱灯笼,朦朦胧胧照在湖畔水上,缥缈迷离,不甚真切。   洛小丁再想不到外面竟是这样一幅天地,眼望湖上那艘画舫怔了半晌,听到那人催促,方才走上前去,踩着跳板上了船,惴惴不安往中舱走去。   中舱却也宽敞,烛焰微微跳跃,忽明忽暗的光照见舱中两排梨花木椅,洛小丁才往舱内走了一步,便看见正首椅上坐着一人,灯光斜映在那人脸上,照在他脸上戴着的兽纹面具上,光可鉴人的黄铜被烛火一映,微闪红光。   “江蓠!”洛小丁心头陡然急跳,一霎时什么都明白过来,脚下略略一顿,忽然回身往舱门处疾纵而出。   那人微微抬头,眼孔处有冷光一泄而出,手指微扬,两束白光自他指间弹射而出。   洛小丁只觉左膝窝一麻,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还要挣扎,另一束白光已然打中她右腿“足三里”,这下再跑不动,只能半跪在舱板上,正待低头自解穴道,忽觉腰上又是一麻,身上力气像是忽然被人抽空,她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已匍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只是动不了,想要提气运功冲破穴道,丹田之气一时间难以凝聚,只急得满头大汗。   脚步声缓缓响起,稳健有力,一步步踱到她身边,她转目去看,却只看到一角素袍下的一双皂靴。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江蓠淡淡发问,语气中不无揶揄之意,“难得你师父替你想的这样周到,你竟然不承情。”   洛小丁垂目望着舱板,面上表情倒还算镇定,只不说话。   “如今你大师伯跟那谷落虹联手对付你师父,就怕你不露面……你当真想送上门去给人折辱,我也不拦你……这就解了你的穴道放你自由,如何?”江蓠在她身前蹲下,侧脸睇视于她,眼中颇有轻蔑之意。   洛小丁咬唇不语,先前的猜测这时被证实,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暴露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谷落虹竟会这么卑鄙,找上了大师伯,到底她与他有何仇怨?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她怔怔地想,一时间却又理不出头绪,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过了片刻才想到这以后她只怕是要呆在魅影阁了,那里虽不见天日,这条命总是保住了,师父曾说要顾她周全,却也不算食言,心里虽如此想,鼻中却觉酸涩,只道:“我要见我师父……”总该让她见一见师父,师父他,如今可还好吧?   江蓠冷哼一声:“你师父如今哪有空来见你?只你惹下这一摊子事便已够他忙了……你倒还有脸面见他?”   江蓠此话句句在理,委实令洛小丁无地自容,心里一瞬乱极,一时觉得羞愧,一时又觉委屈,只是不肯甘心,沉默片刻又道:“我要见我师父!”   竟还是方才那句话,江蓠眼中薄有怒意,却只是微微冷笑:“也好,便让你死了这条心。”对门口站着的那黑影道,“你去问问城主的意思,看他愿不愿意来见她?”   黑影拱手道:“是!”自舱门处一闪即没。   一时舱内只剩了江蓠、洛小丁二人,江蓠冷冷瞥她一眼,折身走回正首椅上坐下,低头把玩棋秤上的棋子。洛小丁半爬在地上,自知不雅,偏起不来,她又不肯出声哀求,一张脸涨的通红。   江蓠也不理会她,行了两步棋,这才唤内舱的仆人过来将洛小丁扶在椅上坐下,哼一声道:“我若是你师父……一早便杀了你,还容你活到今天,惹出这些麻烦来。”   洛小丁斜目瞟他一眼,忽道:“可惜……你这辈子也做不了我师父!”   江蓠似乎并未生气,淡淡扫她一眼,道:“日后你在我手底下办事,最好不要耍什么心眼,若有什么错处,我可不比你师父……没有用的东西到了我那里,便只有一个结局。”他笑的很阴鸷,拿起桌上细瓷茶碗,不经意似地松手,茶碗自他手中滑落,只听砰然一响,立时碎成齑粉。   洛小丁叵然心惊,心头猛跳两下,随即便觉难堪,江蓠的心狠手辣她早已见识过,倘若自己日后做错了事,只怕他也不会看师父的面子,对她手下留情。她不禁苦笑,低垂下眼帘,自语般地道:“我如今……还有用么?”   江蓠那边并没接话,只是唤门外仆人进来收拾碎瓷片。   没过多久,先前出去的那黑衣人便已回转,洛小丁睁大眼往他身后瞧,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颗心忽地便沉了下去。她低下头,心头五味陈杂,一阵苦一阵涩一阵酸,更多的却是失落,倒好像是被人劈面打了一顿耳光一样。   江蓠朝她看了一眼,目中隐有不屑之色,朝那人问道:“如何?”   那人答道:“城主说人就不见了,只命阁主速速离开。”   江蓠微微颔首,对洛小丁道:“你都听到了?你师父不见你……”眼见洛小丁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便又问,“城主可还有其他事情交代?”   黑衣人道:“城主叫我给三公子带一句话……”   “什么话?”   “城主说,日后还请三公子仔细提防那姓风的,别连自己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洛小丁蓦然一惊,心中最后一丝念想如琉璃般砰然破碎,她呆呆坐着,恍惚之中仿佛看见自己在野地里放风筝,风筝忽然间脱手飞去,她在后面追逐,却无论怎样也追不上,眼看着那一缕鸢线在纸鸢尾上飘曳,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 第二卷 52.失踪   已将入伏,天气变得炎热,午后时,只站在门口便已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门前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上不时传来蝉鸣之声,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厌烦透顶。   秦管家背负着双手在廊下来回踱着步子,颇有些心神不宁地朝院门处张望,望了一阵始终不见人来,却听厢房内传来“啪”地一声轻响,他慌忙走至厢房门前,隔着低垂的水晶帘觑眼朝内看。   内里静寂无声,李玄矶正和衣侧身卧在矮榻上午睡,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手里的书跌落在地上也不自知,睡梦中仍是紧锁双眉,也不知在为什么事烦心?   秦管家轻手轻脚走进去,将地上的书捡起,合上书页轻掸了掸灰,看那书名时,却正是李玄矶常看的那本佛经,不禁叹了口气,正要放于榻前小几上,李玄矶却蓦然睁开眼来,眼中尽是戒意,森冷锐利,秦管家被吓了一跳,只觉背上一寒,到底见惯了他这样,忙低声问:“城主要人进来打扇么?”这一两日李玄矶心情总是不好,什么人伺候都不顺心,如今索性不要人进来,秦管家无奈,只好自己过来伺候。   李玄矶见是他,方轻吁一口气,似乎是放了心,眸中光芒渐渐敛去,恹恹地道:“不用。”面上大有慵倦之色,翻个身面朝内里继续又睡。   秦管家见他睡着不动,再不敢出声打搅,转身走出门去,在门口站了一阵,却见小郭急匆匆从院门口走进来,他忙迎上前去,压低声问道:“怎么样?三公子人找到没有?”   小郭脸上已吓变了色,满头大汗地摇头:“没有……山上山下已经找遍,就是不见人……秦爷,这事情……我看还是赶快禀告城主才成……”他早上送饭上去,没瞧见洛小丁的人影,便进屋去看,谁知屋内竟也不见她,屋中屋外找遍,只不见洛小丁,这一下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下山将此事告知于秦管家。   秦管家是个细心人,早起时见李玄矶一反常态地没有起来,便知他身体不适,于是将此事暂且压了下来,命小郭再上去找人,谁知找了这许久竟没找到,他这时才知事态严重,皱眉想了片刻,道:“你再带人去找,仔细一些,南边崖下面也去看看,我这就去跟城主说。”   小郭答应一声,匆匆忙忙地又去了。   秦管家在房门前站了一阵,迈步走入屋内,李玄矶还睡着,他犹豫片刻,走上前低声唤道:“城主……城主……”   李玄矶睡眠向来极轻,一听他叫,便即醒来,慢慢转过身来把他看着,问道:“什么事情?”   秦管家一时间又不好说出口,想了一想,还是道:“三公子他人……忽然不见了,派人在山上找了个遍,也没见人……”   李玄矶翻身坐起,眼前这些事虽早在预料之中,乍然闻听此话,脸色却还是白了一白,送洛小丁走是出于无奈,旁人不提便罢,一提,他便如受剜心之痛,只觉喉头腥甜,由不住便是一阵猛咳。他握拳捂在嘴边,咳了良久方才止住,等他将手拿开,秦管家方见他袖口上沾了些血渍,月白色的布料衬着殷红血渍,格外醒目。   秦管家由不住失色,脱口惊道:“城主,您这是……”   李玄矶抬眼看看他,神色并无多变,往袖口瞟了一眼,缓缓站起身将那件衣服脱了下来,另寻了一件干净的换上,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管家道:“今早上小郭上去送饭,就没看见人……我看城主身体不适,便让小郭先带人上去找……”   李玄矶又问:“都找了哪些地方?”   “听小郭说,山上山下都已经找遍。”秦管家见他神色出奇地平和,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李玄矶沉默片刻,发话道:“去把二公子叫来。”   秦管家应声出去,遣了个小厮去请阙金寒,他在门外候着,等了不多时,阙金寒便同小厮一起过来,眼见他走入院中,秦管家慌忙迎上前去。   阙金寒见他脸色不好,便觉出不妙,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管家道:“三公子失踪了……”   阙金寒讶然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师父呢?”   “城主在屋里,二公子快去……”秦管家催他进去,却又忍不住提醒,“城主气得不轻,二公子待会说话要小心着点儿。”   “我知道。”阙金寒说着话,见门边侍立的丫鬟打起水晶帘,便赶忙走了进去。   秦管家仍在外面候着,隐约听见李玄矶的吩咐之声,想来是要阙金寒去搜寻洛小丁的下落,不一会儿阙金寒便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走了。   阙金寒记着师父吩咐之事,回去后立刻便命人四封城门,随后便调了一队人往小寒山而去。   骄阳似火,晒得人浑身像着了火般难受,阙金寒一边抹汗,一边带人往小寒山赶,走到城西黑状元粥铺时却见尚悲云带了个家人自里面出来,不觉中脸色便更阴沉了几分,自洛小丁受罚之后,二人便有了心结,平常见面也只打个招呼,至多敷衍几句便罢,但两人已经照面,他只得挤出笑脸向尚悲云问好。   尚悲云却不以为意,见他带了人行色匆匆的一副模样,不免留了心,拉住他问道:“二师弟这是要去做什么?”   阙金寒原本不打算理会他,转念一想,便顿住脚步,凑近他低声道:“老三不见了,师父叫我带人去找。”   尚悲云听得一楞,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丁他不是在山上面壁么?”   阙金寒冷笑道:“我怎知道?如今他不在小寒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他偏偏头,举步往前便走,一边道,“我这里急着去找人,就不陪大师兄说话了。”   尚悲云略怔了怔,回头对候在一旁的家人道:“你先把粥带回去给少夫人,我去办点事情。”大步追上前去,叫道,“金寒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找。”   阙金寒见他跟来,也不好出言赶他走,只没奈何,却仍强笑着问:“怎么?元宵这阵连门都不出了?”   尚悲云脸上微微一晒,道:“元宵她……有了身孕。”   阙金寒“哦”了一声,道:“这是喜事,大师兄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大家聚聚,庆贺一下……”   尚悲云叹气道:“原是这么想的,可小丁一直在山上……便想着等他回来再说……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小丁他好好的怎么会不见?我前两日还问过小郭,说他在上面过的不错,怎么一转眼人倒没有了?”   阙金寒听他言辞间大有关切之意,心头大不受用,同是师兄弟,偏生大师兄就要对洛小丁更好一些,一听到那个人出了事,便急成这样,若是换了自己,只怕理都不会理,如此一想,便更觉不是滋味,也不答话,埋了头只顾往前走   ,.,,,   已将入伏,天气变得炎热,午后时,只站在门口便已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门前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上不时传来蝉鸣之声,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厌烦透顶。   秦管家背负着双手在廊下来回踱着步子,颇有些心神不宁地朝院门处张望,望了一阵始终不见人来,却听厢房内传来“啪”地一声轻响,他慌忙走至厢房门前,隔着低垂的水晶帘觑眼朝内看。   内里静寂无声,李玄矶正和衣侧身卧在矮榻上午睡,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手里的书跌落在地上也不自知,睡梦中仍是紧锁双眉,也不知在为什么事烦心?   秦管家轻手轻脚走进去,将地上的书捡起,合上书页轻掸了掸灰,看那书名时,却正是李玄矶常看的那本佛经,不禁叹了口气,正要放于榻前小几上,李玄矶却蓦然睁开眼来,眼中尽是戒意,森冷锐利,秦管家被吓了一跳,只觉背上一寒,到底见惯了他这样,忙低声问:“城主要人进来打扇么?”这一两日李玄矶心情总是不好,什么人伺候都不顺心,如今索性不要人进来,秦管家无奈,只好自己过来伺候。   李玄矶见是他,方轻吁一口气,似乎是放了心,眸中光芒渐渐敛去,恹恹地道:“不用。”面上大有慵倦之色,翻个身面朝内里继续又睡。   秦管家见他睡着不动,再不敢出声打搅,转身走出门去,在门口站了一阵,却见小郭急匆匆从院门口走进来,他忙迎上前去,压低声问道:“怎么样?三公子人找到没有?”   小郭脸上已吓变了色,满头大汗地摇头:“没有……山上山下已经找遍,就是不见人……秦爷,这事情……我看还是赶快禀告城主才成……”他早上送饭上去,没瞧见洛小丁的人影,便进屋去看,谁知屋内竟也不见她,屋中屋外找遍,只不见洛小丁,这一下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下山将此事告知于秦管家。   秦管家是个细心人,早起时见李玄矶一反常态地没有起来,便知他身体不适,于是将此事暂且压了下来,命小郭再上去找人,谁知找了这许久竟没找到,他这时才知事态严重,皱眉想了片刻,道:“你再带人去找,仔细一些,南边崖下面也去看看,我这就去跟城主说。”   小郭答应一声,匆匆忙忙地又去了。   秦管家在房门前站了一阵,迈步走入屋内,李玄矶还睡着,他犹豫片刻,走上前低声唤道:“城主……城主……”   李玄矶睡眠向来极轻,一听他叫,便即醒来,慢慢转过身来把他看着,问道:“什么事情?”   秦管家一时间又不好说出口,想了一想,还是道:“三公子他人……忽然不见了,派人在山上找了个遍,也没见人……”   李玄矶翻身坐起,眼前这些事虽早在预料之中,乍然闻听此话,脸色却还是白了一白,送洛小丁走是出于无奈,旁人不提便罢,一提,他便如受剜心之痛,只觉喉头腥甜,由不住便是一阵猛咳。他握拳捂在嘴边,咳了良久方才止住,等他将手拿开,秦管家方见他袖口上沾了些血渍,月白色的布料衬着殷红血渍,格外醒目。   秦管家由不住失色,脱口惊道:“城主,您这是……”   李玄矶抬眼看看他,神色并无多变,往袖口瞟了一眼,缓缓站起身将那件衣服脱了下来,另寻了一件干净的换上,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管家道:“今早上小郭上去送饭,就没看见人……我看城主身体不适,便让小郭先带人上去找……”   李玄矶又问:“都找了哪些地方?”   “听小郭说,山上山下都已经找遍。”秦管家见他神色出奇地平和,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李玄矶沉默片刻,发话道:“去把二公子叫来。”   秦管家应声出去,遣了个小厮去请阙金寒,他在门外候着,等了不多时,阙金寒便同小厮一起过来,眼见他走入院中,秦管家慌忙迎上前去。   阙金寒见他脸色不好,便觉出不妙,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管家道:“三公子失踪了……”   阙金寒讶然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师父呢?”   “城主在屋里,二公子快去……”秦管家催他进去,却又忍不住提醒,“城主气得不轻,二公子待会说话要小心着点儿。”   “我知道。”阙金寒说着话,见门边侍立的丫鬟打起水晶帘,便赶忙走了进去。   秦管家仍在外面候着,隐约听见李玄矶的吩咐之声,想来是要阙金寒去搜寻洛小丁的下落,不一会儿阙金寒便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走了。   阙金寒记着师父吩咐之事,回去后立刻便命人四封城门,随后便调了一队人往小寒山而去。   骄阳似火,晒得人浑身像着了火般难受,阙金寒一边抹汗,一边带人往小寒山赶,走到城西黑状元粥铺时却见尚悲云带了个家人自里面出来,不觉中脸色便更阴沉了几分,自洛小丁受罚之后,二人便有了心结,平常见面也只打个招呼,至多敷衍几句便罢,但两人已经照面,他只得挤出笑脸向尚悲云问好。   尚悲云却不以为意,见他带了人行色匆匆的一副模样,不免留了心,拉住他问道:“二师弟这是要去做什么?”   阙金寒原本不打算理会他,转念一想,便顿住脚步,凑近他低声道:“老三不见了,师父叫我带人去找。”   尚悲云听得一楞,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丁他不是在山上面壁么?”   阙金寒冷笑道:“我怎知道?如今他不在小寒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他偏偏头,举步往前便走,一边道,“我这里急着去找人,就不陪大师兄说话了。”   尚悲云略怔了怔,回头对候在一旁的家人道:“你先把粥带回去给少夫人,我去办点事情。”大步追上前去,叫道,“金寒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找。”   阙金寒见他跟来,也不好出言赶他走,只没奈何,却仍强笑着问:“怎么?元宵这阵连门都不出了?”   尚悲云脸上微微一晒,道:“元宵她……有了身孕。”   阙金寒“哦”了一声,道:“这是喜事,大师兄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大家聚聚,庆贺一下……”   尚悲云叹气道:“原是这么想的,可小丁一直在山上……便想着等他回来再说……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小丁他好好的怎么会不见?我前两日还问过小郭,说他在上面过的不错,怎么一转眼人倒没有了?”   阙金寒听他言辞间大有关切之意,心头大不受用,同是师兄弟,偏生大师兄就要对洛小丁更好一些,一听到那个人出了事,便急成这样,若是换了自己,只怕理都不会理,如此一想,便更觉不是滋味,也不答话,埋了头只顾往前走   ,.,,, 53.疑云   两人到了小寒山下,把人分成三路,从山脚下撒网似地搜上山去,最后在山顶会合,均是一无所获。   尚悲云虽是焦忧,却还是沉住气与阙金寒将石屋内外看了一遍,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细细搜索一番后,仍不死心,又同阙金寒一起下到南面崖下去看,不知不觉中日已西斜,众人勉强又寻找了半个时辰,天便完全黑下来,再看不见,这才作罢,动身返回城中。   阙金寒吩咐手下人各归各位,他自己也来不及回自己的住处,与尚悲云告别,急着赶往取松院复命。   尚悲云又累又饿,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逐云阁,才到门口,便见一个小丫头站在里面翘首翘脚地往外看,正要出声喝斥,那小丫头已看见他,脸上绽出喜色,却并不迎上前来,反而一溜烟地朝内院跑去了。尚悲云知这必定又是元宵遣来候他的人,原本焦躁不快的心倒平和下来,心头微生甜意,凉滋滋说不清的受用。   等到了东厢,霍元宵那边已命人准备好热水,亲手绞个帕子递上前来,见尚悲云一头的汗,身上衣衫尽都是灰,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蹙起秀眉问:“这是去做什么了,弄成这样?”回头冲门边的丫鬟道,“快去给大公子准备洗澡水……”   尚悲云也不吭声,只望着她笑,马马虎虎洗了手脸,将弄脏了的外袍卸下来往地上一丢,仰身躺在榻上对霍元宵道:“我饿死了……先弄点吃的给我。”   霍元宵跟过去歪身在榻边坐下,凑近他头发嗅了嗅,皱皱鼻子:“还是先去洗洗,你这头发上一股子馊味。”   尚悲云抬手捏捏她秀巧的鼻尖,道:“这就嫌我臭了?”   霍元宵咯咯笑着避闪,见他脸色微发着青,一脸倦容,不禁心疼起来,忙招呼人端来饭菜,笑道:“懒鬼,快起来吃罢!等吃完了,好好把你这身泥洗一洗。”   尚悲云闻见菜香,一骨碌爬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霍元宵见他吃的狼吞虎咽,由不住笑道:“你慢着点儿,别噎着了……怎么倒像几辈子没吃饭似的?”   尚悲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抬眼去看她,含含糊糊地道:“我饿了。”   霍元宵在旁替他往碗里挟菜,瞅着他脸小心翼翼地问:“云哥,我听阿昌回来说,你跟着二师弟去小寒山了,莫非是洛小丁那坏小子出了什么事?”她口中的阿昌便是先前替尚悲云送粥回来的那个家人,霍元宵见只他一人回来,免不了问上几句,这才知尚悲云同阙金寒一道去了小寒山。   尚悲云手中的筷子慢了下来,瞥眼看了看她,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碗筷,低声叹气:“小丁他不见了……”   “不见了?”霍元宵一时转不过神来,又跟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尚悲云心头烦乱,微有些不耐起来,拧眉道:“不见了就是不见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说完这话又觉过分,眼望霍元宵嘴巴瘪起,面露委屈之色,忙抚着她后背安慰,“你知道的多了,反而担心,累着肚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人家也是担心,这才问问……”霍元宵嘟起嘴道,“你既不让问,我不问便是……”   尚悲云见她生气,忙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旁边侍候的鬟仆看到二人如此,慌忙都避了出去。这时四下无人,尚悲云才道:“小丁他……似乎是跑了,如今不在小寒山上,到处都找不到。”   霍元宵听他此话,已完全明白过来,惊讶之下,再顾不上生气,推开他道:“小丁他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尚悲云摇头道:“不知道……”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饭,二人均是沉默不语,房中一片寂静。   霍元宵想起近些日子,外面传进来的一些流言,忍不住道:“这阵子外面都在传……说小丁是个女……”她边说边看尚悲云脸色,待说到这里,尚悲云的脸蓦然便阴沉下来,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眸光往她脸上一扫,似刀剑般锋利,这一瞬,霍元宵竟觉她的云哥与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师叔有几分神似,她不觉便住了嘴,心知他动了怒,便有些害怕,一时间自悔不已。   尚悲云再吃不下,“啪”地将手中竹筷撂到了桌上,寒了脸道:“外面那些混账话你也信,小丁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男是女,不比外头人清楚?”   霍元宵虽是失悔,但被尚悲云这么一顿训斥,脸上下不去,她一向要强,如何肯服输?嘴上只不肯饶人,腾地站起身道:“总是你那个师弟最宝贝,半句都不能说他……他是男是女,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曾与他同吃同住……”   尚悲云见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怕她气坏了身子,口气不觉放得缓了一些,却仍是板着脸:“往后这些话再不许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发的那个毒誓,这些话虽只是些闲话,传出去却是要害死人的。”   霍元宵眼圈微红,转过身拿脊梁对着他,低头不说话。尚悲云坐了一阵,起身走过去将她扳过来搂入怀中,霍元宵顺势偎入他怀中,手臂伸过去环住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低语:“云哥,是我错了。”   尚悲云微微难过起来,回想起先前元宵之言,不禁心潮起伏,便是他,也不曾真正同小丁同吃同住过,那时虽在一个院子里住,但小丁总是早起晚睡,便连沐浴更衣都是背着人的,他心头一阵怅恍,忽然间竟生出许多疑惑来,诸多往事一霎那齐往脑海间涌集,盘旋缠绕,似有浓雾弥漫,包裹住洛小丁的身影,令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   因近端午,浮云城中家家户户都忙着驱邪辟祟,采杂药、沐兰汤、饮蒲酒。粽香飘飞的里巷之中间或有风言风语传出,内容大抵与那忽然间从小寒山消失不见的三公子有关。   洛小丁的去向身份性别,无一例外成为人们闲暇之时的谈资,诸多猜测不一种种。所有的一切都因洛小丁的失踪,变得神秘起来,仿似一个大大的谜团,逗引起人们的好奇之心,一时间满城风雨。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取松院内却是波澜不兴,但有些闲言碎语,也都被秦管家及时喝止了。   阙金寒受师父之命四处派人搜寻洛小丁下落,只是没有消息,他一直不敢前去回禀,心里却是着急,整日只向底下人催问消息,可事与愿违,洛小丁这一去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懊恼沮丧不已,由不住暗骂洛小丁害人,心内却忐忑不安,就怕师父唤他前去问话,好在那几日里李玄矶身体不虞,竟也没功夫问他   ,.,,,   两人到了小寒山下,把人分成三路,从山脚下撒网似地搜上山去,最后在山顶会合,均是一无所获。   尚悲云虽是焦忧,却还是沉住气与阙金寒将石屋内外看了一遍,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细细搜索一番后,仍不死心,又同阙金寒一起下到南面崖下去看,不知不觉中日已西斜,众人勉强又寻找了半个时辰,天便完全黑下来,再看不见,这才作罢,动身返回城中。   阙金寒吩咐手下人各归各位,他自己也来不及回自己的住处,与尚悲云告别,急着赶往取松院复命。   尚悲云又累又饿,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逐云阁,才到门口,便见一个小丫头站在里面翘首翘脚地往外看,正要出声喝斥,那小丫头已看见他,脸上绽出喜色,却并不迎上前来,反而一溜烟地朝内院跑去了。尚悲云知这必定又是元宵遣来候他的人,原本焦躁不快的心倒平和下来,心头微生甜意,凉滋滋说不清的受用。   等到了东厢,霍元宵那边已命人准备好热水,亲手绞个帕子递上前来,见尚悲云一头的汗,身上衣衫尽都是灰,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蹙起秀眉问:“这是去做什么了,弄成这样?”回头冲门边的丫鬟道,“快去给大公子准备洗澡水……”   尚悲云也不吭声,只望着她笑,马马虎虎洗了手脸,将弄脏了的外袍卸下来往地上一丢,仰身躺在榻上对霍元宵道:“我饿死了……先弄点吃的给我。”   霍元宵跟过去歪身在榻边坐下,凑近他头发嗅了嗅,皱皱鼻子:“还是先去洗洗,你这头发上一股子馊味。”   尚悲云抬手捏捏她秀巧的鼻尖,道:“这就嫌我臭了?”   霍元宵咯咯笑着避闪,见他脸色微发着青,一脸倦容,不禁心疼起来,忙招呼人端来饭菜,笑道:“懒鬼,快起来吃罢!等吃完了,好好把你这身泥洗一洗。”   尚悲云闻见菜香,一骨碌爬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霍元宵见他吃的狼吞虎咽,由不住笑道:“你慢着点儿,别噎着了……怎么倒像几辈子没吃饭似的?”   尚悲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抬眼去看她,含含糊糊地道:“我饿了。”   霍元宵在旁替他往碗里挟菜,瞅着他脸小心翼翼地问:“云哥,我听阿昌回来说,你跟着二师弟去小寒山了,莫非是洛小丁那坏小子出了什么事?”她口中的阿昌便是先前替尚悲云送粥回来的那个家人,霍元宵见只他一人回来,免不了问上几句,这才知尚悲云同阙金寒一道去了小寒山。   尚悲云手中的筷子慢了下来,瞥眼看了看她,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碗筷,低声叹气:“小丁他不见了……”   “不见了?”霍元宵一时转不过神来,又跟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尚悲云心头烦乱,微有些不耐起来,拧眉道:“不见了就是不见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说完这话又觉过分,眼望霍元宵嘴巴瘪起,面露委屈之色,忙抚着她后背安慰,“你知道的多了,反而担心,累着肚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人家也是担心,这才问问……”霍元宵嘟起嘴道,“你既不让问,我不问便是……”   尚悲云见她生气,忙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旁边侍候的鬟仆看到二人如此,慌忙都避了出去。这时四下无人,尚悲云才道:“小丁他……似乎是跑了,如今不在小寒山上,到处都找不到。”   霍元宵听他此话,已完全明白过来,惊讶之下,再顾不上生气,推开他道:“小丁他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尚悲云摇头道:“不知道……”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饭,二人均是沉默不语,房中一片寂静。   霍元宵想起近些日子,外面传进来的一些流言,忍不住道:“这阵子外面都在传……说小丁是个女……”她边说边看尚悲云脸色,待说到这里,尚悲云的脸蓦然便阴沉下来,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眸光往她脸上一扫,似刀剑般锋利,这一瞬,霍元宵竟觉她的云哥与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师叔有几分神似,她不觉便住了嘴,心知他动了怒,便有些害怕,一时间自悔不已。   尚悲云再吃不下,“啪”地将手中竹筷撂到了桌上,寒了脸道:“外面那些混账话你也信,小丁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男是女,不比外头人清楚?”   霍元宵虽是失悔,但被尚悲云这么一顿训斥,脸上下不去,她一向要强,如何肯服输?嘴上只不肯饶人,腾地站起身道:“总是你那个师弟最宝贝,半句都不能说他……他是男是女,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曾与他同吃同住……”   尚悲云见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怕她气坏了身子,口气不觉放得缓了一些,却仍是板着脸:“往后这些话再不许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发的那个毒誓,这些话虽只是些闲话,传出去却是要害死人的。”   霍元宵眼圈微红,转过身拿脊梁对着他,低头不说话。尚悲云坐了一阵,起身走过去将她扳过来搂入怀中,霍元宵顺势偎入他怀中,手臂伸过去环住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低语:“云哥,是我错了。”   尚悲云微微难过起来,回想起先前元宵之言,不禁心潮起伏,便是他,也不曾真正同小丁同吃同住过,那时虽在一个院子里住,但小丁总是早起晚睡,便连沐浴更衣都是背着人的,他心头一阵怅恍,忽然间竟生出许多疑惑来,诸多往事一霎那齐往脑海间涌集,盘旋缠绕,似有浓雾弥漫,包裹住洛小丁的身影,令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   因近端午,浮云城中家家户户都忙着驱邪辟祟,采杂药、沐兰汤、饮蒲酒。粽香飘飞的里巷之中间或有风言风语传出,内容大抵与那忽然间从小寒山消失不见的三公子有关。   洛小丁的去向身份性别,无一例外成为人们闲暇之时的谈资,诸多猜测不一种种。所有的一切都因洛小丁的失踪,变得神秘起来,仿似一个大大的谜团,逗引起人们的好奇之心,一时间满城风雨。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取松院内却是波澜不兴,但有些闲言碎语,也都被秦管家及时喝止了。   阙金寒受师父之命四处派人搜寻洛小丁下落,只是没有消息,他一直不敢前去回禀,心里却是着急,整日只向底下人催问消息,可事与愿违,洛小丁这一去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懊恼沮丧不已,由不住暗骂洛小丁害人,心内却忐忑不安,就怕师父唤他前去问话,好在那几日里李玄矶身体不虞,竟也没功夫问他   ,.,,, 54.端午   端午节头晚,霍夫人托人送了一篮粽子到取松院,正赶上李玄矶吃晚饭的时间,秦管家便使人端了一盘过去,李玄矶看见盘子中结着五彩丝线的粽子才省起是过端午,得知这粽子是由霍夫人送来,便命秦管家记着回礼致谢,选了一个粽子剥开吃了,赞了两句,起身去漱口。   秦管家见他洗了手,便忙递给他一块帕子,李玄矶接过来一点点将手上水渍揩干,动作缓慢,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拧着眉头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才将帕子递还与秦管家,问道:“二公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秦管家摇头,觑眼去看他脸色,却见李玄矶脸上并没什么变化,神情仍是淡淡的,一双眼眸却越发的深邃了。   沉了片刻,李玄矶才问:“他都怎么在查?查了这许久还没有消息。”   秦管家道:“二公子这几日都没歇过,城里面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城外也派了人去……恐怕这一两日就会过来向城主禀报。”   李玄矶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瞅秦管家一眼,道:“这么说他这几日倒是操劳了?有你这个和事佬替他们遮掩,倒替他们省了不少心……”   秦管家面上讪讪的,也不好辩解,见他并不予以责怪,便也松了一口气,唤了丫头进来收拾好碗筷,奉茶上去。   李玄矶端了茶碗啜了一口,吩咐道:“你差人去问问裴副城主、童副城主他们,明日可有什么事情没有?若没有,便带了家眷过来聚聚,顺便也将悲云、金寒他们一起叫来,霍先生一家也都请过来。”   “城主这是要……”秦管家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心思,眼盯着他,满脸困惑之色。   李玄矶道:“你先前不是问我生辰的事情么?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就不用摆那么大的排场了,正赶上端午,便当是庆生,一家人聚聚便算。”   秦管家这才明白过来,为难道:“大公子都来问过好几次了,城主的生辰是大事,这也未免太过……”   他还待说下去,却被李玄矶打断:“这有什么?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办……”他顿了顿,又道,“记得去玄天阁囚室里看看范玄敬,好歹也是过节,送些粽子过去给他。”   秦管家唯唯称是,退出去按李玄矶吩咐写了帖子,叫人一一送了过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派出去的人大都回来,秦管家听闻所请诸人都应了邀,便忙叫人准备明日的宴席,好在之前有所准备,倒也没怎么忙乱。   第二日正午时分,众人陆续来到,霍不修翁婿两家来的最早,接着到的便是童玄成夫妇,没多久,裴玄义也携了两个小妾过来,他妻子早逝,随后便一直未续弦,只是不停地纳小妾,如今身边带的这两个是他近来最为宠爱的,阙金寒也不知在干什么,磨蹭到将要开宴才忙忙地奔来。   李玄矶还没来得及说他什么,裴玄义便已开口,问道:“金寒在忙什么?怎么这时才来?”   阙金寒呐呐地道:“这两日手头事情多,一时间丢不了手,总也走不开。”   裴玄义顺着这话便问:“是在忙洛小丁的事情?我刚回城便听人说这孩子的事,如今可找到没有?”   阙金寒望一眼李玄矶,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李玄矶早知裴玄义会借机寻事,倒也不觉得意外,转目往阙金寒脸上一扫,道:“你大师伯问你话,怎么不答?”   阙金寒这才道:“还没有找到,正遣人四处打听,等上几日就有消息了。”   裴玄义摸摸颌下胡须,摇头冷笑:“我看这事情怕没那么容易,当真人家有心,不让你找到,别说一年半载,便有十年八年,也是找不到的。”一边说一边去看李玄矶脸色,却见他仍是云淡风轻的一副模样,眸中竟连一丝波澜都无,不禁大失所望。   宴席设在后花厅,男宾一桌,女宾一桌,统共只有十来个人。   一时就座,裴玄义四下看了一转,感概道:“这人真是越来越少……竟连一桌都凑不齐了。”众人心知他话中所指,都不好搭腔,只是嚷着喝酒,大家喧哗起来,李玄矶便只当没有听见。   女眷那边大都不吃酒,低声寒暄着只顾吃饭,不多时便散了宴,丫鬟们送上子茶、糯米角黍,又都吃了些,便拿了些花草到一边亭子里乘凉斗草玩。   男宾这边因要吃酒,迟迟都未撤席,杯箸往来间,酒兴酣畅。   不知不觉间已是酒过三巡,裴玄义似乎喝的有些高了,斜乜着醉眼笑道:“我这次出门听了不少笑话……你们可要听听?”   裴玄义与李玄矶不合,在座诸人大都知道,心知他必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均缄口不言,只拿眼把他看着。   李玄矶淡淡一笑,道:“既是笑话,那便说来听听。”   裴玄义慢慢转过脸来看向李玄矶,目光灼灼,竟再无半分醉意:“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竟有人说洛小丁是女子,城主你说,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他面上微有笑意,却是恶意的,一双眼紧盯在李玄矶脸上,只盼从那张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李玄矶静静望住他,眸中微掠过一丝惊诧之色,唇角处却有笑意绽开:“果然是笑话,大师兄是从哪里听来的?”   裴玄义叹了一声:“眼下江湖上都已传得沸沸扬扬了,随便在哪里都可听到。唉,也不知那些人中了什么邪?传得是有鼻子有眼,连我都由不住要信了。”   尚悲云忍不住插口道:“不过是些无中生有的鬼话,大师伯你也信?”   他是小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顶撞裴玄义,已属不敬,李玄矶不由得皱眉,斥道:“悲云,不得无礼!”   裴玄义瞪他一眼,道:“我自然是不信,可大家都知道,当年城主为这事是发过誓的,若不澄清,这城里上上下下如何肯服?白白玷污了城主的清名不说,还累得浮云城遭人耻笑。原本想找几个江湖上德高望重的来城里,当着他们的面,验了洛小丁的真身,谁还再敢说那些鬼话……谁想这节骨眼上他竟然失踪了,实在也是太巧了。”   ,.,,,   端午节头晚,霍夫人托人送了一篮粽子到取松院,正赶上李玄矶吃晚饭的时间,秦管家便使人端了一盘过去,李玄矶看见盘子中结着五彩丝线的粽子才省起是过端午,得知这粽子是由霍夫人送来,便命秦管家记着回礼致谢,选了一个粽子剥开吃了,赞了两句,起身去漱口。   秦管家见他洗了手,便忙递给他一块帕子,李玄矶接过来一点点将手上水渍揩干,动作缓慢,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拧着眉头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才将帕子递还与秦管家,问道:“二公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秦管家摇头,觑眼去看他脸色,却见李玄矶脸上并没什么变化,神情仍是淡淡的,一双眼眸却越发的深邃了。   沉了片刻,李玄矶才问:“他都怎么在查?查了这许久还没有消息。”   秦管家道:“二公子这几日都没歇过,城里面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城外也派了人去……恐怕这一两日就会过来向城主禀报。”   李玄矶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瞅秦管家一眼,道:“这么说他这几日倒是操劳了?有你这个和事佬替他们遮掩,倒替他们省了不少心……”   秦管家面上讪讪的,也不好辩解,见他并不予以责怪,便也松了一口气,唤了丫头进来收拾好碗筷,奉茶上去。   李玄矶端了茶碗啜了一口,吩咐道:“你差人去问问裴副城主、童副城主他们,明日可有什么事情没有?若没有,便带了家眷过来聚聚,顺便也将悲云、金寒他们一起叫来,霍先生一家也都请过来。”   “城主这是要……”秦管家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心思,眼盯着他,满脸困惑之色。   李玄矶道:“你先前不是问我生辰的事情么?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就不用摆那么大的排场了,正赶上端午,便当是庆生,一家人聚聚便算。”   秦管家这才明白过来,为难道:“大公子都来问过好几次了,城主的生辰是大事,这也未免太过……”   他还待说下去,却被李玄矶打断:“这有什么?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办……”他顿了顿,又道,“记得去玄天阁囚室里看看范玄敬,好歹也是过节,送些粽子过去给他。”   秦管家唯唯称是,退出去按李玄矶吩咐写了帖子,叫人一一送了过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派出去的人大都回来,秦管家听闻所请诸人都应了邀,便忙叫人准备明日的宴席,好在之前有所准备,倒也没怎么忙乱。   第二日正午时分,众人陆续来到,霍不修翁婿两家来的最早,接着到的便是童玄成夫妇,没多久,裴玄义也携了两个小妾过来,他妻子早逝,随后便一直未续弦,只是不停地纳小妾,如今身边带的这两个是他近来最为宠爱的,阙金寒也不知在干什么,磨蹭到将要开宴才忙忙地奔来。   李玄矶还没来得及说他什么,裴玄义便已开口,问道:“金寒在忙什么?怎么这时才来?”   阙金寒呐呐地道:“这两日手头事情多,一时间丢不了手,总也走不开。”   裴玄义顺着这话便问:“是在忙洛小丁的事情?我刚回城便听人说这孩子的事,如今可找到没有?”   阙金寒望一眼李玄矶,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李玄矶早知裴玄义会借机寻事,倒也不觉得意外,转目往阙金寒脸上一扫,道:“你大师伯问你话,怎么不答?”   阙金寒这才道:“还没有找到,正遣人四处打听,等上几日就有消息了。”   裴玄义摸摸颌下胡须,摇头冷笑:“我看这事情怕没那么容易,当真人家有心,不让你找到,别说一年半载,便有十年八年,也是找不到的。”一边说一边去看李玄矶脸色,却见他仍是云淡风轻的一副模样,眸中竟连一丝波澜都无,不禁大失所望。   宴席设在后花厅,男宾一桌,女宾一桌,统共只有十来个人。   一时就座,裴玄义四下看了一转,感概道:“这人真是越来越少……竟连一桌都凑不齐了。”众人心知他话中所指,都不好搭腔,只是嚷着喝酒,大家喧哗起来,李玄矶便只当没有听见。   女眷那边大都不吃酒,低声寒暄着只顾吃饭,不多时便散了宴,丫鬟们送上子茶、糯米角黍,又都吃了些,便拿了些花草到一边亭子里乘凉斗草玩。   男宾这边因要吃酒,迟迟都未撤席,杯箸往来间,酒兴酣畅。   不知不觉间已是酒过三巡,裴玄义似乎喝的有些高了,斜乜着醉眼笑道:“我这次出门听了不少笑话……你们可要听听?”   裴玄义与李玄矶不合,在座诸人大都知道,心知他必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均缄口不言,只拿眼把他看着。   李玄矶淡淡一笑,道:“既是笑话,那便说来听听。”   裴玄义慢慢转过脸来看向李玄矶,目光灼灼,竟再无半分醉意:“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竟有人说洛小丁是女子,城主你说,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他面上微有笑意,却是恶意的,一双眼紧盯在李玄矶脸上,只盼从那张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李玄矶静静望住他,眸中微掠过一丝惊诧之色,唇角处却有笑意绽开:“果然是笑话,大师兄是从哪里听来的?”   裴玄义叹了一声:“眼下江湖上都已传得沸沸扬扬了,随便在哪里都可听到。唉,也不知那些人中了什么邪?传得是有鼻子有眼,连我都由不住要信了。”   尚悲云忍不住插口道:“不过是些无中生有的鬼话,大师伯你也信?”   他是小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顶撞裴玄义,已属不敬,李玄矶不由得皱眉,斥道:“悲云,不得无礼!”   裴玄义瞪他一眼,道:“我自然是不信,可大家都知道,当年城主为这事是发过誓的,若不澄清,这城里上上下下如何肯服?白白玷污了城主的清名不说,还累得浮云城遭人耻笑。原本想找几个江湖上德高望重的来城里,当着他们的面,验了洛小丁的真身,谁还再敢说那些鬼话……谁想这节骨眼上他竟然失踪了,实在也是太巧了。”   ,.,,, 55.争执   裴玄义言辞凿凿,句句在情理之中,可那话里暗藏的机锋,却是显而易见的。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置疑,众人平素虽看不惯他的为人,听闻此话后各自心头都是一跳,不免也生出些疑惑,只不好表露出来。   李玄矶敛容,徐徐言道:“大师兄思虑的详尽周到,原是最好不过。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总有许多事情想不到,如今人去楼空,倒辜负了大师兄这番好意。”   裴玄义道:“辜负了我倒没什么,怕的是有人当真妄顾师命,辜负了浮云城的列祖列宗、上下子民。”   这话分明已有指斥之意,童玄成见裴玄义越说越不像话,忙制止道:“大师兄——”   李玄矶表情依旧平和,抬眼看看尚悲云,微笑道:“悲云,你们去亭子那边看看,问问童夫人、霍夫人她们都吃好没有?”   霍不修闻言,立刻会意,站起身道:“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去那边斗草玩玩。”一边挥手招呼阙金寒,“走走,一起过去看看。”   眼望霍、尚、阙三人出了廊道,到了那亭子里,李玄矶这才转目看向裴玄义,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隐现犀利的锋芒,道:“大师兄还有什么话说?不妨说的明白一些。”   裴玄义鼻中轻哼一声:“城主干什么要支走他们?莫非是做贼心虚?”   李玄矶眼盯着他,一霎那间脸上再无笑意,冷冷道:“支他们走,无非是要给裴副城主留点颜面。”   “给我留点颜面?”裴玄义反唇相讥,“是给城主自己留面子吧?”   李玄矶将椅子往后拖开,直身坐正,肃然道:“当着晚辈的面,有些话我实难出口,毕竟你是我大师兄,又身居高位,我总要顾忌你的脸面。不错,洛小丁失踪一事我确有失察之罪,可大师兄你,竟将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拿来说笑,到底还有没有顾着为人长者的尊严?你便是要派我的不是,也该拿真凭实据来,如此信口开河,就不怕折杀了你的身份?”   裴玄义被他一通数落,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你要真凭实据是吗?只要洛小丁不死……我总有一天找得出证据。”   李玄矶颔首笑道:“好,我等你的真凭实据,只不知大师兄这证据是去哪里搜寻?是去潞州的得月楼找坊间的姑娘们来问,还是去云阳王世子那里寻来?”   裴玄义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望着李玄矶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便再说不出话。   李玄矶继续道:“大师兄做了什么事,心里最是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身为浮云城副城主,总也该知道谨言慎行,别白白的被底下人看轻了。”   裴玄义此时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均在李玄矶眼皮子底下,多少有了几分忌惮,嘴上便不敢太过猖狂,黑着一张脸不作声。   李玄矶又道:“洛小丁在浮云城六年,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若不放心,便等金寒找回他来后验看,果真如外间所言,再来理论亦不为迟。”他站起身,对厅门口站着的秦管家道,“我去更衣,你过来招呼大师兄跟三师弟……”说着便已走出了花厅。   童玄成见他走远,提了酒壶帮裴玄义斟满,低声道:“幸而是在家宴上,倘是上了议事厅,大师兄这番话一旦出口,难保不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若拿不出证据,这以下犯上,诋毁城主的罪名只怕便坐实了。”   裴玄义经他这一提醒,心头倒跳了两跳,同童玄成饮了两盅,略坐了一坐,也不待李玄矶回转,便带了两个小妾告辞走了。   这时已近黄昏,余人见他离去,也都纷纷向李玄矶辞别,李玄矶经裴玄义一闹,心情大是不畅,便也不再挽留,命秦管家将诸人一一送出门去,唯独将阙金寒留下,询问洛小丁之事。   阙金寒将这一两日搜查的结果细细向他说了一遍,李玄矶叮嘱几句,方放他回去。   出门之时天已落黑,阙金寒一路走去,待到路口时,却见那里停着一顶青呢小轿,等他走近,那轿帘便被旁边站着的轿夫掀开,阙金寒微微一愣,便见裴玄义自里面走了出来。   阙金寒只好走上前去给他行礼,问道:“大师伯在这里做什么?”   裴玄义冲他点头笑道:“我在等你,时候还早,到大师伯那边去坐坐吧!”   阙金寒连忙推辞:“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带人巡夜,就不打扰大师伯了。”躬身行个礼,便要转身离开。   裴玄义在他身后道:“你是赶着回去找洛小丁吧!再找也是白费力气……倒是真正的徒劳无益呢。”   阙金寒脚下一顿,忽然想到开宴之时裴玄义的那番话,顿生满腹疑虑,忍不住回身走了回来,迟疑了一下才问:“大师伯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裴玄义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问:“我问你,你如今可有洛小丁的消息?”   阙金寒嘴角绷着,皱眉想了片刻,颇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说了:“有一点,听说洛小丁失踪的那晚,九王爷来过浮云城,他二人素来交好……没准是跟他走了。如今尚说不清楚,已派了人过去打听。”   这倒是裴玄义没有想到的,吃惊道:“九王爷来过?”   阙金寒道:“嗯,来过,大师伯还有什么话问?”   裴玄义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天,摇头道:“没什么了……不过,我看这人多半你是找不着了。”   阙金寒不解地问:“大师伯何出此言?”   裴玄义脸上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人家有意将这人藏起来,你又去哪里找?兴许早被杀了,毁尸灭迹也不一定,你那个师父什么事情做不出?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当年他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心上人被人当着他的面杀掉而无动于衷,之后居然扛着那女子血淋淋的尸首上玄天阁……如今杀个弟子又算什么?倒是难为了你,傻乎乎在这里替他卖命……”   阙金寒早听得呆了,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等醒过神时,裴玄义已乘了小轿走得远了。   *   有气无力的求推荐收藏,谢谢大家。   *   下面推荐一篇轻松搞笑的文,   有良某动《择夫记》,真的很好笑啊,女主很可爱,男主待选中。   书号:1002055   ,.,,,   裴玄义言辞凿凿,句句在情理之中,可那话里暗藏的机锋,却是显而易见的。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置疑,众人平素虽看不惯他的为人,听闻此话后各自心头都是一跳,不免也生出些疑惑,只不好表露出来。   李玄矶敛容,徐徐言道:“大师兄思虑的详尽周到,原是最好不过。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总有许多事情想不到,如今人去楼空,倒辜负了大师兄这番好意。”   裴玄义道:“辜负了我倒没什么,怕的是有人当真妄顾师命,辜负了浮云城的列祖列宗、上下子民。”   这话分明已有指斥之意,童玄成见裴玄义越说越不像话,忙制止道:“大师兄——”   李玄矶表情依旧平和,抬眼看看尚悲云,微笑道:“悲云,你们去亭子那边看看,问问童夫人、霍夫人她们都吃好没有?”   霍不修闻言,立刻会意,站起身道:“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去那边斗草玩玩。”一边挥手招呼阙金寒,“走走,一起过去看看。”   眼望霍、尚、阙三人出了廊道,到了那亭子里,李玄矶这才转目看向裴玄义,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隐现犀利的锋芒,道:“大师兄还有什么话说?不妨说的明白一些。”   裴玄义鼻中轻哼一声:“城主干什么要支走他们?莫非是做贼心虚?”   李玄矶眼盯着他,一霎那间脸上再无笑意,冷冷道:“支他们走,无非是要给裴副城主留点颜面。”   “给我留点颜面?”裴玄义反唇相讥,“是给城主自己留面子吧?”   李玄矶将椅子往后拖开,直身坐正,肃然道:“当着晚辈的面,有些话我实难出口,毕竟你是我大师兄,又身居高位,我总要顾忌你的脸面。不错,洛小丁失踪一事我确有失察之罪,可大师兄你,竟将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拿来说笑,到底还有没有顾着为人长者的尊严?你便是要派我的不是,也该拿真凭实据来,如此信口开河,就不怕折杀了你的身份?”   裴玄义被他一通数落,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你要真凭实据是吗?只要洛小丁不死……我总有一天找得出证据。”   李玄矶颔首笑道:“好,我等你的真凭实据,只不知大师兄这证据是去哪里搜寻?是去潞州的得月楼找坊间的姑娘们来问,还是去云阳王世子那里寻来?”   裴玄义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望着李玄矶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便再说不出话。   李玄矶继续道:“大师兄做了什么事,心里最是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身为浮云城副城主,总也该知道谨言慎行,别白白的被底下人看轻了。”   裴玄义此时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均在李玄矶眼皮子底下,多少有了几分忌惮,嘴上便不敢太过猖狂,黑着一张脸不作声。   李玄矶又道:“洛小丁在浮云城六年,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若不放心,便等金寒找回他来后验看,果真如外间所言,再来理论亦不为迟。”他站起身,对厅门口站着的秦管家道,“我去更衣,你过来招呼大师兄跟三师弟……”说着便已走出了花厅。   童玄成见他走远,提了酒壶帮裴玄义斟满,低声道:“幸而是在家宴上,倘是上了议事厅,大师兄这番话一旦出口,难保不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若拿不出证据,这以下犯上,诋毁城主的罪名只怕便坐实了。”   裴玄义经他这一提醒,心头倒跳了两跳,同童玄成饮了两盅,略坐了一坐,也不待李玄矶回转,便带了两个小妾告辞走了。   这时已近黄昏,余人见他离去,也都纷纷向李玄矶辞别,李玄矶经裴玄义一闹,心情大是不畅,便也不再挽留,命秦管家将诸人一一送出门去,唯独将阙金寒留下,询问洛小丁之事。   阙金寒将这一两日搜查的结果细细向他说了一遍,李玄矶叮嘱几句,方放他回去。   出门之时天已落黑,阙金寒一路走去,待到路口时,却见那里停着一顶青呢小轿,等他走近,那轿帘便被旁边站着的轿夫掀开,阙金寒微微一愣,便见裴玄义自里面走了出来。   阙金寒只好走上前去给他行礼,问道:“大师伯在这里做什么?”   裴玄义冲他点头笑道:“我在等你,时候还早,到大师伯那边去坐坐吧!”   阙金寒连忙推辞:“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带人巡夜,就不打扰大师伯了。”躬身行个礼,便要转身离开。   裴玄义在他身后道:“你是赶着回去找洛小丁吧!再找也是白费力气……倒是真正的徒劳无益呢。”   阙金寒脚下一顿,忽然想到开宴之时裴玄义的那番话,顿生满腹疑虑,忍不住回身走了回来,迟疑了一下才问:“大师伯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裴玄义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问:“我问你,你如今可有洛小丁的消息?”   阙金寒嘴角绷着,皱眉想了片刻,颇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说了:“有一点,听说洛小丁失踪的那晚,九王爷来过浮云城,他二人素来交好……没准是跟他走了。如今尚说不清楚,已派了人过去打听。”   这倒是裴玄义没有想到的,吃惊道:“九王爷来过?”   阙金寒道:“嗯,来过,大师伯还有什么话问?”   裴玄义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天,摇头道:“没什么了……不过,我看这人多半你是找不着了。”   阙金寒不解地问:“大师伯何出此言?”   裴玄义脸上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人家有意将这人藏起来,你又去哪里找?兴许早被杀了,毁尸灭迹也不一定,你那个师父什么事情做不出?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当年他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心上人被人当着他的面杀掉而无动于衷,之后居然扛着那女子血淋淋的尸首上玄天阁……如今杀个弟子又算什么?倒是难为了你,傻乎乎在这里替他卖命……”   阙金寒早听得呆了,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等醒过神时,裴玄义已乘了小轿走得远了。   *   有气无力的求推荐收藏,谢谢大家。   *   下面推荐一篇轻松搞笑的文,   有良某动《择夫记》,真的很好笑啊,女主很可爱,男主待选中。   书号:1002055   ,.,,, 56.青岚   船行了两日,终于靠岸。其时仍是黑夜,洛小丁下船的一刻,只觉迷离恍惚,时光仿佛凝固,天地万物尽皆静止,死寂无声。   埠头外停着两乘软轿,洛小丁在仆人的带领下上了其中一顶小轿,才刚刚坐稳,轿子便已腾云驾雾般地飞奔起来。隐约中那轿子里有暗香浮动,也不知是什么香,甜滋滋叫人骨酥眼饧,洛小丁只觉手足发软,心口腻的发慌,懒洋洋提不起一点精神来。她心知必是那香气作祟,又着了江蓠的道儿,想要掩住鼻口,竟也没有力气,心灰意冷下,也懒得用功抵抗,任由倦意袭来,不觉中已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人已在魅影阁。她躺在床上,玫红色的帐子低垂着,四处暗沉沉一片。迷香仍有余劲,浑身上下似散了架,酸软无力,她躺了好一阵,才强自支撑着坐起身来,伸手撩开床帏往外看。   似乎是间密室,只东墙上开着一方小窗,兽足刻花铜烛台上点着的蜡烛已燃了一半下去,烛泪满溢底座。屋内布置成女子闺房的式样,妆台上脂、粉、镜奁,梳篦之类一应俱全,洛小丁倒禁不住苦笑起来,低头看看身上,还好,没将她的衣裳也换成女装。   屋子里不透风,有些闷热,她穿了鞋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拉了拉那扇厚重的铜门,纹丝不动,多半是从外面锁上了。她只得退回去,在妆台前的锦凳上坐了下来,一转头,看见晕黄的铜镜中映着她的脸,朦朦胧胧看得不甚真切,像隔着两个世界,洛小丁一抬手便将那镜奁反扣下去。   外面传来开门锁的声音,房门在这时打开,一个穿湖绿衫子的年轻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妆台前坐着的洛小丁,细眉微微扬起,清秀的面容上微露一丝惊讶之色,道:“呀,姑娘这么快就醒了。”   洛小丁怔住,她叫自己姑娘,不是三公子,从此以后,再不是三公子。鼻中微有酸意,她吸一口气,审视这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道:“我叫青岚。”   洛小丁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青岚,又是一个叫青岚的女子,江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会有第二个青岚因她丧命?   青岚道:“江姑娘饿了吧?我这就去叫人送饭菜过来。”   “我不姓江……”竟然连她的姓都改了,居然还——姓江。   洛小丁微怒,蹙起眉尖,正想说自己姓洛,却忽然想起这女子的名字,青岚……她叫青岚!洛小丁闭上眼,到底没能说出口来,就当洛小丁这个人已经死了吧!她再见不了天日,叫什么都无所谓。   青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追问,这里的姑娘们被训练的很懂分寸,连好奇心都被磨灭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饭菜,一荤两素,还有一盘粽子。   洛小丁心中动了一动,算日子今天合该是端午节。过了端午节,再过上七八天,应是师父的生日。往年这时候,她已开始同大师兄商量给师父送什么礼物,然后一起出去挑选,买来后再一起送到师父面前。今年似乎用不着了,往后也都不需要了。   她捡了一个粽子,剪开上面的丝线剥开,才吃两三口便觉得饱,胃里不知何时已经塞满,她心里闷闷地发烦,再没有胃口,喝了两口茶水,浑身开始冒汗,背上黏腻腻好不难受,她几乎是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忍不住问青岚道:“我可以去洗澡么?”   青岚道:“自然可以,我这就叫人烧好热水送来。”   “等等——”洛小丁叫住她,“我没有换洗的衣服,麻烦姑娘找两套能穿的衣服给我。”   “是。”   青岚应声而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指挥两个男仆从外面抬进一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来。   洛小丁试了试水温,顺手去翻看青岚抱来的那一堆衣服,虽说都是旧衣服,倒也洗得干净,似乎还薰了香,偏就没有一件男装,全都是女子的襦衫罗裙,她翻了几下,将那些衣物撂在一边,抬头去看正往下放帷幄的青岚。   “青岚姑娘,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洛小丁尴尬地问,她好像从来都未穿过女装,内心里竟有些排斥,“像我身上这种的?”   青岚顿时明白过来,面上有为难之色,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去向阁主请示。”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青岚方才回来,对洛小丁歉然道:“阁主说江姑娘是女子,本就该穿女子的衣服,除非……”   洛小丁压着怒气问:“除非什么?”   “除非姑娘下辈子托生为男子,那时再去跟他讨要男装不迟。”   洛小丁怒极反笑,伸手将方才解了一半的衣带重又系好,又拢了拢头发,对青岚道:“你们江阁主在?带我去见见他……”说着话便已往门口走去。   青岚大惊失色,自后面追上去,拉住她不放,哀求道:“姑娘等等,容我去回禀了再说。”   洛小丁想起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到底后怕,毕竟不想伤及无辜,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   青岚去了许久方才回来,江蓠答应了见她。   洛小丁反觉意外,跟着青岚出了门,到了门外的甬道中,甬道内光线微弱,逼仄而阴森,不知怎样,洛小丁背上竟微生出一丝凉意来。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入一扇雕花格子门内,转而向西,连过几道石门,方才走到尽头,出了最后一道门,洛小丁终于看见青天白日,四围环山,高耸入云。   她这才知这魅影阁竟建于山之腹地,凭依天险,叫人难寻踪迹。   江蓠起居之处她曾见过,富丽堂皇,应有尽有,他平生最爱古董珍玩,房内十景厨中摆放的尽是他精心寻觅而来的宝物。   洛小丁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拿了新近得来的一只玉壶把玩,脸上也没再戴那狰狞可怖的面具。洛小丁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不禁一愣,原本以为这人早已老的看不得了,谁知看着倒和师父差不多,还算英俊,只是面色苍白,像是久病之人,那眼神却是锋锐,抬眼一扫,竟如刀光一般   ,.,,,   船行了两日,终于靠岸。其时仍是黑夜,洛小丁下船的一刻,只觉迷离恍惚,时光仿佛凝固,天地万物尽皆静止,死寂无声。   埠头外停着两乘软轿,洛小丁在仆人的带领下上了其中一顶小轿,才刚刚坐稳,轿子便已腾云驾雾般地飞奔起来。隐约中那轿子里有暗香浮动,也不知是什么香,甜滋滋叫人骨酥眼饧,洛小丁只觉手足发软,心口腻的发慌,懒洋洋提不起一点精神来。她心知必是那香气作祟,又着了江蓠的道儿,想要掩住鼻口,竟也没有力气,心灰意冷下,也懒得用功抵抗,任由倦意袭来,不觉中已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人已在魅影阁。她躺在床上,玫红色的帐子低垂着,四处暗沉沉一片。迷香仍有余劲,浑身上下似散了架,酸软无力,她躺了好一阵,才强自支撑着坐起身来,伸手撩开床帏往外看。   似乎是间密室,只东墙上开着一方小窗,兽足刻花铜烛台上点着的蜡烛已燃了一半下去,烛泪满溢底座。屋内布置成女子闺房的式样,妆台上脂、粉、镜奁,梳篦之类一应俱全,洛小丁倒禁不住苦笑起来,低头看看身上,还好,没将她的衣裳也换成女装。   屋子里不透风,有些闷热,她穿了鞋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拉了拉那扇厚重的铜门,纹丝不动,多半是从外面锁上了。她只得退回去,在妆台前的锦凳上坐了下来,一转头,看见晕黄的铜镜中映着她的脸,朦朦胧胧看得不甚真切,像隔着两个世界,洛小丁一抬手便将那镜奁反扣下去。   外面传来开门锁的声音,房门在这时打开,一个穿湖绿衫子的年轻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妆台前坐着的洛小丁,细眉微微扬起,清秀的面容上微露一丝惊讶之色,道:“呀,姑娘这么快就醒了。”   洛小丁怔住,她叫自己姑娘,不是三公子,从此以后,再不是三公子。鼻中微有酸意,她吸一口气,审视这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道:“我叫青岚。”   洛小丁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青岚,又是一个叫青岚的女子,江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会有第二个青岚因她丧命?   青岚道:“江姑娘饿了吧?我这就去叫人送饭菜过来。”   “我不姓江……”竟然连她的姓都改了,居然还——姓江。   洛小丁微怒,蹙起眉尖,正想说自己姓洛,却忽然想起这女子的名字,青岚……她叫青岚!洛小丁闭上眼,到底没能说出口来,就当洛小丁这个人已经死了吧!她再见不了天日,叫什么都无所谓。   青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追问,这里的姑娘们被训练的很懂分寸,连好奇心都被磨灭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饭菜,一荤两素,还有一盘粽子。   洛小丁心中动了一动,算日子今天合该是端午节。过了端午节,再过上七八天,应是师父的生日。往年这时候,她已开始同大师兄商量给师父送什么礼物,然后一起出去挑选,买来后再一起送到师父面前。今年似乎用不着了,往后也都不需要了。   她捡了一个粽子,剪开上面的丝线剥开,才吃两三口便觉得饱,胃里不知何时已经塞满,她心里闷闷地发烦,再没有胃口,喝了两口茶水,浑身开始冒汗,背上黏腻腻好不难受,她几乎是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忍不住问青岚道:“我可以去洗澡么?”   青岚道:“自然可以,我这就叫人烧好热水送来。”   “等等——”洛小丁叫住她,“我没有换洗的衣服,麻烦姑娘找两套能穿的衣服给我。”   “是。”   青岚应声而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指挥两个男仆从外面抬进一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0 _2._c_o_m   洛小丁试了试水温,顺手去翻看青岚抱来的那一堆衣服,虽说都是旧衣服,倒也洗得干净,似乎还薰了香,偏就没有一件男装,全都是女子的襦衫罗裙,她翻了几下,将那些衣物撂在一边,抬头去看正往下放帷幄的青岚。   “青岚姑娘,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洛小丁尴尬地问,她好像从来都未穿过女装,内心里竟有些排斥,“像我身上这种的?”   青岚顿时明白过来,面上有为难之色,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去向阁主请示。”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青岚方才回来,对洛小丁歉然道:“阁主说江姑娘是女子,本就该穿女子的衣服,除非……”   洛小丁压着怒气问:“除非什么?”   “除非姑娘下辈子托生为男子,那时再去跟他讨要男装不迟。”   洛小丁怒极反笑,伸手将方才解了一半的衣带重又系好,又拢了拢头发,对青岚道:“你们江阁主在?带我去见见他……”说着话便已往门口走去。   青岚大惊失色,自后面追上去,拉住她不放,哀求道:“姑娘等等,容我去回禀了再说。”   洛小丁想起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到底后怕,毕竟不想伤及无辜,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   青岚去了许久方才回来,江蓠答应了见她。   洛小丁反觉意外,跟着青岚出了门,到了门外的甬道中,甬道内光线微弱,逼仄而阴森,不知怎样,洛小丁背上竟微生出一丝凉意来。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入一扇雕花格子门内,转而向西,连过几道石门,方才走到尽头,出了最后一道门,洛小丁终于看见青天白日,四围环山,高耸入云。   她这才知这魅影阁竟建于山之腹地,凭依天险,叫人难寻踪迹。   江蓠起居之处她曾见过,富丽堂皇,应有尽有,他平生最爱古董珍玩,房内十景厨中摆放的尽是他精心寻觅而来的宝物。   洛小丁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拿了新近得来的一只玉壶把玩,脸上也没再戴那狰狞可怖的面具。洛小丁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不禁一愣,原本以为这人早已老的看不得了,谁知看着倒和师父差不多,还算英俊,只是面色苍白,像是久病之人,那眼神却是锋锐,抬眼一扫,竟如刀光一般   ,.,,,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卷57.抗争   洛小丁站在门边,斟酌着该怎么跟他开口,并没有立刻出声。(,K,Cn)。   江蓠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遂又垂目去研究他手里的宝贝,懒懒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没那么多功夫看人傻站在这里。”   洛小丁静了一静,问道:“江阁主,我师父他……如今还好吧?”   “你有师父?我怎么不知道……”江蓠依旧不看她,脸上微有不屑之色。   洛小丁被他一句话堵回来,只觉胸口发闷,气息也微有些不畅起来,她微闭了闭眼,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江蓠自顾自又道:“没有你在他身边绊手绊脚,他好歹还应付得过去……”   洛小丁听他这样说,才略略放了心,江蓠说的没错,没有她的牵绊,师父那边应该会少许多顾忌,大师伯没有证据,又岂能撼动师父半分?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你师父总算没白教你……”江蓠面上稍露笑容,却转瞬即逝,“话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洛小丁一阵好气,却也无可奈何,耐着性子道,“我还没说完呢。”   江蓠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既没有说完,那就赶快说。洛小丁沉住气好言说道:“麻烦江阁主给底下人打声招呼,帮忙找套男装来……我穿不惯那些里唆的衣服。”   江蓠放下手中玉壶,凝目盯住她,淡淡诘问:“我的话青岚没跟你说么?既然身为女子,便该守女子的本分……就算穿上男人的衣服又怎样?你不是还只是个女子?”   洛小丁听得火起,怒道:“随便江阁主说什么。我只穿男装……”   江蓠鼻中轻哼一声,嗤笑道:“我这里只有女装,你若不想穿。那也成……你可以选择不沐浴不更衣,也可以选择不穿……”   洛小丁登时涨红了脸。可恶!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者地德行?她气得双手微微发抖,面上却有笑意绽出,走上前盯着小几上那把玉壶看,一边问道:“江阁主这把玉壶不错。好似是和阗极品白玉做成的。我可以瞧瞧么?”   江蓠诧异地看她一眼,眼见她伸手去拿面前那把白玉酒壶,竟也没有反对,由她捧着那玉壶翻来覆去地看,只听洛小丁道:“从玉壶上的渍迹来看,这玉壶存世地年代怕不短了,雕工精美细致,必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难道竟是传说中的那把“玉壶春”?”   江蓠也不说话。只微微颔首。他痴迷于古董珍玩,只要碰见稀罕地宝物,必定想法设法都要得来。平日也只是自赏自玩,难得遇到一个与他志同道合之人。这时听得洛小丁如此言说。说的虽是肤浅,毕竟合了他的心意。脸上不觉便浮出笑意来。   洛小丁又道:“据说以此壶盛酒,冬暖夏凉……是这样么?”   江蓠“嗯”了一声,正想要洛小丁将玉壶拿过来好好跟她说上一番,却见洛小丁单手拎着玉壶走到烛台边往灯下凑,似乎是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看了一阵,大概是手酸了,便持了玉壶往另一只手上换,一个把持不住,玉壶便摔了下去。   江蓠一个箭步冲过去,右手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那玉壶接在了手中,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损之处,这才站起身怒目看向洛小丁,质问:“你想干什么?”   还好他早做了防备,不然这件价值不菲的玉壶,便给她毁了。   洛小丁还算沉着,脸上并无十分惊慌之色,只往后退了退,道:“对不住,一个不小心,就失了手。”听这语气,倒好像她是无辜的,江蓠朝她跨出一步,眼中有阴寒之气:“要不要我也失一次手试试?锦衣玉食养着你,你倒是不耐烦了……”   洛小丁懒得跟他斗嘴,冷冷掉转头去,道:“我只穿男装……”   江蓠怒骂:“滚出去。”   洛小丁点点头,不慌不忙朝他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她出了门,跟着青岚又回到那间密不透风地“囚室”里,不是囚室又是什么?江蓠不是说没有用的人都会跟被他摔碎的那只茶碗一样吗?她如今一无是处,还能有什么用?为什么他不动手杀了自己?   洛小丁心里突地跳了下,想起方才江蓠盛怒之容,他那时一定是想杀了她吧?她不禁后怕起来,手足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背上也是冰凉的一片。洛小丁有些站不住,只觉双膝发软,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心道:“我方才可是疯了?怎么就敢那么做?激怒了江蓠,便是自寻死路……我竟是想死了么?”   他用那样的言语辱没她,激得她昏了头,她到底还是有昏了头的时候。   大木桶中的水还温着,她犹豫着还洗不洗澡?好在没过多久青岚便拿了两套男装来,洛小丁松了口气,这是她抗争的结果,不顾一切之后竟有意外的获得,倒颇令她欣慰,心头竟隐隐升起胜利地喜悦来。   江蓠从那天之后,便再不曾理会她,将她丢在那间囚室后,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似的。洛小丁出不了那间屋子,便只有等,每天能见到的只是那个叫青岚地女子。   起初她还想着找机会见一见凌白,可那一段时间,凌白根本就没出现过,向青岚打听过几次,均是一问三不知。屋子里除了桌椅板凳跟床,还有那没有用的妆台外,什么都没有,连本书都没有,托青岚跟江蓠带过几次话,那边方拿过来一本书,却是本教人易容地书。   洛小丁霎时明白了江蓠地意思,直气得胸口发痛,倔脾气上来,干脆看也不看,扔在抽屉里等它发霉。   她此时方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仅仅只是几天,她已快要发疯,在小寒山上尚能看见蓝天白云、山峦奇峰、树木花草,可是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大师兄他们知道她不见了么?有没有在找她?有没有人在她不见了多年后,还想念着她?脑海里有纷乱无绪的景像闪过,重叠交错成一团,变成漆黑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有人声喧嚣,一句句清晰在耳。   “我带你出去走走……若有你喜欢的地方,便留下来,再不回来……”   “你放心,无论怎样……我总要顾你周全……”   可是大师兄说了些什么?她到这时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她对着那串铜钱冥思苦想,偶尔也会想起一两个字,然而一旦深入想下去,立刻便烟消云散。   她觉得迷惑,那么多年过去,为什么大师兄就没有一句话让她牢牢记在心中?   ,.,,,   洛小丁站在门边,斟酌着该怎么跟他开口,并没有立刻出声。(,K,Cn)。   江蓠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遂又垂目去研究他手里的宝贝,懒懒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没那么多功夫看人傻站在这里。”   洛小丁静了一静,问道:“江阁主,我师父他……如今还好吧?”   “你有师父?我怎么不知道……”江蓠依旧不看她,脸上微有不屑之色。   洛小丁被他一句话堵回来,只觉胸口发闷,气息也微有些不畅起来,她微闭了闭眼,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江蓠自顾自又道:“没有你在他身边绊手绊脚,他好歹还应付得过去……”   洛小丁听他这样说,才略略放了心,江蓠说的没错,没有她的牵绊,师父那边应该会少许多顾忌,大师伯没有证据,又岂能撼动师父半分?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你师父总算没白教你……”江蓠面上稍露笑容,却转瞬即逝,“话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洛小丁一阵好气,却也无可奈何,耐着性子道,“我还没说完呢。”   江蓠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既没有说完,那就赶快说。洛小丁沉住气好言说道:“麻烦江阁主给底下人打声招呼,帮忙找套男装来……我穿不惯那些里唆的衣服。”   江蓠放下手中玉壶,凝目盯住她,淡淡诘问:“我的话青岚没跟你说么?既然身为女子,便该守女子的本分……就算穿上男人的衣服又怎样?你不是还只是个女子?”   洛小丁听得火起,怒道:“随便江阁主说什么。我只穿男装……”   江蓠鼻中轻哼一声,嗤笑道:“我这里只有女装,你若不想穿。那也成……你可以选择不沐浴不更衣,也可以选择不穿……”   洛小丁登时涨红了脸。可恶!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者地德行?她气得双手微微发抖,面上却有笑意绽出,走上前盯着小几上那把玉壶看,一边问道:“江阁主这把玉壶不错。好似是和阗极品白玉做成的。我可以瞧瞧么?”   江蓠诧异地看她一眼,眼见她伸手去拿面前那把白玉酒壶,竟也没有反对,由她捧着那玉壶翻来覆去地看,只听洛小丁道:“从玉壶上的渍迹来看,这玉壶存世地年代怕不短了,雕工精美细致,必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难道竟是传说中的那把“玉壶春”?”   江蓠也不说话。只微微颔首。他痴迷于古董珍玩,只要碰见稀罕地宝物,必定想法设法都要得来。平日也只是自赏自玩,难得遇到一个与他志同道合之人。这时听得洛小丁如此言说。说的虽是肤浅,毕竟合了他的心意。脸上不觉便浮出笑意来。   洛小丁又道:“据说以此壶盛酒,冬暖夏凉……是这样么?”   江蓠“嗯”了一声,正想要洛小丁将玉壶拿过来好好跟她说上一番,却见洛小丁单手拎着玉壶走到烛台边往灯下凑,似乎是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看了一阵,大概是手酸了,便持了玉壶往另一只手上换,一个把持不住,玉壶便摔了下去。   江蓠一个箭步冲过去,右手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那玉壶接在了手中,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损之处,这才站起身怒目看向洛小丁,质问:“你想干什么?”   还好他早做了防备,不然这件价值不菲的玉壶,便给她毁了。   洛小丁还算沉着,脸上并无十分惊慌之色,只往后退了退,道:“对不住,一个不小心,就失了手。”听这语气,倒好像她是无辜的,江蓠朝她跨出一步,眼中有阴寒之气:“要不要我也失一次手试试?锦衣玉食养着你,你倒是不耐烦了……”   洛小丁懒得跟他斗嘴,冷冷掉转头去,道:“我只穿男装……”   江蓠怒骂:“滚出去。”   洛小丁点点头,不慌不忙朝他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她出了门,跟着青岚又回到那间密不透风地“囚室”里,不是囚室又是什么?江蓠不是说没有用的人都会跟被他摔碎的那只茶碗一样吗?她如今一无是处,还能有什么用?为什么他不动手杀了自己?   洛小丁心里突地跳了下,想起方才江蓠盛怒之容,他那时一定是想杀了她吧?她不禁后怕起来,手足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背上也是冰凉的一片。洛小丁有些站不住,只觉双膝发软,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心道:“我方才可是疯了?怎么就敢那么做?激怒了江蓠,便是自寻死路……我竟是想死了么?”   他用那样的言语辱没她,激得她昏了头,她到底还是有昏了头的时候。   大木桶中的水还温着,她犹豫着还洗不洗澡?好在没过多久青岚便拿了两套男装来,洛小丁松了口气,这是她抗争的结果,不顾一切之后竟有意外的获得,倒颇令她欣慰,心头竟隐隐升起胜利地喜悦来。   江蓠从那天之后,便再不曾理会她,将她丢在那间囚室后,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似的。洛小丁出不了那间屋子,便只有等,每天能见到的只是那个叫青岚地女子。   起初她还想着找机会见一见凌白,可那一段时间,凌白根本就没出现过,向青岚打听过几次,均是一问三不知。屋子里除了桌椅板凳跟床,还有那没有用的妆台外,什么都没有,连本书都没有,托青岚跟江蓠带过几次话,那边方拿过来一本书,却是本教人易容地书。   洛小丁霎时明白了江蓠地意思,直气得胸口发痛,倔脾气上来,干脆看也不看,扔在抽屉里等它发霉。   她此时方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仅仅只是几天,她已快要发疯,在小寒山上尚能看见蓝天白云、山峦奇峰、树木花草,可是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大师兄他们知道她不见了么?有没有在找她?有没有人在她不见了多年后,还想念着她?脑海里有纷乱无绪的景像闪过,重叠交错成一团,变成漆黑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有人声喧嚣,一句句清晰在耳。   “我带你出去走走……若有你喜欢的地方,便留下来,再不回来……”   “你放心,无论怎样……我总要顾你周全……”   可是大师兄说了些什么?她到这时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她对着那串铜钱冥思苦想,偶尔也会想起一两个字,然而一旦深入想下去,立刻便烟消云散。   她觉得迷惑,那么多年过去,为什么大师兄就没有一句话让她牢牢记在心中?   ,.,,, 第二卷58.易容   时光荏苒,一晃三四个月过去,到了暮秋。(小说站)。   这期间洛小丁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狂躁不安,她沉静了下来,开始静下心想一些问题,一直以来她回避着不敢想的那些事情,想到六年来她在浮云城的点点滴滴,想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一切,想到她毫无希望的将来。   难道她还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藏着躲着一辈子?若真能藏一辈子还好,怕的是藏不了那么久……   她又托青岚给江蓠带了几次话,总算见了他一面。   江蓠仍是不大爱搭理她,似乎还在对上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洛小丁也不以为然,见了他后,自顾行礼问好。江蓠瞥她一眼,一脸无动于衷,淡淡道:“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洛小丁站在一边道:“上一次是我不对,得罪之处,还望江阁主见谅!”   江蓠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你也知道自己不对?倒真是件稀罕事。”   洛小丁对他的冷嘲热讽只当充耳未闻,赔了小心问道:“外面的情形如今怎样了?”   “你管外面怎样?你这往后都在这里了,并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事情。”洛小丁被他的话刺的心头一痛,也只好强忍着,将早已想好的话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虽是如此,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倘若有人找到这个地方,那又如何是好?倒不如早作打算,也好有个退路。”   江蓠“哈”地笑出声来:“那你说说,该如何打算?”说这话时他下颌微微扬起。眼中分明有藐视之色。   洛小丁只能视而不见,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字字道:“送我走吧!我可以离开大元,远赴塞外。从此再不回来。”   江蓠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面上神色微见和缓,过了良久才道:“现在不行,你知道外面有几拨人在找你?除了浮云城派出的人马外,谷落虹、风竹冷也都在找你……一时之间风头还过不去,恐怕要等上两三年才成。”   洛小丁吸了口气。别过脸道:“只盼这两三年他们找不到这里才好。”   江蓠冷冷道:“你当我没想过这些事吗?你若想早点出去,还是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给你的那本书,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那本书的,这可是岭南司徒家不外传地绝学,别以为看看便能学会……”   他轻哼一声,接着又道:“自从岭南司徒家唯一的传人死后,天下便再没有什么易容高手,这一二十年来所谓的易容高手,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与司徒世家地易容术相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我好不容易才将这本书弄到手,若不是看在你师父面上。又岂会将它拿给你看?”   洛小丁不觉动容,却还是问道:“既然如此。那江阁主为什么不学呢?”   江蓠道:“我只看见那书上的字便已头痛。何况还需涂涂抹抹,写写画画?”这许多年他也曾在手下当中寻觅过这样地人选。可惜都是无果而终,有天分的人毕竟不多。   洛小丁再无话问,回去后果然将那本书搜出来细读,又跟江蓠去讨要易容所需的物品跟药品来,一边读一边照书上的法子一步步习练,先是绘脸谱,这倒不难,在浮云城时她跟着师父学过一阵画艺,对字画最感兴趣,虽说不是出神入化,总算有些底子在,接着便是照画制作药膜,这一步最是难学,她反反复复研究了一两个月,总不能做出成型的药膜,更不用说在人脸上动手。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过去,平淡无波。偶尔也会想起大师兄,却已不再那么浓烈了。时光在飞逝,她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遗忘,刻意地遗忘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遗忘别人地同时,别人也在遗忘她。最好,让那些心怀恶意之辈,忘记这个世上曾有过她洛小丁的存在,如此,师父是不是就要离危险远一点?   初冬来临时,室内已有七八分寒意,青岚拿来了棉袍和夹袄给她,被褥也都换成了厚的。她的吃穿饮食,一直被照顾的很好,的确算是锦衣玉食,是托师父的福吧?   洛小丁一直在潜心学习易容术,这一段似乎有了些进展,已经可以用药膏做成人脸样的药膜了。   午后的密室中光线微弱,洛小丁将烛台挪到妆台旁,点了两支蜡烛,室内才亮堂起来。她捣鼓着手里地药膏,试图将其做成已画好的脸谱模样。   屋内还没有火盆,冷嗖嗖的,洛小丁地一双手冷的发木,好不容易做好一张脸谱,正对着镜子往脸上贴,却听房门轧轧地闷响,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脚步声极轻,她几乎听不到。   洛小丁专心忙于手头地活计,以为是青岚,并没有立刻回头。   可是她面前地镜子却将那人的身影映照了出来,那是个身形颀长地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正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洛小丁的手抖了一抖,便在这时,进来的那个人说话了,他轻轻唤:“小丁。”   “小丁……”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不会是凌白,凌白只会叫她“三公子”。   洛小丁手里的药膜无声滑落,她蓦然转过头去,眼望着那人将脸上的面具慢慢取下来,面具自下而上一点点掀开,随之现出刚毅的下巴,紧抿着的双唇,挺直的鼻梁,睿智冷静的黑眸,飞逸的黑眉,饱满的天庭。那是一张轮廓分明、英俊沉静的脸,眉间虽有些倦色,可那眸中却隐隐有欣慰的笑意浮现。   “师父!”洛小丁手忙脚乱地从椅上站起,简直不敢置信,怔了片刻才知这是真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便撩了袍子往地上跪下去。   “小丁,别跪!”李玄矶抢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定定望着她,摇头,“不要跪!”   他握住她的手臂,慢慢将她拉近身前,注目凝望于她,再移不开目光。   洛小丁仰头望着师父,脑中乱哄哄地,只觉师父眸中幽深,竟似有浓重的苦涩,她心头不觉便颤了一颤,鼻中酸意大盛,却还是强自忍住了。   李玄矶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手臂伸过去,待要搂住她时,却又想起在小寒山最后见她那次的情形,怕又引得她反感,手便缩了回来。她好像胖了一些,脸颊丰润起来,唇色也比往日里红上一些,玉颜朱唇,出脱的越发明丽动人了,想来调理的不错。   他不觉微笑,拉住她的手道:“这一阵倒比在山上时长好了,师父总算放心了。”   ,.,,,   时光荏苒,一晃三四个月过去,到了暮秋。(小说站)。   这期间洛小丁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狂躁不安,她沉静了下来,开始静下心想一些问题,一直以来她回避着不敢想的那些事情,想到六年来她在浮云城的点点滴滴,想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一切,想到她毫无希望的将来。   难道她还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藏着躲着一辈子?若真能藏一辈子还好,怕的是藏不了那么久……   她又托青岚给江蓠带了几次话,总算见了他一面。   江蓠仍是不大爱搭理她,似乎还在对上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洛小丁也不以为然,见了他后,自顾行礼问好。江蓠瞥她一眼,一脸无动于衷,淡淡道:“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洛小丁站在一边道:“上一次是我不对,得罪之处,还望江阁主见谅!”   江蓠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你也知道自己不对?倒真是件稀罕事。”   洛小丁对他的冷嘲热讽只当充耳未闻,赔了小心问道:“外面的情形如今怎样了?”   “你管外面怎样?你这往后都在这里了,并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事情。”洛小丁被他的话刺的心头一痛,也只好强忍着,将早已想好的话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虽是如此,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倘若有人找到这个地方,那又如何是好?倒不如早作打算,也好有个退路。”   江蓠“哈”地笑出声来:“那你说说,该如何打算?”说这话时他下颌微微扬起。眼中分明有藐视之色。   洛小丁只能视而不见,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字字道:“送我走吧!我可以离开大元,远赴塞外。从此再不回来。”   江蓠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面上神色微见和缓,过了良久才道:“现在不行,你知道外面有几拨人在找你?除了浮云城派出的人马外,谷落虹、风竹冷也都在找你……一时之间风头还过不去,恐怕要等上两三年才成。”   洛小丁吸了口气。别过脸道:“只盼这两三年他们找不到这里才好。”   江蓠冷冷道:“你当我没想过这些事吗?你若想早点出去,还是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给你的那本书,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那本书的,这可是岭南司徒家不外传地绝学,别以为看看便能学会……”   他轻哼一声,接着又道:“自从岭南司徒家唯一的传人死后,天下便再没有什么易容高手,这一二十年来所谓的易容高手,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与司徒世家地易容术相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我好不容易才将这本书弄到手,若不是看在你师父面上。又岂会将它拿给你看?”   洛小丁不觉动容,却还是问道:“既然如此。那江阁主为什么不学呢?”   江蓠道:“我只看见那书上的字便已头痛。何况还需涂涂抹抹,写写画画?”这许多年他也曾在手下当中寻觅过这样地人选。可惜都是无果而终,有天分的人毕竟不多。   洛小丁再无话问,回去后果然将那本书搜出来细读,又跟江蓠去讨要易容所需的物品跟药品来,一边读一边照书上的法子一步步习练,先是绘脸谱,这倒不难,在浮云城时她跟着师父学过一阵画艺,对字画最感兴趣,虽说不是出神入化,总算有些底子在,接着便是照画制作药膜,这一步最是难学,她反反复复研究了一两个月,总不能做出成型的药膜,更不用说在人脸上动手。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过去,平淡无波。偶尔也会想起大师兄,却已不再那么浓烈了。时光在飞逝,她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遗忘,刻意地遗忘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遗忘别人地同时,别人也在遗忘她。最好,让那些心怀恶意之辈,忘记这个世上曾有过她洛小丁的存在,如此,师父是不是就要离危险远一点?   初冬来临时,室内已有七八分寒意,青岚拿来了棉袍和夹袄给她,被褥也都换成了厚的。她的吃穿饮食,一直被照顾的很好,的确算是锦衣玉食,是托师父的福吧?   洛小丁一直在潜心学习易容术,这一段似乎有了些进展,已经可以用药膏做成人脸样的药膜了。   午后的密室中光线微弱,洛小丁将烛台挪到妆台旁,点了两支蜡烛,室内才亮堂起来。她捣鼓着手里地药膏,试图将其做成已画好的脸谱模样。   屋内还没有火盆,冷嗖嗖的,洛小丁地一双手冷的发木,好不容易做好一张脸谱,正对着镜子往脸上贴,却听房门轧轧地闷响,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脚步声极轻,她几乎听不到。   洛小丁专心忙于手头地活计,以为是青岚,并没有立刻回头。   可是她面前地镜子却将那人的身影映照了出来,那是个身形颀长地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正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洛小丁的手抖了一抖,便在这时,进来的那个人说话了,他轻轻唤:“小丁。”   “小丁……”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不会是凌白,凌白只会叫她“三公子”。   洛小丁手里的药膜无声滑落,她蓦然转过头去,眼望着那人将脸上的面具慢慢取下来,面具自下而上一点点掀开,随之现出刚毅的下巴,紧抿着的双唇,挺直的鼻梁,睿智冷静的黑眸,飞逸的黑眉,饱满的天庭。那是一张轮廓分明、英俊沉静的脸,眉间虽有些倦色,可那眸中却隐隐有欣慰的笑意浮现。   “师父!”洛小丁手忙脚乱地从椅上站起,简直不敢置信,怔了片刻才知这是真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便撩了袍子往地上跪下去。   “小丁,别跪!”李玄矶抢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定定望着她,摇头,“不要跪!”   他握住她的手臂,慢慢将她拉近身前,注目凝望于她,再移不开目光。   洛小丁仰头望着师父,脑中乱哄哄地,只觉师父眸中幽深,竟似有浓重的苦涩,她心头不觉便颤了一颤,鼻中酸意大盛,却还是强自忍住了。   李玄矶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手臂伸过去,待要搂住她时,却又想起在小寒山最后见她那次的情形,怕又引得她反感,手便缩了回来。她好像胖了一些,脸颊丰润起来,唇色也比往日里红上一些,玉颜朱唇,出脱的越发明丽动人了,想来调理的不错。   他不觉微笑,拉住她的手道:“这一阵倒比在山上时长好了,师父总算放心了。”   ,.,,, 第二卷59.因由   洛小丁眼圈红了红,差点掉下泪来。(K,站,k,)。她忙低下头去,过了片刻,方抬头去看师父,问道:“大师伯他们……”   李玄矶柔声打断她道:“师父没有事,你不用担心……”他望着她,目中掠过一丝惆怅,“只是委屈了你……”   洛小丁复又低下头去,默然无语。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师父的手大而暖,将她的手整个儿包在手掌之中,暖意透入她肌肤之中,温暖了她冰冷的手指。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心潮起伏,百样情思纠结纷扰,一时间倒无所适从起来,虽知师父同她这样不妥,手指蜷了一蜷,却到底没能将手抽出,仍由他握着。   李玄矶缓缓又道:“那日事发突然,只好委屈你来这里暂且避上一阵,你心里怪我么?”洛小丁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师父也是没有办法……”   李玄矶面上微有释然之色,道:“你放心……师父既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如今你先安心在这里休养……等师父安排好城里的事情,便接你出去。”   “我……我还能出去么?”洛小丁睁大了眼,似乎不大敢相信,她心中仍有许多顾忌,“可是……大师伯跟谷落虹他们怎肯善罢甘休?”   李玄矶拉着她坐下来,道:“师父已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你童师叔和悲云在做,等风头过去,我便找个机会将这城主之位传下去,没了城主身份的羁绊,事情便要好办的多……”   洛小丁闻听此话。越发吃惊,师父为了她,竟要舍弃城主之位。这一番情意不可谓不深厚,她怔怔地。只觉一阵透骨心酸,摇头道:“这怎么成?城里若没有师父主持大局,只怕……只怕……”   李玄矶和颜悦色道:“这有什么不成?城里还有你童师叔和悲云他们……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洛小丁说不出话,头却慢慢垂了下去。久久不语。   李玄矶忍不住追问:“你不愿意?”   洛小丁连忙摇头:“不……不是这样……”她别过脸,声音低如蚊呐,“一切但凭师父安排,弟子听从便是。”   李玄矶听出她语中的敷衍之意,由不住一阵失望,两人说完这话,一时间竟再找不到话题,室内的气氛颇有些尴尬,李玄矶只得没话找话说。问她道:“听说你差一点就砸了江阁主地宝贝……我今日过来,他便不停在我耳边唠叨,当真有这回事?”   洛小丁没想师父竟问起此事。便有些讪讪地:“一时间不小心,失手就掉了下去……”   李玄矶含笑叹气:“你啊!越发孩子气了……”   洛小丁嘀咕道:“谁叫他说那样的话来气我?”   李玄矶奇道:“他都说什么了?告诉师父。师父替你出气。”   洛小丁被他说的一怔。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不要。师父如今给他气受,等师父一走,他便该找我出气了。”   李玄矶听得一笑,伸手过去想要在她脑袋上敲一敲,手贴上她秀发地一瞬却变成了轻柔的爱抚,他地手指慢慢滑落下去,落在洛小丁后颈上,触到那柔滑的肌肤,终于再克制不住,手一勾,已将她搂入了怀中洛小丁挣了一挣,却没能挣得开,脸贴上他的胸膛,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脑中不觉便是一恍,隐隐约约听见师父在喃喃低语:“小丁,安心等师父回来接你……”   他的声音微有些喑哑,听在耳中却觉郑重无比,竟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地力量,洛小丁不由自主便“嗯”了一声,鬼使神差地道:“我听师父的。李玄矶满意地合上双眼,天地万物俱已远去,只有她真真切切在他怀中,令他欢喜无比。   洛小丁在他怀里低低唤他:“师   “嗯?”   “当初师祖为什么要您发那样的毒誓?”那是很久以来存在洛小丁心里的疑问,却一直都不敢问出口来。   李玄矶搂住她的手臂僵了一僵,慢慢放开了她,沉默片刻才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心里虽极不情愿,却还是说了出来,“浮云城向来便有男子不收女徒、女子不收男徒的传统,大抵是男女有别,不便教习的缘故……”   最重要地原因,恐怕还是为了避免师徒逆伦之事的发生。   他顿了顿,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来,神色间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徐徐道:“只不过在我之前并没有如此严格,到了你师祖那时,他破例收了一个女徒,耗尽全部心血教授那女子武艺,可是后来……那女徒却忽然背叛了他,你师祖也被她暗算,浮云城几乎因她毁掉,你师祖这才命人将此条款列入成规之中,并要继任的城主以身作则,所以才有了那个毒誓。”   洛小丁听得出了神,直到李玄矶说完,好一阵都没有作声,良久才问:“那女子地住处就是那蕊香阁吧?到如今那里还被封着,就是因为此事?”   李玄矶颔首,眉头紧蹙,往事惨烈无比,令人痛心疾首。   洛小丁默然片刻,忽然道:“师父,我……对不起你。”她抬起头,眼中分明有泪,泫然欲滴。   李玄矶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自责?何况你当初并非是有意欺瞒于我……也怪师父,一开始便当你是男孩……你那时又黑又脏,确也不像个女孩。”他不禁微笑,想起当年洛小丁跪地哀求的情景,又觉苦涩,唇边那抹笑意便成了苦笑。   洛小丁脸上一红,由不住低声埋怨:“是大师兄,一见我便叫弟弟……”李玄矶强笑道:“你还记得?”   洛小丁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吞吞吐吐道:“大师兄……他……二师兄,还有元宵姐他们还好么?”   李玄矶道:“他们都很好,你元宵姐姐就快要做妈妈了。”   洛小丁张了张嘴,面色微有些发白,道:“做……做妈妈了?”   李玄矶眼盯着她,笑道:“是啊,元宵有了你大师兄地骨血,正月里孩子落地,可不是就做妈妈了?”   洛小丁道:“这……这是喜事啊,可惜我……”她嘴角向上弯了一弯,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她霍地别转脸去,又道,“可惜我……我……”   她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心里闷闷地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难过,难过……忽然就想大哭一场,当着师父地面却又不敢,鼻中酸意一阵阵呛上来,却也只得强忍着,只泪珠在眼中团团打转。   李玄矶眼望她如此,心头又觉不忍,伸手握住她发抖的双手,柔声道:“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洛小丁摇头道:“大师兄就要做爹了,这是大喜事,可惜我……不能亲自去……向他贺喜……我……”话说到此处,已再说不下去,眼中泪水直滚下来,竟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李玄矶心头又痛又怜,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中,洛小丁也不反抗,伏在他怀中无声落泪,等眼泪再流不出,心里便也像是倒空了一般,只剩下淡淡地惆怅   ,.,,,   洛小丁眼圈红了红,差点掉下泪来。(K,站,k,)。她忙低下头去,过了片刻,方抬头去看师父,问道:“大师伯他们……”   李玄矶柔声打断她道:“师父没有事,你不用担心……”他望着她,目中掠过一丝惆怅,“只是委屈了你……”   洛小丁复又低下头去,默然无语。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师父的手大而暖,将她的手整个儿包在手掌之中,暖意透入她肌肤之中,温暖了她冰冷的手指。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心潮起伏,百样情思纠结纷扰,一时间倒无所适从起来,虽知师父同她这样不妥,手指蜷了一蜷,却到底没能将手抽出,仍由他握着。   李玄矶缓缓又道:“那日事发突然,只好委屈你来这里暂且避上一阵,你心里怪我么?”洛小丁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师父也是没有办法……”   李玄矶面上微有释然之色,道:“你放心……师父既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如今你先安心在这里休养……等师父安排好城里的事情,便接你出去。”   “我……我还能出去么?”洛小丁睁大了眼,似乎不大敢相信,她心中仍有许多顾忌,“可是……大师伯跟谷落虹他们怎肯善罢甘休?”   李玄矶拉着她坐下来,道:“师父已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你童师叔和悲云在做,等风头过去,我便找个机会将这城主之位传下去,没了城主身份的羁绊,事情便要好办的多……”   洛小丁闻听此话。越发吃惊,师父为了她,竟要舍弃城主之位。这一番情意不可谓不深厚,她怔怔地。只觉一阵透骨心酸,摇头道:“这怎么成?城里若没有师父主持大局,只怕……只怕……”   李玄矶和颜悦色道:“这有什么不成?城里还有你童师叔和悲云他们……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洛小丁说不出话,头却慢慢垂了下去。久久不语。   李玄矶忍不住追问:“你不愿意?”   洛小丁连忙摇头:“不……不是这样……”她别过脸,声音低如蚊呐,“一切但凭师父安排,弟子听从便是。”   李玄矶听出她语中的敷衍之意,由不住一阵失望,两人说完这话,一时间竟再找不到话题,室内的气氛颇有些尴尬,李玄矶只得没话找话说。问她道:“听说你差一点就砸了江阁主地宝贝……我今日过来,他便不停在我耳边唠叨,当真有这回事?”   洛小丁没想师父竟问起此事。便有些讪讪地:“一时间不小心,失手就掉了下去……”   李玄矶含笑叹气:“你啊!越发孩子气了……”   洛小丁嘀咕道:“谁叫他说那样的话来气我?”   李玄矶奇道:“他都说什么了?告诉师父。师父替你出气。”   洛小丁被他说的一怔。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不要。师父如今给他气受,等师父一走,他便该找我出气了。”   李玄矶听得一笑,伸手过去想要在她脑袋上敲一敲,手贴上她秀发地一瞬却变成了轻柔的爱抚,他地手指慢慢滑落下去,落在洛小丁后颈上,触到那柔滑的肌肤,终于再克制不住,手一勾,已将她搂入了怀中洛小丁挣了一挣,却没能挣得开,脸贴上他的胸膛,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脑中不觉便是一恍,隐隐约约听见师父在喃喃低语:“小丁,安心等师父回来接你……”   他的声音微有些喑哑,听在耳中却觉郑重无比,竟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地力量,洛小丁不由自主便“嗯”了一声,鬼使神差地道:“我听师父的。李玄矶满意地合上双眼,天地万物俱已远去,只有她真真切切在他怀中,令他欢喜无比。   洛小丁在他怀里低低唤他:“师   “嗯?”   “当初师祖为什么要您发那样的毒誓?”那是很久以来存在洛小丁心里的疑问,却一直都不敢问出口来。   李玄矶搂住她的手臂僵了一僵,慢慢放开了她,沉默片刻才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心里虽极不情愿,却还是说了出来,“浮云城向来便有男子不收女徒、女子不收男徒的传统,大抵是男女有别,不便教习的缘故……”   最重要地原因,恐怕还是为了避免师徒逆伦之事的发生。   他顿了顿,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来,神色间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徐徐道:“只不过在我之前并没有如此严格,到了你师祖那时,他破例收了一个女徒,耗尽全部心血教授那女子武艺,可是后来……那女徒却忽然背叛了他,你师祖也被她暗算,浮云城几乎因她毁掉,你师祖这才命人将此条款列入成规之中,并要继任的城主以身作则,所以才有了那个毒誓。”   洛小丁听得出了神,直到李玄矶说完,好一阵都没有作声,良久才问:“那女子地住处就是那蕊香阁吧?到如今那里还被封着,就是因为此事?”   李玄矶颔首,眉头紧蹙,往事惨烈无比,令人痛心疾首。   洛小丁默然片刻,忽然道:“师父,我……对不起你。”她抬起头,眼中分明有泪,泫然欲滴。   李玄矶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自责?何况你当初并非是有意欺瞒于我……也怪师父,一开始便当你是男孩……你那时又黑又脏,确也不像个女孩。”他不禁微笑,想起当年洛小丁跪地哀求的情景,又觉苦涩,唇边那抹笑意便成了苦笑。   洛小丁脸上一红,由不住低声埋怨:“是大师兄,一见我便叫弟弟……”李玄矶强笑道:“你还记得?”   洛小丁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吞吞吐吐道:“大师兄……他……二师兄,还有元宵姐他们还好么?”   李玄矶道:“他们都很好,你元宵姐姐就快要做妈妈了。”   洛小丁张了张嘴,面色微有些发白,道:“做……做妈妈了?”   李玄矶眼盯着她,笑道:“是啊,元宵有了你大师兄地骨血,正月里孩子落地,可不是就做妈妈了?”   洛小丁道:“这……这是喜事啊,可惜我……”她嘴角向上弯了一弯,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她霍地别转脸去,又道,“可惜我……我……”   她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心里闷闷地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难过,难过……忽然就想大哭一场,当着师父地面却又不敢,鼻中酸意一阵阵呛上来,却也只得强忍着,只泪珠在眼中团团打转。   李玄矶眼望她如此,心头又觉不忍,伸手握住她发抖的双手,柔声道:“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洛小丁摇头道:“大师兄就要做爹了,这是大喜事,可惜我……不能亲自去……向他贺喜……我……”话说到此处,已再说不下去,眼中泪水直滚下来,竟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李玄矶心头又痛又怜,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中,洛小丁也不反抗,伏在他怀中无声落泪,等眼泪再流不出,心里便也像是倒空了一般,只剩下淡淡地惆怅   ,.,,, 第二卷60.下策   烛影摇红,映照出石壁上两条相偎的人影,洛小丁猛抬眼看见,不禁又羞又愧,大是不好意思,慌忙挣开师父的怀抱,坐直了身子,伸袖抹一抹泪,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1^6^K^)。   李玄矶不觉好笑,掉头看看桌上的瓶瓶罐罐,剪刀针线,便问:“这易容术,你学的怎样了?”   洛小丁垂头丧气地道:“虽看得懂书,却摸不到窍门,学了这些日子,总也没什么长进。”   李玄矶拈起妆台上的那片人脸样药膜,看了一看,若有所思道:“岭南司徒家的绝学向来都是手把手单传的,只恐有什么这秘籍中没有的秘诀,一时之间参不透也是难免,你若学会,那自是最好,实在学不会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洛小丁也觉有道理,不由得点头。两人难得这样好好地说上一阵话,她不再是弟子,他也不再是师父,彼此间心无芥蒂。李玄矶只觉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回想以往,又颇失悔,他那时一直端着师父的架子对她,也难怪她那么怕他,有什么事情不瞒着他又瞒着谁?   转念想到如今困境,又觉烦恼,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眼含柔情望着洛小丁微笑。洛小丁见他如此,心里不免又生出几分不安,想到自己对他隐瞒谷落虹之事,也因此令师父措手不及,弄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她一阵愧疚,低声道:“师父,谷落虹那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瞒着您……我是怕……”   李玄矶摇头道:“你有你的顾忌,师父知道。只是。你当真同这人只有一面之缘?”   洛小丁想了许久,才道:“我也觉得奇怪……想过是不是在更早的时候见过他?可是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浮云城,再早便是在洛家村。那里除了我……已经再无……”她低下头,语声微有一丝颤抖。   李玄矶不觉动容。轻声安抚她道:“我都知道……”她入城时,他特地命人查过她的背景,确定没有破绽,才准她留下,谁知百密一疏。唯独没想到她是女子。   只是,世上总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谷落虹必定同小丁还有其他地过节,要不然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定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甘休。他忽然想起江蓠早先提到过的事情,斟酌半晌才问:“那一年你的兄弟姊妹当真都不在了?”   洛小丁点一点头,脑中有什么一闪即逝,却抓不住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李玄矶见她在自己面前仍十分拘束。不觉皱眉,略略迟疑了下,对她道:“小丁。年节前我会向外面发一道昭示,那时你便再不是浮云城地弟子了。”   洛小丁一愕。随即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饶是如此,心头却仍是悸痛阵阵。面上微微发起白来,低头道:“弟子明白李玄矶将她鬓边碎发轻拢到耳后,幽幽叹气:“虽是下下之策,总不失为一条出路,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洛小丁不敢看他,只低垂了眼,点头表示赞同。   外面传来笃笃地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叫道:“李先生,阁主请你过去吃酒。”   李玄矶心知是江蓠那边在催,只得站起,无可奈何道:“我走了……你好好的在这里,知道么?”   洛小丁跟着站起,听闻他如此交待,只是答应。   李玄矶拉着她的手又握了一握,郑重其事道:“一定等我回来接你。”   洛小丁道:“我记住了。”眼望着师父戴了面具开门出去,只觉一阵眼酸,心里面模模糊糊竟生出些恐惧来,仿佛他这一去便再回不来似的,她颓然坐下去,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李玄矶出得门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可惜的是入眼所及只是一扇厚重铜门,上面铜钉密布,倒像是丛丛棘刺,刺痛了他地眼,铜门那一边的人又不知几时才见?只盼他离去这段时间不要生什么变故……一切如他所愿。   江蓠那边似已等得不大耐烦,终于看见李玄矶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忙邀他一起入座。   李玄矶看见满桌珍馐,不禁摇头,笑道:“我过一刻便走,你浪费这许多东西做什么?”   江蓠笑道:“城主既已来了,何必急着要走?方才已不知浪费几个一刻了。”   李玄矶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心头不觉便生出反感之意,脸上笑意慢慢敛去。虽是不悦,却并不着恼,只道:“你要说什么直说便好,不必拐弯抹角。”   江蓠笑了笑:“城主这次来,倒像是专程来看洛小丁的。师徒俩说了这许久的话,可开导通了不曾?”   李玄矶淡淡道:“她虽性子倔,却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以后她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江蓠含笑点头,提了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了,各自饮了一杯后。他这才道:“我听说城主近来正将手头上的事情交与童玄成在做,城主是有什么打算么?”   李玄矶也知瞒他不过,两人相交多年,他的心思江蓠岂会不晓?便也不再回避,颔首道:“我是有打算,你都看出来了?”   江蓠微微变了色,问道:“你当真打算将城主之位传下去,是传给童玄成,还是尚悲   李玄矶稍有迟疑之色,道:“童师弟为人处事我信得过,悲云毕竟年纪还轻,在同辈弟子间虽是出色的,终究不及童师弟,还需再历炼些时候。”   江蓠面色越发难看,又问:“城主又是怎样替自己打算地?”   李玄矶缓缓转开了目光,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口饮下去。   “是打算携洛小丁离开,从此远遁江湖之外……找一个世外桃源逍遥自在?”江蓠的话再不客气。   李玄矶满不在乎看了江蓠一眼,慢悠悠晃他杯子里的酒,隔了好半晌才笑了一声:“还是你最知我心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他竟然毫不避讳,那话虽说地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子决然之气,分明是谁都动摇不了的   ,.,,,   烛影摇红,映照出石壁上两条相偎的人影,洛小丁猛抬眼看见,不禁又羞又愧,大是不好意思,慌忙挣开师父的怀抱,坐直了身子,伸袖抹一抹泪,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1^6^K^)。   李玄矶不觉好笑,掉头看看桌上的瓶瓶罐罐,剪刀针线,便问:“这易容术,你学的怎样了?”   洛小丁垂头丧气地道:“虽看得懂书,却摸不到窍门,学了这些日子,总也没什么长进。”   李玄矶拈起妆台上的那片人脸样药膜,看了一看,若有所思道:“岭南司徒家的绝学向来都是手把手单传的,只恐有什么这秘籍中没有的秘诀,一时之间参不透也是难免,你若学会,那自是最好,实在学不会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洛小丁也觉有道理,不由得点头。两人难得这样好好地说上一阵话,她不再是弟子,他也不再是师父,彼此间心无芥蒂。李玄矶只觉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回想以往,又颇失悔,他那时一直端着师父的架子对她,也难怪她那么怕他,有什么事情不瞒着他又瞒着谁?   转念想到如今困境,又觉烦恼,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眼含柔情望着洛小丁微笑。洛小丁见他如此,心里不免又生出几分不安,想到自己对他隐瞒谷落虹之事,也因此令师父措手不及,弄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她一阵愧疚,低声道:“师父,谷落虹那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瞒着您……我是怕……”   李玄矶摇头道:“你有你的顾忌,师父知道。只是。你当真同这人只有一面之缘?”   洛小丁想了许久,才道:“我也觉得奇怪……想过是不是在更早的时候见过他?可是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浮云城,再早便是在洛家村。那里除了我……已经再无……”她低下头,语声微有一丝颤抖。   李玄矶不觉动容。轻声安抚她道:“我都知道……”她入城时,他特地命人查过她的背景,确定没有破绽,才准她留下,谁知百密一疏。唯独没想到她是女子。   只是,世上总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谷落虹必定同小丁还有其他地过节,要不然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定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甘休。他忽然想起江蓠早先提到过的事情,斟酌半晌才问:“那一年你的兄弟姊妹当真都不在了?”   洛小丁点一点头,脑中有什么一闪即逝,却抓不住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李玄矶见她在自己面前仍十分拘束。不觉皱眉,略略迟疑了下,对她道:“小丁。年节前我会向外面发一道昭示,那时你便再不是浮云城地弟子了。”   洛小丁一愕。随即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饶是如此,心头却仍是悸痛阵阵。面上微微发起白来,低头道:“弟子明白李玄矶将她鬓边碎发轻拢到耳后,幽幽叹气:“虽是下下之策,总不失为一条出路,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洛小丁不敢看他,只低垂了眼,点头表示赞同。   外面传来笃笃地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叫道:“李先生,阁主请你过去吃酒。”   李玄矶心知是江蓠那边在催,只得站起,无可奈何道:“我走了……你好好的在这里,知道么?”   洛小丁跟着站起,听闻他如此交待,只是答应。   李玄矶拉着她的手又握了一握,郑重其事道:“一定等我回来接你。”   洛小丁道:“我记住了。”眼望着师父戴了面具开门出去,只觉一阵眼酸,心里面模模糊糊竟生出些恐惧来,仿佛他这一去便再回不来似的,她颓然坐下去,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李玄矶出得门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可惜的是入眼所及只是一扇厚重铜门,上面铜钉密布,倒像是丛丛棘刺,刺痛了他地眼,铜门那一边的人又不知几时才见?只盼他离去这段时间不要生什么变故……一切如他所愿。   江蓠那边似已等得不大耐烦,终于看见李玄矶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忙邀他一起入座。   李玄矶看见满桌珍馐,不禁摇头,笑道:“我过一刻便走,你浪费这许多东西做什么?”   江蓠笑道:“城主既已来了,何必急着要走?方才已不知浪费几个一刻了。”   李玄矶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心头不觉便生出反感之意,脸上笑意慢慢敛去。虽是不悦,却并不着恼,只道:“你要说什么直说便好,不必拐弯抹角。”   江蓠笑了笑:“城主这次来,倒像是专程来看洛小丁的。师徒俩说了这许久的话,可开导通了不曾?”   李玄矶淡淡道:“她虽性子倔,却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以后她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江蓠含笑点头,提了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了,各自饮了一杯后。他这才道:“我听说城主近来正将手头上的事情交与童玄成在做,城主是有什么打算么?”   李玄矶也知瞒他不过,两人相交多年,他的心思江蓠岂会不晓?便也不再回避,颔首道:“我是有打算,你都看出来了?”   江蓠微微变了色,问道:“你当真打算将城主之位传下去,是传给童玄成,还是尚悲   李玄矶稍有迟疑之色,道:“童师弟为人处事我信得过,悲云毕竟年纪还轻,在同辈弟子间虽是出色的,终究不及童师弟,还需再历炼些时候。”   江蓠面色越发难看,又问:“城主又是怎样替自己打算地?”   李玄矶缓缓转开了目光,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口饮下去。   “是打算携洛小丁离开,从此远遁江湖之外……找一个世外桃源逍遥自在?”江蓠的话再不客气。   李玄矶满不在乎看了江蓠一眼,慢悠悠晃他杯子里的酒,隔了好半晌才笑了一声:“还是你最知我心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他竟然毫不避讳,那话虽说地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子决然之气,分明是谁都动摇不了的   ,.,,, 第二卷61.天意   江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道:“你……你当真是这般打算的?”   李玄矶敛容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16K,16K,)。”   江蓠未料他竟会如此坦率,不禁愕然。他此刻又惊又气又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一时之间倒没了注意,情急间只觉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摸索了几下竟没摸到,倒差点把酒壶打翻,亏得李玄矶眼明手快,一把将那酒壶扶住,方没砸了他那白玉酒壶。   李玄矶将那酒壶放好,看着江蓠微笑:“这可是你最珍爱的宝贝,千万小心着点儿,可不能砸坏了。”   江蓠终于摸到酒杯,端起来一口喝干,转头看住李玄矶,咬牙切齿:“你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竟连城主之位都要舍弃……你是疯了?”   两人虽是至交好友,但江蓠身为下属,这话显然欠妥,李玄矶听着心里虽不受用,面上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语声淡如止水:“当舍则舍……”   江蓠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甩手一去倒是容易,浮云城可怎么办?”   李玄矶眉头微微攒起,思索片刻方缓缓道:“你放心,以童师弟的本事,应付区区一个浮云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江蓠着急道:“若只是城里的寻常事务,他自然应付得过来,可如今这情形,城主又不是不知道,朝廷那边还在对浮云城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浮云城便会受人所制……”   李玄矶打断他道:“我正是因此才要离开浮云城……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别说是真。便是没有此事,已很难服众。童师弟清明正直。且没什么羁绊顾虑,只有他坐上城主之位,才能解浮云城眼前之危。”   江蓠冷笑道:“此人行事刻板,不知变通……能否制得住裴玄义尚未可知,又遑论外敌?”   李玄矶不禁叹气。负手而起,踱出两步才道:“你未免太小看了他……”他顿了顿,又道,“却又未免把我看得太高……”   江蓠似为此话触动,动容道:“我并没有将你看的太高,这许多年,你为浮云城鞠躬尽瘁,因怕令自己分心,竟连妻室都不肯置……单只这一点。又有几人做得到?”   他轻轻摇头,神情间颇有无奈之色:“如今你累了倦了,想要找个人陪着你。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为何要是洛小丁?她是你的弟子。且不说师徒逆伦。便是那不能收女徒的毒誓便已能置你于死地,世间女子无数。为什么你竟偏偏选了这个人?”   这正是李玄矶最不愿提及之事,却被江蓠一语点破,他由不住心生恼意,面上便有了愠色,却还是极力克制着,道:“并不是你想地那样……我同小丁,只是师徒,并没有什么?”他虽心意已定,却还是要为洛小丁考虑,倘若直认下来,江蓠日后必定会对小丁心生不满,小丁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何况两人确也没有什么,时至今日,小丁她还是不能接受他,他一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心头微生出一丝怅然,不过不要紧,只要她肯跟着自己,他便有机会,总有一天,她的心里会容下他,再没有别人。   江蓠摇头叹道:“城主何必自欺欺人?早从你带她来疗毒那时,我便觉得不对……那时便该打定主意不救她才是……倘若那时她死了,又何至有今日之祸?”   李玄矶闻言不语,心头却是大震,她那时若是死了,他会怎样?或许不会怎样,最多伤心难过一阵子,便也过了。可如今,他只是这样想一想,便已觉心肝俱裂。冥冥之中,竟有天意,一步步推着他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竟然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来这里看她。   是不是早在两人最初见面地一刻,孽缘便已注定?他背她来到浮云城,传授她武功刀法,教她识字读书、学习绘画书法,是不是这所有的一切,点点滴滴,便是最初地某种预示?   李玄矶怔了一怔,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淡淡道:“随便你怎样想。”   江蓠起身走至他身后,语声恳切:“还望城主三思而后行……如今浮云城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万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玄矶慢慢转回身看向他,半晌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轻重,凡事我必会一一安排妥当……”   “城主!”李玄矶伸手摁住他肩膀,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劝说,道:“江蓠……我会三思而后行,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走错了路。”   江蓠面上神色稍缓,吁一口气,道:“城主明白就好。”   李玄矶眸中滑掠过一抹异色,似乎有些莫可奈何,却仍笑着道:“总不能令你失望。”   江蓠得他这句话,方有些释然,心里到底还有几分疑惑,总觉不够稳妥。   两人又吃了两杯酒,说了阵话,李玄矶着急要走,江蓠便也不留,亲自将他送出魅影阁去。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正在下小雪,飘着些零星的雪花。李玄矶是单身前来,一出得暗道,便大踏步而去,眼望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江蓠这才长出了口气,返身往回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   便在这时,自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一眼看见江蓠,慌忙躬身施礼,一边叫道:“义父!”却是凌白。   江蓠也不吃惊,对他颔首道:“几时回来地?”   凌白道:“才刚回来,这便来见义父。”   江蓠“嗯”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凌白在后跟着,不多时便回了江蓠居处。凌白道:“方才我在外面,好像看见城主……”   江蓠没作声,面色却在此时渐渐阴沉下来,过了片刻方恨恨道:“果然是红颜祸水,什么事情都坏在她身上……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杀了她。”   凌白听江蓠如此说,不觉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隔了半晌才问:“义父说的是谁?”   他这样一问,江蓠倒不说了,神情微缓,知道他还没有吃晚饭,便叫人重新弄了些饭菜来,招呼他坐下一起用饭,问道:“你这次怎么回来的这样快?我似乎并没有带信让你回来。”   凌白正挟了片笋往嘴里送,听了江蓠问话,便只好将笋片丢回碗内,道:“谷落虹那边出了事,非要叫我回来,我怕义父不知道,特地过来向您禀报一声。”江蓠“哼”了一声道:“他这么着急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凌白略一犹豫,还是答道:“我猜……多半是为了三公子那件事,义父,三公子如今……可是到了魅影阁?”   ,.,,,   江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道:“你……你当真是这般打算的?”   李玄矶敛容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16K,16K,)。”   江蓠未料他竟会如此坦率,不禁愕然。他此刻又惊又气又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一时之间倒没了注意,情急间只觉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摸索了几下竟没摸到,倒差点把酒壶打翻,亏得李玄矶眼明手快,一把将那酒壶扶住,方没砸了他那白玉酒壶。   李玄矶将那酒壶放好,看着江蓠微笑:“这可是你最珍爱的宝贝,千万小心着点儿,可不能砸坏了。”   江蓠终于摸到酒杯,端起来一口喝干,转头看住李玄矶,咬牙切齿:“你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竟连城主之位都要舍弃……你是疯了?”   两人虽是至交好友,但江蓠身为下属,这话显然欠妥,李玄矶听着心里虽不受用,面上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语声淡如止水:“当舍则舍……”   江蓠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甩手一去倒是容易,浮云城可怎么办?”   李玄矶眉头微微攒起,思索片刻方缓缓道:“你放心,以童师弟的本事,应付区区一个浮云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江蓠着急道:“若只是城里的寻常事务,他自然应付得过来,可如今这情形,城主又不是不知道,朝廷那边还在对浮云城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浮云城便会受人所制……”   李玄矶打断他道:“我正是因此才要离开浮云城……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别说是真。便是没有此事,已很难服众。童师弟清明正直。且没什么羁绊顾虑,只有他坐上城主之位,才能解浮云城眼前之危。”   江蓠冷笑道:“此人行事刻板,不知变通……能否制得住裴玄义尚未可知,又遑论外敌?”   李玄矶不禁叹气。负手而起,踱出两步才道:“你未免太小看了他……”他顿了顿,又道,“却又未免把我看得太高……”   江蓠似为此话触动,动容道:“我并没有将你看的太高,这许多年,你为浮云城鞠躬尽瘁,因怕令自己分心,竟连妻室都不肯置……单只这一点。又有几人做得到?”   他轻轻摇头,神情间颇有无奈之色:“如今你累了倦了,想要找个人陪着你。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为何要是洛小丁?她是你的弟子。且不说师徒逆伦。便是那不能收女徒的毒誓便已能置你于死地,世间女子无数。为什么你竟偏偏选了这个人?”   这正是李玄矶最不愿提及之事,却被江蓠一语点破,他由不住心生恼意,面上便有了愠色,却还是极力克制着,道:“并不是你想地那样……我同小丁,只是师徒,并没有什么?”他虽心意已定,却还是要为洛小丁考虑,倘若直认下来,江蓠日后必定会对小丁心生不满,小丁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何况两人确也没有什么,时至今日,小丁她还是不能接受他,他一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心头微生出一丝怅然,不过不要紧,只要她肯跟着自己,他便有机会,总有一天,她的心里会容下他,再没有别人。   江蓠摇头叹道:“城主何必自欺欺人?早从你带她来疗毒那时,我便觉得不对……那时便该打定主意不救她才是……倘若那时她死了,又何至有今日之祸?”   李玄矶闻言不语,心头却是大震,她那时若是死了,他会怎样?或许不会怎样,最多伤心难过一阵子,便也过了。可如今,他只是这样想一想,便已觉心肝俱裂。冥冥之中,竟有天意,一步步推着他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竟然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来这里看她。   是不是早在两人最初见面地一刻,孽缘便已注定?他背她来到浮云城,传授她武功刀法,教她识字读书、学习绘画书法,是不是这所有的一切,点点滴滴,便是最初地某种预示?   李玄矶怔了一怔,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淡淡道:“随便你怎样想。”   江蓠起身走至他身后,语声恳切:“还望城主三思而后行……如今浮云城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万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玄矶慢慢转回身看向他,半晌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轻重,凡事我必会一一安排妥当……”   “城主!”李玄矶伸手摁住他肩膀,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劝说,道:“江蓠……我会三思而后行,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走错了路。”   江蓠面上神色稍缓,吁一口气,道:“城主明白就好。”   李玄矶眸中滑掠过一抹异色,似乎有些莫可奈何,却仍笑着道:“总不能令你失望。”   江蓠得他这句话,方有些释然,心里到底还有几分疑惑,总觉不够稳妥。   两人又吃了两杯酒,说了阵话,李玄矶着急要走,江蓠便也不留,亲自将他送出魅影阁去。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正在下小雪,飘着些零星的雪花。李玄矶是单身前来,一出得暗道,便大踏步而去,眼望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江蓠这才长出了口气,返身往回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   便在这时,自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一眼看见江蓠,慌忙躬身施礼,一边叫道:“义父!”却是凌白。   江蓠也不吃惊,对他颔首道:“几时回来地?”   凌白道:“才刚回来,这便来见义父。”   江蓠“嗯”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凌白在后跟着,不多时便回了江蓠居处。凌白道:“方才我在外面,好像看见城主……”   江蓠没作声,面色却在此时渐渐阴沉下来,过了片刻方恨恨道:“果然是红颜祸水,什么事情都坏在她身上……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杀了她。”   凌白听江蓠如此说,不觉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隔了半晌才问:“义父说的是谁?”   他这样一问,江蓠倒不说了,神情微缓,知道他还没有吃晚饭,便叫人重新弄了些饭菜来,招呼他坐下一起用饭,问道:“你这次怎么回来的这样快?我似乎并没有带信让你回来。”   凌白正挟了片笋往嘴里送,听了江蓠问话,便只好将笋片丢回碗内,道:“谷落虹那边出了事,非要叫我回来,我怕义父不知道,特地过来向您禀报一声。”江蓠“哼”了一声道:“他这么着急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凌白略一犹豫,还是答道:“我猜……多半是为了三公子那件事,义父,三公子如今……可是到了魅影阁?”   ,.,,, 第二卷62.炭火   江蓠放下手中竹筷,定睛望着凌白,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冷声道:“你如今的消息越发灵通了……”   凌白心知自己这话问错,颇为失悔,只小声辩道:“我是猜的。(K,站,k,)。”   江蓠寒着脸道:“这些事也是拿来猜的么?”   凌白张着嘴,“啊”了几声,竟想不出话来答他,干脆“嗬嗬”地傻笑两声,想要就此糊弄过去。   江蓠见他如此惫赖模样,不知怎样竟生不起气,只是骂:“混账东西,你说,你都在我身边布了多少眼线?”   凌白失色道:“哪里有什么眼线?阿白怎敢在义父眼皮子底下弄鬼?那……那……那岂不是班门弄斧?”   江蓠冷哼一声,沉下脸道:“你知道就好……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要报仇,我也不拦你,只不要做的太过份,若是因此捅出了什么漏子,带累了浮云城,到时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凌白听他说的严肃,与平日里的告诫训导大不相同,言语间竟有威慑警示之意。他额上不觉便冒出了汗,再不敢与江蓠饶舌,低眉应道:“阿白谨遵义父教诲。”   江蓠脸色微缓,问道:“洛小丁那件事你是一早便知道的?”   凌白这下哪里还吃得下饭去,当下站起身来,垂手立于桌边,斟词酌句地答道:“在晋阳时谷落虹要我去刺杀洛小丁,我当时急着赶过来见义父,便没理会,他从那时起便再不肯待见我,还是左金鹏喝醉酒泄的底。”   江蓠面显怒容。质问道:“那你为何不把消息报回来?”   凌白煞白着脸道:“阿白不敢报。”   “为什么不敢报?”   “三公子忽然由男变女,这是天大的秘密,我若说了。只怕随时都会被灭口。”凌白说的很快,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   江蓠神色阴晴不定。忍了半晌才把怒气压了下去,道:“你从六岁便在我身边,身份地位同那些婢女自然不同,这些事我若信不过你,又怎会差你去查?我看你是有别的什么顾虑吧?”   凌白被他问地张口结舌。作声不得。他六岁时,家中生了变故,多亏为江蓠所救,被带至魅影阁训练四年后,才去的千尺门,在江蓠的安排下成为左守成地大弟子,其后虽一直在千尺门学艺,却还是经常与江蓠见面,二人情同父子。江蓠一向待他不薄,他的确是有别地顾虑。   江蓠不想他太过难堪,缓下口气道:“这件事既已过去。我也就不再追究,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可再不能饶你。”   凌白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多谢义父……以后阿白不会这样了。”说着话,已眯眼笑了起来。   江蓠最见不得他这样。横目把他瞪着。凌白心中一凛,慌忙绷起脸来,见江蓠面上仍罩着阴云,便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义父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江蓠眉峰微蹙,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坐下说话,不用站着了。”   等凌白入座,他这才展开眉头,又问了一些千尺门那边的事情,凌白一一如实道来,生怕江蓠多心,事无巨细半点都不肯错漏说话间便已是人定时分,外面响起梆声,两人听见,这才知已到了二更天。江蓠见时候太晚,吩咐凌白照旧在魅影阁歇宿,其余事情明日再谈。   倏忽一夜,转瞬即逝。东墙上那扇小窗却总没光线透进,室内仍是昏黑的一片,洛小丁点起灯仔细看时,才知窗纸上已积满了雪,难怪透不进亮来。她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将那高高在上的小窗推开,雪粒子立刻同冷冽地空气一起,簌簌地滚了进来。   外面在下雪,一晃又是一冬,等到了腊月里,她就该满十七岁了。她怔怔出了一会神,听见门响,青岚从外面进来,给她送来早饭。   洛小丁对她道:“外面下雪了?”   青岚道:“是下雪了。”   洛小丁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青岚凝神细看,看了许久才道:“我打算放弃了。”   “放弃什么?”青岚不解地问。   洛小丁没答话,走到妆台前,将桌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随手一揉,捏成一团,丢进痰盂里。   青岚奇怪地看着她,听到她轻轻在说:“外面一定很美……”   “其实也没什么美的,就是白茫茫一片。”青岚随口应道。   洛小丁道:“我知道……”她坐下来吃饭,问青岚道,“青岚姑娘在这里多少年了?”   青岚抿嘴微笑:“不知道……没算过。”   洛小丁听了,倒觉无可奈何,这里的人一个个被江蓠调教的油盐不进,无论她问什么,都只会答三个字“不知道”,真是绝妙的回答。吃过饭后,青岚又送来火盆,屋里生了火,变得温暖。洛小丁和衣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只觉暖意袭人,竟有些倦怠无力,渐渐便有些昏沉起来,她隐约觉得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来。   浑噩之中,听见门又被推开,冷风从外面吹进,她打个机灵,脑中乍然清明,一骨碌便爬了起来。   门开处,却见走进一人来,细看时,才认出来人竟是凌白。她正呆呆发愣,凌白却已走了过来,似乎闻到什么,连吸了两下鼻子,一抬脚便将床边的火盆踢到了门口,挥手往里面洒了些什么进去,盆中那蓝汪汪的炭火立刻便熄灭了。   洛小丁这时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踉踉跄跄走过去,叫道:“凌白。”   凌白转过头来,拿袖子半掩着鼻口,皱眉道:“以后别叫他们送火盆进来。”   洛小丁听他这话,半是明白半是糊涂,隐隐还有几分心悸,良久才缓过神来,冲凌白笑道:“你回来了?”   凌白“嗯”了一声道:“这里的屋子都不能点火盆……记住了?”   洛小丁只是微笑,道:“这么久都没见你,你到哪里去了?”   凌白讪讪地一笑,颇有些尴尬地道:“去成了个亲。”   洛小丁不禁错愕,成亲是人生大事,怎么到了他口中便如此轻飘?倒好像同吃饭睡觉一般简单随便,她困惑地看看凌白,竟口吃起来:“成……成了……个亲?”   ,.,,,   江蓠放下手中竹筷,定睛望着凌白,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冷声道:“你如今的消息越发灵通了……”   凌白心知自己这话问错,颇为失悔,只小声辩道:“我是猜的。(K,站,k,)。”   江蓠寒着脸道:“这些事也是拿来猜的么?”   凌白张着嘴,“啊”了几声,竟想不出话来答他,干脆“嗬嗬”地傻笑两声,想要就此糊弄过去。   江蓠见他如此惫赖模样,不知怎样竟生不起气,只是骂:“混账东西,你说,你都在我身边布了多少眼线?”   凌白失色道:“哪里有什么眼线?阿白怎敢在义父眼皮子底下弄鬼?那……那……那岂不是班门弄斧?”   江蓠冷哼一声,沉下脸道:“你知道就好……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要报仇,我也不拦你,只不要做的太过份,若是因此捅出了什么漏子,带累了浮云城,到时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凌白听他说的严肃,与平日里的告诫训导大不相同,言语间竟有威慑警示之意。他额上不觉便冒出了汗,再不敢与江蓠饶舌,低眉应道:“阿白谨遵义父教诲。”   江蓠脸色微缓,问道:“洛小丁那件事你是一早便知道的?”   凌白这下哪里还吃得下饭去,当下站起身来,垂手立于桌边,斟词酌句地答道:“在晋阳时谷落虹要我去刺杀洛小丁,我当时急着赶过来见义父,便没理会,他从那时起便再不肯待见我,还是左金鹏喝醉酒泄的底。”   江蓠面显怒容。质问道:“那你为何不把消息报回来?”   凌白煞白着脸道:“阿白不敢报。”   “为什么不敢报?”   “三公子忽然由男变女,这是天大的秘密,我若说了。只怕随时都会被灭口。”凌白说的很快,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   江蓠神色阴晴不定。忍了半晌才把怒气压了下去,道:“你从六岁便在我身边,身份地位同那些婢女自然不同,这些事我若信不过你,又怎会差你去查?我看你是有别的什么顾虑吧?”   凌白被他问地张口结舌。作声不得。他六岁时,家中生了变故,多亏为江蓠所救,被带至魅影阁训练四年后,才去的千尺门,在江蓠的安排下成为左守成地大弟子,其后虽一直在千尺门学艺,却还是经常与江蓠见面,二人情同父子。江蓠一向待他不薄,他的确是有别地顾虑。   江蓠不想他太过难堪,缓下口气道:“这件事既已过去。我也就不再追究,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可再不能饶你。”   凌白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多谢义父……以后阿白不会这样了。”说着话,已眯眼笑了起来。   江蓠最见不得他这样。横目把他瞪着。凌白心中一凛,慌忙绷起脸来,见江蓠面上仍罩着阴云,便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义父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江蓠眉峰微蹙,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坐下说话,不用站着了。”   等凌白入座,他这才展开眉头,又问了一些千尺门那边的事情,凌白一一如实道来,生怕江蓠多心,事无巨细半点都不肯错漏说话间便已是人定时分,外面响起梆声,两人听见,这才知已到了二更天。江蓠见时候太晚,吩咐凌白照旧在魅影阁歇宿,其余事情明日再谈。   倏忽一夜,转瞬即逝。东墙上那扇小窗却总没光线透进,室内仍是昏黑的一片,洛小丁点起灯仔细看时,才知窗纸上已积满了雪,难怪透不进亮来。她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将那高高在上的小窗推开,雪粒子立刻同冷冽地空气一起,簌簌地滚了进来。   外面在下雪,一晃又是一冬,等到了腊月里,她就该满十七岁了。她怔怔出了一会神,听见门响,青岚从外面进来,给她送来早饭。   洛小丁对她道:“外面下雪了?”   青岚道:“是下雪了。”   洛小丁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青岚凝神细看,看了许久才道:“我打算放弃了。”   “放弃什么?”青岚不解地问。   洛小丁没答话,走到妆台前,将桌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随手一揉,捏成一团,丢进痰盂里。   青岚奇怪地看着她,听到她轻轻在说:“外面一定很美……”   “其实也没什么美的,就是白茫茫一片。”青岚随口应道。   洛小丁道:“我知道……”她坐下来吃饭,问青岚道,“青岚姑娘在这里多少年了?”   青岚抿嘴微笑:“不知道……没算过。”   洛小丁听了,倒觉无可奈何,这里的人一个个被江蓠调教的油盐不进,无论她问什么,都只会答三个字“不知道”,真是绝妙的回答。吃过饭后,青岚又送来火盆,屋里生了火,变得温暖。洛小丁和衣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只觉暖意袭人,竟有些倦怠无力,渐渐便有些昏沉起来,她隐约觉得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来。   浑噩之中,听见门又被推开,冷风从外面吹进,她打个机灵,脑中乍然清明,一骨碌便爬了起来。   门开处,却见走进一人来,细看时,才认出来人竟是凌白。她正呆呆发愣,凌白却已走了过来,似乎闻到什么,连吸了两下鼻子,一抬脚便将床边的火盆踢到了门口,挥手往里面洒了些什么进去,盆中那蓝汪汪的炭火立刻便熄灭了。   洛小丁这时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踉踉跄跄走过去,叫道:“凌白。”   凌白转过头来,拿袖子半掩着鼻口,皱眉道:“以后别叫他们送火盆进来。”   洛小丁听他这话,半是明白半是糊涂,隐隐还有几分心悸,良久才缓过神来,冲凌白笑道:“你回来了?”   凌白“嗯”了一声道:“这里的屋子都不能点火盆……记住了?”   洛小丁只是微笑,道:“这么久都没见你,你到哪里去了?”   凌白讪讪地一笑,颇有些尴尬地道:“去成了个亲。”   洛小丁不禁错愕,成亲是人生大事,怎么到了他口中便如此轻飘?倒好像同吃饭睡觉一般简单随便,她困惑地看看凌白,竟口吃起来:“成……成了……个亲?”   ,.,,, 第二卷63.预谋   凌白瞅她一眼,只笑了笑,答非所问:“你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洛小丁苦笑道:“有什么住不惯……哪里都是一样的。(小说站)。”她见凌白有意回避,便知他并不想提及自己的婚事,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对?如此一想,便也不再追问。   凌白淡淡道:“虽说如此,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因火盆熄灭,屋子里有了寒意,洛小丁混沌不堪的脑中反而渐渐明白起来,听见凌白这话,心便由不住下沉,方才若不是凌白,她是不是就死了?这事情自然不会是青岚擅做主张,只有江蓠示下,青岚才有胆量敢对她下手。   师父才刚刚一走,江蓠便迫不及待地下手杀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原本已经决定放弃,只因与师父有约,然而约期漫长,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她到底可以撑得了多久?   洛小丁只觉毛骨悚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中已悠悠地出了一身汗,汗冷下去,背脊上一阵阵发冷,她不禁微微发起抖来,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道:“多谢凌兄提醒。”   凌白转头往妆台上看了一眼,道:“你如今也在学易容术?”洛小丁微微点头:“嗯,你也学过?”   凌白道:“学过,这门学问只怕另有秘诀,不大容易学,不过,临时拿来急用,却也还过得去。”   话中似有所指,洛小丁眼睛一亮。却又迅即黯淡了下去,皱眉不语。   凌白见她仍有些神思恍惚,心下不禁恻然。低声道:“我还有事,马上便要动身上路。你自己多保重。”说着往她手里塞进一样东西,洛小丁低头看时,却是一张叠成四方的纸。   她心头微动,一抬眼却见凌白冲她眯眼微笑,笑意温和。隐隐似有某种暗示。   洛小丁手往袖中一缩,那张纸便不着痕迹地藏入了宽大的袖子里,她冲凌白笑笑,轻声道:“你也保重。”   凌白“嗯”了一声,凑近她低声道:“义父对你,只怕动了杀机,你需早做打算才是。我方才好不容易才叫人把那青岚支开,这几日你多留神,最好见机行事。”说话间。便听外面响起叩门声,他再不多说,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门又合上。外面甬道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近及远。终于再听不见。洛小丁迅速从袖中将那张纸抽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画着若干线条。竟是一幅地图,她略看了看,心中已有了数,顺手将那张地图叠好,细细塞入腰带夹层之中。   青岚还未回来,她又踱到那熄了的火盆旁,弯腰蹲下去,低头嗅了一嗅,木炭上隐隐有股异香,香气虽极淡,只一闻见,便让人昏眩欲睡。洛小丁慌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后,却忽然又返身回来,将那火盆照旧移到屋中。   恍惚过了许久,外面忽又响起脚步声,离得尚远,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那脚步声快而细碎,洛小丁早听得熟了,知必是青岚回转,她再来不及多想,拿了火引又将火盆内地木炭点燃,掩了口鼻疾步走至床前躺上去,挥手将床帐放了下来。外面来人走得极快,不一会便到了门前,只听门锁“喀哒”作响,转眼那人已经进来,洛小丁透过床帐看去,看见那人纤细的身影,知是青岚,便躺着不动。   青岚在外面低低唤道:“江姑娘……江姑娘……”   洛小丁只是不应,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青岚略顿了顿,缓缓地走到了床前,侧耳凝神细听帐内动静,空寂中那边竟像是凝滞了,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这才放了心,撩开床帐探头往里面去看,眼见洛小丁阖目睡着不动,便大了胆子去试她鼻息。   手刚刚触到洛小丁鼻边,却忽见洛小丁眼睫一闪,竟睁开眼来。青岚一惊怔住,还未转过神来,胸口“期门穴”便已被洛小丁一指点中,她几乎来不及喊,整个人便已倒进了床内。   洛小丁捂住鼻子跳下床去,先奔过去将那火盆中的火灭了,闭目略做调息,待气息稍稳,方又走到床前,也不说话,伸手便开始脱青岚身上衣服。   青岚骇住,睁大眼睛盯着洛小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眼看着她将自己身上地衣服一件件扒下来,然后替自己换上她素日所穿的男装。之后,洛小丁便抱了她地衣服撩开床帐走到了外面,青岚听到外面悉悉索索一阵响,似乎也是在换衣服。随后便听见妆台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先是拔开瓶塞声,继而便听剪刀剪铰声,又一阵揉搓拍打声后,那边便再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脚步声响起,洛小丁又走了回来。帐帘被挑起,青岚望着床前那人,喉咙里发出无声惊呼,她惊奇的发现,床前站着的那个人竟是她自己。   “对不住!”   对方开口说话时,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青岚其实是洛小丁所扮。   洛小丁轻轻叹气:“我也是别无他法,你别怪我。”她拿了湿的面巾细细揩去青岚脸上地胭脂,将那张脸擦的干干净净后,才从药瓶里倒出些药水来,涂在青岚脸上。   青岚看她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行事,倒像是早已预谋好了的一般。眼看着洛小丁将一张薄如蝉翼脸皮样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脸上,不禁想起先前洛小丁抛在痰盂里那张脸皮,心里蓦然醒悟过来:“难怪她不肯穿女装……原来她一开始便有了谋算。”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洛小丁终于完工,她盯着眼前已被易容成她自己的青岚,脸上虽是一派漠然之色,眸中却隐有波澜,半晌她才低低叹道:“你是第二个为我牺牲的青岚……”   她跳下床,又看了青岚一眼,方将帐帷放下,走到妆台前收检她所需的物品,那本司徒家的易容绝学,刀剪银钩锉子都选最小巧地带在身上,此外又带了两瓶药水,还有两盒配好的药膏,以备急用。洛小丁将先前凌白给她的地图又拿出来细细揣摩,路线都被凌白用朱砂色标出,她在心头默记了几遍,确认记住后,才将地图好好收在了身上   ,.,,,   凌白瞅她一眼,只笑了笑,答非所问:“你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洛小丁苦笑道:“有什么住不惯……哪里都是一样的。(小说站)。”她见凌白有意回避,便知他并不想提及自己的婚事,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对?如此一想,便也不再追问。   凌白淡淡道:“虽说如此,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因火盆熄灭,屋子里有了寒意,洛小丁混沌不堪的脑中反而渐渐明白起来,听见凌白这话,心便由不住下沉,方才若不是凌白,她是不是就死了?这事情自然不会是青岚擅做主张,只有江蓠示下,青岚才有胆量敢对她下手。   师父才刚刚一走,江蓠便迫不及待地下手杀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原本已经决定放弃,只因与师父有约,然而约期漫长,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她到底可以撑得了多久?   洛小丁只觉毛骨悚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中已悠悠地出了一身汗,汗冷下去,背脊上一阵阵发冷,她不禁微微发起抖来,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道:“多谢凌兄提醒。”   凌白转头往妆台上看了一眼,道:“你如今也在学易容术?”洛小丁微微点头:“嗯,你也学过?”   凌白道:“学过,这门学问只怕另有秘诀,不大容易学,不过,临时拿来急用,却也还过得去。”   话中似有所指,洛小丁眼睛一亮。却又迅即黯淡了下去,皱眉不语。   凌白见她仍有些神思恍惚,心下不禁恻然。低声道:“我还有事,马上便要动身上路。你自己多保重。”说着往她手里塞进一样东西,洛小丁低头看时,却是一张叠成四方的纸。   她心头微动,一抬眼却见凌白冲她眯眼微笑,笑意温和。隐隐似有某种暗示。   洛小丁手往袖中一缩,那张纸便不着痕迹地藏入了宽大的袖子里,她冲凌白笑笑,轻声道:“你也保重。”   凌白“嗯”了一声,凑近她低声道:“义父对你,只怕动了杀机,你需早做打算才是。我方才好不容易才叫人把那青岚支开,这几日你多留神,最好见机行事。”说话间。便听外面响起叩门声,他再不多说,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门又合上。外面甬道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近及远。终于再听不见。洛小丁迅速从袖中将那张纸抽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画着若干线条。竟是一幅地图,她略看了看,心中已有了数,顺手将那张地图叠好,细细塞入腰带夹层之中。   青岚还未回来,她又踱到那熄了的火盆旁,弯腰蹲下去,低头嗅了一嗅,木炭上隐隐有股异香,香气虽极淡,只一闻见,便让人昏眩欲睡。洛小丁慌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后,却忽然又返身回来,将那火盆照旧移到屋中。   恍惚过了许久,外面忽又响起脚步声,离得尚远,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那脚步声快而细碎,洛小丁早听得熟了,知必是青岚回转,她再来不及多想,拿了火引又将火盆内地木炭点燃,掩了口鼻疾步走至床前躺上去,挥手将床帐放了下来。外面来人走得极快,不一会便到了门前,只听门锁“喀哒”作响,转眼那人已经进来,洛小丁透过床帐看去,看见那人纤细的身影,知是青岚,便躺着不动。   青岚在外面低低唤道:“江姑娘……江姑娘……”   洛小丁只是不应,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青岚略顿了顿,缓缓地走到了床前,侧耳凝神细听帐内动静,空寂中那边竟像是凝滞了,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这才放了心,撩开床帐探头往里面去看,眼见洛小丁阖目睡着不动,便大了胆子去试她鼻息。   手刚刚触到洛小丁鼻边,却忽见洛小丁眼睫一闪,竟睁开眼来。青岚一惊怔住,还未转过神来,胸口“期门穴”便已被洛小丁一指点中,她几乎来不及喊,整个人便已倒进了床内。   洛小丁捂住鼻子跳下床去,先奔过去将那火盆中的火灭了,闭目略做调息,待气息稍稳,方又走到床前,也不说话,伸手便开始脱青岚身上衣服。   青岚骇住,睁大眼睛盯着洛小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眼看着她将自己身上地衣服一件件扒下来,然后替自己换上她素日所穿的男装。之后,洛小丁便抱了她地衣服撩开床帐走到了外面,青岚听到外面悉悉索索一阵响,似乎也是在换衣服。随后便听见妆台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先是拔开瓶塞声,继而便听剪刀剪铰声,又一阵揉搓拍打声后,那边便再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脚步声响起,洛小丁又走了回来。帐帘被挑起,青岚望着床前那人,喉咙里发出无声惊呼,她惊奇的发现,床前站着的那个人竟是她自己。   “对不住!”   对方开口说话时,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青岚其实是洛小丁所扮。   洛小丁轻轻叹气:“我也是别无他法,你别怪我。”她拿了湿的面巾细细揩去青岚脸上地胭脂,将那张脸擦的干干净净后,才从药瓶里倒出些药水来,涂在青岚脸上。   青岚看她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行事,倒像是早已预谋好了的一般。眼看着洛小丁将一张薄如蝉翼脸皮样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脸上,不禁想起先前洛小丁抛在痰盂里那张脸皮,心里蓦然醒悟过来:“难怪她不肯穿女装……原来她一开始便有了谋算。”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洛小丁终于完工,她盯着眼前已被易容成她自己的青岚,脸上虽是一派漠然之色,眸中却隐有波澜,半晌她才低低叹道:“你是第二个为我牺牲的青岚……”   她跳下床,又看了青岚一眼,方将帐帷放下,走到妆台前收检她所需的物品,那本司徒家的易容绝学,刀剪银钩锉子都选最小巧地带在身上,此外又带了两瓶药水,还有两盒配好的药膏,以备急用。洛小丁将先前凌白给她的地图又拿出来细细揣摩,路线都被凌白用朱砂色标出,她在心头默记了几遍,确认记住后,才将地图好好收在了身上   ,.,,, 第二卷64.出逃   才刚收拾完毕,门上便又响起笃笃之声,洛小丁心头一紧,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将自己脸上头上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这才低头理好衣裙,稳住心神走去开门。1——6——K,站,,。   门口站着一个脸戴面具的男人,瞧见她出来,便道:“青岚姑娘,阁主让我过来看看,江姑娘睡着没有?”   洛小丁学着青岚的声音道:“才刚睡着。那男人点头道:“阁主说,等她睡熟,便请姑娘送她去升天池。”   洛小丁心道:“这升天池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他们处置尸体的地方?”一念及此,身上汗毛已经尽皆耸立起来,虽是恐惧疑惑,面上却并没有丝毫表露,只应声答是。   那男人交待完任务,转身离开。洛小丁松了口气,正欲关上那门,那男人却忽然掉头走了回来,一把将门撑住。   洛小丁心头咯噔一声,只道自己被那人看破,手上已将袖中一把小刀摸了出来。   好在那男人并没进一步的行动,只拿一双眼色迷迷地将她盯着,笑道:“到时青岚姑娘可别忘了叫我过来帮忙哪!我可是有求必应。”一边说一边竟伸手过来摸洛小丁的脸。洛小丁以往也曾见过青岚跟那些男人们调笑,知道这男人必定起了色心,虽知他如今想的人是青岚,她心里还是由不住厌恶,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他翻脸的,眼见他手伸过来,哪里又敢让他摸到?忙一把将他的手摁下去。反手握住,想学着青岚素日的样儿将那人敷衍过去,到底还是做不出青岚那副娇嗔的模样来。只笑了一笑,放柔了声道:“忘不了……你快去吧!”   那人握到洛小丁地纤纤玉指。只觉柔弱无骨,一时间骨头都酥了,睨着眼仍旧将她望着,只不肯走。   洛小丁只得道:“我晚上过来找你……”   那人得了准信,心满意足。“嘿嘿”地笑了两声,松开手转身去了。   洛小丁听着那笑,竟觉浑身簌簌地起满了鸡皮疙瘩,她强忍着恶心,耐住性子看他走远,这才关了门退回来。门一关,她便忙着找来澡豆,将方才被那人握过的手反复搓洗了两三遍,才止住心头呕意。   回头看看沙漏。见已是末时,当下再不犹豫,开门往外便走。她依着凌白给她的路线图。自此向西走了半盏茶地功夫,到了甬道关口。关口处有两个守卫。大约平日跟青岚很熟。只问了几句便罢,洛小丁斟酌用词。小心将那两人应付过去,正要举步往前,却又被其中一名守卫叫住。   洛小丁正在不安,那守卫却扔过来一张银色的面具给她,口里嘀咕道:“怎么出门都不带面具地?”洛小丁心头一惊,只得胡乱答道:“我竟把此事忘了,多谢提醒!”那守卫斜目瞟她一眼,竟也没说什么。   她再不敢停留,戴了面具继续往前又走。   如此一直往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要有叉路口,必定往左拐,一路上又遇到几个同她一样戴着面具的人,却也没问她什么,便由她去了。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方走到最后一个岔道处,洛小丁站住细想了片刻,即未向左,也未向右,径直往前走去,走不到一刻,眼前现出一扇铁门,门锁早被人打开。   洛小丁怔了一怔,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出去,门内往下是层层阶梯,一路往下,到了一条漆黑的暗道之中,又走了一阵,看到又有阶梯,前面隐隐约约透进光来,她沿着阶梯向上,走上去时才知那是一间破陋的茅屋。   身后的暗道蓦然之间合拢,只听轧轧声响,一张木板床移过来,瞬间便已将方才地一切痕迹掩在了床后。   洛小丁转目看时,方见凌白也在屋中,这才知他在等她,看来这一路上他都替她安排好了。她站着没动,只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凌白望着她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眼中颇有赞许之色,道:“手艺不错。”   洛小丁摇摇头,指指脸上道:“这个不经事的,一不小心便会露馅。”   凌白道:“先凑合着用。”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脸上贴胡须,顺手递给洛小丁一套粗布男式棉袍,道,“换上。”说着话便已走出门去。   洛小丁正嫌身上的女装麻烦,慌忙接过来,见凌白走出去关上了门,不多时便已将衣服换好,又将先前带出来的东西一样不少地揣在身上。将头发上的簪子发钗拆下,两个发髻也打散了,将一头浓密的黑发一起拢到头顶,重新绾成男子的发式,戴上粗布巾帻,打扮成一个农家儿郎的模样。   等出了门,才知外面在下雪,凌白在院子里站着等,手里拿了两个斗笠,看见她出来,便也给她一个。二人出了院门,在雪地里徒步行了一阵,走出村子,在一个山坳后坐上凌白早已准备好地马车,往西北方向疾驶。   一到车上,凌白便将脸上的胡须扯了下来,洛小丁也将脸上那层面皮撕下,两人恢复真容,不禁相视一笑。   车后挂了松枝,将车轮碾压留下的痕迹扫去。   洛小丁看着车行地方向,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凌白道:“先到前面的镇子上再说,若不然先去断雪崖避避?”   洛小丁摇头道:“不成,我不能同你在一处,如今外面风声很紧,我必须尽快离开大元。”不论她心里有多么不甘,当务之急,她必须消失,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师父。   凌白见她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劝她,只道:“那先去前面地镇子准备一下,那里有我地一处宅院,要出大元,总得备好银钱路引,马匹干粮也是少不了的。”   洛小丁听他说地在理,便没再说什么,她这时才来得及向凌白道谢,嗒嗒的马蹄声与车轮在雪地里碾转的声音此起彼伏,洛小丁坐在马车里,心思随着辘辘的车轮声转了又转,回想出逃的过程,竟觉出乎意料的容易,而凌白,他凭什么又一次帮她呢?   如此想着,便忍不住道:“凌兄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实在令小丁感激不尽……只是……”   凌白冲她竖起两根指头,笑道:“只有两次。”   洛小丁气道:“还嫌我不够倒霉么?”   凌白看她一眼,摇头道:“人这一生难免有个七灾八难的,倘若日后我也走了霉运,麻烦你顺手帮我一下。”   洛小丁由不住莞尔,到嘴边的话再也问不出,反觉自己的想法过分了,竟是拿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一时汗颜不已。   凌白看了她一阵,忽然转过头去,轻轻叹息:“你知道么?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   ,.,,,   才刚收拾完毕,门上便又响起笃笃之声,洛小丁心头一紧,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将自己脸上头上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这才低头理好衣裙,稳住心神走去开门。1——6——K,站,,。   门口站着一个脸戴面具的男人,瞧见她出来,便道:“青岚姑娘,阁主让我过来看看,江姑娘睡着没有?”   洛小丁学着青岚的声音道:“才刚睡着。那男人点头道:“阁主说,等她睡熟,便请姑娘送她去升天池。”   洛小丁心道:“这升天池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他们处置尸体的地方?”一念及此,身上汗毛已经尽皆耸立起来,虽是恐惧疑惑,面上却并没有丝毫表露,只应声答是。   那男人交待完任务,转身离开。洛小丁松了口气,正欲关上那门,那男人却忽然掉头走了回来,一把将门撑住。   洛小丁心头咯噔一声,只道自己被那人看破,手上已将袖中一把小刀摸了出来。   好在那男人并没进一步的行动,只拿一双眼色迷迷地将她盯着,笑道:“到时青岚姑娘可别忘了叫我过来帮忙哪!我可是有求必应。”一边说一边竟伸手过来摸洛小丁的脸。洛小丁以往也曾见过青岚跟那些男人们调笑,知道这男人必定起了色心,虽知他如今想的人是青岚,她心里还是由不住厌恶,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他翻脸的,眼见他手伸过来,哪里又敢让他摸到?忙一把将他的手摁下去。反手握住,想学着青岚素日的样儿将那人敷衍过去,到底还是做不出青岚那副娇嗔的模样来。只笑了一笑,放柔了声道:“忘不了……你快去吧!”   那人握到洛小丁地纤纤玉指。只觉柔弱无骨,一时间骨头都酥了,睨着眼仍旧将她望着,只不肯走。   洛小丁只得道:“我晚上过来找你……”   那人得了准信,心满意足。“嘿嘿”地笑了两声,松开手转身去了。   洛小丁听着那笑,竟觉浑身簌簌地起满了鸡皮疙瘩,她强忍着恶心,耐住性子看他走远,这才关了门退回来。门一关,她便忙着找来澡豆,将方才被那人握过的手反复搓洗了两三遍,才止住心头呕意。   回头看看沙漏。见已是末时,当下再不犹豫,开门往外便走。她依着凌白给她的路线图。自此向西走了半盏茶地功夫,到了甬道关口。关口处有两个守卫。大约平日跟青岚很熟。只问了几句便罢,洛小丁斟酌用词。小心将那两人应付过去,正要举步往前,却又被其中一名守卫叫住。   洛小丁正在不安,那守卫却扔过来一张银色的面具给她,口里嘀咕道:“怎么出门都不带面具地?”洛小丁心头一惊,只得胡乱答道:“我竟把此事忘了,多谢提醒!”那守卫斜目瞟她一眼,竟也没说什么。   她再不敢停留,戴了面具继续往前又走。   如此一直往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要有叉路口,必定往左拐,一路上又遇到几个同她一样戴着面具的人,却也没问她什么,便由她去了。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方走到最后一个岔道处,洛小丁站住细想了片刻,即未向左,也未向右,径直往前走去,走不到一刻,眼前现出一扇铁门,门锁早被人打开。   洛小丁怔了一怔,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出去,门内往下是层层阶梯,一路往下,到了一条漆黑的暗道之中,又走了一阵,看到又有阶梯,前面隐隐约约透进光来,她沿着阶梯向上,走上去时才知那是一间破陋的茅屋。   身后的暗道蓦然之间合拢,只听轧轧声响,一张木板床移过来,瞬间便已将方才地一切痕迹掩在了床后。   洛小丁转目看时,方见凌白也在屋中,这才知他在等她,看来这一路上他都替她安排好了。她站着没动,只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凌白望着她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眼中颇有赞许之色,道:“手艺不错。”   洛小丁摇摇头,指指脸上道:“这个不经事的,一不小心便会露馅。”   凌白道:“先凑合着用。”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脸上贴胡须,顺手递给洛小丁一套粗布男式棉袍,道,“换上。”说着话便已走出门去。   洛小丁正嫌身上的女装麻烦,慌忙接过来,见凌白走出去关上了门,不多时便已将衣服换好,又将先前带出来的东西一样不少地揣在身上。将头发上的簪子发钗拆下,两个发髻也打散了,将一头浓密的黑发一起拢到头顶,重新绾成男子的发式,戴上粗布巾帻,打扮成一个农家儿郎的模样。   等出了门,才知外面在下雪,凌白在院子里站着等,手里拿了两个斗笠,看见她出来,便也给她一个。二人出了院门,在雪地里徒步行了一阵,走出村子,在一个山坳后坐上凌白早已准备好地马车,往西北方向疾驶。   一到车上,凌白便将脸上的胡须扯了下来,洛小丁也将脸上那层面皮撕下,两人恢复真容,不禁相视一笑。   车后挂了松枝,将车轮碾压留下的痕迹扫去。   洛小丁看着车行地方向,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凌白道:“先到前面的镇子上再说,若不然先去断雪崖避避?”   洛小丁摇头道:“不成,我不能同你在一处,如今外面风声很紧,我必须尽快离开大元。”不论她心里有多么不甘,当务之急,她必须消失,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师父。   凌白见她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劝她,只道:“那先去前面地镇子准备一下,那里有我地一处宅院,要出大元,总得备好银钱路引,马匹干粮也是少不了的。”   洛小丁听他说地在理,便没再说什么,她这时才来得及向凌白道谢,嗒嗒的马蹄声与车轮在雪地里碾转的声音此起彼伏,洛小丁坐在马车里,心思随着辘辘的车轮声转了又转,回想出逃的过程,竟觉出乎意料的容易,而凌白,他凭什么又一次帮她呢?   如此想着,便忍不住道:“凌兄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实在令小丁感激不尽……只是……”   凌白冲她竖起两根指头,笑道:“只有两次。”   洛小丁气道:“还嫌我不够倒霉么?”   凌白看她一眼,摇头道:“人这一生难免有个七灾八难的,倘若日后我也走了霉运,麻烦你顺手帮我一下。”   洛小丁由不住莞尔,到嘴边的话再也问不出,反觉自己的想法过分了,竟是拿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一时汗颜不已。   凌白看了她一阵,忽然转过头去,轻轻叹息:“你知道么?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   ,.,,, 第二卷65.局势   洛小丁定睛看住凌白,眸中微有惊诧之色,迟疑片刻,方开口问道:“像谁?”   凌白含笑不答,眯眼凝望远处良久,不经意似地岔开了话题:“小丁,你记得你的生辰八字么?”   洛小丁愣了愣,奇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凌白叹气道:“你总不会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洛小丁蹙眉想了片刻,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丁寅年腊月初十未时二刻……”   凌白似笑非笑,顿了一会才道:“真是凑巧,你的生辰倒跟谷落虹一样。(Wap,16k,)。”   洛小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一瞬闪过悲凉之色,随即便低下了头,漠然道:“哦,是么?”   凌白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   “谷落虹为什么杀你?”   洛小丁没有作声,眉目间并不见有波澜起伏,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攥得紧了,过了片刻,忽抬眼盯住他,问道:“你知道?”   凌白见她如此,倒觉得累起来,直了直腰,笑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何……对你的身世,会毫不在意?”   洛小丁目不转睛望了他一阵,眉间渐有疲累之色,摇头无奈一笑:“你知道许多事,却不肯告诉我……总是有许多顾虑,对么?我也有许多顾虑……眼下才刚逃出来,我便是在意,也没这许多功夫花在这里。”   凌白不想她竟会如此说,心头只是惊疑不定,挣扎良久还是将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当今天下局势如何?”   洛小丁被他问得糊涂起来,愣了一阵,反问他道:“依凌兄看。这天下局势当是如何呢?”   凌白抖抖手中缰绳,转头皱眉瞄她一眼。道:“别叫我凌兄,还是叫凌白吧!”他掉过头继续赶车,慢悠悠道,“大元自立国伊始,皇权便不甚稳固。其间政局动乱,外扰不断,到永嘉帝时,外患虽除,然大权却已被两位藩王借平定外乱之机逐渐瓜分,渐成定局,至此皇权旁落,云阳王、鄱阳王已成无冕之王,争夺瓜分国中势力。时日一久,皇帝便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洛小丁淡淡地道:“不是还有个九王爷么?”   凌白道:“永嘉帝自然是不甘心真做摆设的,所以才会想法子从中作梗。拉拢引诱、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结果则是二王互斗。如此一来便消减了皇室地危机,趁此机会。他悉心培植亲族势力,这才出了一个九王爷。”   他冷笑了一声,接着又道:“九王爷渐成气候,这一两年朝中局势已然大变,鄱阳王毕竟老迈,底下的儿子孙子又没一个成器,只怕早被九王爷收服,如今已再不是鄱阳王、云阳王相持不下,而是云阳王跟九王爷在较量了。”   洛小丁似懂非懂,看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么,你打算跟着谁呢?云阳王、九王爷,还是浮云城?”   凌白道:“我自小跟随义父,不管天下局势如何,总是要跟着义父地。”   洛小丁没有作声,心里却隐隐生出些不安来,总觉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刻意,倒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天很快黑下来,一路上都是荒原,道路并不平坦,摇摇晃晃颠簸不堪,洛小丁心弦一直绷着,也不敢睡,只迷迷糊糊打了两个盹,便又打起精神坐起,车顶上地风灯忽明忽暗,微弱的光线洒落道路两旁,照见斑驳的树影,风一吹,鬼影子般地晃个不休。   她看着那些影子,这一瞬只觉心里乱得极了,前路也许凶险异常,她需要应付的事情只怕远远比她想的要多。   第三日中午地时候,马车终于到了凌白所说的那个小镇子上,魅影阁那边还没有动静,迟迟未见追兵赶到。   洛小丁跟着凌白到了他私置的那处宅院中,宅院不大,前后两个院落,两进三出,养着三四个男仆。凌白一面吩咐家仆置办洛小丁出行所需的物品,一面将洛小丁引进内院厢房,又嘱咐人准备午饭。   等吃过午饭,前去置办行囊的人也赶了过来,将一个包袱交给凌白,内里放了一套换洗衣物、些许银钱,只没有路引,说是里正恰好出了门,还不曾回来,怕要等到晚上才成。   凌白见洛小丁满脸焦急之色,心里过意不去,隔了一阵又派人去看。   洛小丁虽是心急,却也没奈何,只好跟凌白前去马厩看马,却是一匹寻常的枣红马,倒也健壮,还算过得去。洛小丁点了点头,伸手拍拍马首,颇为满意,正想对凌白道谢,一转头却见凌白站在马厩外与一个家仆低声耳语。   她微微一怔,加之心里一直对凌白存疑,不免就留了意,眼光虽盯在马身上,注意力却完全到了凌白那边。凌白不多时便将那仆人差走,走过来对洛小丁道:“里正还没回来,只怕真要等到晚上。”   洛小丁也不多问,只是微笑,心头却冷了下去,她记得很清楚,方才凌白派去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回到房里,家仆奉凌白之命送来热水,洛小丁关上门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原想躺着睡上一觉,等路引一到手便马上离开,可心里到底不安,总也睡不着,躺了一会,正想爬起身来开门出去,却听屋外传来敲门之声,凌白在外面叫道:“贤弟……贤弟……睡着了么?”   洛小丁张了张嘴,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就没应出声来,抬手将床帐放下,接着躺下。   凌白又叫了两声,见她不应,果然转身走了。   洛小丁听到脚步声去远,竟是往前院里去了。她坐起身想了片刻,总是不够放心,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推了条缝往外面看,却见对面天井里站着一个仆人,正往她这边厢房探头探脑地看。   洛小丁心头顿时起疑,将那窗子又轻轻拉了回来,返身将后窗打开,翻身上了屋脊,悄无声息绕到前院,才刚跃到堂屋檐后,便见凌白走出院门去了   ,.,,,   洛小丁定睛看住凌白,眸中微有惊诧之色,迟疑片刻,方开口问道:“像谁?”   凌白含笑不答,眯眼凝望远处良久,不经意似地岔开了话题:“小丁,你记得你的生辰八字么?”   洛小丁愣了愣,奇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凌白叹气道:“你总不会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洛小丁蹙眉想了片刻,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丁寅年腊月初十未时二刻……”   凌白似笑非笑,顿了一会才道:“真是凑巧,你的生辰倒跟谷落虹一样。(Wap,16k,)。”   洛小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一瞬闪过悲凉之色,随即便低下了头,漠然道:“哦,是么?”   凌白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   “谷落虹为什么杀你?”   洛小丁没有作声,眉目间并不见有波澜起伏,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攥得紧了,过了片刻,忽抬眼盯住他,问道:“你知道?”   凌白见她如此,倒觉得累起来,直了直腰,笑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何……对你的身世,会毫不在意?”   洛小丁目不转睛望了他一阵,眉间渐有疲累之色,摇头无奈一笑:“你知道许多事,却不肯告诉我……总是有许多顾虑,对么?我也有许多顾虑……眼下才刚逃出来,我便是在意,也没这许多功夫花在这里。”   凌白不想她竟会如此说,心头只是惊疑不定,挣扎良久还是将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当今天下局势如何?”   洛小丁被他问得糊涂起来,愣了一阵,反问他道:“依凌兄看。这天下局势当是如何呢?”   凌白抖抖手中缰绳,转头皱眉瞄她一眼。道:“别叫我凌兄,还是叫凌白吧!”他掉过头继续赶车,慢悠悠道,“大元自立国伊始,皇权便不甚稳固。其间政局动乱,外扰不断,到永嘉帝时,外患虽除,然大权却已被两位藩王借平定外乱之机逐渐瓜分,渐成定局,至此皇权旁落,云阳王、鄱阳王已成无冕之王,争夺瓜分国中势力。时日一久,皇帝便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洛小丁淡淡地道:“不是还有个九王爷么?”   凌白道:“永嘉帝自然是不甘心真做摆设的,所以才会想法子从中作梗。拉拢引诱、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结果则是二王互斗。如此一来便消减了皇室地危机,趁此机会。他悉心培植亲族势力,这才出了一个九王爷。”   他冷笑了一声,接着又道:“九王爷渐成气候,这一两年朝中局势已然大变,鄱阳王毕竟老迈,底下的儿子孙子又没一个成器,只怕早被九王爷收服,如今已再不是鄱阳王、云阳王相持不下,而是云阳王跟九王爷在较量了。”   洛小丁似懂非懂,看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么,你打算跟着谁呢?云阳王、九王爷,还是浮云城?”   凌白道:“我自小跟随义父,不管天下局势如何,总是要跟着义父地。”   洛小丁没有作声,心里却隐隐生出些不安来,总觉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刻意,倒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天很快黑下来,一路上都是荒原,道路并不平坦,摇摇晃晃颠簸不堪,洛小丁心弦一直绷着,也不敢睡,只迷迷糊糊打了两个盹,便又打起精神坐起,车顶上地风灯忽明忽暗,微弱的光线洒落道路两旁,照见斑驳的树影,风一吹,鬼影子般地晃个不休。   她看着那些影子,这一瞬只觉心里乱得极了,前路也许凶险异常,她需要应付的事情只怕远远比她想的要多。   第三日中午地时候,马车终于到了凌白所说的那个小镇子上,魅影阁那边还没有动静,迟迟未见追兵赶到。   洛小丁跟着凌白到了他私置的那处宅院中,宅院不大,前后两个院落,两进三出,养着三四个男仆。凌白一面吩咐家仆置办洛小丁出行所需的物品,一面将洛小丁引进内院厢房,又嘱咐人准备午饭。   等吃过午饭,前去置办行囊的人也赶了过来,将一个包袱交给凌白,内里放了一套换洗衣物、些许银钱,只没有路引,说是里正恰好出了门,还不曾回来,怕要等到晚上才成。   凌白见洛小丁满脸焦急之色,心里过意不去,隔了一阵又派人去看。   洛小丁虽是心急,却也没奈何,只好跟凌白前去马厩看马,却是一匹寻常的枣红马,倒也健壮,还算过得去。洛小丁点了点头,伸手拍拍马首,颇为满意,正想对凌白道谢,一转头却见凌白站在马厩外与一个家仆低声耳语。   她微微一怔,加之心里一直对凌白存疑,不免就留了意,眼光虽盯在马身上,注意力却完全到了凌白那边。凌白不多时便将那仆人差走,走过来对洛小丁道:“里正还没回来,只怕真要等到晚上。”   洛小丁也不多问,只是微笑,心头却冷了下去,她记得很清楚,方才凌白派去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回到房里,家仆奉凌白之命送来热水,洛小丁关上门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原想躺着睡上一觉,等路引一到手便马上离开,可心里到底不安,总也睡不着,躺了一会,正想爬起身来开门出去,却听屋外传来敲门之声,凌白在外面叫道:“贤弟……贤弟……睡着了么?”   洛小丁张了张嘴,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就没应出声来,抬手将床帐放下,接着躺下。   凌白又叫了两声,见她不应,果然转身走了。   洛小丁听到脚步声去远,竟是往前院里去了。她坐起身想了片刻,总是不够放心,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推了条缝往外面看,却见对面天井里站着一个仆人,正往她这边厢房探头探脑地看。   洛小丁心头顿时起疑,将那窗子又轻轻拉了回来,返身将后窗打开,翻身上了屋脊,悄无声息绕到前院,才刚跃到堂屋檐后,便见凌白走出院门去了   ,.,,, 第二卷66.约定   院子外面有棵大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干上落满了雪,树下拴着一匹马,凌白走上前,解下缰绳翻身上马,策马往东疾驶。1——6——K,站,,。   洛小丁听得嗒嗒的马蹄声响,眼看着凌白纵马离去,一瞬便去得远了。她这时心里越发奇怪,却也顾不得多想,足尖在檐头轻轻一蹬,借着反弹之力,直纵出去。   凌白冒雪在前匆匆而行,转瞬便已出了镇子,策转马首朝南而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一片林子,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出现一带村落,村落西首赫然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重门叠户,庭深院广,竟是一豪富之家。   洛小丁在后面紧追不舍,她轻功甚是了得,一路尾随在后,竟也没跟掉,只远远踔在后面,不使凌白发现。这时已到申时,冬日里日头短,天色已微见落黑,灰麻麻一片中,只见凌白驱马行至那大宅门前,下马去叩那紧闭着的朱漆大门。   洛小丁蹑足猫腰,借着路旁数株大树的遮掩,很快挨近了那座大宅,远远便听开门之声哑哑作响,随后大门歃出道缝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伸头往外一探,见是凌白,便半开了门让他进去。洛小丁隔着老远跟那人打个照面,竟觉有几分眼熟,眼见大门重重合拢,忙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跳上墙头,就见两人的后影朝着东边院子去了。   等跟过去,凌白已经进了正中那间大厅,方才引凌白进去的那人正从里面退出来,洛小丁隐身在墙角大树之后,借着廊下琉璃风灯的光一看。不觉便吸了口凉气,这才认出那人来,原来竟是她在晋阳风霆王府见过的那位严主事。   洛小丁又惊又疑。只想:“这是风竹冷地私宅?凌白要见的人竟是他?”心头虽是吃惊,这时却只能强捺下去。借着周围篱笆的遮掩,屏息缩于树下,耳听得严管事走远,这才绕至屋后,挨近亮着灯地那扇窗边倚墙而立。   那扇窗虚虚掩着。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隐约还夹杂有杯箸交错之声,想是设了酒宴。洛小丁凝神想了一阵,翻身倒挂于屋檐下,透过窗缝往内觑眼望去,毕竟离得太远,乍一看去竟有些飘渺朦胧,迷雾般地光晕之中,只见窗前有围屏遮挡。从围屏上头看进去,才见其内铺设着一张大大的暖榻,榻上矮几满满布着酒菜。风竹冷一身家常便装,正斜倚软靠而坐。与凌白举杯畅谈。   洛小丁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听到他含着笑意的语声:“你放心,我不会拿她怎样……最多不过拿她吓唬吓唬李玄矶。浮云城虽说偏安一隅,到底势力太大,几可媲国,实在太让人忧心。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的语声缓慢,但却沉着有力,一字字说来直如惊雷一般,在洛小丁耳畔轰鸣不休,她只觉眼前发黑,险些便从檐上跌下来,强撑着从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落下来,但手足酸软,人已是站立不住,只得紧贴墙壁坐下来,一边继续细听内里动静。   凌白问道:“倘若李城主不肯就范,王爷会如何?”   风竹冷沉了片刻,才道:“眼下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慵懒似颇不耐烦,隐约含着些不悦之意,“没有试过,又怎知他不肯就范?”   凌白道:“却也难说,李城主那个人……心志颇坚,刀枪不入,倒像是铜墙铁壁铸成地……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话所说,多半是他这种人!”   风竹冷颇不以为然:“那不过是没拿住他的死穴而已,我就不信,他不怕死。即便他不怕死,洛小丁的生死,他总该会顾忌,他费尽心思替洛小丁遮掩,便是到了如今这地步,也不肯杀了洛小丁,谁说他刀枪不入?”   洛小丁越听越是心寒,又是惊怖,又是忧愤,只恨自己瞎眼认错了人,回想自己在小寒山同风竹冷说的那一席话,心头更是悔恨不已,师父他若是听到那些话,也不知会如何痛心?师父他一力回护自己,她竟……竟将师父的好心当作恶意,连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她却置若未见,不是蒙了心瞎了眼又是什么?   凌白默然无语。   风竹冷接着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依照约定将洛小丁交给我,你的事我必然倾力而为,势必帮你报仇雪恨。云阳王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你苦心经营这些年,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么?”   洛小丁听闻此话,手足已然冰冷,原来凌白是早跟风竹冷商量好了的,所以才会前来魅影阁救她出去,难怪会逃得这么顺利。这世上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得人桃李,又岂能无报?   只是,她竟被蒙在鼓中如此之久……可笑,他们原来都只是想利用她,她这样一个连真情假意也识不清的蠢材,却又有什么值得利用?   她只觉悲从中来,一时竟难以自己,缓缓站直了身子,模糊中听到风竹冷在说:“我不难为她,你只想法子将她带到这里来……”   凌白无可奈何地叹气:“她虽是那人地骨血……毕竟也是我的亲人,你不要伤了她。”   洛小丁怔了怔,苦思片刻,但头疼欲裂,竟再难以思索下去。她再不敢停留,纵身跃过墙头,昏乱中仍循着旧路,一路疾行,又回了凌白的宅第。   她这时神思恍惚,却还记得自己是从后墙翻出来地,趁着天黑又从原路回到厢房之中。厢房里没有点灯,黢黑一片,她失魂落魄地立在屋中,脑中木然的一片,竟是什么都不能思考。   过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拍门,她这才醒过神来,只听门外道:“公子,可醒了没有?”却是凌白地家仆。   洛小丁因这一声唤,神思忽然清明起来,定下心神想了片刻,从容走去开门,问那仆人道:“什么事情?是路引拿来了么?”   那家仆愣了一愣,摇头道:“还没有……只怕今晚里正大人回不来了。”见洛小丁面露失望之色,忙道,“公子请放心,最晚明日,定然拿得到路引。”   洛小丁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家仆又道:“该吃晚饭了,公子请随我来。”   ,.,,,   院子外面有棵大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干上落满了雪,树下拴着一匹马,凌白走上前,解下缰绳翻身上马,策马往东疾驶。1——6——K,站,,。   洛小丁听得嗒嗒的马蹄声响,眼看着凌白纵马离去,一瞬便去得远了。她这时心里越发奇怪,却也顾不得多想,足尖在檐头轻轻一蹬,借着反弹之力,直纵出去。   凌白冒雪在前匆匆而行,转瞬便已出了镇子,策转马首朝南而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一片林子,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出现一带村落,村落西首赫然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重门叠户,庭深院广,竟是一豪富之家。   洛小丁在后面紧追不舍,她轻功甚是了得,一路尾随在后,竟也没跟掉,只远远踔在后面,不使凌白发现。这时已到申时,冬日里日头短,天色已微见落黑,灰麻麻一片中,只见凌白驱马行至那大宅门前,下马去叩那紧闭着的朱漆大门。   洛小丁蹑足猫腰,借着路旁数株大树的遮掩,很快挨近了那座大宅,远远便听开门之声哑哑作响,随后大门歃出道缝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伸头往外一探,见是凌白,便半开了门让他进去。洛小丁隔着老远跟那人打个照面,竟觉有几分眼熟,眼见大门重重合拢,忙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跳上墙头,就见两人的后影朝着东边院子去了。   等跟过去,凌白已经进了正中那间大厅,方才引凌白进去的那人正从里面退出来,洛小丁隐身在墙角大树之后,借着廊下琉璃风灯的光一看。不觉便吸了口凉气,这才认出那人来,原来竟是她在晋阳风霆王府见过的那位严主事。   洛小丁又惊又疑。只想:“这是风竹冷地私宅?凌白要见的人竟是他?”心头虽是吃惊,这时却只能强捺下去。借着周围篱笆的遮掩,屏息缩于树下,耳听得严管事走远,这才绕至屋后,挨近亮着灯地那扇窗边倚墙而立。   那扇窗虚虚掩着。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隐约还夹杂有杯箸交错之声,想是设了酒宴。洛小丁凝神想了一阵,翻身倒挂于屋檐下,透过窗缝往内觑眼望去,毕竟离得太远,乍一看去竟有些飘渺朦胧,迷雾般地光晕之中,只见窗前有围屏遮挡。从围屏上头看进去,才见其内铺设着一张大大的暖榻,榻上矮几满满布着酒菜。风竹冷一身家常便装,正斜倚软靠而坐。与凌白举杯畅谈。   洛小丁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听到他含着笑意的语声:“你放心,我不会拿她怎样……最多不过拿她吓唬吓唬李玄矶。浮云城虽说偏安一隅,到底势力太大,几可媲国,实在太让人忧心。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的语声缓慢,但却沉着有力,一字字说来直如惊雷一般,在洛小丁耳畔轰鸣不休,她只觉眼前发黑,险些便从檐上跌下来,强撑着从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落下来,但手足酸软,人已是站立不住,只得紧贴墙壁坐下来,一边继续细听内里动静。   凌白问道:“倘若李城主不肯就范,王爷会如何?”   风竹冷沉了片刻,才道:“眼下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慵懒似颇不耐烦,隐约含着些不悦之意,“没有试过,又怎知他不肯就范?”   凌白道:“却也难说,李城主那个人……心志颇坚,刀枪不入,倒像是铜墙铁壁铸成地……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话所说,多半是他这种人!”   风竹冷颇不以为然:“那不过是没拿住他的死穴而已,我就不信,他不怕死。即便他不怕死,洛小丁的生死,他总该会顾忌,他费尽心思替洛小丁遮掩,便是到了如今这地步,也不肯杀了洛小丁,谁说他刀枪不入?”   洛小丁越听越是心寒,又是惊怖,又是忧愤,只恨自己瞎眼认错了人,回想自己在小寒山同风竹冷说的那一席话,心头更是悔恨不已,师父他若是听到那些话,也不知会如何痛心?师父他一力回护自己,她竟……竟将师父的好心当作恶意,连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她却置若未见,不是蒙了心瞎了眼又是什么?   凌白默然无语。   风竹冷接着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依照约定将洛小丁交给我,你的事我必然倾力而为,势必帮你报仇雪恨。云阳王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你苦心经营这些年,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么?”   洛小丁听闻此话,手足已然冰冷,原来凌白是早跟风竹冷商量好了的,所以才会前来魅影阁救她出去,难怪会逃得这么顺利。这世上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得人桃李,又岂能无报?   只是,她竟被蒙在鼓中如此之久……可笑,他们原来都只是想利用她,她这样一个连真情假意也识不清的蠢材,却又有什么值得利用?   她只觉悲从中来,一时竟难以自己,缓缓站直了身子,模糊中听到风竹冷在说:“我不难为她,你只想法子将她带到这里来……”   凌白无可奈何地叹气:“她虽是那人地骨血……毕竟也是我的亲人,你不要伤了她。”   洛小丁怔了怔,苦思片刻,但头疼欲裂,竟再难以思索下去。她再不敢停留,纵身跃过墙头,昏乱中仍循着旧路,一路疾行,又回了凌白的宅第。   她这时神思恍惚,却还记得自己是从后墙翻出来地,趁着天黑又从原路回到厢房之中。厢房里没有点灯,黢黑一片,她失魂落魄地立在屋中,脑中木然的一片,竟是什么都不能思考。   过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拍门,她这才醒过神来,只听门外道:“公子,可醒了没有?”却是凌白地家仆。   洛小丁因这一声唤,神思忽然清明起来,定下心神想了片刻,从容走去开门,问那仆人道:“什么事情?是路引拿来了么?”   那家仆愣了一愣,摇头道:“还没有……只怕今晚里正大人回不来了。”见洛小丁面露失望之色,忙道,“公子请放心,最晚明日,定然拿得到路引。”   洛小丁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家仆又道:“该吃晚饭了,公子请随我来。”   ,.,,, 第二卷67.兄妹   晚饭设在前面堂屋之中,桌上酒菜已然备好,凌白不在,想是还没回来。(K,,k,)。洛小丁也就故作不知,顺口问了一句。   那家仆答道:“主人马上便过来,公子请先入座。”说着已将桌边椅子拉开,解释道,“公子一路劳顿,主人特地吩咐将晚饭开的晚些,好让公子多歇上一阵。”   洛小丁心下微微吃惊:“凌白这么快便回来了?”一边想着,一边应那家仆的话,口里说着客套话,却并不入座,在正中案旁的椅上坐了一阵,还不见凌白回来,这才确信那家仆是诳自己的。   她猜想凌白恐怕过得一刻才回得来,便寻了个借口将那家仆打发了出去,自腰间荷包内寻了枚银针出来,将桌上酒菜一一试过,知道无毒,这才放心。又等了阵,遥遥听得外面有马蹄声响,不一刻,院外响起脚步声,洛小丁心知凌白已经回来,便站起身走至门口去迎他。   凌白见她站于门口,也不吃惊,歉然道:“方才去外面溜了一圈马,让贤弟久候了。”   洛小丁道:“无妨,我还不饿。”嗅到凌白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皱眉,盯住他问,“凌兄在外面喝过酒了?”凌白虽是面不改色,眼神却略有些躲闪,避开了她的眼光,笑道:“天气太冷,我出去的时候喝了两口御寒。”   家人端来热水,两人洗了手入座,洛小丁执起酒壶将二人面前酒盅都斟满了,含笑道:“再来喝两杯。”   凌白也不推拒,挥手将旁边侍立的家仆打发下去吃饭。转头望住她道:“去年在你大师伯的喜筵上,并不曾见你饮酒,还道你不喝酒。”   洛小丁微笑道:“你如今该知其中缘由了?身为女子。却作男装,每日都在提心吊胆。只怕被人瞧破了去,又怎敢饮酒误事?”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听来却仍有几分伤感。   凌白没有作声,只是点头认同,唇角却慢慢地沉了下去。见洛小丁举杯致意,忙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洛小丁又将两人的酒满上,低低叹气:“明日我便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报答凌兄地救命之恩,眼下只能多敬你两杯。”   凌白脸色越发难看,道:“我拿你当妹妹看,又谈什么报答?小丁,你也太见外了……”   洛小丁看他一眼,面上微有尴尬之色。呐呐不语。   凌白闷头又喝下一杯酒,低头吃了两口菜,接着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洛小丁微有些犹豫。顿了一顿,才道:“我打算先去塞外避一阵子。”   凌白“嗯”了一声。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却也不错,需走河阳道。过土柳堡,最后出峪口关。塞外风沙虽大,却比中原安宁多了,你在那边过上几年,这边的人也就将此事忘了。”   两个人就着菜肴,不知不觉间已饮下三四杯酒去,洛小丁非但没有半分醉意,反而越见精神,面颊酡红,一双眼晶亮异常。   凌白微微纳罕,虽觉奇怪,脑中却已有些糊涂,昏昏然只是发晕,强笑道:“这酒劲倒大,才喝这两杯,便已经上头了。”   洛小丁也不言语,只是抿嘴微笑,不慌不忙地挟了口菜吃了,拿手边的帕子在嘴角擦了擦,慢声道:“凌兄似乎并不止喝了这两杯,先前不是在九王爷那里喝了不少么?早该醉了。”   凌白一个机灵,脑子立时清醒了几分,愕然看住洛小丁,问道:“你说什么?”   洛小丁撂下手中帕子,唇角翘起,似笑非笑:“我说你同九王爷商量了这许久,可有想好如何将我带到他那里去?”   “小丁……”凌白怔了怔,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一双眼便渐渐地看不清了。   他扶着桌子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这才知着了洛小丁的道儿,后悔已是不及,强自支撑着问道:“你……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洛小丁道:“你放心,不是毒药,蒙汗药而已……”只不过,这蒙汗药是魅影阁中特制地,无色无嗅无味,而且还配有解药。她从青岚身上搜来,想不到第一个便用在了凌白身上。   凌白忽然笑了一笑,问道:“你都……知道了?”他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声音虚弱而无力,几乎就听不清,“小丁……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洛小丁眼看着他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站起身走到凌白身边,缓缓蹲下去,喃喃道:“你说的话,我到底还能信几分?”   凌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她又看了他一阵,只觉眼酸,不知不觉间竟流下泪来。等到心绪略略平静,方站起身走至门边对外面喊道:“快来……你们家主人喝醉了……快叫几个人抬他回房去。”   外面人听见,不一会便都跑了来,统共有三个人,看见凌白倒在地上,不禁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赶上去扶。洛小丁见家仆过来,忙让在一边,眼见三人一起俯身去扶凌白起来,挥手便点了其中两人背上穴道。   两人不防有此变,立时咕咚倒地。另外一人大惊,跳起来欲待逃走,洛小丁哪容他走,斜跨一步,将他拦住,一掌斜劈在那人颈上,她出手奇快无比,那人几乎来不及反抗,只觉颈上剧痛,眼前一黑,只“哼”得一声,人已瘫倒在地。   洛小丁将四个人并排摆在一处,寻来绳索,挨个儿牢牢地捆住了,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放心。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起身去搜凌白身上,解下他腰间织锦袋子打开一看,却见内里盛着五六枚鸡蛋那么大的墨色弹丸。洛小丁略一思索,凑过去闻了一闻,嗅到火药味,才知那是火药弹,只怕是千尺门的流星霹雳弹,拿来防身却是最好不过。   又在他怀中搜了一搜,方找到路引,还有些碎银、铜钱,她又将几个家仆身上地东西也一并搜了出来,将那有用的东西一起带在身上,这才走出门去,将堂屋大门关好,回到内院厢房取了行囊,赶到后院牵出那匹枣红马来,从后门出去,策马扬鞭出了小镇,往北一路疾奔而去。   一夜马不停蹄,路上又过了几个村落,只是不敢停下来歇宿,直到天明时分,方在一个小镇子上打了尖,一边吃饭一边寻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等饭吃完,她又在镇上逛了一阵,寻见马市,将那匹枣红马卖了,另外买了一匹黑马,上好鞍辔,驭马继续北行   ,.,,,   晚饭设在前面堂屋之中,桌上酒菜已然备好,凌白不在,想是还没回来。(K,,k,)。洛小丁也就故作不知,顺口问了一句。   那家仆答道:“主人马上便过来,公子请先入座。”说着已将桌边椅子拉开,解释道,“公子一路劳顿,主人特地吩咐将晚饭开的晚些,好让公子多歇上一阵。”   洛小丁心下微微吃惊:“凌白这么快便回来了?”一边想着,一边应那家仆的话,口里说着客套话,却并不入座,在正中案旁的椅上坐了一阵,还不见凌白回来,这才确信那家仆是诳自己的。   她猜想凌白恐怕过得一刻才回得来,便寻了个借口将那家仆打发了出去,自腰间荷包内寻了枚银针出来,将桌上酒菜一一试过,知道无毒,这才放心。又等了阵,遥遥听得外面有马蹄声响,不一刻,院外响起脚步声,洛小丁心知凌白已经回来,便站起身走至门口去迎他。   凌白见她站于门口,也不吃惊,歉然道:“方才去外面溜了一圈马,让贤弟久候了。”   洛小丁道:“无妨,我还不饿。”嗅到凌白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皱眉,盯住他问,“凌兄在外面喝过酒了?”凌白虽是面不改色,眼神却略有些躲闪,避开了她的眼光,笑道:“天气太冷,我出去的时候喝了两口御寒。”   家人端来热水,两人洗了手入座,洛小丁执起酒壶将二人面前酒盅都斟满了,含笑道:“再来喝两杯。”   凌白也不推拒,挥手将旁边侍立的家仆打发下去吃饭。转头望住她道:“去年在你大师伯的喜筵上,并不曾见你饮酒,还道你不喝酒。”   洛小丁微笑道:“你如今该知其中缘由了?身为女子。却作男装,每日都在提心吊胆。只怕被人瞧破了去,又怎敢饮酒误事?”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听来却仍有几分伤感。   凌白没有作声,只是点头认同,唇角却慢慢地沉了下去。见洛小丁举杯致意,忙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洛小丁又将两人的酒满上,低低叹气:“明日我便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报答凌兄地救命之恩,眼下只能多敬你两杯。”   凌白脸色越发难看,道:“我拿你当妹妹看,又谈什么报答?小丁,你也太见外了……”   洛小丁看他一眼,面上微有尴尬之色。呐呐不语。   凌白闷头又喝下一杯酒,低头吃了两口菜,接着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洛小丁微有些犹豫。顿了一顿,才道:“我打算先去塞外避一阵子。”   凌白“嗯”了一声。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却也不错,需走河阳道。过土柳堡,最后出峪口关。塞外风沙虽大,却比中原安宁多了,你在那边过上几年,这边的人也就将此事忘了。”   两个人就着菜肴,不知不觉间已饮下三四杯酒去,洛小丁非但没有半分醉意,反而越见精神,面颊酡红,一双眼晶亮异常。   凌白微微纳罕,虽觉奇怪,脑中却已有些糊涂,昏昏然只是发晕,强笑道:“这酒劲倒大,才喝这两杯,便已经上头了。”   洛小丁也不言语,只是抿嘴微笑,不慌不忙地挟了口菜吃了,拿手边的帕子在嘴角擦了擦,慢声道:“凌兄似乎并不止喝了这两杯,先前不是在九王爷那里喝了不少么?早该醉了。”   凌白一个机灵,脑子立时清醒了几分,愕然看住洛小丁,问道:“你说什么?”   洛小丁撂下手中帕子,唇角翘起,似笑非笑:“我说你同九王爷商量了这许久,可有想好如何将我带到他那里去?”   “小丁……”凌白怔了怔,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一双眼便渐渐地看不清了。   他扶着桌子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这才知着了洛小丁的道儿,后悔已是不及,强自支撑着问道:“你……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洛小丁道:“你放心,不是毒药,蒙汗药而已……”只不过,这蒙汗药是魅影阁中特制地,无色无嗅无味,而且还配有解药。她从青岚身上搜来,想不到第一个便用在了凌白身上。   凌白忽然笑了一笑,问道:“你都……知道了?”他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声音虚弱而无力,几乎就听不清,“小丁……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洛小丁眼看着他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站起身走到凌白身边,缓缓蹲下去,喃喃道:“你说的话,我到底还能信几分?”   凌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她又看了他一阵,只觉眼酸,不知不觉间竟流下泪来。等到心绪略略平静,方站起身走至门边对外面喊道:“快来……你们家主人喝醉了……快叫几个人抬他回房去。”   外面人听见,不一会便都跑了来,统共有三个人,看见凌白倒在地上,不禁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赶上去扶。洛小丁见家仆过来,忙让在一边,眼见三人一起俯身去扶凌白起来,挥手便点了其中两人背上穴道。   两人不防有此变,立时咕咚倒地。另外一人大惊,跳起来欲待逃走,洛小丁哪容他走,斜跨一步,将他拦住,一掌斜劈在那人颈上,她出手奇快无比,那人几乎来不及反抗,只觉颈上剧痛,眼前一黑,只“哼”得一声,人已瘫倒在地。   洛小丁将四个人并排摆在一处,寻来绳索,挨个儿牢牢地捆住了,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放心。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起身去搜凌白身上,解下他腰间织锦袋子打开一看,却见内里盛着五六枚鸡蛋那么大的墨色弹丸。洛小丁略一思索,凑过去闻了一闻,嗅到火药味,才知那是火药弹,只怕是千尺门的流星霹雳弹,拿来防身却是最好不过。   又在他怀中搜了一搜,方找到路引,还有些碎银、铜钱,她又将几个家仆身上地东西也一并搜了出来,将那有用的东西一起带在身上,这才走出门去,将堂屋大门关好,回到内院厢房取了行囊,赶到后院牵出那匹枣红马来,从后门出去,策马扬鞭出了小镇,往北一路疾奔而去。   一夜马不停蹄,路上又过了几个村落,只是不敢停下来歇宿,直到天明时分,方在一个小镇子上打了尖,一边吃饭一边寻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等饭吃完,她又在镇上逛了一阵,寻见马市,将那匹枣红马卖了,另外买了一匹黑马,上好鞍辔,驭马继续北行   ,.,,, 第二卷68.变故   北风呜呜刮过,冰刀子般地割在肌肤上,又冷又疼。(,16k,Cn)。雪一直在下,纷纷扬扬,大片大片雪絮扯落,天地间被染成素白一片。路上积雪越来越厚,深可及膝,好在进入河阳道口之前的路途都在平原地带,还不算太过艰难。   唯一只怕追兵赶到,洛小丁只好连日不停地赶路,不分白天黑夜,直到人困马乏再无力行走,方找地方歇上一宿。歇宿的地方也都是鄙陋偏僻的所在,那都是有钱人不愿去的地方,一来是为节约银钱,二来是怕被人认出,她虽乔装改扮,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况那易容术尚未学到家,又值冬日,假面皮贴在脸上,总不能与肌肤紧密贴合,遇冷即刻变脆起壳,反而麻烦无比。洛小丁无奈,只好放弃此法,换以幕蓠遮面,以此掩人耳目。   如此停停走走,走了接近十日,终于到达河阳道前的一个名叫鸡鸣店的小镇。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洛小丁下马在镇内寻了个僻静的面铺打尖,面铺很小,内里只有两张桌子,却都空着,并无一人前来吃面。   她在靠门边的一张桌上坐了,跟那店家要了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跟那店家打听前面道上的消息,那店家听闻她要趁夜赶路,不禁连连摇头,说道:“一入河阳道口,走不了多久便是贺连山,荒山野岭的,这雪又下得大,路难走的很,我看公子你还是在镇上歇上几天,等雪停了再走吧!”   洛小丁笑了一笑,向那店家道了谢,正要再问他些事情,那店外却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子,另外一个年纪颇大,戴了顶狗皮帽子。面貌斯文,倒像是个教书的先生。二人各要了碗面。店家虽一人身兼厨子跑堂二职,手脚却快,不一会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因没有别的客人,店家无聊,便跟那两人说些闲话。问那两人道:“二位爷是从关外来地吧?”   那先生道:“是啊,才方从河阳道口赶过来。洛小丁听闻二人是从河阳道口过来的,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先生,河阳道口那边的路还好走么?”   先生尚未答话,那虬髯汉子却已粗声粗气地接了话,气咻咻道:“好走个屁!爷们一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出了道口,却又碰上一群吃人不吐骨头地官兵,生生榨了爷几百钱去。”   洛小丁心头咚地一响。忙追问道:“河阳道口有官兵把守?”   “可不是么?”店家接口道,“今早上从五里坡那边来了一队官兵,紧赶慢赶去了那边。听说是缉拿逃犯,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一两日只怕不会太平。我看公子你还是不要赶去凑这个热闹了……”   话犹未完。旁边那虬髯汉子便抢着道:“什么缉拿逃犯?连张告示都没有,见着人便拦着。不给银子便不准走……简直跟强盗……”   “元谡——”先生忽然出声喝止,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闭了嘴吃你地面。”   这虬髯汉子虽是粗莽,对这先生却言听计从,听见喝声,虽是满脸不情愿,却还是收了声。   那先生转头瞄了洛小丁一眼,问道:“这位小哥要去关外?”见洛小丁点头,便道,“店家说的对,小哥这几日还是不要急着赶路了……那边查的很严,像你这般年轻俊朗的后生,都会被细细盘问,甚至连人家家里的女眷都不放过,但有年轻貌美地也都给扣下不准走,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洛小丁闻言,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个透心,心道:“这难道是风竹冷派来的人马,怎会这么快?竟赶在了我前面。”她强笑着跟那先生道了谢,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面,到底心里有事,入口便如嚼蜡,竟再觉不出香甜。   那叫元谡的汉子还在嚷嚷:“幸亏咱两个不是小白脸,若不然也被扣在那里出不来了。”   洛小丁脑子里嗡嗡直叫,已再吃不下去,起身付了面钱,转身出去,去外面牵了马,一时却又不知往哪里走,心道:“这镇子上的客栈只怕也住不得了……风竹冷那么精明,岂能不在这里布上眼线?”一头走一头发愁,知道河阳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除了塞外她还能往哪里躲?想了一阵,心里只是不甘,催马出了镇子,还是打算到河阳道口附近探探风声。   一路快马赶过去,临到河阳道口时,却并不往前再行,而是策马上了附近的一带高坡,登高望远,果然见那一带城墙下有官兵把守,人数众多,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寒风呼啸而过,洛小丁脸上的幕蓠被吹得高高扬起,她又望着道口看了许久,只觉身心俱寒,不自觉便咬紧了牙关,耳听得牙齿咯咯的打颤声,握住缰绳的双手便攥得更紧了,吆喝一声“驾”,纵马往来路驰回。走了一程,夜幕渐渐四合,路上树影憧憧,寂静地四野之中惟闻“嗒嗒”的马蹄之声,洛小丁忽然勒马停住,暗忖:“如今风竹冷知道我要去塞外,定不能放我出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比较安全,不如先去晋阳,他们都以为我必要去北边,我却偏偏往南边去。”这样想着,心里倒平静下来,心道:“从这里到晋阳,我从未走过,也不知有没有便捷地道路,可以快点赶过去。”   她沿着来时路线回到鸡鸣店,却还是不敢在镇内住宿,继续往南行了一段路途,看见向东的官道,便往那边行去。   风雪依旧不停,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下坐骑已受不住,洛小丁只好下马来,牵着马摸黑往前艰难行走,靴底被雪水浸透,冰冷潮湿,洛小丁起初还能感觉出冷,后来便只是机械地走路,双足又僵又木,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又行数百米,出现一带高山,所幸山脚下有一破朽地山神庙,勉强遮风挡雪,洛小丁赶了马过去,寻了些松枝朽木点燃了,架了一堆火,将靴子脱下来烤干,只觉又倦又累,从行囊里拿出件棉袍裹在身上,靠住神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北风呜呜刮过,冰刀子般地割在肌肤上,又冷又疼。(,16k,Cn)。雪一直在下,纷纷扬扬,大片大片雪絮扯落,天地间被染成素白一片。路上积雪越来越厚,深可及膝,好在进入河阳道口之前的路途都在平原地带,还不算太过艰难。   唯一只怕追兵赶到,洛小丁只好连日不停地赶路,不分白天黑夜,直到人困马乏再无力行走,方找地方歇上一宿。歇宿的地方也都是鄙陋偏僻的所在,那都是有钱人不愿去的地方,一来是为节约银钱,二来是怕被人认出,她虽乔装改扮,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况那易容术尚未学到家,又值冬日,假面皮贴在脸上,总不能与肌肤紧密贴合,遇冷即刻变脆起壳,反而麻烦无比。洛小丁无奈,只好放弃此法,换以幕蓠遮面,以此掩人耳目。   如此停停走走,走了接近十日,终于到达河阳道前的一个名叫鸡鸣店的小镇。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洛小丁下马在镇内寻了个僻静的面铺打尖,面铺很小,内里只有两张桌子,却都空着,并无一人前来吃面。   她在靠门边的一张桌上坐了,跟那店家要了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跟那店家打听前面道上的消息,那店家听闻她要趁夜赶路,不禁连连摇头,说道:“一入河阳道口,走不了多久便是贺连山,荒山野岭的,这雪又下得大,路难走的很,我看公子你还是在镇上歇上几天,等雪停了再走吧!”   洛小丁笑了一笑,向那店家道了谢,正要再问他些事情,那店外却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子,另外一个年纪颇大,戴了顶狗皮帽子。面貌斯文,倒像是个教书的先生。二人各要了碗面。店家虽一人身兼厨子跑堂二职,手脚却快,不一会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因没有别的客人,店家无聊,便跟那两人说些闲话。问那两人道:“二位爷是从关外来地吧?”   那先生道:“是啊,才方从河阳道口赶过来。洛小丁听闻二人是从河阳道口过来的,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先生,河阳道口那边的路还好走么?”   先生尚未答话,那虬髯汉子却已粗声粗气地接了话,气咻咻道:“好走个屁!爷们一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出了道口,却又碰上一群吃人不吐骨头地官兵,生生榨了爷几百钱去。”   洛小丁心头咚地一响。忙追问道:“河阳道口有官兵把守?”   “可不是么?”店家接口道,“今早上从五里坡那边来了一队官兵,紧赶慢赶去了那边。听说是缉拿逃犯,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一两日只怕不会太平。我看公子你还是不要赶去凑这个热闹了……”   话犹未完。旁边那虬髯汉子便抢着道:“什么缉拿逃犯?连张告示都没有,见着人便拦着。不给银子便不准走……简直跟强盗……”   “元谡——”先生忽然出声喝止,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闭了嘴吃你地面。”   这虬髯汉子虽是粗莽,对这先生却言听计从,听见喝声,虽是满脸不情愿,却还是收了声。   那先生转头瞄了洛小丁一眼,问道:“这位小哥要去关外?”见洛小丁点头,便道,“店家说的对,小哥这几日还是不要急着赶路了……那边查的很严,像你这般年轻俊朗的后生,都会被细细盘问,甚至连人家家里的女眷都不放过,但有年轻貌美地也都给扣下不准走,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洛小丁闻言,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个透心,心道:“这难道是风竹冷派来的人马,怎会这么快?竟赶在了我前面。”她强笑着跟那先生道了谢,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面,到底心里有事,入口便如嚼蜡,竟再觉不出香甜。   那叫元谡的汉子还在嚷嚷:“幸亏咱两个不是小白脸,若不然也被扣在那里出不来了。”   洛小丁脑子里嗡嗡直叫,已再吃不下去,起身付了面钱,转身出去,去外面牵了马,一时却又不知往哪里走,心道:“这镇子上的客栈只怕也住不得了……风竹冷那么精明,岂能不在这里布上眼线?”一头走一头发愁,知道河阳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除了塞外她还能往哪里躲?想了一阵,心里只是不甘,催马出了镇子,还是打算到河阳道口附近探探风声。   一路快马赶过去,临到河阳道口时,却并不往前再行,而是策马上了附近的一带高坡,登高望远,果然见那一带城墙下有官兵把守,人数众多,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寒风呼啸而过,洛小丁脸上的幕蓠被吹得高高扬起,她又望着道口看了许久,只觉身心俱寒,不自觉便咬紧了牙关,耳听得牙齿咯咯的打颤声,握住缰绳的双手便攥得更紧了,吆喝一声“驾”,纵马往来路驰回。走了一程,夜幕渐渐四合,路上树影憧憧,寂静地四野之中惟闻“嗒嗒”的马蹄之声,洛小丁忽然勒马停住,暗忖:“如今风竹冷知道我要去塞外,定不能放我出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比较安全,不如先去晋阳,他们都以为我必要去北边,我却偏偏往南边去。”这样想着,心里倒平静下来,心道:“从这里到晋阳,我从未走过,也不知有没有便捷地道路,可以快点赶过去。”   她沿着来时路线回到鸡鸣店,却还是不敢在镇内住宿,继续往南行了一段路途,看见向东的官道,便往那边行去。   风雪依旧不停,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下坐骑已受不住,洛小丁只好下马来,牵着马摸黑往前艰难行走,靴底被雪水浸透,冰冷潮湿,洛小丁起初还能感觉出冷,后来便只是机械地走路,双足又僵又木,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又行数百米,出现一带高山,所幸山脚下有一破朽地山神庙,勉强遮风挡雪,洛小丁赶了马过去,寻了些松枝朽木点燃了,架了一堆火,将靴子脱下来烤干,只觉又倦又累,从行囊里拿出件棉袍裹在身上,靠住神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第二卷69.乞儿   朦朦胧胧中,似乎仍在艰难跋涉,翻越高山雪岭,终于到达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洛小丁心头欢喜雀跃,催马往那一带绿野中奔跑,没跑几步,眼前忽然出现层层铁甲骑兵,她被包围,跑不出去,眼睁睁看风竹冷从那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掀开她脸上幕蓠,冷笑:“洛小丁,不管你躲到哪里?无论你是男是女……我总能找得到你。(电脑小说站)。她仓惶四顾,一转眼看见师父,师父在玄天阁上,在他背后是耻辱柱,柱上挂着一具骷髅,鲜血尚未干涸,沿着森森白骨正往下流,洛小丁只觉全身血液倒流,想喊又喊不出,挣扎良久,反而觉得手足发软,竟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是你害死了我……”师父遥遥望着她,眸中黑沉沉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渊,“小丁,是你害死了我——”   他的眼睛越变越深,眨眼间便成了两个巨大的黑洞。   洛小丁一惊而醒,这才知是在做梦。庙中的火堆已快燃尽,她只觉浑身冰冷,哆哆嗦嗦站起身往外面一看,大雪不知何时已停,雪霁云收,东边已露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白茫茫的雪野,心头仍在怦怦直跳,这一路之上她也曾想过换回女装,但女装实在麻烦,骑马大为不便,况且一个女子大雪天骑马外出,确也太引人注目,反而穿男装更为方便一些,想来风竹冷已然摸透了她如今的心思,就怕她换了女装逃走,索性男女都不肯放过。当真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想不到温和宽仁的九王爷一旦翻脸,也是如此狰狞。竟是对她毫不留情了。方才的梦境又在眼前闪过,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她一阵心悸,由不住紧闭上眼,她不能害死师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风竹冷手中。   她定下心神,去行囊里翻找干粮。昨晚跑了半夜,腹中早已空空,她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一翻才知道,所带地干粮已被吃完,只得喝了两口冰水,出来牵上黑马到附近看看,想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补充食水。   沿着一条往南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了有半个多时辰,看见有个镇子。洛小丁这才松了口气,催马驰入镇中,看见路边有个卖烧饼地摊子。便下马上前去买饼,她计算着天数。便买的有点多。正自怀里摸了铜子付钱,一低头却见一只黑乎乎地小手伸到摊档子上。正在偷拿她放在一边还未包好的煎饼,五根脏兮兮的手指,一触到热腾腾的面饼,便是五点黑手印。   洛小丁右手蓦然按下,将那只小黑手一把捉住,回头看时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好似是从泥地里滚过一般,满头满脸都是黑污,脏得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一双眼珠子在动。   摊档老板骂道:“杀千刀地,胆子竟越发大了,竟当着人都敢偷吃。”一边说一边执了擀面杖去敲那孩子的脑袋,“打死你这臭叫花子。”   洛小丁抬手将他打下来的擀面杖挡住,将饼钱点清了付给那老板,那老板忙着收钱,自顾不上再理会那小乞儿。   那小乞儿被洛小丁一手抓住,挣脱不开,许是饿得急了,另外一只手便不顾不管的抓了一张煎饼,也不怕烫,只顾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咬。   洛小丁眼看那孩子狼吞虎咽的一副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幼年时挨饿的情形,心头有所触动,不由自主便生了同情之心,也不作声,让老板将余下的煎饼包好揣入怀中,一手牵马,一手拉了那孩子往前便走。那孩子大概猜到她不会对他怎样,便也不挣扎,跟着她乖乖地往前走。   待走到一处僻静地,洛小丁方放开了那孩子,那孩子得了自由,竟也顾不上逃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捧着煎饼大嚼起来。   洛小丁不觉有些心酸,撩了袍子缓缓蹲下身去,伸手抚了抚那孩子粘成一团的头发,柔声道:“慢点儿吃,别噎着。”一边说一边将水囊递给那孩子,“来,喝点水再吃,我这里还有许多饼,不够吃可以再去买。”   那孩子接过水囊,咕嘟喝了一口,这才抬眼来看洛小丁,一双墨玉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起初还有点怯意,渐渐便不再害怕,低了头只顾咬饼吃。   洛小丁叹了一声,想到自己地处境,便也不敢在此多逗留,略一思索,将怀中烧饼全部拿了出来,连水囊一起塞到那孩子怀中,又自袖中摸了些铜子放入他黑乎乎的手掌里。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之色,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小丁轻声道:“这些都留给你,以后别再去偷了,被人抓到会被打死的。”她又抚一抚那孩子地脑袋,站起身牵马前行,想去方才那煎饼摊子上再买点干粮,又厌恶那老板为人,便又去寻别的摊档。   走没几步,忽听背后帖帖嗒塔一阵响,回头一看,那方才地乞儿竟追上前来,见洛小丁停住,二话不说便将怀里抱着地饼和水囊一起往洛小丁怀里塞。洛小丁又惊又疑,只得将东西一并接住,那孩子又将小黑手中攥着的十来枚铜子也都交还给她,不等洛小丁发问,便道:“大哥哥,我不要你地东西。洛小丁没想到这孩子竟这么硬气,忙劝道:“你不要?会挨饿的。”   那孩子只是摇头:“不……我不要……”虽说不要,眼光却仍盯着洛小丁手里那包饼,时不时地吞口水。   洛小丁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将那包饼还是塞回孩子手中,道:“大哥哥帮不了你什么,这些东西你还是拿着……”   那孩子往后退了两步,背着双手不肯接,过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大哥哥,你是好人……我……我想跟着你……”   洛小丁闻言一愣,原来这孩子不要她给的东西,是想要跟着她,却也聪明,知道跟着她比要东西实在。可是她如今这景况,又怎能在身边带个孩子?虽是犯难,却还是摇头道:“大哥哥还有急事,不方便带着你……”说完这话,硬下心肠将面饼、水囊、铜子一起放到那孩子面前的地上,翻身上马,掉头往镇子外面驰去   ,.,,,   朦朦胧胧中,似乎仍在艰难跋涉,翻越高山雪岭,终于到达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洛小丁心头欢喜雀跃,催马往那一带绿野中奔跑,没跑几步,眼前忽然出现层层铁甲骑兵,她被包围,跑不出去,眼睁睁看风竹冷从那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掀开她脸上幕蓠,冷笑:“洛小丁,不管你躲到哪里?无论你是男是女……我总能找得到你。(电脑小说站)。她仓惶四顾,一转眼看见师父,师父在玄天阁上,在他背后是耻辱柱,柱上挂着一具骷髅,鲜血尚未干涸,沿着森森白骨正往下流,洛小丁只觉全身血液倒流,想喊又喊不出,挣扎良久,反而觉得手足发软,竟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是你害死了我……”师父遥遥望着她,眸中黑沉沉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渊,“小丁,是你害死了我——”   他的眼睛越变越深,眨眼间便成了两个巨大的黑洞。   洛小丁一惊而醒,这才知是在做梦。庙中的火堆已快燃尽,她只觉浑身冰冷,哆哆嗦嗦站起身往外面一看,大雪不知何时已停,雪霁云收,东边已露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白茫茫的雪野,心头仍在怦怦直跳,这一路之上她也曾想过换回女装,但女装实在麻烦,骑马大为不便,况且一个女子大雪天骑马外出,确也太引人注目,反而穿男装更为方便一些,想来风竹冷已然摸透了她如今的心思,就怕她换了女装逃走,索性男女都不肯放过。当真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想不到温和宽仁的九王爷一旦翻脸,也是如此狰狞。竟是对她毫不留情了。方才的梦境又在眼前闪过,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她一阵心悸,由不住紧闭上眼,她不能害死师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风竹冷手中。   她定下心神,去行囊里翻找干粮。昨晚跑了半夜,腹中早已空空,她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一翻才知道,所带地干粮已被吃完,只得喝了两口冰水,出来牵上黑马到附近看看,想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补充食水。   沿着一条往南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了有半个多时辰,看见有个镇子。洛小丁这才松了口气,催马驰入镇中,看见路边有个卖烧饼地摊子。便下马上前去买饼,她计算着天数。便买的有点多。正自怀里摸了铜子付钱,一低头却见一只黑乎乎地小手伸到摊档子上。正在偷拿她放在一边还未包好的煎饼,五根脏兮兮的手指,一触到热腾腾的面饼,便是五点黑手印。   洛小丁右手蓦然按下,将那只小黑手一把捉住,回头看时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好似是从泥地里滚过一般,满头满脸都是黑污,脏得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一双眼珠子在动。   摊档老板骂道:“杀千刀地,胆子竟越发大了,竟当着人都敢偷吃。”一边说一边执了擀面杖去敲那孩子的脑袋,“打死你这臭叫花子。”   洛小丁抬手将他打下来的擀面杖挡住,将饼钱点清了付给那老板,那老板忙着收钱,自顾不上再理会那小乞儿。   那小乞儿被洛小丁一手抓住,挣脱不开,许是饿得急了,另外一只手便不顾不管的抓了一张煎饼,也不怕烫,只顾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咬。   洛小丁眼看那孩子狼吞虎咽的一副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幼年时挨饿的情形,心头有所触动,不由自主便生了同情之心,也不作声,让老板将余下的煎饼包好揣入怀中,一手牵马,一手拉了那孩子往前便走。那孩子大概猜到她不会对他怎样,便也不挣扎,跟着她乖乖地往前走。   待走到一处僻静地,洛小丁方放开了那孩子,那孩子得了自由,竟也顾不上逃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捧着煎饼大嚼起来。   洛小丁不觉有些心酸,撩了袍子缓缓蹲下身去,伸手抚了抚那孩子粘成一团的头发,柔声道:“慢点儿吃,别噎着。”一边说一边将水囊递给那孩子,“来,喝点水再吃,我这里还有许多饼,不够吃可以再去买。”   那孩子接过水囊,咕嘟喝了一口,这才抬眼来看洛小丁,一双墨玉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起初还有点怯意,渐渐便不再害怕,低了头只顾咬饼吃。   洛小丁叹了一声,想到自己地处境,便也不敢在此多逗留,略一思索,将怀中烧饼全部拿了出来,连水囊一起塞到那孩子怀中,又自袖中摸了些铜子放入他黑乎乎的手掌里。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之色,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小丁轻声道:“这些都留给你,以后别再去偷了,被人抓到会被打死的。”她又抚一抚那孩子地脑袋,站起身牵马前行,想去方才那煎饼摊子上再买点干粮,又厌恶那老板为人,便又去寻别的摊档。   走没几步,忽听背后帖帖嗒塔一阵响,回头一看,那方才地乞儿竟追上前来,见洛小丁停住,二话不说便将怀里抱着地饼和水囊一起往洛小丁怀里塞。洛小丁又惊又疑,只得将东西一并接住,那孩子又将小黑手中攥着的十来枚铜子也都交还给她,不等洛小丁发问,便道:“大哥哥,我不要你地东西。洛小丁没想到这孩子竟这么硬气,忙劝道:“你不要?会挨饿的。”   那孩子只是摇头:“不……我不要……”虽说不要,眼光却仍盯着洛小丁手里那包饼,时不时地吞口水。   洛小丁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将那包饼还是塞回孩子手中,道:“大哥哥帮不了你什么,这些东西你还是拿着……”   那孩子往后退了两步,背着双手不肯接,过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大哥哥,你是好人……我……我想跟着你……”   洛小丁闻言一愣,原来这孩子不要她给的东西,是想要跟着她,却也聪明,知道跟着她比要东西实在。可是她如今这景况,又怎能在身边带个孩子?虽是犯难,却还是摇头道:“大哥哥还有急事,不方便带着你……”说完这话,硬下心肠将面饼、水囊、铜子一起放到那孩子面前的地上,翻身上马,掉头往镇子外面驰去   ,.,,, 第二卷70.羽毛   洛小丁虽策马出了镇子,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吊着,上不得亦下不去,总也放不下,脑中一直在想方才那孩子,总能看到孩子的那双眼,含着乞求、哀恳的一双眼,让人无法抗拒。(,站)。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有没有住处?可还有父母亲人?他小小年纪,便孤苦伶仃一个人,如此下去,早晚都会是饿死冻死的结局。   想到此处,一颗心立时紧紧缩住,不由自主便勒马停住,掉转马头又往回走,走了几步却又迟疑起来,考虑到她的处境,又觉为难,眼下她身处险境,亦是自身难保,那孩子跟着她,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是死路一条,比之而今又能好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一时间矛盾不已。正踌躇不定,忽见那来路上正有一个小小人影往这边狂奔而来,洛小丁望见,不知怎样,竟松了口气,眼见那人越跑越近,却不是那孩子又是谁?她不觉动容,先前坚硬冰冷的心不自觉便软化了下来。   那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前,将方才洛小丁给他的那一包东西举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哥哥……还……还给你。”   洛小丁眼望那孩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倒微微发起酸来,叹道:“你这孩子……”她再说不下去,下马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望着孩子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孩子扬了扬下巴,道:“因为你是好人。”   倒是很直接的理由,洛小丁微微苦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愣了一下,很快地答道:“小羽毛,我叫小羽毛。”   洛小丁皱了皱眉。这名字并不像是普通农户家里孩子的小名,于是又问:“你爹爹妈妈呢?是跟他们走丢了么?”   小羽毛摇了摇头:“爹爹妈妈都死了……不在了。”他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到一丁点悲哀,乌黑的眸中却有迷茫之色,倒像是已经麻木了。   洛小丁伸手摸摸他脑袋,想要出言安慰他两句,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小羽毛道:“大哥哥……让我跟着你吧!”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洛小丁。理直气壮地问,“你如果不救我,我就会饿死冻死……你忍心么?”   洛小丁噎住,望着小羽毛一本正经地小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站起身道:“跟着我会被坏人杀死,你不怕么?”小羽毛盯着她看了良久,慢慢摇头:“不怕,我可以帮你打败他们。”   洛小丁无言以对。转身牵了马缓缓往前而行。   小羽毛忙跟上去,道:“大哥哥,你是好人。自从我爹爹妈妈死后,就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大哥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洛小丁忍不住回头。见他已无方才的惫赖模样,眼中隐约含着泪光。可见是真急了。她不由得叹气,伸手接过他手里抱着地东西,塞入行囊之中,认蹬上马。   “大哥哥……”小羽毛大叫,叫声颇有些凄厉,“我可以帮你洗衣服、煮饭……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洛小丁微俯下身,朝他伸出一只手,无可奈何道:“上来吧!”   小羽毛眼中有惊喜之色,似乎不敢置信,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在衣服上蹭蹭手背上地泥,有些害羞:“我的手脏。”   洛小丁一弯腰,已将他一把拽了上去,扔在背后,道:“脏怕什么?你不是会洗么?以后我的衣服都归你洗了。”这孩子为了跟着她,威逼利诱竟都用上了,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些鬼把戏,实在不简单。她心里想着,手下已扬鞭一甩,但听半空中一声脆响,那马撒开四蹄便往前奔。小羽毛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抱住洛小丁的后腰,总算没被甩下去。   虽是个孩子,毕竟是两人一马,路又难走,速度便慢了下来,到晌午时,马再走不动,洛小丁只好下马步行,因不熟悉周围地形,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寻到一处集市,二人停下来找了家客栈住下,吃过饭后,洛小丁在集上特意买了两套孩童穿的新衣新袄回来,请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来,要小羽毛把那一身地脏泥洗刷干净。   天气太冷,小羽毛扭扭捏捏不情愿,洛小丁眼见水要凉下去,几步抢到近前,连拉带扯将孩子身上的脏衣服扒个精光,拎起来“咣”地扔进桶内。   小羽毛惊呼一声,人已整个儿到了桶里,腾地一下又自水里站起来,叫道:“好烫!”他直着身站在桶里,倒大不小的一个小子,洛小丁一时没防备,看见他光溜溜的身子,毕竟男女有别,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抓住他脑袋一把便将他摁进了水里,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屏风外面,去弄盆里的炭火。   她在外面坐了好一阵,都未听到里面有撩水声,连叫几声那边都不答应,她心下不由得一沉,暗道:“我方才下手太狠,那孩子该不是溺水了吧?”如此一想不免心慌起来,忙丢了手中的东西走进去,走到桶前一看,哪里有人?她一惊,连声唤道:“小羽毛……小羽毛……”伸手去桶里捞人,手才伸入水中,只听“泼喇”一声响,水花四溅,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自桶里冒出来,一边吐舌冲她做鬼脸,一边如拨浪鼓般地晃他那脑袋,甩得洛小丁满头满脸都是水。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洛小丁心知被他捉弄,心头好不气恼,伸手抹一把脸上水珠,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拍下,小羽毛背上立刻便肿起五个红指印。   小羽毛“哎哟”呼痛,瘪嘴道:“大哥哥你好坏……”   洛小丁看着那五个指印,心知下手重了,不禁失悔,却还是板起脸道:“再不快洗,我还要打。”说着便又掉头走了出去,声音却软了下来,道,“你快点洗……别等水冷了弄伤了风。”若生了病,那可就更麻烦了。   小羽毛非常不满,在里面嘟嘟囔囔道:“人家又没犯错,这就动手打人?”   洛小丁忍不住接口质问道:“还没犯错?你装死诳人,还不该打?”   小羽毛没作声,过了片刻,忽然高声问:“大哥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挨爹娘的打啊?”   洛小丁被问得怔住,想起幼年之事,不禁感伤起来,阿爹人敦厚老实,对她一向都好,从未动手打过她,倒是养母凤娘一不如意便拿她出气,挨打自没少挨过,但死者已矣,又何必再提这些事?只苦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爹娘都去了,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小羽毛道:“哦,我知道了,那你一定经常被你师父打屁股,对吧?”   洛小丁脸上忽红忽白,也不知是气还是羞,想了一阵,却并没有说他什么,回思在浮云城跟随师父地那些日子,一时百感交集,只觉心头又苦又涩,轻言道:“师父他,人很好的,从来都没有打过我   ,.,,,   洛小丁虽策马出了镇子,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吊着,上不得亦下不去,总也放不下,脑中一直在想方才那孩子,总能看到孩子的那双眼,含着乞求、哀恳的一双眼,让人无法抗拒。(,站)。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有没有住处?可还有父母亲人?他小小年纪,便孤苦伶仃一个人,如此下去,早晚都会是饿死冻死的结局。   想到此处,一颗心立时紧紧缩住,不由自主便勒马停住,掉转马头又往回走,走了几步却又迟疑起来,考虑到她的处境,又觉为难,眼下她身处险境,亦是自身难保,那孩子跟着她,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是死路一条,比之而今又能好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一时间矛盾不已。正踌躇不定,忽见那来路上正有一个小小人影往这边狂奔而来,洛小丁望见,不知怎样,竟松了口气,眼见那人越跑越近,却不是那孩子又是谁?她不觉动容,先前坚硬冰冷的心不自觉便软化了下来。   那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前,将方才洛小丁给他的那一包东西举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哥哥……还……还给你。”   洛小丁眼望那孩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倒微微发起酸来,叹道:“你这孩子……”她再说不下去,下马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望着孩子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孩子扬了扬下巴,道:“因为你是好人。”   倒是很直接的理由,洛小丁微微苦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愣了一下,很快地答道:“小羽毛,我叫小羽毛。”   洛小丁皱了皱眉。这名字并不像是普通农户家里孩子的小名,于是又问:“你爹爹妈妈呢?是跟他们走丢了么?”   小羽毛摇了摇头:“爹爹妈妈都死了……不在了。”他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到一丁点悲哀,乌黑的眸中却有迷茫之色,倒像是已经麻木了。   洛小丁伸手摸摸他脑袋,想要出言安慰他两句,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小羽毛道:“大哥哥……让我跟着你吧!”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洛小丁。理直气壮地问,“你如果不救我,我就会饿死冻死……你忍心么?”   洛小丁噎住,望着小羽毛一本正经地小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站起身道:“跟着我会被坏人杀死,你不怕么?”小羽毛盯着她看了良久,慢慢摇头:“不怕,我可以帮你打败他们。”   洛小丁无言以对。转身牵了马缓缓往前而行。   小羽毛忙跟上去,道:“大哥哥,你是好人。自从我爹爹妈妈死后,就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大哥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洛小丁忍不住回头。见他已无方才的惫赖模样,眼中隐约含着泪光。可见是真急了。她不由得叹气,伸手接过他手里抱着地东西,塞入行囊之中,认蹬上马。   “大哥哥……”小羽毛大叫,叫声颇有些凄厉,“我可以帮你洗衣服、煮饭……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洛小丁微俯下身,朝他伸出一只手,无可奈何道:“上来吧!”   小羽毛眼中有惊喜之色,似乎不敢置信,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在衣服上蹭蹭手背上地泥,有些害羞:“我的手脏。”   洛小丁一弯腰,已将他一把拽了上去,扔在背后,道:“脏怕什么?你不是会洗么?以后我的衣服都归你洗了。”这孩子为了跟着她,威逼利诱竟都用上了,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些鬼把戏,实在不简单。她心里想着,手下已扬鞭一甩,但听半空中一声脆响,那马撒开四蹄便往前奔。小羽毛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抱住洛小丁的后腰,总算没被甩下去。   虽是个孩子,毕竟是两人一马,路又难走,速度便慢了下来,到晌午时,马再走不动,洛小丁只好下马步行,因不熟悉周围地形,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寻到一处集市,二人停下来找了家客栈住下,吃过饭后,洛小丁在集上特意买了两套孩童穿的新衣新袄回来,请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来,要小羽毛把那一身地脏泥洗刷干净。   天气太冷,小羽毛扭扭捏捏不情愿,洛小丁眼见水要凉下去,几步抢到近前,连拉带扯将孩子身上的脏衣服扒个精光,拎起来“咣”地扔进桶内。   小羽毛惊呼一声,人已整个儿到了桶里,腾地一下又自水里站起来,叫道:“好烫!”他直着身站在桶里,倒大不小的一个小子,洛小丁一时没防备,看见他光溜溜的身子,毕竟男女有别,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抓住他脑袋一把便将他摁进了水里,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屏风外面,去弄盆里的炭火。   她在外面坐了好一阵,都未听到里面有撩水声,连叫几声那边都不答应,她心下不由得一沉,暗道:“我方才下手太狠,那孩子该不是溺水了吧?”如此一想不免心慌起来,忙丢了手中的东西走进去,走到桶前一看,哪里有人?她一惊,连声唤道:“小羽毛……小羽毛……”伸手去桶里捞人,手才伸入水中,只听“泼喇”一声响,水花四溅,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自桶里冒出来,一边吐舌冲她做鬼脸,一边如拨浪鼓般地晃他那脑袋,甩得洛小丁满头满脸都是水。   洛小丁心知被他捉弄,心头好不气恼,伸手抹一把脸上水珠,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拍下,小羽毛背上立刻便肿起五个红指印。   小羽毛“哎哟”呼痛,瘪嘴道:“大哥哥你好坏……”   洛小丁看着那五个指印,心知下手重了,不禁失悔,却还是板起脸道:“再不快洗,我还要打。”说着便又掉头走了出去,声音却软了下来,道,“你快点洗……别等水冷了弄伤了风。”若生了病,那可就更麻烦了。   小羽毛非常不满,在里面嘟嘟囔囔道:“人家又没犯错,这就动手打人?”   洛小丁忍不住接口质问道:“还没犯错?你装死诳人,还不该打?”   小羽毛没作声,过了片刻,忽然高声问:“大哥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挨爹娘的打啊?”   洛小丁被问得怔住,想起幼年之事,不禁感伤起来,阿爹人敦厚老实,对她一向都好,从未动手打过她,倒是养母凤娘一不如意便拿她出气,挨打自没少挨过,但死者已矣,又何必再提这些事?只苦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爹娘都去了,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小羽毛道:“哦,我知道了,那你一定经常被你师父打屁股,对吧?”   洛小丁脸上忽红忽白,也不知是气还是羞,想了一阵,却并没有说他什么,回思在浮云城跟随师父地那些日子,一时百感交集,只觉心头又苦又涩,轻言道:“师父他,人很好的,从来都没有打过我   ,.,,, 第二卷71.相惜   洗去一身尘垢后,小羽毛那张脸总算能看了,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虽不是特别白净,五官却极端正,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灵气十足。(K,,k,)。只是那头发却仍旧粘腻成团,想来小家伙偷懒没洗。   洛小丁只好又将他抓去洗头发,小羽毛乖乖躺在她膝盖上,老老实实听凭洛小丁揉搓他那粘成一团的头发。洛小丁虽未照顾过小孩子,做起这些事来却是有条不紊,先拿澡豆将他湿漉漉的头发仔仔细细揉搓一遍,然后用清水又洗了两遍。   小羽毛闭着眼睛不动,口里却道:“大哥哥,我妈妈以前就是这样给我洗头发的。”   洛小丁手上顿了一顿,笑着问:“真的?”   小羽毛道:“大哥哥……你身上的味道跟我妈妈也很像洛小丁一怔,在他脑门上轻拍一下,斥道:“胡说八道……”   小羽毛伸手去护脑袋,嘴上却是不停,接着又道:“大哥哥,你该不会是女的吧?”   洛小丁脸上变色,见洗得差不多了,一把便将他从腿上拽起来,扒拉到一边,喝道:“不许乱说……”   小羽毛见她生气,忙笑嘻嘻道:“知道了,我在外面叫你大哥哥便是。”   洛小丁有点哭笑不得,毕竟童言无忌,只是这孩子的话……竟是一语中的,倒着实叫她心惊。她怔了片刻,不发一言地拿过毛巾替那孩子把头发擦干,又帮他把头发梳好,不经意似地问:“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多久了?”   小羽毛摸着脑袋想了一阵。摇头:“记不得了……爹爹妈妈死了后我就一直在外面……”   洛小丁心头恻然,轻声问道:“你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   小羽毛嘴角瘪下去,眼中已有泪光盈然。低头道:“是给坏人害死的。”   洛小丁微微动容,见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面前。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六年前的事,那时地她不也同这孩子一样,忽然间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无依无靠,相较而言。她竟要比小羽毛要幸运多了,因为那么快便遇上了大师兄,遇上了师父……   她低低叹了一声,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再不忍心问下去,心里却想,也不知如今浮云城那边怎样了?师父说,元宵姐姐再过两个月就要做妈妈了,也就是说。大师兄快要做父亲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大家都已经长大。再回不到往日地青葱岁月。大师兄一定还认为她是男子,他对她有的。不过只是兄弟之情。如此而已。   一时间只觉满心酸楚,摸上铜钱地手指。如被火烫般,倏然便收了回去。她略站了站,唤了小二进来,将屋里收拾干净了,洗漱一番准备歇息。   小羽毛已经跑到床上躺下了,手底下却不安分,先是摸着洛小丁放在床边的那个袋子玩,摸着摸着手就伸了进去,掏出两个黑乎乎的圆球来,一手一个敲着玩儿。   洛小丁一转眼看见,不禁大惊,抢上前制止,大声道:“别动那个……”那可是千尺门的暗器,流星霹雳弹,一个不小心炸了,别说他那条小命,只怕这房子都要给掀了。   小羽毛一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两个圆球已被洛小丁抢走,睁大眼睛瞪着洛小丁不知所以然,只是咧嘴嘿嘿地笑,笑完了,便拉住洛小丁问:“大哥哥……这是什么东西?真好玩……”   洛小丁将那两颗弹丸重又放回袋中,心头后怕,抹一把冷汗,沉下脸对小羽毛道:“这不是拿来玩地,这是火药弹,会炸死人的,以后别再拿出来玩了,记住了么?”小羽毛点头,眼中大有好奇之色,两个小小的圆球竟会炸死人,大哥哥该不是在吓唬人吧?他非常想再拿出来看一眼,却还是不敢,只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布袋子看。   洛小丁拍他一下,一把将他丢到床里面,道:“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小羽毛躺在床上,一会横一会竖,一会变成个“大”字型,一会又呈匍匐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看见洛小丁坐在床边拿了一张羊皮纸就着灯看,便蹭过去挨着她一起看。   洛小丁睨他一眼,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羽毛点头道:“是地图。”   这小家伙懂得倒多,洛小丁眸中微有惊诧之色,奇道:“你怎知道?谁告诉你的?”   小羽毛脸上神色微黯,半晌才道:“爹爹告诉我的。”   洛小丁凝目看他半晌,想要再问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又怕惹得他伤心痛哭,便只好不问,低头又去琢磨手里的地图。   他们如今是在河阳道东南的一处小镇,去晋阳那边的路有两条,一条继续往南一直到潞州,往东经蜢山到达,这条路她如今是万不能走地,那里有谷落虹的人马,去那里无疑自投罗网。另一条继续往东,要过秦屿山区,恰值大雪封山时节,只怕这路难走的紧,但眼下看来也只有往这条路上去,且走且看,实在不成,便在山里避上一阵,等过了风头,再伺机寻找出路。   她想得出神,小羽毛那边只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趣,许是太累,打了几个呵欠,歪过身子,眨眼地功夫竟睡着了。洛小丁忍不住一笑,将他挪到床里,盖好被子。她心头已有计较,当下收好地图,起身收拾好行囊,小羽毛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洛小丁捡起来看了一眼,泥垢之下隐约还能分辨得出袖口衣襟地刺绣,虽已磨损大半,又被泥污掩盖,却仍看得出那绣工精美,只怕可媲美江洲云绣坊的云绣,她暗想,寻常人家地孩子大约穿不起这样的衣服,这孩子的身世恐怕并不一般,也不知他父母是什么人?为何又会忽然遭难,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   看来一切只有等到以后慢慢来问了,只是这衣服再穿不得,留着也无用,于是便裹成一团,丢在了门边。诸事准备妥当,她这才吹熄了灯,在小羽毛脚那一头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时,她被小羽毛的哭声惊醒,睡在她脚下的那个孩子正抱着她的腿呜呜咽咽地哭,边哭边叫:“妈妈……妈妈……我怕……我好怕……”   她坐起身,忍不住轻抚那孩子头发,轻声安慰道:“别怕,大哥哥在这里。”那孩子哭了一阵,渐渐没了声音,只是,仍不时在梦中抽泣。洛小丁眼望着他,心头愈发怜惜,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觉黯然伤神,喃喃自语道:“你好歹同你妈妈在一起这么多年……可怜我,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感冒了一周,还没好,鼻子堵嗓子哑,咳嗽……5555,好可怜   ,.,,,   洗去一身尘垢后,小羽毛那张脸总算能看了,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虽不是特别白净,五官却极端正,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灵气十足。(K,,k,)。只是那头发却仍旧粘腻成团,想来小家伙偷懒没洗。   洛小丁只好又将他抓去洗头发,小羽毛乖乖躺在她膝盖上,老老实实听凭洛小丁揉搓他那粘成一团的头发。洛小丁虽未照顾过小孩子,做起这些事来却是有条不紊,先拿澡豆将他湿漉漉的头发仔仔细细揉搓一遍,然后用清水又洗了两遍。   小羽毛闭着眼睛不动,口里却道:“大哥哥,我妈妈以前就是这样给我洗头发的。”   洛小丁手上顿了一顿,笑着问:“真的?”   小羽毛道:“大哥哥……你身上的味道跟我妈妈也很像洛小丁一怔,在他脑门上轻拍一下,斥道:“胡说八道……”   小羽毛伸手去护脑袋,嘴上却是不停,接着又道:“大哥哥,你该不会是女的吧?”   洛小丁脸上变色,见洗得差不多了,一把便将他从腿上拽起来,扒拉到一边,喝道:“不许乱说……”   小羽毛见她生气,忙笑嘻嘻道:“知道了,我在外面叫你大哥哥便是。”   洛小丁有点哭笑不得,毕竟童言无忌,只是这孩子的话……竟是一语中的,倒着实叫她心惊。她怔了片刻,不发一言地拿过毛巾替那孩子把头发擦干,又帮他把头发梳好,不经意似地问:“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多久了?”   小羽毛摸着脑袋想了一阵。摇头:“记不得了……爹爹妈妈死了后我就一直在外面……”   洛小丁心头恻然,轻声问道:“你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   小羽毛嘴角瘪下去,眼中已有泪光盈然。低头道:“是给坏人害死的。”   洛小丁微微动容,见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面前。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六年前的事,那时地她不也同这孩子一样,忽然间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无依无靠,相较而言。她竟要比小羽毛要幸运多了,因为那么快便遇上了大师兄,遇上了师父……   她低低叹了一声,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再不忍心问下去,心里却想,也不知如今浮云城那边怎样了?师父说,元宵姐姐再过两个月就要做妈妈了,也就是说。大师兄快要做父亲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大家都已经长大。再回不到往日地青葱岁月。大师兄一定还认为她是男子,他对她有的。不过只是兄弟之情。如此而已。   一时间只觉满心酸楚,摸上铜钱地手指。如被火烫般,倏然便收了回去。她略站了站,唤了小二进来,将屋里收拾干净了,洗漱一番准备歇息。   小羽毛已经跑到床上躺下了,手底下却不安分,先是摸着洛小丁放在床边的那个袋子玩,摸着摸着手就伸了进去,掏出两个黑乎乎的圆球来,一手一个敲着玩儿。   洛小丁一转眼看见,不禁大惊,抢上前制止,大声道:“别动那个……”那可是千尺门的暗器,流星霹雳弹,一个不小心炸了,别说他那条小命,只怕这房子都要给掀了。   小羽毛一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两个圆球已被洛小丁抢走,睁大眼睛瞪着洛小丁不知所以然,只是咧嘴嘿嘿地笑,笑完了,便拉住洛小丁问:“大哥哥……这是什么东西?真好玩……”   洛小丁将那两颗弹丸重又放回袋中,心头后怕,抹一把冷汗,沉下脸对小羽毛道:“这不是拿来玩地,这是火药弹,会炸死人的,以后别再拿出来玩了,记住了么?”小羽毛点头,眼中大有好奇之色,两个小小的圆球竟会炸死人,大哥哥该不是在吓唬人吧?他非常想再拿出来看一眼,却还是不敢,只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布袋子看。   洛小丁拍他一下,一把将他丢到床里面,道:“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小羽毛躺在床上,一会横一会竖,一会变成个“大”字型,一会又呈匍匐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看见洛小丁坐在床边拿了一张羊皮纸就着灯看,便蹭过去挨着她一起看。   洛小丁睨他一眼,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羽毛点头道:“是地图。”   这小家伙懂得倒多,洛小丁眸中微有惊诧之色,奇道:“你怎知道?谁告诉你的?”   小羽毛脸上神色微黯,半晌才道:“爹爹告诉我的。”   洛小丁凝目看他半晌,想要再问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又怕惹得他伤心痛哭,便只好不问,低头又去琢磨手里的地图。   他们如今是在河阳道东南的一处小镇,去晋阳那边的路有两条,一条继续往南一直到潞州,往东经蜢山到达,这条路她如今是万不能走地,那里有谷落虹的人马,去那里无疑自投罗网。另一条继续往东,要过秦屿山区,恰值大雪封山时节,只怕这路难走的紧,但眼下看来也只有往这条路上去,且走且看,实在不成,便在山里避上一阵,等过了风头,再伺机寻找出路。   她想得出神,小羽毛那边只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趣,许是太累,打了几个呵欠,歪过身子,眨眼地功夫竟睡着了。洛小丁忍不住一笑,将他挪到床里,盖好被子。她心头已有计较,当下收好地图,起身收拾好行囊,小羽毛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洛小丁捡起来看了一眼,泥垢之下隐约还能分辨得出袖口衣襟地刺绣,虽已磨损大半,又被泥污掩盖,却仍看得出那绣工精美,只怕可媲美江洲云绣坊的云绣,她暗想,寻常人家地孩子大约穿不起这样的衣服,这孩子的身世恐怕并不一般,也不知他父母是什么人?为何又会忽然遭难,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   看来一切只有等到以后慢慢来问了,只是这衣服再穿不得,留着也无用,于是便裹成一团,丢在了门边。诸事准备妥当,她这才吹熄了灯,在小羽毛脚那一头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时,她被小羽毛的哭声惊醒,睡在她脚下的那个孩子正抱着她的腿呜呜咽咽地哭,边哭边叫:“妈妈……妈妈……我怕……我好怕……”   她坐起身,忍不住轻抚那孩子头发,轻声安慰道:“别怕,大哥哥在这里。”那孩子哭了一阵,渐渐没了声音,只是,仍不时在梦中抽泣。洛小丁眼望着他,心头愈发怜惜,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觉黯然伤神,喃喃自语道:“你好歹同你妈妈在一起这么多年……可怜我,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感冒了一周,还没好,鼻子堵嗓子哑,咳嗽……5555,好可怜   ,.,,, 第二卷72.凭据   翌日清晨,天空中又满布阴云,外面零星飘着些细碎的雪花。1——6——K,,,。洛小丁同小羽毛用罢早饭,结算了房钱,便叫小羽毛在前厅等着,她自己则跟了小二到后面马厩中去牵马。   小二将她引到马厩,帮忙给马上好鞍辔,便去忙活别的事情了。洛小丁将行囊放于马鞍后绑好,又拿草料和水喂了马,这才将牵马往外走,方走至院门口,便听前厅中乱哄哄嘈杂一片,其间夹杂有小羽毛的呼救声:“大哥哥……大哥哥……救我。”   洛小丁一惊,忙将马拴在门边,几步便绕到了大堂门口,定睛看时,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拎着小羽毛脖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小兔崽子,这一次看你还往哪儿跑?”   小羽毛在他手下抬脚乱踢,却怎样都踢不中他,一张小脸憋的发紫。店主同小二在旁连连劝阻,那大汉只是不理。   洛小丁一时不及多想,走上前伸手将那汉子拦住,这才认出这人竟是那日在鸡鸣店面铺中遇见的食客,依稀记得这人是叫“元谡”。洛小丁又冲他身后扫了一眼,果见那日与元谡同行的教书先生尾随在后,她这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道是小羽毛淘气得罪了这二人,便缓下脸色向二人抱了一拳,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羽毛见了她,挣扎的更厉害,大叫道:“大哥哥,大哥哥,快救我……”   元谡望见洛小丁也是一呆,却仍是一脸煞气,凶巴巴地冲洛小丁道:“好狗不挡道。快给我让开。”说着话伸手便要将洛小丁推开。   洛小丁眼见他毛茸茸的大手伸过来,顿时怫然变色,往后微退。错身往旁让的一瞬,反手一掌便劈在了元谡抓住小羽毛后脖领的那只手腕上。那元谡只觉手腕一麻,手底下不由自主便松了开来,小羽毛惊叫着掉落地上,被洛小丁就手一捞,抢过去藏在背后。   那后面的教书先生这时已认出了洛小丁。眼见元谡大吼着朝洛小丁扑去,慌忙厉声喝止:“元谡,住手。”元谡听闻那先生喝声,只得生生收住拳头,怒气难遏,狠狠瞪住洛小丁不放。   那先生紧走两步,忙着向洛小丁回礼,笑道:“不想在这里又遇上小哥,这可真是巧啊!”   洛小丁点头:“果然是巧。却不知这孩子因何得罪了先生,二位要如此待他?”她一手护住小羽毛,只觉他浑身抖得厉害。心知这孩子受得惊吓必然不轻,心头越发着恼。碍于这先生地一张笑脸。只不好发作,何况她如今是在逃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和和气气解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先生和颜悦色道:“这孩子原是我家里买来的奴仆,两个月前偷跑了出来,方巧在此遇上,正要带他回去,烦请小哥将他交还于我。”   洛小丁心里暗暗吃惊,她实在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转头去看小羽毛,还不及问话,小羽毛已一迭声哭喊了起来:“不是……不是……他在说谎,我不认识他们……”   这事情竟然会变得如此复杂,洛小丁目不转睛盯着那先生,虽是疑惑,却还是不动声色道:“这孩子是你家的奴仆?”   那先生被她盯地浑身不自在,听见她这么一问,眼光不由自主便避开了去,只是点头。   洛小丁见他如此,心头顿时有数,冷冷道:“可有买身契?麻烦先生把买身契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先生一愣,忙道:“买身契自然是有地,只是拉在家里,小哥若是要看,只有跟我们回关外去看。”   洛小丁微微冷笑:“没有买身契,单凭你红口白牙地说话,岂能令人信服?实话跟你说了,这孩子是我家小弟,我原本敬你年长,想不到你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当真叫人心寒。”   那先生愕然,与元谡相视一望,淡笑道:“小哥这谎未免撒得太大,我二人同你在鸡鸣店相遇那时,你可是单身一人,而且你那时打算去关外,听闻河阳道口有官兵这才折了回来,总不会你回来便是来接你弟弟?”   洛小丁道:“是又怎样?”她原本对二人存有的好感,至此时已全然消失,隐隐约约猜到这二人对小羽毛必是存着什么不良居心,眼见那先生目中隐现寒光,已知他动了杀机,当下全神戒备起来。   那先生道:“你说我们没有凭据,那你又有何凭据证明这孩子是你小弟?”洛小丁忍不住笑:“一家人还要什么凭据?他叫小羽毛,是我嫡亲地小弟……不信你问他,他必然也是这么答你。”小羽毛闻听此言,大为感动,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你——”那先生气结,竟也无话反驳。   旁边店主看了这许久,终于明白了几分,只怕双方在自己这店中大打出手,损坏了器物,忙在旁劝道:“这两位客官怕是认错了人,再去别处寻一寻吧!”话才说完,忽见元谡朝他狠狠看过来,凶神恶煞一般,这话便不敢再说了。   “我们还有急事,恕不奉陪。”洛小丁也知那店家担忧什么,伸手揽住小羽毛转身往外便走,才走没两步,只听脑后风声乍响,瞥眼一看,便见元谡手里抡了一条长凳朝她砸来。洛小丁身形往外疾纵,与此同时,一把便将小羽毛甩到了门外,掉转身来,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竟已躲过长凳到了元谡身前,矮身往前一指点出,正中元谡胸口。那元谡原是个莽汉,平日只靠力大欺人,哪里想到这瘦弱少年竟有如此身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点中了穴道,只觉浑身一麻,就此僵住,手中的长凳轰然坠地。那先生脸上蓦然色变,疾步向前,手自腰间一抹,抽出一把软剑来,舞得虎虎生风,眨眼间已朝洛小丁连刺数剑。洛小丁眼见店主惊恐不已,只得不停后退,一直退到了店门外,那先生也跟着追了出来,刷刷两剑,逼得洛小丁连连后退。   小羽毛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担心洛小丁,口里不住喊道:“大哥哥当洛小丁来不及招呼他,只拿眼角余光往他说话的方向溜了一眼,这才知他躲到了树上,当下放了心,全神贯注对付那先生。   她一瞧这人使剑的手法,便知这人武功远在元谡之上,她手上没有兵器,并不敢有丝毫大意,应付了几招后渐渐瞧出门道,知这人应师从百盛门学过剑法,只是学艺不精,远不及萧金何之流,对付此人应不在话下。   她一边寻思,一边引得那人退到一处雪堆旁,一脚踢在雪堆上,白雪立时飞溅,洒得漫天都是,那人未防此变,雪屑扑在脸上,迷住了眼,他伸手去揉眼睛,洛小丁趁此机会飞身而起,一掌击在那人胸口上。   那人避让不及,一跤倒跌出去,坐在雪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旁边许多看热闹地镇民见这文弱少年竟如此厉害,都不禁啧啧称奇。   洛小丁眼见他口角流血,微有些不忍,抱拳道:“得罪了。”她走到树下,朝小羽毛招手,小羽毛刺溜滑下来,拉住她的手不放,眼中满是仰慕之色,只道:“大哥哥,你好厉害……好厉害。”   洛小丁苦笑摇头,却听那人喘着气在她身后道:“你是浮云城的弟子,对不对?”洛小丁心下一沉,也不答话,径直带着小羽毛拉马出来,二人一骑,冒雪绝尘而去。   这几章过渡,不是很好看,很快就会有好看的情节,^^,大家不要放弃哦!   另最近感冒,影响了更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推荐票推荐票少的可怜啊点票票吧!   ,.,,,   翌日清晨,天空中又满布阴云,外面零星飘着些细碎的雪花。1——6——K,,,。洛小丁同小羽毛用罢早饭,结算了房钱,便叫小羽毛在前厅等着,她自己则跟了小二到后面马厩中去牵马。   小二将她引到马厩,帮忙给马上好鞍辔,便去忙活别的事情了。洛小丁将行囊放于马鞍后绑好,又拿草料和水喂了马,这才将牵马往外走,方走至院门口,便听前厅中乱哄哄嘈杂一片,其间夹杂有小羽毛的呼救声:“大哥哥……大哥哥……救我。”   洛小丁一惊,忙将马拴在门边,几步便绕到了大堂门口,定睛看时,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拎着小羽毛脖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小兔崽子,这一次看你还往哪儿跑?”   小羽毛在他手下抬脚乱踢,却怎样都踢不中他,一张小脸憋的发紫。店主同小二在旁连连劝阻,那大汉只是不理。   洛小丁一时不及多想,走上前伸手将那汉子拦住,这才认出这人竟是那日在鸡鸣店面铺中遇见的食客,依稀记得这人是叫“元谡”。洛小丁又冲他身后扫了一眼,果见那日与元谡同行的教书先生尾随在后,她这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道是小羽毛淘气得罪了这二人,便缓下脸色向二人抱了一拳,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羽毛见了她,挣扎的更厉害,大叫道:“大哥哥,大哥哥,快救我……”   元谡望见洛小丁也是一呆,却仍是一脸煞气,凶巴巴地冲洛小丁道:“好狗不挡道。快给我让开。”说着话伸手便要将洛小丁推开。   洛小丁眼见他毛茸茸的大手伸过来,顿时怫然变色,往后微退。错身往旁让的一瞬,反手一掌便劈在了元谡抓住小羽毛后脖领的那只手腕上。那元谡只觉手腕一麻,手底下不由自主便松了开来,小羽毛惊叫着掉落地上,被洛小丁就手一捞,抢过去藏在背后。   那后面的教书先生这时已认出了洛小丁。眼见元谡大吼着朝洛小丁扑去,慌忙厉声喝止:“元谡,住手。”元谡听闻那先生喝声,只得生生收住拳头,怒气难遏,狠狠瞪住洛小丁不放。   那先生紧走两步,忙着向洛小丁回礼,笑道:“不想在这里又遇上小哥,这可真是巧啊!”   洛小丁点头:“果然是巧。却不知这孩子因何得罪了先生,二位要如此待他?”她一手护住小羽毛,只觉他浑身抖得厉害。心知这孩子受得惊吓必然不轻,心头越发着恼。碍于这先生地一张笑脸。只不好发作,何况她如今是在逃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和和气气解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先生和颜悦色道:“这孩子原是我家里买来的奴仆,两个月前偷跑了出来,方巧在此遇上,正要带他回去,烦请小哥将他交还于我。”   洛小丁心里暗暗吃惊,她实在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转头去看小羽毛,还不及问话,小羽毛已一迭声哭喊了起来:“不是……不是……他在说谎,我不认识他们……”   这事情竟然会变得如此复杂,洛小丁目不转睛盯着那先生,虽是疑惑,却还是不动声色道:“这孩子是你家的奴仆?”   那先生被她盯地浑身不自在,听见她这么一问,眼光不由自主便避开了去,只是点头。   洛小丁见他如此,心头顿时有数,冷冷道:“可有买身契?麻烦先生把买身契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先生一愣,忙道:“买身契自然是有地,只是拉在家里,小哥若是要看,只有跟我们回关外去看。”   洛小丁微微冷笑:“没有买身契,单凭你红口白牙地说话,岂能令人信服?实话跟你说了,这孩子是我家小弟,我原本敬你年长,想不到你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当真叫人心寒。”   那先生愕然,与元谡相视一望,淡笑道:“小哥这谎未免撒得太大,我二人同你在鸡鸣店相遇那时,你可是单身一人,而且你那时打算去关外,听闻河阳道口有官兵这才折了回来,总不会你回来便是来接你弟弟?”   洛小丁道:“是又怎样?”她原本对二人存有的好感,至此时已全然消失,隐隐约约猜到这二人对小羽毛必是存着什么不良居心,眼见那先生目中隐现寒光,已知他动了杀机,当下全神戒备起来。   那先生道:“你说我们没有凭据,那你又有何凭据证明这孩子是你小弟?”洛小丁忍不住笑:“一家人还要什么凭据?他叫小羽毛,是我嫡亲地小弟……不信你问他,他必然也是这么答你。”小羽毛闻听此言,大为感动,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你——”那先生气结,竟也无话反驳。   旁边店主看了这许久,终于明白了几分,只怕双方在自己这店中大打出手,损坏了器物,忙在旁劝道:“这两位客官怕是认错了人,再去别处寻一寻吧!”话才说完,忽见元谡朝他狠狠看过来,凶神恶煞一般,这话便不敢再说了。   “我们还有急事,恕不奉陪。”洛小丁也知那店家担忧什么,伸手揽住小羽毛转身往外便走,才走没两步,只听脑后风声乍响,瞥眼一看,便见元谡手里抡了一条长凳朝她砸来。洛小丁身形往外疾纵,与此同时,一把便将小羽毛甩到了门外,掉转身来,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竟已躲过长凳到了元谡身前,矮身往前一指点出,正中元谡胸口。那元谡原是个莽汉,平日只靠力大欺人,哪里想到这瘦弱少年竟有如此身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点中了穴道,只觉浑身一麻,就此僵住,手中的长凳轰然坠地。那先生脸上蓦然色变,疾步向前,手自腰间一抹,抽出一把软剑来,舞得虎虎生风,眨眼间已朝洛小丁连刺数剑。洛小丁眼见店主惊恐不已,只得不停后退,一直退到了店门外,那先生也跟着追了出来,刷刷两剑,逼得洛小丁连连后退。   小羽毛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担心洛小丁,口里不住喊道:“大哥哥当洛小丁来不及招呼他,只拿眼角余光往他说话的方向溜了一眼,这才知他躲到了树上,当下放了心,全神贯注对付那先生。   她一瞧这人使剑的手法,便知这人武功远在元谡之上,她手上没有兵器,并不敢有丝毫大意,应付了几招后渐渐瞧出门道,知这人应师从百盛门学过剑法,只是学艺不精,远不及萧金何之流,对付此人应不在话下。   她一边寻思,一边引得那人退到一处雪堆旁,一脚踢在雪堆上,白雪立时飞溅,洒得漫天都是,那人未防此变,雪屑扑在脸上,迷住了眼,他伸手去揉眼睛,洛小丁趁此机会飞身而起,一掌击在那人胸口上。   那人避让不及,一跤倒跌出去,坐在雪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旁边许多看热闹地镇民见这文弱少年竟如此厉害,都不禁啧啧称奇。   洛小丁眼见他口角流血,微有些不忍,抱拳道:“得罪了。”她走到树下,朝小羽毛招手,小羽毛刺溜滑下来,拉住她的手不放,眼中满是仰慕之色,只道:“大哥哥,你好厉害……好厉害。”   洛小丁苦笑摇头,却听那人喘着气在她身后道:“你是浮云城的弟子,对不对?”洛小丁心下一沉,也不答话,径直带着小羽毛拉马出来,二人一骑,冒雪绝尘而去。   这几章过渡,不是很好看,很快就会有好看的情节,^^,大家不要放弃哦!   另最近感冒,影响了更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推荐票推荐票少的可怜啊点票票吧!   ,.,,, 第二卷73.拜师   风雪渐大,浑浑噩噩的一片白,两人走了一程,便再辨不清方向,方巧到了一处村落,便下马到那村中找了一户人家暂避风雪。1——6——K,站,,。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儿女都不在身边,虽是清贫,却质朴热情,特意杀了只鸡来款待二人,给他们银钱也不肯要,推让许久只得作罢。洛小丁心内不安,遂拿了些碎银偷压在床铺下,以表谢意。等吃过晚饭,两位老人又为二人准备了客房,洗漱一番回屋睡觉,洛小丁正俯身铺床,忽听背后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却是小羽毛跪倒在她面前,学着江湖人士的样子拱手朝她行礼,一边大声道:“师父在上,弟子有礼了。”   洛小丁望着他哑口无言,这一路之上,小羽毛不停讨好她,说她厉害,缠着要拜她为师。她因记着浮云城的规矩,便婉言拒绝了,原想这小家伙只不过说说便罢,谁知他竟作了真,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拜师要下跪,竟有模有样地学人拜起了师。   她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笑了一笑,对一本正经的小羽毛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羽毛看她笑,也跟着嘿嘿地笑,挠挠头发道:“爹爹妈妈说,拜师都要磕头的。”说着话真的便对洛小丁磕了一个响头。   洛小丁听得“咚”地一声,只怕他将脑袋磕破了,忙一把将他拽起来,道:“快起来,好好的磕什么头?”好在小羽毛的额头并没有磕破,只是沾了些灰,把才洗干净了的脸又弄脏了。她只好叫他自己拿帕子来把那块污迹擦了。   小羽毛一边擦脸一边欢天喜地,道:“大哥……不,师父。你这是答应收我为徒了?”还不待洛小丁答言,已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太好了,以后师父教会我武功,看谁还敢欺负我?”   洛小丁见他如此,倒不忍心向他泼凉水,摇头轻声道:“拜师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有许多规矩,得大哥哥地师父同意才成……”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在魅影阁时师父对她说的那些话,心头不由一阵酸楚,怔怔地想:“师父何时会发昭示?等发了昭示,我便再不是他的弟子了……”   小羽毛顾着高兴,并没听清她说地话,擦了脸过来缠着要学武功。洛小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耐不过他纠缠。便教他在屋子里扎马步,扎了一阵,小家伙便开始东张西望。一双眼半睁半闭,显见是困了。   洛小丁这才道:“好了好了。功夫哪里是一朝就学成了的?过来睡吧。”小羽毛嘴上虽是不依。却还是抗不住倦意,强撑了片刻。一瘸一拐爬到床上,不一刻便睡沉了。   第二日清晨,大雪仍下个不停,两人无法赶路,只得滞留在老夫妇家中,闲来无事,便带着小羽毛帮两位老人将院中地积雪清扫了出去,小羽毛如今唯她命是从,又听洛小丁说,这也是学武的一部分,自然就更加勤快。   快晌午时,雪渐渐住了,洛小丁见天气放晴,便收拾包袱打算上路,两个老人挽留不住,只好帮她二人准备干粮。洛小丁心里过意不去,数数手头的铜钱,又在褥子下面放了一二十缗钱,这才安心了几分。   回过头来找小羽毛时,那孩子竟又跑得没了影,她四处看了一圈,闻到灶屋的饼香,立刻醒过神来,老大娘在那边做干粮,这孩子只怕是到灶屋去望嘴了,果然是小孩子,一听到有吃的,便什么都不顾了。她不禁摇头,去灶屋寻小羽毛出来。   才走到灶屋门口,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急骤如密雨敲窗,震得整个村落都摇晃起来,想来这过来地必是一支人数众多的马队。须臾后,马队驰进村子,只听外面一阵闹腾,嘈杂声、马蹄声、吼叫声响成一片。   洛小丁心头一惊,才想出来看看,外面的院门已被人捶得震天响,两位老人忙不迭地去开门,门一开,立刻便闯进来十来个人。洛小丁瞥眼往外一瞧,只见院中黑鸦鸦站了一片,皆着一色统一的兵勇制服,头戴红缨帽,腰间挂刀,这才知是官兵,心下便不由得一沉,暗忖:“这些官兵莫非是冲着我来的?”   一边想一边已躲入了灶屋内,却见小羽毛正蹲在灶前玩火,一张脸脏的活象花猫,见她进来,嘴巴张了一张,似要问她什么。洛小丁朝他“嘘”一声,做个噤声的动作,小羽毛在外面流浪数月,反应倒也快,立刻明白过来,慌忙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便听官兵中有人大声问道:“这一两日,你们这一带可有单身的少年郎或是小娘子前来投宿?”   洛小丁的猜测被证实,心知这时要逃只会使事情适得其反,也顾不上听老人如何回答,稳住心神不动,从怀里掏出药膏来便往脸上涂,涂了两下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这下再来不及,眼见灶坑中地灶灰,又瞟一眼小羽毛的花脸,心里再是不情愿,却也是无法,当下捡了块石子将灶坑内的火打灭,伸手抓了两把灶灰抹在脸上。   才刚刚抹了两下,官兵已走了进来,洛小丁蹲在灶前,背对门口,并没有立刻回头去看,只听见先前那问话地人道:“就他们两个?”老人夫妇尚不及答话,那人便冲着洛小丁喝道,“喂,你们两个,转过头来给爷瞧瞧。”   洛小丁只得站起身转过脸面朝门口,一边又将剩下的灶灰都抹在了衣服上。   门口站着一人,穿着与寻常兵勇略有不同,大概是那队兵勇地头子,那人往洛小丁脸上一看,面上微露嫌恶之色,问道:“你们是打哪儿来地?”   洛小丁道:“回官爷的话,我们是从关外来地。”她怕这人不信,便有意夹了关外的口音。   那兵勇头子又盯着她看了一眼,大概嫌她太脏,皱了下眉头,转身走了出去。随后便听外面鸡鸣狗叫,那群官兵不肯白来,竟将老人鸡窝里的两只鸡逮走了。   洛小丁听得外面的动静,忍了又忍,总算没冲出门去。老夫妇俩也不敢多言,眼睁睁看着官兵拎着两只鸡骂骂咧咧走了出去,这才战战兢兢地前去关门。   关门回来看着洛小丁二人又笑,老大娘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一回事?脸花成这样……”   洛小丁呐呐地摸摸脸颊,道:“这灶里怎么老往外面冒黑烟呢?”   老夫妻俩都哈哈笑起来,一转眼的功夫竟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老爹笑道:“公子只怕没做过这些粗活,还是我们来吧,你们快去洗脸。”   洛小丁甚是内疚,道:“大爷,累你们舍财……”   老爹连连摆手道:“同你们没关系,这些官兵一年到头不少来,这一次算抢得少了,我后院的几头羊没被他们牵走,已算万幸。”   这群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忽儿功夫,已把小小的村落翻腾个遍,不多时,马蹄声得得去远,看来是走了。洛小丁打了盆水帮小羽毛洗脸,却见小羽毛望着她只是笑,她也知他在笑什么,便没理会。   小羽毛笑了一阵,忽抬手指指她的脸道:“师父,你脸上的皱纹掉了……”   洛小丁一怔,小羽毛便又道:“师父,你脸上的药膏是不是少放了什么东西?”   “我还不是你师父……”洛小丁微微皱眉,“啊,你说什么?少放了什么东西?”   小羽毛两只黑眼珠转了一转,道:“妈妈说,这改变容貌的药膏要放红花草才能成型……若没有红花草,放些盐也是可以的,师父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洛小丁若有所思地瞧了他半晌,那药膏的配方里的确没有提过,也不知小羽毛的妈妈从何得知?还是这孩子信口开河,瞎说一气?只是,她这易容术总不成器,试试又有何妨?   ,.,,,   风雪渐大,浑浑噩噩的一片白,两人走了一程,便再辨不清方向,方巧到了一处村落,便下马到那村中找了一户人家暂避风雪。1——6——K,站,,。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儿女都不在身边,虽是清贫,却质朴热情,特意杀了只鸡来款待二人,给他们银钱也不肯要,推让许久只得作罢。洛小丁心内不安,遂拿了些碎银偷压在床铺下,以表谢意。等吃过晚饭,两位老人又为二人准备了客房,洗漱一番回屋睡觉,洛小丁正俯身铺床,忽听背后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却是小羽毛跪倒在她面前,学着江湖人士的样子拱手朝她行礼,一边大声道:“师父在上,弟子有礼了。”   洛小丁望着他哑口无言,这一路之上,小羽毛不停讨好她,说她厉害,缠着要拜她为师。她因记着浮云城的规矩,便婉言拒绝了,原想这小家伙只不过说说便罢,谁知他竟作了真,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拜师要下跪,竟有模有样地学人拜起了师。   她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笑了一笑,对一本正经的小羽毛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羽毛看她笑,也跟着嘿嘿地笑,挠挠头发道:“爹爹妈妈说,拜师都要磕头的。”说着话真的便对洛小丁磕了一个响头。   洛小丁听得“咚”地一声,只怕他将脑袋磕破了,忙一把将他拽起来,道:“快起来,好好的磕什么头?”好在小羽毛的额头并没有磕破,只是沾了些灰,把才洗干净了的脸又弄脏了。她只好叫他自己拿帕子来把那块污迹擦了。   小羽毛一边擦脸一边欢天喜地,道:“大哥……不,师父。你这是答应收我为徒了?”还不待洛小丁答言,已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太好了,以后师父教会我武功,看谁还敢欺负我?”   洛小丁见他如此,倒不忍心向他泼凉水,摇头轻声道:“拜师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有许多规矩,得大哥哥地师父同意才成……”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在魅影阁时师父对她说的那些话,心头不由一阵酸楚,怔怔地想:“师父何时会发昭示?等发了昭示,我便再不是他的弟子了……”   小羽毛顾着高兴,并没听清她说地话,擦了脸过来缠着要学武功。洛小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耐不过他纠缠。便教他在屋子里扎马步,扎了一阵,小家伙便开始东张西望。一双眼半睁半闭,显见是困了。   洛小丁这才道:“好了好了。功夫哪里是一朝就学成了的?过来睡吧。”小羽毛嘴上虽是不依。却还是抗不住倦意,强撑了片刻。一瘸一拐爬到床上,不一刻便睡沉了。   第二日清晨,大雪仍下个不停,两人无法赶路,只得滞留在老夫妇家中,闲来无事,便带着小羽毛帮两位老人将院中地积雪清扫了出去,小羽毛如今唯她命是从,又听洛小丁说,这也是学武的一部分,自然就更加勤快。   快晌午时,雪渐渐住了,洛小丁见天气放晴,便收拾包袱打算上路,两个老人挽留不住,只好帮她二人准备干粮。洛小丁心里过意不去,数数手头的铜钱,又在褥子下面放了一二十缗钱,这才安心了几分。   回过头来找小羽毛时,那孩子竟又跑得没了影,她四处看了一圈,闻到灶屋的饼香,立刻醒过神来,老大娘在那边做干粮,这孩子只怕是到灶屋去望嘴了,果然是小孩子,一听到有吃的,便什么都不顾了。她不禁摇头,去灶屋寻小羽毛出来。   才走到灶屋门口,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急骤如密雨敲窗,震得整个村落都摇晃起来,想来这过来地必是一支人数众多的马队。须臾后,马队驰进村子,只听外面一阵闹腾,嘈杂声、马蹄声、吼叫声响成一片。   洛小丁心头一惊,才想出来看看,外面的院门已被人捶得震天响,两位老人忙不迭地去开门,门一开,立刻便闯进来十来个人。洛小丁瞥眼往外一瞧,只见院中黑鸦鸦站了一片,皆着一色统一的兵勇制服,头戴红缨帽,腰间挂刀,这才知是官兵,心下便不由得一沉,暗忖:“这些官兵莫非是冲着我来的?”   一边想一边已躲入了灶屋内,却见小羽毛正蹲在灶前玩火,一张脸脏的活象花猫,见她进来,嘴巴张了一张,似要问她什么。洛小丁朝他“嘘”一声,做个噤声的动作,小羽毛在外面流浪数月,反应倒也快,立刻明白过来,慌忙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便听官兵中有人大声问道:“这一两日,你们这一带可有单身的少年郎或是小娘子前来投宿?”   洛小丁的猜测被证实,心知这时要逃只会使事情适得其反,也顾不上听老人如何回答,稳住心神不动,从怀里掏出药膏来便往脸上涂,涂了两下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这下再来不及,眼见灶坑中地灶灰,又瞟一眼小羽毛的花脸,心里再是不情愿,却也是无法,当下捡了块石子将灶坑内的火打灭,伸手抓了两把灶灰抹在脸上。   才刚刚抹了两下,官兵已走了进来,洛小丁蹲在灶前,背对门口,并没有立刻回头去看,只听见先前那问话地人道:“就他们两个?”老人夫妇尚不及答话,那人便冲着洛小丁喝道,“喂,你们两个,转过头来给爷瞧瞧。”   洛小丁只得站起身转过脸面朝门口,一边又将剩下的灶灰都抹在了衣服上。   门口站着一人,穿着与寻常兵勇略有不同,大概是那队兵勇地头子,那人往洛小丁脸上一看,面上微露嫌恶之色,问道:“你们是打哪儿来地?”   洛小丁道:“回官爷的话,我们是从关外来地。”她怕这人不信,便有意夹了关外的口音。   那兵勇头子又盯着她看了一眼,大概嫌她太脏,皱了下眉头,转身走了出去。随后便听外面鸡鸣狗叫,那群官兵不肯白来,竟将老人鸡窝里的两只鸡逮走了。   洛小丁听得外面的动静,忍了又忍,总算没冲出门去。老夫妇俩也不敢多言,眼睁睁看着官兵拎着两只鸡骂骂咧咧走了出去,这才战战兢兢地前去关门。   关门回来看着洛小丁二人又笑,老大娘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一回事?脸花成这样……”   洛小丁呐呐地摸摸脸颊,道:“这灶里怎么老往外面冒黑烟呢?”   老夫妻俩都哈哈笑起来,一转眼的功夫竟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老爹笑道:“公子只怕没做过这些粗活,还是我们来吧,你们快去洗脸。”   洛小丁甚是内疚,道:“大爷,累你们舍财……”   老爹连连摆手道:“同你们没关系,这些官兵一年到头不少来,这一次算抢得少了,我后院的几头羊没被他们牵走,已算万幸。”   这群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忽儿功夫,已把小小的村落翻腾个遍,不多时,马蹄声得得去远,看来是走了。洛小丁打了盆水帮小羽毛洗脸,却见小羽毛望着她只是笑,她也知他在笑什么,便没理会。   小羽毛笑了一阵,忽抬手指指她的脸道:“师父,你脸上的皱纹掉了……”   洛小丁一怔,小羽毛便又道:“师父,你脸上的药膏是不是少放了什么东西?”   “我还不是你师父……”洛小丁微微皱眉,“啊,你说什么?少放了什么东西?”   小羽毛两只黑眼珠转了一转,道:“妈妈说,这改变容貌的药膏要放红花草才能成型……若没有红花草,放些盐也是可以的,师父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洛小丁若有所思地瞧了他半晌,那药膏的配方里的确没有提过,也不知小羽毛的妈妈从何得知?还是这孩子信口开河,瞎说一气?只是,她这易容术总不成器,试试又有何妨?   ,.,,, 第二卷74.前路   洛小丁半信半疑,跟老大娘要了些盐,照小羽毛所说如法炮制,竟果然有效,原本做出来易脆易裂不肯伏帖的药膜如今总算变得柔软熨贴,敷在脸上便如真的肌肤一般。(,站)。洛小丁惊喜参半,心里只是奇怪小羽毛的母亲如何会知道易容的妙方?   这易容之术原本是门奇术,须取百家之长,琴棋书画奇门遁甲都需略通一些,其中书画最为重要,必须会作画,尤要熟谙绘人,若一眼可记住一个人,一笔可点活一幅画,这时,才算进了易容的门。寻常之人即便手中有易容秘籍,不会这些也难成事,那岭南司徒家世代精研易容之术,才会到那出神入化的地步,连那制成面皮的药膏也都是秘方。那本书虽将配方列出,到底还是藏了一手,也难怪她总也摸不到窍门。两人辞别老夫妻二人,继续往东而行,因易容术有大成,洛小丁便将自己扮成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她此时越发好奇小羽毛来历,一路上旁敲侧击耐心询问,总算问出些端倪来,原来这孩子竟然姓司徒名羽,想来跟岭南司徒家有些渊源,只是也不知为何到了北边?再问的细致些,那孩子便说不出来,毕竟年纪太小,别说曾祖辈,便是父辈的事情,只怕都不大清楚。   走到第三日午时,方到泰屿山区的横岭山脉下,崇山峻岭间竟有三条道路通往山内,也不知哪一条才是到晋阳的入口,洛小丁之前虽沿途打听,这时也不免糊涂起来,在附近转了一圈。想要找人询问,许是太过荒僻,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前来。正在着急时,却见一樵夫扛着一担柴。从山脚下的冰滩上走了过来。   她忙上前问路,那樵夫指着他来的路道:“原本有两条道,一条水路一条山路,夏日里水流湍急,便行山路。如今大雪封了山路,恰好那水路结冰,自是走水路最为便捷,二位沿这冰滩过去,不多远便可见一条大河,顺着大河一直走过去,绕过两峰即到一个小镇,到了那里你再问问别人。洛小丁连连道谢,见小羽毛不住去掰那樵夫担上的柴。忙出声喝止。她问话地这点时间,这小家伙竟将人家的柴扯出好几根,如此不说。还将那柴折成几截,实在淘气得太过。   那樵夫看一眼小羽毛。又看看洛小丁。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倒省得我回去劈了,这是你儿子吧?可真顽皮哩。”   洛小丁一愣,转头去看小羽毛,却见那孩子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朝她做鬼脸,她脸上不禁一红,回瞪他一眼,帮忙将那担扯散地柴重新捆了一遍,拜谢了樵夫牵马上路。   小羽毛见她不理会自己,只顾往前走,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洛小丁回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做我儿子很不服气是么?”   小羽毛反问道:“师父,您今年多大?”   “十七岁。”他又叫她师父,洛小丁一路上纠正了他好多次,这孩子就是不听,只是“师父师父”地叫,叫得久了,她竟然也听习惯了。   小羽毛嘻嘻笑出声来:“我今年九岁,师父您生得出我这么大的儿子吗?”   洛小丁听得耳根发烫,却又反驳不出,见他在冰上一步一滑,忙伸出手牵住他,道:“好好走路,别摔着了。”   小羽毛道:“我才不怕摔跤呢。”   洛小丁诧异地看他一眼,奇道:“那你怕什么?”   小羽毛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洛小丁“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说了?”   小羽毛灰着脸,低头小声道:“我怕你不要我。”   洛小丁微微一怔,答不出话来,这孩子地心思与她当年何其相似,同样的担忧,同样的恐惧,只怕师父会不要自己,不过她是女孩,用的方式要略温和一些,而这孩子撒泼耍赖竟全用上了,目的相同,唯手段不同而已。   她轻轻拍一拍他地头,笑道:“既怕如此,还敢调皮?”二人相处这几日,她已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虽嫌他惫赖,却又怎忍心赶他走?   二人沿着樵夫所指的方向行了一阵,绕过一个山坡,果见一条大河沿山脚下蜿蜒盘旋,一直往南而去,正值严冬,河面已结了厚厚的冰,两人在冰面上缓缓前行,一路上荒凉之极,别说是人,便是飞鸟也看不见一只。   走到太阳西斜,终于找到一个破庙,二人入内,寻了些木柴,燃了一个火堆,将随身带的馒头拿了两个出来就着火上烤热,一人一个权作充饥,小羽毛几下啃完一个馒头,犹觉不够,只是咂巴嘴,洛小丁只好又拿了一个出来烤热了给他。   小羽毛吃完后虽觉还不够饱,却也不说,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两人带的干粮能否支持过去,亦未可知。   洛小丁在庙里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两人一人一头睡下来。   小羽毛躺在那一头翻来覆去,忽然问道:“师父,咱们干吗不住客店呢?”   洛小丁苦笑摇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身上的银钱已用的差不多了,以往出门都有浮云城底下人打点,走到哪里都不用花钱,又岂知银子的金贵?这一次逃亡,开始仍是大手大脚的花钱,路上又遇到小羽毛,从凌白那里弄来地些许银钱早花的没剩下几个,如今虽想方设法地节省,那铜子还是哗啦啦便流了出去。   她无可奈何地道:“这一路上哪里看到有客栈呢?而且……”她轻轻叹气,“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小羽毛闻言半晌不语,过了一阵忽然坐起身道:“师父,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小羽毛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凑到她耳边道:“咱们去偷别人的银子好不好?”   洛小丁望着他目瞪口呆,原来他这好主意是这样地,她哭笑不得,正色对他道:“别人地东西怎么能偷?你给我记住,哪怕是饿死,也不能没了节气,不许偷别人的东西,否则,你便不要跟着我了。”   小羽毛被她地话吓住,吐舌低声嘀咕:“不偷就不偷嘛……”想了想又不甘心,嘟起嘴道,“饿死会很难过的。”转眼看到洛小丁一脸不悦之色,便不敢再说,趴在草堆上不动。   洛小丁又将怀里的盘缠拿出来数了一数,心知再撑不了多久,只怕到不了晋阳,若是还一意孤行地赶路,说不好什么时候便得挨饿,她饿上几日倒没什么,可那孩子又如何受得住?这才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不然,便不走了,在附近寻上一寻,若有村落,便找间屋子住上一阵,等天气变暖再作打算。   推荐一篇轻松爆笑的文   《择夫记》聪明又迷糊的小郡主,温馨搞笑的江湖遭遇,让你满屋打滚,满地找牙。书号:   作者:有良某动   ,.,,,   洛小丁半信半疑,跟老大娘要了些盐,照小羽毛所说如法炮制,竟果然有效,原本做出来易脆易裂不肯伏帖的药膜如今总算变得柔软熨贴,敷在脸上便如真的肌肤一般。(,站)。洛小丁惊喜参半,心里只是奇怪小羽毛的母亲如何会知道易容的妙方?   这易容之术原本是门奇术,须取百家之长,琴棋书画奇门遁甲都需略通一些,其中书画最为重要,必须会作画,尤要熟谙绘人,若一眼可记住一个人,一笔可点活一幅画,这时,才算进了易容的门。寻常之人即便手中有易容秘籍,不会这些也难成事,那岭南司徒家世代精研易容之术,才会到那出神入化的地步,连那制成面皮的药膏也都是秘方。那本书虽将配方列出,到底还是藏了一手,也难怪她总也摸不到窍门。两人辞别老夫妻二人,继续往东而行,因易容术有大成,洛小丁便将自己扮成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她此时越发好奇小羽毛来历,一路上旁敲侧击耐心询问,总算问出些端倪来,原来这孩子竟然姓司徒名羽,想来跟岭南司徒家有些渊源,只是也不知为何到了北边?再问的细致些,那孩子便说不出来,毕竟年纪太小,别说曾祖辈,便是父辈的事情,只怕都不大清楚。   走到第三日午时,方到泰屿山区的横岭山脉下,崇山峻岭间竟有三条道路通往山内,也不知哪一条才是到晋阳的入口,洛小丁之前虽沿途打听,这时也不免糊涂起来,在附近转了一圈。想要找人询问,许是太过荒僻,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前来。正在着急时,却见一樵夫扛着一担柴。从山脚下的冰滩上走了过来。   她忙上前问路,那樵夫指着他来的路道:“原本有两条道,一条水路一条山路,夏日里水流湍急,便行山路。如今大雪封了山路,恰好那水路结冰,自是走水路最为便捷,二位沿这冰滩过去,不多远便可见一条大河,顺着大河一直走过去,绕过两峰即到一个小镇,到了那里你再问问别人。洛小丁连连道谢,见小羽毛不住去掰那樵夫担上的柴。忙出声喝止。她问话地这点时间,这小家伙竟将人家的柴扯出好几根,如此不说。还将那柴折成几截,实在淘气得太过。   那樵夫看一眼小羽毛。又看看洛小丁。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倒省得我回去劈了,这是你儿子吧?可真顽皮哩。”   洛小丁一愣,转头去看小羽毛,却见那孩子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朝她做鬼脸,她脸上不禁一红,回瞪他一眼,帮忙将那担扯散地柴重新捆了一遍,拜谢了樵夫牵马上路。   小羽毛见她不理会自己,只顾往前走,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洛小丁回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做我儿子很不服气是么?”   小羽毛反问道:“师父,您今年多大?”   “十七岁。”他又叫她师父,洛小丁一路上纠正了他好多次,这孩子就是不听,只是“师父师父”地叫,叫得久了,她竟然也听习惯了。   小羽毛嘻嘻笑出声来:“我今年九岁,师父您生得出我这么大的儿子吗?”   洛小丁听得耳根发烫,却又反驳不出,见他在冰上一步一滑,忙伸出手牵住他,道:“好好走路,别摔着了。”   小羽毛道:“我才不怕摔跤呢。”   洛小丁诧异地看他一眼,奇道:“那你怕什么?”   小羽毛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洛小丁“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说了?”   小羽毛灰着脸,低头小声道:“我怕你不要我。”   洛小丁微微一怔,答不出话来,这孩子地心思与她当年何其相似,同样的担忧,同样的恐惧,只怕师父会不要自己,不过她是女孩,用的方式要略温和一些,而这孩子撒泼耍赖竟全用上了,目的相同,唯手段不同而已。   她轻轻拍一拍他地头,笑道:“既怕如此,还敢调皮?”二人相处这几日,她已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虽嫌他惫赖,却又怎忍心赶他走?   二人沿着樵夫所指的方向行了一阵,绕过一个山坡,果见一条大河沿山脚下蜿蜒盘旋,一直往南而去,正值严冬,河面已结了厚厚的冰,两人在冰面上缓缓前行,一路上荒凉之极,别说是人,便是飞鸟也看不见一只。   走到太阳西斜,终于找到一个破庙,二人入内,寻了些木柴,燃了一个火堆,将随身带的馒头拿了两个出来就着火上烤热,一人一个权作充饥,小羽毛几下啃完一个馒头,犹觉不够,只是咂巴嘴,洛小丁只好又拿了一个出来烤热了给他。   小羽毛吃完后虽觉还不够饱,却也不说,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两人带的干粮能否支持过去,亦未可知。   洛小丁在庙里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两人一人一头睡下来。   小羽毛躺在那一头翻来覆去,忽然问道:“师父,咱们干吗不住客店呢?”   洛小丁苦笑摇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身上的银钱已用的差不多了,以往出门都有浮云城底下人打点,走到哪里都不用花钱,又岂知银子的金贵?这一次逃亡,开始仍是大手大脚的花钱,路上又遇到小羽毛,从凌白那里弄来地些许银钱早花的没剩下几个,如今虽想方设法地节省,那铜子还是哗啦啦便流了出去。   她无可奈何地道:“这一路上哪里看到有客栈呢?而且……”她轻轻叹气,“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小羽毛闻言半晌不语,过了一阵忽然坐起身道:“师父,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小羽毛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凑到她耳边道:“咱们去偷别人的银子好不好?”   洛小丁望着他目瞪口呆,原来他这好主意是这样地,她哭笑不得,正色对他道:“别人地东西怎么能偷?你给我记住,哪怕是饿死,也不能没了节气,不许偷别人的东西,否则,你便不要跟着我了。”   小羽毛被她地话吓住,吐舌低声嘀咕:“不偷就不偷嘛……”想了想又不甘心,嘟起嘴道,“饿死会很难过的。”转眼看到洛小丁一脸不悦之色,便不敢再说,趴在草堆上不动。   洛小丁又将怀里的盘缠拿出来数了一数,心知再撑不了多久,只怕到不了晋阳,若是还一意孤行地赶路,说不好什么时候便得挨饿,她饿上几日倒没什么,可那孩子又如何受得住?这才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不然,便不走了,在附近寻上一寻,若有村落,便找间屋子住上一阵,等天气变暖再作打算。   推荐一篇轻松爆笑的文   《择夫记》聪明又迷糊的小郡主,温馨搞笑的江湖遭遇,让你满屋打滚,满地找牙。书号:   作者:有良某动   ,.,,, 第二卷75.噩耗   正值隆冬,连着几场大雪下来,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浮云城坐落于栖凤山上,比山下更为寒洌。(,K,Cn)。这几日天一直是灰色的,乌云低低倾压下来,阴冷而沉闷,莽莽的寒风从门缝窗间钻进来,寒意嗖嗖,厅内虽是笼着火瓮,小郭却仍觉得冷,转头看一看案前岿然不动坐着的李玄矶,他虽只穿了件夹袍,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小郭不觉有些羡慕,缩缩脖子将领口紧了一紧,他轻轻搓了搓手,尽力不发出声音惊扰到李玄矶。   李玄矶执笔在面前的文书上勾画,回头瞥他一眼,温声道:“我这里不用人守,你去歇着吧!”   这些日子,城主待人越发和气了,几乎看不到他发脾气的时候,看来三公子走了竟是件好事,小郭心里想着,答应一声,正要往门边退,却见秦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看情形多半是有紧急的事情禀报,他也不好多问,朝秦管家行个礼踅身出去了。   秦管家见小郭出去,这才紧走几步,凑到李玄矶耳边低声道:“城主,蕊香阁那边来人了,请城主过去一见。”   李玄矶“哦”了一声,修长的黑眉微微敛起,合上手中文书,站起身道:“你去请大公子过来,让他把我桌上这些帐册理一理,回头我还有事情同他商量。”   秦管家应声点头,一边唤人去拿李玄矶的大氅,等大氅拿来,李玄矶接过披在肩上,便径自走了出去。   李玄矶一路走一路想,蕊香阁那边来的人除了江蓠不会有别人。这一段时日外面颇为太平,但有什么情报都是托暗线送进来,今日江蓠竟然亲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心头忽然一跳,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莫非是为了小丁地事情?小丁她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他才回来不过十几天……   李玄矶越想越是不安,由不住加快脚步,等到了蕊香阁,才略略定住心神,开了暗门进去。却见江蓠正大反常态地在湖边来回踱步,神色间微有焦躁之色,眼见他赶到,慌忙急急迎上前来。   “你忽然间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李玄矶面上虽是持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冲口问道。   江蓠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没能说得出来,忽然朝他深深一揖。道:“我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不耐烦地道:“什么罪不罪的?你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江蓠沉了一沉,忽然很快地答道:“洛小丁逃走了。”   “你说什么?”李玄矶脸上一霎那间失了血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洛小丁……从魅影阁逃出去了。”   李玄矶瞪了他半晌。忽然走到湖边仰首望天,那天乌沉沉的。像是一块大大地铅板。随时都会倾覆下来,他只觉胸口憋闷。好一阵都喘不过气来,江蓠方才说的话还在他耳边轰鸣,炸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冬雷阵阵,远处竟有闪电滑落,雪亮的光自他脸上一划而过,半张脸煞白半张脸暗黑,阴郁深沉的面目奇异。   气氛沉闷的可怕,江蓠有些耐不住,开口唤他道:“城主……”他地确没有想到洛小丁会逃出去,这是他的失职,所以他特地赶过来请罪。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紧盯着江蓠不放:“她为什么要逃走?”她为什么要逃走?她已经答应听自己的话,为何会忽然反悔?他一步步小心谨慎,想方设法为二人的将来打算,可她就这样不留只言片语便逃走了,当真是……绝情之极。他无法置信地望向远处,天宇尽头的云霭慢慢飘移走了,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嘲讽而恶意的笑,似乎在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枉费心机。   江蓠的眼光微有些躲闪,他撇过脸,淡淡道:“因为……我要杀她。”   李玄矶望着他,眼光惊愕而愠怒,好半晌才咬牙诘问:“为什么?你该不会已经杀了她?”胸口忽然刺痛,他微喘一口气,闭目摇头,原来不是她的错,只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江蓠正视他,“倘若我真杀了她,实话告诉城主便是,何苦要说假话令你担   李玄矶手指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蓠面色一肃,躬身朝他一拜,沉声道:“属下私自作主实在大大不该,如今闹出这样地事情,自知罪孽深重,故而特地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颓然坐下去:“请罪?”他忽然苦笑,江蓠何罪之有?他是为了他好,杀洛小丁,不过是想替自己解除后顾之忧,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江蓠?他扶着额,沉默不语,好一阵才道:“她逃走多久了?可有派人去找?”   江蓠道:“大概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李玄矶一怔,顿时醒悟过来,如此看来,洛小丁是在他离开魅影阁没几日便逃了出去,这么说,促使江蓠动杀机的那个罪魁祸首竟非别人,而是他自己……若他不去看她,小丁而今也许还在魅影阁安然无恙,只因他一时冲动,便害得她亡命天涯,从此颠沛流离。   江蓠见他不语,便又接着道:“派人找过……她应该是往北边走了,看样子是想去塞外……”他忽然闭口不言,洛小丁倒是信守承诺,总算还有些良知,能为她师父着想了。   李玄矶阖目长长一叹,她在外面一定危机重重,如今她在哪里?过得可好?想到此处,只觉心头绞痛,隐隐竟生出些恨意来,恨自己,也恨她,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若是平安无虞,好歹报个信回来也好让他放心。他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她已经答应了我,好好呆在你那里,只要她不离开魅影阁,对我便不会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城主……”江蓠面无表情道,“痈疽疮疡终是病患,若不除去早晚会成大祸,我杀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到底是你身上的病……养痈遗患,忍一时可,忍一世难。李玄矶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她终究是我地弟子,你怎能说得如此难听?”   江蓠凝目注视于他,言辞间意味深长:“倘若你只将她看作弟子,我便要放心多了。”   ,.,,,   正值隆冬,连着几场大雪下来,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浮云城坐落于栖凤山上,比山下更为寒洌。(,K,Cn)。这几日天一直是灰色的,乌云低低倾压下来,阴冷而沉闷,莽莽的寒风从门缝窗间钻进来,寒意嗖嗖,厅内虽是笼着火瓮,小郭却仍觉得冷,转头看一看案前岿然不动坐着的李玄矶,他虽只穿了件夹袍,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小郭不觉有些羡慕,缩缩脖子将领口紧了一紧,他轻轻搓了搓手,尽力不发出声音惊扰到李玄矶。   李玄矶执笔在面前的文书上勾画,回头瞥他一眼,温声道:“我这里不用人守,你去歇着吧!”   这些日子,城主待人越发和气了,几乎看不到他发脾气的时候,看来三公子走了竟是件好事,小郭心里想着,答应一声,正要往门边退,却见秦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看情形多半是有紧急的事情禀报,他也不好多问,朝秦管家行个礼踅身出去了。   秦管家见小郭出去,这才紧走几步,凑到李玄矶耳边低声道:“城主,蕊香阁那边来人了,请城主过去一见。”   李玄矶“哦”了一声,修长的黑眉微微敛起,合上手中文书,站起身道:“你去请大公子过来,让他把我桌上这些帐册理一理,回头我还有事情同他商量。”   秦管家应声点头,一边唤人去拿李玄矶的大氅,等大氅拿来,李玄矶接过披在肩上,便径自走了出去。   李玄矶一路走一路想,蕊香阁那边来的人除了江蓠不会有别人。这一段时日外面颇为太平,但有什么情报都是托暗线送进来,今日江蓠竟然亲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心头忽然一跳,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莫非是为了小丁地事情?小丁她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他才回来不过十几天……   李玄矶越想越是不安,由不住加快脚步,等到了蕊香阁,才略略定住心神,开了暗门进去。却见江蓠正大反常态地在湖边来回踱步,神色间微有焦躁之色,眼见他赶到,慌忙急急迎上前来。   “你忽然间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李玄矶面上虽是持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冲口问道。   江蓠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没能说得出来,忽然朝他深深一揖。道:“我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不耐烦地道:“什么罪不罪的?你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江蓠沉了一沉,忽然很快地答道:“洛小丁逃走了。”   “你说什么?”李玄矶脸上一霎那间失了血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洛小丁……从魅影阁逃出去了。”   李玄矶瞪了他半晌。忽然走到湖边仰首望天,那天乌沉沉的。像是一块大大地铅板。随时都会倾覆下来,他只觉胸口憋闷。好一阵都喘不过气来,江蓠方才说的话还在他耳边轰鸣,炸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冬雷阵阵,远处竟有闪电滑落,雪亮的光自他脸上一划而过,半张脸煞白半张脸暗黑,阴郁深沉的面目奇异。   气氛沉闷的可怕,江蓠有些耐不住,开口唤他道:“城主……”他地确没有想到洛小丁会逃出去,这是他的失职,所以他特地赶过来请罪。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紧盯着江蓠不放:“她为什么要逃走?”她为什么要逃走?她已经答应听自己的话,为何会忽然反悔?他一步步小心谨慎,想方设法为二人的将来打算,可她就这样不留只言片语便逃走了,当真是……绝情之极。他无法置信地望向远处,天宇尽头的云霭慢慢飘移走了,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嘲讽而恶意的笑,似乎在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枉费心机。   江蓠的眼光微有些躲闪,他撇过脸,淡淡道:“因为……我要杀她。”   李玄矶望着他,眼光惊愕而愠怒,好半晌才咬牙诘问:“为什么?你该不会已经杀了她?”胸口忽然刺痛,他微喘一口气,闭目摇头,原来不是她的错,只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江蓠正视他,“倘若我真杀了她,实话告诉城主便是,何苦要说假话令你担   李玄矶手指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蓠面色一肃,躬身朝他一拜,沉声道:“属下私自作主实在大大不该,如今闹出这样地事情,自知罪孽深重,故而特地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颓然坐下去:“请罪?”他忽然苦笑,江蓠何罪之有?他是为了他好,杀洛小丁,不过是想替自己解除后顾之忧,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江蓠?他扶着额,沉默不语,好一阵才道:“她逃走多久了?可有派人去找?”   江蓠道:“大概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李玄矶一怔,顿时醒悟过来,如此看来,洛小丁是在他离开魅影阁没几日便逃了出去,这么说,促使江蓠动杀机的那个罪魁祸首竟非别人,而是他自己……若他不去看她,小丁而今也许还在魅影阁安然无恙,只因他一时冲动,便害得她亡命天涯,从此颠沛流离。   江蓠见他不语,便又接着道:“派人找过……她应该是往北边走了,看样子是想去塞外……”他忽然闭口不言,洛小丁倒是信守承诺,总算还有些良知,能为她师父着想了。   李玄矶阖目长长一叹,她在外面一定危机重重,如今她在哪里?过得可好?想到此处,只觉心头绞痛,隐隐竟生出些恨意来,恨自己,也恨她,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若是平安无虞,好歹报个信回来也好让他放心。他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她已经答应了我,好好呆在你那里,只要她不离开魅影阁,对我便不会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城主……”江蓠面无表情道,“痈疽疮疡终是病患,若不除去早晚会成大祸,我杀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到底是你身上的病……养痈遗患,忍一时可,忍一世难。李玄矶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她终究是我地弟子,你怎能说得如此难听?”   江蓠凝目注视于他,言辞间意味深长:“倘若你只将她看作弟子,我便要放心多了。”   ,.,,, 第二卷76.逐令   李玄矶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皱眉苦思,过了片刻才道:“她是怎样逃出去的?”   江蓠听他这样问,便简明扼要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提到凌白,他既恨凌白背叛,又恨自己识人不明,言语间却只淡淡掠过,并不夹杂丝毫的情绪。1——6——K,,,。   李玄矶闻言,心下约莫有数,又问:“这么说,小丁她如今是同凌白在一处?”   江蓠道:“他们是否在一处尚不打紧,要命的是风竹冷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正派兵到处搜寻,甚至连河阳道口都封了。”   李玄矶眼皮微微抬了一抬,眸中隐有暗潮汹涌,他不说话,放在棋枰上的手指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收紧了,忽然间举手一扬,只听“啵啵”声响,数枚棋子俱被他甩入湖中。这正是他最担忧的事情,若洛小丁真到了风竹冷手中,局势便立刻大变,他被人拿中软肋,事情便再没有转圜余地,到时要么任人宰割,要么鱼死网破,始终都是处于劣势,弄不好,还会赔上浮云城一城人的性命,这样的大罪,他如何能当得起?   江蓠接着又道:“城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赶在风竹冷之前找到洛小丁,无论如何,洛小丁不能活着……”见李玄矶眼中冷光暗闪,显而易见已有不悦之色,这话里便多了几分恳求之意,“城主,该舍则舍……”   李玄矶只觉头痛欲裂,忖思片刻,方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立于湖边。他轻轻一叹,叹息声几不可闻:“若真能舍弃,我一早便舍了。”   江蓠语重心长道:“你是一城之主。身负守护浮云城之重任,不比寻常之人。总有要舍弃的,不能拘小节而坏大事……浮云城上千子民的性命,难道竟比不上她洛小丁的命?”   李玄矶背对着他不发一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江蓠不要再往下说。良久。他才道:“你说的没错,可她,毕竟是我亲手教授地弟子,跟了我整整六年,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他深吸了口气,凄然笑道,“若她死真可一了百了,令浮云城自此平安,那倒也罢了……只是。你道风竹冷当真能善罢甘休?没有洛小丁他一样会来寻浮云城的不是……”   江蓠哑然无语,半晌才道:“至少……可解眼前危机。”   “你容我再想一想……”李玄矶转过身来,却并不看向江蓠。他的眼光虚虚瞟出去,落在岸边积雪上。“她地事情我还需好好想上一想……”   江蓠见他神色黯然。再不忍逼他,只道:“城主还需早作决断。”   李玄矶道:“我知道……风竹冷那边有劳你继续派人盯着。”   江蓠点头。想起此事的来龙去脉又觉愧疚,歉然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尽快将洛小丁找回来。”李玄矶没有作声,风越见大了,吹得岸边地碎雪屑四处乱飞,有几片沾在他发鬓上,将他的头发染白,竟似颓然老了几岁,整个人看来憔悴不堪。   回到取松院时,尚悲云还没有走,李玄矶走进去时,他正站在书案前拿着一簿书册发呆。李玄矶唤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却仍是木木的,执着那书册的双手却在微微发颤,眼见李玄矶走近,他忽然咕咚一声便跪倒在地,仰头哀求道:“求师父收回成命。”   李玄矶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等看到他手中那书册上写地字才明白过来,心里暗怪他乱翻自己的东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伸手道:“把东西给我。”   尚悲云不敢违抗师命,只得将手中书册交还给李玄矶,口里却道:“师父,您当真要逐小丁出师门?”   那的确是李玄矶早已草拟好的逐令,只等时机成熟便由蜃辂分堂分发出去,以向天下人表明,他与洛小丁再无师徒情份。他手持那逐令,瞥尚悲云一眼,也不叫他起来,却冲着屋外喊道:“老秦——”   秦管家应声而来,躬身道:“城主有何吩咐?”   李玄矶将手中书册一扬,道:“把这个拿去交给岳堂主,叫她着人誊写几份,立刻分发出去,不得有误。”   尚悲云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眼见秦管家接了逐令要往外走,再也顾不得分寸,膝行几步,一把拽住秦管家袍襟,大声道:“师父……您不能这样。”   秦管家被他拉住,既不好走,又不好不走,万分为难地站在那里,转头去看李玄矶。   李玄矶心里本就烦躁,这时更加不耐烦,冷冷看他一眼道:“那我要怎样?她私自下山,一连几个月不见踪影,触犯师门大忌,论理,早就该逐出师门了。”   尚悲云道:“三师弟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自然会回来,他自小孤苦,好不容易才投到师父门下,若师父将这逐令发出,弄得天下人尽知,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李玄矶冷哼一声:“眼下连人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在江湖上立足?”   尚悲云听他如此说,知事情有了缓和余地,忙道:“求师父再宽限一个月,弟子愿意亲自去找,一个月内若还找不到师弟,师父要逐师弟,弟子再无话说。”   李玄矶心中微微一动,小丁喜欢的人是悲云,他若去找,兴许会找得到。可自己如此,未免也太过卑鄙……可事到如今,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他能不顾一切亲自去找?   秦管家见李玄矶并没有立刻发话,便也不动,站在那里等二人议定此事。   李玄矶心里矛盾不已,脸色却微微缓了下来,对尚悲云道:“你先起来说话,这样跪着成什么样子?”   尚悲云忙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又求肯了一阵,李玄矶方才应允了他,令他择日动身。尚悲云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了师父出去,回家去收拾行李包袱,准备第二日一早下山去寻洛小丁。   秦管家见尚悲云离开,这才问李玄矶道:“城主,这逐令还送不送?”   李玄矶眼盯着门外良久都没说话,面上既无喜也无悲,眼中空荡荡地,倒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秦管家等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听他一字字斩钉截铁道:“送,怎么不送?你这就亲自给我送到蜃辂分堂去。”   ,.,,,   李玄矶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皱眉苦思,过了片刻才道:“她是怎样逃出去的?”   江蓠听他这样问,便简明扼要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提到凌白,他既恨凌白背叛,又恨自己识人不明,言语间却只淡淡掠过,并不夹杂丝毫的情绪。1——6——K,,,。   李玄矶闻言,心下约莫有数,又问:“这么说,小丁她如今是同凌白在一处?”   江蓠道:“他们是否在一处尚不打紧,要命的是风竹冷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正派兵到处搜寻,甚至连河阳道口都封了。”   李玄矶眼皮微微抬了一抬,眸中隐有暗潮汹涌,他不说话,放在棋枰上的手指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收紧了,忽然间举手一扬,只听“啵啵”声响,数枚棋子俱被他甩入湖中。这正是他最担忧的事情,若洛小丁真到了风竹冷手中,局势便立刻大变,他被人拿中软肋,事情便再没有转圜余地,到时要么任人宰割,要么鱼死网破,始终都是处于劣势,弄不好,还会赔上浮云城一城人的性命,这样的大罪,他如何能当得起?   江蓠接着又道:“城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赶在风竹冷之前找到洛小丁,无论如何,洛小丁不能活着……”见李玄矶眼中冷光暗闪,显而易见已有不悦之色,这话里便多了几分恳求之意,“城主,该舍则舍……”   李玄矶只觉头痛欲裂,忖思片刻,方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立于湖边。他轻轻一叹,叹息声几不可闻:“若真能舍弃,我一早便舍了。”   江蓠语重心长道:“你是一城之主。身负守护浮云城之重任,不比寻常之人。总有要舍弃的,不能拘小节而坏大事……浮云城上千子民的性命,难道竟比不上她洛小丁的命?”   李玄矶背对着他不发一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江蓠不要再往下说。良久。他才道:“你说的没错,可她,毕竟是我亲手教授地弟子,跟了我整整六年,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他深吸了口气,凄然笑道,“若她死真可一了百了,令浮云城自此平安,那倒也罢了……只是。你道风竹冷当真能善罢甘休?没有洛小丁他一样会来寻浮云城的不是……”   江蓠哑然无语,半晌才道:“至少……可解眼前危机。”   “你容我再想一想……”李玄矶转过身来,却并不看向江蓠。他的眼光虚虚瞟出去,落在岸边积雪上。“她地事情我还需好好想上一想……”   江蓠见他神色黯然。再不忍逼他,只道:“城主还需早作决断。”   李玄矶道:“我知道……风竹冷那边有劳你继续派人盯着。”   江蓠点头。想起此事的来龙去脉又觉愧疚,歉然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尽快将洛小丁找回来。”李玄矶没有作声,风越见大了,吹得岸边地碎雪屑四处乱飞,有几片沾在他发鬓上,将他的头发染白,竟似颓然老了几岁,整个人看来憔悴不堪。   回到取松院时,尚悲云还没有走,李玄矶走进去时,他正站在书案前拿着一簿书册发呆。李玄矶唤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却仍是木木的,执着那书册的双手却在微微发颤,眼见李玄矶走近,他忽然咕咚一声便跪倒在地,仰头哀求道:“求师父收回成命。”   李玄矶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等看到他手中那书册上写地字才明白过来,心里暗怪他乱翻自己的东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伸手道:“把东西给我。”   尚悲云不敢违抗师命,只得将手中书册交还给李玄矶,口里却道:“师父,您当真要逐小丁出师门?”   那的确是李玄矶早已草拟好的逐令,只等时机成熟便由蜃辂分堂分发出去,以向天下人表明,他与洛小丁再无师徒情份。他手持那逐令,瞥尚悲云一眼,也不叫他起来,却冲着屋外喊道:“老秦——”   秦管家应声而来,躬身道:“城主有何吩咐?”   李玄矶将手中书册一扬,道:“把这个拿去交给岳堂主,叫她着人誊写几份,立刻分发出去,不得有误。”   尚悲云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眼见秦管家接了逐令要往外走,再也顾不得分寸,膝行几步,一把拽住秦管家袍襟,大声道:“师父……您不能这样。”   秦管家被他拉住,既不好走,又不好不走,万分为难地站在那里,转头去看李玄矶。   李玄矶心里本就烦躁,这时更加不耐烦,冷冷看他一眼道:“那我要怎样?她私自下山,一连几个月不见踪影,触犯师门大忌,论理,早就该逐出师门了。”   尚悲云道:“三师弟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自然会回来,他自小孤苦,好不容易才投到师父门下,若师父将这逐令发出,弄得天下人尽知,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李玄矶冷哼一声:“眼下连人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在江湖上立足?”   尚悲云听他如此说,知事情有了缓和余地,忙道:“求师父再宽限一个月,弟子愿意亲自去找,一个月内若还找不到师弟,师父要逐师弟,弟子再无话说。”   李玄矶心中微微一动,小丁喜欢的人是悲云,他若去找,兴许会找得到。可自己如此,未免也太过卑鄙……可事到如今,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他能不顾一切亲自去找?   秦管家见李玄矶并没有立刻发话,便也不动,站在那里等二人议定此事。   李玄矶心里矛盾不已,脸色却微微缓了下来,对尚悲云道:“你先起来说话,这样跪着成什么样子?”   尚悲云忙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又求肯了一阵,李玄矶方才应允了他,令他择日动身。尚悲云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了师父出去,回家去收拾行李包袱,准备第二日一早下山去寻洛小丁。   秦管家见尚悲云离开,这才问李玄矶道:“城主,这逐令还送不送?”   李玄矶眼盯着门外良久都没说话,面上既无喜也无悲,眼中空荡荡地,倒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秦管家等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听他一字字斩钉截铁道:“送,怎么不送?你这就亲自给我送到蜃辂分堂去。”   ,.,,, 第二卷77.弃徒   一转眼已是腊月,又是一年过去。(电脑小说站)。年节将至之时,人们三三两两在街衢两边的小店里采办年货,小镇子上倒是难得的热闹起来了,洛小丁牵着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找到一家米店,买了袋米,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圈,顺便买了些其他要用的物品。   她并没有到晋阳去,而是带着小羽毛在离这镇子数十里外的一个荒僻山村落下脚来,村子座落于半山腰上,只有几家猎户居住,他们便在其中一户人家闲置的空屋中租住了下来。平日跟着猎户们前去山上打猎,打到野物便来这镇上换些吃穿用物。   猎户们大都和善,因知道洛小丁识字,平日还找她帮忙写些书信,日子过得虽是清贫,却也平安无事。洛小丁闲暇之时,慢慢地开始教小羽毛一些东西,除了武艺外,还教他识字读书。这孩子聪明的紧,无论教什么总是一点即透,只是喜欢偷懒,习武之时,最不爱练基本功,叫他扎马步比什么都难,常常练到一半人就跑得没影了。   洛小丁拿他无法,实在气得极了,也只是斥责几句,并不打他。那孩子便更加无法无天起来,淘气虽归淘气,嘴巴却是极甜,前一阵还气得人要死要活,后一刻便能哄得她眉开眼笑,日子过得倒也算有滋有味。   所需的物品都已置齐,估计能应付上一阵,一直到正月里都不用下山了。洛小丁将那些东西装进布袋中放于马鞍后绑好,急着要赶回去,小羽毛被她留在山上,出来这么一阵总觉不放心。   她牵马往镇外行去,这时才体会出师父的不易。她只是这么点时间不见小羽毛,便觉得担忧,师父如今又会怎样?她离开魅影阁这许久。师父该是已知道了消息,也不知他会担心成什么样子?眼下。需得想法子传个信给师父,告知他自己平安无虞,让师父放心才是。只是,要怎样才能把这消息带给他?   不知不觉已走到镇子的出入口,布告栏前正围了几个人。也不知在看什么,一边指指戳戳,一边低声议论。她隐约听得几人的说话声,依稀有“浮云城”三个字,心里蓦地便打了个突,不由自主便站住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众人身后往内张望,这一下看得清楚。原来那布告栏中竟新贴了一张告示,隔着面前幕蓠凝目看去,竟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她一目十行地扫过,当看到“今逐出师门。永为浮云城弃徒。”几个字时。只觉胸口一滞,竟好似被重锤击打一般。半晌都缓不过气来。   尽管是她早已知道地事情,临到头上,竟还是承受不住,她只觉心痛如刀搅,看了片刻,木然掉转头,牵马朝镇外而去。   冷风呼呼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打马疾行,一气奔出十几里地,才勒马停住。四野素白一片,是茫茫看不到边的雪野,洛小丁转头四顾,只不见人踪,苍穹之下只有她孑然一人,形影相吊。她心头一阵悲凉,泪水再止不住,一串一串,在脸上肆意横流。   她只觉悲伤到极点,忍了几回,那泪总也不干,只不住往下滴落,虽知事到如今,师父此举也是无奈,却还是觉得难过,没有怨没有恨,有的只是一种无法言明地巨大的失落。到底还是被逐了,从此后与浮云城再无任何关系。   她忽然从马上跳下,朝着浮云城地方向跪下去,深叩三首,这才起身,抹去脸上泪痕,上马离去。   到山脚下时已是晌午,洛小丁沿着山路上行,走没几步,忽听路旁松林中发出异响,她皱了皱眉,正在疑惑间便又听那里传来“噗噗”之声,倒像是马儿喷气的声音。   洛小丁顿时警觉起来,下马来寻声而去,走不到十米,便见一棵松树下拴着五六匹马。她四下看了看,并不见林中有人,那马又不是山上猎户家里的马匹,且马背上背负行囊,显而易见是山外之人。洛小丁心头忽然间惴惴,冥冥之中,竟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山上的村子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她循原路又退了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似在半空中打着秋千,总也落不到实处。此时此刻,她再顾不上伤心难过,唯一只担心小羽毛地安危,当下催马往上疾赶,走了一阵,那路变得陡峭狭窄,她平日走得惯了,也不觉什么,可是今日心里有事,只是嫌慢,索性下马,提气往上一纵,几起几落间,已到得半山腰。   在她面前的巨石后是一片空地,空地往前百来米处有处一山窠子,内里坐落着的便是她如今容身的那个山村,村子里只有两三个院落,屋舍不多,仅只几排低矮的茅屋。洛小丁站在巨石后往村内看了一阵,并不见有何异常之处。往日里这时,小羽毛和村中几个孩子总会在这片空地上玩耍,今日怎么竟没有一个出来?   这也太过反常了,她越想越觉不对,正要举步往村内去,忽然听见有人大声惨呼,叫声凄厉,令人毛骨悚然。洛小丁只觉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了许多,快步往前飞奔,不多时便已到了村中。   叫声是由东首的那个院落中传出,这正是洛小丁与小羽毛落脚的那家猎户,院门半开半掩,洛小丁素来谨慎,怕门后有人埋伏,便不从大门而入,纵身跃上墙头,先看了看院内情形,确信没有异动,这才跳下墙去,身形一掠间已到了院内,还未及站定,便听堂屋内有人嘶声大呼。   洛小丁这下听得真切,原来竟是这家男主人木大哥在叫,大约是受了什么酷刑,叫得分外惨烈。洛小丁闻听这一声声惨叫,只觉揪心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堂屋门前,正要踹门进去,便听内里有人冷笑道:“正主儿既已回来,如何还不进来?再不进来,这屋里的人我便统统杀光了……”   呼唤推荐,推荐票   有推荐有推荐票才会有动力   ,.,,,   一转眼已是腊月,又是一年过去。(电脑小说站)。年节将至之时,人们三三两两在街衢两边的小店里采办年货,小镇子上倒是难得的热闹起来了,洛小丁牵着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找到一家米店,买了袋米,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圈,顺便买了些其他要用的物品。   她并没有到晋阳去,而是带着小羽毛在离这镇子数十里外的一个荒僻山村落下脚来,村子座落于半山腰上,只有几家猎户居住,他们便在其中一户人家闲置的空屋中租住了下来。平日跟着猎户们前去山上打猎,打到野物便来这镇上换些吃穿用物。   猎户们大都和善,因知道洛小丁识字,平日还找她帮忙写些书信,日子过得虽是清贫,却也平安无事。洛小丁闲暇之时,慢慢地开始教小羽毛一些东西,除了武艺外,还教他识字读书。这孩子聪明的紧,无论教什么总是一点即透,只是喜欢偷懒,习武之时,最不爱练基本功,叫他扎马步比什么都难,常常练到一半人就跑得没影了。   洛小丁拿他无法,实在气得极了,也只是斥责几句,并不打他。那孩子便更加无法无天起来,淘气虽归淘气,嘴巴却是极甜,前一阵还气得人要死要活,后一刻便能哄得她眉开眼笑,日子过得倒也算有滋有味。   所需的物品都已置齐,估计能应付上一阵,一直到正月里都不用下山了。洛小丁将那些东西装进布袋中放于马鞍后绑好,急着要赶回去,小羽毛被她留在山上,出来这么一阵总觉不放心。   她牵马往镇外行去,这时才体会出师父的不易。她只是这么点时间不见小羽毛,便觉得担忧,师父如今又会怎样?她离开魅影阁这许久。师父该是已知道了消息,也不知他会担心成什么样子?眼下。需得想法子传个信给师父,告知他自己平安无虞,让师父放心才是。只是,要怎样才能把这消息带给他?   不知不觉已走到镇子的出入口,布告栏前正围了几个人。也不知在看什么,一边指指戳戳,一边低声议论。她隐约听得几人的说话声,依稀有“浮云城”三个字,心里蓦地便打了个突,不由自主便站住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众人身后往内张望,这一下看得清楚。原来那布告栏中竟新贴了一张告示,隔着面前幕蓠凝目看去,竟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她一目十行地扫过,当看到“今逐出师门。永为浮云城弃徒。”几个字时。只觉胸口一滞,竟好似被重锤击打一般。半晌都缓不过气来。   尽管是她早已知道地事情,临到头上,竟还是承受不住,她只觉心痛如刀搅,看了片刻,木然掉转头,牵马朝镇外而去。   冷风呼呼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打马疾行,一气奔出十几里地,才勒马停住。四野素白一片,是茫茫看不到边的雪野,洛小丁转头四顾,只不见人踪,苍穹之下只有她孑然一人,形影相吊。她心头一阵悲凉,泪水再止不住,一串一串,在脸上肆意横流。   她只觉悲伤到极点,忍了几回,那泪总也不干,只不住往下滴落,虽知事到如今,师父此举也是无奈,却还是觉得难过,没有怨没有恨,有的只是一种无法言明地巨大的失落。到底还是被逐了,从此后与浮云城再无任何关系。   她忽然从马上跳下,朝着浮云城地方向跪下去,深叩三首,这才起身,抹去脸上泪痕,上马离去。   到山脚下时已是晌午,洛小丁沿着山路上行,走没几步,忽听路旁松林中发出异响,她皱了皱眉,正在疑惑间便又听那里传来“噗噗”之声,倒像是马儿喷气的声音。   洛小丁顿时警觉起来,下马来寻声而去,走不到十米,便见一棵松树下拴着五六匹马。她四下看了看,并不见林中有人,那马又不是山上猎户家里的马匹,且马背上背负行囊,显而易见是山外之人。洛小丁心头忽然间惴惴,冥冥之中,竟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山上的村子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她循原路又退了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似在半空中打着秋千,总也落不到实处。此时此刻,她再顾不上伤心难过,唯一只担心小羽毛地安危,当下催马往上疾赶,走了一阵,那路变得陡峭狭窄,她平日走得惯了,也不觉什么,可是今日心里有事,只是嫌慢,索性下马,提气往上一纵,几起几落间,已到得半山腰。   在她面前的巨石后是一片空地,空地往前百来米处有处一山窠子,内里坐落着的便是她如今容身的那个山村,村子里只有两三个院落,屋舍不多,仅只几排低矮的茅屋。洛小丁站在巨石后往村内看了一阵,并不见有何异常之处。往日里这时,小羽毛和村中几个孩子总会在这片空地上玩耍,今日怎么竟没有一个出来?   这也太过反常了,她越想越觉不对,正要举步往村内去,忽然听见有人大声惨呼,叫声凄厉,令人毛骨悚然。洛小丁只觉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了许多,快步往前飞奔,不多时便已到了村中。   叫声是由东首的那个院落中传出,这正是洛小丁与小羽毛落脚的那家猎户,院门半开半掩,洛小丁素来谨慎,怕门后有人埋伏,便不从大门而入,纵身跃上墙头,先看了看院内情形,确信没有异动,这才跳下墙去,身形一掠间已到了院内,还未及站定,便听堂屋内有人嘶声大呼。   洛小丁这下听得真切,原来竟是这家男主人木大哥在叫,大约是受了什么酷刑,叫得分外惨烈。洛小丁闻听这一声声惨叫,只觉揪心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堂屋门前,正要踹门进去,便听内里有人冷笑道:“正主儿既已回来,如何还不进来?再不进来,这屋里的人我便统统杀光了……”   呼唤推荐,推荐票   有推荐有推荐票才会有动力   ,.,,, 第二卷77.交换   那声音阴恻恻的,就像是冬日的寒冰,不带丝毫的温度,叫人听得心中一寒。(,站)。房门缓缓打开,洛小丁在门侧略站了一站,不见有暗青子之类的射出,方举步跨入门槛内,对方还算顾着江湖道义,并没有在她进去的时候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屋子正中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正用一把明晃晃的剑指住木大哥的咽喉处,见她进来,鼻中冷哼一声,朝身旁站着的另外一人问道:“老吴,你们说的就是这个人么?”   那人尚未答话,他身后另外一人已抢着答道:“没错,就是他。”   洛小丁听这声音耳熟,不由得注目一看,方看清此人便是在那客栈中妄图劫走小羽毛的元谡,她心下不由得一沉,转目往那黑衣男子唤作“老吴”的人脸上一瞟,果然便是与元谡同行的那人。除了这三人外,屋中还站着三个精壮的汉子,大约是那黑衣男子的手下,一个个都横眉立目,手持利剑站于屋中。   她微微一惊,原来这二人竟不肯善罢甘休,居然找了帮手一路找寻而来。她隔着幕蓠暗中打量那黑衣男子,却见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眉浓目深,原也算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儿,可那左眼皮上却偏偏生了大拇指那么大的一块胭脂色胎记,如此一来,整个人便多了几分妖冶之气,竟显得有些女气了。   洛小丁眉尖微蹙,心头暗生疑惑,这人她竟有几分面熟,尤其是那人眼皮上的那块红色胎记,她一定是在哪里看见过的。   村子里的几户人家似乎都被他们抓来了这里。总共有十二三个人,一个个都被绳索捆住,堵上嘴巴。丢在堂屋的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眼见洛小丁进来,众人都眼巴巴地把她望着,嘴里呜呜有声,有盼解救之意。   洛小丁心中大是负疚,心念电转间。目光已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发现小羽毛同木大哥地小儿子都不在其中,这两孩子想是躲了起来,只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眼下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救出木大哥他们才是。如此想着,已冲那叫“老吴”的点一点头,道:“老先生别来无恙?”   老吴听出她言外之意。不觉想到当日在那客栈中地情景,脸上微显尴尬之色,却仍笑着道:“这位小哥。我们并不是有意与你为难,只要你肯交出那个孩子。我们少主便既往不咎。”他朝洛小丁身后看了半晌。并没看见小羽毛,不禁大为失望。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洛小丁微微冷笑,听闻他称呼那黑衣男子为少主,不禁一怔,这老吴学过一些百盛门的功夫,他说地少主,莫非竟是百盛门的少主?那么眼前这黑衣男子竟是萧金何?她心中一动,再看眼前此人形貌,已然确定无疑,她四年多前曾与萧金何比武,对萧金何眼皮上那块红迹的记忆犹为深刻,只是这些年不见,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她微微有些慌乱,也不知这人还认得出她不?若是认出,麻烦便更大了,好在她平日出门时都戴着幕蓠,萧金何看不到她的面容,一时半刻间只怕还想不到是她。   洛小丁也笑:“你们要的人是我弟弟……哪儿有把自己弟弟交给别人地道理?”   萧金何“咦”地一声,奇道:“不是说是师徒么?怎么又变成了兄弟?”说着话拿了手中剑往木大哥背上便是一刺,刺得力道虽然不大,却立刻刺穿厚厚的棉袍戳进肉里,木大哥吃痛,立时便是一声惨叫,剑一拔出,鲜血便涌了出来。   洛小丁这时才看清木大哥身上的棉袍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洞,衣服上满是血渍,只因棉袍颜色太深,一时竟没有辨出,她一阵心悸,越发愧疚起来,眼见萧金何举手又刺,哪里还忍得住,大声制止道:“慢着,这事情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   木大婶在旁哭道:“大爷,我们当家的没有骗你,他们确实是师徒……丁公子,你快说句话啊。”洛小丁来这里后,有人相问,便说自己姓丁,是以木大婶叫她丁公子。   看来萧金何是用此法逼木大婶说话,用心可谓歹毒,洛小丁眼盯着他,一字字道:“放了他们,我带你们去找那孩子。”这处境太也不妙,若只木大哥一家落入他们手中,她还有几分把握,可是如今村里所有的居民都落到了他们手中,她若跟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这些村民。看来只有退一步,才保得住这些村民的性命,至于其它,只有随机应变了。   萧金何扬了扬眉,左眼皮上那块胭脂记鲜红欲滴,看来妖异无比。   “还算识相。”他收了剑,将地上的木大哥一把拽了起来,交给元谡,“带上他一起去。”   洛小丁强压着怒火道:“有我就够了,你们放了木大哥。”   萧金何冷笑道:“你若不肯也成,先掂量下这一屋子地人你能救下几个?我看在你是浮云城弟子的份上,只拿一个跟你换,已算够客气了。”   洛小丁听他提到浮云城,心里不觉怦地一跳,指着地上的村民们道:“你先叫你地手下解了他们身上的绳子。”   萧金何倒也爽快,转头冲手下挥一挥手,立刻便有一名壮汉拿剑割开了其中一人身上地绳索。   洛小丁见已有人被放开,这才走出门去。萧金何带着老吴、元谡及那三个手下很快押着遍体鳞伤地木大哥跟了出来,屋内传来木大婶撕心裂肺地嚎哭之声。洛小丁耳听得木大婶在屋里哭天抢地,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木大哥一家收留了她同小羽毛二人,二人没有报答也就罢了,如今还给他们一家带来这么大的祸事,她只觉难受之极,回头对木大哥道:“大哥……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木大哥却也是个铁汉,咬着牙道:“大家都是兄弟,别说这些话。”   洛小丁听了更觉过意不去,苦笑一声,带着众人往院子外面走,一路走一路想:“小羽毛素日同木大哥地小儿子最喜欢藏猫,只怕如今躲进地窖里去了。”她心里暗暗祷告,只盼小羽毛能多藏上一阵,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跑出来。   萧金何忽然问道:“你叫丁什么?我怎么没听说浮云城有这么一个人?”   元谡接口道:“谁知道是不是浮云城的人?许是偷学了人家的武功也不一定。”   洛小丁懒得理会他们,也不应声,只顾往前直走,走到那片空地中时,忽见那块巨石后冒出一个脑袋来,一晃间便又缩了回去,动作虽快,洛小丁却看得分明,知道那巨石后躲着的人必是小羽毛无疑,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这孩子平日倒机灵,怎么这时候倒犯了糊涂,竟送上门来了。   呼唤推荐唤推荐票一本好看的民国文。   《浮世繁花》   浮世繁花是一个梦,幻化在旧上海一段特殊年代里,浮光掠影一般的迷梦。   书号:   作者:兰若寺的幽灵   ,.,,,   那声音阴恻恻的,就像是冬日的寒冰,不带丝毫的温度,叫人听得心中一寒。(,站)。房门缓缓打开,洛小丁在门侧略站了一站,不见有暗青子之类的射出,方举步跨入门槛内,对方还算顾着江湖道义,并没有在她进去的时候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屋子正中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正用一把明晃晃的剑指住木大哥的咽喉处,见她进来,鼻中冷哼一声,朝身旁站着的另外一人问道:“老吴,你们说的就是这个人么?”   那人尚未答话,他身后另外一人已抢着答道:“没错,就是他。”   洛小丁听这声音耳熟,不由得注目一看,方看清此人便是在那客栈中妄图劫走小羽毛的元谡,她心下不由得一沉,转目往那黑衣男子唤作“老吴”的人脸上一瞟,果然便是与元谡同行的那人。除了这三人外,屋中还站着三个精壮的汉子,大约是那黑衣男子的手下,一个个都横眉立目,手持利剑站于屋中。   她微微一惊,原来这二人竟不肯善罢甘休,居然找了帮手一路找寻而来。她隔着幕蓠暗中打量那黑衣男子,却见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眉浓目深,原也算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儿,可那左眼皮上却偏偏生了大拇指那么大的一块胭脂色胎记,如此一来,整个人便多了几分妖冶之气,竟显得有些女气了。   洛小丁眉尖微蹙,心头暗生疑惑,这人她竟有几分面熟,尤其是那人眼皮上的那块红色胎记,她一定是在哪里看见过的。   村子里的几户人家似乎都被他们抓来了这里。总共有十二三个人,一个个都被绳索捆住,堵上嘴巴。丢在堂屋的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眼见洛小丁进来,众人都眼巴巴地把她望着,嘴里呜呜有声,有盼解救之意。   洛小丁心中大是负疚,心念电转间。目光已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发现小羽毛同木大哥地小儿子都不在其中,这两孩子想是躲了起来,只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眼下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救出木大哥他们才是。如此想着,已冲那叫“老吴”的点一点头,道:“老先生别来无恙?”   老吴听出她言外之意。不觉想到当日在那客栈中地情景,脸上微显尴尬之色,却仍笑着道:“这位小哥。我们并不是有意与你为难,只要你肯交出那个孩子。我们少主便既往不咎。”他朝洛小丁身后看了半晌。并没看见小羽毛,不禁大为失望。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洛小丁微微冷笑,听闻他称呼那黑衣男子为少主,不禁一怔,这老吴学过一些百盛门的功夫,他说地少主,莫非竟是百盛门的少主?那么眼前这黑衣男子竟是萧金何?她心中一动,再看眼前此人形貌,已然确定无疑,她四年多前曾与萧金何比武,对萧金何眼皮上那块红迹的记忆犹为深刻,只是这些年不见,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她微微有些慌乱,也不知这人还认得出她不?若是认出,麻烦便更大了,好在她平日出门时都戴着幕蓠,萧金何看不到她的面容,一时半刻间只怕还想不到是她。   洛小丁也笑:“你们要的人是我弟弟……哪儿有把自己弟弟交给别人地道理?”   萧金何“咦”地一声,奇道:“不是说是师徒么?怎么又变成了兄弟?”说着话拿了手中剑往木大哥背上便是一刺,刺得力道虽然不大,却立刻刺穿厚厚的棉袍戳进肉里,木大哥吃痛,立时便是一声惨叫,剑一拔出,鲜血便涌了出来。   洛小丁这时才看清木大哥身上的棉袍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洞,衣服上满是血渍,只因棉袍颜色太深,一时竟没有辨出,她一阵心悸,越发愧疚起来,眼见萧金何举手又刺,哪里还忍得住,大声制止道:“慢着,这事情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   木大婶在旁哭道:“大爷,我们当家的没有骗你,他们确实是师徒……丁公子,你快说句话啊。”洛小丁来这里后,有人相问,便说自己姓丁,是以木大婶叫她丁公子。   看来萧金何是用此法逼木大婶说话,用心可谓歹毒,洛小丁眼盯着他,一字字道:“放了他们,我带你们去找那孩子。”这处境太也不妙,若只木大哥一家落入他们手中,她还有几分把握,可是如今村里所有的居民都落到了他们手中,她若跟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这些村民。看来只有退一步,才保得住这些村民的性命,至于其它,只有随机应变了。   萧金何扬了扬眉,左眼皮上那块胭脂记鲜红欲滴,看来妖异无比。   “还算识相。”他收了剑,将地上的木大哥一把拽了起来,交给元谡,“带上他一起去。”   洛小丁强压着怒火道:“有我就够了,你们放了木大哥。”   萧金何冷笑道:“你若不肯也成,先掂量下这一屋子地人你能救下几个?我看在你是浮云城弟子的份上,只拿一个跟你换,已算够客气了。”   洛小丁听他提到浮云城,心里不觉怦地一跳,指着地上的村民们道:“你先叫你地手下解了他们身上的绳子。”   萧金何倒也爽快,转头冲手下挥一挥手,立刻便有一名壮汉拿剑割开了其中一人身上地绳索。   洛小丁见已有人被放开,这才走出门去。萧金何带着老吴、元谡及那三个手下很快押着遍体鳞伤地木大哥跟了出来,屋内传来木大婶撕心裂肺地嚎哭之声。洛小丁耳听得木大婶在屋里哭天抢地,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木大哥一家收留了她同小羽毛二人,二人没有报答也就罢了,如今还给他们一家带来这么大的祸事,她只觉难受之极,回头对木大哥道:“大哥……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木大哥却也是个铁汉,咬着牙道:“大家都是兄弟,别说这些话。”   洛小丁听了更觉过意不去,苦笑一声,带着众人往院子外面走,一路走一路想:“小羽毛素日同木大哥地小儿子最喜欢藏猫,只怕如今躲进地窖里去了。”她心里暗暗祷告,只盼小羽毛能多藏上一阵,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跑出来。   萧金何忽然问道:“你叫丁什么?我怎么没听说浮云城有这么一个人?”   元谡接口道:“谁知道是不是浮云城的人?许是偷学了人家的武功也不一定。”   洛小丁懒得理会他们,也不应声,只顾往前直走,走到那片空地中时,忽见那块巨石后冒出一个脑袋来,一晃间便又缩了回去,动作虽快,洛小丁却看得分明,知道那巨石后躲着的人必是小羽毛无疑,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这孩子平日倒机灵,怎么这时候倒犯了糊涂,竟送上门来了。   呼唤推荐唤推荐票一本好看的民国文。   《浮世繁花》   浮世繁花是一个梦,幻化在旧上海一段特殊年代里,浮光掠影一般的迷梦。   书号:   作者:兰若寺的幽灵   ,.,,, 第二卷79.弹丸   这当口,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小羽毛,元谡立刻大声喊了起来:“那孩子在石头后面,快——快抓住他。(1*6*K)。”他这样一喊,萧金何马上便命老吴带手下三个随从前去捉拿小羽毛。   洛小丁耳听得萧金何的吩咐之声,心里既担心木大哥伤势,又怕小羽毛被他们捉住,一时左右为难,只恨自己无法分身,不觉间竟已将嘴唇咬破,血流入口中,腥咸苦涩。她只觉唇上刺痛,心思在刹那间清明,当下稳住心神,暗暗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剑来。   萧金何显然是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得先制住他,才可挽回她受人掣肘的境地,只是眼下木大哥还在他们手中,需先解救了他再说。心意既定,洛小丁再不迟疑,眼看老吴带了三个随从朝那大石后扑去,也不加以阻拦,反而不慌不忙转过身去,一手握住短剑,便欲俟机动手。   一转头却见萧金何满面怒容,一手拽住元谡,一边厉声喝斥:“你跑什么?我让你看住人质……”原来那元谡见其他人都去捉小羽毛,竟也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放开手中拿住的人质,便要去抢功,才迈出去一步,便被萧金何拉了回来,正大惑不解,听到萧金何这一吼,立时便醒过神来,忙又手忙脚乱去捉木大哥。   手还未挨到木大哥身上,洛小丁已闪身过来,手中寒光闪烁,现出一柄短剑来,一剑削向元谡右肩。元谡哪里料到有此一变,大惊之下“啊”地一声大叫,已忘了身旁还站着一个萧金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左便躲。   这一躲眼见便要撞到萧金何,萧金何又是恼恨又是厌恶,皱了眉侧身避过。堪堪避过时,却见洛小丁已把他作为人质的猎户抢了过去。眼瞅着洛小丁手起剑落,割断绳索,将那猎户放跑,再要补救已是不及。他气急败坏,反手便给元谡一记耳光。骂道:“蠢货,还不快去追。”   那元谡块头虽大,他这耳光力道也不小,一巴掌过去,立时将元谡打了个趔趄,眼见他抱着脑袋无头苍蝇般乱转,直恨得咬牙,上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吼道:“滚去捉那孩子。”   说话间几步赶到想要抽身离去的洛小丁面前。挺剑便刺。他的剑长,洛小丁的剑短,这一下占尽先机。立时便将洛小丁逼得连连后退。此时那孩子行踪已现,人质便不再重要。老吴已同他地三个随从前去追那孩子。他只需拦住洛小丁便万事大吉,四个大人难道会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洛小丁担忧小羽毛安危。见那元谡在地上打个滚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往大石头后面跑,越发心急如焚。她只想速战速决,偏又被萧金何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手上又是柄短剑,施展不开,强接了他两剑后,已是左支右拙,心道:“几年不见,这萧金何的剑术倒长进了不少,需想个法子甩开他才是。”   正思忖间,忽听小羽毛叫道:“师父快来。”大石后脚步声杂沓纷乱,叫骂声一片,洛小丁看不见,只道小羽毛被他们抓住,急切间已全忘了自身安危,眼见萧金何持剑刺来,当下让过萧金何长剑,不退反进,斜身往他身前靠近,拉短距离,如此一来,萧金何手中长剑一时环转不过,动作微微一滞,只是这一瞬间,洛小丁手中短剑已朝他握住剑柄的右手腕上一斩而下。   萧金何大惊,惶急间只将手往后一缩,只听铿地一声,霎时火星四溅,短剑恰恰剁在他那把剑地吞口处,他只觉虎口一麻,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好险,只差一寸他这右手便废了,心头后怕,额上已有冷汗滴落。   他又惊又疑,回思方才那一剑,忽然间想起几年前之事,顿时醒悟过来,悚然大叫道:“洛小丁……你是洛小丁?”他几年前与洛小丁比武,被洛小丁一刀斩断宝剑,用的便是这样一招,虽说过了这几年,到底是平生大耻,记忆犹为深刻,如何能忘?   洛小丁被他认出,心头立时大震,却只做没有听到,掉头飞身而起,忽地一声便已掠到了那块巨石之顶。她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老吴、元谡他们都围在坡下山壁地一个坑洞前,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在洞前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离开。   她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小羽毛平素最喜欢同那几个孩子钻这洞子玩,看来这孩子如今是钻到洞里去了,只是洞子小,大人未必钻得进去。她心里微觉宽慰,从大石上一跃而下,朝着那洞子飞奔而去,待到了那洞口前,看到眼前景象,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那洞门口正有一个人弓腰蹶屁股地趴在那里叫唤,想来那人是想进洞去捉小羽毛,但洞口窄小,那人身子粗壮,恰恰被卡在门上,如今既进不去,又退不出,正是烦恼无比的时候,其余几人拉着他往外拽了半天,只是拖他不出,一个个束手无策,都在搓手跺脚的骂娘。   洛小丁眼望诸人的狼狈之态,只觉万分解气,虽是忍俊不禁,却也顾不上笑,只到处寻找小羽毛的身影,她心想,洞子似乎是有别地出口,小羽毛如今只怕早都爬出去等着她了,这小家伙,难不成又学猴子,在树梢上呆着?   她仰起头,在树木间仔细搜寻,游目四顾的瞬间,忽见正对那洞口之上的山脊上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她眼前不由得一亮,定睛一看,果然便是小羽毛,正朝她笑嘻嘻招手呢。她不禁摇头叹气,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这时萧金何持剑如飞般赶来,一边大声喊道:“快……快抓住他,他是洛小丁,九王爷在江湖上悬赏一万缗钱缉拿的洛小丁。洛小丁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功夫跟他纠缠?当下纵身往山梁上飞掠而去,就在她踏上实地的一瞬,小羽毛忽然抬起手来,将一个圆溜溜黑糊糊的东西丢了下去。   那是流星霹雳弹,洛小丁再想不到这孩子竟会将这东西偷拿出来,眼见那墨色弹丸滴溜溜滚落下去,一路滋滋地冒烟,心头顿时大骇,情急间将小羽毛一把夹在肋下,呼地一声往前急纵而出,只纵出一丈来地,便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霎时地动山摇。   两人抱头扑在地上,只觉雪屑碎石木块从天空不断坠落,噗噗打在手上身上,又冷又硬又痛。   上一章是78,写错了。   继续呼喊推荐推荐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   这当口,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小羽毛,元谡立刻大声喊了起来:“那孩子在石头后面,快——快抓住他。(1*6*K)。”他这样一喊,萧金何马上便命老吴带手下三个随从前去捉拿小羽毛。   洛小丁耳听得萧金何的吩咐之声,心里既担心木大哥伤势,又怕小羽毛被他们捉住,一时左右为难,只恨自己无法分身,不觉间竟已将嘴唇咬破,血流入口中,腥咸苦涩。她只觉唇上刺痛,心思在刹那间清明,当下稳住心神,暗暗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剑来。   萧金何显然是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得先制住他,才可挽回她受人掣肘的境地,只是眼下木大哥还在他们手中,需先解救了他再说。心意既定,洛小丁再不迟疑,眼看老吴带了三个随从朝那大石后扑去,也不加以阻拦,反而不慌不忙转过身去,一手握住短剑,便欲俟机动手。   一转头却见萧金何满面怒容,一手拽住元谡,一边厉声喝斥:“你跑什么?我让你看住人质……”原来那元谡见其他人都去捉小羽毛,竟也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放开手中拿住的人质,便要去抢功,才迈出去一步,便被萧金何拉了回来,正大惑不解,听到萧金何这一吼,立时便醒过神来,忙又手忙脚乱去捉木大哥。   手还未挨到木大哥身上,洛小丁已闪身过来,手中寒光闪烁,现出一柄短剑来,一剑削向元谡右肩。元谡哪里料到有此一变,大惊之下“啊”地一声大叫,已忘了身旁还站着一个萧金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左便躲。   这一躲眼见便要撞到萧金何,萧金何又是恼恨又是厌恶,皱了眉侧身避过。堪堪避过时,却见洛小丁已把他作为人质的猎户抢了过去。眼瞅着洛小丁手起剑落,割断绳索,将那猎户放跑,再要补救已是不及。他气急败坏,反手便给元谡一记耳光。骂道:“蠢货,还不快去追。”   那元谡块头虽大,他这耳光力道也不小,一巴掌过去,立时将元谡打了个趔趄,眼见他抱着脑袋无头苍蝇般乱转,直恨得咬牙,上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吼道:“滚去捉那孩子。”   说话间几步赶到想要抽身离去的洛小丁面前。挺剑便刺。他的剑长,洛小丁的剑短,这一下占尽先机。立时便将洛小丁逼得连连后退。此时那孩子行踪已现,人质便不再重要。老吴已同他地三个随从前去追那孩子。他只需拦住洛小丁便万事大吉,四个大人难道会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洛小丁担忧小羽毛安危。见那元谡在地上打个滚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往大石头后面跑,越发心急如焚。她只想速战速决,偏又被萧金何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手上又是柄短剑,施展不开,强接了他两剑后,已是左支右拙,心道:“几年不见,这萧金何的剑术倒长进了不少,需想个法子甩开他才是。”   正思忖间,忽听小羽毛叫道:“师父快来。”大石后脚步声杂沓纷乱,叫骂声一片,洛小丁看不见,只道小羽毛被他们抓住,急切间已全忘了自身安危,眼见萧金何持剑刺来,当下让过萧金何长剑,不退反进,斜身往他身前靠近,拉短距离,如此一来,萧金何手中长剑一时环转不过,动作微微一滞,只是这一瞬间,洛小丁手中短剑已朝他握住剑柄的右手腕上一斩而下。   萧金何大惊,惶急间只将手往后一缩,只听铿地一声,霎时火星四溅,短剑恰恰剁在他那把剑地吞口处,他只觉虎口一麻,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好险,只差一寸他这右手便废了,心头后怕,额上已有冷汗滴落。   他又惊又疑,回思方才那一剑,忽然间想起几年前之事,顿时醒悟过来,悚然大叫道:“洛小丁……你是洛小丁?”他几年前与洛小丁比武,被洛小丁一刀斩断宝剑,用的便是这样一招,虽说过了这几年,到底是平生大耻,记忆犹为深刻,如何能忘?   洛小丁被他认出,心头立时大震,却只做没有听到,掉头飞身而起,忽地一声便已掠到了那块巨石之顶。她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老吴、元谡他们都围在坡下山壁地一个坑洞前,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在洞前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离开。   她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小羽毛平素最喜欢同那几个孩子钻这洞子玩,看来这孩子如今是钻到洞里去了,只是洞子小,大人未必钻得进去。她心里微觉宽慰,从大石上一跃而下,朝着那洞子飞奔而去,待到了那洞口前,看到眼前景象,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那洞门口正有一个人弓腰蹶屁股地趴在那里叫唤,想来那人是想进洞去捉小羽毛,但洞口窄小,那人身子粗壮,恰恰被卡在门上,如今既进不去,又退不出,正是烦恼无比的时候,其余几人拉着他往外拽了半天,只是拖他不出,一个个束手无策,都在搓手跺脚的骂娘。   洛小丁眼望诸人的狼狈之态,只觉万分解气,虽是忍俊不禁,却也顾不上笑,只到处寻找小羽毛的身影,她心想,洞子似乎是有别地出口,小羽毛如今只怕早都爬出去等着她了,这小家伙,难不成又学猴子,在树梢上呆着?   她仰起头,在树木间仔细搜寻,游目四顾的瞬间,忽见正对那洞口之上的山脊上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她眼前不由得一亮,定睛一看,果然便是小羽毛,正朝她笑嘻嘻招手呢。她不禁摇头叹气,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这时萧金何持剑如飞般赶来,一边大声喊道:“快……快抓住他,他是洛小丁,九王爷在江湖上悬赏一万缗钱缉拿的洛小丁。洛小丁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功夫跟他纠缠?当下纵身往山梁上飞掠而去,就在她踏上实地的一瞬,小羽毛忽然抬起手来,将一个圆溜溜黑糊糊的东西丢了下去。   那是流星霹雳弹,洛小丁再想不到这孩子竟会将这东西偷拿出来,眼见那墨色弹丸滴溜溜滚落下去,一路滋滋地冒烟,心头顿时大骇,情急间将小羽毛一把夹在肋下,呼地一声往前急纵而出,只纵出一丈来地,便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霎时地动山摇。   两人抱头扑在地上,只觉雪屑碎石木块从天空不断坠落,噗噗打在手上身上,又冷又硬又痛。   上一章是78,写错了。   继续呼喊推荐推荐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80.遗祸   等一切恢复平静,洛小丁这才抱着小羽毛从雪地上坐起来,两个人俱是满头满身的雪屑泥灰,甚是狼狈。(1^6^K^)。小羽毛哪里想到一个小小的墨色弹丸竟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惊魂未定,愣愣望着洛小丁发呆。   洛小丁喘了口气,伸手将他头上的枯草叶拈出来,又动手拍去他身上的雪屑泥土,叹道:“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小羽毛摸摸脑袋,总算回魂,看看洛小丁,忽然指着她嘻嘻直笑:“师父……师父……你好难看……”   洛小丁嗔道:“笑什么?你当自己很好看么?”忽然想到木大哥的小儿子虎子,忙问,“小虎子是不是同你在一处?他人呢?”   小羽毛道:“虎子在地窖里躲着,师父,你不知道……地窖里有个洞一直通到山坡底下呢。”他伸了小手去拈她头发上的碎木枝,一边得意洋洋,“虎子他不敢钻出来,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   这么说那孩子还很安全,洛小丁放了心,板起脸斥道,“你胆子真大,几时从我包袱里拿走霹雳弹的?”   小羽毛摸着脑袋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洛小丁见问不出什么,便又教训了他两句,站起身来掸去自己身上的泥土,小羽毛也在旁帮她拍,满脸讨好之色。洛小丁看见他这样,又觉好笑又觉好气,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个爆栗,摇头苦笑。   小羽毛见她面上露出笑容,知她不再生气,便又欢天喜地起来,一转眼竟将方才之事忘个精光。   靠近洞口的那爿山梁已坍塌大半。狼藉一片,两人从上面跳下去,才知下面被炸了一个大坑出来。坑里坑外到处可见喷溅的血渍,萧金何的两个随从半截身子还在坑底。手脚却半悬在坑边,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小羽毛眼望此情此景,禁不住害怕起来,一张小脸顿时煞白。拉住洛小丁的手再不肯放,颤声道:“师父……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洛小丁没作声,伸手将他地眼睛捂上,定了定神,继续四下搜寻,看了一圈,才见老吴与元谡的尸首血淋淋地横在一处雪坡的后面,虽是跑得快,到底没能逃过死亡地命运。只是保全了尸身而已。   先前卡在洞口的那个随从已被埋在了山石泥土之下,只剩一双脚还露在外面。洛小丁只觉心悸,又往前走了几米。方看见萧金何,他一动不动地仰面倒在树林里。被一棵断了地松树横压住双腿。也不知是死是活,上前试他鼻息。竟是一丝气息都无,多半也是死了。   洛小丁不禁摇头,用力将压住萧金何双腿的那棵松树搬开,同小羽毛一起将他的尸身拖回大坑边,连同老吴、元谡的尸体一起都推入了坑中。   也许这是老天爷在助她?洛小丁在心里安慰自己,如今只需将这些尸首掩埋,此事便再无人知晓,她叹了口气,拉了小羽毛爬上山坡,回到木大哥家中柴房里翻找铲锹。   木大哥家中已然空无一人,也不知人都躲到哪里去了。小羽毛拽住她的袍角一直不肯放,她走哪里他便跟去哪里,显然是给吓住了。洛小丁无奈,只得拿了铁铲带着他一同下去。两人走到大坑旁,洛小丁抡起铁锹便往坑中铲土,只铲了两锹便觉不对,往下仔细一看,才知少了萧金何地尸身。她心头惊骇不已,丢了铁锹把周围找了个遍,也没瞧见萧金何的人影,顿时大觉不妙,也不顾小羽毛问话,匆匆将那几具尸首掩埋了,回到村中收拾行李。   小羽毛在旁问道:“师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么?”   洛小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他:“我们不能住这里了,必须得赶快离开。”   小羽毛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来,便也不再多问,在旁帮洛小丁一起整理包袱。等东西收好,洛小丁又去找木大哥他们,喊了许多声,才听见西首那边的大院子里有人答应,原来他们一起都躲在了那家猎户屋后的山洞里。   洛小丁赶过去向木大哥及一干村民道歉告辞,又嘱咐他们这一两日不要出来,村民们质朴淳厚,虽被她无端端招此大祸,却还是感念她素日的好处,也不加以怪责,听闻她要走,竟还出言挽留,可她哪里还敢留在此处?萧金何人忽然失踪,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若还留在此处,只会给村民招来更大的祸患,当下谢绝,带了小羽毛下山去了走不多远,两人在山路旁的林子里找到那匹黑马,洛小丁将马背上那袋米卸下丢在路旁,又把小羽毛抱到马背上,牵马往山下而行。等到了山脚下,洛小丁记着回来时的事情,特意到旁边地松林里看了一看,发现原本藏着五六匹马的林子里,如今竟连一匹马都没有,这时才确信萧金何还活着。   那厮当时必然是憋住了气假死,洛小丁深怪自己大意,竟留了这样大的祸患,虽是后悔却已晚了,当此时刻只能抓紧时间离开,至于其余事情如今却也顾不上了。   其时天色已晚,两人踏着月色赶了一夜地路,天明时,两人绕过一座山峰,找了个背风处歇了歇,吃了点冻得梆硬的冷馒头,又继续赶路,快到晌午时,终于到了一处小镇子上。眼望路旁热气腾腾地烧饼摊子,小羽毛馋得直流口水,拉住洛小丁道:“师父,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赶了一夜地路,路上又没吃什么,洛小丁也知这孩子忍得很辛苦,便下马来找了一家面馆去吃饭,小羽毛饿得极了,又值长身体的时候,一气吃了三碗面下去。   热乎乎地面一下肚,小家伙立时有了精神,摸摸胀得圆鼓鼓的肚皮,要抢着帮洛小丁拎包袱。洛小丁正要去买几个烧饼带在路上,便将包袱丢给他,一边笑道:“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   小羽毛道:“我要做个好徒弟,师父才会放   洛小丁微笑,走到烧饼摊前去买饼,不多时烧饼烙好,她低头从怀里摸出铜子,正要数给店家时,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小丁……小丁,是你吗?”   这声音温暖和煦,再是熟悉不过,便是再过上几辈子,她也忘不掉。她整个人在一刹那僵住,无论如何也不敢转过身去,也不知怎样,便想起六年前那个黄昏,在那血一般的残阳里,他走过来,对她说:“小弟弟,你还好么?”   亲爱的们,推荐票推荐来   师父就会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等一切恢复平静,洛小丁这才抱着小羽毛从雪地上坐起来,两个人俱是满头满身的雪屑泥灰,甚是狼狈。(1^6^K^)。小羽毛哪里想到一个小小的墨色弹丸竟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惊魂未定,愣愣望着洛小丁发呆。   洛小丁喘了口气,伸手将他头上的枯草叶拈出来,又动手拍去他身上的雪屑泥土,叹道:“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小羽毛摸摸脑袋,总算回魂,看看洛小丁,忽然指着她嘻嘻直笑:“师父……师父……你好难看……”   洛小丁嗔道:“笑什么?你当自己很好看么?”忽然想到木大哥的小儿子虎子,忙问,“小虎子是不是同你在一处?他人呢?”   小羽毛道:“虎子在地窖里躲着,师父,你不知道……地窖里有个洞一直通到山坡底下呢。”他伸了小手去拈她头发上的碎木枝,一边得意洋洋,“虎子他不敢钻出来,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   这么说那孩子还很安全,洛小丁放了心,板起脸斥道,“你胆子真大,几时从我包袱里拿走霹雳弹的?”   小羽毛摸着脑袋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洛小丁见问不出什么,便又教训了他两句,站起身来掸去自己身上的泥土,小羽毛也在旁帮她拍,满脸讨好之色。洛小丁看见他这样,又觉好笑又觉好气,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个爆栗,摇头苦笑。   小羽毛见她面上露出笑容,知她不再生气,便又欢天喜地起来,一转眼竟将方才之事忘个精光。   靠近洞口的那爿山梁已坍塌大半。狼藉一片,两人从上面跳下去,才知下面被炸了一个大坑出来。坑里坑外到处可见喷溅的血渍,萧金何的两个随从半截身子还在坑底。手脚却半悬在坑边,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小羽毛眼望此情此景,禁不住害怕起来,一张小脸顿时煞白。拉住洛小丁的手再不肯放,颤声道:“师父……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洛小丁没作声,伸手将他地眼睛捂上,定了定神,继续四下搜寻,看了一圈,才见老吴与元谡的尸首血淋淋地横在一处雪坡的后面,虽是跑得快,到底没能逃过死亡地命运。只是保全了尸身而已。   先前卡在洞口的那个随从已被埋在了山石泥土之下,只剩一双脚还露在外面。洛小丁只觉心悸,又往前走了几米。方看见萧金何,他一动不动地仰面倒在树林里。被一棵断了地松树横压住双腿。也不知是死是活,上前试他鼻息。竟是一丝气息都无,多半也是死了。   洛小丁不禁摇头,用力将压住萧金何双腿的那棵松树搬开,同小羽毛一起将他的尸身拖回大坑边,连同老吴、元谡的尸体一起都推入了坑中。   也许这是老天爷在助她?洛小丁在心里安慰自己,如今只需将这些尸首掩埋,此事便再无人知晓,她叹了口气,拉了小羽毛爬上山坡,回到木大哥家中柴房里翻找铲锹。   木大哥家中已然空无一人,也不知人都躲到哪里去了。小羽毛拽住她的袍角一直不肯放,她走哪里他便跟去哪里,显然是给吓住了。洛小丁无奈,只得拿了铁铲带着他一同下去。两人走到大坑旁,洛小丁抡起铁锹便往坑中铲土,只铲了两锹便觉不对,往下仔细一看,才知少了萧金何地尸身。她心头惊骇不已,丢了铁锹把周围找了个遍,也没瞧见萧金何的人影,顿时大觉不妙,也不顾小羽毛问话,匆匆将那几具尸首掩埋了,回到村中收拾行李。   小羽毛在旁问道:“师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么?”   洛小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他:“我们不能住这里了,必须得赶快离开。”   小羽毛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来,便也不再多问,在旁帮洛小丁一起整理包袱。等东西收好,洛小丁又去找木大哥他们,喊了许多声,才听见西首那边的大院子里有人答应,原来他们一起都躲在了那家猎户屋后的山洞里。   洛小丁赶过去向木大哥及一干村民道歉告辞,又嘱咐他们这一两日不要出来,村民们质朴淳厚,虽被她无端端招此大祸,却还是感念她素日的好处,也不加以怪责,听闻她要走,竟还出言挽留,可她哪里还敢留在此处?萧金何人忽然失踪,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若还留在此处,只会给村民招来更大的祸患,当下谢绝,带了小羽毛下山去了走不多远,两人在山路旁的林子里找到那匹黑马,洛小丁将马背上那袋米卸下丢在路旁,又把小羽毛抱到马背上,牵马往山下而行。等到了山脚下,洛小丁记着回来时的事情,特意到旁边地松林里看了一看,发现原本藏着五六匹马的林子里,如今竟连一匹马都没有,这时才确信萧金何还活着。   那厮当时必然是憋住了气假死,洛小丁深怪自己大意,竟留了这样大的祸患,虽是后悔却已晚了,当此时刻只能抓紧时间离开,至于其余事情如今却也顾不上了。   其时天色已晚,两人踏着月色赶了一夜地路,天明时,两人绕过一座山峰,找了个背风处歇了歇,吃了点冻得梆硬的冷馒头,又继续赶路,快到晌午时,终于到了一处小镇子上。眼望路旁热气腾腾地烧饼摊子,小羽毛馋得直流口水,拉住洛小丁道:“师父,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赶了一夜地路,路上又没吃什么,洛小丁也知这孩子忍得很辛苦,便下马来找了一家面馆去吃饭,小羽毛饿得极了,又值长身体的时候,一气吃了三碗面下去。   热乎乎地面一下肚,小家伙立时有了精神,摸摸胀得圆鼓鼓的肚皮,要抢着帮洛小丁拎包袱。洛小丁正要去买几个烧饼带在路上,便将包袱丢给他,一边笑道:“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   小羽毛道:“我要做个好徒弟,师父才会放   洛小丁微笑,走到烧饼摊前去买饼,不多时烧饼烙好,她低头从怀里摸出铜子,正要数给店家时,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小丁……小丁,是你吗?”   这声音温暖和煦,再是熟悉不过,便是再过上几辈子,她也忘不掉。她整个人在一刹那僵住,无论如何也不敢转过身去,也不知怎样,便想起六年前那个黄昏,在那血一般的残阳里,他走过来,对她说:“小弟弟,你还好么?”   亲爱的们,推荐票推荐来   师父就会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81.真相   那是大师兄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认出她?她虽是男装,可如今分明已是普通农家子弟的打扮,他居然还能认得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似乎有几分迟疑,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1——6——K,站,,。洛小丁几乎便要掉转头去,却又强自忍住了,她不能见他,绝对不能见他,她的脚缓缓向旁侧迈出一步,忽然间拔腿便跑,就像逃命一般,呼地一声人已经飞掠出去。   身后有人在大声呼喊,好像是小羽毛,又好像是那卖烧饼的店家,可她已经顾不上,只想逃得越远越好,躲开他,再不要见他,她已经不是洛小丁,可他还是尚悲云。   洛小丁一气跑出一两里地,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站在野外一个高高的雪坡上,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到这时才想起小羽毛,她方才是疯了,分明可以轻轻松松应付过去,为何却要像见了鬼似地逃跑?这样一跑,大师兄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事已至此,她难道还能再退回去?只是,不退回去,小羽毛又怎么办?她站在那里左右为难,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身旁风声飒然一响,一转头,便见尚悲云追了上来。   洛小丁大惊,展开身形又待逃跑,却被尚悲云抢先一步拦住,她又转身往后跑,没跑出两步又被尚悲云赶上,到底是大师兄,轻身功夫远远在她之上。她心知比不过他,如此兜来兜去,也是徒劳,便只好停下来不动。   “你是小丁对不对?”尚悲云见她定住身形,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前之人虽戴着斗笠,面容被轻纱掩住,看不清楚。但身形却跟三师弟像极,尤其是那背影。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定是洛小丁。   洛小丁别转脸去,漠然道:“你认错人了……”   尚悲云急道:“我怎么会认错人?我们师兄弟这些年,你这身形,你这声音。我难道还能认错?”   洛小丁只能强辩:“你真的认错人了,这天底下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尚悲云忽然静下来,定定看着她问:“那你跑什么?”   “我……”洛小丁无言以对,她方才跑什么?是心虚吧。还有什么?不想见他,为什么不想见他?   尚悲云道:“小丁,我知道你怕师父罚你,你私自离开浮云城虽是不该,可只要你肯回去跟他老人家认个错,师父他还是会原谅你的。跟我回去吧!”他伸手拉住洛小丁手臂,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洛小丁不敢看他的双眼,使劲想要甩开他。发怒道:“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小丁。你……”她猛地扯下头上斗笠。对尚悲云冷笑,“看清楚了没有?我不是你说地那个人。”   尚悲云望着她一怔。眼前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并不英俊,棱线强硬的下颚布满青髭,地确不是小丁。他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拉着她手臂的手却仍不肯放开,眼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无比确定地道:“不,你是小丁,你虽改了容貌,可你……骗不了我。”   洛小丁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能令他相信自己,心里越发焦躁不安,只是想要甩开他,可他地手就像是铁箍,紧攥住她不放,她急得几乎发狂,大叫道:“你放开我。”   尚悲云坚决不肯放,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答应跟我回去,我就放开你。”   洛小丁再拿他无法,闭目苦苦一叹:“我到底,骗不了你……”她只觉心头阵阵绞痛,垂下眼帘朝他低声哀求道,“大师兄……我有苦衷,不能回去。”   她到底开口叫了一声“大师兄”,尚悲云心中微微一缓,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有苦衷,等回了浮云城再说,师父他不会怪你的。”   洛小丁心头苦笑,师父,师父他自然是不会怪她的,可她回去,这天便会塌下来,一场轩然大波势必在所难免,到那时,她同师父都会活不成……可这话到底要怎么跟大师兄说?她越想越急,只觉五内俱焚,怫然道:“都跟你说了,我有苦衷不能回去,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她忽然一掌劈向尚悲云手臂,尚悲云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动手,下意识便松了手,反手一掌想要挡开她劈来的掌势,不想他松手的刹那,洛小丁已经收手,他这一掌收势不住,立时便向她胸口印去。   洛小丁眼见这一掌击到,心头大骇,却又如何避让得开?只听“嘭”地一声,胸口一阵奇痛,她被击得后退数步,忽觉脚下一空,人已朝雪坡下倒栽下去。   尚悲云一掌击中了她,已是后悔不迭,虽觉方才触手绵软,但眼见她滚落雪坡,哪里还顾得上深想,抢上一步一把拽住她张开地手臂,就想将她扯回来。可事发突然,洛小丁滚落之势大得惊人,竟将他也往下拖去,他脚下不稳,踉跄两步,身子一下子就扑了过去,糊里糊涂中已将洛小丁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齐咚地倒在地上,顺着雪坡咕噜噜便滚了下去。   一路之上碎雪乱飞,扬起一片白雾,也不知滚了多久,终于滚到一个地势低洼的雪窝子里,这才没有继续往下滚。   两个人却还紧抱在一起,洛小丁在下,尚悲云在上,姿势诡异之极。   尚悲云微微抬了抬身子,眸中有震惊之色,似乎不敢置信:“你……”他看见她鬓角处有一点白色的东西脱离开了肌肤,心头虽如惊涛骇浪一般,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小心地扯住那里慢慢揭开来,是洛小丁,光洁如玉的下颌上哪里有一丝青髭?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没有喉结……没有。   手中那张白色的面皮悄然滑落,被风一吹,呼啦啦便飞了出去,而后碎裂,如雪片般纷纷坠落。   洛小丁眼望着他,背上虽是冰冷一片,脸上却滚烫如沸,她咬住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间伸出双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推,竟将尚悲云推得倒跌出二三尺外。   这一推后,她身上再没了力气,只能微抬起头朝对面看去,尚悲云傻了一般坐在雪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她,好一阵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神色均是复杂之极。   “你……你是女的?”尚悲云喃喃道,方才在他身下地那个身体柔软如棉,他有妻子,又怎能感觉不到?还有……其它的,他刚才已经看到,那分明就是……就是……可这怎么可能?他望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骗了他,她是女子,外面所有的传言都是真地,只有他蒙在鼓里。   她说她有苦衷,原来……原来如此——   “不……”他撑起身子,想要再上前看看她,可心里到底骇异,竟是不由自主往后退。他望着她,只觉头痛欲裂,忽然间“啊”地一声大叫,从雪地上一跃而起,掉头狂奔而去。   洛小丁眼见他头也不回地跑掉,心头一瞬冷如冰窖,挣扎着抬起了一只手,朝着尚悲云离去的方向抓了两抓,入手是虚无飘渺地空气,什么都没有,她悲苦地一笑,那手便软软垂落了下来,口中却在无声呼唤:“大师兄……大师兄……千万别……别告诉人……”   不要动哦劫推荐票推荐票,只要是票票,统统打劫!   ,.,,,   那是大师兄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认出她?她虽是男装,可如今分明已是普通农家子弟的打扮,他居然还能认得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似乎有几分迟疑,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1——6——K,站,,。洛小丁几乎便要掉转头去,却又强自忍住了,她不能见他,绝对不能见他,她的脚缓缓向旁侧迈出一步,忽然间拔腿便跑,就像逃命一般,呼地一声人已经飞掠出去。   身后有人在大声呼喊,好像是小羽毛,又好像是那卖烧饼的店家,可她已经顾不上,只想逃得越远越好,躲开他,再不要见他,她已经不是洛小丁,可他还是尚悲云。   洛小丁一气跑出一两里地,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站在野外一个高高的雪坡上,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到这时才想起小羽毛,她方才是疯了,分明可以轻轻松松应付过去,为何却要像见了鬼似地逃跑?这样一跑,大师兄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事已至此,她难道还能再退回去?只是,不退回去,小羽毛又怎么办?她站在那里左右为难,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身旁风声飒然一响,一转头,便见尚悲云追了上来。   洛小丁大惊,展开身形又待逃跑,却被尚悲云抢先一步拦住,她又转身往后跑,没跑出两步又被尚悲云赶上,到底是大师兄,轻身功夫远远在她之上。她心知比不过他,如此兜来兜去,也是徒劳,便只好停下来不动。   “你是小丁对不对?”尚悲云见她定住身形,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前之人虽戴着斗笠,面容被轻纱掩住,看不清楚。但身形却跟三师弟像极,尤其是那背影。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定是洛小丁。   洛小丁别转脸去,漠然道:“你认错人了……”   尚悲云急道:“我怎么会认错人?我们师兄弟这些年,你这身形,你这声音。我难道还能认错?”   洛小丁只能强辩:“你真的认错人了,这天底下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尚悲云忽然静下来,定定看着她问:“那你跑什么?”   “我……”洛小丁无言以对,她方才跑什么?是心虚吧。还有什么?不想见他,为什么不想见他?   尚悲云道:“小丁,我知道你怕师父罚你,你私自离开浮云城虽是不该,可只要你肯回去跟他老人家认个错,师父他还是会原谅你的。跟我回去吧!”他伸手拉住洛小丁手臂,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洛小丁不敢看他的双眼,使劲想要甩开他。发怒道:“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小丁。你……”她猛地扯下头上斗笠。对尚悲云冷笑,“看清楚了没有?我不是你说地那个人。”   尚悲云望着她一怔。眼前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并不英俊,棱线强硬的下颚布满青髭,地确不是小丁。他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拉着她手臂的手却仍不肯放开,眼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无比确定地道:“不,你是小丁,你虽改了容貌,可你……骗不了我。”   洛小丁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能令他相信自己,心里越发焦躁不安,只是想要甩开他,可他地手就像是铁箍,紧攥住她不放,她急得几乎发狂,大叫道:“你放开我。”   尚悲云坚决不肯放,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答应跟我回去,我就放开你。”   洛小丁再拿他无法,闭目苦苦一叹:“我到底,骗不了你……”她只觉心头阵阵绞痛,垂下眼帘朝他低声哀求道,“大师兄……我有苦衷,不能回去。”   她到底开口叫了一声“大师兄”,尚悲云心中微微一缓,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有苦衷,等回了浮云城再说,师父他不会怪你的。”   洛小丁心头苦笑,师父,师父他自然是不会怪她的,可她回去,这天便会塌下来,一场轩然大波势必在所难免,到那时,她同师父都会活不成……可这话到底要怎么跟大师兄说?她越想越急,只觉五内俱焚,怫然道:“都跟你说了,我有苦衷不能回去,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她忽然一掌劈向尚悲云手臂,尚悲云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动手,下意识便松了手,反手一掌想要挡开她劈来的掌势,不想他松手的刹那,洛小丁已经收手,他这一掌收势不住,立时便向她胸口印去。   洛小丁眼见这一掌击到,心头大骇,却又如何避让得开?只听“嘭”地一声,胸口一阵奇痛,她被击得后退数步,忽觉脚下一空,人已朝雪坡下倒栽下去。   尚悲云一掌击中了她,已是后悔不迭,虽觉方才触手绵软,但眼见她滚落雪坡,哪里还顾得上深想,抢上一步一把拽住她张开地手臂,就想将她扯回来。可事发突然,洛小丁滚落之势大得惊人,竟将他也往下拖去,他脚下不稳,踉跄两步,身子一下子就扑了过去,糊里糊涂中已将洛小丁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齐咚地倒在地上,顺着雪坡咕噜噜便滚了下去。   一路之上碎雪乱飞,扬起一片白雾,也不知滚了多久,终于滚到一个地势低洼的雪窝子里,这才没有继续往下滚。   两个人却还紧抱在一起,洛小丁在下,尚悲云在上,姿势诡异之极。   尚悲云微微抬了抬身子,眸中有震惊之色,似乎不敢置信:“你……”他看见她鬓角处有一点白色的东西脱离开了肌肤,心头虽如惊涛骇浪一般,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小心地扯住那里慢慢揭开来,是洛小丁,光洁如玉的下颌上哪里有一丝青髭?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没有喉结……没有。   手中那张白色的面皮悄然滑落,被风一吹,呼啦啦便飞了出去,而后碎裂,如雪片般纷纷坠落。   洛小丁眼望着他,背上虽是冰冷一片,脸上却滚烫如沸,她咬住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间伸出双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推,竟将尚悲云推得倒跌出二三尺外。   这一推后,她身上再没了力气,只能微抬起头朝对面看去,尚悲云傻了一般坐在雪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她,好一阵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神色均是复杂之极。   “你……你是女的?”尚悲云喃喃道,方才在他身下地那个身体柔软如棉,他有妻子,又怎能感觉不到?还有……其它的,他刚才已经看到,那分明就是……就是……可这怎么可能?他望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骗了他,她是女子,外面所有的传言都是真地,只有他蒙在鼓里。   她说她有苦衷,原来……原来如此——   “不……”他撑起身子,想要再上前看看她,可心里到底骇异,竟是不由自主往后退。他望着她,只觉头痛欲裂,忽然间“啊”地一声大叫,从雪地上一跃而起,掉头狂奔而去。   洛小丁眼见他头也不回地跑掉,心头一瞬冷如冰窖,挣扎着抬起了一只手,朝着尚悲云离去的方向抓了两抓,入手是虚无飘渺地空气,什么都没有,她悲苦地一笑,那手便软软垂落了下来,口中却在无声呼唤:“大师兄……大师兄……千万别……别告诉人……”   不要动哦劫推荐票推荐票,只要是票票,统统打劫!   ,.,,, 第二卷82.落陷   尚悲云一路往前狂奔,心里只想:“她是女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分明就是女子,为什么我会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不曾留意,因为他的心思全在元宵身上,他一直都把三师弟当作孩子看,别人说她太过阴柔俊美,他也不觉得,只是认为她还没有长大,再大些便会成为铮铮男儿,谁知她竟果真是个女子。(,K,Cn)。   她是女子,那师父怎么办?师父曾发过毒誓,决不收女弟子,否则便天打五雷轰,自裁谢罪。   他心里乱成一团,犹如猫挠火烧一般难受,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驻足停下,站了一阵,脑中方清醒了一些,方才小丁中了他一掌,只怕伤得不轻。他忽然担心起来,想到离开浮云城出来寻找洛小丁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种种江湖传言,不由得一阵心悸,隐隐竟有种不妙的预感,仿佛洛小丁要出什么事似的,他越想越是不安,只觉忧心如焚,霍地转过身又往回跑。   等他沿着原路跑回去,洛小丁已经不在那里了,雪坡下空无一人,只有她躺过的雪窝子附近留着一大滩殷红的血,衬着皎白的雪,刺目惊心。四周有零乱的脚印,四面八方都有,大小深浅不一,除了他同洛小丁留下的脚印外,应该还有其他人的,可能这里来过很多人,他们……带走了小丁?   尚悲云站在那滩血渍旁,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简直不敢想,是谁来过?风竹冷么?如今江湖上都在传,说是小丁得罪了九王爷。九王爷不惜悬赏缉拿于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越想越是糊涂,想要去找洛小丁。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愣了一阵。竟折身往来路而去。洛小丁显见是出了事,可他竟无从下手救她,他只觉又愧、又忧、又怨、又恨,说不清的万千烦恼,直攻心窝。不知不觉间便有些恍恍惚惚地,人木呆呆地只知往前走,走了一程,给冷风一吹,人方渐渐明白过来,心道:“小丁她难道是给师父带走了?”   可是师父这时怎么可能出来?他怔怔地想:“师父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小丁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才会将她禁足在取松院,怕的就是她经常与我们见面,会被识破女子之身?不,这不是真的……师父他不知道小丁是女子。他一定不知道。”   他踉踉跄跄往前走,脚底下磕着碰着什么,也不觉得疼。脑中不停地胡思乱想,总觉小丁离开浮云城。也是在师父地默许之下。可怜二师弟他们到如今还在辛辛苦苦搜寻小丁的下落,他们都被师父骗了……   尚悲云忽然呵呵笑出声来。真是一群傻子。   他一个人走走停停,忽笑忽悲,迷迷糊糊中看见一家酒馆,想也不想便走了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家过来问他吃什么喝什么,他便只是笑,一边嚷道:“酒,拿酒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一醉不醒,只因每每一清醒下来时,他便会笃定地认为师父与小丁之间早有了某种协定,这念头令他痛苦不已,几乎不能自拔。   店家见他神色不对,腰上又悬着把剑,像是练武之人,生怕惹恼他招来麻烦,也不敢多问,送了一壶酒过来便躲去一边了,尚悲云抱着酒壶一气喝了许多,他心里有事,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到打烊之时,尚悲云依旧未醒,店家唤了他几道,他都不予理会,正在为难,却见一个蓝布棉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店家忙上前对那人歉然道:“先生,我们这里打烊了,请明日再来吧。”   那人摆手微笑,指着尚悲云道:“我不是来喝酒地,这是我家公子,我是来接他回府的。”   店家正拿尚悲云无法,听他如此一说,自是大松一口气,忙帮忙将尚悲云扶起来,一起送出门,外面正停着一辆华盖朱轮地马车,那人谢过小二,搀扶着尚悲云上了马车,等车帘放下,马夫扬鞭一挥,径自赶着向西去了。   洛小丁在雪地上躺了许久都爬不起身,她越躺越冷,想要起来回去找小羽毛,然而胸口奇痛,只是一动,便觉血气上涌,竟呕出几大口血来。她心知被大师兄那一掌大伤元气,挣扎了好一阵子,只是动弹不得,只得望天躺着。   天上浮云飘渺,她脑中只是空茫的一片,既无悲也无喜,忽然便觉得这世上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事情,人命不过如蜉蝣蝼蚁般卑微脆弱,她再这么躺下去,只怕非给冻死不可。她一直怕死,因为怕死,不惜说谎蒙骗师父、蒙骗大师兄,到底还是得了报应,最终死在这谎言上头。   她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又躺了一阵忽听远处有脚步声响。她不禁一怔,心里倒生出些企盼来,只盼那来的人会是大师兄,可事与愿违,她很快便察觉出不对,来的人显然不止一个,脚步声纷乱杂沓,分明有四五个人同时向她这边靠近。   洛小丁警觉起来,无奈浑身酸软,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咬紧牙关,凝气聚力,拼着一股子劲挣扎良久,总算勉强坐起身来。放目往声音来处一瞧,一颗心顿时便冷了下去,来人一共有五个,当先一人竟是大师伯地弟子段自华,似乎排行第五,两人平日见面不多,并不是太熟。段自华身后跟着的人都是一色的黑袍,头上全拢着风兜,遮住大半的脸,看不清面容。洛小丁不禁起疑,心道:“这些人难道都是大师伯门下的弟子?为何是这样一副打扮?”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楚猛地站起身来,冷冷看他们一步步逼近前来。   “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是三公子……”段自华走到她面前站住,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洛小丁淡淡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微笑。   段自华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三公子想必看到了城主发出的逐令,城主有令,三公子私自逃离浮云城,背叛师门,是为不忠,凡浮云城弟子日后如遇三公子,均可先杀后报。”   洛小丁不以为然地笑笑,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段自华道:“同门一场,我若如此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如今既碰巧遇见你,便只有带你回去,交由城主发落。”转头对身后之人道,“三公子似乎行动不便,你们过去扶一扶。”   碰巧?只怕是专程而来才是,洛小丁微微冷笑,眼见段自华身后两个黑衣人上前,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语声中微有警告之意:“我自己会走,不劳二位大驾。”她一手捂住腰间布袋,面上有森然之色,“我身上有许多古怪的玩意,一不小心碰坏了,大家都不会好过。”   段自华一愣,随即便领会出洛小丁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去看身后右首站着地那黑袍男子,似乎要看那人的意思。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沉了半晌,方点了点头。   段自华得此人首肯,这才道:“既然三公子要自己走,那便自己走好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推荐票推荐票   ,.,,,   尚悲云一路往前狂奔,心里只想:“她是女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分明就是女子,为什么我会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不曾留意,因为他的心思全在元宵身上,他一直都把三师弟当作孩子看,别人说她太过阴柔俊美,他也不觉得,只是认为她还没有长大,再大些便会成为铮铮男儿,谁知她竟果真是个女子。(,K,Cn)。   她是女子,那师父怎么办?师父曾发过毒誓,决不收女弟子,否则便天打五雷轰,自裁谢罪。   他心里乱成一团,犹如猫挠火烧一般难受,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驻足停下,站了一阵,脑中方清醒了一些,方才小丁中了他一掌,只怕伤得不轻。他忽然担心起来,想到离开浮云城出来寻找洛小丁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种种江湖传言,不由得一阵心悸,隐隐竟有种不妙的预感,仿佛洛小丁要出什么事似的,他越想越是不安,只觉忧心如焚,霍地转过身又往回跑。   等他沿着原路跑回去,洛小丁已经不在那里了,雪坡下空无一人,只有她躺过的雪窝子附近留着一大滩殷红的血,衬着皎白的雪,刺目惊心。四周有零乱的脚印,四面八方都有,大小深浅不一,除了他同洛小丁留下的脚印外,应该还有其他人的,可能这里来过很多人,他们……带走了小丁?   尚悲云站在那滩血渍旁,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简直不敢想,是谁来过?风竹冷么?如今江湖上都在传,说是小丁得罪了九王爷。九王爷不惜悬赏缉拿于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越想越是糊涂,想要去找洛小丁。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愣了一阵。竟折身往来路而去。洛小丁显见是出了事,可他竟无从下手救她,他只觉又愧、又忧、又怨、又恨,说不清的万千烦恼,直攻心窝。不知不觉间便有些恍恍惚惚地,人木呆呆地只知往前走,走了一程,给冷风一吹,人方渐渐明白过来,心道:“小丁她难道是给师父带走了?”   可是师父这时怎么可能出来?他怔怔地想:“师父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小丁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才会将她禁足在取松院,怕的就是她经常与我们见面,会被识破女子之身?不,这不是真的……师父他不知道小丁是女子。他一定不知道。”   他踉踉跄跄往前走,脚底下磕着碰着什么,也不觉得疼。脑中不停地胡思乱想,总觉小丁离开浮云城。也是在师父地默许之下。可怜二师弟他们到如今还在辛辛苦苦搜寻小丁的下落,他们都被师父骗了……   尚悲云忽然呵呵笑出声来。真是一群傻子。   他一个人走走停停,忽笑忽悲,迷迷糊糊中看见一家酒馆,想也不想便走了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家过来问他吃什么喝什么,他便只是笑,一边嚷道:“酒,拿酒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一醉不醒,只因每每一清醒下来时,他便会笃定地认为师父与小丁之间早有了某种协定,这念头令他痛苦不已,几乎不能自拔。   店家见他神色不对,腰上又悬着把剑,像是练武之人,生怕惹恼他招来麻烦,也不敢多问,送了一壶酒过来便躲去一边了,尚悲云抱着酒壶一气喝了许多,他心里有事,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到打烊之时,尚悲云依旧未醒,店家唤了他几道,他都不予理会,正在为难,却见一个蓝布棉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店家忙上前对那人歉然道:“先生,我们这里打烊了,请明日再来吧。”   那人摆手微笑,指着尚悲云道:“我不是来喝酒地,这是我家公子,我是来接他回府的。”   店家正拿尚悲云无法,听他如此一说,自是大松一口气,忙帮忙将尚悲云扶起来,一起送出门,外面正停着一辆华盖朱轮地马车,那人谢过小二,搀扶着尚悲云上了马车,等车帘放下,马夫扬鞭一挥,径自赶着向西去了。   洛小丁在雪地上躺了许久都爬不起身,她越躺越冷,想要起来回去找小羽毛,然而胸口奇痛,只是一动,便觉血气上涌,竟呕出几大口血来。她心知被大师兄那一掌大伤元气,挣扎了好一阵子,只是动弹不得,只得望天躺着。   天上浮云飘渺,她脑中只是空茫的一片,既无悲也无喜,忽然便觉得这世上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事情,人命不过如蜉蝣蝼蚁般卑微脆弱,她再这么躺下去,只怕非给冻死不可。她一直怕死,因为怕死,不惜说谎蒙骗师父、蒙骗大师兄,到底还是得了报应,最终死在这谎言上头。   她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又躺了一阵忽听远处有脚步声响。她不禁一怔,心里倒生出些企盼来,只盼那来的人会是大师兄,可事与愿违,她很快便察觉出不对,来的人显然不止一个,脚步声纷乱杂沓,分明有四五个人同时向她这边靠近。   洛小丁警觉起来,无奈浑身酸软,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咬紧牙关,凝气聚力,拼着一股子劲挣扎良久,总算勉强坐起身来。放目往声音来处一瞧,一颗心顿时便冷了下去,来人一共有五个,当先一人竟是大师伯地弟子段自华,似乎排行第五,两人平日见面不多,并不是太熟。段自华身后跟着的人都是一色的黑袍,头上全拢着风兜,遮住大半的脸,看不清面容。洛小丁不禁起疑,心道:“这些人难道都是大师伯门下的弟子?为何是这样一副打扮?”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楚猛地站起身来,冷冷看他们一步步逼近前来。   “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是三公子……”段自华走到她面前站住,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洛小丁淡淡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微笑。   段自华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三公子想必看到了城主发出的逐令,城主有令,三公子私自逃离浮云城,背叛师门,是为不忠,凡浮云城弟子日后如遇三公子,均可先杀后报。”   洛小丁不以为然地笑笑,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段自华道:“同门一场,我若如此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如今既碰巧遇见你,便只有带你回去,交由城主发落。”转头对身后之人道,“三公子似乎行动不便,你们过去扶一扶。”   碰巧?只怕是专程而来才是,洛小丁微微冷笑,眼见段自华身后两个黑衣人上前,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语声中微有警告之意:“我自己会走,不劳二位大驾。”她一手捂住腰间布袋,面上有森然之色,“我身上有许多古怪的玩意,一不小心碰坏了,大家都不会好过。”   段自华一愣,随即便领会出洛小丁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去看身后右首站着地那黑袍男子,似乎要看那人的意思。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沉了半晌,方点了点头。   段自华得此人首肯,这才道:“既然三公子要自己走,那便自己走好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推荐票推荐票   ,.,,, 第二卷83.受辱   到这时,洛小丁才注意到段自华身后右首的那个黑袍男子,那男子虽与其他三人一样的装束,也是一般的垂手而立,但那气势却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他静静站在那里,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却自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K,)。   他大约注意到了洛小丁略带寻味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伸手拢一拢头上风兜,将本就遮了大半的一张脸捂得更严,似乎还是不大放心,竟低头率先走了。   洛小丁眼望那人走远,不觉微微皱眉,心里的疑惑更甚。   段自华见那黑袍男子先自走了,忙转头对洛小丁道:“三公子请了!”   洛小丁适才被尚悲云打伤,心知眼下不是段自华他们的对手,若是硬拼,只会是自己吃亏,于是便随在那黑袍男子身后慢慢前行。她只觉心口发闷,双膝发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一力苦撑,只怕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不敢走得快了,悠着力气缓缓而行,大师兄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她一路回头看了好几次,均以失望告终。这也没什么,大师兄不来,反而是好事,段自华带着的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只怕并非浮云城弟子,他来了,说不好,还要同段自华他们起冲突。只是小羽毛那孩子,这下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只怕又得四处流浪了。   段自华也看出她走得很费力,却仍在她身后不停催促,幸灾乐祸道:“三公子果然娇弱,若实在走不动,也别硬撑。说句话,我来扶你便是。”   洛小丁只当没有听见,仍旧我行我素。慢腾腾走她的路。前面的黑袍男子走得快,一转眼便绕过雪坡不见了。等洛小丁他们跟上去,他人已在雪坡后的桦树林外骑马等着了,在他身后另有一队人马,大约有一二十人,均是黑衣短打。围成个半弧形的圈子,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他。   洛小丁被逼着上了那队伍中地一辆马车,才进去,车门便立刻被关上。四壁垂着厚厚的棉帘,只有微弱的光从小窗间透进,暗沉沉一片,洛小丁斜倚厢壁坐着,已经没有气力顾及这些。   她只觉浑身上下都要散架,喉咙那里一阵阵发紧。渐渐便喘不过气来,眼前黑影乱飞,额上冷汗簌簌往下滴个不停。竟是晕厥地前兆。她知此刻危险之极,哪里又敢让自己晕过去?强自忍耐着。凝聚内力调息良久。方才缓过气来。   外面车轮马蹄声响得急切,车子摇摇晃晃。正在疾驶,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外面的天也是暗沉沉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如此又走了许久,那马车方才停了下来,车外闹哄哄地一团,似乎是在安营扎寨,过了一阵,车门自外面打开,段自华端了碗饭进来给她,洛小丁担心那饭里有毒,也不伸手去接,只盯着他看,眼中满是戒慎之色。   段自华皱了皱眉,似笑非笑道:“三公子将就着点儿,这里不比浮云城,有的吃就算不错了。”   洛小丁瞥他一眼,冷冷道:“我还不饿,你放着吧,我饿了再吃。”说完这话,往后一靠,闭上眼自顾养神,再不肯理会他。   段自华冷笑道:“三公子养尊处优,看来是吃不下这饭,不吃也罢,留着喂马。”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手一扬便将那碗饭扔了出去。   洛小丁睁眼看了看他,神情仍是平静无波,略顿了一顿,便见段自华反手将车门拉上,竟缓缓向她靠了过来。他双目灼灼地盯住她,眼里颇有玩味之意,看得洛小丁心里一阵发慌。你要干什么?”洛小丁沉声诘问,脸上大有戒意。   段自华俯身朝她凑近,道:“往日里三公子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们这些寻常弟子哪得一见?若不趁此机会好好看上一看,岂非错失良机?”他笑,“都说三公子貌若潘安,我看这话当改一改才对……”   洛小丁坐直身子,往后退了退,一边慢慢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问道:“有这话么?我怎不知……”   段自华道:“三公子还真孤陋寡闻,如今外面还有人说三公子是女子,这你也不知道么?”他越说脸上神情越是猥亵,“不知道也不打紧,三公子朱颜玉貌,原本便比女子还美,也难免惹人微词……单是这一双手便已经让人想入非非了。”   他涎着脸,眼光从洛小丁脸上溜到胸前,而后落在洛小丁放在膝上的手上,伸手缓缓摁上去,只觉温软细滑,这手便再舍不得放开,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不止,一边啧啧有声。   洛小丁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再忍不住,忽然翻转手腕,扬手便往他脸上掴去。段自华早有了防备,脸一侧便闪了开去。洛小丁眼见他避闪,正是意料中事,当下使足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她虽受伤,没多少力气,这一脚地分量却也不轻,立时将段自华踹得往后直跌出去,撞得车门咚地一声大响。   段自华靠在车门上半晌喘不过气,过了一阵才坐起来。他转头望住洛小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顾不上胸口疼痛,霍然便朝洛小丁扑了过去。   洛小丁方才那一脚已用尽全身力气,这时哪里还有力气反抗?眼见他扑过来,心知此番必受大辱,情急间想伸手去摸腰间布袋中的流星霹雳弹,但此刻手足酸软,竟是连手都抬不起来,只道:“我身上有火药,你不怕死就尽管来,要死……大家便……一起死。”   段自华一怔,倒真有些骇怕,但眼见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便又得意起来,笑道:“火药在哪里?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没有力气拿?我看,还是我来帮三公子动手吧。”说着话已逼到洛小丁面前,他心里素日忌惮三公子威名,到底不敢太大意,忽然伸手在洛小丁肩上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他邪邪地笑:“火药在哪里?在你怀里是么?”   洛小丁这时再无法动弹,眼睁睁看他双手往胸前伸过来,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忽听车门嗒地一声响,有人走进来道:“你在做什么?”   段自华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霍地便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冷眼望住他,语声寒洌如冰:“我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谁都不准碰她,你方才有哪一只手碰过她了?最好自己动手斩掉……”每天呼唤推荐票推荐票。   是不是俺最近写的不好看啊?大家提一提,为啥推荐这么少啊?   推荐一本可爱的书   有良某动《择夫记》   王府郡主离家出走,勇闯天下,择夫寻嫁的传奇故事。   聪明又迷糊的小郡主,温馨搞笑的江湖遭遇,让你满屋打滚,满地找牙。   书号:1002055   ,.,,,   到这时,洛小丁才注意到段自华身后右首的那个黑袍男子,那男子虽与其他三人一样的装束,也是一般的垂手而立,但那气势却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他静静站在那里,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却自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K,)。   他大约注意到了洛小丁略带寻味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伸手拢一拢头上风兜,将本就遮了大半的一张脸捂得更严,似乎还是不大放心,竟低头率先走了。   洛小丁眼望那人走远,不觉微微皱眉,心里的疑惑更甚。   段自华见那黑袍男子先自走了,忙转头对洛小丁道:“三公子请了!”   洛小丁适才被尚悲云打伤,心知眼下不是段自华他们的对手,若是硬拼,只会是自己吃亏,于是便随在那黑袍男子身后慢慢前行。她只觉心口发闷,双膝发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一力苦撑,只怕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不敢走得快了,悠着力气缓缓而行,大师兄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她一路回头看了好几次,均以失望告终。这也没什么,大师兄不来,反而是好事,段自华带着的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只怕并非浮云城弟子,他来了,说不好,还要同段自华他们起冲突。只是小羽毛那孩子,这下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只怕又得四处流浪了。   段自华也看出她走得很费力,却仍在她身后不停催促,幸灾乐祸道:“三公子果然娇弱,若实在走不动,也别硬撑。说句话,我来扶你便是。”   洛小丁只当没有听见,仍旧我行我素。慢腾腾走她的路。前面的黑袍男子走得快,一转眼便绕过雪坡不见了。等洛小丁他们跟上去,他人已在雪坡后的桦树林外骑马等着了,在他身后另有一队人马,大约有一二十人,均是黑衣短打。围成个半弧形的圈子,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他。   洛小丁被逼着上了那队伍中地一辆马车,才进去,车门便立刻被关上。四壁垂着厚厚的棉帘,只有微弱的光从小窗间透进,暗沉沉一片,洛小丁斜倚厢壁坐着,已经没有气力顾及这些。   她只觉浑身上下都要散架,喉咙那里一阵阵发紧。渐渐便喘不过气来,眼前黑影乱飞,额上冷汗簌簌往下滴个不停。竟是晕厥地前兆。她知此刻危险之极,哪里又敢让自己晕过去?强自忍耐着。凝聚内力调息良久。方才缓过气来。   外面车轮马蹄声响得急切,车子摇摇晃晃。正在疾驶,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外面的天也是暗沉沉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如此又走了许久,那马车方才停了下来,车外闹哄哄地一团,似乎是在安营扎寨,过了一阵,车门自外面打开,段自华端了碗饭进来给她,洛小丁担心那饭里有毒,也不伸手去接,只盯着他看,眼中满是戒慎之色。   段自华皱了皱眉,似笑非笑道:“三公子将就着点儿,这里不比浮云城,有的吃就算不错了。”   洛小丁瞥他一眼,冷冷道:“我还不饿,你放着吧,我饿了再吃。”说完这话,往后一靠,闭上眼自顾养神,再不肯理会他。   段自华冷笑道:“三公子养尊处优,看来是吃不下这饭,不吃也罢,留着喂马。”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手一扬便将那碗饭扔了出去。   洛小丁睁眼看了看他,神情仍是平静无波,略顿了一顿,便见段自华反手将车门拉上,竟缓缓向她靠了过来。他双目灼灼地盯住她,眼里颇有玩味之意,看得洛小丁心里一阵发慌。你要干什么?”洛小丁沉声诘问,脸上大有戒意。   段自华俯身朝她凑近,道:“往日里三公子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们这些寻常弟子哪得一见?若不趁此机会好好看上一看,岂非错失良机?”他笑,“都说三公子貌若潘安,我看这话当改一改才对……”   洛小丁坐直身子,往后退了退,一边慢慢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问道:“有这话么?我怎不知……”   段自华道:“三公子还真孤陋寡闻,如今外面还有人说三公子是女子,这你也不知道么?”他越说脸上神情越是猥亵,“不知道也不打紧,三公子朱颜玉貌,原本便比女子还美,也难免惹人微词……单是这一双手便已经让人想入非非了。”   他涎着脸,眼光从洛小丁脸上溜到胸前,而后落在洛小丁放在膝上的手上,伸手缓缓摁上去,只觉温软细滑,这手便再舍不得放开,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不止,一边啧啧有声。   洛小丁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再忍不住,忽然翻转手腕,扬手便往他脸上掴去。段自华早有了防备,脸一侧便闪了开去。洛小丁眼见他避闪,正是意料中事,当下使足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她虽受伤,没多少力气,这一脚地分量却也不轻,立时将段自华踹得往后直跌出去,撞得车门咚地一声大响。   段自华靠在车门上半晌喘不过气,过了一阵才坐起来。他转头望住洛小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顾不上胸口疼痛,霍然便朝洛小丁扑了过去。   洛小丁方才那一脚已用尽全身力气,这时哪里还有力气反抗?眼见他扑过来,心知此番必受大辱,情急间想伸手去摸腰间布袋中的流星霹雳弹,但此刻手足酸软,竟是连手都抬不起来,只道:“我身上有火药,你不怕死就尽管来,要死……大家便……一起死。”   段自华一怔,倒真有些骇怕,但眼见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便又得意起来,笑道:“火药在哪里?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没有力气拿?我看,还是我来帮三公子动手吧。”说着话已逼到洛小丁面前,他心里素日忌惮三公子威名,到底不敢太大意,忽然伸手在洛小丁肩上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他邪邪地笑:“火药在哪里?在你怀里是么?”   洛小丁这时再无法动弹,眼睁睁看他双手往胸前伸过来,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忽听车门嗒地一声响,有人走进来道:“你在做什么?”   段自华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霍地便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冷眼望住他,语声寒洌如冰:“我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谁都不准碰她,你方才有哪一只手碰过她了?最好自己动手斩掉……”每天呼唤推荐票推荐票。   是不是俺最近写的不好看啊?大家提一提,为啥推荐这么少啊?   推荐一本可爱的书   有良某动《择夫记》   王府郡主离家出走,勇闯天下,择夫寻嫁的传奇故事。   聪明又迷糊的小郡主,温馨搞笑的江湖遭遇,让你满屋打滚,满地找牙。   书号:1002055   ,.,,, 第二卷84.亏欠   随着话音,一把短剑扔了过来,镗地一声,正落于段自华面前的地毡上。(16K,16K,)。   “世子……”段自华转过身去,语声虽微微发颤,却还是满脸堆笑,“世子别开玩笑,我这两只手哪一只可都没有碰她。”   那人冷笑道:“最好不要碰,否则,可别怪我不给你师父留颜面。”说着话一指车门,“滚出去——”段自华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没敢顶撞于他,低了头灰溜溜走了出去。   车门大开着,外面还有一线天光,那人微弓着腰捡地上的短剑,整张脸在蒙蒙逆光中看起来微有些黝暗,神情阴晦不明。洛小丁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微笑起来,转头侧向一边,淡淡道:“原来是谷世子,难为世子爷一路乔装改扮,想必很辛苦吧!”果然是他,那个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   谷落虹愣了一愣,回手将车门关上,缓缓走至洛小丁面前,半蹲下去,眼中微有审视之意:“你认出我来了?”   洛小丁低垂了眼帘,没有作声,过了片刻,方转过头来,凝目望住他道:“你是小丙?”   谷落虹眼睫倏然一跳,眉头渐渐锁紧,眸中有幽芒微闪,两人对视良久,他终于再受不住,别转脸去,轻轻笑了:“是……我是小丙,你是何时猜到的?”   洛小丁道:“我去过洛家村,看到阿爹他们的坟被人重新砌过,自那时起,我便隐约猜到是你。”   谷落虹低笑:“是樵关道那次?小丁,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所以你要杀了我?”洛小丁苦笑。“是怕我拆穿了你,毁了你如今的荣华富贵?”这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他未免也顾虑的太多,她一直都自顾不暇。又怎有心思去管他地闲事?   谷落虹先是点头,转而却又摇头:“算是如此,只不过,我虽不能让你活着,却也不能让别人辱了你的清白。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你地清白之身,就是死……也要让你干干净净地去。”   这是什么道理?洛小丁忽然想笑:“那你为何不干脆就在这里杀了我?自此高枕无忧。”   谷落虹沉了沉,垂目道:“我同裴副城主有约,如今不能杀你……你可以多活些日子,难道不好?”   洛小丁微微颔首:“好,很好。”她望着他微笑,眼中却有悲恸愤恨之色,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滚。”   谷落虹只是不动,眼中隐有愧色,怅然叹道:“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小时候是。如今也是……可我们两个总该死一个不是么?这是你欠我的……”   洛小丁愕然,他竟说她欠他。她欠他什么?她不觉失笑。皱眉反问:“我欠你地?”   “难道不是?”谷落虹转头看定她,神色忽然出奇的平静。“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我便告诉你……”   洛小丁虽是半信半疑,听闻是自己的身世,又如何能不在乎?也不打断他,只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谷落虹接着道:“你原本便是父……父王他同别的女子偷情生地女儿,被公主知晓,又哪里能容你活下去?不等你出生,便派了杀手前去暗杀你生母一家……”   洛小丁只觉头顶一个霹雳,整个人都被震昏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她竟是云阳王的女儿,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耳畔嗡嗡直叫,她呆呆望住谷落虹,一霎时什么都不能思考。   谷落虹又道:“谁知你竟然侥幸不死,被我爹爹从冰河上捡了回来,六年前洛家村的那场兵祸,你当真是无缘无故,还不是因你而起?我爹娘同两个哥哥都是因你而死,还好我命大,阴差阳错被认作是你,这才活了下来……”   他顿了顿,语声低沉下去:“你害死了我父母兄长……难道还不欠我?”   洛小丁垂下头去,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场兵祸……那场该死的兵祸竟是因她而起,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是她害死了阿爹,害死了凤娘、大哥、二哥他们,还有许多无辜的洛家村村民。   谷落虹说的没错,她是欠他,欠他许多,便将这条命赔给他,只怕也是远远不够。   “我们两个注定只能有一个活着,小丁,就当三哥对不起你……”谷落虹语声虽有一丝滞涩,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只能这么做。”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一切,习惯了被人伺候着前呼后拥,锦衣玉食地生活,尽管这些原本是属于洛小丁的,他却仍然安之如怡。直到洛小丁出现,他才从这一场富贵繁华梦中惊醒过来,才明白这一切原本是不属于他的。   她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随时都会回来跟他争抢眼前地泼天富贵,他觉得恐惧,无法接受,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只有她消失,他才能安然无恙,而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   他起身离开,车门重又合拢,一切又变得晦暗,洛小丁如木胎泥雕般坐着,心中有万千个念头转过,却一个都抓不住,她是云阳王的女儿?胡说八道,谷落虹一定在说谎,他在骗她,她怎么可能会是云阳王地女儿?真可笑……马车内寒意深重,她冷得发抖,抱住双肩不住哆嗦。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般地理不清楚,一颗心仿佛正在受着凌迟,一块一块地被割碎了,痛不可抑。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地那个人是她,生下来是错,活下来是错,死了还是错。她能怨谁,她能恨谁?若要怨恨,也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又怪得了谁去?   外面似乎有嘈杂之声,忽高忽低的呼喊声、叫骂声,打斗声混杂于一处,乱哄哄无休无止,令人厌烦透顶。洛小丁捂住耳朵,什么都不愿想,可又不得不想,活着,活着可真累啊!她活着已连累了这许多人……难道临死还要害死师父?要如何才能不连累到师父?她苦苦地想,心头忽然猛地一跳,除非……除非她死得尸骨不存……   她地手指缓缓摸到腰间布袋里,那里面还有三颗流星霹雳弹,三颗的威力应该足够大了,足可以将这马车、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想不到这东西竟然是为她自己预备的,她不由得笑,笑了一阵,泪水流下来,自唇角滑入口中,苦涩难言。   就在这时,车门忽然轻轻一响,被推开来,一个黑影很敏捷地从外面跳了进来,一闪既到了她身边。洛小丁一惊,只道是段自华又来犯她,手一抖便要将那流星霹雳弹扔出去。不想那人比她更快,大手一挥,啪啪两声便已拍中她穴道,紧接着反手一抄,竟将已滚出来的两颗弹丸接在了手中。   洛小丁心头大急,喊又喊不出声,眼前倏然一黑,竟已被那人兜头罩下一个麻布口袋。她在浑噩中被那人抱起,扛在肩上,竟如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出去。   推荐票推荐票啊   ,.,,,   随着话音,一把短剑扔了过来,镗地一声,正落于段自华面前的地毡上。(16K,16K,)。   “世子……”段自华转过身去,语声虽微微发颤,却还是满脸堆笑,“世子别开玩笑,我这两只手哪一只可都没有碰她。”   那人冷笑道:“最好不要碰,否则,可别怪我不给你师父留颜面。”说着话一指车门,“滚出去——”段自华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没敢顶撞于他,低了头灰溜溜走了出去。   车门大开着,外面还有一线天光,那人微弓着腰捡地上的短剑,整张脸在蒙蒙逆光中看起来微有些黝暗,神情阴晦不明。洛小丁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微笑起来,转头侧向一边,淡淡道:“原来是谷世子,难为世子爷一路乔装改扮,想必很辛苦吧!”果然是他,那个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   谷落虹愣了一愣,回手将车门关上,缓缓走至洛小丁面前,半蹲下去,眼中微有审视之意:“你认出我来了?”   洛小丁低垂了眼帘,没有作声,过了片刻,方转过头来,凝目望住他道:“你是小丙?”   谷落虹眼睫倏然一跳,眉头渐渐锁紧,眸中有幽芒微闪,两人对视良久,他终于再受不住,别转脸去,轻轻笑了:“是……我是小丙,你是何时猜到的?”   洛小丁道:“我去过洛家村,看到阿爹他们的坟被人重新砌过,自那时起,我便隐约猜到是你。”   谷落虹低笑:“是樵关道那次?小丁,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所以你要杀了我?”洛小丁苦笑。“是怕我拆穿了你,毁了你如今的荣华富贵?”这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他未免也顾虑的太多,她一直都自顾不暇。又怎有心思去管他地闲事?   谷落虹先是点头,转而却又摇头:“算是如此,只不过,我虽不能让你活着,却也不能让别人辱了你的清白。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你地清白之身,就是死……也要让你干干净净地去。”   这是什么道理?洛小丁忽然想笑:“那你为何不干脆就在这里杀了我?自此高枕无忧。”   谷落虹沉了沉,垂目道:“我同裴副城主有约,如今不能杀你……你可以多活些日子,难道不好?”   洛小丁微微颔首:“好,很好。”她望着他微笑,眼中却有悲恸愤恨之色,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滚。”   谷落虹只是不动,眼中隐有愧色,怅然叹道:“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小时候是。如今也是……可我们两个总该死一个不是么?这是你欠我的……”   洛小丁愕然,他竟说她欠他。她欠他什么?她不觉失笑。皱眉反问:“我欠你地?”   “难道不是?”谷落虹转头看定她,神色忽然出奇的平静。“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我便告诉你……”   洛小丁虽是半信半疑,听闻是自己的身世,又如何能不在乎?也不打断他,只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谷落虹接着道:“你原本便是父……父王他同别的女子偷情生地女儿,被公主知晓,又哪里能容你活下去?不等你出生,便派了杀手前去暗杀你生母一家……”   洛小丁只觉头顶一个霹雳,整个人都被震昏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她竟是云阳王的女儿,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耳畔嗡嗡直叫,她呆呆望住谷落虹,一霎时什么都不能思考。   谷落虹又道:“谁知你竟然侥幸不死,被我爹爹从冰河上捡了回来,六年前洛家村的那场兵祸,你当真是无缘无故,还不是因你而起?我爹娘同两个哥哥都是因你而死,还好我命大,阴差阳错被认作是你,这才活了下来……”   他顿了顿,语声低沉下去:“你害死了我父母兄长……难道还不欠我?”   洛小丁垂下头去,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场兵祸……那场该死的兵祸竟是因她而起,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是她害死了阿爹,害死了凤娘、大哥、二哥他们,还有许多无辜的洛家村村民。   谷落虹说的没错,她是欠他,欠他许多,便将这条命赔给他,只怕也是远远不够。   “我们两个注定只能有一个活着,小丁,就当三哥对不起你……”谷落虹语声虽有一丝滞涩,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只能这么做。”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一切,习惯了被人伺候着前呼后拥,锦衣玉食地生活,尽管这些原本是属于洛小丁的,他却仍然安之如怡。直到洛小丁出现,他才从这一场富贵繁华梦中惊醒过来,才明白这一切原本是不属于他的。   她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随时都会回来跟他争抢眼前地泼天富贵,他觉得恐惧,无法接受,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只有她消失,他才能安然无恙,而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   他起身离开,车门重又合拢,一切又变得晦暗,洛小丁如木胎泥雕般坐着,心中有万千个念头转过,却一个都抓不住,她是云阳王的女儿?胡说八道,谷落虹一定在说谎,他在骗她,她怎么可能会是云阳王地女儿?真可笑……马车内寒意深重,她冷得发抖,抱住双肩不住哆嗦。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般地理不清楚,一颗心仿佛正在受着凌迟,一块一块地被割碎了,痛不可抑。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地那个人是她,生下来是错,活下来是错,死了还是错。她能怨谁,她能恨谁?若要怨恨,也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又怪得了谁去?   外面似乎有嘈杂之声,忽高忽低的呼喊声、叫骂声,打斗声混杂于一处,乱哄哄无休无止,令人厌烦透顶。洛小丁捂住耳朵,什么都不愿想,可又不得不想,活着,活着可真累啊!她活着已连累了这许多人……难道临死还要害死师父?要如何才能不连累到师父?她苦苦地想,心头忽然猛地一跳,除非……除非她死得尸骨不存……   她地手指缓缓摸到腰间布袋里,那里面还有三颗流星霹雳弹,三颗的威力应该足够大了,足可以将这马车、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想不到这东西竟然是为她自己预备的,她不由得笑,笑了一阵,泪水流下来,自唇角滑入口中,苦涩难言。   就在这时,车门忽然轻轻一响,被推开来,一个黑影很敏捷地从外面跳了进来,一闪既到了她身边。洛小丁一惊,只道是段自华又来犯她,手一抖便要将那流星霹雳弹扔出去。不想那人比她更快,大手一挥,啪啪两声便已拍中她穴道,紧接着反手一抄,竟将已滚出来的两颗弹丸接在了手中。   洛小丁心头大急,喊又喊不出声,眼前倏然一黑,竟已被那人兜头罩下一个麻布口袋。她在浑噩中被那人抱起,扛在肩上,竟如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出去。   推荐票推荐票啊   ,.,,, 第二卷85.血亲   洛小丁在麻布口袋中迷迷瞪瞪辨不清方向,被那人扛着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一阵急行,竟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要被这人带去何方,只觉那人走得极快,竟似在御风而行。(K,站,k,)。寒风嗖嗖钻入麻布口袋中,钻进她衣服里,刺骨寒冷。   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树静风止,似乎是从野外进入了屋舍当中,却又不像,这所在软绵绵香馥馥暖融融,竟然还在摇摇晃晃地往前行走,耳边有马蹄车轮声响,应该是马车才对。   她被那人从肩上放了下来,只觉身上渐暖,淡黄的光透过麻布映进来,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外面有人影晃动。过了片刻,她头上的麻布口袋被人取了下来,眼前陡然大亮,明晃晃一片,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肩上已被那人拍了两下,她只觉身上一松,手足已能自如行动,应是被解开了穴道。   洛小丁微觉意外,睁眼一看,却见对面也正有一人在看她。那人一袭黑色夜行衣,面上围了黑巾,只露出一双笑微微的温和的眼睛。洛小丁虽是惊疑不定,却也看得出这人并无恶意,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问道:“你是谁?”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不安,这人是谁?为何要将她从谷落虹那边救出来,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我姓白……”那人说着已动手摘下面上黑巾,却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脸略有些长,一双大眼神光闪烁,眉浓鼻挺。唇上两撇八字胡,看得出是精明能干的一个人,然而面目慈和。笑容可掬,却又让人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他微微笑道:“姑娘叫我白管事便是……”   洛小丁顿时一惊。白管事,他该不会是风竹冷的人?他叫她姑娘,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她是女子。   白管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忙道:“我在云阳王府做事,受王爷之命来接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们王爷只想见一见你,绝不会加害姑娘。”洛小丁双手微微发抖,竟是云阳王,莫非谷落虹所说竟果然是真?她是云阳王地女儿,如今他要见她,是想认她么?这么多年来,他对她都不管不顾,而今又怎么想起要来认她?不。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蒙在鼓里,受人蒙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一直以为谷落虹才是他亲生的孩子。   白管事注视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阿白说的没错。你长得果然很像你母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都长大了……”他脸上微有黯然之色,“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中,阿白地父亲将你亲手交给我……可我……”   他语声一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竟不再往下说下去,微有些疲惫地别过脸去,面上大有痛苦之色。   洛小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问:“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王爷要见我?”   白管事微一犹豫,道:“姑娘稍安勿躁,一切等到了王府再说不迟。”   洛小丁淡淡冷笑:“我为什么要去王府,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白管事沉默,良久才道:“你如今处境极为危险,王爷不想你再在外面疲于奔命。”   洛小丁闻言,只觉胸口一滞,浑身地力气一瞬似被抽空了一般,倚住背后软靠再说不出话。   马车行了一夜,洛小丁在车上昏昏睡去,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令她疲于应对,已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她总觉自己是在做梦,可真睡着了,却偏偏又没有梦。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到了云阳王府。用过早饭后,她被带到暖厅之中,在那里坐等云阳王到来。暖厅中熏着烘笼,布置极为讲究,洛小丁怔怔望住对面墙上的春兰图,只觉眼前光影交错,似真似幻,似梦非梦。   正愣愣出神,忽听外面廊上传来囊囊靴声,不一刻便到了门前,混杂有低低地说话声。洛小丁听见门厅侍候的丫鬟们恭敬的请安声,那一声声“王爷”,忽然令她手足无措,也不知是站还是坐好,将要进来的人就是云阳王,她的父亲么?   思想间,已见两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四十来岁,身量高大,穿一身绛色团花织锦棉袍,面容清癯,颌下三绺长髯,气度昂然,紧随他身后跟进来的则是白管事。   洛小丁眼望那人微微发楞,到这时她也知眼前这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是血脉之亲,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陌生,眼见他面上一派漠然之色,只觉疏离隔膜,竟无论如何都对他生不出亲近之心。   那人目光如电,一瞬便已将洛小丁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冰冷,殊无喜色,淡淡道:“就是她么?”声音低沉,令人听着心头一肃。   白管事点头应道:“是她。”见洛小丁呆着不动,便忙提醒她,“姑娘,这是我家王爷……”   那人抬手制止了白管事的话,缓缓走到洛小丁面前,忽然伸手抬起她下颌,低头凝目细看,眸中渐有波澜涌动。洛小丁心头反感起来,欲要别脸避开,那人却又放开了她,面上微生嫌恶之色,道:“面貌也未见得有多像,倒是这脾气,竟似足了她。”   这就是云阳王谷玉澜,她的父亲?或许不是,看他如今这态度,竟是没有丝毫要认她地意思。她只觉心头发冷,低头紧咬住唇不作声。   白管事摸不清谷玉澜的心思,不好开口说话,眼见他走去暖榻上坐下,忙跟过去帮他倒了杯茶。   谷玉澜端起茶盏,一边去撇茶水中的浮沫,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住洛小丁,好半晌才道:“弘景,你先带她去竹澧轩那边住下,其他事情,以后再作安排。”   原来白管事便是江湖传闻中云阳王身边地两大高手之一白弘景,洛小丁惊异不已,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竟忘了领会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是。”白弘景应了一声,似乎有许多顾虑,略有几分迟疑地道,“王妃那边若是问起……”   谷玉澜道:“那里离东苑远着呢,你怕什么?她若问起,你照直说便是。”   白弘景再不敢多说,拱手施了一礼,对洛小丁道:“姑娘,请随我过去。”   洛小丁有些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肯认她,却还是打算收留她?如此看来,这竟是天大地恩惠了。她只觉哭笑不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退后向他行了个告别之礼。   正要跟着白弘景离开,却听谷玉澜道:“洛小丁……你是叫洛小丁对么?”   洛小丁听他如此问,竟有些糊涂了,转过头看向他,正要说“是”,却见他皱起眉头,竟是一脸不喜之色:“以后这个名字便不要在王府里面提了,你本姓蔺,又恰是大雪天里出生,所以你地母亲给你取名叫蔺雪,你母亲是我妹妹,你以后便管我叫舅舅,知道了么?”   今天一直断网,到现在才爬上来更新,继续求推荐票推荐票。   师父下章出现,大家稍安勿躁   ,.,,,   洛小丁在麻布口袋中迷迷瞪瞪辨不清方向,被那人扛着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一阵急行,竟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要被这人带去何方,只觉那人走得极快,竟似在御风而行。(K,站,k,)。寒风嗖嗖钻入麻布口袋中,钻进她衣服里,刺骨寒冷。   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树静风止,似乎是从野外进入了屋舍当中,却又不像,这所在软绵绵香馥馥暖融融,竟然还在摇摇晃晃地往前行走,耳边有马蹄车轮声响,应该是马车才对。   她被那人从肩上放了下来,只觉身上渐暖,淡黄的光透过麻布映进来,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外面有人影晃动。过了片刻,她头上的麻布口袋被人取了下来,眼前陡然大亮,明晃晃一片,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肩上已被那人拍了两下,她只觉身上一松,手足已能自如行动,应是被解开了穴道。   洛小丁微觉意外,睁眼一看,却见对面也正有一人在看她。那人一袭黑色夜行衣,面上围了黑巾,只露出一双笑微微的温和的眼睛。洛小丁虽是惊疑不定,却也看得出这人并无恶意,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问道:“你是谁?”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不安,这人是谁?为何要将她从谷落虹那边救出来,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我姓白……”那人说着已动手摘下面上黑巾,却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脸略有些长,一双大眼神光闪烁,眉浓鼻挺。唇上两撇八字胡,看得出是精明能干的一个人,然而面目慈和。笑容可掬,却又让人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他微微笑道:“姑娘叫我白管事便是……”   洛小丁顿时一惊。白管事,他该不会是风竹冷的人?他叫她姑娘,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她是女子。   白管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忙道:“我在云阳王府做事,受王爷之命来接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们王爷只想见一见你,绝不会加害姑娘。”洛小丁双手微微发抖,竟是云阳王,莫非谷落虹所说竟果然是真?她是云阳王地女儿,如今他要见她,是想认她么?这么多年来,他对她都不管不顾,而今又怎么想起要来认她?不。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蒙在鼓里,受人蒙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一直以为谷落虹才是他亲生的孩子。   白管事注视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阿白说的没错。你长得果然很像你母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都长大了……”他脸上微有黯然之色,“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中,阿白地父亲将你亲手交给我……可我……”   他语声一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竟不再往下说下去,微有些疲惫地别过脸去,面上大有痛苦之色。   洛小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问:“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王爷要见我?”   白管事微一犹豫,道:“姑娘稍安勿躁,一切等到了王府再说不迟。”   洛小丁淡淡冷笑:“我为什么要去王府,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白管事沉默,良久才道:“你如今处境极为危险,王爷不想你再在外面疲于奔命。”   洛小丁闻言,只觉胸口一滞,浑身地力气一瞬似被抽空了一般,倚住背后软靠再说不出话。   马车行了一夜,洛小丁在车上昏昏睡去,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令她疲于应对,已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她总觉自己是在做梦,可真睡着了,却偏偏又没有梦。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到了云阳王府。用过早饭后,她被带到暖厅之中,在那里坐等云阳王到来。暖厅中熏着烘笼,布置极为讲究,洛小丁怔怔望住对面墙上的春兰图,只觉眼前光影交错,似真似幻,似梦非梦。   正愣愣出神,忽听外面廊上传来囊囊靴声,不一刻便到了门前,混杂有低低地说话声。洛小丁听见门厅侍候的丫鬟们恭敬的请安声,那一声声“王爷”,忽然令她手足无措,也不知是站还是坐好,将要进来的人就是云阳王,她的父亲么?   思想间,已见两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四十来岁,身量高大,穿一身绛色团花织锦棉袍,面容清癯,颌下三绺长髯,气度昂然,紧随他身后跟进来的则是白管事。   洛小丁眼望那人微微发楞,到这时她也知眼前这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是血脉之亲,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陌生,眼见他面上一派漠然之色,只觉疏离隔膜,竟无论如何都对他生不出亲近之心。   那人目光如电,一瞬便已将洛小丁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冰冷,殊无喜色,淡淡道:“就是她么?”声音低沉,令人听着心头一肃。   白管事点头应道:“是她。”见洛小丁呆着不动,便忙提醒她,“姑娘,这是我家王爷……”   那人抬手制止了白管事的话,缓缓走到洛小丁面前,忽然伸手抬起她下颌,低头凝目细看,眸中渐有波澜涌动。洛小丁心头反感起来,欲要别脸避开,那人却又放开了她,面上微生嫌恶之色,道:“面貌也未见得有多像,倒是这脾气,竟似足了她。”   这就是云阳王谷玉澜,她的父亲?或许不是,看他如今这态度,竟是没有丝毫要认她地意思。她只觉心头发冷,低头紧咬住唇不作声。   白管事摸不清谷玉澜的心思,不好开口说话,眼见他走去暖榻上坐下,忙跟过去帮他倒了杯茶。   谷玉澜端起茶盏,一边去撇茶水中的浮沫,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住洛小丁,好半晌才道:“弘景,你先带她去竹澧轩那边住下,其他事情,以后再作安排。”   原来白管事便是江湖传闻中云阳王身边地两大高手之一白弘景,洛小丁惊异不已,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竟忘了领会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是。”白弘景应了一声,似乎有许多顾虑,略有几分迟疑地道,“王妃那边若是问起……”   谷玉澜道:“那里离东苑远着呢,你怕什么?她若问起,你照直说便是。”   白弘景再不敢多说,拱手施了一礼,对洛小丁道:“姑娘,请随我过去。”   洛小丁有些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肯认她,却还是打算收留她?如此看来,这竟是天大地恩惠了。她只觉哭笑不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退后向他行了个告别之礼。   正要跟着白弘景离开,却听谷玉澜道:“洛小丁……你是叫洛小丁对么?”   洛小丁听他如此问,竟有些糊涂了,转过头看向他,正要说“是”,却见他皱起眉头,竟是一脸不喜之色:“以后这个名字便不要在王府里面提了,你本姓蔺,又恰是大雪天里出生,所以你地母亲给你取名叫蔺雪,你母亲是我妹妹,你以后便管我叫舅舅,知道了么?”   今天一直断网,到现在才爬上来更新,继续求推荐票推荐票。   师父下章出现,大家稍安勿躁   ,.,,, 第二卷86.纳吉   “舅舅?”洛小丁心头忽起悲凉之意,定定望住谷玉澜道,“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母,对他们的事情一概不知,也因此不能尽人子之孝,心中甚觉不安,还望舅父能讲一讲他们的旧事。(,K,Cn)。”   谷玉澜未料她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且言辞咄咄,分明有质问之意,他一向独断专行,与人说话,也只喜听人答“是”或“不是”,听闻洛小丁这话,脸色立时便阴沉下去,冷声道:“你如今只需知晓我方才所说之事,其余事情,留待日后再说。”   洛小丁越发伤心失望,忽然朝他走近一步,道:“王爷既如此说,想必并不知晓我父母之事,想来那舅父之说,亦不过是王爷看我可怜,方编出来安慰我的……”   她面上微有凄然之色,朝谷玉澜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小丁虽说孤苦,却还没有可怜到这个地步,多谢王爷垂怜,如此好意,小丁实难生受,就此拜别,但有叨扰之处,还望王爷海涵。”说罢往后退了两步,掉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便被白弘景一把拉住,谷玉澜见此,不觉冷笑,道:“放开她,要去便由她去。”   白弘景只得放手,洛小丁再不多言,紧走两步,跑似地绕过屏风,径自走入门厅,正要跨出门槛,却听谷玉澜在内里对白弘景道:“这里地方大,只怕她不认得路,你叫人去给她带个路,好叫她认得,云阳王府的大门在哪里。”   洛小丁听闻此话,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倒比被人打了几个耳光还要难过,脚底下自是走得更快,可无奈身上有伤。走出一段路便觉眼前发黑,正扶着廊柱喘气。那后面跟来的小厮已赶上前来,对她道:“姑娘,大门在那一边,请随我过去吧!”   洛小丁只得跟了那小厮过去,想到自己果然给那个人说中。竟连云阳王府的大门都找不到,便更觉羞愤,也不说话,只顾跟着那小厮闷头往前走,走了一阵却没看见大门,反而被那小厮又带回暖厅门前。她这时才知被人愚弄,心头怒起,转身欲走时,那小厮却道:“姑娘先别急着走。王爷还有事跟姑娘说。”   洛小丁冷笑道:“还有何话好说?”既然不打算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倒不如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那小厮还不及答话。白弘景已从内里走了出来,对她道:“快进来吧。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么?王爷正要跟你说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小丁再是生气,也无法不在乎自己父母地事情。呆了一呆,一双脚已经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白弘景眼见她走进来,总算松了口气,道:“姑娘身上的伤只怕不轻,万不可再动气了。”   洛小丁心头一热,感激地看他一眼,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到内里时,谷玉澜正斜倚在榻上眯眼小寐,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正跪于榻边帮他捶腿,听见动静,谷玉澜也没睁眼,只挥了挥手命那侍女退下。   等那侍女退下,他这才睁开眼来,盘膝坐正,瞥眼看看洛小丁,一指榻边锦凳,道:“你过来坐。”   洛小丁稍一迟疑,却还是走了过去,心里只嫌挨他太近,忍不住伸手将那锦凳往外挪了一挪,这才落座。   谷玉澜脸上虽有不豫之色,倒也没说什么,只捧了茶缓缓啜饮,过了半晌,才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浮云城?”   洛小丁原本一直在等他说自己父母地事情,却没想他竟会问出这么一句,心头虽是失望,却又有几分期待,只得耐住性子点了点头。   谷玉澜又道:“你师父是李玄矶?听说他不收女弟子,如何竟会收了你?”   洛小丁被他触动痛脚,只觉心中一阵抽痛,默然良久,方答道:“是我骗了师父,师父不知道这件事。”   谷玉澜哼一声道:“李玄矶那样的人会不知道此事?只怕早就知道了……他是想瞒天过海吧?”   洛小丁急道:“我……我师父他不知道。谷玉澜放下手中茶盏,面上微露几分讥嘲之色,道:“还叫什么师父……你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又怕什么?倒是李玄矶,无论怎样,都算是违背了誓言,指不定会怎样收场……”   洛小丁不料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只觉句句刺心,字字见血,心里热一阵冷一阵,面上忽红忽白,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双秀目直愣愣望住他,隐有悲凄之色。   “你好好想想,愿走愿留都随你,只别后悔便是。”谷玉澜轻描淡写地继续道,“至于你母亲地事,说来话长,你若愿意留下,日后我自会一一说给你听,若不愿留下,那也就罢了。”   话虽说的委婉,却是软硬兼施,洛小丁哪里是他的对手?虽是不甘,这时候却再也无法说半个“不”字,低头沉思良久,终于道:“我愿意留下。”   白弘景至此才放下一颗心,望着洛小丁释然一笑,道:“竹澧轩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姑娘身上有伤,先过去歇着,以后这日子可还长着,有话改日再说。”   谷玉澜“嗯”了一声,冲洛小丁道:“你去吧!”   洛小丁起身朝他行了一礼,被白弘景吩咐一个小厮带了出去。   谷玉澜这时才问白弘景道:“虹儿……谷落虹那小子如今在哪里?”   白弘景道:“还在去浮云城的路上,眼下只怕去不成了。”   谷玉澜蹙眉道:“派人叫他马上回来……”想了一想又道,“你告诉他,就说我的话,让他不要再去掺合浮云城地事情。”   白弘景点头:“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谷玉澜叹口气道:“风竹冷那边如今可有动静?”   白弘景略一思索,道:“九王爷还在四处搜寻洛……蔺姑娘的下落。”   谷玉澜闻言,颇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道:“看来我是要见见李玄矶了,你帮我送个帖子去浮云城,请李玄矶过府上一叙,就说世子纳吉大礼,万望拔冗前来。”   “纳……纳吉?”白弘景怔住,满脸不解之色。   谷玉澜斜他一眼,泰然自若地道:“虹儿今年已是十七岁,难道不该定一门亲事?那个丫头……也有十七岁了吧?可都耽搁不得了……”   写了半天师父没出来,俺废话太多,那个师父只有明天出来,大家b我吧!bs的同时不要忘了给票票   ,.,,,   “舅舅?”洛小丁心头忽起悲凉之意,定定望住谷玉澜道,“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母,对他们的事情一概不知,也因此不能尽人子之孝,心中甚觉不安,还望舅父能讲一讲他们的旧事。(,K,Cn)。”   谷玉澜未料她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且言辞咄咄,分明有质问之意,他一向独断专行,与人说话,也只喜听人答“是”或“不是”,听闻洛小丁这话,脸色立时便阴沉下去,冷声道:“你如今只需知晓我方才所说之事,其余事情,留待日后再说。”   洛小丁越发伤心失望,忽然朝他走近一步,道:“王爷既如此说,想必并不知晓我父母之事,想来那舅父之说,亦不过是王爷看我可怜,方编出来安慰我的……”   她面上微有凄然之色,朝谷玉澜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小丁虽说孤苦,却还没有可怜到这个地步,多谢王爷垂怜,如此好意,小丁实难生受,就此拜别,但有叨扰之处,还望王爷海涵。”说罢往后退了两步,掉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便被白弘景一把拉住,谷玉澜见此,不觉冷笑,道:“放开她,要去便由她去。”   白弘景只得放手,洛小丁再不多言,紧走两步,跑似地绕过屏风,径自走入门厅,正要跨出门槛,却听谷玉澜在内里对白弘景道:“这里地方大,只怕她不认得路,你叫人去给她带个路,好叫她认得,云阳王府的大门在哪里。”   洛小丁听闻此话,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倒比被人打了几个耳光还要难过,脚底下自是走得更快,可无奈身上有伤。走出一段路便觉眼前发黑,正扶着廊柱喘气。那后面跟来的小厮已赶上前来,对她道:“姑娘,大门在那一边,请随我过去吧!”   洛小丁只得跟了那小厮过去,想到自己果然给那个人说中。竟连云阳王府的大门都找不到,便更觉羞愤,也不说话,只顾跟着那小厮闷头往前走,走了一阵却没看见大门,反而被那小厮又带回暖厅门前。她这时才知被人愚弄,心头怒起,转身欲走时,那小厮却道:“姑娘先别急着走。王爷还有事跟姑娘说。”   洛小丁冷笑道:“还有何话好说?”既然不打算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倒不如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那小厮还不及答话。白弘景已从内里走了出来,对她道:“快进来吧。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么?王爷正要跟你说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小丁再是生气,也无法不在乎自己父母地事情。呆了一呆,一双脚已经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白弘景眼见她走进来,总算松了口气,道:“姑娘身上的伤只怕不轻,万不可再动气了。”   洛小丁心头一热,感激地看他一眼,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到内里时,谷玉澜正斜倚在榻上眯眼小寐,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正跪于榻边帮他捶腿,听见动静,谷玉澜也没睁眼,只挥了挥手命那侍女退下。   等那侍女退下,他这才睁开眼来,盘膝坐正,瞥眼看看洛小丁,一指榻边锦凳,道:“你过来坐。”   洛小丁稍一迟疑,却还是走了过去,心里只嫌挨他太近,忍不住伸手将那锦凳往外挪了一挪,这才落座。   谷玉澜脸上虽有不豫之色,倒也没说什么,只捧了茶缓缓啜饮,过了半晌,才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浮云城?”   洛小丁原本一直在等他说自己父母地事情,却没想他竟会问出这么一句,心头虽是失望,却又有几分期待,只得耐住性子点了点头。   谷玉澜又道:“你师父是李玄矶?听说他不收女弟子,如何竟会收了你?”   洛小丁被他触动痛脚,只觉心中一阵抽痛,默然良久,方答道:“是我骗了师父,师父不知道这件事。”   谷玉澜哼一声道:“李玄矶那样的人会不知道此事?只怕早就知道了……他是想瞒天过海吧?”   洛小丁急道:“我……我师父他不知道。谷玉澜放下手中茶盏,面上微露几分讥嘲之色,道:“还叫什么师父……你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又怕什么?倒是李玄矶,无论怎样,都算是违背了誓言,指不定会怎样收场……”   洛小丁不料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只觉句句刺心,字字见血,心里热一阵冷一阵,面上忽红忽白,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双秀目直愣愣望住他,隐有悲凄之色。   “你好好想想,愿走愿留都随你,只别后悔便是。”谷玉澜轻描淡写地继续道,“至于你母亲地事,说来话长,你若愿意留下,日后我自会一一说给你听,若不愿留下,那也就罢了。”   话虽说的委婉,却是软硬兼施,洛小丁哪里是他的对手?虽是不甘,这时候却再也无法说半个“不”字,低头沉思良久,终于道:“我愿意留下。”   白弘景至此才放下一颗心,望着洛小丁释然一笑,道:“竹澧轩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姑娘身上有伤,先过去歇着,以后这日子可还长着,有话改日再说。”   谷玉澜“嗯”了一声,冲洛小丁道:“你去吧!”   洛小丁起身朝他行了一礼,被白弘景吩咐一个小厮带了出去。   谷玉澜这时才问白弘景道:“虹儿……谷落虹那小子如今在哪里?”   白弘景道:“还在去浮云城的路上,眼下只怕去不成了。”   谷玉澜蹙眉道:“派人叫他马上回来……”想了一想又道,“你告诉他,就说我的话,让他不要再去掺合浮云城地事情。”   白弘景点头:“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谷玉澜叹口气道:“风竹冷那边如今可有动静?”   白弘景略一思索,道:“九王爷还在四处搜寻洛……蔺姑娘的下落。”   谷玉澜闻言,颇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道:“看来我是要见见李玄矶了,你帮我送个帖子去浮云城,请李玄矶过府上一叙,就说世子纳吉大礼,万望拔冗前来。”   “纳……纳吉?”白弘景怔住,满脸不解之色。   谷玉澜斜他一眼,泰然自若地道:“虹儿今年已是十七岁,难道不该定一门亲事?那个丫头……也有十七岁了吧?可都耽搁不得了……”   写了半天师父没出来,俺废话太多,那个师父只有明天出来,大家b我吧!bs的同时不要忘了给票票   ,.,,, 第二卷87.表兄   竹澧轩是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院子外面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曲径深幽,遗世独立般坐落于云阳王府西南角上。(16K站,16K,)。院子里是栋小巧的屋子,三间精美雅室。原本这里一直空着,只谷玉澜偶尔嫌烦时才到这里小住两日,平日并未放佣仆在这里。洛小丁过来后,白弘景才着人派了两个婆子,三个丫头前来伺候,又派了医官过来给洛小丁诊病,开药调理。   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妥妥当当,服了药之后,身上的伤也渐渐好转,胸闷气短之症稍有减轻。洛小丁无可奈何在这里住着,她也知如今在云阳王府住着是最为安全的,可心里却无法踏实下来,她有满腹的疑问忧虑,却找不到解答问题的那个人。   她心里惴惴不安,总担忧外面的事情,担心师父,担心小羽毛,还有大师兄,他那日就那么跑掉,可已经回了浮云城,会不会将她是女子的事情说出去?虽知以大师兄为人这件事被他泄露的可能性极小,却还是无法安心。   住了两日,听到婆子们的一些议论,这才知谷玉澜惧内,虽有几个侍妾所生的女儿,却也是未娶公主之前所生,那几个女儿因身份低微,均不被王妃待见,已早早嫁了出去。   公主初嫁过来时,一直不曾生养,却又不准谷玉澜亲近别的女子,因子嗣稀薄,竟闹到皇帝那里,皇帝无法,这才说通公主准谷玉澜娶了两个侧妃,虽也有过身孕,不知为何却总无法保住胎儿,夫妻俩为此长久不睦。直到谷落虹回来,这才有了转机。   洛小丁听了不觉苦笑,心想。却不知这谷落虹竟也不是王爷亲生,而那亲生的。却偏偏又是一个女儿,想来王爷他命中无子,确也是人生一大憾事。也难怪他如此看重谷落虹,便是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竟也舍不得放弃。毕竟养了这许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父子之情终究是难以割舍。   第三日午饭后,谷玉澜差人唤她去西苑暖阁见他。她随了人过去,一推门便觉热气扑面,只见阁内铺着地榻,上面摆放一张香楠木矮桌,桌上滚滚地煮着一壶茶,四壁锦幔低垂。香气氤氲。   有丫鬟过来帮她脱了软靴,卸下斗篷,她这才走了进去。谷玉澜正同白弘景席地坐于矮桌旁说话。见她进来,眉头微微一皱。不满道:“怎么还穿着男装?”虽如此说。却也不见怪责,顺手指指自己身旁一个锦簟道。“过来坐。”   洛小丁冲他行了一礼,只得走过去挨他身边坐下,虽是浑身不自在,却也不好乱动,只觉热哄哄地,额上竟已生了薄薄一层汗。   谷玉澜见她不住拿袖子拭汗,便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过拘束。”   洛小丁怔了怔,心头一暖,眼圈微微发起红来,他虽是不肯认她,到底也还把她看做一家人。   谷玉澜接着又道:“刚好你表兄今日回来,大家见一见,日后也好和睦相处。”说着话又向门外催促,“再去催催世子,叫他赶快过来。”家人在外面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洛小丁愕然看他一眼,先有些糊涂,心里想,表兄,哪里来的表兄?等听到后面那句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原来那表兄竟是谷落虹,她心头苦笑,做了十年的兄妹,如今继续接着做兄妹,难道是命中注定?   过了一阵,只听脚步声响,门外有人道:“禀王爷,世子到了。”   谷玉澜点了点头,对外答道:“快叫他进来。”   洛小丁强自稳住心神,眼看着那房门被缓缓推开,而后便见谷落虹脱了靴子微弓着腰走了进来,他匍匐跪地,朝谷玉澜行了大大一个礼,朗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   谷玉澜微笑道:“起来吧。”见他直身坐起,便指着身旁洛小丁道,“这是你姑母的女儿,比你略小一些,是你表妹,你过来见上一见……”   谷落虹闻言,这才看见他身侧还坐着一个美貌少年,定睛看时,方认出是洛小丁,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来,哪里还敢过去,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再不敢动,额上冷汗一瞬如雨而下,颤声道:王……”他先时叫爹爹,这时只道云阳王带洛小丁来跟他对质,这爹爹便再叫不出口,只硬着头皮称谷玉澜父   谷玉澜微皱起眉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莫非你又做了什么错事,闯了祸事出来?”   谷落虹趴在地上不停发抖,听他语气和缓,又觉奇怪,口里却道:“孩儿……孩儿是做了错事,对不住   谷玉澜斥道:“今日是见你表妹,但有什么错,留待日后再说,你快过来跟你表妹见礼……”   谷落虹又惊又疑,只得直起身来,往前膝行几步,拱手向洛小丁道:“妹妹有礼了。”他鼻尖上仍挂着汗珠,正往下不停地滴,却也顾不上去擦,与洛小丁眼光一碰即刻便闪开,显然是心虚到了极点。   洛小丁微欠了欠身,回了一礼给他,想起几次都险遭他毒手,心里不免生出恨意,可一想到阿爹,便又不得不压下这恨意,是她害死阿爹一家,如今阿爹只剩小丙一条血脉,她又怎忍心令他家绝后?何况看谷玉澜地意思,似乎也并不打算将谷落虹怎样,倒的确是父子情深。   谷玉澜笑道:“你这个表妹自幼喜穿男装,最喜欢舞刀弄枪,只怕你打不过她,日后你可不能得罪了她……要好生相处才是。”   虽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语气,此刻在谷落虹听来,却大有警示之意,心头一寒,强笑道:“孩儿知道了,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妹妹?”   谷玉澜转头看看洛小丁,见她低头不语,便只好道:“她姓蔺名雪,你便叫她阿雪吧。”   随后又说了些不痛不痒地话,谷玉澜叫人送进棋秤要与谷落虹对弈,让白弘景送洛小丁回去,道:“阿雪身上不好,就先回去歇着,虹儿留下来陪我下两盘棋再走。”   洛小丁正觉不自在,当下朝二人拜别,跟着白弘景离开。一路上不停向白弘景打听浮云城的事情,白弘景也不回避,将自己知道地消息都说与她听。洛小丁听闻浮云城那边并没有出什么事,这才放心,又托他打听小羽毛的消息。白弘景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白弘景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那孩子我马上派人去找,如今你且安心留在王府,外面的人找不到你,便拿你师父无法,世子那边有王爷调停,他以后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洛小丁沉默半晌,忽然问他道:“王爷他……真是我舅舅么?又没什么信物凭据,如何就说我是他外甥女,他该不会是认错人了?”   白弘景被她一通发问,竟不知如何回答,怔了片刻才道:“你长得同你母亲一模一样,又怎会认错人?姑娘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洛小丁垂首蹙眉,喃喃道:“我母亲……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白弘景面露难色,犹豫一阵,到底没敢说出来,只道:“你母亲的事情往后王爷自会跟你说……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洛小丁又问:“那我父亲呢?你们为何从来都不提我地父亲?”   白弘景脸上变色,转头顾左右而他言:“姑娘那里若缺什么,就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好派人送过去,这几个丫头里,以如意最为乖巧伶俐,有什么事找她便是。”   洛小丁至此已然再明白不过,那所谓的舅舅便是父亲,而她的母亲则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妹妹。她想得头痛,只觉这其中关系复杂无比,到底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为何她会被人遗弃在冰河之上?这一切都是迷,猜不透也想不通的谜,可偏偏无人来帮她解谜。   她定了定神,冷不丁又问他一句:“白管事,你那日所说的阿白,可是叫凌白?”   白弘景一怔,便听洛小丁又道:“他说……我是他妹妹……”   白弘景望着她说不出话来,迟疑片刻,方道:“这些事姑娘心里有数就是,可千万别去问王爷……”洛小丁失望道:“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弘景叹一口气,道:“不知道自有不知道的好处,姑娘何必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废话太多,又没写到师父出场,下章师父一定出现。   小声地求个推荐票推荐票,师父出现后可能有h哦   ,.,,,   竹澧轩是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院子外面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曲径深幽,遗世独立般坐落于云阳王府西南角上。(16K站,16K,)。院子里是栋小巧的屋子,三间精美雅室。原本这里一直空着,只谷玉澜偶尔嫌烦时才到这里小住两日,平日并未放佣仆在这里。洛小丁过来后,白弘景才着人派了两个婆子,三个丫头前来伺候,又派了医官过来给洛小丁诊病,开药调理。   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妥妥当当,服了药之后,身上的伤也渐渐好转,胸闷气短之症稍有减轻。洛小丁无可奈何在这里住着,她也知如今在云阳王府住着是最为安全的,可心里却无法踏实下来,她有满腹的疑问忧虑,却找不到解答问题的那个人。   她心里惴惴不安,总担忧外面的事情,担心师父,担心小羽毛,还有大师兄,他那日就那么跑掉,可已经回了浮云城,会不会将她是女子的事情说出去?虽知以大师兄为人这件事被他泄露的可能性极小,却还是无法安心。   住了两日,听到婆子们的一些议论,这才知谷玉澜惧内,虽有几个侍妾所生的女儿,却也是未娶公主之前所生,那几个女儿因身份低微,均不被王妃待见,已早早嫁了出去。   公主初嫁过来时,一直不曾生养,却又不准谷玉澜亲近别的女子,因子嗣稀薄,竟闹到皇帝那里,皇帝无法,这才说通公主准谷玉澜娶了两个侧妃,虽也有过身孕,不知为何却总无法保住胎儿,夫妻俩为此长久不睦。直到谷落虹回来,这才有了转机。   洛小丁听了不觉苦笑,心想。却不知这谷落虹竟也不是王爷亲生,而那亲生的。却偏偏又是一个女儿,想来王爷他命中无子,确也是人生一大憾事。也难怪他如此看重谷落虹,便是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竟也舍不得放弃。毕竟养了这许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父子之情终究是难以割舍。   第三日午饭后,谷玉澜差人唤她去西苑暖阁见他。她随了人过去,一推门便觉热气扑面,只见阁内铺着地榻,上面摆放一张香楠木矮桌,桌上滚滚地煮着一壶茶,四壁锦幔低垂。香气氤氲。   有丫鬟过来帮她脱了软靴,卸下斗篷,她这才走了进去。谷玉澜正同白弘景席地坐于矮桌旁说话。见她进来,眉头微微一皱。不满道:“怎么还穿着男装?”虽如此说。却也不见怪责,顺手指指自己身旁一个锦簟道。“过来坐。”   洛小丁冲他行了一礼,只得走过去挨他身边坐下,虽是浑身不自在,却也不好乱动,只觉热哄哄地,额上竟已生了薄薄一层汗。   谷玉澜见她不住拿袖子拭汗,便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过拘束。”   洛小丁怔了怔,心头一暖,眼圈微微发起红来,他虽是不肯认她,到底也还把她看做一家人。   谷玉澜接着又道:“刚好你表兄今日回来,大家见一见,日后也好和睦相处。”说着话又向门外催促,“再去催催世子,叫他赶快过来。”家人在外面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洛小丁愕然看他一眼,先有些糊涂,心里想,表兄,哪里来的表兄?等听到后面那句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原来那表兄竟是谷落虹,她心头苦笑,做了十年的兄妹,如今继续接着做兄妹,难道是命中注定?   过了一阵,只听脚步声响,门外有人道:“禀王爷,世子到了。”   谷玉澜点了点头,对外答道:“快叫他进来。”   洛小丁强自稳住心神,眼看着那房门被缓缓推开,而后便见谷落虹脱了靴子微弓着腰走了进来,他匍匐跪地,朝谷玉澜行了大大一个礼,朗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   谷玉澜微笑道:“起来吧。”见他直身坐起,便指着身旁洛小丁道,“这是你姑母的女儿,比你略小一些,是你表妹,你过来见上一见……”   谷落虹闻言,这才看见他身侧还坐着一个美貌少年,定睛看时,方认出是洛小丁,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来,哪里还敢过去,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再不敢动,额上冷汗一瞬如雨而下,颤声道:王……”他先时叫爹爹,这时只道云阳王带洛小丁来跟他对质,这爹爹便再叫不出口,只硬着头皮称谷玉澜父   谷玉澜微皱起眉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莫非你又做了什么错事,闯了祸事出来?”   谷落虹趴在地上不停发抖,听他语气和缓,又觉奇怪,口里却道:“孩儿……孩儿是做了错事,对不住   谷玉澜斥道:“今日是见你表妹,但有什么错,留待日后再说,你快过来跟你表妹见礼……”   谷落虹又惊又疑,只得直起身来,往前膝行几步,拱手向洛小丁道:“妹妹有礼了。”他鼻尖上仍挂着汗珠,正往下不停地滴,却也顾不上去擦,与洛小丁眼光一碰即刻便闪开,显然是心虚到了极点。   洛小丁微欠了欠身,回了一礼给他,想起几次都险遭他毒手,心里不免生出恨意,可一想到阿爹,便又不得不压下这恨意,是她害死阿爹一家,如今阿爹只剩小丙一条血脉,她又怎忍心令他家绝后?何况看谷玉澜地意思,似乎也并不打算将谷落虹怎样,倒的确是父子情深。   谷玉澜笑道:“你这个表妹自幼喜穿男装,最喜欢舞刀弄枪,只怕你打不过她,日后你可不能得罪了她……要好生相处才是。”   虽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语气,此刻在谷落虹听来,却大有警示之意,心头一寒,强笑道:“孩儿知道了,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妹妹?”   谷玉澜转头看看洛小丁,见她低头不语,便只好道:“她姓蔺名雪,你便叫她阿雪吧。”   随后又说了些不痛不痒地话,谷玉澜叫人送进棋秤要与谷落虹对弈,让白弘景送洛小丁回去,道:“阿雪身上不好,就先回去歇着,虹儿留下来陪我下两盘棋再走。”   洛小丁正觉不自在,当下朝二人拜别,跟着白弘景离开。一路上不停向白弘景打听浮云城的事情,白弘景也不回避,将自己知道地消息都说与她听。洛小丁听闻浮云城那边并没有出什么事,这才放心,又托他打听小羽毛的消息。白弘景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白弘景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那孩子我马上派人去找,如今你且安心留在王府,外面的人找不到你,便拿你师父无法,世子那边有王爷调停,他以后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洛小丁沉默半晌,忽然问他道:“王爷他……真是我舅舅么?又没什么信物凭据,如何就说我是他外甥女,他该不会是认错人了?”   白弘景被她一通发问,竟不知如何回答,怔了片刻才道:“你长得同你母亲一模一样,又怎会认错人?姑娘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洛小丁垂首蹙眉,喃喃道:“我母亲……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白弘景面露难色,犹豫一阵,到底没敢说出来,只道:“你母亲的事情往后王爷自会跟你说……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洛小丁又问:“那我父亲呢?你们为何从来都不提我地父亲?”   白弘景脸上变色,转头顾左右而他言:“姑娘那里若缺什么,就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好派人送过去,这几个丫头里,以如意最为乖巧伶俐,有什么事找她便是。”   洛小丁至此已然再明白不过,那所谓的舅舅便是父亲,而她的母亲则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妹妹。她想得头痛,只觉这其中关系复杂无比,到底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为何她会被人遗弃在冰河之上?这一切都是迷,猜不透也想不通的谜,可偏偏无人来帮她解谜。   她定了定神,冷不丁又问他一句:“白管事,你那日所说的阿白,可是叫凌白?”   白弘景一怔,便听洛小丁又道:“他说……我是他妹妹……”   白弘景望着她说不出话来,迟疑片刻,方道:“这些事姑娘心里有数就是,可千万别去问王爷……”洛小丁失望道:“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弘景叹一口气,道:“不知道自有不知道的好处,姑娘何必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废话太多,又没写到师父出场,下章师父一定出现。   小声地求个推荐票推荐票,师父出现后可能有h哦   ,.,,, 第二卷88.城主   派来的三个丫头里,如意年纪稍大一些,另外两个与洛小丁年纪相仿,一个叫春月,一个叫秋月。(16K站,16K,)。在浮云城那时,洛小丁因是男子身份,处处要藏着瞒着,与伺候她的鹧鸪一直相处的不是太好,如今到了这里,恢复女子身份,再不用躲躲闪闪,与这三个丫头的关系自是比鹧鸪融洽多了。   从西苑回来后,洛小丁一直在等小羽毛的消息。可几天过去,也不见白弘景派人过来,她心里总挂着这事,委实着急,方巧如意那几日家里有事不在,便打发秋月去白弘景那边探问。   正是未末交申之时,洛小丁方吃罢晚饭,寻思这时白弘景也该是得空之时,应该能得个消息回来。谁知秋月去不多时便转了回来,却是一脸歉然之色,道:“我去了,方巧白大爷在那边迎客,便没说上话。”   洛小丁虽是失望,却也无法,只道:“既如此,那改日再去问吧。”   秋月见她心情不好,便有意说些旁的事情来宽她的心:“姑娘,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洛小丁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有趣的事?”   秋月道:“我方才在西苑那边见到浮云城主了……”“浮云城主,哪个城主?”洛小丁一怔,似乎不敢置信,忍不住追问。   秋月讶然道:“浮云城主不就只有一个么?”她颇是兴奋,竟没留意洛小丁脸色,兴高采烈地继续往下说道,“真正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往那厅里一站。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竟把世子爷都比了下去,大家那眼珠子一看见他都不会动了。”恰巧春月从外面捧个盒子回来。听到这句,便打起趣来:“分明是你那眼珠子不会动。却赖说是大家的……这还是寒冬腊月的天,你那春心只怕动地早……哎哟……”   一语未毕,秋月已赶过去要撕她的嘴,一边红了脸骂道:“死丫头,就没一句好话。姑娘还在这里,你乱说什么?”   两个人平素是嬉笑打闹惯了的,洛小丁看着也不觉什么,心里却有些恍惚,只想:“王爷怎么把我师父请了来?他到底要做什么……莫非也要同风竹冷一样,用我来要挟师父?”   她心里七上八下,神思纷乱不休,隐约听到春月在笑:“你快说说,浮云城主长什么样子?”   秋月道:“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只是人长得俊些……说起来,咱们姑娘扮着男装这模样,比他还好看呢。”   洛小丁不觉红了脸。掉转身走入内室,那两个丫头还在不停地议论她师父。一会说长相。一会又在说衣饰穿着。她呆呆地听着,眼前浮现出师父地身影。一举手一抬足,一言一笑,历历在目。   两个丫头唧唧咕咕说了一阵,不见了洛小丁,又忍不住互相埋怨,抱怨了几句,秋月忽然道:“这盒子里装着什么?”   春月道:“王爷叫人送来的人参……拿给姑娘补身子地。”   秋月啧啧道:“这人参好大个   春月接口道:“那是自然,是上品老山参呢,多少年难得一见的。”   秋月连连称是,一边感叹道:“王爷对咱们姑娘可真好…洛小丁闻言心头一震,心里暗想:“他对我是真的好么?还是另有目的……他请我师父来,到底是为什么呢?”越想越是不安,在卧房发了一阵呆,又走了出来,逮住秋月问道:“王爷今日是在宴客么?”   秋月道:“我不知道,只看见浮云城主来咱们府里……”   春月正拿着人参站于门**待婆子煎熬参汤的事宜,等吩咐完了,赶过来接着话茬道:“笨蛋,既来了客人,哪有不宴客地道理?”   秋月恼道:“你才是笨   这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洛小丁半晌插不上嘴,索性便走了出去。秋月从里面追出来道:“姑娘要去哪里?”   洛小丁道:“我出去转转,顺便去看看你说的人。”   秋月噗嗤一笑,道:“在西苑那边,我带姑娘过去……”   洛小丁摇头道:“我自己去就好,咱们两个一起过去,给人看到可就不好了,是在西苑偏厅么?”   秋月听她这么一说,只好点头道:“是在那边……姑娘认得路吗?”   洛小丁微笑道:“我认得的。”一边说一边已往月洞门口走去。   那秋月忽然追了上来,将斗篷拿给她披上,叮嘱道:“姑娘去哪里逛都成,可千万别去东苑那边……那边有规矩,不准人随便进去,连王爷去都得通报呢。”   洛小丁应了一声,穿过竹林间小径,径直往北边行去,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西苑门口。这时天色已有些灰麻麻地,她眼见门口立着两个侍卫,便没好意思走过去,在院子外面的树荫里转了两圈,踩着积雪绕到院子后面,见后角门开着,便偷偷溜了进去。   偏厅里灯火通明,隐约传出丝竹之声,洛小丁四下望望,见东边廊下无人,便蹑手蹑脚走到廊下,透过雕花木棂窗往里面看,却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一回头瞧见旁边开着个小门,虽是犹豫,却还是走了进去。   门口处横着一架云母石山水插屏,绕过插屏,只见重重锦帐低垂,厅内四隅各设铜炉一个,内里烧着炭火,烘得一室温暖如春。丝竹清音流转间有酒香弥漫飘荡,她在一幅锦幔后站定,悄悄探头去瞧,却见厅中央正有数个美艳女子翩翩起舞。   四围席桌环绕,她一眼便看到李玄矶,他意态闲闲端坐于正首席上,正与谷玉澜低声说话,各自身边都陪坐着个妖娆的女子,师父身边那女子尤为过分,竟然挽着他的手臂,整个身子如风中杨柳一般依偎在师父肩上,一边娇笑不止,一边擎酒往他嘴里喂。   洛小丁心头怦地一跳,也不知为何竟盼着师父躲开,或者一把推开那女子,谁知师父竟像毫不介意似地,不但将那杯酒喝了不说,还任由那女子抱住他不放。他唇角含着浅浅的笑,目光悠远而淡静,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从未见过师父这样,心里一瞬竟觉有些失望,愣了一愣,眼见他往这边看过来,只怕他会看见自己,慌忙将头缩回锦幔之后。可心里却隐隐生出些酸意来,站了一阵,屏住呼吸悄悄走了出去。   她在廊下站住,一时间只觉心神不属,袅袅清音夹杂笑语声自内传出,她却什么都听不到,耳边似有人语,低回浅吟:“小丁,安心等师父回来接你……”   “我带你出去走走,若你有喜欢地地方,我们便留下……再不回来?”   洛小丁怔怔站着发呆,心里却想:“这些话你原本都不放在心上……为何如今却又想起它来?”虽是如此想,到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一想到师父竟然同别的女子那般亲近,心头便不是滋味。   正神思恍惚,忽听阶前有人大喝:“谁在那边?”紧接着便有几个侍卫朝这边奔了过来。洛小丁走又不好走,眼见那几人过来,只好迎上前去,道:“是我……”   侍卫中有人认得她,便道:“原来是蔺姑娘,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洛小丁只得道:“我四处逛逛,方巧路过这里经这么一闹,厅里的乐舞也停了下来,谷玉澜满脸歉意看李玄矶一眼,扬声向门外问:“出了什么事情?”   侍卫忙跑进来禀报:“禀王爷,方才是蔺姑娘在外面……并无可疑之人。”   谷玉澜“哦”了一声,转头对李玄矶道:“是我外甥女……”一边又冲侍卫道,“去,把姑娘请进来,让她过来见一见李城主。”   侍卫应了一声出去,一会儿功夫便又返回厅中,道:“回王爷地话,蔺姑娘已经走了。”   谷玉澜摇头道:“你看,这孩子便是这般随性……”   李玄矶淡淡笑了一笑,道:“这位蔺姑娘便是与世子定亲的那位姑娘?”   谷玉澜笑道:“嗯,正是她……平素野惯了,又喜欢舞刀弄枪,整日介打扮成个小子模样,着实让人头痛。”   李玄矶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先前那外面说话地声音耳熟之极,像极了洛小丁地声音。虽然语声极轻,甚至刻意压低,可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他静静望着外面,极力按耐住冲出去找她地念头。   也许……也许并不是她。身旁美姬又执酒相劝,他想也不想便接过饮下,方才……方才,她是看到了么?那她,有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从始至终都不曾在别的女子身上停留过。   我没有食言,票票啊   下章激情戏   ,.,,,   派来的三个丫头里,如意年纪稍大一些,另外两个与洛小丁年纪相仿,一个叫春月,一个叫秋月。(16K站,16K,)。在浮云城那时,洛小丁因是男子身份,处处要藏着瞒着,与伺候她的鹧鸪一直相处的不是太好,如今到了这里,恢复女子身份,再不用躲躲闪闪,与这三个丫头的关系自是比鹧鸪融洽多了。   从西苑回来后,洛小丁一直在等小羽毛的消息。可几天过去,也不见白弘景派人过来,她心里总挂着这事,委实着急,方巧如意那几日家里有事不在,便打发秋月去白弘景那边探问。   正是未末交申之时,洛小丁方吃罢晚饭,寻思这时白弘景也该是得空之时,应该能得个消息回来。谁知秋月去不多时便转了回来,却是一脸歉然之色,道:“我去了,方巧白大爷在那边迎客,便没说上话。”   洛小丁虽是失望,却也无法,只道:“既如此,那改日再去问吧。”   秋月见她心情不好,便有意说些旁的事情来宽她的心:“姑娘,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洛小丁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有趣的事?”   秋月道:“我方才在西苑那边见到浮云城主了……”“浮云城主,哪个城主?”洛小丁一怔,似乎不敢置信,忍不住追问。   秋月讶然道:“浮云城主不就只有一个么?”她颇是兴奋,竟没留意洛小丁脸色,兴高采烈地继续往下说道,“真正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往那厅里一站。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竟把世子爷都比了下去,大家那眼珠子一看见他都不会动了。”恰巧春月从外面捧个盒子回来。听到这句,便打起趣来:“分明是你那眼珠子不会动。却赖说是大家的……这还是寒冬腊月的天,你那春心只怕动地早……哎哟……”   一语未毕,秋月已赶过去要撕她的嘴,一边红了脸骂道:“死丫头,就没一句好话。姑娘还在这里,你乱说什么?”   两个人平素是嬉笑打闹惯了的,洛小丁看着也不觉什么,心里却有些恍惚,只想:“王爷怎么把我师父请了来?他到底要做什么……莫非也要同风竹冷一样,用我来要挟师父?”   她心里七上八下,神思纷乱不休,隐约听到春月在笑:“你快说说,浮云城主长什么样子?”   秋月道:“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只是人长得俊些……说起来,咱们姑娘扮着男装这模样,比他还好看呢。”   洛小丁不觉红了脸。掉转身走入内室,那两个丫头还在不停地议论她师父。一会说长相。一会又在说衣饰穿着。她呆呆地听着,眼前浮现出师父地身影。一举手一抬足,一言一笑,历历在目。   两个丫头唧唧咕咕说了一阵,不见了洛小丁,又忍不住互相埋怨,抱怨了几句,秋月忽然道:“这盒子里装着什么?”   春月道:“王爷叫人送来的人参……拿给姑娘补身子地。”   秋月啧啧道:“这人参好大个   春月接口道:“那是自然,是上品老山参呢,多少年难得一见的。”   秋月连连称是,一边感叹道:“王爷对咱们姑娘可真好…洛小丁闻言心头一震,心里暗想:“他对我是真的好么?还是另有目的……他请我师父来,到底是为什么呢?”越想越是不安,在卧房发了一阵呆,又走了出来,逮住秋月问道:“王爷今日是在宴客么?”   秋月道:“我不知道,只看见浮云城主来咱们府里……”   春月正拿着人参站于门**待婆子煎熬参汤的事宜,等吩咐完了,赶过来接着话茬道:“笨蛋,既来了客人,哪有不宴客地道理?”   秋月恼道:“你才是笨   这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洛小丁半晌插不上嘴,索性便走了出去。秋月从里面追出来道:“姑娘要去哪里?”   洛小丁道:“我出去转转,顺便去看看你说的人。”   秋月噗嗤一笑,道:“在西苑那边,我带姑娘过去……”   洛小丁摇头道:“我自己去就好,咱们两个一起过去,给人看到可就不好了,是在西苑偏厅么?”   秋月听她这么一说,只好点头道:“是在那边……姑娘认得路吗?”   洛小丁微笑道:“我认得的。”一边说一边已往月洞门口走去。   那秋月忽然追了上来,将斗篷拿给她披上,叮嘱道:“姑娘去哪里逛都成,可千万别去东苑那边……那边有规矩,不准人随便进去,连王爷去都得通报呢。”   洛小丁应了一声,穿过竹林间小径,径直往北边行去,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西苑门口。这时天色已有些灰麻麻地,她眼见门口立着两个侍卫,便没好意思走过去,在院子外面的树荫里转了两圈,踩着积雪绕到院子后面,见后角门开着,便偷偷溜了进去。   偏厅里灯火通明,隐约传出丝竹之声,洛小丁四下望望,见东边廊下无人,便蹑手蹑脚走到廊下,透过雕花木棂窗往里面看,却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一回头瞧见旁边开着个小门,虽是犹豫,却还是走了进去。   门口处横着一架云母石山水插屏,绕过插屏,只见重重锦帐低垂,厅内四隅各设铜炉一个,内里烧着炭火,烘得一室温暖如春。丝竹清音流转间有酒香弥漫飘荡,她在一幅锦幔后站定,悄悄探头去瞧,却见厅中央正有数个美艳女子翩翩起舞。   四围席桌环绕,她一眼便看到李玄矶,他意态闲闲端坐于正首席上,正与谷玉澜低声说话,各自身边都陪坐着个妖娆的女子,师父身边那女子尤为过分,竟然挽着他的手臂,整个身子如风中杨柳一般依偎在师父肩上,一边娇笑不止,一边擎酒往他嘴里喂。   洛小丁心头怦地一跳,也不知为何竟盼着师父躲开,或者一把推开那女子,谁知师父竟像毫不介意似地,不但将那杯酒喝了不说,还任由那女子抱住他不放。他唇角含着浅浅的笑,目光悠远而淡静,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从未见过师父这样,心里一瞬竟觉有些失望,愣了一愣,眼见他往这边看过来,只怕他会看见自己,慌忙将头缩回锦幔之后。可心里却隐隐生出些酸意来,站了一阵,屏住呼吸悄悄走了出去。   她在廊下站住,一时间只觉心神不属,袅袅清音夹杂笑语声自内传出,她却什么都听不到,耳边似有人语,低回浅吟:“小丁,安心等师父回来接你……”   “我带你出去走走,若你有喜欢地地方,我们便留下……再不回来?”   洛小丁怔怔站着发呆,心里却想:“这些话你原本都不放在心上……为何如今却又想起它来?”虽是如此想,到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一想到师父竟然同别的女子那般亲近,心头便不是滋味。   正神思恍惚,忽听阶前有人大喝:“谁在那边?”紧接着便有几个侍卫朝这边奔了过来。洛小丁走又不好走,眼见那几人过来,只好迎上前去,道:“是我……”   侍卫中有人认得她,便道:“原来是蔺姑娘,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洛小丁只得道:“我四处逛逛,方巧路过这里经这么一闹,厅里的乐舞也停了下来,谷玉澜满脸歉意看李玄矶一眼,扬声向门外问:“出了什么事情?”   侍卫忙跑进来禀报:“禀王爷,方才是蔺姑娘在外面……并无可疑之人。”   谷玉澜“哦”了一声,转头对李玄矶道:“是我外甥女……”一边又冲侍卫道,“去,把姑娘请进来,让她过来见一见李城主。”   侍卫应了一声出去,一会儿功夫便又返回厅中,道:“回王爷地话,蔺姑娘已经走了。”   谷玉澜摇头道:“你看,这孩子便是这般随性……”   李玄矶淡淡笑了一笑,道:“这位蔺姑娘便是与世子定亲的那位姑娘?”   谷玉澜笑道:“嗯,正是她……平素野惯了,又喜欢舞刀弄枪,整日介打扮成个小子模样,着实让人头痛。”   李玄矶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先前那外面说话地声音耳熟之极,像极了洛小丁地声音。虽然语声极轻,甚至刻意压低,可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他静静望着外面,极力按耐住冲出去找她地念头。   也许……也许并不是她。身旁美姬又执酒相劝,他想也不想便接过饮下,方才……方才,她是看到了么?那她,有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从始至终都不曾在别的女子身上停留过。   我没有食言,票票啊   下章激情戏   ,.,,, 第二卷89.春梦   洛小丁其实并没有走,她走出西苑大门之后,便一直站在对面的花廊下发愣。(,16k,Cn)。西苑那边灯光璀璨,廊下却幽暗无光,她静静伫立在那里,冷也不觉得,只傻等着。   宴席不多久便散了,里面传出喧哗之声,洛小丁听到声音这才转过神来,注目往对面门前一看,便见先前那妖娆女子正同一个侍卫扶着李玄矶走出大门,看情形师父似乎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她不禁担心起来,欲要走过去问问,脚底下却是动也不动。   谷玉澜从内一直送出来,吩咐那女子道:“好好伺候城主,务必要让城主满意。”   那女子连连答应,与那侍卫一起将李玄矶扶着往东而去。洛小丁在花廊下眼看三人离去,又站片刻,等西苑门前众人离去,灭了门灯,四下再无他人,方从廊下跑出来,鬼使神差般也往东边而去,走不多远,便见一个院落,却是云阳王府专门用以待客的客寓。   她在门口站了站,见里面亮起了灯,便也走了进去,还没走到房门前便听里面“哐”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倒了,她吓了一跳,正自奇怪,便听屋内响起师父的声音:“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你走吧!”   随后便听那女子一声尖叫,似乎被什么吓住了,不一会儿便从屋里跑了出来。洛小丁见那女子出来,慌忙躲入一棵花树之后。那女子跑到院子里方才站定,伸手拢拢头发,又扯了扯衣襟,这才昂首挺胸地往院外走,一边走一边骂:“还当老娘愿意伺候你……哼。喝了那么多……酒,等酒劲发作,看你怎么办?”“酒”字之前还有两个字。但她声音比较低,洛小丁竟没能听得清楚。眼看着那女子扭着腰肢从垂花门下走了出去。   屋里的灯仍亮着,门也没人过去关,一直就那么敞着,洛小丁盯着门口看了半晌,心头隐隐只觉不妥。总是不大放心,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按耐不住,眼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走入屋内,反手将门掩上。   她在犹疑不定中已不知不觉走入内室,只见床上的帐子还没下,李玄矶和衣躺在床上,一只脚搭在床弦边。另一只脚拖在地上,大约真是醉了,竟连靴子都没有脱。   洛小丁一步步小心翼翼挨到床边。眼见李玄矶手扶额头,闭目不动。这才松了口气。只怕他这样睡会着凉,便大着胆子猫腰走到他脚边。轻轻将他脚上的靴子脱了,抬起他拖在地上的那条腿平放于床上。   李玄矶似乎已睡熟了,并没什么反应,洛小丁忙又将床里地被子拉出来搭在他身上,才将被子拉至他胸前,便见李玄矶眼睫一闪,竟睁开眼来。   两人四目相视,都是一怔,她心中咚地一声,转身抬脚便往外跑,才刚跑出一步,手腕上便是一紧,她尚未来得及挣脱,整个人便已被扯得朝后倒了下去,她只觉天旋地转,等醒转神来,人已倒在床上,被李玄矶压在身下。   洛小丁又惊又怕,直愣愣望着李玄矶说不出话。李玄矶眸中大有困惑迷茫之色,仿佛不敢置信,又仿佛身在梦中,只觉眼前之人虽是近在眼前,却仍似被轻纱遮盖,朦朦胧胧只是看不清楚。   看了半晌,他方缓缓伸手去抚摸洛小丁脸颊,梦呓般地道:“小丁?是你么?我这是……在做梦?”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上洛小丁鬓角,将她鬓边碎发细心地捋上去,他望着她,眼光出奇的温柔,然后他地唇落下去,轻轻触上她的额头、眼睛、鼻尖,一路吻下去,每吻一下,他便喃喃地唤:“小丁……”“小丁……”   “小丁……”   这一声声呼唤如同雷电一般,将洛小丁击中,她只觉心头一阵阵紧缩,伸出去欲要推开师父地手便再也使不出力气,一颗心又是酸又是疼,竟像被细线扯着一般,忽上忽下,不由她做主。   烛焰摇曳两下,“噼啪”爆开一个大大的灯花,随后便熄灭了。   屋子里漆黑一团,黑暗中只听到李玄矶沉重的喘息声,他的双唇灼热,呼吸中隐隐有酒气四溢,熏人欲醉。   洛小丁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思考不了,浑噩中只觉师父的吻细细落下,噙住她地唇瓣,轻吮慢吸,火热的舌尖直抵进来,在她口中求索,缠绵无尽。她喘不过气,只想别头避让,却又避不开。良久,李玄矶才移开双唇,他的额头抵住她的,急喘不止,汗珠从发间渗出来,滴入她鬓角里。   他将她搂得更紧,热气呵在她耳边,她忍不住发抖,浑身上下一阵燥热,身子不由自主便绷得紧了,师父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像是野兽吞吃食物的低吼声,令她一阵恐慌,她再也控制不住,一边扭身要从他身下挣出去,一边伸手推他。便在这时,李玄矶忽然在她耳边轻轻道:“小丁……回来好么?师父再也不赶你走了。”   她整个人立时怔住,泪倏然滚落,她闭上眼,整颗心痛得抖抖嗦嗦,鼻中酸意往脑门上直冲,一行泪一行汗。她很想告诉师父,就算他不赶她走,她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她不能那么无情无义,她不能只顾着自己,便害死师父。可是喉中哽咽,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师父是喝醉了,可她没有醉,她必须得离开。洛小丁一再提醒自己,几次要发力推开师父,却又狠不下心来,迷迷糊糊间只觉师父滚烫的手慢慢滑至她腰际,竟似在解她腰带。她一哆嗦,神思微有一丝清明,伸手死死捉住李玄矶的手,试图阻止他进一步的行动,却是徒劳无功。李玄矶地手微微一转,反手握住她手腕,顺势就将她的手臂拉至枕下压住。   洛小丁动不了,似乎并不是动不了……而是,不忍心反抗,心头酸楚无限,耳边忽然间像是有无数风车再转,嗡——嗡——嗡,嗡鸣声一层层放大,震得耳膜咝咝作响。却还是有感觉,感觉得到师父一层层解开她的衣服,感觉得到师父在轻柔地抚摸她,师父地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有些压抑有些急迫,除去她衣物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有些粗鲁。她只听到“嘣”地一声,颈子里地丝带被扯断了,然后有个什么东西弹出去,叮然一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落在她脸侧,冰凉沁人。   小衣上地汗巾子被解开抽出扔在一边,很快便存缕不着,肌肤蓦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不自觉已起了一身细栗,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被子,触手所及却是另外一具**地身体,同她的不一样,肌肉紧致结实,火热有力。她低声惊呼,还没等她缩回手来,那身体已然覆压下来,紧拥住她,向她最隐秘的部位侵犯。   “不……”洛小丁惊怖之极,昏乱中隐隐只觉这是极羞耻可怕的一件事情,只弓起背脊挣扎着往后退缩,但她的腰肢猛然被李玄矶紧紧握住,她再无处躲闪,黑暗中只见师父的一双眼眸亮得吓人,含着某种渴求,几似疯狂,隐隐还掺杂有一抹不得纾解的痛楚。   她心里一颤,身子不由自主便软了下来,疼痛就在这刻来临,尖锐而深刻,仿佛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映得她脑中一片凄厉的惨白。她死咬着牙关不出一声,冷汗从额上流下来,滴入眼中,火辣辣地疼,她终于再忍不住,眼泪和着汗水直流出来。   他缓缓挤入她身体中,进得异常艰难,额上汗珠成串往下滴落,落在她晶莹洁白的肌肤上。他低头亲她,沿着修长的脖颈一直蜿蜒向下,一切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他唇齿间忍不住溢出低低呻吟:“小丁……小丁……怎么,这梦……竟像是真的?”   洛小丁到底承受不住,痛呼出声:“别……别动。”   他果然就停了下来,片刻后便又控制不住,一下接着一下地顶入。修长的手指滑入洛小丁纤细的手指间,十指相缠,无休无止。   啊啊,处女h啊,俺的一世清名啊   不给票票不依啊   ,.,,,   洛小丁其实并没有走,她走出西苑大门之后,便一直站在对面的花廊下发愣。(,16k,Cn)。西苑那边灯光璀璨,廊下却幽暗无光,她静静伫立在那里,冷也不觉得,只傻等着。   宴席不多久便散了,里面传出喧哗之声,洛小丁听到声音这才转过神来,注目往对面门前一看,便见先前那妖娆女子正同一个侍卫扶着李玄矶走出大门,看情形师父似乎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她不禁担心起来,欲要走过去问问,脚底下却是动也不动。   谷玉澜从内一直送出来,吩咐那女子道:“好好伺候城主,务必要让城主满意。”   那女子连连答应,与那侍卫一起将李玄矶扶着往东而去。洛小丁在花廊下眼看三人离去,又站片刻,等西苑门前众人离去,灭了门灯,四下再无他人,方从廊下跑出来,鬼使神差般也往东边而去,走不多远,便见一个院落,却是云阳王府专门用以待客的客寓。   她在门口站了站,见里面亮起了灯,便也走了进去,还没走到房门前便听里面“哐”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倒了,她吓了一跳,正自奇怪,便听屋内响起师父的声音:“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你走吧!”   随后便听那女子一声尖叫,似乎被什么吓住了,不一会儿便从屋里跑了出来。洛小丁见那女子出来,慌忙躲入一棵花树之后。那女子跑到院子里方才站定,伸手拢拢头发,又扯了扯衣襟,这才昂首挺胸地往院外走,一边走一边骂:“还当老娘愿意伺候你……哼。喝了那么多……酒,等酒劲发作,看你怎么办?”“酒”字之前还有两个字。但她声音比较低,洛小丁竟没能听得清楚。眼看着那女子扭着腰肢从垂花门下走了出去。   屋里的灯仍亮着,门也没人过去关,一直就那么敞着,洛小丁盯着门口看了半晌,心头隐隐只觉不妥。总是不大放心,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按耐不住,眼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走入屋内,反手将门掩上。   她在犹疑不定中已不知不觉走入内室,只见床上的帐子还没下,李玄矶和衣躺在床上,一只脚搭在床弦边。另一只脚拖在地上,大约真是醉了,竟连靴子都没有脱。   洛小丁一步步小心翼翼挨到床边。眼见李玄矶手扶额头,闭目不动。这才松了口气。只怕他这样睡会着凉,便大着胆子猫腰走到他脚边。轻轻将他脚上的靴子脱了,抬起他拖在地上的那条腿平放于床上。   李玄矶似乎已睡熟了,并没什么反应,洛小丁忙又将床里地被子拉出来搭在他身上,才将被子拉至他胸前,便见李玄矶眼睫一闪,竟睁开眼来。   两人四目相视,都是一怔,她心中咚地一声,转身抬脚便往外跑,才刚跑出一步,手腕上便是一紧,她尚未来得及挣脱,整个人便已被扯得朝后倒了下去,她只觉天旋地转,等醒转神来,人已倒在床上,被李玄矶压在身下。   洛小丁又惊又怕,直愣愣望着李玄矶说不出话。李玄矶眸中大有困惑迷茫之色,仿佛不敢置信,又仿佛身在梦中,只觉眼前之人虽是近在眼前,却仍似被轻纱遮盖,朦朦胧胧只是看不清楚。   看了半晌,他方缓缓伸手去抚摸洛小丁脸颊,梦呓般地道:“小丁?是你么?我这是……在做梦?”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上洛小丁鬓角,将她鬓边碎发细心地捋上去,他望着她,眼光出奇的温柔,然后他地唇落下去,轻轻触上她的额头、眼睛、鼻尖,一路吻下去,每吻一下,他便喃喃地唤:“小丁……”“小丁……”   “小丁……”   这一声声呼唤如同雷电一般,将洛小丁击中,她只觉心头一阵阵紧缩,伸出去欲要推开师父地手便再也使不出力气,一颗心又是酸又是疼,竟像被细线扯着一般,忽上忽下,不由她做主。   烛焰摇曳两下,“噼啪”爆开一个大大的灯花,随后便熄灭了。   屋子里漆黑一团,黑暗中只听到李玄矶沉重的喘息声,他的双唇灼热,呼吸中隐隐有酒气四溢,熏人欲醉。   洛小丁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思考不了,浑噩中只觉师父的吻细细落下,噙住她地唇瓣,轻吮慢吸,火热的舌尖直抵进来,在她口中求索,缠绵无尽。她喘不过气,只想别头避让,却又避不开。良久,李玄矶才移开双唇,他的额头抵住她的,急喘不止,汗珠从发间渗出来,滴入她鬓角里。   他将她搂得更紧,热气呵在她耳边,她忍不住发抖,浑身上下一阵燥热,身子不由自主便绷得紧了,师父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像是野兽吞吃食物的低吼声,令她一阵恐慌,她再也控制不住,一边扭身要从他身下挣出去,一边伸手推他。便在这时,李玄矶忽然在她耳边轻轻道:“小丁……回来好么?师父再也不赶你走了。”   她整个人立时怔住,泪倏然滚落,她闭上眼,整颗心痛得抖抖嗦嗦,鼻中酸意往脑门上直冲,一行泪一行汗。她很想告诉师父,就算他不赶她走,她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她不能那么无情无义,她不能只顾着自己,便害死师父。可是喉中哽咽,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师父是喝醉了,可她没有醉,她必须得离开。洛小丁一再提醒自己,几次要发力推开师父,却又狠不下心来,迷迷糊糊间只觉师父滚烫的手慢慢滑至她腰际,竟似在解她腰带。她一哆嗦,神思微有一丝清明,伸手死死捉住李玄矶的手,试图阻止他进一步的行动,却是徒劳无功。李玄矶地手微微一转,反手握住她手腕,顺势就将她的手臂拉至枕下压住。   洛小丁动不了,似乎并不是动不了……而是,不忍心反抗,心头酸楚无限,耳边忽然间像是有无数风车再转,嗡——嗡——嗡,嗡鸣声一层层放大,震得耳膜咝咝作响。却还是有感觉,感觉得到师父一层层解开她的衣服,感觉得到师父在轻柔地抚摸她,师父地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有些压抑有些急迫,除去她衣物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有些粗鲁。她只听到“嘣”地一声,颈子里地丝带被扯断了,然后有个什么东西弹出去,叮然一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落在她脸侧,冰凉沁人。   小衣上地汗巾子被解开抽出扔在一边,很快便存缕不着,肌肤蓦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不自觉已起了一身细栗,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被子,触手所及却是另外一具**地身体,同她的不一样,肌肉紧致结实,火热有力。她低声惊呼,还没等她缩回手来,那身体已然覆压下来,紧拥住她,向她最隐秘的部位侵犯。   “不……”洛小丁惊怖之极,昏乱中隐隐只觉这是极羞耻可怕的一件事情,只弓起背脊挣扎着往后退缩,但她的腰肢猛然被李玄矶紧紧握住,她再无处躲闪,黑暗中只见师父的一双眼眸亮得吓人,含着某种渴求,几似疯狂,隐隐还掺杂有一抹不得纾解的痛楚。   她心里一颤,身子不由自主便软了下来,疼痛就在这刻来临,尖锐而深刻,仿佛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映得她脑中一片凄厉的惨白。她死咬着牙关不出一声,冷汗从额上流下来,滴入眼中,火辣辣地疼,她终于再忍不住,眼泪和着汗水直流出来。   他缓缓挤入她身体中,进得异常艰难,额上汗珠成串往下滴落,落在她晶莹洁白的肌肤上。他低头亲她,沿着修长的脖颈一直蜿蜒向下,一切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他唇齿间忍不住溢出低低呻吟:“小丁……小丁……怎么,这梦……竟像是真的?”   洛小丁到底承受不住,痛呼出声:“别……别动。”   他果然就停了下来,片刻后便又控制不住,一下接着一下地顶入。修长的手指滑入洛小丁纤细的手指间,十指相缠,无休无止。   啊啊,处女h啊,俺的一世清名啊   不给票票不依啊   ,.,,, 第二卷90.裙钗   月光透过窗纸静静泻在榻上,照见秋月白生生的一张圆脸,她在矮榻上翻了个身,忽然间惊醒了过来,火盆里的碳大部分已经燃尽,徒留一盆灰白的炭灰。(16K站,16K,)。秋月朝内室看看,猛地推开身上锦被,受惊一般赤脚跳了起来,昨夜一直没看见蔺姑娘回来,她在外面守着守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想竟一觉睡到这时,也不知姑娘回来不曾?她趿上鞋,胡乱披上衣服,点了盏灯捧着,撩开内室棉帘走了进去。淡淡的光四散开来,秋月一眼看见低垂下来的床帐,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姑娘是回来了。   透过床帐隐约可以瞧见里面端坐不动的人影,秋月微微纳罕,放下手中的灯盏,走上前撩开帐子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洛小丁披散着一头乌发,衣衫不整地抱膝坐于床上,一双眼盈满泪水,呆呆地也不知望着哪里。   秋月忍不住唤她一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洛小丁听见她唤,这才转目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埋下头去,苍白的脸上微显红晕,语声微有些哽咽:“没什么,方才做了噩梦,被惊醒了。”   秋月抚着胸口顺了口气,看她身上的衣衫虽是凌乱不堪,可外面的大衣裳却是根本没脱,又觉奇怪,问道:“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脱衣服?难怪会做噩梦呢。”   洛小丁半晌没有作声,反而伸手拉住衣襟又将外面的袍子拢紧了一些,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秋月看看外面天色,便道:“怕是快到卯时了,天还没亮。姑娘还可以再睡一阵子。洛小丁“嗯”了一声道:“天冷,你也回去睡吧。”   秋月点点头,欲要松手将帐帘放下。却又被洛小丁拦住。   她望住秋月,神情间微有一丝迟疑。道:“我……我想洗澡。”   秋月料不到这时候她竟要洗澡,但眼看窗纸上透进一抹白来,心知再睡不了多久,外面廊道里隐约有帖帖挞挞的脚步声,厨房那边还有门响声。想来是那两个婆子起来了。   她忙答应一声,穿好衣服裹了件厚斗篷跑出去吩咐人烧水,等水烧好,天已有些麻麻亮了。秋月指挥两个婆子将大木桶抬进来,往里面倒满热水,这才去唤洛小丁。   洛小丁仍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她说水好了,方撩开被子下床,胡乱踩了秋月拿过来的软鞋。站起身往浴桶边走去,脚下的步子不大稳,有些虚飘。待走到桶边却又发起了呆。   秋月见她如此,忙过来帮她脱衣服。她这才醒过神来。推开秋月地手道:“我自己来,你去外面看着火。顺便再倒一会。”秋月只得作罢,将她的换洗衣物找了出来,放在一边,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这位蔺姑娘诸处都好,唯一就是不大爱与人说话,最不喜人近身伺候,但凡穿脱衣服,洗浴净身,必要背了人才成,倒真有些乖僻。   她在外面将火盆里的火弄旺,耳听得里面水声哗哗,再没甚睡意,只坐着耐心等洛小丁洗完。过了许久,里面水声才停,她在外面问了一句,知洛小丁已经穿好衣服,这才进去。洛小丁已穿好中衣走到一边去了,秋月走到桶边一看,却见她穿过地亵衣亵裤都已被洗干净了丢在桶边,先前穿过的那件湖蓝色袍子还干着,半搭在旁边地椅子上。   秋月将那袍子捡过来抱在怀里,一低头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她皱了皱眉,忍不住低头嗅了一嗅,这一下酒味更加明显,虽是奇怪,却也并没有多想,大大咧咧抱了衣物出去叫人进来收拾屋子。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这才进屋去看洛小丁,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交待的没有。走进去时,洛小丁正坐在镜子前面拿了木梳梳头,也不知是不是冷,竟见她握住木梳的手指微微地发抖,梳了两下,那梳子便从手里掉了下去,她也不知道去捡,眼望着镜子愣愣出神。   秋月叹了一声,总觉蔺姑娘今日大反常态,却又不好问她,走过去将梳子捡了起来,在她背后站定,道:“姑娘,我帮你梳头好么?”   洛小丁也不反对,只点了点头。秋月持了梳子替她梳头,只觉她一头长发黑亮浓密,握在手里竟如丝绸一般柔滑,不由得便对着镜子里细细打量起她。往日里姑娘一直穿着男装,头发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地高高束起,也不戴什么发冠,最多拿发带绑上一绑,人虽是俊俏,却不觉有多么惊艳,这时散着,一头乌发便如流水般倾泻下来,那脸便愈发得白,竟如羊脂玉一般无二,眉如远山,不描而翠,琼鼻瑶口,端的标致无比,而那一双眼眸却如幽涧之水,深黑如墨,郁郁沉沉,只是望不到底,流转之间却又有夺人心魄地光艳。秋月见过的美貌女子也算不少,这云阳王府本就美女如云,连她自己也是美人一个,却还是看得呆了,手在她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只觉心里美滋滋地,竟好像这美人是她自己一般,轻声笑道:“姑娘,咱们今日穿女装吧,我来帮你好好梳个髻子,保管叫这一府的人都看呆了去。”   洛小丁眉尖微蹙,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只瞧着镜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秋月见她答应,喜不自禁,忙去衣橱里选了一套衣服出来,却是一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袄,下配藕荷色撒花百褶裙,欢天喜地般地替洛小丁一一穿戴整齐,这才将她推回镜前坐下,又给她梳头。   这一番忙活,天已经大亮了,洛小丁恹恹地提不起神来,只由着她折腾,等把头发梳好,这才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眼望头发上那些珠翠,到底看不惯,犹豫了一阵,竟伸手将头上首饰全都拽了下来,已经绾好的发髻也被她扯散了。   秋月在旁急得直嚷,眼看着她打散头发,正无可奈何,却听外面人声喧哗,像是有许多人抬着什么东西进来,方巧春月又在喊她,便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又跑回内室,对洛小丁道:“姑娘,世子来看你了。”   洛小丁才将头发梳顺,正打算像往常那般束起,忽然听到这句话,脸上不觉便有了厌恶之色,扔下梳子道:“去跟他说,我还在睡觉,没法子见他。”   正说着便听帘子外面道:“你当我很愿意见你么?若不是父王逼着,我才懒得来这里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模样……”怎么一h完就掉收藏啊?票票也不动,说好给的长评也不给,55555知道不写h   ,.,,,   月光透过窗纸静静泻在榻上,照见秋月白生生的一张圆脸,她在矮榻上翻了个身,忽然间惊醒了过来,火盆里的碳大部分已经燃尽,徒留一盆灰白的炭灰。(16K站,16K,)。秋月朝内室看看,猛地推开身上锦被,受惊一般赤脚跳了起来,昨夜一直没看见蔺姑娘回来,她在外面守着守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想竟一觉睡到这时,也不知姑娘回来不曾?她趿上鞋,胡乱披上衣服,点了盏灯捧着,撩开内室棉帘走了进去。淡淡的光四散开来,秋月一眼看见低垂下来的床帐,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姑娘是回来了。   透过床帐隐约可以瞧见里面端坐不动的人影,秋月微微纳罕,放下手中的灯盏,走上前撩开帐子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洛小丁披散着一头乌发,衣衫不整地抱膝坐于床上,一双眼盈满泪水,呆呆地也不知望着哪里。   秋月忍不住唤她一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洛小丁听见她唤,这才转目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埋下头去,苍白的脸上微显红晕,语声微有些哽咽:“没什么,方才做了噩梦,被惊醒了。”   秋月抚着胸口顺了口气,看她身上的衣衫虽是凌乱不堪,可外面的大衣裳却是根本没脱,又觉奇怪,问道:“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脱衣服?难怪会做噩梦呢。”   洛小丁半晌没有作声,反而伸手拉住衣襟又将外面的袍子拢紧了一些,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秋月看看外面天色,便道:“怕是快到卯时了,天还没亮。姑娘还可以再睡一阵子。洛小丁“嗯”了一声道:“天冷,你也回去睡吧。”   秋月点点头,欲要松手将帐帘放下。却又被洛小丁拦住。   她望住秋月,神情间微有一丝迟疑。道:“我……我想洗澡。”   秋月料不到这时候她竟要洗澡,但眼看窗纸上透进一抹白来,心知再睡不了多久,外面廊道里隐约有帖帖挞挞的脚步声,厨房那边还有门响声。想来是那两个婆子起来了。   她忙答应一声,穿好衣服裹了件厚斗篷跑出去吩咐人烧水,等水烧好,天已有些麻麻亮了。秋月指挥两个婆子将大木桶抬进来,往里面倒满热水,这才去唤洛小丁。   洛小丁仍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她说水好了,方撩开被子下床,胡乱踩了秋月拿过来的软鞋。站起身往浴桶边走去,脚下的步子不大稳,有些虚飘。待走到桶边却又发起了呆。   秋月见她如此,忙过来帮她脱衣服。她这才醒过神来。推开秋月地手道:“我自己来,你去外面看着火。顺便再倒一会。”秋月只得作罢,将她的换洗衣物找了出来,放在一边,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这位蔺姑娘诸处都好,唯一就是不大爱与人说话,最不喜人近身伺候,但凡穿脱衣服,洗浴净身,必要背了人才成,倒真有些乖僻。   她在外面将火盆里的火弄旺,耳听得里面水声哗哗,再没甚睡意,只坐着耐心等洛小丁洗完。过了许久,里面水声才停,她在外面问了一句,知洛小丁已经穿好衣服,这才进去。洛小丁已穿好中衣走到一边去了,秋月走到桶边一看,却见她穿过地亵衣亵裤都已被洗干净了丢在桶边,先前穿过的那件湖蓝色袍子还干着,半搭在旁边地椅子上。   秋月将那袍子捡过来抱在怀里,一低头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她皱了皱眉,忍不住低头嗅了一嗅,这一下酒味更加明显,虽是奇怪,却也并没有多想,大大咧咧抱了衣物出去叫人进来收拾屋子。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这才进屋去看洛小丁,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交待的没有。走进去时,洛小丁正坐在镜子前面拿了木梳梳头,也不知是不是冷,竟见她握住木梳的手指微微地发抖,梳了两下,那梳子便从手里掉了下去,她也不知道去捡,眼望着镜子愣愣出神。   秋月叹了一声,总觉蔺姑娘今日大反常态,却又不好问她,走过去将梳子捡了起来,在她背后站定,道:“姑娘,我帮你梳头好么?”   洛小丁也不反对,只点了点头。秋月持了梳子替她梳头,只觉她一头长发黑亮浓密,握在手里竟如丝绸一般柔滑,不由得便对着镜子里细细打量起她。往日里姑娘一直穿着男装,头发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地高高束起,也不戴什么发冠,最多拿发带绑上一绑,人虽是俊俏,却不觉有多么惊艳,这时散着,一头乌发便如流水般倾泻下来,那脸便愈发得白,竟如羊脂玉一般无二,眉如远山,不描而翠,琼鼻瑶口,端的标致无比,而那一双眼眸却如幽涧之水,深黑如墨,郁郁沉沉,只是望不到底,流转之间却又有夺人心魄地光艳。秋月见过的美貌女子也算不少,这云阳王府本就美女如云,连她自己也是美人一个,却还是看得呆了,手在她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只觉心里美滋滋地,竟好像这美人是她自己一般,轻声笑道:“姑娘,咱们今日穿女装吧,我来帮你好好梳个髻子,保管叫这一府的人都看呆了去。”   洛小丁眉尖微蹙,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只瞧着镜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秋月见她答应,喜不自禁,忙去衣橱里选了一套衣服出来,却是一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袄,下配藕荷色撒花百褶裙,欢天喜地般地替洛小丁一一穿戴整齐,这才将她推回镜前坐下,又给她梳头。   这一番忙活,天已经大亮了,洛小丁恹恹地提不起神来,只由着她折腾,等把头发梳好,这才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眼望头发上那些珠翠,到底看不惯,犹豫了一阵,竟伸手将头上首饰全都拽了下来,已经绾好的发髻也被她扯散了。   秋月在旁急得直嚷,眼看着她打散头发,正无可奈何,却听外面人声喧哗,像是有许多人抬着什么东西进来,方巧春月又在喊她,便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又跑回内室,对洛小丁道:“姑娘,世子来看你了。”   洛小丁才将头发梳顺,正打算像往常那般束起,忽然听到这句话,脸上不觉便有了厌恶之色,扔下梳子道:“去跟他说,我还在睡觉,没法子见他。”   正说着便听帘子外面道:“你当我很愿意见你么?若不是父王逼着,我才懒得来这里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模样……”怎么一h完就掉收藏啊?票票也不动,说好给的长评也不给,55555知道不写h   ,.,,, 第二卷91.遗玉   却正是谷落虹的声音,洛小丁听他语中大有轻屑之意,心头火起,想忍着不理,又受不了他口口声声父王父王地叫,一掀帘子便走了出去。(Wap,16k,)。   出去后才看到正有几个陌生的家仆络绎不绝地从屋外往内搬东西,大大小小的匣子锦盒以及衣物绸缎等等之类的物品将厅堂中那张桌子堆成小山一般,她不禁微微一怔,一时也想不清他们送这些东西来的缘由,只望住谷落虹冷笑道:“你倒不如叫他爹才更显得亲密,只不知你到底有几个爹?”   谷落虹不妨她忽然从里面冲出来,不由得微微一愣,眼见她身着女装,披散着一头秀发婷婷玉立于面前,只觉丽色逼人,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微泛起一抹异色,颇有寻味之意,及听到洛小丁问他有几个爹,这脸便红了一红,自知有愧于她,撇开头不敢看她,嘴上却不肯饶人,漫不经心地道:“凭我有几个爹?也少不了你那一份,我的爹不就是你的爹么?”   春月与秋月虽不知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眼看洛小丁挑眉咬唇,面上大有羞恼之色,却也知是在斗嘴,两人面面相觑,这个拉拉那个的衣袖,那个捅捅这个的腰,不住地努嘴递眼色,只不敢上前解劝。   洛小丁哪里想到他竟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气得嘴唇直颤,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竟再说不下,眼中泪珠滚来滚去,只觉胸臆间憋闷难忍,掉头便往回走。   谷落虹赶上一步道:“说不过也不用掉眼泪吧,我可没有欺负你。回头可别到父王那里歪派我。”   这话分明有些无赖之气了,语气口吻同当年的洛小丙简直就如出一辙,洛小丁闻听。不觉失笑,想起幼年之事。心中越发难过,到底是气不过,回头道:“世子爷大可放心,那在人背后动刀的小人行径,我还做不出来……”   谷落虹顿时哑口无言。这正是他的心病,洛小丁虽未明说,他又如何听不出来?知道是在说他几次暗算她之事,脸上不觉便有些发烫,也不搭她这话,只转头催促那几个搬东西的家仆。   不一会东西搬完,他这才道:“桌子上这些东西都是父……父王让我拿来给你地,清单在那锦盒里,你还是过来看看。点点清楚,我也好回去交差。”   一回头却哪里还有洛小丁的影子,他不觉一怔。便见秋月尴尬地朝他笑笑,伸手指指里面卧房。小心翼翼道:“姑娘进去了……”   谷落虹眼望那低垂的暗花门帘。不由有些失望,只觉无趣。脸上虽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压住心头不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秋月与春月二人到底心中不安,忙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着圆场,无非是洛小丁身体不适之类的托辞。   谷落虹只是笑,等到二人说完,却忽然高声道:“你家姑娘只怕是心里不高兴吧?王府里来了位浮云城主,如此有名望之人,她却不能一见,可有多可惜……”说完这话,总算平下这口气去,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想到洛小丁有师不能见,有父不能认,此刻也不知会有多伤心,脸上笑容便不由得一僵。上前将桌上锦盒里地清单拿出交给秋月二人,道:“你们好好清点一下,若有数目不对的,再差人来报。”交待一番,这才带人离开竹澧轩。   才走出门去,便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见他便拱手报道:“世子爷,王妃方才派人过来找你,让你马上去她那里。”   谷落虹见那侍卫一脸急色,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问道:“王妃那里什么事找我?”侍卫道:“那边的人没有说,只让世子赶快过去。”   谷落虹再不多问,慌忙跟了侍卫往东苑那里赶,曲曲折折走了一阵后,竟到了客寓门前,他想起李玄矶住在这里,便不由自主往内里扫了一眼,院门方巧开着,他一眼便看到李玄矶站在院子中间,面上大有焦忧之色,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正四处张望。   他之前暗算洛小丁,因李玄矶是她师父,他一见这人便有几分心虚,是以宴席吃到一半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时再见,心头仍是惴惴,只做没看见,正要走开时,李玄矶也已看到了他,神情略显复杂地冲他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谷落虹只得也冲他笑笑,抱拳行了一礼道:“城主早,昨晚睡得还好么?”   李玄矶眸中微微一黯,却还是道:“还好……多谢王爷世子盛情款待。”   谷落虹只想赶快溜走,忙道:“我还有事,城主若有什么事情,只管交待底下便是。”   李玄矶点了点头,眼见他走,忽然往前赶上一步,道:“世子请等一等。”   谷落虹微微一惊,只得刹住脚步,结结巴巴道:“城……城主有什么事“呃,我想问一下,贵府上那位……”李玄矶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到底没能问出口来,只道,“没什么事,世子请自便。”   谷落虹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是疑惑,却也没心思问他,抬脚便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玄矶眼望他走远,一瞬只觉心乱如麻,自悔不已,心道:“为什么不问?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何还放不下来,偏生有这许多的顾忌?”他抬起左手,慢慢展开紧攥着的拳头,眼望手掌中那块莹碧通透地玉貔貅,面上大有痛楚之色。   却仍不肯甘心,又在院里寻望一圈,这才踏上门前台阶回到房中,床榻上狼藉一片,锦被衣物被卷成一团,乱七八糟堆在床上,褥单上数点殷红,触目惊心。   他望着那斑斑点点的血渍,整颗心紧紧缩住,竟完全不能自已。猝然地,他坐下去,手捧着玉貔貅贴到唇边,那是小丁满十二岁那年时,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价值不菲,起初他担心她会弄坏,或是送给别的什么人,还不大愿意给她,但见她喜欢成那样,又赢了萧金何,一时高兴,便给了她。这么多年,她竟一直将这块玉带在身上,他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却又苦涩无比。   玉貔貅已被他攥得微微生温,隐约还残留有她肌肤特有的幽香,他只觉眼中温热,是喜是悲,是悔是恨,已全然分不清楚。   头痛欲裂,看来昨晚上那在门外说话的什么蔺姑娘,应是洛小丁无疑,她听到他来云阳王府的消息,所以过来看他?却又因某种顾忌走了。可是后来她怎么又会回来看他?他喝了那么多酒,原本只想借酒醉离开,好出来找她,可怎么就真的醉了?   仿佛还记得,他是将那陪酒的女子赶走了地,原想歇一口气,便起身出去找她,谁知一睁眼便看见她,他不敢置信,恍恍惚惚地竟以为是做梦,只想拉住她不让她走,一时情难自控,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原来昨夜发生的并不是春梦,所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地,小丁来过,她来过……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酒后无行,竟玷辱了她,他居然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往后还有何面目为人师表,教授子弟?   纠缠这许久,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迈过了那一步,再不是师徒……再不是师徒。他闭上眼,脑中依稀还有那梦地影子,他一直抱着她,不肯放,可梦醒之后她到底还是不见了。   只留下这块玉,还有那件贴身穿地里衣,她当时也不知慌乱成什么样子,竟然会穿错了衣服,她穿走了他的衣服……李玄矶不觉哑然失笑,心头竟隐隐感觉到一丝甜蜜,将那件被撕破了衣领地里衣找出来,与玉貔貅一起无比珍爱地贴在脸上,仿佛这样,她便已在他怀中。然而转念之间,便又觉得心痛,她为什么不等自己醒来便离开?她如今在哪里,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他霍地站了起来,这一瞬只觉背上寒浸浸地,竟是从未有过的害怕起来,他昨晚不知怎样荒唐,那床帏之事必是强逆小丁之意而行的,她心里会怎么想?她一定无法接受,只怕心里恨极了他,所以才会不等他醒来便仓皇离去。李玄矶越想越是担心,此时此刻,他再顾不上别的,唯一只怕洛小丁会有什么闪失,他得找到她,绝不能让她再次跑掉。他要让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他都要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妥大家提一下吧票票啊   ,.,,,   却正是谷落虹的声音,洛小丁听他语中大有轻屑之意,心头火起,想忍着不理,又受不了他口口声声父王父王地叫,一掀帘子便走了出去。(Wap,16k,)。   出去后才看到正有几个陌生的家仆络绎不绝地从屋外往内搬东西,大大小小的匣子锦盒以及衣物绸缎等等之类的物品将厅堂中那张桌子堆成小山一般,她不禁微微一怔,一时也想不清他们送这些东西来的缘由,只望住谷落虹冷笑道:“你倒不如叫他爹才更显得亲密,只不知你到底有几个爹?”   谷落虹不妨她忽然从里面冲出来,不由得微微一愣,眼见她身着女装,披散着一头秀发婷婷玉立于面前,只觉丽色逼人,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微泛起一抹异色,颇有寻味之意,及听到洛小丁问他有几个爹,这脸便红了一红,自知有愧于她,撇开头不敢看她,嘴上却不肯饶人,漫不经心地道:“凭我有几个爹?也少不了你那一份,我的爹不就是你的爹么?”   春月与秋月虽不知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眼看洛小丁挑眉咬唇,面上大有羞恼之色,却也知是在斗嘴,两人面面相觑,这个拉拉那个的衣袖,那个捅捅这个的腰,不住地努嘴递眼色,只不敢上前解劝。   洛小丁哪里想到他竟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气得嘴唇直颤,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竟再说不下,眼中泪珠滚来滚去,只觉胸臆间憋闷难忍,掉头便往回走。   谷落虹赶上一步道:“说不过也不用掉眼泪吧,我可没有欺负你。回头可别到父王那里歪派我。”   这话分明有些无赖之气了,语气口吻同当年的洛小丙简直就如出一辙,洛小丁闻听。不觉失笑,想起幼年之事。心中越发难过,到底是气不过,回头道:“世子爷大可放心,那在人背后动刀的小人行径,我还做不出来……”   谷落虹顿时哑口无言。这正是他的心病,洛小丁虽未明说,他又如何听不出来?知道是在说他几次暗算她之事,脸上不觉便有些发烫,也不搭她这话,只转头催促那几个搬东西的家仆。   不一会东西搬完,他这才道:“桌子上这些东西都是父……父王让我拿来给你地,清单在那锦盒里,你还是过来看看。点点清楚,我也好回去交差。”   一回头却哪里还有洛小丁的影子,他不觉一怔。便见秋月尴尬地朝他笑笑,伸手指指里面卧房。小心翼翼道:“姑娘进去了……”   谷落虹眼望那低垂的暗花门帘。不由有些失望,只觉无趣。脸上虽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压住心头不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秋月与春月二人到底心中不安,忙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着圆场,无非是洛小丁身体不适之类的托辞。   谷落虹只是笑,等到二人说完,却忽然高声道:“你家姑娘只怕是心里不高兴吧?王府里来了位浮云城主,如此有名望之人,她却不能一见,可有多可惜……”说完这话,总算平下这口气去,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想到洛小丁有师不能见,有父不能认,此刻也不知会有多伤心,脸上笑容便不由得一僵。上前将桌上锦盒里地清单拿出交给秋月二人,道:“你们好好清点一下,若有数目不对的,再差人来报。”交待一番,这才带人离开竹澧轩。   才走出门去,便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见他便拱手报道:“世子爷,王妃方才派人过来找你,让你马上去她那里。”   谷落虹见那侍卫一脸急色,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问道:“王妃那里什么事找我?”侍卫道:“那边的人没有说,只让世子赶快过去。”   谷落虹再不多问,慌忙跟了侍卫往东苑那里赶,曲曲折折走了一阵后,竟到了客寓门前,他想起李玄矶住在这里,便不由自主往内里扫了一眼,院门方巧开着,他一眼便看到李玄矶站在院子中间,面上大有焦忧之色,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正四处张望。   他之前暗算洛小丁,因李玄矶是她师父,他一见这人便有几分心虚,是以宴席吃到一半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时再见,心头仍是惴惴,只做没看见,正要走开时,李玄矶也已看到了他,神情略显复杂地冲他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谷落虹只得也冲他笑笑,抱拳行了一礼道:“城主早,昨晚睡得还好么?”   李玄矶眸中微微一黯,却还是道:“还好……多谢王爷世子盛情款待。”   谷落虹只想赶快溜走,忙道:“我还有事,城主若有什么事情,只管交待底下便是。”   李玄矶点了点头,眼见他走,忽然往前赶上一步,道:“世子请等一等。”   谷落虹微微一惊,只得刹住脚步,结结巴巴道:“城……城主有什么事“呃,我想问一下,贵府上那位……”李玄矶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到底没能问出口来,只道,“没什么事,世子请自便。”   谷落虹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是疑惑,却也没心思问他,抬脚便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玄矶眼望他走远,一瞬只觉心乱如麻,自悔不已,心道:“为什么不问?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何还放不下来,偏生有这许多的顾忌?”他抬起左手,慢慢展开紧攥着的拳头,眼望手掌中那块莹碧通透地玉貔貅,面上大有痛楚之色。   却仍不肯甘心,又在院里寻望一圈,这才踏上门前台阶回到房中,床榻上狼藉一片,锦被衣物被卷成一团,乱七八糟堆在床上,褥单上数点殷红,触目惊心。   他望着那斑斑点点的血渍,整颗心紧紧缩住,竟完全不能自已。猝然地,他坐下去,手捧着玉貔貅贴到唇边,那是小丁满十二岁那年时,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价值不菲,起初他担心她会弄坏,或是送给别的什么人,还不大愿意给她,但见她喜欢成那样,又赢了萧金何,一时高兴,便给了她。这么多年,她竟一直将这块玉带在身上,他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却又苦涩无比。   玉貔貅已被他攥得微微生温,隐约还残留有她肌肤特有的幽香,他只觉眼中温热,是喜是悲,是悔是恨,已全然分不清楚。   头痛欲裂,看来昨晚上那在门外说话的什么蔺姑娘,应是洛小丁无疑,她听到他来云阳王府的消息,所以过来看他?却又因某种顾忌走了。可是后来她怎么又会回来看他?他喝了那么多酒,原本只想借酒醉离开,好出来找她,可怎么就真的醉了?   仿佛还记得,他是将那陪酒的女子赶走了地,原想歇一口气,便起身出去找她,谁知一睁眼便看见她,他不敢置信,恍恍惚惚地竟以为是做梦,只想拉住她不让她走,一时情难自控,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原来昨夜发生的并不是春梦,所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地,小丁来过,她来过……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酒后无行,竟玷辱了她,他居然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往后还有何面目为人师表,教授子弟?   纠缠这许久,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迈过了那一步,再不是师徒……再不是师徒。他闭上眼,脑中依稀还有那梦地影子,他一直抱着她,不肯放,可梦醒之后她到底还是不见了。   只留下这块玉,还有那件贴身穿地里衣,她当时也不知慌乱成什么样子,竟然会穿错了衣服,她穿走了他的衣服……李玄矶不觉哑然失笑,心头竟隐隐感觉到一丝甜蜜,将那件被撕破了衣领地里衣找出来,与玉貔貅一起无比珍爱地贴在脸上,仿佛这样,她便已在他怀中。然而转念之间,便又觉得心痛,她为什么不等自己醒来便离开?她如今在哪里,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他霍地站了起来,这一瞬只觉背上寒浸浸地,竟是从未有过的害怕起来,他昨晚不知怎样荒唐,那床帏之事必是强逆小丁之意而行的,她心里会怎么想?她一定无法接受,只怕心里恨极了他,所以才会不等他醒来便仓皇离去。李玄矶越想越是担心,此时此刻,他再顾不上别的,唯一只怕洛小丁会有什么闪失,他得找到她,绝不能让她再次跑掉。他要让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他都要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妥大家提一下吧票票啊   ,.,,, 第二卷92.狩猎   外屋里忽然有了动静,李玄矶听见声响,忙收摄心神,把玉貔貅揣入怀中,顺手将床上理了一理,又将那被撕破的里衣叠好放入随身行李中。(16K站,16K,)。方要出门时,却见一个家仆端了洗漱用物进来,见他已经起来,面上不觉微露歉意,道:“小的过来晚了,还请城主恕罪。”   李玄矶道:“不必介怀,我也才刚起来。”家仆呐呐地道:“原想城主昨晚醉了,今早必定是要多睡上一阵的,所以就过来晚了。”   “平日习惯了早起,到了时候便再睡不着。”李玄矶接过他手里的青盐擦牙漱口,顺口问道,“你家王爷可起身了不曾?”   家仆拧一个热帕子给他,道:“王爷已经起来了,正在吃饭,等一阵子便会过来。城主还没来过云阳吧?王爷今日打算带城主在城里四处逛逛……”   李玄矶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小丁还在这里,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云阳王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虽知谷玉澜那边必也是盘算好了的,却也顾不得许多。洗了脸走到厅里,下人们已将早饭送过来,他一边吃一边问那家仆道:“你家世子的婚期可定了没有?”那家仆道:“小的不大清楚这个,不过蔺姑娘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如今一切便由王爷替她做主,只怕此事过不了多久便会定下来。”   李玄矶眸中微有波澜,却只不动声色,半开玩笑似地道:“听说那位蔺姑娘最喜舞刀弄枪,平日在外面都是做小子打扮,可有此事?”   那家仆怔了怔。随即便摇头道:“蔺姑娘住在竹澧轩那边,一向不大出来,小的并没有见过她。还真不知此事。”   李玄矶“哦”了一声,沉声不语。只觉心潮起伏,勉强又吃了几口饭,便再吃不下。   过不多时,谷玉澜带了人从外面进来,一见他便问:“城主起得真早。可有用过早饭?”待听说刚刚用罢,这才没说什么,凑近了李玄矶耳边低低笑问,“昨晚上城主可还满意?”   李玄矶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所指,面上有尴尬之色,却还是笑着敷衍他道:“王爷如此盛情,哪里有什么不满意?”他低垂了眼睑喝茶,握住茶盖的手指却是微微一颤。   谷玉澜笑容满面地道:“城主难得来一次云阳。便在这里多住几日,四处游玩一番。”   李玄矶摇头道:“世子纳吉大礼已过,我也得赶回去了。城中还有不少俗务。转眼便到年节,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要人看顾。王爷若不嫌浮云城鄙陋,改日请到城里做客。”   谷玉澜道:“城主何必着急?要走也不能今日走。我已着人备好鞍马,打算请城主去郊外狩猎,城主总不至于连这个脸面都不给我?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苦笑一声道:“既然城主已有安排,那只好明日再走。”   谷玉澜满意大笑,拍了桌子冲旁边伺候的家仆吩咐:“去唤世子过来,要多去些人才热闹。”   家仆喏喏答应,忙着赶出去通报。   谷玉澜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对另外一家仆道:“对了,去叫蔺姑娘收拾收拾一起去。”一边转头对李玄矶道,“我那外甥女一向仰慕城主,难得有此机会,便把这丫头也一并带出去,既了她心愿,又长了见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李玄矶只是微笑,眸光越发深黑,万般情绪纠缠其中,复杂无比。   那家仆答应一声,躬了身子退后,一溜烟便出了客寓,往竹澧轩而去,走不多时便已赶到,将谷玉澜之言对秋月一一说了。   秋月闻听是王爷吩咐,哪里敢有半点怠慢,当下跑进去通传,道:“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洛小丁正倚坐在窗栏前发呆,也不知神魂飞去了哪里,秋月唤了她半晌,只是不予理会,过了良久,才如大梦初醒般转过头来,望住秋月道:“你说什么?”   秋月着急道:王爷叫你过去,姑娘快起来换衣服……”一边说一边拉她起来。   洛小丁站起身木木地由她摆布,问道:“王爷叫我过去做什么?”   秋月道:“说是要带姑娘出去狩猎……”   “狩猎?”洛小丁微微蹙眉,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拂开秋月的手,问道,“都有什么人?”   秋月只好隔着帘子高声问外厅里候着地那家仆道:“我家姑娘问呢,今日去狩猎的都有什么人?”   那家仆在外面答道:“除了王爷,还有浮云城主跟世子爷。”   洛小丁只觉胸口一滞,不觉微有些气喘,走到床边坐下,道:“我不去,你去回王爷的话,就说我不舒服,去不了。”   那家仆只得前去回禀,云阳王那边听闻是身体不适,倒也没再来催,过没多久,却派了个医官前来探视。医官替洛小丁诊了脉,只说气血两虚,开了方剂后遂也去了。   洛小丁在屋里呆着,只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觉无趣,偏又睡不着,一径地胡思乱想。直到晌午后,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睡得也不甚踏实,只不停地做恶梦,她吓得再不敢睡,只好坐在外面榻上看秋月春月她们做针线心里却越来越是烦乱,也不知在担心什么,竟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云阳王那边着人送来些兔肉,说是新打地野味,让她尝尝。秋月打赏那人时,她便随口问了两句,得知李玄矶无事,这才稍觉安心。后来听说李玄矶明日一早便要回城,心里不知怎样竟是一阵失望,她怅然望住窗外,只觉肝肠寸寸断裂。   天渐渐黑下来,秋月春月嬉闹一阵,都去睡了。只有她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恍惚中似乎听到屋梁上有轻微的响动,她睁大眼睛望向帐顶,便在这时就听耳房那边住着地婆子在问:“谁啊?”   无人回答,跟着便是“咦”地一声轻呼,咕咚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接着再无声响。洛小丁霍地一声坐起,撩开帐子时,便见一条人影自窗前一闪而过,她不觉便惊出一头汗,一把抓了衣服穿上,又将靴子套在脚上,才刚站起身来,外厅门已经在轧轧作响。   随后便听“嗤嗤”两声轻响,睡在外面的秋月“啊”地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她待要出去看时,却听一个声音在外面低低道:“小丁……你在里面对不对?”   洛小丁闻听这声问候,只觉浑身发抖,她在屋子中央站着,茫然四顾,眼瞅到后窗,只想立刻翻窗逃走,脚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她若是逃出去,李玄矶必定也会跟着来追,王府里到处都有夜巡侍卫,追逃间难免惊动他们,到时只怕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那能躲到哪里去?总之是不能见他,便是见了又要怎样面对?   李玄矶在门帘那一面又道:“我知道你醒着,你若再不出声,我便进去了。”   那边久久无声,李玄矶再耐不住,终于撩开门帘缓步走了进去,房内空寂无声,无尽黑暗当中,隐约可见床帐还是低垂着的,他走过去,小心翼翼拉开床帐探头看向里面,没有人。   他只觉一阵失望,转头又往前后两窗看了一眼,窗户紧紧闭着,他方才也并没听到有开窗声响,看来这人还在这屋里。   李玄矶微松下一口气,凝神屏息细听片刻,忽然微俯下身子,伸手去掀床下低垂着的丝幔流苏,手触到那冰凉柔滑地丝幔的一瞬,却顿止了。踌躇良久,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慢慢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小丁,我明日就要走了,你真的就想不出来见我一面?”了,没有更新,周末争取多更一章。   谢谢大家厚爱,喜欢的话就收藏+票票吧!   ,.,,,   外屋里忽然有了动静,李玄矶听见声响,忙收摄心神,把玉貔貅揣入怀中,顺手将床上理了一理,又将那被撕破的里衣叠好放入随身行李中。(16K站,16K,)。方要出门时,却见一个家仆端了洗漱用物进来,见他已经起来,面上不觉微露歉意,道:“小的过来晚了,还请城主恕罪。”   李玄矶道:“不必介怀,我也才刚起来。”家仆呐呐地道:“原想城主昨晚醉了,今早必定是要多睡上一阵的,所以就过来晚了。”   “平日习惯了早起,到了时候便再睡不着。”李玄矶接过他手里的青盐擦牙漱口,顺口问道,“你家王爷可起身了不曾?”   家仆拧一个热帕子给他,道:“王爷已经起来了,正在吃饭,等一阵子便会过来。城主还没来过云阳吧?王爷今日打算带城主在城里四处逛逛……”   李玄矶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小丁还在这里,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云阳王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虽知谷玉澜那边必也是盘算好了的,却也顾不得许多。洗了脸走到厅里,下人们已将早饭送过来,他一边吃一边问那家仆道:“你家世子的婚期可定了没有?”那家仆道:“小的不大清楚这个,不过蔺姑娘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如今一切便由王爷替她做主,只怕此事过不了多久便会定下来。”   李玄矶眸中微有波澜,却只不动声色,半开玩笑似地道:“听说那位蔺姑娘最喜舞刀弄枪,平日在外面都是做小子打扮,可有此事?”   那家仆怔了怔。随即便摇头道:“蔺姑娘住在竹澧轩那边,一向不大出来,小的并没有见过她。还真不知此事。”   李玄矶“哦”了一声,沉声不语。只觉心潮起伏,勉强又吃了几口饭,便再吃不下。   过不多时,谷玉澜带了人从外面进来,一见他便问:“城主起得真早。可有用过早饭?”待听说刚刚用罢,这才没说什么,凑近了李玄矶耳边低低笑问,“昨晚上城主可还满意?”   李玄矶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所指,面上有尴尬之色,却还是笑着敷衍他道:“王爷如此盛情,哪里有什么不满意?”他低垂了眼睑喝茶,握住茶盖的手指却是微微一颤。   谷玉澜笑容满面地道:“城主难得来一次云阳。便在这里多住几日,四处游玩一番。”   李玄矶摇头道:“世子纳吉大礼已过,我也得赶回去了。城中还有不少俗务。转眼便到年节,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要人看顾。王爷若不嫌浮云城鄙陋,改日请到城里做客。”   谷玉澜道:“城主何必着急?要走也不能今日走。我已着人备好鞍马,打算请城主去郊外狩猎,城主总不至于连这个脸面都不给我?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苦笑一声道:“既然城主已有安排,那只好明日再走。”   谷玉澜满意大笑,拍了桌子冲旁边伺候的家仆吩咐:“去唤世子过来,要多去些人才热闹。”   家仆喏喏答应,忙着赶出去通报。   谷玉澜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对另外一家仆道:“对了,去叫蔺姑娘收拾收拾一起去。”一边转头对李玄矶道,“我那外甥女一向仰慕城主,难得有此机会,便把这丫头也一并带出去,既了她心愿,又长了见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李玄矶只是微笑,眸光越发深黑,万般情绪纠缠其中,复杂无比。   那家仆答应一声,躬了身子退后,一溜烟便出了客寓,往竹澧轩而去,走不多时便已赶到,将谷玉澜之言对秋月一一说了。   秋月闻听是王爷吩咐,哪里敢有半点怠慢,当下跑进去通传,道:“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洛小丁正倚坐在窗栏前发呆,也不知神魂飞去了哪里,秋月唤了她半晌,只是不予理会,过了良久,才如大梦初醒般转过头来,望住秋月道:“你说什么?”   秋月着急道:王爷叫你过去,姑娘快起来换衣服……”一边说一边拉她起来。   洛小丁站起身木木地由她摆布,问道:“王爷叫我过去做什么?”   秋月道:“说是要带姑娘出去狩猎……”   “狩猎?”洛小丁微微蹙眉,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拂开秋月的手,问道,“都有什么人?”   秋月只好隔着帘子高声问外厅里候着地那家仆道:“我家姑娘问呢,今日去狩猎的都有什么人?”   那家仆在外面答道:“除了王爷,还有浮云城主跟世子爷。”   洛小丁只觉胸口一滞,不觉微有些气喘,走到床边坐下,道:“我不去,你去回王爷的话,就说我不舒服,去不了。”   那家仆只得前去回禀,云阳王那边听闻是身体不适,倒也没再来催,过没多久,却派了个医官前来探视。医官替洛小丁诊了脉,只说气血两虚,开了方剂后遂也去了。   洛小丁在屋里呆着,只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觉无趣,偏又睡不着,一径地胡思乱想。直到晌午后,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睡得也不甚踏实,只不停地做恶梦,她吓得再不敢睡,只好坐在外面榻上看秋月春月她们做针线心里却越来越是烦乱,也不知在担心什么,竟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云阳王那边着人送来些兔肉,说是新打地野味,让她尝尝。秋月打赏那人时,她便随口问了两句,得知李玄矶无事,这才稍觉安心。后来听说李玄矶明日一早便要回城,心里不知怎样竟是一阵失望,她怅然望住窗外,只觉肝肠寸寸断裂。   天渐渐黑下来,秋月春月嬉闹一阵,都去睡了。只有她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恍惚中似乎听到屋梁上有轻微的响动,她睁大眼睛望向帐顶,便在这时就听耳房那边住着地婆子在问:“谁啊?”   无人回答,跟着便是“咦”地一声轻呼,咕咚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接着再无声响。洛小丁霍地一声坐起,撩开帐子时,便见一条人影自窗前一闪而过,她不觉便惊出一头汗,一把抓了衣服穿上,又将靴子套在脚上,才刚站起身来,外厅门已经在轧轧作响。   随后便听“嗤嗤”两声轻响,睡在外面的秋月“啊”地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她待要出去看时,却听一个声音在外面低低道:“小丁……你在里面对不对?”   洛小丁闻听这声问候,只觉浑身发抖,她在屋子中央站着,茫然四顾,眼瞅到后窗,只想立刻翻窗逃走,脚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她若是逃出去,李玄矶必定也会跟着来追,王府里到处都有夜巡侍卫,追逃间难免惊动他们,到时只怕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那能躲到哪里去?总之是不能见他,便是见了又要怎样面对?   李玄矶在门帘那一面又道:“我知道你醒着,你若再不出声,我便进去了。”   那边久久无声,李玄矶再耐不住,终于撩开门帘缓步走了进去,房内空寂无声,无尽黑暗当中,隐约可见床帐还是低垂着的,他走过去,小心翼翼拉开床帐探头看向里面,没有人。   他只觉一阵失望,转头又往前后两窗看了一眼,窗户紧紧闭着,他方才也并没听到有开窗声响,看来这人还在这屋里。   李玄矶微松下一口气,凝神屏息细听片刻,忽然微俯下身子,伸手去掀床下低垂着的丝幔流苏,手触到那冰凉柔滑地丝幔的一瞬,却顿止了。踌躇良久,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慢慢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小丁,我明日就要走了,你真的就想不出来见我一面?”了,没有更新,周末争取多更一章。   谢谢大家厚爱,喜欢的话就收藏+票票吧!   ,.,,, 第二卷93.表白   床下良久没有回音,悄然无声。(,K,)。   李玄矶莫可奈何地轻声叹气:“就真的这么不想见我?”她如今一定是厌恨着他的吧?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她。   “你从魅影阁出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总也找不到你……你在外面这段日子该是吃了不少苦吧?”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她一个人在外面奔波,也不知是怎样撑过来的?每每一想到此,他便觉得揪   可她受这么多的苦,难道不是因为他?这一两年来,他冷落她,赶她走,动辄斥责怒骂,何曾给过她好脸色?而她也只是一味地承受,起先还知辩解,到后来便完全沉默,无论他怎样对她,无论是对是错,她都再不说半个“不”字。   倘若再回到当初,他还会不会如此待她?也许他会好好坐下来同她谈一谈,而不是用这些方式逼她觉醒,而后离开。他一直不肯明说,难道不是怀着私心?他其实舍不得她走,只不过那时,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那边仍然无话,李玄矶怅然坐着,只觉满腔愁绪萦怀,虽是失望,却又不肯就此离去,踌躇良久,方缓缓言道:“你小时候一直都很乖巧,你大师兄、二师兄一有空闲便会跑得无影无踪,只有你常常留下来陪我,我那时虽忙,顾不上你,心里……却还是喜欢的,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叫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些日子,是师徒二人最可留恋的时光,没有猜忌,没有嫌疑。便是再忙,他也会抽出空子来教她识字读书。教她书法,教她绘画。他不辞辛劳地教,她孜孜不倦地学。配合默契无比。   他因此而格外疼爱她,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直到撞破她的女子身份,师徒二人这才有了嫌隙,一步错步步错,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终至今日这个地步。他们到底是回不到最初了。   “我还记得你到浮云城地第一天,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事情发了很大的火,把一屋子的人都吓跑了,只有你没有走,你留下来,斟茶给我喝。”李玄矶再也忘不了,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端茶给他地那幕情景,她望着他,一双眼黑白分明。虽然微含了些怯意,却清亮如明净无暇的天空,一丝荫翳也无。让人地心一下子就敞亮起来。   “你坐在我身边安慰我,劝我不要生气。还说人一生气就会变丑……”他唇角微噙了一抹笑意。却再也无法说下去,心头有苦有甜。交汇融合,隐隐带涩。   床底下仍旧没有动静,李玄矶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只怕她在底下着了凉,只好站起身来,若有若无地低低叹息:“小丁,我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缓缓往外而去,脚底下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这一去,要到何时才能再见?难道他竟要做个始乱终弃的人么?   可是她不肯见他,他该怎么办?他又不能强将她从床下拽出来,他已经不敢逼她,只怕会适得其反,将她逼入绝境。   他终于走到门口,将要掀开门帘时,忽然听到床下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哭泣声压抑而悲伤,似乎正在极力克制。李玄矶猛地回过头去,只觉眼角湿热,竟滚下泪来,他急步抢到床前,矮身蹲下,柔声唤道:“小丁……”   里面的哭声越发清晰,他再也忍耐不住,将床边布幔撩上去,黑漆漆的床榻下面,隐约看到一团黑影蜷缩在床脚里发抖,他将手伸向她,微颤地语声中含着殷切的期待:“小丁……来,出来。”   她只是哭,并不伸手过来,他的手就一直那么伸着,话语里微有了诱哄之意,好像在哄孩子一般,如此哄了良久,她才慢慢伸过手来,冰凉的手指触上他手掌的那一瞬,他的心陡然狂跳起来,值此时刻却是半分都不敢唐突,只轻轻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中,缓缓将她从内牵出来,眼见她出来,只怕她会撞到床弦,慌忙伸了另一只手护住她头。   等洛小丁整个人从床下爬出,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似乎没了力气,身子软软往前扑,李玄矶忙一把将她扶住,廊上檐灯的光些微透进窗来,照在她脸上,满脸的泪。   李玄矶只觉心里疼得厉害,她虽在他怀里,他却不敢搂地太紧,只虚虚拥着她,便有万语千言,到这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的头埋在他肩上,不住抽泣,泪水如雨纷纷而下,滴在他衣服上,洇得他肩上潮潮的一片。   他抬手轻抚她头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喃喃道:“都是师父地错……”说完这句却又哑然,他们如今已无法再是师徒。她,是他的了……他要为她地一生负责,从此不离不弃,相携到老。唯一只怕,她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洛小丁身子僵了一僵,忽然直起身子,从他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李玄矶也没阻止,伸袖去拭她脸上地泪珠,洛小丁却一躲就躲开了,别过脸往后挪了挪,有意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李玄矶心头失落不已,眼望她半晌,忽然伸手捉住她双手紧紧握住,她眼中微有慌乱之色,试着要将手抽出,李玄矶却紧攥住不放,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地语声很轻,但却坚定无比。“既然再回不去,那就只有走下去。”他眼中熠熠发亮,灼灼烫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不会放手,除非你狠下心,斩断它们。”   师父这是在向她表白?洛小丁愕然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均有泪光闪烁,良久她才道:“我不能回去……”   李玄矶道:“我会离开浮云城。”洛小丁倏然低下头去,不,事情不是这样,她并没有要师父承诺她什么,尽管已经……发生那样的事情,在她心里,师父仍然是师父,并不能变成情侣。她还记得初至浮云城时,师父到松魂阁开堂授课,第一句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难道他竟忘了?   李玄矶见她垂首不语,竟似默许了。他心头一阵欢喜,眼见她腮上仍挂着几点晶莹剔透的泪珠,只是怜爱不已,伸臂将她紧拥入怀,凑近她耳边低低问:“昨晚上,你来看过我对不对?”   票票啊票票   ,.,,,   床下良久没有回音,悄然无声。(,K,)。   李玄矶莫可奈何地轻声叹气:“就真的这么不想见我?”她如今一定是厌恨着他的吧?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她。   “你从魅影阁出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总也找不到你……你在外面这段日子该是吃了不少苦吧?”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她一个人在外面奔波,也不知是怎样撑过来的?每每一想到此,他便觉得揪   可她受这么多的苦,难道不是因为他?这一两年来,他冷落她,赶她走,动辄斥责怒骂,何曾给过她好脸色?而她也只是一味地承受,起先还知辩解,到后来便完全沉默,无论他怎样对她,无论是对是错,她都再不说半个“不”字。   倘若再回到当初,他还会不会如此待她?也许他会好好坐下来同她谈一谈,而不是用这些方式逼她觉醒,而后离开。他一直不肯明说,难道不是怀着私心?他其实舍不得她走,只不过那时,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那边仍然无话,李玄矶怅然坐着,只觉满腔愁绪萦怀,虽是失望,却又不肯就此离去,踌躇良久,方缓缓言道:“你小时候一直都很乖巧,你大师兄、二师兄一有空闲便会跑得无影无踪,只有你常常留下来陪我,我那时虽忙,顾不上你,心里……却还是喜欢的,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叫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些日子,是师徒二人最可留恋的时光,没有猜忌,没有嫌疑。便是再忙,他也会抽出空子来教她识字读书。教她书法,教她绘画。他不辞辛劳地教,她孜孜不倦地学。配合默契无比。   他因此而格外疼爱她,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直到撞破她的女子身份,师徒二人这才有了嫌隙,一步错步步错,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终至今日这个地步。他们到底是回不到最初了。   “我还记得你到浮云城地第一天,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事情发了很大的火,把一屋子的人都吓跑了,只有你没有走,你留下来,斟茶给我喝。”李玄矶再也忘不了,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端茶给他地那幕情景,她望着他,一双眼黑白分明。虽然微含了些怯意,却清亮如明净无暇的天空,一丝荫翳也无。让人地心一下子就敞亮起来。   “你坐在我身边安慰我,劝我不要生气。还说人一生气就会变丑……”他唇角微噙了一抹笑意。却再也无法说下去,心头有苦有甜。交汇融合,隐隐带涩。   床底下仍旧没有动静,李玄矶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只怕她在底下着了凉,只好站起身来,若有若无地低低叹息:“小丁,我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缓缓往外而去,脚底下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这一去,要到何时才能再见?难道他竟要做个始乱终弃的人么?   可是她不肯见他,他该怎么办?他又不能强将她从床下拽出来,他已经不敢逼她,只怕会适得其反,将她逼入绝境。   他终于走到门口,将要掀开门帘时,忽然听到床下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哭泣声压抑而悲伤,似乎正在极力克制。李玄矶猛地回过头去,只觉眼角湿热,竟滚下泪来,他急步抢到床前,矮身蹲下,柔声唤道:“小丁……”   里面的哭声越发清晰,他再也忍耐不住,将床边布幔撩上去,黑漆漆的床榻下面,隐约看到一团黑影蜷缩在床脚里发抖,他将手伸向她,微颤地语声中含着殷切的期待:“小丁……来,出来。”   她只是哭,并不伸手过来,他的手就一直那么伸着,话语里微有了诱哄之意,好像在哄孩子一般,如此哄了良久,她才慢慢伸过手来,冰凉的手指触上他手掌的那一瞬,他的心陡然狂跳起来,值此时刻却是半分都不敢唐突,只轻轻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中,缓缓将她从内牵出来,眼见她出来,只怕她会撞到床弦,慌忙伸了另一只手护住她头。   等洛小丁整个人从床下爬出,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似乎没了力气,身子软软往前扑,李玄矶忙一把将她扶住,廊上檐灯的光些微透进窗来,照在她脸上,满脸的泪。   李玄矶只觉心里疼得厉害,她虽在他怀里,他却不敢搂地太紧,只虚虚拥着她,便有万语千言,到这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的头埋在他肩上,不住抽泣,泪水如雨纷纷而下,滴在他衣服上,洇得他肩上潮潮的一片。   他抬手轻抚她头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喃喃道:“都是师父地错……”说完这句却又哑然,他们如今已无法再是师徒。她,是他的了……他要为她地一生负责,从此不离不弃,相携到老。唯一只怕,她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洛小丁身子僵了一僵,忽然直起身子,从他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李玄矶也没阻止,伸袖去拭她脸上地泪珠,洛小丁却一躲就躲开了,别过脸往后挪了挪,有意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李玄矶心头失落不已,眼望她半晌,忽然伸手捉住她双手紧紧握住,她眼中微有慌乱之色,试着要将手抽出,李玄矶却紧攥住不放,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地语声很轻,但却坚定无比。“既然再回不去,那就只有走下去。”他眼中熠熠发亮,灼灼烫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不会放手,除非你狠下心,斩断它们。”   师父这是在向她表白?洛小丁愕然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均有泪光闪烁,良久她才道:“我不能回去……”   李玄矶道:“我会离开浮云城。”洛小丁倏然低下头去,不,事情不是这样,她并没有要师父承诺她什么,尽管已经……发生那样的事情,在她心里,师父仍然是师父,并不能变成情侣。她还记得初至浮云城时,师父到松魂阁开堂授课,第一句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难道他竟忘了?   李玄矶见她垂首不语,竟似默许了。他心头一阵欢喜,眼见她腮上仍挂着几点晶莹剔透的泪珠,只是怜爱不已,伸臂将她紧拥入怀,凑近她耳边低低问:“昨晚上,你来看过我对不对?”   票票啊票票   ,.,,, 第二卷94.师爷   洛小丁的脸一瞬红到了脖子根,片刻之后,面上却又微微发起白来,她微别转脸去,眼睫低垂,咬住唇不作声,身子却已在僵硬抵触。(,站)。   正想从李玄矶怀中挣脱出来,他却忽然松开了她,她怔了怔,随即她的手便被师父温暖的大手覆盖住,手掌中微有凉意,有一块光润的东西落入掌中。她顿时明白过来,是那块玉貔貅,早起洗浴的时候她便发现不在,那时就猜到是掉到了师父那里。她简直不敢看他,头垂得更低,只觉手抖得厉害,竟好像随时都会将那玉抖到地上去。   李玄矶将她微张的手指合拢成拳,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开。   “以后还戴着它,成么?”他凝眸看她,紧张而热切,虽是寒夜,他额上却有汗珠冒出。玉在手中,温润生泽,洛小丁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李玄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只觉喜悦无比,他静静看住她,眼角微有些湿润。半晌他才轻轻道:“不许反悔……一辈子都戴着。”   洛小丁听他语声有些哽咽,不由微抬了头去看他,却见师父也正瞧着她,目光交汇的一瞬,李玄矶微微笑了,可他眼中分明有点点泪花闪动。洛小丁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生出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甜中带涩,偏又柔软无比,一点点渗透出来,从里到外,浸透她的每一寸肌理。   她再次点头,语声细微,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不……反悔。”   李玄矶瞪着她看。有些不敢相信,转而眸中便有狂喜之色,忽然一把将她裹进怀里。紧紧拥住,再不肯放开。   静夜之中。只听到二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响过一声。   过了良久,李玄矶才放开她,这才发觉二人都还坐在床前的地上,过了这许久。竟也没觉得冷。他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腰,起身一把将她抱到床上。   洛小丁瑟缩起来,挣扎着往后退缩,满脸惊骇之色,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师父,秋月她们……”   李玄矶抓过一床被子来裹在她身上,眸中微含着些懊恼之意,轻声道:“别怕……我只是怕你太冷。”说完这话到底撑不住一笑。连同被子一股脑儿都抱在怀里,安慰道,“你放心。这院子里地人我都打发了。”   洛小丁惊道:“什么?”李玄矶笑道:“嘘,小声点。只是点了她们的睡穴而已。要到明早才醒得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中柔情似水。问道,“你怎么会来云阳王府,这一路你都怎么过来的?”她一定受了许多苦,可恨是他竟无法替她。   自她失踪后,他虽一直派人在找,却始终未能亲自去寻,一来城中事务繁忙,分不开身,二来只怕他一出门反会引人注目,给她招来不必要地麻烦,所以一直忍着,忍着,明知她在外面危险无比。   若不是谷玉澜邀他前来,也许他再看不到她,真正是阴差阳错。他又是愧疚又是自责,这一次,无论怎样,他都要同她一起。   洛小丁只觉脸上被他盯的发烫,垂目避开他地眼光,将离开魅影阁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头并头坐于床上,喁喁低诉,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提到尚悲云时,李玄矶不由得一怔,皱眉道:“你大师兄同你见过面了?”   洛小丁点头,眸光暗淡下来:“他……他知道我是女子了。”   李玄矶抱住她肩头的手臂收得更紧,脸上神色微变,沉了片刻,才道:“早晚都会知道……也没什么,只是,他既找到了你,为何不回来禀报?这么久了,一直都不见他回城。”   洛小丁心里跳了一跳,蹙眉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李玄矶轻轻拍拍她背,道:“别担心,你大师兄武功比你强……我回去后立刻让人去找他回来。”他嘴里说的轻松,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妙,却又不知不妥在哪里。   洛小丁低低“嗯”了一声,忽然问道:“王爷他们,可有为难师   李玄矶淡淡摇头:“没有。”怎么会没有?谷玉澜虽未明说,但言辞间分明句句字字都在暗示于他,只不过,谷玉澜地要求不算过分,他并没有威逼自己听命于他,而是要自己答应不同风竹冷联手。他自然不会同风竹冷联手,任何人都不行,这是浮云城的祖训,也是他作为浮云城城主不能超越的底限。   眼见洛小丁面上有疑惑之色,忙道:“云阳王当真是你舅舅?”   洛小丁模棱两可地答应一声,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只不过,他们不要拿自己威胁师父就好。   李玄矶叹了一声,道:“只要他们能好好待你……”可如今,谷玉澜分明是在利用小丁,他拿她威胁自己,甚至要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他心里微微一抽,想到小丁要嫁给别人,便再平静不下来。他得快一点将浮云城的事情交待下去,赶在她嫁人之前带走她。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洛小丁依偎在他胸前,迟疑着道:“师父,我……我收了个弟子,没有经你同意,你会不会怪我?”   李玄矶闻听此言,心情才放松了一些,低眸望下来,眸中颇有些玩味之意:“连你也收弟子了……”小丁的弟子该叫他什么?师爷……他心里暗自嘀咕,他就这么老了么?不对,小丁她如今已同他再无师徒名分,叫什么师爷?   他轻轻笑:“别叫我师父了……你如今不是浮云城弟子,要收弟子便收,不用理会我的意思。”   洛小丁脸上一红,咕哝道:“不叫师父,那叫什么?”   李玄矶一时答不上来,她若真改了称呼,叫他什么才好?这么些年,也只有师父同大师兄才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连碧由都没叫过他地名字,从来只唤他叫二师兄。   他半皱着眉笑,一边去捋她额上的乱发,轻笑着问:“你想叫我什么?”他将她纤长柔软的手指拉至胸口,“叫我玄矶?”   两更啊,深情呼唤推荐票推荐票,看在我这么辛苦更新地份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洛小丁的脸一瞬红到了脖子根,片刻之后,面上却又微微发起白来,她微别转脸去,眼睫低垂,咬住唇不作声,身子却已在僵硬抵触。(,站)。   正想从李玄矶怀中挣脱出来,他却忽然松开了她,她怔了怔,随即她的手便被师父温暖的大手覆盖住,手掌中微有凉意,有一块光润的东西落入掌中。她顿时明白过来,是那块玉貔貅,早起洗浴的时候她便发现不在,那时就猜到是掉到了师父那里。她简直不敢看他,头垂得更低,只觉手抖得厉害,竟好像随时都会将那玉抖到地上去。   李玄矶将她微张的手指合拢成拳,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开。   “以后还戴着它,成么?”他凝眸看她,紧张而热切,虽是寒夜,他额上却有汗珠冒出。玉在手中,温润生泽,洛小丁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李玄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只觉喜悦无比,他静静看住她,眼角微有些湿润。半晌他才轻轻道:“不许反悔……一辈子都戴着。”   洛小丁听他语声有些哽咽,不由微抬了头去看他,却见师父也正瞧着她,目光交汇的一瞬,李玄矶微微笑了,可他眼中分明有点点泪花闪动。洛小丁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生出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甜中带涩,偏又柔软无比,一点点渗透出来,从里到外,浸透她的每一寸肌理。   她再次点头,语声细微,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不……反悔。”   李玄矶瞪着她看。有些不敢相信,转而眸中便有狂喜之色,忽然一把将她裹进怀里。紧紧拥住,再不肯放开。   静夜之中。只听到二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响过一声。   过了良久,李玄矶才放开她,这才发觉二人都还坐在床前的地上,过了这许久。竟也没觉得冷。他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腰,起身一把将她抱到床上。   洛小丁瑟缩起来,挣扎着往后退缩,满脸惊骇之色,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师父,秋月她们……”   李玄矶抓过一床被子来裹在她身上,眸中微含着些懊恼之意,轻声道:“别怕……我只是怕你太冷。”说完这话到底撑不住一笑。连同被子一股脑儿都抱在怀里,安慰道,“你放心。这院子里地人我都打发了。”   洛小丁惊道:“什么?”李玄矶笑道:“嘘,小声点。只是点了她们的睡穴而已。要到明早才醒得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中柔情似水。问道,“你怎么会来云阳王府,这一路你都怎么过来的?”她一定受了许多苦,可恨是他竟无法替她。   自她失踪后,他虽一直派人在找,却始终未能亲自去寻,一来城中事务繁忙,分不开身,二来只怕他一出门反会引人注目,给她招来不必要地麻烦,所以一直忍着,忍着,明知她在外面危险无比。   若不是谷玉澜邀他前来,也许他再看不到她,真正是阴差阳错。他又是愧疚又是自责,这一次,无论怎样,他都要同她一起。   洛小丁只觉脸上被他盯的发烫,垂目避开他地眼光,将离开魅影阁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头并头坐于床上,喁喁低诉,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提到尚悲云时,李玄矶不由得一怔,皱眉道:“你大师兄同你见过面了?”   洛小丁点头,眸光暗淡下来:“他……他知道我是女子了。”   李玄矶抱住她肩头的手臂收得更紧,脸上神色微变,沉了片刻,才道:“早晚都会知道……也没什么,只是,他既找到了你,为何不回来禀报?这么久了,一直都不见他回城。”   洛小丁心里跳了一跳,蹙眉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李玄矶轻轻拍拍她背,道:“别担心,你大师兄武功比你强……我回去后立刻让人去找他回来。”他嘴里说的轻松,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妙,却又不知不妥在哪里。   洛小丁低低“嗯”了一声,忽然问道:“王爷他们,可有为难师   李玄矶淡淡摇头:“没有。”怎么会没有?谷玉澜虽未明说,但言辞间分明句句字字都在暗示于他,只不过,谷玉澜地要求不算过分,他并没有威逼自己听命于他,而是要自己答应不同风竹冷联手。他自然不会同风竹冷联手,任何人都不行,这是浮云城的祖训,也是他作为浮云城城主不能超越的底限。   眼见洛小丁面上有疑惑之色,忙道:“云阳王当真是你舅舅?”   洛小丁模棱两可地答应一声,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只不过,他们不要拿自己威胁师父就好。   李玄矶叹了一声,道:“只要他们能好好待你……”可如今,谷玉澜分明是在利用小丁,他拿她威胁自己,甚至要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他心里微微一抽,想到小丁要嫁给别人,便再平静不下来。他得快一点将浮云城的事情交待下去,赶在她嫁人之前带走她。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洛小丁依偎在他胸前,迟疑着道:“师父,我……我收了个弟子,没有经你同意,你会不会怪我?”   李玄矶闻听此言,心情才放松了一些,低眸望下来,眸中颇有些玩味之意:“连你也收弟子了……”小丁的弟子该叫他什么?师爷……他心里暗自嘀咕,他就这么老了么?不对,小丁她如今已同他再无师徒名分,叫什么师爷?   他轻轻笑:“别叫我师父了……你如今不是浮云城弟子,要收弟子便收,不用理会我的意思。”   洛小丁脸上一红,咕哝道:“不叫师父,那叫什么?”   李玄矶一时答不上来,她若真改了称呼,叫他什么才好?这么些年,也只有师父同大师兄才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连碧由都没叫过他地名字,从来只唤他叫二师兄。   他半皱着眉笑,一边去捋她额上的乱发,轻笑着问:“你想叫我什么?”他将她纤长柔软的手指拉至胸口,“叫我玄矶?”   两更啊,深情呼唤推荐票推荐票,看在我这么辛苦更新地份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95.离别   一片幽暗当中,李玄矶微俯下脸,含笑望住洛小丁,一双眼眸濯亮似星,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轻柔和煦如暖暖春风。(,站)。洛小丁只觉脸烫得要烧起来,她的手指按在他胸膛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却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有些慌乱,纤纤玉指在他掌心里做着微弱挣扎,只稍稍一动,便被他捏紧,再也动弹不得。洛小丁只得低下头躲开他炽烈的目光,轻声道:“我……我叫不出来。”   李玄矶微埋下头,双唇贴上她柔滑的秀发,鼻边尽是淡淡的清香,他由不住想起头一晚上的那个旖旎之夜,不觉便有些心猿意马,却还是勉力克制着,在她耳边柔声道:“不着急……我会等你,只要你愿意让我等。”   洛小丁微微颔首,却只不敢抬头,沉沉睫影下隐见一抹羞色。   李玄矶心神一荡,双臂自她肋下抄过去,将她整个人都抱入自己怀中,头埋进她颈窝里,道:“不要嫁给别人。”   怀中人儿温软玲珑,正隔着衣服渗出醉人的融融暖气,直透入他骨髓之中,李玄矶不知不觉间便神魂颠倒起来,正要去亲她玉白色的小巧耳垂,却听洛小丁讶然道:“什么……嫁给别人?”   李玄矶登时醒过神来,将她放开,微有些尴尬地坐远了一些,道:“方才说到哪里了?”他顿了顿,略一思索道,“好像说到你遇到悲云……后来,又出了什么事?”似乎今日,他的废话要格外多些。如何说着说着便远离了正题。   洛小丁脸色稍有些难看,双唇微抿了抿,才道:“大师兄被我气跑了。然后我就遇上谷落虹,当时势单力薄。被他擒住……”   她那时一个人,也不知怎样孤单无助,而他却远在千里之外,一点忙都帮不上。李玄矶只觉心酸,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放开。从此以后,他再不能让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他要将我送给大师伯处置,谁知中途遇上白弘景,白弘景将我救出来后,就把我送来了云阳王府。”洛小丁只挑要紧的说了一说,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太重要,她也不想让师父太过忧心。   李玄矶也知她地心思,将她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一些。问道:“谷落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如今知道他杀你的原因了么?”   洛小丁低头道:“他是我养父地儿子,那年洛家村遭遇兵祸,他侥幸未死。也不知怎样被带到了云阳王府,被认作是王爷的儿子……”   她说地并不是很清楚。甚至有意隐去了自己被谷落虹顶替的事实。但李玄矶何等人物,立刻便醒悟过来。暗道:“难怪江蓠说谷落虹的生世有问题,原来如此。”   “你才是云阳王的孩子,对不对?谷落虹杀你,便是因此……”他无比怜惜地抚摸她的秀发,眸中微有一丝怅恍。   洛小丁怏怏道:“他不肯认我。”   李玄矶轻言道:“你这傻孩子,他这时哪里还敢认你?谷落虹当初被封世子之时,是报交朝廷了地,若被人发现是假,便是欺君大罪,必会被朝廷重责。王爷他也是无奈……”他叹一口气,她毕竟是云阳王的女儿,云阳王既认她作外甥女,必然还是顾念了骨肉亲情的,看来他走后这段日子里,小丁在这里应会安全无虞。   只是——她竟然是云阳王的女儿,他心头隐隐不安,小丁以后跟着他,会不会觉得委屈?况且,云阳王已立意将她嫁给谷落虹……   他微微蹙起眉,不成,小丁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谷落虹那样的人,他根本无法想象,倘若小丁嫁给其他男人,与别人双宿双飞,他会怎样?若没有她陪在身边,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洛小丁道:“我知道他有苦衷,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   李玄矶将她的手又握紧一些,盯住她双眼道:“我明日会启程回浮云城,很快便回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很不想离开,只想就这样带着她走掉,可他毕竟是一城城主,又怎能不顾一切,任意妄为?   洛小丁怔了一怔,可听他这话说得郑重无比,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   李玄矶又道:“倘若王爷让你嫁给谷落虹,你千万不能答应。”   洛小丁脸上微红,眉目间微有恼意:“嫁给谷落虹?我……怎可能……”忽然间想起白日里谷落虹送过来的那些东西,顿时恍然大悟,挣开李玄矶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去找王爷。”   “回来。”李玄矶见她急成这样,慌忙一把将她拽住。他力气极大,洛小丁被他拽得向后一跌,正倒在他胸口上,李玄矶鼻中闻到她后颈中透出的阵阵幽香,再也把持不定,就势倒下去,将她也一并拉倒在床上,自背后拥住她道:“天还没亮……”   洛小丁只觉自己与师父地身体紧密相贴,不觉便有些害怕,但头却是昏沉沉的,浑身上下软绵绵使不出力气来,这身子完全不听使唤,竟不像是她自己的。李玄矶凑近前来亲她耳后,只觉柔滑细嫩,于是一路吻下去。洛小丁又急又羞,想起头一晚之事,心头犹有余悸,不由得瑟瑟发抖,伸手去掰他扣在她纤腰上地双手,颤声道:“师父……”   李玄矶愣了一愣,只怕会吓坏了她,只得生生停住,手上却不肯放开,仍抱住不放,头埋在她后颈窝里低低喘气。过了片刻,才将她的脸扳过来,俯首吻了吻她地眼皮,笑道:“等我回来接你。”   洛小丁微闭着眼点头,李玄矶又道:“别去找王爷理论,我最晚两个月内赶过来,谷落虹是世子,婚事上马虎不得,只怕还要过公主同朝廷那一关,不会这么快,我办完了事,立刻便过来接你。”   两人坐了半夜,这时都有些疲累,半倒在床上脸对脸又说了些体己话,洛小丁将小羽毛地事情尽都同李玄矶说了,李玄矶听闻她二人半途走散,自又是一番安慰,答应她着人留意,若是找到,便将这孩子送去浮云城习武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窗纸上微微泛进白来,李玄矶方起身离开,临走时又交待了她一些事情,嘱咐她保重身体,眼见洛小丁一一点头答应,又将她搂在怀中,狠狠抱了一抱,这才放心而去。   推荐一本新书   作者:含光   书名:绝代佳佞   书号:   简介:既然重生为佞,那就把“奸臣”,活出个样子来!   继续求推荐票荐票   ,.,,,   一片幽暗当中,李玄矶微俯下脸,含笑望住洛小丁,一双眼眸濯亮似星,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轻柔和煦如暖暖春风。(,站)。洛小丁只觉脸烫得要烧起来,她的手指按在他胸膛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却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有些慌乱,纤纤玉指在他掌心里做着微弱挣扎,只稍稍一动,便被他捏紧,再也动弹不得。洛小丁只得低下头躲开他炽烈的目光,轻声道:“我……我叫不出来。”   李玄矶微埋下头,双唇贴上她柔滑的秀发,鼻边尽是淡淡的清香,他由不住想起头一晚上的那个旖旎之夜,不觉便有些心猿意马,却还是勉力克制着,在她耳边柔声道:“不着急……我会等你,只要你愿意让我等。”   洛小丁微微颔首,却只不敢抬头,沉沉睫影下隐见一抹羞色。   李玄矶心神一荡,双臂自她肋下抄过去,将她整个人都抱入自己怀中,头埋进她颈窝里,道:“不要嫁给别人。”   怀中人儿温软玲珑,正隔着衣服渗出醉人的融融暖气,直透入他骨髓之中,李玄矶不知不觉间便神魂颠倒起来,正要去亲她玉白色的小巧耳垂,却听洛小丁讶然道:“什么……嫁给别人?”   李玄矶登时醒过神来,将她放开,微有些尴尬地坐远了一些,道:“方才说到哪里了?”他顿了顿,略一思索道,“好像说到你遇到悲云……后来,又出了什么事?”似乎今日,他的废话要格外多些。如何说着说着便远离了正题。   洛小丁脸色稍有些难看,双唇微抿了抿,才道:“大师兄被我气跑了。然后我就遇上谷落虹,当时势单力薄。被他擒住……”   她那时一个人,也不知怎样孤单无助,而他却远在千里之外,一点忙都帮不上。李玄矶只觉心酸,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放开。从此以后,他再不能让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他要将我送给大师伯处置,谁知中途遇上白弘景,白弘景将我救出来后,就把我送来了云阳王府。”洛小丁只挑要紧的说了一说,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太重要,她也不想让师父太过忧心。   李玄矶也知她地心思,将她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一些。问道:“谷落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如今知道他杀你的原因了么?”   洛小丁低头道:“他是我养父地儿子,那年洛家村遭遇兵祸,他侥幸未死。也不知怎样被带到了云阳王府,被认作是王爷的儿子……”   她说地并不是很清楚。甚至有意隐去了自己被谷落虹顶替的事实。但李玄矶何等人物,立刻便醒悟过来。暗道:“难怪江蓠说谷落虹的生世有问题,原来如此。”   “你才是云阳王的孩子,对不对?谷落虹杀你,便是因此……”他无比怜惜地抚摸她的秀发,眸中微有一丝怅恍。   洛小丁怏怏道:“他不肯认我。”   李玄矶轻言道:“你这傻孩子,他这时哪里还敢认你?谷落虹当初被封世子之时,是报交朝廷了地,若被人发现是假,便是欺君大罪,必会被朝廷重责。王爷他也是无奈……”他叹一口气,她毕竟是云阳王的女儿,云阳王既认她作外甥女,必然还是顾念了骨肉亲情的,看来他走后这段日子里,小丁在这里应会安全无虞。   只是——她竟然是云阳王的女儿,他心头隐隐不安,小丁以后跟着他,会不会觉得委屈?况且,云阳王已立意将她嫁给谷落虹……   他微微蹙起眉,不成,小丁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谷落虹那样的人,他根本无法想象,倘若小丁嫁给其他男人,与别人双宿双飞,他会怎样?若没有她陪在身边,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洛小丁道:“我知道他有苦衷,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   李玄矶将她的手又握紧一些,盯住她双眼道:“我明日会启程回浮云城,很快便回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很不想离开,只想就这样带着她走掉,可他毕竟是一城城主,又怎能不顾一切,任意妄为?   洛小丁怔了一怔,可听他这话说得郑重无比,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   李玄矶又道:“倘若王爷让你嫁给谷落虹,你千万不能答应。”   洛小丁脸上微红,眉目间微有恼意:“嫁给谷落虹?我……怎可能……”忽然间想起白日里谷落虹送过来的那些东西,顿时恍然大悟,挣开李玄矶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去找王爷。”   “回来。”李玄矶见她急成这样,慌忙一把将她拽住。他力气极大,洛小丁被他拽得向后一跌,正倒在他胸口上,李玄矶鼻中闻到她后颈中透出的阵阵幽香,再也把持不定,就势倒下去,将她也一并拉倒在床上,自背后拥住她道:“天还没亮……”   洛小丁只觉自己与师父地身体紧密相贴,不觉便有些害怕,但头却是昏沉沉的,浑身上下软绵绵使不出力气来,这身子完全不听使唤,竟不像是她自己的。李玄矶凑近前来亲她耳后,只觉柔滑细嫩,于是一路吻下去。洛小丁又急又羞,想起头一晚之事,心头犹有余悸,不由得瑟瑟发抖,伸手去掰他扣在她纤腰上地双手,颤声道:“师父……”   李玄矶愣了一愣,只怕会吓坏了她,只得生生停住,手上却不肯放开,仍抱住不放,头埋在她后颈窝里低低喘气。过了片刻,才将她的脸扳过来,俯首吻了吻她地眼皮,笑道:“等我回来接你。”   洛小丁微闭着眼点头,李玄矶又道:“别去找王爷理论,我最晚两个月内赶过来,谷落虹是世子,婚事上马虎不得,只怕还要过公主同朝廷那一关,不会这么快,我办完了事,立刻便过来接你。”   两人坐了半夜,这时都有些疲累,半倒在床上脸对脸又说了些体己话,洛小丁将小羽毛地事情尽都同李玄矶说了,李玄矶听闻她二人半途走散,自又是一番安慰,答应她着人留意,若是找到,便将这孩子送去浮云城习武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窗纸上微微泛进白来,李玄矶方起身离开,临走时又交待了她一些事情,嘱咐她保重身体,眼见洛小丁一一点头答应,又将她搂在怀中,狠狠抱了一抱,这才放心而去。   推荐一本新书   作者:含光   书名:绝代佳佞   书号:   简介:既然重生为佞,那就把“奸臣”,活出个样子来!   继续求推荐票荐票   ,.,,, 第二卷96.隐情   转瞬即到年关,王府里张灯结彩,一派浓浓的节日气氛。(,K,)。在此期间,云阳王也来看过洛小丁几次,每次来也只是问一下她的衣食住行,其他的并不多说。倘若洛小丁提到她母亲的事,他便会垮下脸来,怫然而去,后来还是白弘景过来同她说了一些。   从他躲躲闪闪的言辞间,洛小丁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其实她的母亲并不是王爷的侍妾,更不是什么侧妃之类,而是王爷手下一个侍卫的妻子,也不知怎样被王爷看中,暗中勾搭成奸,这才有了她。   她隐约猜到那侍卫多半是凌白的父亲,而凌白的父亲会是谁呢?看情形当年这人应与白弘景很熟,似乎是莫逆之交。她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云阳王身边近侍中两大高手的一些传闻,知道另一位高手姓凌名绍祖,与凌白同姓,而且凌绍祖一家人恰巧也是在十七年前失踪。   看来她的母亲就是此人的妻子了,想不到竟是如此尴尬的一个身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杀了凌绍祖一家?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呼之欲出,可每每想到要紧关头,却又如乱麻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只能凭臆想推断,那些事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   小羽毛还是没有消息,白弘景派人去了那日她同小羽毛走散的那个小镇子,并没有找到,甚至没有这孩子去向的任何蛛丝马迹,他仿佛突然间凭空消失了。洛小丁只觉忧心如焚,那孩子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又落入了萧金何之流手中?虽是着急,却也无奈,只好再托白弘景帮忙打听。   白弘景见她如此。只好耐心解劝:“姑娘不用担心,我再派人去找,务必要将那孩子找回来。”   话虽如此说。洛小丁却又哪里宽得下心来?只是愁眉不展,又悬心师父那边。可两人自从有了那一晚之事,洛小丁便总觉心虚,生怕言辞间给人看出什么来,竟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腊月初八那日,王府里大摆家宴。以作团聚之意。洛小丁这才见着令王府众人敬畏无比的云阳王妃,王妃与当朝皇帝是亲兄妹,封明安公主,下嫁于云阳王,至此已有二十余年。   这样的场合,洛小丁也只好随秋月的意,好好穿了一身女装过去应景。到那里时,家宴还未开场,谷玉澜正与王妃同坐于偏厅内室地暖榻上。隔着一张矮几说话,矮几上放了数色点心、几味坚果,琳琅满目。明安公主虽年近四旬。人保养的却极好,明睐修眉。丰颐高准。观之只觉华贵端凝,不可逼视。   洛小丁上前向二人行礼。明安公主却淡淡地不予理会,只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看,过了半晌才从内拈了块梅花糕咬了一口,拿眼角扫洛小丁一眼,问谷玉澜道:“便是她吗?”谷玉澜点头笑道:“你看着还满意么?”   明安公主嗤然一笑,道:“王爷可真是个痴情种子,便是选儿媳,也要选个同她相像地。”   谷玉澜对她的冷嘲热讽恍若未闻,只懒懒冲洛小丁挥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洛小丁听见“儿媳”二字,脸上腾地便红了起来,只觉羞恼交加,却又不好出言反驳,只低了头往地上看。好半晌胸中才缓了一些,又想到她亲生母亲地事情。听公主此言,显然是对她母亲存有敌意的,看来,自己不讨她喜欢也是必然之事。   她静了一静,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面色如常地站着,只作没有听到,眼见谷玉澜挥手,立时便会过意来,当下拱手拜了两拜,转身便往外走。   明安公主拿帕子拭着嘴角,慢条斯理道:“我还没把人看清楚,怎么就把人打发走了?快回来让我瞧瞧……”   谷玉澜在旁哭笑不得,只得又招呼洛小丁回来。   洛小丁方走至门口,闻听二人召唤,便又掉转身来,从容自若地走至明安公主面前站定,拱手作了一揖。   “这都行的什么礼?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倒像个小子,王爷也不叫人教教她?”明安公主皱眉,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容色间薄有嫌恶之色,当着云阳王的面却还是道,“模样倒还不错,就是有点木呆呆的,连句讨人喜欢地话都不会说么?”   谷玉澜唇角微见笑意,端了茶慢慢啜饮,道:“你身边会说话的人还少了?”   明安公主斜乜他一眼,道:“罢了,人也看过了,你这下总该满意了?”   谷玉澜慢吞吞道:“公主满意,本王自然满意。这丫头在外面多年,一直都做男装,礼仪之事一时还没改过来,我也忘了让人教她。既然公主这么挂心,那就烦劳派个懂事的嬷嬷过来调教她几日。”   “王爷可真会偷懒,一有事情便推到我这里来。”明安公主带笑不笑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转头吩咐人拿来锦凳给洛小丁坐了,面上颜色略见和善,道,“过几日我要去万安寺上香,让她跟我一道去吧。”   洛小丁在旁坐着,低眉不语,耳听得谷玉澜笑着答应:“这正是再好不过,让虹儿同老白也一起跟着去。”   明安公主笑道:“要他们去做什么?到时去的可都是女儿家,才不要他们跟着。谷玉澜叹气道:“好好好……随你,都随你……到时可要多带些侍从去。”   说话间外面宴席业已布好,云阳王起身携了公主一并走出去,洛小丁跟在后面一起到了饭厅,却见谷落虹及两个侧妃,还有一干家族亲戚已等在那里,之后便是一些繁复的礼节问候,合家人按男女分桌坐齐,这才动筷。   席间谷落虹时不时朝洛小丁这桌瞟眼看来,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得机会,洛小丁也就只当没看见,好不容易等到宴散,跟了秋月便往外走。   其时天色已黑,秋月提留着彩绢宫灯在前引路,走不多久,忽见前面廊子底下冒出个黑影来。秋月“啊”地一声叫,差点扔了手上灯笼,几步退回来,躲到洛小丁身后道:“姑娘,前面有……有鬼。”   话音未落,便听那黑影骂道:“混账东西,好好的骂我是鬼,也不怕我拔了你那舌头。”   秋月一听这声音,比方才更为慌乱,拽着洛小丁的衣袖簌簌发抖,一边道:“姑娘,是世子爷……糟了,他要拔我舌头,姑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洛小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眼见她躲,只好向前跨出半步,半张开双臂将她挡住,朝那边道:“也难怪她说你是鬼,深更半夜世子爷躲在这里做什么?”   推荐云霓新书《美人三千笑》   兜兜转转几世轮回约盟未曾忘。   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的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地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因为我要看看,最终你会负我,还是负那如来。   书号:推荐票荐票,每天都喊喊   ,.,,,   转瞬即到年关,王府里张灯结彩,一派浓浓的节日气氛。(,K,)。在此期间,云阳王也来看过洛小丁几次,每次来也只是问一下她的衣食住行,其他的并不多说。倘若洛小丁提到她母亲的事,他便会垮下脸来,怫然而去,后来还是白弘景过来同她说了一些。   从他躲躲闪闪的言辞间,洛小丁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其实她的母亲并不是王爷的侍妾,更不是什么侧妃之类,而是王爷手下一个侍卫的妻子,也不知怎样被王爷看中,暗中勾搭成奸,这才有了她。   她隐约猜到那侍卫多半是凌白的父亲,而凌白的父亲会是谁呢?看情形当年这人应与白弘景很熟,似乎是莫逆之交。她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云阳王身边近侍中两大高手的一些传闻,知道另一位高手姓凌名绍祖,与凌白同姓,而且凌绍祖一家人恰巧也是在十七年前失踪。   看来她的母亲就是此人的妻子了,想不到竟是如此尴尬的一个身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杀了凌绍祖一家?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呼之欲出,可每每想到要紧关头,却又如乱麻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只能凭臆想推断,那些事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   小羽毛还是没有消息,白弘景派人去了那日她同小羽毛走散的那个小镇子,并没有找到,甚至没有这孩子去向的任何蛛丝马迹,他仿佛突然间凭空消失了。洛小丁只觉忧心如焚,那孩子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又落入了萧金何之流手中?虽是着急,却也无奈,只好再托白弘景帮忙打听。   白弘景见她如此。只好耐心解劝:“姑娘不用担心,我再派人去找,务必要将那孩子找回来。”   话虽如此说。洛小丁却又哪里宽得下心来?只是愁眉不展,又悬心师父那边。可两人自从有了那一晚之事,洛小丁便总觉心虚,生怕言辞间给人看出什么来,竟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腊月初八那日,王府里大摆家宴。以作团聚之意。洛小丁这才见着令王府众人敬畏无比的云阳王妃,王妃与当朝皇帝是亲兄妹,封明安公主,下嫁于云阳王,至此已有二十余年。   这样的场合,洛小丁也只好随秋月的意,好好穿了一身女装过去应景。到那里时,家宴还未开场,谷玉澜正与王妃同坐于偏厅内室地暖榻上。隔着一张矮几说话,矮几上放了数色点心、几味坚果,琳琅满目。明安公主虽年近四旬。人保养的却极好,明睐修眉。丰颐高准。观之只觉华贵端凝,不可逼视。   洛小丁上前向二人行礼。明安公主却淡淡地不予理会,只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看,过了半晌才从内拈了块梅花糕咬了一口,拿眼角扫洛小丁一眼,问谷玉澜道:“便是她吗?”谷玉澜点头笑道:“你看着还满意么?”   明安公主嗤然一笑,道:“王爷可真是个痴情种子,便是选儿媳,也要选个同她相像地。”   谷玉澜对她的冷嘲热讽恍若未闻,只懒懒冲洛小丁挥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洛小丁听见“儿媳”二字,脸上腾地便红了起来,只觉羞恼交加,却又不好出言反驳,只低了头往地上看。好半晌胸中才缓了一些,又想到她亲生母亲地事情。听公主此言,显然是对她母亲存有敌意的,看来,自己不讨她喜欢也是必然之事。   她静了一静,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面色如常地站着,只作没有听到,眼见谷玉澜挥手,立时便会过意来,当下拱手拜了两拜,转身便往外走。   明安公主拿帕子拭着嘴角,慢条斯理道:“我还没把人看清楚,怎么就把人打发走了?快回来让我瞧瞧……”   谷玉澜在旁哭笑不得,只得又招呼洛小丁回来。   洛小丁方走至门口,闻听二人召唤,便又掉转身来,从容自若地走至明安公主面前站定,拱手作了一揖。   “这都行的什么礼?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倒像个小子,王爷也不叫人教教她?”明安公主皱眉,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容色间薄有嫌恶之色,当着云阳王的面却还是道,“模样倒还不错,就是有点木呆呆的,连句讨人喜欢地话都不会说么?”   谷玉澜唇角微见笑意,端了茶慢慢啜饮,道:“你身边会说话的人还少了?”   明安公主斜乜他一眼,道:“罢了,人也看过了,你这下总该满意了?”   谷玉澜慢吞吞道:“公主满意,本王自然满意。这丫头在外面多年,一直都做男装,礼仪之事一时还没改过来,我也忘了让人教她。既然公主这么挂心,那就烦劳派个懂事的嬷嬷过来调教她几日。”   “王爷可真会偷懒,一有事情便推到我这里来。”明安公主带笑不笑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转头吩咐人拿来锦凳给洛小丁坐了,面上颜色略见和善,道,“过几日我要去万安寺上香,让她跟我一道去吧。”   洛小丁在旁坐着,低眉不语,耳听得谷玉澜笑着答应:“这正是再好不过,让虹儿同老白也一起跟着去。”   明安公主笑道:“要他们去做什么?到时去的可都是女儿家,才不要他们跟着。谷玉澜叹气道:“好好好……随你,都随你……到时可要多带些侍从去。”   说话间外面宴席业已布好,云阳王起身携了公主一并走出去,洛小丁跟在后面一起到了饭厅,却见谷落虹及两个侧妃,还有一干家族亲戚已等在那里,之后便是一些繁复的礼节问候,合家人按男女分桌坐齐,这才动筷。   席间谷落虹时不时朝洛小丁这桌瞟眼看来,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得机会,洛小丁也就只当没看见,好不容易等到宴散,跟了秋月便往外走。   其时天色已黑,秋月提留着彩绢宫灯在前引路,走不多久,忽见前面廊子底下冒出个黑影来。秋月“啊”地一声叫,差点扔了手上灯笼,几步退回来,躲到洛小丁身后道:“姑娘,前面有……有鬼。”   话音未落,便听那黑影骂道:“混账东西,好好的骂我是鬼,也不怕我拔了你那舌头。”   秋月一听这声音,比方才更为慌乱,拽着洛小丁的衣袖簌簌发抖,一边道:“姑娘,是世子爷……糟了,他要拔我舌头,姑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洛小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眼见她躲,只好向前跨出半步,半张开双臂将她挡住,朝那边道:“也难怪她说你是鬼,深更半夜世子爷躲在这里做什么?”   推荐云霓新书《美人三千笑》   兜兜转转几世轮回约盟未曾忘。   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的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地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因为我要看看,最终你会负我,还是负那如来。   书号:推荐票荐票,每天都喊喊   ,.,,, 第二卷97.签语   谷落虹从廊下出来,径直走至洛小丁面前,道:“我有话同你说,你让这丫头先回去。(1^6^K^)。”   洛小丁估摸着他要说的话多半是与二人的婚事有关,这件事她提都不愿提,更何况要与他私下商谈,当下便道:“世子有话直说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谷落虹见她不肯,索性便对秋月道:“你先走。”   秋月害怕,奈何洛小丁不曾发话,眼望住她期期艾艾道:“姑娘,这……”   谷落虹抬手指住秋月,面露愠色:“听到没有?不走我立刻叫人过来拔了你的舌头。”   洛小丁狐疑地盯了谷落虹一眼,眼见秋月吓得哆嗦,倒也真怕她难做,于是便拍拍她的手道:“你先去吧。”   秋月得她此话,如蒙大赦,忙躬身朝她一拜,道:“姑娘,那……那我先走了。”说着将手里宫灯往洛小丁手里一塞,便要离去。   洛小丁却把宫灯又还给了她,道:“路上黑,你照着点儿。”秋月只得接着,转身一溜烟便去了。   不一会儿,秋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片漆黑当中,洛小丁掉转头来,冷冷开口道:“不知世子爷有何吩咐?”谷落虹往四下望了一望,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那边水阁再说。”   洛小丁道:“世子爷该不会又在那边布下天罗地网阵吧?”   “你怕了?”谷落虹唇角微有讥诮笑意,转身径自走入穿廊。   洛小丁在后面站了一站,略略思索片刻,才迈步跟上去,走过长长的廊道。途经一个凉亭,方见一个大湖,时值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沿着木桥向前。便到了湖心的水阁之中。   谷落虹开门进去,顺手点亮烛台上的蜡烛,请洛小丁坐。阁内布置得简洁而雅致,四角各放一个火盆,虽是空旷。却也不冷。   洛小丁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不动,不冷不热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了我好走人。”谷落虹见她一脸戒备之色,便也不予强求,顿了一顿方道:“你打算一直留在王府?”   洛小丁瞥他一眼,转头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寒气立时便涌了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反问:“不然怎样,你想我离开?”   谷落虹在后面望着她沉声不语,眸中隐有迟疑之色。半晌才开口道:“小丁,算我求你。你离开王府好不好?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一定会让你安然离开中土。”   洛小丁霍地转过身来。果然如此,他竟果真打着这样地注意。她只觉胸口闷痛,望了他一阵,由不住怒极反笑:“我一向不愿同人争什么,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便罢,没成想我一让再让,你倒理直气壮起来,当真是雀占鸠巢,有理无罪?”   这话虽是在意料之中,谷落虹面上却还是微微一晒,眼见洛小丁正咄咄望着他,不由自主便低下头去,沉了一沉,却又抬头道:“你当真不愿走?”   洛小丁唇角微微上弯,面上隐有嘲讽之色,道:“这事情我说了不算,你该去跟你的父王说才对。”她转过头去,眼望住窗外繁星点点,只觉怅然,“你梦见过阿爹没有?我梦见过……他总是让我放过你……我答应了他。你呢,你可有放过我?”   谷落虹哑口无言,眸中却有怅惘之色,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心事。沉默片刻,终于咬了牙道:“我不想娶你。”   “我也不想嫁你。”洛小丁毫不犹豫地反诘,既然他要撕破脸皮,她又何须顾忌?   谷落虹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隐隐有几分失落,缓缓靠住桌子坐了,自嘲似地道:“你若不肯走,那便只有嫁给我……我并不想趁人之危,可我们难道能拗得过王爷地意思?”   洛小丁听了这话,只觉大为逆耳,冷声道:“你是不想趁人之危,还是良心不安?洛小丙……你也有心么?”她轻轻笑,“你是堂堂云阳王世子爷,谁敢跟你我们我们的?”   她关上窗,返身朝门口走去,开门地一瞬却又顿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暂时不会走,你若真有良心,便去跟你父王说,说你不愿娶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哐啷啷”一阵大响,似乎是谷落虹将桌上的什么东西扫了下去,暗夜里,只听清脆的碎裂之声,令人好不畅意。   不几日便到十五,一大早王妃那边便差人过来接洛小丁。洛小丁带了秋月过去,那边已备好车马,共有四辆马车,王妃自己坐了一辆,两个侧妃各乘一辆,剩下那辆便给了洛小丁同秋月。   一行人在一队侍从的护卫下向云阳城外的君义山行去,到山脚下时,换乘小轿,直折腾到正午时分才到万安寺内。洛小丁随了王妃等人到大雄宝殿进香拜佛,吟经讼佛,一片木鱼声中只听佛音袅袅,肃穆异常。   洛小丁双手合十,恍惚间竟似回到了一年前地那个冬日,她同师父在马车上,师父对她说:“六根清净,一尘不染,无欲无求,舍却贪嗔痴慢,自然,可净心念!”   而她便是在如此庄严的地方,竟也无法净心,那所谓的六根清净想来必是要修为极高才可达到,师父他终究也难做到,何况是她?   舍时如受剜心之痛,舍却无外尔尔……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此念既出,她脑中竟如醍醐灌顶般清明起来,原来师父他忽然间参佛,是因为割舍不下……体味到此言真意,她不觉怔住,愣了一会,方觉出眼中有泪,恰好是叩拜之时,她忙跟着拜倒,那眼泪却止不住,直滚下去,落在拜垫上。   做完一切佛事,方随了寺内大师一道去饭堂吃斋,待吃完斋饭,一行人出来,又在殿前求签。洛小丁被秋月拉着去求了一支,却是一支中上签,上言:攒眉思虑暂时开,尺尺云开见日来。宛似污泥中片玉,良工一举出尘埃。   其下另有小字为注:莫道三冬无雨落,须防六月有寒时。且把心事重重暖,寒风尽处可回春?   秋月欢天喜地拿去向高僧求解,那高僧看完签语之后,含笑注视洛小丁半晌,才道:“此签如玉在污泥中之象,姑娘面相虽贵,命运却多劫数,一波三折,如今仍在风口浪尖之上,只怕日后还有大变故,遇事还须审时度势,时时谨慎,步步为营,方为上策。得处无伪,损中有益,顺逆吉凶,应是君子得吉之签。”   洛小丁听得心头乍寒乍暖,面上却只是笑微微的,正要言谢,那高僧却又道:“至于婚姻事……”他轻声一叹,“还需姑娘自释心结,其间曲折无比……也许会有转机,是否云开日出亦为可知,小僧只能言尽于此。”明提供签语,继续求票票   ,.,,,   谷落虹从廊下出来,径直走至洛小丁面前,道:“我有话同你说,你让这丫头先回去。(1^6^K^)。”   洛小丁估摸着他要说的话多半是与二人的婚事有关,这件事她提都不愿提,更何况要与他私下商谈,当下便道:“世子有话直说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谷落虹见她不肯,索性便对秋月道:“你先走。”   秋月害怕,奈何洛小丁不曾发话,眼望住她期期艾艾道:“姑娘,这……”   谷落虹抬手指住秋月,面露愠色:“听到没有?不走我立刻叫人过来拔了你的舌头。”   洛小丁狐疑地盯了谷落虹一眼,眼见秋月吓得哆嗦,倒也真怕她难做,于是便拍拍她的手道:“你先去吧。”   秋月得她此话,如蒙大赦,忙躬身朝她一拜,道:“姑娘,那……那我先走了。”说着将手里宫灯往洛小丁手里一塞,便要离去。   洛小丁却把宫灯又还给了她,道:“路上黑,你照着点儿。”秋月只得接着,转身一溜烟便去了。   不一会儿,秋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片漆黑当中,洛小丁掉转头来,冷冷开口道:“不知世子爷有何吩咐?”谷落虹往四下望了一望,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那边水阁再说。”   洛小丁道:“世子爷该不会又在那边布下天罗地网阵吧?”   “你怕了?”谷落虹唇角微有讥诮笑意,转身径自走入穿廊。   洛小丁在后面站了一站,略略思索片刻,才迈步跟上去,走过长长的廊道。途经一个凉亭,方见一个大湖,时值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沿着木桥向前。便到了湖心的水阁之中。   谷落虹开门进去,顺手点亮烛台上的蜡烛,请洛小丁坐。阁内布置得简洁而雅致,四角各放一个火盆,虽是空旷。却也不冷。   洛小丁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不动,不冷不热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了我好走人。”谷落虹见她一脸戒备之色,便也不予强求,顿了一顿方道:“你打算一直留在王府?”   洛小丁瞥他一眼,转头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寒气立时便涌了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反问:“不然怎样,你想我离开?”   谷落虹在后面望着她沉声不语,眸中隐有迟疑之色。半晌才开口道:“小丁,算我求你。你离开王府好不好?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一定会让你安然离开中土。”   洛小丁霍地转过身来。果然如此,他竟果真打着这样地注意。她只觉胸口闷痛,望了他一阵,由不住怒极反笑:“我一向不愿同人争什么,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便罢,没成想我一让再让,你倒理直气壮起来,当真是雀占鸠巢,有理无罪?”   这话虽是在意料之中,谷落虹面上却还是微微一晒,眼见洛小丁正咄咄望着他,不由自主便低下头去,沉了一沉,却又抬头道:“你当真不愿走?”   洛小丁唇角微微上弯,面上隐有嘲讽之色,道:“这事情我说了不算,你该去跟你的父王说才对。”她转过头去,眼望住窗外繁星点点,只觉怅然,“你梦见过阿爹没有?我梦见过……他总是让我放过你……我答应了他。你呢,你可有放过我?”   谷落虹哑口无言,眸中却有怅惘之色,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心事。沉默片刻,终于咬了牙道:“我不想娶你。”   “我也不想嫁你。”洛小丁毫不犹豫地反诘,既然他要撕破脸皮,她又何须顾忌?   谷落虹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隐隐有几分失落,缓缓靠住桌子坐了,自嘲似地道:“你若不肯走,那便只有嫁给我……我并不想趁人之危,可我们难道能拗得过王爷地意思?”   洛小丁听了这话,只觉大为逆耳,冷声道:“你是不想趁人之危,还是良心不安?洛小丙……你也有心么?”她轻轻笑,“你是堂堂云阳王世子爷,谁敢跟你我们我们的?”   她关上窗,返身朝门口走去,开门地一瞬却又顿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暂时不会走,你若真有良心,便去跟你父王说,说你不愿娶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哐啷啷”一阵大响,似乎是谷落虹将桌上的什么东西扫了下去,暗夜里,只听清脆的碎裂之声,令人好不畅意。   不几日便到十五,一大早王妃那边便差人过来接洛小丁。洛小丁带了秋月过去,那边已备好车马,共有四辆马车,王妃自己坐了一辆,两个侧妃各乘一辆,剩下那辆便给了洛小丁同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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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入庄内,过了二门,一直到内院之中。洛小丁同秋香下马车时,明安公主与两位侧妃正被早已守候在院门口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往里面走,二人随在后面,被两个婆子引着,也一并走了进去。内院之中又分东西二院,两婆子将她主仆二人带到西院的一间厢房内,伺候梳洗一番,遂端来晚饭。等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洛小丁同秋月坐着说了会话,正准备洗漱了就寝,忽有一个丫鬟从外走了进来,定睛看时,却是王妃身边贴身侍奉的大丫头绮玉。   秋月忙迎上去问道:“姐姐怎么来了,是王妃有什么吩咐么绮玉只是点头,也不应声,径直走到洛小丁面前道:“公主殿下请蔺姑娘过去一叙。”   洛小丁甚觉诧异,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却又推托不得,只问:“敢问姑娘,王妃唤我过去,是为什么事情?”   绮玉笑道:“并没有什么事情,殿下觉得气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说着话秋月已帮洛小丁穿好外面的衣服,正打了灯笼要同洛小丁一起过去,却被绮玉拦住,笑眯眯推了回去:“你就别去了,今日累了一天,那边好歹有我伺候,你还不放   秋月闻言,只得站住一迭声道谢。   洛小丁眼瞅着她笑了一笑,温言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只替我留着门便是。”   王妃住在东院,洛小丁一路走路寻思,总觉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一时之间却又想不通透,不觉中已经走到东院里。沿着通廊到了东首一间大屋之中。房门半掩,低垂着绛红暗花毡帘。   绮玉打起帘子请她入内,道:“王妃就在里面,姑娘快进去罢。”   洛小丁半信半疑地迈步走进去,才方站定。身后帘子便被撂了下来,只听嘎吱门响,帘子后面的门竟也被关上了。她心里越发狐疑,隐隐觉出不妙来,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内走去。   外厅很大,却只照着一支红烛,有些幽暗,窗角矮几上的铜绿鹤嘴香炉里正往外袅袅地腾着细细香雾,四下并无一人。阒静无声。再往前走,便是内室,门大大敞着。只往下撂着棉帘。   洛小丁越发心神不宁,一步步走过去。迟疑半晌方才掀了帘子进去。烛台上幽幽燃着两支蜡烛。稍见明亮一些。她到此时已镇定了许多,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才知这是一间寝房,锦幔低低垂落,屋子里暗香浮动,幽谧异常。   一张大大的软榻横放于屋子中央,四围帷幄低垂,若隐若现地浮着个人影。洛小丁霍然止步,那帐上的人影很有些眼熟,可那,分明是个男子地身影,王妃……根本不在这里。   她只觉浑身的汗毛耸立,想起王妃的身份,脑中竟如轰雷电掣一般,车转身便往外走,才走了两步,便听那人叫道:“蔺姑娘……”   洛小丁顿住脚步,却不敢回头,有意含混其词:“对不住,我走错地方了。”   额上冷汗涟涟,是风竹冷,竟果然是他。   “你没有走错,是我叫你来地。”风竹冷的声音听起来很和气,只是这和气之后却隐藏着不为人所知地深沉心机。   洛小丁唇角浮起一抹淡淡苦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脚下却在不由自主地往外挪。   “蔺姑娘。”他的语声扬高了一些,转而却又低沉下去,“还是……洛姑娘,嗯?洛小丁……”   洛小丁略定了定神,眼望着门口棉帘道:“你认错人了。”说完这话,她再不迟疑,举步便往外走。   “洛小丁——”风竹冷厉喝,语声中隐隐有锐冷杀气,“你就不想,见一见你收的好弟子?”   他说什么,她收的好弟子,难道是……?洛小丁只觉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天灵盖,脑中微有些懵,霎那间却又清明无比,不及她反应过来,风竹冷便又接着道:“他叫小羽毛,你该不会不认得吧?”   洛小丁竭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意,慢慢掉转身去,榻前锦幔已被挑起,风竹冷长身立于榻前,负手注目于她,眼见她转过头来,唇角一抹笑意淡淡浮现,大有自得之色。   “你到底想怎样?”洛小丁双拳在袖中攥紧,目中隐有怒火闪现。   风竹冷定定地望着她,眸中光芒闪动,大有探究之意。过了半晌,他忽然弯下腰去,自榻下拖出一个被捆成粽子地半大孩子来,一把拎起丢在榻上,轻笑道:“你不过来看看?”他将那孩子口中塞着的破布拽出,拍拍那孩子的脸道,“你师父来看你了,还不赶快喊一声?”   洛小丁恨极,疾步往前,将要到榻边时,却又止住。   榻上的孩子果然便是小羽毛,满头满脸的伤,嘴角还有血渍,他们居然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她抬头望住风竹冷,几乎不敢置信,一向温文尔雅,连脾气都很少发的九王爷竟会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你……你居然……”她再说不下去,喉中发哽,悲愤不已。风竹冷低头瞄一眼小羽毛,眸中有了然之色,略含了丝歉意道:“底下人下手重了点……我也是着急,总也找不到你,我如何能不急?”他还是同以往一样会说,口蜜腹剑,令人防不胜防。   他伸手捏住小羽毛下巴,将这孩子的脸摆正,让他能够看得到洛小丁,温声道:“快叫你师父……你不是很想她么?”   小羽毛神志是清醒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往洛小丁身上溜了一转,摇头道:“她才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是男地。”   风竹冷脸上薄有恼意,眉头蹙紧,眸中幽芒暗闪,捏住他下颌的手微微用力,小羽毛顿时疼的大叫起来,口里乱骂道:“乌龟王八蛋,生儿子没……没屁股……”这句话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并不解其中意思,也是痛极,这才胡乱骂了出来。   “你放开他!”洛小丁抢上一步,只怕风竹冷当真对孩子不利,并不敢靠得太近。   风竹冷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松开手地一瞬,“啪”地一声点在小羽毛胸口,那孩子呜咽一声,眼睫缓缓沉落,再不动一下。   票票涨得太少了啊,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轿子到山下时,已交申时,天已黑了大半,换乘马车后约走了数里,队伍不再前行,而是辄到郊外的行庄暂宿一晚。(,16k,Cn)。   马车驶入庄内,过了二门,一直到内院之中。洛小丁同秋香下马车时,明安公主与两位侧妃正被早已守候在院门口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往里面走,二人随在后面,被两个婆子引着,也一并走了进去。内院之中又分东西二院,两婆子将她主仆二人带到西院的一间厢房内,伺候梳洗一番,遂端来晚饭。等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洛小丁同秋月坐着说了会话,正准备洗漱了就寝,忽有一个丫鬟从外走了进来,定睛看时,却是王妃身边贴身侍奉的大丫头绮玉。   秋月忙迎上去问道:“姐姐怎么来了,是王妃有什么吩咐么绮玉只是点头,也不应声,径直走到洛小丁面前道:“公主殿下请蔺姑娘过去一叙。”   洛小丁甚觉诧异,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却又推托不得,只问:“敢问姑娘,王妃唤我过去,是为什么事情?”   绮玉笑道:“并没有什么事情,殿下觉得气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说着话秋月已帮洛小丁穿好外面的衣服,正打了灯笼要同洛小丁一起过去,却被绮玉拦住,笑眯眯推了回去:“你就别去了,今日累了一天,那边好歹有我伺候,你还不放   秋月闻言,只得站住一迭声道谢。   洛小丁眼瞅着她笑了一笑,温言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只替我留着门便是。”   王妃住在东院,洛小丁一路走路寻思,总觉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一时之间却又想不通透,不觉中已经走到东院里。沿着通廊到了东首一间大屋之中。房门半掩,低垂着绛红暗花毡帘。   绮玉打起帘子请她入内,道:“王妃就在里面,姑娘快进去罢。”   洛小丁半信半疑地迈步走进去,才方站定。身后帘子便被撂了下来,只听嘎吱门响,帘子后面的门竟也被关上了。她心里越发狐疑,隐隐觉出不妙来,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内走去。   外厅很大,却只照着一支红烛,有些幽暗,窗角矮几上的铜绿鹤嘴香炉里正往外袅袅地腾着细细香雾,四下并无一人。阒静无声。再往前走,便是内室,门大大敞着。只往下撂着棉帘。   洛小丁越发心神不宁,一步步走过去。迟疑半晌方才掀了帘子进去。烛台上幽幽燃着两支蜡烛。稍见明亮一些。她到此时已镇定了许多,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才知这是一间寝房,锦幔低低垂落,屋子里暗香浮动,幽谧异常。   一张大大的软榻横放于屋子中央,四围帷幄低垂,若隐若现地浮着个人影。洛小丁霍然止步,那帐上的人影很有些眼熟,可那,分明是个男子地身影,王妃……根本不在这里。   她只觉浑身的汗毛耸立,想起王妃的身份,脑中竟如轰雷电掣一般,车转身便往外走,才走了两步,便听那人叫道:“蔺姑娘……”   洛小丁顿住脚步,却不敢回头,有意含混其词:“对不住,我走错地方了。”   额上冷汗涟涟,是风竹冷,竟果然是他。   “你没有走错,是我叫你来地。”风竹冷的声音听起来很和气,只是这和气之后却隐藏着不为人所知地深沉心机。   洛小丁唇角浮起一抹淡淡苦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脚下却在不由自主地往外挪。   “蔺姑娘。”他的语声扬高了一些,转而却又低沉下去,“还是……洛姑娘,嗯?洛小丁……”   洛小丁略定了定神,眼望着门口棉帘道:“你认错人了。”说完这话,她再不迟疑,举步便往外走。   “洛小丁——”风竹冷厉喝,语声中隐隐有锐冷杀气,“你就不想,见一见你收的好弟子?”   他说什么,她收的好弟子,难道是……?洛小丁只觉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天灵盖,脑中微有些懵,霎那间却又清明无比,不及她反应过来,风竹冷便又接着道:“他叫小羽毛,你该不会不认得吧?”   洛小丁竭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意,慢慢掉转身去,榻前锦幔已被挑起,风竹冷长身立于榻前,负手注目于她,眼见她转过头来,唇角一抹笑意淡淡浮现,大有自得之色。   “你到底想怎样?”洛小丁双拳在袖中攥紧,目中隐有怒火闪现。   风竹冷定定地望着她,眸中光芒闪动,大有探究之意。过了半晌,他忽然弯下腰去,自榻下拖出一个被捆成粽子地半大孩子来,一把拎起丢在榻上,轻笑道:“你不过来看看?”他将那孩子口中塞着的破布拽出,拍拍那孩子的脸道,“你师父来看你了,还不赶快喊一声?”   洛小丁恨极,疾步往前,将要到榻边时,却又止住。   榻上的孩子果然便是小羽毛,满头满脸的伤,嘴角还有血渍,他们居然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她抬头望住风竹冷,几乎不敢置信,一向温文尔雅,连脾气都很少发的九王爷竟会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你……你居然……”她再说不下去,喉中发哽,悲愤不已。风竹冷低头瞄一眼小羽毛,眸中有了然之色,略含了丝歉意道:“底下人下手重了点……我也是着急,总也找不到你,我如何能不急?”他还是同以往一样会说,口蜜腹剑,令人防不胜防。   他伸手捏住小羽毛下巴,将这孩子的脸摆正,让他能够看得到洛小丁,温声道:“快叫你师父……你不是很想她么?”   小羽毛神志是清醒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往洛小丁身上溜了一转,摇头道:“她才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是男地。”   风竹冷脸上薄有恼意,眉头蹙紧,眸中幽芒暗闪,捏住他下颌的手微微用力,小羽毛顿时疼的大叫起来,口里乱骂道:“乌龟王八蛋,生儿子没……没屁股……”这句话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并不解其中意思,也是痛极,这才胡乱骂了出来。   “你放开他!”洛小丁抢上一步,只怕风竹冷当真对孩子不利,并不敢靠得太近。   风竹冷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松开手地一瞬,“啪”地一声点在小羽毛胸口,那孩子呜咽一声,眼睫缓缓沉落,再不动一下。   票票涨得太少了啊,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99.叙旧   “你把他怎样了?”洛小丁咬着牙问,此刻小羽毛尚在风竹冷手中,她再是着急愤怒,也只能强压下去,眼下无论如何都鲁莽不得,看来只有见机行事了。(K,,k,)。   风竹冷微笑道:“没怎样,只不过想让他好好睡一觉而已。”   洛小丁忍着气道:“既已睡着,便请王爷解了那孩子身上的绳索,他还是个孩子……”风竹冷凝目盯了她一阵,轻轻摇头:“这孩子太过机灵,只稍稍不留意,便会逃走,眼下有你在,我更是大意不得。”   洛小丁闭了闭眼,软下口气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风竹冷正等她问这句话,一切全在他预料之中,倒也不算意外,心头虽是暗喜,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缓缓道:“这就看你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先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放他走……”   风竹冷皱眉叹气:“小丁,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没有诚意的那个人似乎是王爷才对。”洛小丁目不转睛地望住他,一字一顿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要么放了他,要么杀了他……王爷自己看着办。”   风竹冷一愕,随即便笑了开来,笑了一阵才道:“既如此,那么大家各让一步,我解开他的绳索,只是现如今要我放他,却也不大可能。”说罢果然将小羽毛翻了过来,拉开那孩子背上绳扣,将他身上的绳索除去丢在地上。   洛小丁没想他竟会如此爽快。倒也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却见他忽然举手。轻击三掌。掌声一落,立刻便有一个黑影自锦幔后飘出。也不待风竹冷吩咐,便弯腰去抱榻上昏睡不醒的小羽毛。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事,洛小丁几乎来不及考虑,人已冲了过去,袖中匕首倏然而出。直往那人手腕刺去。那黑影侧身闪避,左手腕反转,也不怕洛小丁手中锋利的匕首,竟径直朝她咽喉抓来。洛小丁未料他竟会不顾生死,只稍稍一怔,那人另一只手已忽地一声朝她胸前击来,其势迅疾,挟带起一股凌厉劲风。她只感胸臆间憋闷难忍,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两步。脑中却是轰地一声,这一掌刚中带柔,余势绵长。分明有几分神似浮云掌。   她心中大震,心知若被这一掌击中。不死也要残半条命。当下往后疾闪,却不妨背后便是软榻。脚底下一绊,人已经仰跌下去。那人一掌落空,左手暴涨,顿时将她咽喉扼住,手下稍一用力便已将她摁在了榻上。   洛小丁只觉呼吸一滞,竟连气都喘不上来,眼前渐渐发花,竟有些看不清了。混沌中,只听风竹冷急声叫道:“堂主手下留情。”   那人闻听风竹冷吩咐,当下收手,俯身抱了一旁酣睡着地小羽毛,走了出去。   洛小丁心里尚还明白,想要起身拦住,还不等她挣扎坐起,风竹冷便已欺身而上,握住她双手往枕上按下去,竟将她压了回去。洛小丁被他扣住双手脉门,再使不上劲,心里虽是惊骇,却也顾不上,一边咳嗽不止,一边却在追问:“那是……是范……她再说不下去,怎么可能?范玄敬,范师叔人分明被囚禁在玄天阁密室中,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为风竹冷所用。可方才那人出手掌法不是浮云掌又是什么?况且,城中修习浮云掌者不多,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并没有几个,范师叔应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她地武功并不算弱,能在三招之内将她制住,又岂是寻常弟子所能办到的?   风竹冷慢慢俯下脸来,与她面面相对:“是,是你范师叔。”他笑了笑,“知道你师父如今怎样了?我已经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过去……只怕,他会很难消受。”   洛小丁只觉他地气息热热扑在脸上,想要避让,却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他对自己无礼,心头羞恼愤惧一时间难以尽述,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静静望住他道:“王爷是君子,总不会趁人之危,麻烦你放开我。”   风竹冷眉峰微蹙,道:“你是在骂我吧?”   洛小丁道:“随你怎样想。”   “咱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吧?”风竹冷越发离她近了些,颀长结实的身躯紧压住她,语声中微染了丝异样,“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穿女装……以前同你在一处时,便总想着这么一天,总算给我盼到了。”   洛小丁整颗心都抖了起来,只怕他会有什么不轨之举,急道:“王爷与小丁相交,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而已,我不过是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王爷几时又拿真心对过我?”   风竹冷脸色一寒,眸中似火情潮渐渐冷却,慢慢坐直身子,却仍握住洛小丁双手不放,正色道:“你是我的棋子,我又何尝不是你地棋子?当初你想方设法来接近我,难道不是抱着其他心思?”   洛小丁无言以对,只闭了眼不作声。他说的没错,她是抱了其他心思。她那时被师父冷落,一门心思只想建功赎罪,好重新回到浮云城。可惜,人生地不熟,又处处受余天排挤,每日里无所事事,只好跑到沉香馆喝茶,这才认识了风竹冷。   风竹冷道:“说起来,我们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你似乎忘了很多事……看来该好好叙叙旧才是。”   说完这话,他总算放开了她,洛小丁得了自由,缓缓自榻上爬起,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暗思对策,低声道:“王爷要怎样才肯放过浮云城?”   风竹冷双眼微眯,眼中隐有杀机涌动:“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不为我用,终是心腹大患,非铲除不可。”   洛小丁怔了半晌,忽而冷笑:“那你如今打算怎样?送我回浮云城,当着天下英雄揭穿我的女子身份,毁掉我师父声名?你当真以为除了我师父,便能得到浮云城?”   风竹冷唇边微有笑意,忽然伸手去抚她弄乱了的秀发,手还没伸到,便被洛小丁一闪躲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一瞬铁青。   她站起来,语声轻颤:“你在浮云城到底布了多少眼线?浮云城这一两年发生的所有一切,是不是都是王爷在幕后操纵?”他叫人炸毁祠堂,他命范玄敬嫁祸于童师叔,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风竹冷长眉微挑,略有不羁之色:“是,是我又怎样?眼下浮云城还有大事,也是我一手布置好的……过不了多久,你师父便会身败名裂。”他撇转头,阴鸷一笑,“既违背了誓言,又岂能不付出代价?”鸷一笑,“既违背了誓言,又岂能不付出代价?”除非……除非拿推荐票推荐票来,俺才放过师父,不然……嘿嘿   ,.,,,   “你把他怎样了?”洛小丁咬着牙问,此刻小羽毛尚在风竹冷手中,她再是着急愤怒,也只能强压下去,眼下无论如何都鲁莽不得,看来只有见机行事了。(K,,k,)。   风竹冷微笑道:“没怎样,只不过想让他好好睡一觉而已。”   洛小丁忍着气道:“既已睡着,便请王爷解了那孩子身上的绳索,他还是个孩子……”风竹冷凝目盯了她一阵,轻轻摇头:“这孩子太过机灵,只稍稍不留意,便会逃走,眼下有你在,我更是大意不得。”   洛小丁闭了闭眼,软下口气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风竹冷正等她问这句话,一切全在他预料之中,倒也不算意外,心头虽是暗喜,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缓缓道:“这就看你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先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放他走……”   风竹冷皱眉叹气:“小丁,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没有诚意的那个人似乎是王爷才对。”洛小丁目不转睛地望住他,一字一顿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要么放了他,要么杀了他……王爷自己看着办。”   风竹冷一愕,随即便笑了开来,笑了一阵才道:“既如此,那么大家各让一步,我解开他的绳索,只是现如今要我放他,却也不大可能。”说罢果然将小羽毛翻了过来,拉开那孩子背上绳扣,将他身上的绳索除去丢在地上。   洛小丁没想他竟会如此爽快。倒也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却见他忽然举手。轻击三掌。掌声一落,立刻便有一个黑影自锦幔后飘出。也不待风竹冷吩咐,便弯腰去抱榻上昏睡不醒的小羽毛。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事,洛小丁几乎来不及考虑,人已冲了过去,袖中匕首倏然而出。直往那人手腕刺去。那黑影侧身闪避,左手腕反转,也不怕洛小丁手中锋利的匕首,竟径直朝她咽喉抓来。洛小丁未料他竟会不顾生死,只稍稍一怔,那人另一只手已忽地一声朝她胸前击来,其势迅疾,挟带起一股凌厉劲风。她只感胸臆间憋闷难忍,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两步。脑中却是轰地一声,这一掌刚中带柔,余势绵长。分明有几分神似浮云掌。   她心中大震,心知若被这一掌击中。不死也要残半条命。当下往后疾闪,却不妨背后便是软榻。脚底下一绊,人已经仰跌下去。那人一掌落空,左手暴涨,顿时将她咽喉扼住,手下稍一用力便已将她摁在了榻上。   洛小丁只觉呼吸一滞,竟连气都喘不上来,眼前渐渐发花,竟有些看不清了。混沌中,只听风竹冷急声叫道:“堂主手下留情。”   那人闻听风竹冷吩咐,当下收手,俯身抱了一旁酣睡着地小羽毛,走了出去。   洛小丁心里尚还明白,想要起身拦住,还不等她挣扎坐起,风竹冷便已欺身而上,握住她双手往枕上按下去,竟将她压了回去。洛小丁被他扣住双手脉门,再使不上劲,心里虽是惊骇,却也顾不上,一边咳嗽不止,一边却在追问:“那是……是范……她再说不下去,怎么可能?范玄敬,范师叔人分明被囚禁在玄天阁密室中,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为风竹冷所用。可方才那人出手掌法不是浮云掌又是什么?况且,城中修习浮云掌者不多,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并没有几个,范师叔应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她地武功并不算弱,能在三招之内将她制住,又岂是寻常弟子所能办到的?   风竹冷慢慢俯下脸来,与她面面相对:“是,是你范师叔。”他笑了笑,“知道你师父如今怎样了?我已经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过去……只怕,他会很难消受。”   洛小丁只觉他地气息热热扑在脸上,想要避让,却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他对自己无礼,心头羞恼愤惧一时间难以尽述,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静静望住他道:“王爷是君子,总不会趁人之危,麻烦你放开我。”   风竹冷眉峰微蹙,道:“你是在骂我吧?”   洛小丁道:“随你怎样想。”   “咱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吧?”风竹冷越发离她近了些,颀长结实的身躯紧压住她,语声中微染了丝异样,“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穿女装……以前同你在一处时,便总想着这么一天,总算给我盼到了。”   洛小丁整颗心都抖了起来,只怕他会有什么不轨之举,急道:“王爷与小丁相交,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而已,我不过是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王爷几时又拿真心对过我?”   风竹冷脸色一寒,眸中似火情潮渐渐冷却,慢慢坐直身子,却仍握住洛小丁双手不放,正色道:“你是我的棋子,我又何尝不是你地棋子?当初你想方设法来接近我,难道不是抱着其他心思?”   洛小丁无言以对,只闭了眼不作声。他说的没错,她是抱了其他心思。她那时被师父冷落,一门心思只想建功赎罪,好重新回到浮云城。可惜,人生地不熟,又处处受余天排挤,每日里无所事事,只好跑到沉香馆喝茶,这才认识了风竹冷。   风竹冷道:“说起来,我们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你似乎忘了很多事……看来该好好叙叙旧才是。”   说完这话,他总算放开了她,洛小丁得了自由,缓缓自榻上爬起,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暗思对策,低声道:“王爷要怎样才肯放过浮云城?”   风竹冷双眼微眯,眼中隐有杀机涌动:“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不为我用,终是心腹大患,非铲除不可。”   洛小丁怔了半晌,忽而冷笑:“那你如今打算怎样?送我回浮云城,当着天下英雄揭穿我的女子身份,毁掉我师父声名?你当真以为除了我师父,便能得到浮云城?”   风竹冷唇边微有笑意,忽然伸手去抚她弄乱了的秀发,手还没伸到,便被洛小丁一闪躲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一瞬铁青。   她站起来,语声轻颤:“你在浮云城到底布了多少眼线?浮云城这一两年发生的所有一切,是不是都是王爷在幕后操纵?”他叫人炸毁祠堂,他命范玄敬嫁祸于童师叔,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风竹冷长眉微挑,略有不羁之色:“是,是我又怎样?眼下浮云城还有大事,也是我一手布置好的……过不了多久,你师父便会身败名裂。”他撇转头,阴鸷一笑,“既违背了誓言,又岂能不付出代价?”鸷一笑,“既违背了誓言,又岂能不付出代价?”除非……除非拿推荐票推荐票来,俺才放过师父,不然……嘿嘿   ,.,,, 第二卷100.筹措   洛小丁只觉眼前这个人忽然变得陌生无比,心里面又是焦忧又是愤怒,一阵急火攻心,捂着额头往后坐倒,好半晌都不说话。(,K,Cn)。风竹冷是皇室宗亲,出身显贵,不比寻常之人,行事向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做便罢,一旦决定动手,便绝不会心慈手软。他到底要怎样对付师父,又会拿自己怎样?到了如今这地步,想同他好言说和已是不能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从他嘴里多套一点口风出来。   只听风竹冷又道:“怪只怪你师父那人太过迂腐,我好好跟他说,他只不肯听,原本不必闹到眼下这水火不容的地步……何苦来,闹得大家都不喜欢。”   “王爷运筹帷幄……布的好局。”洛小丁蹙眉,虽是在竭力使自己平静,却仍觉头痛得厉害。风竹冷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毛,缓声道:“若不是你师父把我逼得太狠,我又岂会如此?”   “我师父逼你?”这才是倒打一耙,洛小丁笑,“想不到九王爷也喜欢颠倒黑白。”   风竹冷微垂了眼睫似笑非笑,顺手找了个脚凳踩着,手支着额头冥思片刻,轻声道:“小丁,你对我的误会似乎越来越深了。”“是误会吗?”这也能算是误会,洛小丁嗤笑出声,他利用她,妄图以她威胁师父,一计不成便施二计,她自凌白那里逃脱后,他便派人一路追捕,几乎逼得她走投无路。难道这一切只是误会二字便能解释得了的?然而到这时候,还能再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不说。   风竹冷低头叹气:“我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再不会信我。可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可有当真伤过你?便是这次对付你师父,我还是舍不得牺牲你……”   他虽说的言辞恳切。可洛小丁却完全听不下去,冷冷反问道:“王爷既不忍心牺牲我,那是打算找什么人做替死鬼?”   风竹冷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看,你只说我不曾拿真心待你,可一旦我拿真心对你。你便立刻将我推得远远的,一而再再而三,我总也有耐不住地时候。”他又扯开了话题,显然是想扰乱她的思路。   洛小丁心知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来,便也不接他的话,只道:“我是浮云城地弟子,你要对浮云城不利,难道不是对我不利?”   风竹冷侧脸看她一眼:“你分明已被逐出师门,如今跟浮云城毫无关系。我哪里对你不利了?”   洛小丁一怔,只觉这个人心思深沉,说话滴水不漏。竟是无论如何都捉摸不透,气馁之余愈发觉得他可恨无比。由不住恨声道:“你拿小羽毛逼我。又拿我逼我师父,这又算什么?”   风竹冷忽地掉转头去。冷下脸道:“不算什么,我要留你在身边,总要想个降得住你的法子不是么?”   洛小丁闻听此话,只气得两手发抖,强忍了片刻,方道:“你……你说,要我怎样?”   风竹冷脸色渐缓,唇角隐有抑制不住地笑意散开,转过头凝目望住她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相识是在哪里吗?”   洛小丁心头极不耐烦,也不看他,只淡淡道:“不就在沉香馆么?“错了。”风竹冷摇头,“其实也对,你第一次见我的确是在沉香馆,只不过我看到你时要更早些,那是在晋阳城外的十里坡,当时正在下雪,方巧我乘车经过,于是便看见你牵马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兀自在那里迎风洒泪。”   他轻轻叹了口气,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波动:“所以你最初在沉香馆出现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了你,叫人打听过你地身份,知道你是被逐出受罚的……也就不难猜到你当日落泪的原因。”   洛小丁不作声,只垂目望住膝上交握的双手,那应该是两年前她初到晋阳之时,一时间伤心感怀,便忍不住哭了一场。却没想会给他看到,当时是怎样的情形?她已经记不大清,依稀记得身边是过了一队人马,她还刻意让在一边,只没来得及擦干眼泪。想来便是因此,他才猜到她是女子,所以之后两人来往,他一直都在试探她,而她虽有所察觉,一再防范,总还是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这才使他更为确信。   她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浮云城那边的事早在认识你之前,我便有了筹措,你来到晋阳后,我胜算的把握便更大了几分,因为我知道了你师父地弱点……可那一年我却一直都没有动手,你知道是为什么?”   他眼中略有了些伤感的意味,自嘲也似地道:“怕得就是你会难做……我知道你是女子,只要我肯,你的身份马上会被公诸于天下,你同你师父两个,一个都跑不掉…“我如此待你,你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有求于我时便来王府找我,没事地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若是派人去请你,便是左推右推,总要寻个理由不来。我着实想不通,难道你这颗心竟是铁石铸就的?所以才会这样冰冷无情,一次次令人寒心。”   洛小丁愕然望着他,回思与他相识以来地点点滴滴,忽然间觉得心虚起来,他说地似乎都对,她的确是这样对他地,这原是她的错,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全都是她的错?   “后来你被你师父带回浮云城,知道你受了伤,我心里担忧,只没有借口去看你,恰好裴玄义派人送请柬过来,我满心欢喜地去看你,你又是怎样待我的?”   洛小丁说不出话,她是怎样对他的?那时正逢大师兄大婚,她心情极差,所以其他的什么事情全然顾不上,他来看她,她其实还是有几分喜悦的,只是担心私自与他相见,会触到师父逆鳞,再复被逐出浮云城的命运,这才待他不冷不热。她一直以男子身份与他交往,哪里又会想到他会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   风竹冷怅然一叹:“自那时我便死了心……既然没什么好留恋,浮云城的事,便再耽搁不得,你该明白,为什么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要票票要票票   ,.,,,   洛小丁只觉眼前这个人忽然变得陌生无比,心里面又是焦忧又是愤怒,一阵急火攻心,捂着额头往后坐倒,好半晌都不说话。(,K,Cn)。风竹冷是皇室宗亲,出身显贵,不比寻常之人,行事向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做便罢,一旦决定动手,便绝不会心慈手软。他到底要怎样对付师父,又会拿自己怎样?到了如今这地步,想同他好言说和已是不能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从他嘴里多套一点口风出来。   只听风竹冷又道:“怪只怪你师父那人太过迂腐,我好好跟他说,他只不肯听,原本不必闹到眼下这水火不容的地步……何苦来,闹得大家都不喜欢。”   “王爷运筹帷幄……布的好局。”洛小丁蹙眉,虽是在竭力使自己平静,却仍觉头痛得厉害。风竹冷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毛,缓声道:“若不是你师父把我逼得太狠,我又岂会如此?”   “我师父逼你?”这才是倒打一耙,洛小丁笑,“想不到九王爷也喜欢颠倒黑白。”   风竹冷微垂了眼睫似笑非笑,顺手找了个脚凳踩着,手支着额头冥思片刻,轻声道:“小丁,你对我的误会似乎越来越深了。”“是误会吗?”这也能算是误会,洛小丁嗤笑出声,他利用她,妄图以她威胁师父,一计不成便施二计,她自凌白那里逃脱后,他便派人一路追捕,几乎逼得她走投无路。难道这一切只是误会二字便能解释得了的?然而到这时候,还能再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不说。   风竹冷低头叹气:“我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再不会信我。可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可有当真伤过你?便是这次对付你师父,我还是舍不得牺牲你……”   他虽说的言辞恳切。可洛小丁却完全听不下去,冷冷反问道:“王爷既不忍心牺牲我,那是打算找什么人做替死鬼?”   风竹冷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看,你只说我不曾拿真心待你,可一旦我拿真心对你。你便立刻将我推得远远的,一而再再而三,我总也有耐不住地时候。”他又扯开了话题,显然是想扰乱她的思路。   洛小丁心知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来,便也不接他的话,只道:“我是浮云城地弟子,你要对浮云城不利,难道不是对我不利?”   风竹冷侧脸看她一眼:“你分明已被逐出师门,如今跟浮云城毫无关系。我哪里对你不利了?”   洛小丁一怔,只觉这个人心思深沉,说话滴水不漏。竟是无论如何都捉摸不透,气馁之余愈发觉得他可恨无比。由不住恨声道:“你拿小羽毛逼我。又拿我逼我师父,这又算什么?”   风竹冷忽地掉转头去。冷下脸道:“不算什么,我要留你在身边,总要想个降得住你的法子不是么?”   洛小丁闻听此话,只气得两手发抖,强忍了片刻,方道:“你……你说,要我怎样?”   风竹冷脸色渐缓,唇角隐有抑制不住地笑意散开,转过头凝目望住她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相识是在哪里吗?”   洛小丁心头极不耐烦,也不看他,只淡淡道:“不就在沉香馆么?“错了。”风竹冷摇头,“其实也对,你第一次见我的确是在沉香馆,只不过我看到你时要更早些,那是在晋阳城外的十里坡,当时正在下雪,方巧我乘车经过,于是便看见你牵马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兀自在那里迎风洒泪。”   他轻轻叹了口气,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波动:“所以你最初在沉香馆出现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了你,叫人打听过你地身份,知道你是被逐出受罚的……也就不难猜到你当日落泪的原因。”   洛小丁不作声,只垂目望住膝上交握的双手,那应该是两年前她初到晋阳之时,一时间伤心感怀,便忍不住哭了一场。却没想会给他看到,当时是怎样的情形?她已经记不大清,依稀记得身边是过了一队人马,她还刻意让在一边,只没来得及擦干眼泪。想来便是因此,他才猜到她是女子,所以之后两人来往,他一直都在试探她,而她虽有所察觉,一再防范,总还是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这才使他更为确信。   她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浮云城那边的事早在认识你之前,我便有了筹措,你来到晋阳后,我胜算的把握便更大了几分,因为我知道了你师父地弱点……可那一年我却一直都没有动手,你知道是为什么?”   他眼中略有了些伤感的意味,自嘲也似地道:“怕得就是你会难做……我知道你是女子,只要我肯,你的身份马上会被公诸于天下,你同你师父两个,一个都跑不掉…“我如此待你,你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有求于我时便来王府找我,没事地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若是派人去请你,便是左推右推,总要寻个理由不来。我着实想不通,难道你这颗心竟是铁石铸就的?所以才会这样冰冷无情,一次次令人寒心。”   洛小丁愕然望着他,回思与他相识以来地点点滴滴,忽然间觉得心虚起来,他说地似乎都对,她的确是这样对他地,这原是她的错,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全都是她的错?   “后来你被你师父带回浮云城,知道你受了伤,我心里担忧,只没有借口去看你,恰好裴玄义派人送请柬过来,我满心欢喜地去看你,你又是怎样待我的?”   洛小丁说不出话,她是怎样对他的?那时正逢大师兄大婚,她心情极差,所以其他的什么事情全然顾不上,他来看她,她其实还是有几分喜悦的,只是担心私自与他相见,会触到师父逆鳞,再复被逐出浮云城的命运,这才待他不冷不热。她一直以男子身份与他交往,哪里又会想到他会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   风竹冷怅然一叹:“自那时我便死了心……既然没什么好留恋,浮云城的事,便再耽搁不得,你该明白,为什么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要票票要票票   ,.,,, 第二卷101.所爱   “如此说来,这倒全是我的错了?”洛小丁面上略有笑意,眼中却隐有悲哀之色,“你们一个个都对,做什么都有理由,做完之后,只需往我身上一推,便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16K,16K,)。”谷落虹是,风竹冷亦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做着各自想要做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束,却堂而皇之地将错加在别人身上,倒好像他们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不待风竹冷回答,她又道:“实则,王爷是不需要借口的……不是么?”   风竹冷诧异地看着她,脸上微有尴尬之色,一时语塞起来:“小丁,我……”   洛小丁缓缓站起身来,往外走出几步,却又站住,转头盯住风竹冷道:“王爷如此,无非是要小丁俯首听命,既已到这步田地,何必又绕什么圈子?王爷到底要小丁怎样,请直说便是。”   风竹冷眼瞅着她愣了一会,她虽身着女装,眉宇间却仍有几分英气,一双眼眸晶亮如星,含着几分诘责,几分愤怒,还有几分幽怨,竟让人无法正视。风竹冷不由自主便转开了目光,口里却道:“我要你留下,陪在我身边,你会愿意?”   洛小丁道:“我若留下,你便会放过浮云城,放过我师父,放过小羽毛?”眼见风竹冷变色,心头已知答案,不由得轻声一叹,“你既什么都不会答应,又何必跟我谈条件?”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之后神情渐复端凝,缓缓转过身朝外走去。   风竹冷在后面叫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会杀了你那小弟子?”   洛小丁脚下一顿,虽对风竹冷这样的把戏厌烦透顶。心里却还是由不住一寒,是了,小羽毛在他手里。她被他拿住软肋,眼下只能受他的摆布。姜到底是老的辣。再怎样,风竹冷也比她大上将近十岁,于朝堂江湖中混迹多年,如何能猜不到她的心思?两个人都在玩心眼,只不过他要比她技高一筹。这屋子里似乎还藏匿着什么人。也许不待她走到门口便会有人出来阻拦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走至她背后一尺来地时却又站住了,似乎在犹豫什么。洛小丁心头犹疑不定,拿不准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只有站着不动,静等风竹冷开口说话,等了半晌也没听风竹冷出声,一双手臂却从背后伸了过来,欲要抱住她地腰。洛小丁一怔。待要躲闪时,风竹冷手臂一收,却已将她搂住了。紧跟着头往下垂,竟将下颌搁在她肩窝里。轻轻道:“小丁。我其实不想逼你。”   洛小丁身上一僵,她从来没有这样厌恨过一个人。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地身体,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污浊不堪,她只觉浑身发冷,好像整个人被他这么一抱,便弄脏了似地,几乎就想动手将他摔出去,这念头一现的瞬间,却又强自忍了下来,道:“你已把我逼到了绝境……”   风竹冷在她耳边柔声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让你,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好歹退上一步,也给我留点颜面。”   “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丁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让我退到哪里去?”   “退到我身边来便好。”他的语声变得低沉暧昧,双臂收紧,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温热的双唇落下去,在她耳鬓间轻轻摩挲。洛小丁只觉肌肤上簌簌起了一层细栗,背脊立时绷得紧了,羞恼交加下再无法忍耐,抓住风竹冷交握于腰间的双手用力往外一分,错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地一瞬,反手一掌便掴在风竹冷脸上。   这一记耳光快捷无比,风竹冷竟没来得及闪开,只听“啪”一声脆响,半边脸已红了一片,他捂着脸后退一步,虽是恼怒,脸上却是微微带笑:“原来我果然想错了……”二人相识以来,也算投契,她虽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却并不是一冷到底,总让他有些念想,如今看来,竟全然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他定定看住她,眸中掠过一抹嫉恨之色,问道:“你心里喜欢的那个,是别人?”洛小丁“啊”了一声,随即便悟过这句话的味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脸红心跳,脑中一忽儿闪过大师兄的影子,一忽儿又闪过师父的身影,交错重叠,乱纷纷理不清楚。   “他是谁?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风竹冷捂着脸拧眉苦苦思索,过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尚悲云,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大师兄?”洛小丁心里突地一跳,别过脸没理会他,一张俏脸却有红云突现。   “给我说中了?”风竹冷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道,“难怪你大师兄成亲那日你会在他家门口站那许久,我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不肯进去,原来这样,倒真是可惜了。”   洛小丁愕然,大师兄成婚那晚,他竟跟踪了她一路,她被他窥破心事,偏又是如此不堪之事,一时只觉惊怒羞愧交加,道:“王爷想差了,我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风竹冷轻声嗤笑,对她地话颇不以为然,目中泛出几许耐人寻味的笑意来:“你大师兄眼下应该回到浮云城了吧。试想一下,若是你这位大师兄当着城中上上下下的面,指斥师尊违背誓言,欺师灭祖,那该会是怎样精彩地一幕?”风竹冷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望洛小丁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限的快意之后竟隐隐升起几分不可遏制地怒气来。   洛小丁一双眼直愣愣看住他,有些转不过神来,他说什么?大师兄……师父,他是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大师兄,令大师兄去揭穿她同师父间地秘密?他竟然卑劣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觉心里一阵阵紧,又一阵阵痛,像被人用利刃狠狠击刺,又像是有团火烧,越烧越旺,一直烧到脑门心上,终于再按耐不住,忽然抢步上前,一掌朝风竹冷胸口击去。   风竹冷眼见她一掌击来,脸色微变,霍地一转,身子已旋到了一旁,至此,脸上再无笑意。   这几天卡文,对手指……想通了之后一定会把拉下的补上去。   推荐一篇文,是个温馨搞笑地故事,大家去看吧   择夫记:书号   作者:有良某动   ,.,,,   “如此说来,这倒全是我的错了?”洛小丁面上略有笑意,眼中却隐有悲哀之色,“你们一个个都对,做什么都有理由,做完之后,只需往我身上一推,便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16K,16K,)。”谷落虹是,风竹冷亦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做着各自想要做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束,却堂而皇之地将错加在别人身上,倒好像他们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不待风竹冷回答,她又道:“实则,王爷是不需要借口的……不是么?”   风竹冷诧异地看着她,脸上微有尴尬之色,一时语塞起来:“小丁,我……”   洛小丁缓缓站起身来,往外走出几步,却又站住,转头盯住风竹冷道:“王爷如此,无非是要小丁俯首听命,既已到这步田地,何必又绕什么圈子?王爷到底要小丁怎样,请直说便是。”   风竹冷眼瞅着她愣了一会,她虽身着女装,眉宇间却仍有几分英气,一双眼眸晶亮如星,含着几分诘责,几分愤怒,还有几分幽怨,竟让人无法正视。风竹冷不由自主便转开了目光,口里却道:“我要你留下,陪在我身边,你会愿意?”   洛小丁道:“我若留下,你便会放过浮云城,放过我师父,放过小羽毛?”眼见风竹冷变色,心头已知答案,不由得轻声一叹,“你既什么都不会答应,又何必跟我谈条件?”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之后神情渐复端凝,缓缓转过身朝外走去。   风竹冷在后面叫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会杀了你那小弟子?”   洛小丁脚下一顿,虽对风竹冷这样的把戏厌烦透顶。心里却还是由不住一寒,是了,小羽毛在他手里。她被他拿住软肋,眼下只能受他的摆布。姜到底是老的辣。再怎样,风竹冷也比她大上将近十岁,于朝堂江湖中混迹多年,如何能猜不到她的心思?两个人都在玩心眼,只不过他要比她技高一筹。这屋子里似乎还藏匿着什么人。也许不待她走到门口便会有人出来阻拦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走至她背后一尺来地时却又站住了,似乎在犹豫什么。洛小丁心头犹疑不定,拿不准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只有站着不动,静等风竹冷开口说话,等了半晌也没听风竹冷出声,一双手臂却从背后伸了过来,欲要抱住她地腰。洛小丁一怔。待要躲闪时,风竹冷手臂一收,却已将她搂住了。紧跟着头往下垂,竟将下颌搁在她肩窝里。轻轻道:“小丁。我其实不想逼你。”   洛小丁身上一僵,她从来没有这样厌恨过一个人。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地身体,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污浊不堪,她只觉浑身发冷,好像整个人被他这么一抱,便弄脏了似地,几乎就想动手将他摔出去,这念头一现的瞬间,却又强自忍了下来,道:“你已把我逼到了绝境……”   风竹冷在她耳边柔声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让你,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好歹退上一步,也给我留点颜面。”   “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丁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让我退到哪里去?”   “退到我身边来便好。”他的语声变得低沉暧昧,双臂收紧,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温热的双唇落下去,在她耳鬓间轻轻摩挲。洛小丁只觉肌肤上簌簌起了一层细栗,背脊立时绷得紧了,羞恼交加下再无法忍耐,抓住风竹冷交握于腰间的双手用力往外一分,错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地一瞬,反手一掌便掴在风竹冷脸上。   这一记耳光快捷无比,风竹冷竟没来得及闪开,只听“啪”一声脆响,半边脸已红了一片,他捂着脸后退一步,虽是恼怒,脸上却是微微带笑:“原来我果然想错了……”二人相识以来,也算投契,她虽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却并不是一冷到底,总让他有些念想,如今看来,竟全然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他定定看住她,眸中掠过一抹嫉恨之色,问道:“你心里喜欢的那个,是别人?”洛小丁“啊”了一声,随即便悟过这句话的味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脸红心跳,脑中一忽儿闪过大师兄的影子,一忽儿又闪过师父的身影,交错重叠,乱纷纷理不清楚。   “他是谁?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风竹冷捂着脸拧眉苦苦思索,过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尚悲云,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大师兄?”洛小丁心里突地一跳,别过脸没理会他,一张俏脸却有红云突现。   “给我说中了?”风竹冷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道,“难怪你大师兄成亲那日你会在他家门口站那许久,我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不肯进去,原来这样,倒真是可惜了。”   洛小丁愕然,大师兄成婚那晚,他竟跟踪了她一路,她被他窥破心事,偏又是如此不堪之事,一时只觉惊怒羞愧交加,道:“王爷想差了,我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风竹冷轻声嗤笑,对她地话颇不以为然,目中泛出几许耐人寻味的笑意来:“你大师兄眼下应该回到浮云城了吧。试想一下,若是你这位大师兄当着城中上上下下的面,指斥师尊违背誓言,欺师灭祖,那该会是怎样精彩地一幕?”风竹冷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望洛小丁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限的快意之后竟隐隐升起几分不可遏制地怒气来。   洛小丁一双眼直愣愣看住他,有些转不过神来,他说什么?大师兄……师父,他是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大师兄,令大师兄去揭穿她同师父间地秘密?他竟然卑劣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觉心里一阵阵紧,又一阵阵痛,像被人用利刃狠狠击刺,又像是有团火烧,越烧越旺,一直烧到脑门心上,终于再按耐不住,忽然抢步上前,一掌朝风竹冷胸口击去。   风竹冷眼见她一掌击来,脸色微变,霍地一转,身子已旋到了一旁,至此,脸上再无笑意。   这几天卡文,对手指……想通了之后一定会把拉下的补上去。   推荐一篇文,是个温馨搞笑地故事,大家去看吧   择夫记:书号   作者:有良某动   ,.,,, 第二卷102.刺杀   洛小丁一击不中,本拟欺身再上,只往前跨出一步,便觉气闷,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了下去。1——6——K,,,。有一刻她几乎没了知觉,等到有了意识,人已被抬到了那张软榻上。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榻边说话:“大概是一时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大碍,王爷不必忧   她只觉这声音颇有几分耳熟,偏又想不出是谁,脑子里只是嗡嗡地叫,心里却想:“师父,他们要害死师父……要害死师父……师父,大师兄……”一想到此,她便觉痛不欲生,胸口奇痛难当,竟似万箭攒心一般,继而喉头发腻,恶心难忍,她再忍不住,“哇”地一声,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口里直涌了出去。   身周一阵忙乱,脚步声杂沓纷乱,似乎有人撞到什么东西,桌椅杯盘哐啷啷地乱响。她听到风竹冷在旁边不耐烦地斥骂:“滚开,人笨事难成……滚出去端热水进来。”   洛小丁睁开眼来,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雾蒙蒙一片,只是看不清楚。她费了好大劲才看清风竹冷的脸,他也正低头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风竹冷坐在榻前,手里拿了一块帕子,原本是想帮洛小丁擦脸上血渍的,一见她睁开双眼,手便顿了一顿。她方才吐了好多血,淋淋漓漓流得到处都是,可见是气到了极致,若不然也不会晕厥过去。   洛小丁直直瞪着他,蛾眉秀目间凝结一抹怅惘之色,如蒙着层淡淡雾气,随后荫翳渐渐散开。她的双眸中有火烧起来,那熊熊燃烧着的,分明是刻骨的恨意。她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看得风竹冷一阵心慌,他不由自主便转开了眼。心头却是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以往他多少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半毫地亲密之色,他甚至可以确定,她那时多少是对他存有一些好感的,然而此时此刻。她眼中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风竹冷轻叹一声:“你就这么恨我洛小丁抬了抬头,想要挣扎起身,到底体虚气浮,身子抬了一半,便又倒了下去。她闭了闭眼,复又睁眼盯着他,咬牙道:“你要毁了浮云城,你要……毁了我师   这让她如何能够不恨?   风竹冷默然无语。一个小丫头端了盆热水进来,绞了个热帕子过来,他接过来拿着微倾了身子。试图帮洛小丁擦去脸上血污。   洛小丁眼见他伸手过来,心里厌恶。不由自主便撇过了脸。随后却又觉失悔,暗道:“只要我表现的温顺一些。伏贴一些,他对我便会少一些防范之心,趁他不备时将他制住,便可以拿做人质去救师父。”这样想着,便又慢慢转过脸来。   风竹冷见她如此,面上微有释然之色,捏住帕子去拭她嘴角地血渍。洛小丁眼盯着他,双拳不由自主便握得紧了,她极力压制着心头的紧张,只待他再靠近些便动手擒住他。   正是紧要关头,忽听外厅有脚步声响,随即便听见王妃说话地声音,风竹冷一听外面有人过来,便将手中帕子交给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起身往外迎去。洛小丁不禁失望起来,只悔先前错失良机,正在懊恼之际,忽见头顶有黑影盖过,她心里一惊,定睛看时,却是凌白。   凌白半侧着身子立于榻前,面上神色凝重无比,并没有跟她说什么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遂又转头望向门口。洛小丁心想,原来方才说话的人是他,怪不得听着耳熟,其实也不足为怪,他应该是跟着风竹冷的,若不靠风竹冷庇佑,只怕早被江蓠杀了。   洛小丁强撑着坐起身来,四下看时,却见还有两名黑衣男子垂手立于墙边,虽是不声不响,可那气势,却分明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她心知今日已极难脱身,不觉便有些心灰意懒。   门口棉帘已被高高打起,抬眼看时,便见王妃在绮玉地搀扶下姗姗走入。她心里不觉冷笑,看来这事情竟是王妃早同风竹冷商量好了的,为了将自己从云阳王府带出来,他们竟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正思虑间,却听一阵咯咯的骨节声响,洛小丁一愣,转目看向凌白时,却见他也正盯着王妃,目中光芒森冷阴寒,竟好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她不觉微微纳罕,心头不免更存了几分小心。   风竹冷走过去给王妃见礼,一边道:“姑姑怎么过来了?”   王妃看看他,又往屋里上瞄了一转,瞥见榻前站着的凌白,不由得微微一愣,她没见过凌白,眼见这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里不觉便有些奇怪,虽是疑惑,一时间却也顾不上问,只沉声道:“你的事还没说完?白弘景来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风竹冷怔了一怔,皱眉道:“来得可真快。”转而便笑,攀着王妃的膀子道,“劳烦姑姑帮我应付则个,好歹找个借口将他打发回去。”   王妃又看一眼洛小丁,眸中大有烦恼之色,将风竹冷拉到一边小声道:“小九,这人要么你带走,要么杀了,只不能再带回王府去……”   风竹冷笑道:“我若带走,姑父那里可如何交代?”   王妃道:“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只说人自己走失了便罢,他还能拿我怎样?”话说到这里,目光又落在了凌白身上,也不知为何,这少年总盯着她瞧,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心头颇有几分不悦,垮下脸问道:“小九,这人是你的手下?”   风竹冷这才想起凌白来,忙道:“他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弟子,如今在我手下当差。”一边说一边唤凌白过来给王妃请安。   凌白应声,宽大地衣袖在榻边轻轻一拂,随后大踏步上前,直到王妃近前,拱手躬身施个大大的礼下去,道:“凌白见过王妃。”   一语甫落,王妃已乍然变色,惊道:“你叫凌……凌白……”   风竹冷也略觉诧异,奇道:“你不是叫江秋白么?”   凌白冷笑,却并不答话,袖中忽有寒光一泻而出,迅雷不及掩耳般直刺王妃肋下。风竹冷大惊,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挥手一掌向凌白肩上猛拍而下。   谁知凌白却根本不予避让,被风竹冷一掌击中地瞬间,手中利剑“噗”一声便刺入了王妃腹中,下手狠而快,完全不留余地。   王妃并没有武功,眼见雪亮利剑刺来,已是心胆俱裂,手足酸软,哪里还知闪避,眼睁睁看那剑尖透腹而入。她只觉腹中一阵剧痛,耳边却是凌白无比痛恨的咒骂之声:“恶妇,这一剑是替我爹娘还给你地。”   8月云霓《美人三千笑》pk,有pk票地帮忙投下,谢谢。   曾立下誓言要永远在一起。兜兜转转几世轮回约盟未曾忘。   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地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   “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的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因为我要看看,最终你会负我,还是负那如来。推荐求推荐票颈似乎通了,本月可望恢复更新速度,谢谢大家支持   ,.,,,   洛小丁一击不中,本拟欺身再上,只往前跨出一步,便觉气闷,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了下去。1——6——K,,,。有一刻她几乎没了知觉,等到有了意识,人已被抬到了那张软榻上。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榻边说话:“大概是一时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大碍,王爷不必忧   她只觉这声音颇有几分耳熟,偏又想不出是谁,脑子里只是嗡嗡地叫,心里却想:“师父,他们要害死师父……要害死师父……师父,大师兄……”一想到此,她便觉痛不欲生,胸口奇痛难当,竟似万箭攒心一般,继而喉头发腻,恶心难忍,她再忍不住,“哇”地一声,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口里直涌了出去。   身周一阵忙乱,脚步声杂沓纷乱,似乎有人撞到什么东西,桌椅杯盘哐啷啷地乱响。她听到风竹冷在旁边不耐烦地斥骂:“滚开,人笨事难成……滚出去端热水进来。”   洛小丁睁开眼来,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雾蒙蒙一片,只是看不清楚。她费了好大劲才看清风竹冷的脸,他也正低头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风竹冷坐在榻前,手里拿了一块帕子,原本是想帮洛小丁擦脸上血渍的,一见她睁开双眼,手便顿了一顿。她方才吐了好多血,淋淋漓漓流得到处都是,可见是气到了极致,若不然也不会晕厥过去。   洛小丁直直瞪着他,蛾眉秀目间凝结一抹怅惘之色,如蒙着层淡淡雾气,随后荫翳渐渐散开。她的双眸中有火烧起来,那熊熊燃烧着的,分明是刻骨的恨意。她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看得风竹冷一阵心慌,他不由自主便转开了眼。心头却是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以往他多少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半毫地亲密之色,他甚至可以确定,她那时多少是对他存有一些好感的,然而此时此刻。她眼中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风竹冷轻叹一声:“你就这么恨我洛小丁抬了抬头,想要挣扎起身,到底体虚气浮,身子抬了一半,便又倒了下去。她闭了闭眼,复又睁眼盯着他,咬牙道:“你要毁了浮云城,你要……毁了我师   这让她如何能够不恨?   风竹冷默然无语。一个小丫头端了盆热水进来,绞了个热帕子过来,他接过来拿着微倾了身子。试图帮洛小丁擦去脸上血污。   洛小丁眼见他伸手过来,心里厌恶。不由自主便撇过了脸。随后却又觉失悔,暗道:“只要我表现的温顺一些。伏贴一些,他对我便会少一些防范之心,趁他不备时将他制住,便可以拿做人质去救师父。”这样想着,便又慢慢转过脸来。   风竹冷见她如此,面上微有释然之色,捏住帕子去拭她嘴角地血渍。洛小丁眼盯着他,双拳不由自主便握得紧了,她极力压制着心头的紧张,只待他再靠近些便动手擒住他。   正是紧要关头,忽听外厅有脚步声响,随即便听见王妃说话地声音,风竹冷一听外面有人过来,便将手中帕子交给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起身往外迎去。洛小丁不禁失望起来,只悔先前错失良机,正在懊恼之际,忽见头顶有黑影盖过,她心里一惊,定睛看时,却是凌白。   凌白半侧着身子立于榻前,面上神色凝重无比,并没有跟她说什么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遂又转头望向门口。洛小丁心想,原来方才说话的人是他,怪不得听着耳熟,其实也不足为怪,他应该是跟着风竹冷的,若不靠风竹冷庇佑,只怕早被江蓠杀了。   洛小丁强撑着坐起身来,四下看时,却见还有两名黑衣男子垂手立于墙边,虽是不声不响,可那气势,却分明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她心知今日已极难脱身,不觉便有些心灰意懒。   门口棉帘已被高高打起,抬眼看时,便见王妃在绮玉地搀扶下姗姗走入。她心里不觉冷笑,看来这事情竟是王妃早同风竹冷商量好了的,为了将自己从云阳王府带出来,他们竟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正思虑间,却听一阵咯咯的骨节声响,洛小丁一愣,转目看向凌白时,却见他也正盯着王妃,目中光芒森冷阴寒,竟好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她不觉微微纳罕,心头不免更存了几分小心。   风竹冷走过去给王妃见礼,一边道:“姑姑怎么过来了?”   王妃看看他,又往屋里上瞄了一转,瞥见榻前站着的凌白,不由得微微一愣,她没见过凌白,眼见这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里不觉便有些奇怪,虽是疑惑,一时间却也顾不上问,只沉声道:“你的事还没说完?白弘景来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风竹冷怔了一怔,皱眉道:“来得可真快。”转而便笑,攀着王妃的膀子道,“劳烦姑姑帮我应付则个,好歹找个借口将他打发回去。”   王妃又看一眼洛小丁,眸中大有烦恼之色,将风竹冷拉到一边小声道:“小九,这人要么你带走,要么杀了,只不能再带回王府去……”   风竹冷笑道:“我若带走,姑父那里可如何交代?”   王妃道:“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只说人自己走失了便罢,他还能拿我怎样?”话说到这里,目光又落在了凌白身上,也不知为何,这少年总盯着她瞧,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心头颇有几分不悦,垮下脸问道:“小九,这人是你的手下?”   风竹冷这才想起凌白来,忙道:“他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弟子,如今在我手下当差。”一边说一边唤凌白过来给王妃请安。   凌白应声,宽大地衣袖在榻边轻轻一拂,随后大踏步上前,直到王妃近前,拱手躬身施个大大的礼下去,道:“凌白见过王妃。”   一语甫落,王妃已乍然变色,惊道:“你叫凌……凌白……”   风竹冷也略觉诧异,奇道:“你不是叫江秋白么?”   凌白冷笑,却并不答话,袖中忽有寒光一泻而出,迅雷不及掩耳般直刺王妃肋下。风竹冷大惊,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挥手一掌向凌白肩上猛拍而下。   谁知凌白却根本不予避让,被风竹冷一掌击中地瞬间,手中利剑“噗”一声便刺入了王妃腹中,下手狠而快,完全不留余地。   王妃并没有武功,眼见雪亮利剑刺来,已是心胆俱裂,手足酸软,哪里还知闪避,眼睁睁看那剑尖透腹而入。她只觉腹中一阵剧痛,耳边却是凌白无比痛恨的咒骂之声:“恶妇,这一剑是替我爹娘还给你地。”   8月云霓《美人三千笑》pk,有pk票地帮忙投下,谢谢。   曾立下誓言要永远在一起。兜兜转转几世轮回约盟未曾忘。   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地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   “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的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因为我要看看,最终你会负我,还是负那如来。推荐求推荐票颈似乎通了,本月可望恢复更新速度,谢谢大家支持   ,.,,, 第二卷103.摧心   变起腋肘之下,快得令人完全无法反应。(K,站,k,)。   洛小丁眼见凌白一剑刺入王妃腹中,跟着还狠狠将剑拧了两转,分明是要王妃非死不可,显见是恨到了极致。她愕然看着凌白,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凌白是来杀王妃的,他跟着风竹冷就是要找机会杀掉王妃……原来他出卖自己是为了取得风竹冷的信任,如此才好接近王妃,以图报仇雪恨?   她一霎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通透,这才领会到方才凌白临去时看她那一眼的深意。正想着,忽听床头边咚地一声响,掉头一看,却是方才端水进来的小丫头晕倒了,待要弯腰去扶她时,却听耳旁风声飒响,洛小丁一惊,转目看时,却见原本靠墙而立的那两黑衣人已如急电般朝凌白扑去。   洛小丁心知此刻情势危急无比,凌白性命只怕危在旦夕,情急下哪里还顾得上那小丫头,高声叫道:“凌白,小心背后。”   凌白听闻洛小丁呼喊,眉头微敛,却仍是十分冷静沉着,并不见半分慌乱,反手将剑从王妃腹中拔了出来,鲜血随着拔出的剑尖直涌出来,流得满地都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洛小丁从榻上跳起,这时她手上并无兵器,急切间看到榻几上摆着的一套茶具,当下抓起桌上东西尽数往那两黑衣人身上掷去,只听砰砰声响,茶碗茶壶等物连珠也似朝那两黑衣人砸落。   那两黑衣人只顾着凌白那边,不妨洛小丁这里会突然动手,只得分神来应付忽如其来的暗器。房内此刻已乱成一团,风竹冷显然也失了方寸,抱住浑身是血的王妃连声叫道:“姑姑……姑姑……”   混乱之中。凌白一个斛斗侧翻而出,却并未逃出门去,退身落于榻前。低声道:“快走。”一把拉住洛小丁往后窗处疾纵而出。   洛小丁怔了一怔,尚不及答他。已被他拽着飞掠了出去。电光石火间只听得风竹冷在身后厉声大喝:“两个都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过。”随即便听“喀”地一声大响,却是凌白砍破了后窗。事已至此,她再顾不上许多,只得从窗间一跃而出。   脚还未落到实处。便见前面墙头上忽然冒出一排黑影,紧接着便听“嗤嗤”一阵利器破空之声,洛小丁心头大惊,心知必是到了风竹冷布的箭阵之中,危急之中,只得拉住凌白往地上一扑,人方扑倒,箭矢便已如雨而下,堪堪从二人背上一掠而过。   凌白腾出一只手。取了一颗流星霹雳弹扔过去,只听“轰隆隆”一阵大响,一霎时地动山摇。浓烟弥漫,雪雾碎石在空中乱飞。   过了好一阵。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地晃得厉害,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后墙已被炸了个大大的口子出来,方才那排黑影也再看不到一个。   凌白二话不说,拉着洛小丁从裂口出飞身而出,眼见便要逃出之时,忽觉脑后生风,竟是凌厉无匹,他心里咯噔一声,听得掌风劲急,便知是崆峒派地高手叶宗茂赶到了,此人是风竹冷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一套摧心掌法早已入化境,若被击中,必是九死一伤,可这关头又哪容他多想,只怕洛小丁会被伤到,当下抬手在洛小丁腰间狠狠一推。   与此同时,身后掌风袭到,他已再无机会闪避,只听“嘭”一声响,背上立时一阵剧痛,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那一推力气极大,洛小丁身子轻灵,一下子便被他推得直飞出去。北风呼啸声中,只听身后一阵打斗之声,激烈无比。洛小丁不由得顿住脚步,心知凌白必被人缠住,正要返身回去帮忙,却听凌白大声道:“你快走,别管我。”   声音虽大,却滞涩嘶哑,分明有焦躁不耐之意,显见正疲于应对。   洛小丁哪里还能放得下心,飞身便往回赶,没走出几步,却见凌白踉踉跄跄迎了过来。   没有月亮,只有些零落的星光,洛小丁看不大清凌白脸上容色,只从他蹒跚地步履中猜出他可能是受了伤,忙赶上前扶住他问:“你受伤了?”   凌白拿袖子擦擦嘴角,摇头道:“没有,白叔叔来了,替咱们把人挡住了,我们……我们快走。”一边说一边已掠过洛小丁继续往前飞奔。   洛小丁听闻白弘景赶到,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眼见凌白身手敏捷,健步如飞,竟果然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方略略放了心。两人又往前跑了一阵,凌白地速度渐渐变慢了下来,气息也开始不稳,虽在一力掩饰,却还是被洛小丁觉察了出来。   “快告诉我,伤在哪里?”洛小丁将他扶住,上下打量他,却并不见他身上有血痕伤口,越发担忧起来。   凌白只是不答,微笑着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再撑不住,身子一晃,一跤坐倒在雪地里,咳嗽不止,扬手对洛小丁道:“我不行了……你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   洛小丁大急,又怕追兵赶到,忙伸手拽他起来,道:“你快起来,我背你走。”   凌白坐着不动,一边咳个不停,口鼻中往外冒出血来,他也不在意,伸手一抹,笑道:“我杀了那恶妇……总算替爹娘报了大仇,便是死也安心了。”   洛小丁眼见他嗽的厉害,每咳一阵便有大口鲜血涌出,淋漓不止,伸手在他脉上一搭,只觉脉息翻滚不休,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下骇异,竟连声音都抖了起来,问道:“你伤了内腑……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竟……”竟震碎了他的五腑六脏,她再说不出来,只觉悲恸无比,眼望住凌白,不知不觉中眼圈已经变红凌白惨然一笑,道:“是摧心掌……”话说到这里,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   洛小丁叫了他两声,见他不醒,忍着泪将他扶起,缚在背上继续往前又走,   她毕竟是女子,虽有武功,力气却仍是有限,走了一程,便再走不动,勉强支撑着到了一带山地,找了一个背风处将凌白放下,伸手掐他人中,掐了几下,凌白却还是不醒。她只得凝气于丹田,往凌白体内输注内力,过了半晌,凌白方醒了过来,却只是挣扎,道:“小丁……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一股股腥红的血从他口里涌出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洛小丁扶着他的背,流泪道:“你别说话了……不要说了。凌白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咳嗽,靠住洛小丁肩头歇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低低道:“你小时候很可爱……一睁开眼就会对着我笑呢。”   推荐斗战胜妃的《天下第一宫》书号:188969   大家有推荐票有推荐支持下吧,这本书很好看的。也为自己求下推荐票推荐票。   收藏掉的厉害啊,无奈in   ,.,,,   变起腋肘之下,快得令人完全无法反应。(K,站,k,)。   洛小丁眼见凌白一剑刺入王妃腹中,跟着还狠狠将剑拧了两转,分明是要王妃非死不可,显见是恨到了极致。她愕然看着凌白,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凌白是来杀王妃的,他跟着风竹冷就是要找机会杀掉王妃……原来他出卖自己是为了取得风竹冷的信任,如此才好接近王妃,以图报仇雪恨?   她一霎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通透,这才领会到方才凌白临去时看她那一眼的深意。正想着,忽听床头边咚地一声响,掉头一看,却是方才端水进来的小丫头晕倒了,待要弯腰去扶她时,却听耳旁风声飒响,洛小丁一惊,转目看时,却见原本靠墙而立的那两黑衣人已如急电般朝凌白扑去。   洛小丁心知此刻情势危急无比,凌白性命只怕危在旦夕,情急下哪里还顾得上那小丫头,高声叫道:“凌白,小心背后。”   凌白听闻洛小丁呼喊,眉头微敛,却仍是十分冷静沉着,并不见半分慌乱,反手将剑从王妃腹中拔了出来,鲜血随着拔出的剑尖直涌出来,流得满地都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洛小丁从榻上跳起,这时她手上并无兵器,急切间看到榻几上摆着的一套茶具,当下抓起桌上东西尽数往那两黑衣人身上掷去,只听砰砰声响,茶碗茶壶等物连珠也似朝那两黑衣人砸落。   那两黑衣人只顾着凌白那边,不妨洛小丁这里会突然动手,只得分神来应付忽如其来的暗器。房内此刻已乱成一团,风竹冷显然也失了方寸,抱住浑身是血的王妃连声叫道:“姑姑……姑姑……”   混乱之中。凌白一个斛斗侧翻而出,却并未逃出门去,退身落于榻前。低声道:“快走。”一把拉住洛小丁往后窗处疾纵而出。   洛小丁怔了一怔,尚不及答他。已被他拽着飞掠了出去。电光石火间只听得风竹冷在身后厉声大喝:“两个都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过。”随即便听“喀”地一声大响,却是凌白砍破了后窗。事已至此,她再顾不上许多,只得从窗间一跃而出。   脚还未落到实处。便见前面墙头上忽然冒出一排黑影,紧接着便听“嗤嗤”一阵利器破空之声,洛小丁心头大惊,心知必是到了风竹冷布的箭阵之中,危急之中,只得拉住凌白往地上一扑,人方扑倒,箭矢便已如雨而下,堪堪从二人背上一掠而过。   凌白腾出一只手。取了一颗流星霹雳弹扔过去,只听“轰隆隆”一阵大响,一霎时地动山摇。浓烟弥漫,雪雾碎石在空中乱飞。   过了好一阵。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地晃得厉害,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后墙已被炸了个大大的口子出来,方才那排黑影也再看不到一个。   凌白二话不说,拉着洛小丁从裂口出飞身而出,眼见便要逃出之时,忽觉脑后生风,竟是凌厉无匹,他心里咯噔一声,听得掌风劲急,便知是崆峒派地高手叶宗茂赶到了,此人是风竹冷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一套摧心掌法早已入化境,若被击中,必是九死一伤,可这关头又哪容他多想,只怕洛小丁会被伤到,当下抬手在洛小丁腰间狠狠一推。   与此同时,身后掌风袭到,他已再无机会闪避,只听“嘭”一声响,背上立时一阵剧痛,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那一推力气极大,洛小丁身子轻灵,一下子便被他推得直飞出去。北风呼啸声中,只听身后一阵打斗之声,激烈无比。洛小丁不由得顿住脚步,心知凌白必被人缠住,正要返身回去帮忙,却听凌白大声道:“你快走,别管我。”   声音虽大,却滞涩嘶哑,分明有焦躁不耐之意,显见正疲于应对。   洛小丁哪里还能放得下心,飞身便往回赶,没走出几步,却见凌白踉踉跄跄迎了过来。   没有月亮,只有些零落的星光,洛小丁看不大清凌白脸上容色,只从他蹒跚地步履中猜出他可能是受了伤,忙赶上前扶住他问:“你受伤了?”   凌白拿袖子擦擦嘴角,摇头道:“没有,白叔叔来了,替咱们把人挡住了,我们……我们快走。”一边说一边已掠过洛小丁继续往前飞奔。   洛小丁听闻白弘景赶到,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眼见凌白身手敏捷,健步如飞,竟果然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方略略放了心。两人又往前跑了一阵,凌白地速度渐渐变慢了下来,气息也开始不稳,虽在一力掩饰,却还是被洛小丁觉察了出来。   “快告诉我,伤在哪里?”洛小丁将他扶住,上下打量他,却并不见他身上有血痕伤口,越发担忧起来。   凌白只是不答,微笑着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再撑不住,身子一晃,一跤坐倒在雪地里,咳嗽不止,扬手对洛小丁道:“我不行了……你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   洛小丁大急,又怕追兵赶到,忙伸手拽他起来,道:“你快起来,我背你走。”   凌白坐着不动,一边咳个不停,口鼻中往外冒出血来,他也不在意,伸手一抹,笑道:“我杀了那恶妇……总算替爹娘报了大仇,便是死也安心了。”   洛小丁眼见他嗽的厉害,每咳一阵便有大口鲜血涌出,淋漓不止,伸手在他脉上一搭,只觉脉息翻滚不休,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下骇异,竟连声音都抖了起来,问道:“你伤了内腑……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竟……”竟震碎了他的五腑六脏,她再说不出来,只觉悲恸无比,眼望住凌白,不知不觉中眼圈已经变红凌白惨然一笑,道:“是摧心掌……”话说到这里,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   洛小丁叫了他两声,见他不醒,忍着泪将他扶起,缚在背上继续往前又走,   她毕竟是女子,虽有武功,力气却仍是有限,走了一程,便再走不动,勉强支撑着到了一带山地,找了一个背风处将凌白放下,伸手掐他人中,掐了几下,凌白却还是不醒。她只得凝气于丹田,往凌白体内输注内力,过了半晌,凌白方醒了过来,却只是挣扎,道:“小丁……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一股股腥红的血从他口里涌出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洛小丁扶着他的背,流泪道:“你别说话了……不要说了。凌白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咳嗽,靠住洛小丁肩头歇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低低道:“你小时候很可爱……一睁开眼就会对着我笑呢。”   推荐斗战胜妃的《天下第一宫》书号:188969   大家有推荐票有推荐支持下吧,这本书很好看的。也为自己求下推荐票推荐票。   收藏掉的厉害啊,无奈in   ,.,,, 第二卷104.永别   天空忽有雪花飘落,凌白睁眼上看,已开始散乱的眼神微泛起一丝暖意,他轻轻道:“你生下来时,也在下雪,娘说,就给你取名叫凌雪吧。(1*6*K)。可是爹却不许,他说你不是凌家的人,不能姓凌……所以娘就不敢再提。”   他的声音很微弱,洛小丁握着他的手腕,只觉脉息弱不可及,竟是油尽灯枯的征兆,她心里难过之极,想要说句什么安慰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噙着泪怔怔地看着他。   凌白又道:“爹不喜欢你……也不让我喜欢你,可娘说,我们是兄妹,要我好好待你,小丁,你知道么?你是我妹妹……咳咳……”他说得激动起来,内息不稳,竟又咳出一滩血来,洛小丁这下看得清楚,那血中分明夹杂有破碎的血肉,显然是被震碎了的内腑。   洛小丁只觉心头抽紧,这时候已不知该怎么办,情急间想起荷包里还有颗白弘景给她的雪参丸,忙取出来塞进凌白口中,哽咽道:“你别说话,我已经知道……你是我哥哥。”   “小丁,没用的……”他闭了闭眼,喘了口气接着又道,“虽然你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我们毕竟是一母所出,始终都是兄妹……娘临终前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总算给我找到了……”   “总算了结了她老人家的遗愿……”凌白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小丁,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留在……云阳王府。那对夫妻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洛小丁只是点头,一边静静听他继续言说。   凌白断断续续地道:“当年爹为他们出生入死,可他们……他们竟然算计他。谷玉澜那老贼早对娘居心不良,就找借口将爹调去边关整整一年。趁着爹不在家,便……便……”他紧紧握住双拳,额上青筋嘣嘣直跳,显是愤恨到了极点,洛小丁只怕他会动了真气。反而加重伤势,想要劝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心里到底还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一时间左右为难,眼望他默然无语。   “那时候我还小,还不懂……有时候看到娘一个人默默坐着流泪,还以为她是因为想念爹才会如此,后来,娘便有了你……”   他微微偏过脸去。阖目轻轻叹息:“再后来,爹回来了……家里闹得厉害,没多久爹便带着我们逃出云阳。我们逃到潞州时,娘生下了你……你那时还在襁褓里。粉嘟嘟的……可爱极了……只可惜。我们兄妹二人只在一起三天便分开了,那恶妇派了许多人来追杀我们一家。爹爹为了拖延时间,保住我和娘,只好将你抱出去同他们交涉,谁知爹这一去,便是生死两隔,从此再不相见。”   凌白一气说完这许多话,已是气喘不已,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我同娘坐着马车一路狂逃,因怕被他们抓住,我们便下了马车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却将那辆马车赶下了悬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是娘却生了病,怎么都治不好,不久便也去了……我孤零零一个人,若不是遇上义父,只怕也早死了。”   洛小丁抱住他泣不成声:“别再说了,我们去找大夫,治好了病再说成不成?”一边说一边就要扶他起来。凌白摇头道:“傻丫头,治不好了……小丁,我求你一件事……”   洛小丁哭道:“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凌白挣扎着坐正身子,道:“我先前给你地那个东西在哪里?”   洛小丁一手扶着他,一手在怀里翻找,竟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绣囊来,急道:“在这里……”那是凌白刺杀王妃前丢给她的,她那时只觉奇怪,并没揣摸出他地意图,后来方明白过来,凌白当时一定是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会将这个交给她,这里面只怕事有什么重要的物事。   凌白伸手过去,紧紧握住洛小丁捧着绣囊地那只手道:“帮我把这只绣囊还给柔儿……告诉她,我对不起她,让她忘了我吧。”他眼中有泪缓缓滚落,“我这一生对不起三个人,一个是爹,一个是义父,再有一个便是柔儿……我一直利用她,便是娶了她……也不能好好待她,枉负她一片真心……”   他苦苦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本想报仇之后,便安心跟她过日子,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我答应你。”洛小丁含泪郑重点头:“哥哥,你会好起来的,你同嫂嫂一定会白头偕老……一定会的……”虽是强忍悲痛,一力安慰,但一想到凌白伤重难愈,只怕命在旦夕,这话分明是在自欺欺人,便由不住大恸,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滴落。   凌白微微一笑,转瞬神色便黯然下去,声音渐次低弱:“小丁,我骗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洛小丁只觉心如刀割,他们是一母所生,是再亲不过地亲人,便是他骗她,也是心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她又怎能怪他?上天也太过残忍,一直让他们兄妹分离,总算有了相认之日,却又要夺走他的生命。凌白的身子越来越沉,洛小丁紧抱住他,不由得痛哭出声:“哥哥,哥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凌白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眼神一点点涣散开去,喃喃道:“告诉柔儿……若有来生……凌白必会结草衔环来……报……”两行热泪自他眼窝里滚出来,雪花飘飘悠悠落在他脸上,和着泪一起滴落在他与洛小丁交握在一起的手背上。   洛小丁眼见他闭上眼睛,再也不动,心头顿时凉了下去,抱着他连连摇晃呼喊,他却毫无反应。   “不……不……你不能死,凌白,哥哥……你不能死。”洛小丁嘶着嗓子唤他,只觉五腑六脏俱被绞碎,竟是痛不可挡,放声恸哭起来。哭了一阵,却又把凌白扶起来,盘膝调息,往他身体里输注内力,妄图将他救醒过来。   如此良久,她已经力竭,凌白却仍是不醒,身体也慢慢冷下去,已经没有心跳。她却总觉凌白还活着,恍惚中似乎又看见凌白抖落一身雪粒从雪堆里走出来,轻笑着朝她走来。   推荐兰若寺的幽灵的《浮世繁花》,书号:1031949本文正在pk,有pk票的mm帮忙支持下啦。   继续求推荐票推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天空忽有雪花飘落,凌白睁眼上看,已开始散乱的眼神微泛起一丝暖意,他轻轻道:“你生下来时,也在下雪,娘说,就给你取名叫凌雪吧。(1*6*K)。可是爹却不许,他说你不是凌家的人,不能姓凌……所以娘就不敢再提。”   他的声音很微弱,洛小丁握着他的手腕,只觉脉息弱不可及,竟是油尽灯枯的征兆,她心里难过之极,想要说句什么安慰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噙着泪怔怔地看着他。   凌白又道:“爹不喜欢你……也不让我喜欢你,可娘说,我们是兄妹,要我好好待你,小丁,你知道么?你是我妹妹……咳咳……”他说得激动起来,内息不稳,竟又咳出一滩血来,洛小丁这下看得清楚,那血中分明夹杂有破碎的血肉,显然是被震碎了的内腑。   洛小丁只觉心头抽紧,这时候已不知该怎么办,情急间想起荷包里还有颗白弘景给她的雪参丸,忙取出来塞进凌白口中,哽咽道:“你别说话,我已经知道……你是我哥哥。”   “小丁,没用的……”他闭了闭眼,喘了口气接着又道,“虽然你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我们毕竟是一母所出,始终都是兄妹……娘临终前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总算给我找到了……”   “总算了结了她老人家的遗愿……”凌白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小丁,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留在……云阳王府。那对夫妻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洛小丁只是点头,一边静静听他继续言说。   凌白断断续续地道:“当年爹为他们出生入死,可他们……他们竟然算计他。谷玉澜那老贼早对娘居心不良,就找借口将爹调去边关整整一年。趁着爹不在家,便……便……”他紧紧握住双拳,额上青筋嘣嘣直跳,显是愤恨到了极点,洛小丁只怕他会动了真气。反而加重伤势,想要劝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心里到底还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一时间左右为难,眼望他默然无语。   “那时候我还小,还不懂……有时候看到娘一个人默默坐着流泪,还以为她是因为想念爹才会如此,后来,娘便有了你……”   他微微偏过脸去。阖目轻轻叹息:“再后来,爹回来了……家里闹得厉害,没多久爹便带着我们逃出云阳。我们逃到潞州时,娘生下了你……你那时还在襁褓里。粉嘟嘟的……可爱极了……只可惜。我们兄妹二人只在一起三天便分开了,那恶妇派了许多人来追杀我们一家。爹爹为了拖延时间,保住我和娘,只好将你抱出去同他们交涉,谁知爹这一去,便是生死两隔,从此再不相见。”   凌白一气说完这许多话,已是气喘不已,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我同娘坐着马车一路狂逃,因怕被他们抓住,我们便下了马车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却将那辆马车赶下了悬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是娘却生了病,怎么都治不好,不久便也去了……我孤零零一个人,若不是遇上义父,只怕也早死了。”   洛小丁抱住他泣不成声:“别再说了,我们去找大夫,治好了病再说成不成?”一边说一边就要扶他起来。凌白摇头道:“傻丫头,治不好了……小丁,我求你一件事……”   洛小丁哭道:“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凌白挣扎着坐正身子,道:“我先前给你地那个东西在哪里?”   洛小丁一手扶着他,一手在怀里翻找,竟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绣囊来,急道:“在这里……”那是凌白刺杀王妃前丢给她的,她那时只觉奇怪,并没揣摸出他地意图,后来方明白过来,凌白当时一定是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会将这个交给她,这里面只怕事有什么重要的物事。   凌白伸手过去,紧紧握住洛小丁捧着绣囊地那只手道:“帮我把这只绣囊还给柔儿……告诉她,我对不起她,让她忘了我吧。”他眼中有泪缓缓滚落,“我这一生对不起三个人,一个是爹,一个是义父,再有一个便是柔儿……我一直利用她,便是娶了她……也不能好好待她,枉负她一片真心……”   他苦苦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本想报仇之后,便安心跟她过日子,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我答应你。”洛小丁含泪郑重点头:“哥哥,你会好起来的,你同嫂嫂一定会白头偕老……一定会的……”虽是强忍悲痛,一力安慰,但一想到凌白伤重难愈,只怕命在旦夕,这话分明是在自欺欺人,便由不住大恸,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滴落。   凌白微微一笑,转瞬神色便黯然下去,声音渐次低弱:“小丁,我骗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洛小丁只觉心如刀割,他们是一母所生,是再亲不过地亲人,便是他骗她,也是心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她又怎能怪他?上天也太过残忍,一直让他们兄妹分离,总算有了相认之日,却又要夺走他的生命。凌白的身子越来越沉,洛小丁紧抱住他,不由得痛哭出声:“哥哥,哥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凌白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眼神一点点涣散开去,喃喃道:“告诉柔儿……若有来生……凌白必会结草衔环来……报……”两行热泪自他眼窝里滚出来,雪花飘飘悠悠落在他脸上,和着泪一起滴落在他与洛小丁交握在一起的手背上。   洛小丁眼见他闭上眼睛,再也不动,心头顿时凉了下去,抱着他连连摇晃呼喊,他却毫无反应。   “不……不……你不能死,凌白,哥哥……你不能死。”洛小丁嘶着嗓子唤他,只觉五腑六脏俱被绞碎,竟是痛不可挡,放声恸哭起来。哭了一阵,却又把凌白扶起来,盘膝调息,往他身体里输注内力,妄图将他救醒过来。   如此良久,她已经力竭,凌白却仍是不醒,身体也慢慢冷下去,已经没有心跳。她却总觉凌白还活着,恍惚中似乎又看见凌白抖落一身雪粒从雪堆里走出来,轻笑着朝她走来。   推荐兰若寺的幽灵的《浮世繁花》,书号:1031949本文正在pk,有pk票的mm帮忙支持下啦。   继续求推荐票推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105.设计   然而凌白到底还是死了,洛小丁心里已是再明白不过,虽是悲痛欲绝,却也知眼下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流着泪拼着一股子劲将凌白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君义山万安寺的方向走去,在她心头仍存着些渺茫的希望,总盼着凌白这只是一时昏迷,只要找一个世外高人,便能令他起死回生。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前走,双臂虽是酸麻,却也顾不上,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只觉双腿发颤,脚下一个踉跄,已摔了下去。凌白从她怀里滚落在地,仰天躺着,一动也不见动。   洛小丁爬起来,弯下腰又去抱他,却怎样都抱不动,她先前为凌白输气,已是力竭,强撑着又将凌白抱了这么远,早已筋疲力尽,连拖带拽地往前面挪了几尺来地,便再拖不动,禁不住伏地大哭。   正哭得伤心,忽然有人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随后便听那人在轻声叹息,掉头看时,却是白弘景来了。洛小丁眼望住他,心头五味陈杂,一时也辨不清是喜是悲,只扑簌簌往下流泪,哽咽道:“白……白叔叔……凌白他……他……”   白弘景眼望此情此景,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伸手在凌白脉上一搭,心知已无回天之力,眼中也滚下泪来,却并不多说什么,俯身将凌白抱起,对洛小丁道:“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   那一带白弘景极熟,没走多远,便给他找到一个村落。村子西首的大宅院似乎是白弘景的私置的田产,当下命人连夜准备棺淳。以备下葬之用。见洛小丁死守着凌白尸身不肯离去,白弘景不由得叹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电脑小说站)。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不要太难过……眼下还需为你自己地将来打算一下才是……你还是回王府去吧?”   洛小丁跪在凌白灵前不动。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垂泪不语。   白弘景见她如此,便知她是不会回去了,由不住叹气。道:“其实王爷还是很惦念你的,若不然,也不会冒着被九王爷弹劾的危险,将你接回王府。”   洛小丁抬眼看了看他,并没答话,脸上虽是木木地,眼底间却隐隐有些不以为然。   白弘景道:“你母亲若在世,一定不想看到你们父女如此……”   洛小丁愣了一愣,眸中略有厌恶之色。咬唇道:谁跟谁是父女?若不是他逼迫我母亲……又怎么会……有我?我母亲……恨他都来不及,又岂会要我与他和睦相处?”   白弘景不觉呆住,迟疑片刻。方缓缓道:“你母亲其实是王妃当年嫁过来时带的陪嫁侍女,为人大方得体。又生得姿容秀丽。故而甚得王妃王爷地喜爱,那时阿白的父亲同我都在王爷手下做事。难免见到过几次,便对你母亲留了意,恰好那一年他立了战功,王爷许他自选封赏,他便同王爷提到了你母亲,王爷不好食言,于是便答应下来,由王妃做主将你母亲嫁给了凌绍祖。”   “原本这是美事一桩,你母亲嫁过去后,不多久便替凌绍祖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阿白,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着实令人羡慕。谁知后面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白弘景由不住扼腕叹息:“过了几年,边关又有战乱,王爷便将阿白的父亲派去平乱,一年后他回来,忽有一日找我喝酒,我见他面色难看,便问他是何因由?他始终不肯说,后来许是喝醉了,才同我说,你母亲有了身孕。”   洛小丁不发一言地看着他,静待他往下说,心里却想:“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叔叔不肯细说?只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草草带过。”   白弘景接着道:“他那时才回来不过几天,我觉得蹊跷,正要问他怎么回事,谁知他竟仰天痛哭道:不是我地种,是王爷的种……他拉住我的手一直问我怎么办?可我听到这样大的事情也已懵了,又如何给他出谋划策?后来他说,要去买药,让你母亲堕下那个孩子……我听了后怕不已,那到底是王爷的骨肉,王爷本就子嗣稀薄,好不容易得一个孩子,又怎能有什么闪失?我思来想去,终究没忍得住,跑去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爷。”   洛小丁听得心头卟卟直跳,脱口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王爷将凌绍祖叫去,二人背了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凌绍祖便再没跟我提过此事,后来他一见我便冷脸相对,显而易见是对我存了防备之心,我也便不好再劝他什么……”   洛小丁沉吟道:“既是如此,为何后来王爷又会派人追杀母亲他们呢?”   白弘景摇头道:“那不是王爷的意思,王爷本打算等你出世便将你接到王府……至于凌绍祖一家,他还是会好好相待。谁知王妃却不答应,孩子她要,凌绍祖一家她却不肯放过,只等你一出生,便让人杀了他们一家灭口。凌绍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这消息,当下不等孩子出生便举家潜逃,王妃得知消息,哪里肯罢休?便派左金鹏带人前去堵截,追到洛家村附近的冰河之上时,凌绍祖抱着你来同我们谈条件,可左金鹏还是将他杀了……所以阿白才会连带恨上左家,这些年他一直潜伏在左家,便是想毁掉千尺门。”   洛小丁至此方才完全解悟过来,心头越发觉得悲伤,为母亲,更多的却是为凌白,他一生活在仇恨当中,便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真心相对,又能比她快乐多少?   白弘景叹道:“再后来,我才知这一切都是王妃设计好地,她知道王爷对你母亲有心,所以有意让凌绍祖向王爷讨要你母亲,事先却撺掇着王爷让凌绍祖自选封赏,等临到事头上,王爷才知中了她的圈套,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王爷对小儿女情事一向又不大在意,心里虽不喜欢,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其后王妃一直未有所出,又不准王爷纳侧妃,两人便生了嫌隙,王妃那时也知自己生不出孩子来,便动了你母亲的心思,她在王爷地茶水里下了药,又找了个借口将你母亲叫进王府……”   他面上黯然一片,喃喃道:“若非如此,王爷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一向对下属关爱有加,又怎会做出令下属心寒之事?”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然而凌白到底还是死了,洛小丁心里已是再明白不过,虽是悲痛欲绝,却也知眼下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流着泪拼着一股子劲将凌白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君义山万安寺的方向走去,在她心头仍存着些渺茫的希望,总盼着凌白这只是一时昏迷,只要找一个世外高人,便能令他起死回生。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前走,双臂虽是酸麻,却也顾不上,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只觉双腿发颤,脚下一个踉跄,已摔了下去。凌白从她怀里滚落在地,仰天躺着,一动也不见动。   洛小丁爬起来,弯下腰又去抱他,却怎样都抱不动,她先前为凌白输气,已是力竭,强撑着又将凌白抱了这么远,早已筋疲力尽,连拖带拽地往前面挪了几尺来地,便再拖不动,禁不住伏地大哭。   正哭得伤心,忽然有人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随后便听那人在轻声叹息,掉头看时,却是白弘景来了。洛小丁眼望住他,心头五味陈杂,一时也辨不清是喜是悲,只扑簌簌往下流泪,哽咽道:“白……白叔叔……凌白他……他……”   白弘景眼望此情此景,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伸手在凌白脉上一搭,心知已无回天之力,眼中也滚下泪来,却并不多说什么,俯身将凌白抱起,对洛小丁道:“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   那一带白弘景极熟,没走多远,便给他找到一个村落。村子西首的大宅院似乎是白弘景的私置的田产,当下命人连夜准备棺淳。以备下葬之用。见洛小丁死守着凌白尸身不肯离去,白弘景不由得叹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电脑小说站)。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不要太难过……眼下还需为你自己地将来打算一下才是……你还是回王府去吧?”   洛小丁跪在凌白灵前不动。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垂泪不语。   白弘景见她如此,便知她是不会回去了,由不住叹气。道:“其实王爷还是很惦念你的,若不然,也不会冒着被九王爷弹劾的危险,将你接回王府。”   洛小丁抬眼看了看他,并没答话,脸上虽是木木地,眼底间却隐隐有些不以为然。   白弘景道:“你母亲若在世,一定不想看到你们父女如此……”   洛小丁愣了一愣,眸中略有厌恶之色。咬唇道:谁跟谁是父女?若不是他逼迫我母亲……又怎么会……有我?我母亲……恨他都来不及,又岂会要我与他和睦相处?”   白弘景不觉呆住,迟疑片刻。方缓缓道:“你母亲其实是王妃当年嫁过来时带的陪嫁侍女,为人大方得体。又生得姿容秀丽。故而甚得王妃王爷地喜爱,那时阿白的父亲同我都在王爷手下做事。难免见到过几次,便对你母亲留了意,恰好那一年他立了战功,王爷许他自选封赏,他便同王爷提到了你母亲,王爷不好食言,于是便答应下来,由王妃做主将你母亲嫁给了凌绍祖。”   “原本这是美事一桩,你母亲嫁过去后,不多久便替凌绍祖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阿白,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着实令人羡慕。谁知后面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白弘景由不住扼腕叹息:“过了几年,边关又有战乱,王爷便将阿白的父亲派去平乱,一年后他回来,忽有一日找我喝酒,我见他面色难看,便问他是何因由?他始终不肯说,后来许是喝醉了,才同我说,你母亲有了身孕。”   洛小丁不发一言地看着他,静待他往下说,心里却想:“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叔叔不肯细说?只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草草带过。”   白弘景接着道:“他那时才回来不过几天,我觉得蹊跷,正要问他怎么回事,谁知他竟仰天痛哭道:不是我地种,是王爷的种……他拉住我的手一直问我怎么办?可我听到这样大的事情也已懵了,又如何给他出谋划策?后来他说,要去买药,让你母亲堕下那个孩子……我听了后怕不已,那到底是王爷的骨肉,王爷本就子嗣稀薄,好不容易得一个孩子,又怎能有什么闪失?我思来想去,终究没忍得住,跑去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爷。”   洛小丁听得心头卟卟直跳,脱口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王爷将凌绍祖叫去,二人背了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凌绍祖便再没跟我提过此事,后来他一见我便冷脸相对,显而易见是对我存了防备之心,我也便不好再劝他什么……”   洛小丁沉吟道:“既是如此,为何后来王爷又会派人追杀母亲他们呢?”   白弘景摇头道:“那不是王爷的意思,王爷本打算等你出世便将你接到王府……至于凌绍祖一家,他还是会好好相待。谁知王妃却不答应,孩子她要,凌绍祖一家她却不肯放过,只等你一出生,便让人杀了他们一家灭口。凌绍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这消息,当下不等孩子出生便举家潜逃,王妃得知消息,哪里肯罢休?便派左金鹏带人前去堵截,追到洛家村附近的冰河之上时,凌绍祖抱着你来同我们谈条件,可左金鹏还是将他杀了……所以阿白才会连带恨上左家,这些年他一直潜伏在左家,便是想毁掉千尺门。”   洛小丁至此方才完全解悟过来,心头越发觉得悲伤,为母亲,更多的却是为凌白,他一生活在仇恨当中,便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真心相对,又能比她快乐多少?   白弘景叹道:“再后来,我才知这一切都是王妃设计好地,她知道王爷对你母亲有心,所以有意让凌绍祖向王爷讨要你母亲,事先却撺掇着王爷让凌绍祖自选封赏,等临到事头上,王爷才知中了她的圈套,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王爷对小儿女情事一向又不大在意,心里虽不喜欢,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其后王妃一直未有所出,又不准王爷纳侧妃,两人便生了嫌隙,王妃那时也知自己生不出孩子来,便动了你母亲的心思,她在王爷地茶水里下了药,又找了个借口将你母亲叫进王府……”   他面上黯然一片,喃喃道:“若非如此,王爷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一向对下属关爱有加,又怎会做出令下属心寒之事?”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106.巨变   连夜葬了凌白,洛小丁辞别白弘景,乔装改扮成一个二三十岁的秀才,方动身赶往浮云城。一路之上,总能听到这样或那样的传言,其中大多是关于浮云城的,似乎是浮云城出了什么大事,连上三堂都因此而大动。   洛小丁听得心惊不已,着急之下,只恨不能凭空生出一双翅膀即刻飞至栖凤山,飞进浮云城。云阳王妃被刺一事外间并没有多少消息,想来王室显贵将面子看得极紧要,虽在各处通缉凌白,却始终未透露事情的原委,只是凌白已逝,那些通缉令便成一纸空文。洛小丁临走时听闻白弘景说起过王妃的伤势,当时伤情极重,多半是不能活了。还好王妃被刺之时风竹冷在场,而行刺那人偏又是他带进去的,一时难以推委责任,若不然朝廷那边便会借机向谷玉澜兴师问罪。   洛小丁闻言,心头百般滋味交错纷杂,谷玉澜到底是她的父亲,血脉相通,她又怎能置之不顾?白弘景未再规劝她留下,只要她多体谅谷玉澜几分。她矛盾不已,寻思良久,掂量一番轻重,还是决定先回浮云城看看。   离浮云城越近,不好的传言便越是多,到栖凤山下时更是听到师父被囚禁的消息。洛小丁虽是心急火燎,值此时却也不敢任意妄为。   城中似乎已经戒严,东西二门俱已关闭,只留了北门供人出入,门楼下守备森严,来往出入者都要被人严密盘查,洛小丁远远瞧见。这才相信城中必有巨变,一时不得进城,只好又返回山下思索对策。恰好遇上一支给城中送菜蔬米粮的队伍,她便上前与那支队伍的头领攀谈.16K,,..问他们可是要去浮云城?   那头领见她样貌虽是一般,但说话斯文,穿着打扮干净利落,便也没生戒心,点头应道:“我们是去浮云城……先生也要去么?”   洛小丁模棱两可应了一声。那头领便又道:“看先生模样似乎是从外地来的,不知去浮云城做什么?”哦,我有位亲戚住在城里,方巧从此经过,故而前去探访。”   那头领叹口气道:“先生不知道吧?最近城里出了桩大事……进城出城可都不大容易。”   洛小丁心里虽早有准备,却还是由不住格登一下,忙问道:“城里出了什么事?”   那头领望望四处,凑近她低声道:“听说是几个城主争权,差点火拼起来。据说原来那位李城主已被囚在玄天阁,剩下的两位城主各守一方势力,互不相让。如今城里面可乱着呢。”   洛小丁闻言脸色顿时煞白,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眼见那头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来,忙道:“那……那我要去看亲戚。可怎么是好?”   那头领想了一想,道:“先生若是真想进城,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每月要给城里送两次菜蔬,有进城地专用腰牌,多个把人他们也不会知道。”   洛小丁忙拱手谢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说着话,已至城门下,洛小丁夹在队伍当中往内而去,竟果然没有守兵来问,当下随那支队伍混进了城中。   与那队人马告别后,她径往取松院方向而去,她不敢离得太近,只做路人般模样往院门口扫了一眼,一望之下,心头已是冰凉一片,却见大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门外一个人也不见,萧索而冷清。   洛小丁先前还抱了一丝侥幸心理,以为事情并没有外面传言所说的那么糟糕,可眼见为实,这样的景象不是出了大事又是什么?看来外面地传言多半是真事,师父他被囚禁了!她只觉天地俱都塌了下来,眼前蒙蒙的一片,强撑着一路疾走,直到一个僻静地巷子里才扶住墙壁站住缓了口气。   她凝神想了片刻,总算理顺纷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慢慢走出巷子,往大师兄住的逐云阁而去,还未走至门口便见七八个守卫立在门前,洛小丁心头苦笑:“看来……大师兄也被看管起来了。”她目不斜视地从逐云阁外走过去,到了另外一条街道上,寻了家客栈住下,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时候,这才出门去找尚悲云。   天气极冷,外面刮着风,迎面袭来,竟如冰刀割面一般。外面路上已没有人烟,只有巡夜的护城卫打着灯笼四处查看,洛小丁一路躲过他们,溜到逐云阁后门处翻墙潜入其内,左转右转,蹑足往大师兄同霍元宵住的主院而去。   厢房内还亮着灯,窗纸上若隐若现地印着一个女子地身影,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霍元宵无疑。   洛小丁望着那身影发了一阵呆,见四下无人,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倚在墙边进退两难,大师兄在里面吗?她需要找大师兄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子,忽然间看到她会不会大惊失色,弄得满城尽知?若如此,她同师父便是死路一条,再无回转的余地。   她轻轻摇头,还是另想办法,可这时候她能去找谁?她的身份已被人怀疑,师父又被囚禁,别的人比大师兄更为不妥。正迟疑间,便听里面传出霍元宵的声音:“乖……来吃饭了。”   洛小丁在外面听得一怔,心道:元宵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哄孩子吃饭?她肚子还大着,哪里来的孩子?”   正奇怪间,便听霍元宵又道:“听话……张嘴,再吃一口……对,就这样,云哥真能干……”   洛小丁先听得一头雾水,只道大师兄家中来了客,霍元宵是在哄客人家的孩子吃饭,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立时僵住,脑中嗡嗡直叫,再耐不住,翻身跳上屋脊,小心翼翼掀开屋顶上的瓦,低头往内看去。   屋内果然只有两个人,尚悲云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活像是泥胎木雕一般,因隔得远,看不大清他脸上神情,只隐隐感觉到他似乎是哪里不对头。霍元宵坐在他对面地椅子上,端了碗饭正一口口往他嘴里喂,喂一口他便吃一口,竟像是傻了一般。   洛小丁心头立时大震,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头顶一个个响雷炸开,炸得她头皮阵阵发麻   ,.,,,   连夜葬了凌白,洛小丁辞别白弘景,乔装改扮成一个二三十岁的秀才,方动身赶往浮云城。一路之上,总能听到这样或那样的传言,其中大多是关于浮云城的,似乎是浮云城出了什么大事,连上三堂都因此而大动。   洛小丁听得心惊不已,着急之下,只恨不能凭空生出一双翅膀即刻飞至栖凤山,飞进浮云城。云阳王妃被刺一事外间并没有多少消息,想来王室显贵将面子看得极紧要,虽在各处通缉凌白,却始终未透露事情的原委,只是凌白已逝,那些通缉令便成一纸空文。洛小丁临走时听闻白弘景说起过王妃的伤势,当时伤情极重,多半是不能活了。还好王妃被刺之时风竹冷在场,而行刺那人偏又是他带进去的,一时难以推委责任,若不然朝廷那边便会借机向谷玉澜兴师问罪。   洛小丁闻言,心头百般滋味交错纷杂,谷玉澜到底是她的父亲,血脉相通,她又怎能置之不顾?白弘景未再规劝她留下,只要她多体谅谷玉澜几分。她矛盾不已,寻思良久,掂量一番轻重,还是决定先回浮云城看看。   离浮云城越近,不好的传言便越是多,到栖凤山下时更是听到师父被囚禁的消息。洛小丁虽是心急火燎,值此时却也不敢任意妄为。   城中似乎已经戒严,东西二门俱已关闭,只留了北门供人出入,门楼下守备森严,来往出入者都要被人严密盘查,洛小丁远远瞧见。这才相信城中必有巨变,一时不得进城,只好又返回山下思索对策。恰好遇上一支给城中送菜蔬米粮的队伍,她便上前与那支队伍的头领攀谈.16K,,..问他们可是要去浮云城?   那头领见她样貌虽是一般,但说话斯文,穿着打扮干净利落,便也没生戒心,点头应道:“我们是去浮云城……先生也要去么?”   洛小丁模棱两可应了一声。那头领便又道:“看先生模样似乎是从外地来的,不知去浮云城做什么?”哦,我有位亲戚住在城里,方巧从此经过,故而前去探访。”   那头领叹口气道:“先生不知道吧?最近城里出了桩大事……进城出城可都不大容易。”   洛小丁心里虽早有准备,却还是由不住格登一下,忙问道:“城里出了什么事?”   那头领望望四处,凑近她低声道:“听说是几个城主争权,差点火拼起来。据说原来那位李城主已被囚在玄天阁,剩下的两位城主各守一方势力,互不相让。如今城里面可乱着呢。”   洛小丁闻言脸色顿时煞白,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眼见那头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来,忙道:“那……那我要去看亲戚。可怎么是好?”   那头领想了一想,道:“先生若是真想进城,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每月要给城里送两次菜蔬,有进城地专用腰牌,多个把人他们也不会知道。”   洛小丁忙拱手谢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说着话,已至城门下,洛小丁夹在队伍当中往内而去,竟果然没有守兵来问,当下随那支队伍混进了城中。   与那队人马告别后,她径往取松院方向而去,她不敢离得太近,只做路人般模样往院门口扫了一眼,一望之下,心头已是冰凉一片,却见大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门外一个人也不见,萧索而冷清。   洛小丁先前还抱了一丝侥幸心理,以为事情并没有外面传言所说的那么糟糕,可眼见为实,这样的景象不是出了大事又是什么?看来外面地传言多半是真事,师父他被囚禁了!她只觉天地俱都塌了下来,眼前蒙蒙的一片,强撑着一路疾走,直到一个僻静地巷子里才扶住墙壁站住缓了口气。   她凝神想了片刻,总算理顺纷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慢慢走出巷子,往大师兄住的逐云阁而去,还未走至门口便见七八个守卫立在门前,洛小丁心头苦笑:“看来……大师兄也被看管起来了。”她目不斜视地从逐云阁外走过去,到了另外一条街道上,寻了家客栈住下,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时候,这才出门去找尚悲云。   天气极冷,外面刮着风,迎面袭来,竟如冰刀割面一般。外面路上已没有人烟,只有巡夜的护城卫打着灯笼四处查看,洛小丁一路躲过他们,溜到逐云阁后门处翻墙潜入其内,左转右转,蹑足往大师兄同霍元宵住的主院而去。   厢房内还亮着灯,窗纸上若隐若现地印着一个女子地身影,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霍元宵无疑。   洛小丁望着那身影发了一阵呆,见四下无人,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倚在墙边进退两难,大师兄在里面吗?她需要找大师兄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子,忽然间看到她会不会大惊失色,弄得满城尽知?若如此,她同师父便是死路一条,再无回转的余地。   她轻轻摇头,还是另想办法,可这时候她能去找谁?她的身份已被人怀疑,师父又被囚禁,别的人比大师兄更为不妥。正迟疑间,便听里面传出霍元宵的声音:“乖……来吃饭了。”   洛小丁在外面听得一怔,心道:元宵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哄孩子吃饭?她肚子还大着,哪里来的孩子?”   正奇怪间,便听霍元宵又道:“听话……张嘴,再吃一口……对,就这样,云哥真能干……”   洛小丁先听得一头雾水,只道大师兄家中来了客,霍元宵是在哄客人家的孩子吃饭,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立时僵住,脑中嗡嗡直叫,再耐不住,翻身跳上屋脊,小心翼翼掀开屋顶上的瓦,低头往内看去。   屋内果然只有两个人,尚悲云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活像是泥胎木雕一般,因隔得远,看不大清他脸上神情,只隐隐感觉到他似乎是哪里不对头。霍元宵坐在他对面地椅子上,端了碗饭正一口口往他嘴里喂,喂一口他便吃一口,竟像是傻了一般。   洛小丁心头立时大震,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头顶一个个响雷炸开,炸得她头皮阵阵发麻   ,.,,, 第二卷107.搜捕   霍元宵一边给尚悲云喂饭,一边跟他说话,语声轻柔,仿佛是母亲在哄孩子一般,听得洛小丁心酸不已。过了一阵,霍元宵总算将手里那碗饭喂完,拿了手中绢子给他擦了脸,起身端起桌上托盘出去了。   洛小丁在屋顶上看她蹒跚着步子慢慢走远,料定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便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推门走了进去。尚悲云仍然端坐着,身下是一架木制的轮椅,一脸茫然之色,一双眼散乱无神,只呆呆地望着地上,看着竟有几分傻气。   “大师兄……大师兄……”洛小丁走过去,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动。   尚悲云微微抬起眼来,直愣愣望住她,眼中却是空茫的一片,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她一般。   洛小丁心头顿时一寒,巨大的失望彻头彻尾朝她袭来,令她痛苦不已,却仍不甘地叫道:“我是小丁啊!大师兄……你不认识我了?”   尚悲云木然望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原本清澈明净的双眸中如今变得呆滞,内中既无喜也无悲,一丝情绪的变化都没有,他如今就好像是一个傀儡,只有躯壳,却没有灵魂。   洛小丁只觉悲哀无比,眼望着他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师兄到底怎么了?她忽然想起那日风竹冷所说的那一番话,他究竟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会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是下了毒,还是用了什么巫术?凌白已经被他害死了,他还不肯干休。还要害死大师兄跟师父,洛小丁只觉好恨,恨他心狠手辣。恨他卑鄙无耻,恨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廊上传来脚步声响。想来是元宵姐姐又回来了,洛小丁慌忙站起身来,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知已不能从房门口出去,于是便推开后窗跳了出去。回手又将窗户轻轻关好,才躲到一边,霍元宵已经走了进来,洛小丁在外听到里面一阵撩水声,心知是霍元宵正在帮尚悲云梳洗,不禁一阵难过,元宵姐姐如今自己已很不方便,还要悉心照顾大师兄,实在是个贤惠淑良的好妻子.1#6#K#.   只听霍元宵在里面轻声叹气:“云哥。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我若生下孩儿,便不能亲手照顾你了……虽有底下人服侍。可我又怎能放心?”她地语声微有些哽咽,含着凄楚之意。“你忍心让孩子看你这样?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醒过来?”   洛小丁听得她低低饮泣之声,眼中不由自主便是一红。她再受不住,拿袖子拭去眼角泪珠,蹑足悄然离开,照原路退回去,翻墙出去。才落在墙边,便听不远处有人喊道:“什么人?”   她心里咚地一声,朝声音来处一看,却见巷子拐角处,正有一队人朝这边奔来。洛小丁暗自失悔不已,只怪自己不够小心,当下便朝相反的方向飞掠出去。   身后锣声急响,抓那贼匪奸细之声不绝于耳,洛小丁一气往前掠出三丈开外,对面巷子里竟又冲出一队护城卫来,她被两下里堵截,急切间往左右一看,却只瞧见左面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忙辄身朝巷子里奔逃而去。   她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将那追赶地护城卫远远甩在了后面,却不敢有稍许大意,仍不停歇地往前又跑一阵,不多时便已到巷子尽头,这才发觉自己是到了一条死巷之中,后面的吆喝声隐隐在耳,只怕不多时便会追到,她一时来不及多想,脚尖一点,身形飞掠而起,竟从高墙上一纵而过。   等到了高墙那边,才知是一户人家地后院,院中黑乎乎矗着一座堂楼,她从墙根底下走出去,正在辨识方向,冷不防抬头一瞧,却瞧见楼檐下两楹间,悬着一块黑漆匾额,因那字的颜色跟底色相近,便不大认得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只隐隐看出那最后一个字是“居”字。   洛小丁回转身又往来路看了一看,心里不觉便是一跳,这里竟似乎是二师兄阙金寒的住所,闲鹤居?愣神的一瞬,耳旁忽有风声乍响,她下意识便是一躲,回头看时,却见一条黑影从楼上疾扑下来。   那黑影一瞬即到面前,手腕抖动间已有一匹银练朝洛小丁迎头劈下,剑气森寒,竟是阙金寒常用地那把锁寒剑,再看身形,分明便是阙金寒无疑。她心里叫苦不迭,眼见那剑刺到,只往后一闪避开,一边却在寻找空档,以图脱身。两人一来二去已过了十来招,墙外隐约可听到有人高声说话,洛小丁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走人,一时却又甩不开阙金寒,二人又斗了几招,阙金寒忽然“咦”地一声,撤剑后退,站于三步之外,沉声问道:“是你?”   洛小丁耳听得外面吵得厉害,哪里还有心思答他的话,正要离开,却听阙金寒道:“你跑得出去么?眼下我这地方只怕已被包围,你出去便是自寻死路。”   洛小丁一怔,心里疑惑不定,正踌躇间,阙金寒已不耐烦起来,走近她身边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多……”   正说着,外面已有人闹着要闯进来,阙金寒朝外面看了一眼,再顾不上骂她,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臂便往堂楼内拖,洛小丁再无他法,只得跟着走进去。   屋内黑乎乎一片,阙金寒摸着黑一直将她拉到楼上卧房之内,撩开床帏,将她推了进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一床锦被便盖在了她身上,洛小丁目瞪口呆看着他,想及二人以前龃龉,一时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过不多时便听楼下门响,一个下人跑上楼来禀报道:“二公子,段阁主带人闯进来了。”   阙金寒在屋里道:“来干什么?老子正睡觉呢,叫他滚。”   那家人听闻此话,一时进退不得,又道:“说是咱们闲鹤居进了可疑的人,怕对二公子不利,要来搜一搜。”话才说完,便又听得楼梯上咚咚声响,显然是有人已闯了上来。   家人急声阻止道:“我家二公子还没起来,段阁主暂且在楼下等上一等。”   那群人却不听劝阻,其中一人高声道:“我跟二公子是什么交情,没起来怕什么?又不是大姑娘,还要妆扮一番才能见人……”   竟是段自华的声音,洛小丁一惊,便要爬起身来,一边道:“我从后窗翻出去,免得连累你。”   阙金寒一把将她又摁下去,将被子兜头盖在她脸上,不耐地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洛小丁只得好好躺着不动,一边伸手将脸上被子拉下来,黑暗中只听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定睛看时却是阙金寒正在解开外袍,她脸上不觉便是一红,略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眼。   阙金寒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继续解他的衣服,等外袍敞开,便脱下来披在身上,一边又继续将里衫解了开来,裸出半边胸膛,顺手将床帏放下来,吊儿郎当地走出内室。   段自华已然破门进来,一进来便大喊道:“老二,你在里面做什么呢?这屋子里怎么黑咕隆咚的,快点灯点灯。”   家人只得听命将灯点起,阙金寒从里面走出来骂道:“段自华,你真他娘的有种……半夜三更也敢闯到我房里来。”   段自华这时再是胆大,却也不敢往他卧房里冲,眼见他敞着怀,睡眼惺忪的一副模样,忙陪笑道:“方才在外面瞧见有可疑之人跑进你这院子来了,怕那人对二公子不利,所以才赶过来看看你。”   阙金寒冷哼一声道:“搜人便说是搜人,何必要打别地幌子?……你小子是打算连老子的被窝都要搜一搜吗?”推荐票跟推荐票还是要求的,大家有什么就给什么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霍元宵一边给尚悲云喂饭,一边跟他说话,语声轻柔,仿佛是母亲在哄孩子一般,听得洛小丁心酸不已。过了一阵,霍元宵总算将手里那碗饭喂完,拿了手中绢子给他擦了脸,起身端起桌上托盘出去了。   洛小丁在屋顶上看她蹒跚着步子慢慢走远,料定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便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推门走了进去。尚悲云仍然端坐着,身下是一架木制的轮椅,一脸茫然之色,一双眼散乱无神,只呆呆地望着地上,看着竟有几分傻气。   “大师兄……大师兄……”洛小丁走过去,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动。   尚悲云微微抬起眼来,直愣愣望住她,眼中却是空茫的一片,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她一般。   洛小丁心头顿时一寒,巨大的失望彻头彻尾朝她袭来,令她痛苦不已,却仍不甘地叫道:“我是小丁啊!大师兄……你不认识我了?”   尚悲云木然望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原本清澈明净的双眸中如今变得呆滞,内中既无喜也无悲,一丝情绪的变化都没有,他如今就好像是一个傀儡,只有躯壳,却没有灵魂。   洛小丁只觉悲哀无比,眼望着他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师兄到底怎么了?她忽然想起那日风竹冷所说的那一番话,他究竟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会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是下了毒,还是用了什么巫术?凌白已经被他害死了,他还不肯干休。还要害死大师兄跟师父,洛小丁只觉好恨,恨他心狠手辣。恨他卑鄙无耻,恨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廊上传来脚步声响。想来是元宵姐姐又回来了,洛小丁慌忙站起身来,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知已不能从房门口出去,于是便推开后窗跳了出去。回手又将窗户轻轻关好,才躲到一边,霍元宵已经走了进来,洛小丁在外听到里面一阵撩水声,心知是霍元宵正在帮尚悲云梳洗,不禁一阵难过,元宵姐姐如今自己已很不方便,还要悉心照顾大师兄,实在是个贤惠淑良的好妻子.1#6#K#.   只听霍元宵在里面轻声叹气:“云哥。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我若生下孩儿,便不能亲手照顾你了……虽有底下人服侍。可我又怎能放心?”她地语声微有些哽咽,含着凄楚之意。“你忍心让孩子看你这样?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醒过来?”   洛小丁听得她低低饮泣之声,眼中不由自主便是一红。她再受不住,拿袖子拭去眼角泪珠,蹑足悄然离开,照原路退回去,翻墙出去。才落在墙边,便听不远处有人喊道:“什么人?”   她心里咚地一声,朝声音来处一看,却见巷子拐角处,正有一队人朝这边奔来。洛小丁暗自失悔不已,只怪自己不够小心,当下便朝相反的方向飞掠出去。   身后锣声急响,抓那贼匪奸细之声不绝于耳,洛小丁一气往前掠出三丈开外,对面巷子里竟又冲出一队护城卫来,她被两下里堵截,急切间往左右一看,却只瞧见左面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忙辄身朝巷子里奔逃而去。   她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将那追赶地护城卫远远甩在了后面,却不敢有稍许大意,仍不停歇地往前又跑一阵,不多时便已到巷子尽头,这才发觉自己是到了一条死巷之中,后面的吆喝声隐隐在耳,只怕不多时便会追到,她一时来不及多想,脚尖一点,身形飞掠而起,竟从高墙上一纵而过。   等到了高墙那边,才知是一户人家地后院,院中黑乎乎矗着一座堂楼,她从墙根底下走出去,正在辨识方向,冷不防抬头一瞧,却瞧见楼檐下两楹间,悬着一块黑漆匾额,因那字的颜色跟底色相近,便不大认得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只隐隐看出那最后一个字是“居”字。   洛小丁回转身又往来路看了一看,心里不觉便是一跳,这里竟似乎是二师兄阙金寒的住所,闲鹤居?愣神的一瞬,耳旁忽有风声乍响,她下意识便是一躲,回头看时,却见一条黑影从楼上疾扑下来。   那黑影一瞬即到面前,手腕抖动间已有一匹银练朝洛小丁迎头劈下,剑气森寒,竟是阙金寒常用地那把锁寒剑,再看身形,分明便是阙金寒无疑。她心里叫苦不迭,眼见那剑刺到,只往后一闪避开,一边却在寻找空档,以图脱身。两人一来二去已过了十来招,墙外隐约可听到有人高声说话,洛小丁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走人,一时却又甩不开阙金寒,二人又斗了几招,阙金寒忽然“咦”地一声,撤剑后退,站于三步之外,沉声问道:“是你?”   洛小丁耳听得外面吵得厉害,哪里还有心思答他的话,正要离开,却听阙金寒道:“你跑得出去么?眼下我这地方只怕已被包围,你出去便是自寻死路。”   洛小丁一怔,心里疑惑不定,正踌躇间,阙金寒已不耐烦起来,走近她身边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多……”   正说着,外面已有人闹着要闯进来,阙金寒朝外面看了一眼,再顾不上骂她,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臂便往堂楼内拖,洛小丁再无他法,只得跟着走进去。   屋内黑乎乎一片,阙金寒摸着黑一直将她拉到楼上卧房之内,撩开床帏,将她推了进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一床锦被便盖在了她身上,洛小丁目瞪口呆看着他,想及二人以前龃龉,一时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过不多时便听楼下门响,一个下人跑上楼来禀报道:“二公子,段阁主带人闯进来了。”   阙金寒在屋里道:“来干什么?老子正睡觉呢,叫他滚。”   那家人听闻此话,一时进退不得,又道:“说是咱们闲鹤居进了可疑的人,怕对二公子不利,要来搜一搜。”话才说完,便又听得楼梯上咚咚声响,显然是有人已闯了上来。   家人急声阻止道:“我家二公子还没起来,段阁主暂且在楼下等上一等。”   那群人却不听劝阻,其中一人高声道:“我跟二公子是什么交情,没起来怕什么?又不是大姑娘,还要妆扮一番才能见人……”   竟是段自华的声音,洛小丁一惊,便要爬起身来,一边道:“我从后窗翻出去,免得连累你。”   阙金寒一把将她又摁下去,将被子兜头盖在她脸上,不耐地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洛小丁只得好好躺着不动,一边伸手将脸上被子拉下来,黑暗中只听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定睛看时却是阙金寒正在解开外袍,她脸上不觉便是一红,略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眼。   阙金寒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继续解他的衣服,等外袍敞开,便脱下来披在身上,一边又继续将里衫解了开来,裸出半边胸膛,顺手将床帏放下来,吊儿郎当地走出内室。   段自华已然破门进来,一进来便大喊道:“老二,你在里面做什么呢?这屋子里怎么黑咕隆咚的,快点灯点灯。”   家人只得听命将灯点起,阙金寒从里面走出来骂道:“段自华,你真他娘的有种……半夜三更也敢闯到我房里来。”   段自华这时再是胆大,却也不敢往他卧房里冲,眼见他敞着怀,睡眼惺忪的一副模样,忙陪笑道:“方才在外面瞧见有可疑之人跑进你这院子来了,怕那人对二公子不利,所以才赶过来看看你。”   阙金寒冷哼一声道:“搜人便说是搜人,何必要打别地幌子?……你小子是打算连老子的被窝都要搜一搜吗?”推荐票跟推荐票还是要求的,大家有什么就给什么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108.割耳   段自华笑道:“我哪里敢搜你的被窝?只是这些日子来巡夜总是有事,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倒真想借二公子的床好好睡上一觉。”   阙金寒靠着桌边懒洋洋坐下,慢条斯理道:“你要睡也可以,只不过老子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睡,便是要多一个人,也只能是女人,你若真想睡上去,最好先自宫变成个女人……”说着话转头望向段自华,眸光在他身上上下游移,唇角滑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纹来,“只可惜,你便是自宫,也只能变成个太监……哈哈哈哈……”   他拍着桌子放声大笑,笑得段自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原本想李玄矶被囚,如今的二公子再不复昔日的风光,怎么都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却没想竟被他如此打趣。阙金寒这番话一说,段自华仅有的一点底气也被打没了,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讪笑道:“二公子说笑了……”   阙金寒半眯着眼瞅他一会,脸色微冷,一字一句道:“谁说我是说笑?你不信可以试试,真惹恼了我,凭他是谁,只别怪我翻脸无情。”   段自华见他拉下脸来,明显有不悦之色,哪里还敢造次?他与阙金寒平素混得颇熟,知道此人性子急躁,一旦不称心意,翻脸必定比翻书还快,忙堆着笑脸给他作揖道:“二公子别生气,这次是兄弟的不是,自华给你赔礼了。”   阙金寒哼了一声,瞟他一眼道:“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大家都是兄弟。便不同你计较这些事了。”   段自华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是一时心急,担心你会被贼匪所伤.,K..才会闯进来。”   阙金寒似笑非笑地点头:“难得你这番好心,果然够义气。”一边已站起身来。伸手在段自华肩膀上拍了一拍,道,“改日请你吃酒……今儿天太晚了,我这瞌睡还没过去,你们慢慢搜。我就不陪着你们折腾了。”   这话分明是有逐客的意思,段自华没搜着人,哪里肯罢休?眼见阙金寒伸个懒腰,一路打着呵欠往里面卧房走,忙道:“方才我的兄弟听见你院子里有打斗声,不知二公子可有听到?”   阙金寒驻足,不耐烦地掉转身来,问道:“谁听到的?”   段自华带来地几个手下都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往内看,听闻阙金寒如此相问。便有一个胆大的跑进来道:“是我听到的。阙金寒微微一笑,冲他招手道:“你过来。”   那人平时哪得一见这位二公子地笑脸,见他招呼。不由自主便走了过去。   阙金寒看他走过来,脸上笑意更浓。问道:“你方才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这院子里有打斗声的?”   那人被他问得一怔。结结巴巴道:“哦,自然……自然是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话音方落。只见阙金寒脸色一寒,先前空无一物地手中赫然便多了一柄匕首,雪亮刀光闪过,手起刀落间,已将那人两只耳朵削了下来,鲜血霎时便涌了出来,那人满头满脸的血,手捂着双耳骇然尖叫。   阙金寒却不以为然,将两只血糊糊的耳朵往已气得面色煞白的段自华胸前一抛,冷笑道:“这两只耳朵麻烦段阁主先收着,改日我请你吃酒时,务必带来做一道下酒菜。”   段自华气结,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阙金寒……你……你有种。”   阙金寒笑吟吟走到他面前,道:“我自然有种,要不要把你家姐姐妹妹送过来试试看?”   段自华气得浑身打颤,双拳攥得嘎嘎直响,然而心里到底忌惮,强自忍着才没冲上前去动手。   阙金寒冷下脸道:“别给脸不要脸,不过管了几天城防,便耀武扬威起来,若不是看在大师伯面上,那两只耳朵便是你段自华的。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老子要睡觉,你要搜人给我滚出去搜,老子这里没有。”   洛小丁在内里摒住呼吸,一直凝神静听外面动静,忽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地惨叫之声,不由得也吓了一跳,随后便听咚咚的脚步声响,由近及远,不一会儿便都下楼去了。   她这时才松了口气,耳听得阙金寒在外面吩咐下人收拾屋子,口里却在不干不净地咒骂:“他娘的,又毁了老子一身好衣裳,把这脏衣服拿去给我烧了。”   洛小丁忍不住蹙眉,回想往事,似乎这人除了嘴巴刻毒些,倒也并没有做下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心里感概,不禁微微有些汗颜。正想着,便听阙金寒又道:“去看看那姓段的走了没有?若没走,便叫文可给我调队人来,把他们给我赶走。”   说着话人已走了进来,洛小丁听到他的脚步声,忙撩开帐子探头出来,问道:“师父在哪……”借着外间屋子射进来的灯光,她看见阙金寒正**着上身站在衣橱旁边埋头找衣服,下边也只着了一条单裤。   洛小丁一怔,连忙又缩回帐中,心神不宁地坐了片刻,听见下人在外面禀报:“二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阙金寒“嗯”了一声,便再没吱声。洛小丁听见他走出去,低声同那下人说着什么,又过一阵,他方回转。洛小丁也不知他有没有穿衣服,只好坐在床上等他过来,不一刻,阙金寒便走到了床前,掀开帷帐进来,倒是穿了衣服的,只没穿外袍。他在床边坐下,抬起两条长腿往床上一搁,径直在另外一头躺了下去。   洛小丁心里突地一跳,惊道:“你干什么?”   阙金寒没好气地道:“睡觉,还能干什么?”说着已将锦被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再也不理会她。   洛小丁反而着急起来,爬起身挪到阙金寒那头,伸手推推他胳膊,问道:“二师兄,师父在哪里?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阙金寒呼地一声坐起身来,目光咄咄,逼视着她道:“还不是你害的?”见洛小丁低头不语,又道,“你脸上这玩意是什么?为什么不敢以真容示人……难不成大师兄说的不是疯话,你是女地?”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脸上忽红忽白,良久方道:“大师兄……他说了些什么?”   小声地要点票票,推荐票推荐票都来点吧   ,.,,,   段自华笑道:“我哪里敢搜你的被窝?只是这些日子来巡夜总是有事,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倒真想借二公子的床好好睡上一觉。”   阙金寒靠着桌边懒洋洋坐下,慢条斯理道:“你要睡也可以,只不过老子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睡,便是要多一个人,也只能是女人,你若真想睡上去,最好先自宫变成个女人……”说着话转头望向段自华,眸光在他身上上下游移,唇角滑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纹来,“只可惜,你便是自宫,也只能变成个太监……哈哈哈哈……”   他拍着桌子放声大笑,笑得段自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原本想李玄矶被囚,如今的二公子再不复昔日的风光,怎么都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却没想竟被他如此打趣。阙金寒这番话一说,段自华仅有的一点底气也被打没了,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讪笑道:“二公子说笑了……”   阙金寒半眯着眼瞅他一会,脸色微冷,一字一句道:“谁说我是说笑?你不信可以试试,真惹恼了我,凭他是谁,只别怪我翻脸无情。”   段自华见他拉下脸来,明显有不悦之色,哪里还敢造次?他与阙金寒平素混得颇熟,知道此人性子急躁,一旦不称心意,翻脸必定比翻书还快,忙堆着笑脸给他作揖道:“二公子别生气,这次是兄弟的不是,自华给你赔礼了。”   阙金寒哼了一声,瞟他一眼道:“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大家都是兄弟。便不同你计较这些事了。”   段自华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是一时心急,担心你会被贼匪所伤.,K..才会闯进来。”   阙金寒似笑非笑地点头:“难得你这番好心,果然够义气。”一边已站起身来。伸手在段自华肩膀上拍了一拍,道,“改日请你吃酒……今儿天太晚了,我这瞌睡还没过去,你们慢慢搜。我就不陪着你们折腾了。”   这话分明是有逐客的意思,段自华没搜着人,哪里肯罢休?眼见阙金寒伸个懒腰,一路打着呵欠往里面卧房走,忙道:“方才我的兄弟听见你院子里有打斗声,不知二公子可有听到?”   阙金寒驻足,不耐烦地掉转身来,问道:“谁听到的?”   段自华带来地几个手下都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往内看,听闻阙金寒如此相问。便有一个胆大的跑进来道:“是我听到的。阙金寒微微一笑,冲他招手道:“你过来。”   那人平时哪得一见这位二公子地笑脸,见他招呼。不由自主便走了过去。   阙金寒看他走过来,脸上笑意更浓。问道:“你方才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这院子里有打斗声的?”   那人被他问得一怔。结结巴巴道:“哦,自然……自然是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话音方落。只见阙金寒脸色一寒,先前空无一物地手中赫然便多了一柄匕首,雪亮刀光闪过,手起刀落间,已将那人两只耳朵削了下来,鲜血霎时便涌了出来,那人满头满脸的血,手捂着双耳骇然尖叫。   阙金寒却不以为然,将两只血糊糊的耳朵往已气得面色煞白的段自华胸前一抛,冷笑道:“这两只耳朵麻烦段阁主先收着,改日我请你吃酒时,务必带来做一道下酒菜。”   段自华气结,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阙金寒……你……你有种。”   阙金寒笑吟吟走到他面前,道:“我自然有种,要不要把你家姐姐妹妹送过来试试看?”   段自华气得浑身打颤,双拳攥得嘎嘎直响,然而心里到底忌惮,强自忍着才没冲上前去动手。   阙金寒冷下脸道:“别给脸不要脸,不过管了几天城防,便耀武扬威起来,若不是看在大师伯面上,那两只耳朵便是你段自华的。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老子要睡觉,你要搜人给我滚出去搜,老子这里没有。”   洛小丁在内里摒住呼吸,一直凝神静听外面动静,忽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地惨叫之声,不由得也吓了一跳,随后便听咚咚的脚步声响,由近及远,不一会儿便都下楼去了。   她这时才松了口气,耳听得阙金寒在外面吩咐下人收拾屋子,口里却在不干不净地咒骂:“他娘的,又毁了老子一身好衣裳,把这脏衣服拿去给我烧了。”   洛小丁忍不住蹙眉,回想往事,似乎这人除了嘴巴刻毒些,倒也并没有做下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心里感概,不禁微微有些汗颜。正想着,便听阙金寒又道:“去看看那姓段的走了没有?若没走,便叫文可给我调队人来,把他们给我赶走。”   说着话人已走了进来,洛小丁听到他的脚步声,忙撩开帐子探头出来,问道:“师父在哪……”借着外间屋子射进来的灯光,她看见阙金寒正**着上身站在衣橱旁边埋头找衣服,下边也只着了一条单裤。   洛小丁一怔,连忙又缩回帐中,心神不宁地坐了片刻,听见下人在外面禀报:“二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阙金寒“嗯”了一声,便再没吱声。洛小丁听见他走出去,低声同那下人说着什么,又过一阵,他方回转。洛小丁也不知他有没有穿衣服,只好坐在床上等他过来,不一刻,阙金寒便走到了床前,掀开帷帐进来,倒是穿了衣服的,只没穿外袍。他在床边坐下,抬起两条长腿往床上一搁,径直在另外一头躺了下去。   洛小丁心里突地一跳,惊道:“你干什么?”   阙金寒没好气地道:“睡觉,还能干什么?”说着已将锦被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再也不理会她。   洛小丁反而着急起来,爬起身挪到阙金寒那头,伸手推推他胳膊,问道:“二师兄,师父在哪里?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阙金寒呼地一声坐起身来,目光咄咄,逼视着她道:“还不是你害的?”见洛小丁低头不语,又道,“你脸上这玩意是什么?为什么不敢以真容示人……难不成大师兄说的不是疯话,你是女地?”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脸上忽红忽白,良久方道:“大师兄……他说了些什么?”   小声地要点票票,推荐票推荐票都来点吧   ,.,,, 第二卷109.传位   阙金寒道:“还能有什么?他在议事厅里,当着三堂六部九阁诸位主事、阁主的面质问师父,问师父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你是女子,却一直瞒着我们?问你忽然从小寒山失踪是否也是由师父一手安排?”   他往洛小丁身前逼近几分,一双眼紧盯着她不放,隐有探究之意:“大师兄所说是真的,你是女子对不对?”   洛小丁一个字都说不出,大师兄果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这分明是要置师父于死地啊,可是怎么可能?大师兄怎么可能置师父的生死不顾,难道这就是风竹冷所说的大礼?她捂住脸,心里虽不肯信,却也知阙金寒编不出这些话来,只低声问:“师父在哪里?带我去见师父……”   阙金寒目中隐有怒气:“先别想着见师父,你先告诉我,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这正是她的心病,而今知晓她女子身份的人虽有那么几个,却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毕竟这是浮云城的禁忌,是师父和她的死穴。如今见阙金寒一再逼问,便有些不喜,又记挂着师父安危,心里烦乱不已,可眼下大师兄变成那样,她再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方巧遇上阙金寒挺身助她,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不免便生出几分依赖之心,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道:“师父是不是在玄天阁?”   阙金寒见她避而不谈,心头已知究竟,他素性便恨洛小丁如此,外面瞧倒不怎样,骨子里却是孤高倔傲。便是到了这步田地,竟也不肯伏低说上一句软话。他越想越气,不由冷笑道:“你既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虽是气话,却总算是给洛小丁交了个底。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抖着一双手抓住阙金寒衣袖,颤声问道:“他们……要拿师父怎样?”   隔着衣袖,阙金寒只觉她抖得厉害,他不禁有些诧异。注目看她时,却见她眼中珠泪盈然,衬着那张陌生而普通的男子面孔,看来虽有几分怪异,却还是让人由不住心软,他叹了一声,想起师父之事,又觉可恨,咬牙道:“你还有脸问?”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头痛悔不已,眼泪哗地便涌了出来,她埋下头。双肩急剧耸动,整个人抖得犹如寒战一般。一边拉着阙金寒的衣袖哽咽不止:“二……二师兄。求你,让我见一见……师父。”   阙金寒只觉衣袖上一片湿热。知她哭得厉害,他头一次见洛小丁如此,竟有些手足无措,只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哭个不停,到嘴边的那些刻薄话,不由自主便咽了回去,肚里虽在咒骂,口里却道:“玄天阁那边如今把守森严,哪儿有那么容易进去?便是要见,也要我好好合计一番才成。”   过了良久,洛小丁才抬起头来,虽已收了泪,一双眼却是红红地,眼见阙金寒神情古怪地盯着她看,心知自己这一番哭,必定又让他轻看了自己几分,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顾不上这些,低声问道:“师父在玄天阁……还好么?”   阙金寒道:“废话,还能好过得了?”   洛小丁无言以对,虽知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辩解,只向他询问师父是如何被囚。阙金寒欲待再嘲笑她几句,可看她神情萎靡不振,便忍了回去,将当日浮云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给她听。   原来李玄矶自云阳王府返回浮云城后,没几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传位一事,他之前已将手头上地大部分事务交由童玄成在管,回来后便将余下的事情也都一并交了过去。   童玄成虽一再推辞,奈何李玄矶主意已定,竟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几日过后,他派人把城中三堂六部九阁要员都召集于议事厅内,当着诸位管事阁主地面,将传位于童玄成一事公诸于众。当时举座哗然,众人虽早知他有此意,却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虽是一片反对之声,李玄矶却不为所动,又自行择定了日子,吩咐人准备接任大典,欲要将城主金印令符等物交于童玄成,好了结这桩大事。   谁知才将此事说完,久未返城音信全无的尚悲云却忽然醉醺醺闯了进来,众人见他喝得烂醉,走路歪歪倒倒,只道他不满意师尊的安排,毕竟他才是李玄矶的嫡传大弟子,浮云城几代城主都是由上一任城主地嫡传弟子继任,此次李玄矶如此,大违先制,尚悲云不服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素知他为人,知他无非借酒抱怨几句,岂料他一开口竟会是洛小丁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摇摇晃晃走到厅中,问李玄矶道:“师父……你知道不知道?小丁她是女子,她不是男子……”   厅上众人闻听他质问李玄矶的一番话,无不目瞪口呆,还不及转神,便听他又道:“师父……师父……您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此事?”   众人只觉震惊不已,都拿眼把李玄矶望着,李玄矶依旧在案后端坐不语,并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只静静看着尚悲云,眼中隐有悲哀之色。   尚悲云跟着又道:“您知道,却仍将她留在身边,直到纸包不住火才暗中将她送下山去是不是?我们……我们都被您骗了啊……”说完这句,他仰天大叫一声,咚地一声直栽下去,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厅上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听裴玄义冷冷发笑:“难得悲云大义灭亲,城主就不打算说两句么?”   李玄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椅上站起,理了理袍襟,径自往厅外走去。   裴玄义哪肯罢休?不等他走出去便厉声道:“城主便这么走了么?”   李玄矶站住,回头淡淡看他一眼,问道:“你想怎样?”   裴玄义冷笑道:“城主违背誓言,欺师灭祖,理应上玄天阁自裁谢罪。”他转头向厅内众人一一看过去,大声问道,“诸位主事阁主如何看?”   厅内众人交头相议,嘤嘤嗡嗡声不绝于耳。李玄矶在厅内站了片刻,轻言道:“随便你们怎样……”说完这话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他回到取松院,在书阁内坐了两个时辰,童玄成来访,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之后童玄成自他那里取了金印和令符出来,安排暂代尚悲云管理龙骖分堂的柳动带人将李玄矶送去了玄天阁。   推荐票不见涨下   ,.,,,   阙金寒道:“还能有什么?他在议事厅里,当着三堂六部九阁诸位主事、阁主的面质问师父,问师父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你是女子,却一直瞒着我们?问你忽然从小寒山失踪是否也是由师父一手安排?”   他往洛小丁身前逼近几分,一双眼紧盯着她不放,隐有探究之意:“大师兄所说是真的,你是女子对不对?”   洛小丁一个字都说不出,大师兄果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这分明是要置师父于死地啊,可是怎么可能?大师兄怎么可能置师父的生死不顾,难道这就是风竹冷所说的大礼?她捂住脸,心里虽不肯信,却也知阙金寒编不出这些话来,只低声问:“师父在哪里?带我去见师父……”   阙金寒目中隐有怒气:“先别想着见师父,你先告诉我,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这正是她的心病,而今知晓她女子身份的人虽有那么几个,却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毕竟这是浮云城的禁忌,是师父和她的死穴。如今见阙金寒一再逼问,便有些不喜,又记挂着师父安危,心里烦乱不已,可眼下大师兄变成那样,她再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方巧遇上阙金寒挺身助她,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不免便生出几分依赖之心,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道:“师父是不是在玄天阁?”   阙金寒见她避而不谈,心头已知究竟,他素性便恨洛小丁如此,外面瞧倒不怎样,骨子里却是孤高倔傲。便是到了这步田地,竟也不肯伏低说上一句软话。他越想越气,不由冷笑道:“你既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虽是气话,却总算是给洛小丁交了个底。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抖着一双手抓住阙金寒衣袖,颤声问道:“他们……要拿师父怎样?”   隔着衣袖,阙金寒只觉她抖得厉害,他不禁有些诧异。注目看她时,却见她眼中珠泪盈然,衬着那张陌生而普通的男子面孔,看来虽有几分怪异,却还是让人由不住心软,他叹了一声,想起师父之事,又觉可恨,咬牙道:“你还有脸问?”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头痛悔不已,眼泪哗地便涌了出来,她埋下头。双肩急剧耸动,整个人抖得犹如寒战一般。一边拉着阙金寒的衣袖哽咽不止:“二……二师兄。求你,让我见一见……师父。”   阙金寒只觉衣袖上一片湿热。知她哭得厉害,他头一次见洛小丁如此,竟有些手足无措,只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哭个不停,到嘴边的那些刻薄话,不由自主便咽了回去,肚里虽在咒骂,口里却道:“玄天阁那边如今把守森严,哪儿有那么容易进去?便是要见,也要我好好合计一番才成。”   过了良久,洛小丁才抬起头来,虽已收了泪,一双眼却是红红地,眼见阙金寒神情古怪地盯着她看,心知自己这一番哭,必定又让他轻看了自己几分,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顾不上这些,低声问道:“师父在玄天阁……还好么?”   阙金寒道:“废话,还能好过得了?”   洛小丁无言以对,虽知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辩解,只向他询问师父是如何被囚。阙金寒欲待再嘲笑她几句,可看她神情萎靡不振,便忍了回去,将当日浮云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给她听。   原来李玄矶自云阳王府返回浮云城后,没几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传位一事,他之前已将手头上地大部分事务交由童玄成在管,回来后便将余下的事情也都一并交了过去。   童玄成虽一再推辞,奈何李玄矶主意已定,竟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几日过后,他派人把城中三堂六部九阁要员都召集于议事厅内,当着诸位管事阁主地面,将传位于童玄成一事公诸于众。当时举座哗然,众人虽早知他有此意,却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虽是一片反对之声,李玄矶却不为所动,又自行择定了日子,吩咐人准备接任大典,欲要将城主金印令符等物交于童玄成,好了结这桩大事。   谁知才将此事说完,久未返城音信全无的尚悲云却忽然醉醺醺闯了进来,众人见他喝得烂醉,走路歪歪倒倒,只道他不满意师尊的安排,毕竟他才是李玄矶的嫡传大弟子,浮云城几代城主都是由上一任城主地嫡传弟子继任,此次李玄矶如此,大违先制,尚悲云不服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素知他为人,知他无非借酒抱怨几句,岂料他一开口竟会是洛小丁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摇摇晃晃走到厅中,问李玄矶道:“师父……你知道不知道?小丁她是女子,她不是男子……”   厅上众人闻听他质问李玄矶的一番话,无不目瞪口呆,还不及转神,便听他又道:“师父……师父……您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此事?”   众人只觉震惊不已,都拿眼把李玄矶望着,李玄矶依旧在案后端坐不语,并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只静静看着尚悲云,眼中隐有悲哀之色。   尚悲云跟着又道:“您知道,却仍将她留在身边,直到纸包不住火才暗中将她送下山去是不是?我们……我们都被您骗了啊……”说完这句,他仰天大叫一声,咚地一声直栽下去,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厅上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听裴玄义冷冷发笑:“难得悲云大义灭亲,城主就不打算说两句么?”   李玄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椅上站起,理了理袍襟,径自往厅外走去。   裴玄义哪肯罢休?不等他走出去便厉声道:“城主便这么走了么?”   李玄矶站住,回头淡淡看他一眼,问道:“你想怎样?”   裴玄义冷笑道:“城主违背誓言,欺师灭祖,理应上玄天阁自裁谢罪。”他转头向厅内众人一一看过去,大声问道,“诸位主事阁主如何看?”   厅内众人交头相议,嘤嘤嗡嗡声不绝于耳。李玄矶在厅内站了片刻,轻言道:“随便你们怎样……”说完这话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他回到取松院,在书阁内坐了两个时辰,童玄成来访,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之后童玄成自他那里取了金印和令符出来,安排暂代尚悲云管理龙骖分堂的柳动带人将李玄矶送去了玄天阁。   推荐票不见涨下   ,.,,, 第二卷110.相见   阙金寒道:“想来师父也是怕童师叔为难,所以才会任他们所为,若不然,谁能动他老人家分毫?”   洛小丁心头暗想:“师父这么急着传位下去,无非是因与我有约……可是大师兄出来这么一闹,便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自甘被囚玄天阁,虽有为着怕童师叔难做的因由,更多的却是因为伤了心吧?”辛辛苦苦一手教授出来的弟子竟背叛了他,谁会受得了?   她越想越觉揪心,想要问问师父在囚室里衣食住行可还妥帖,却没能问得出来,转而却去问尚悲云的事情:“大师兄倒下之后……再醒过来,便成了如今这样?”   阙金寒一怔,嘴角微微上扬,大有轻屑之色,眯眼瞧着她道:“你去看过大师兄了?”   洛小丁自知说漏了嘴,不好否认,只得别过脸微微点头。   阙金寒哼了一声,道:“醒过来时还好,说话做事尚都明白,后来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便成了那副模样……倒把元宵给害苦了。”   洛小丁问道:“不是中了毒,还是给人下了蛊?霍师伯没给看过么?”   阙金寒两手抱了头往后一倒,道:“看过了,说是中了什么**散,迷了神志,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霍师伯又想了其它许多法子医治,这人还是那样,怕是……”   他忽然止住,摇头:“算了,不说了,睡觉。”半侧了脸看向洛小丁,面上略带几分促狭之色。“你若不嫌弃,大家便挤一挤睡。”   洛小丁顿时面红过耳,阙金寒此刻靠床外侧倒着。她自己则在床内半坐着,两人距离极近。暧昧无比,先前急着问师父的事情,倒也没怎么觉得,这时才觉出不妥来,一时尴尬不已。慌忙道:“我回客栈去睡。”   她挪到另外一头,想要下床离开,可阙金寒一双长腿横在床侧,竟半分收回去的意思都没,待要从阙金寒腿上跨过去,又不好意思,只得转头看着他,道:“二……二师兄……”   阙金寒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起身坐起。一路看文学网自床头抱了一床锦被,转身便往外走,口里却道:“死鸭子嘴硬。到这时还肯认自己是女人……”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到隔壁去睡。你这些日子先在我这里避一避。等我安排妥当,再去见师   洛小丁在后面道:“二师兄。多谢你。”   阙金寒看她一眼道:“别谢我,我帮你却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见洛小丁脸上变色,不觉便笑了一笑,挑眉道,“如今城里的人有一半跟着童师叔,另外一半则跟着大师伯,咱们这一支若还不联手,以后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我可不想因此低人一头,被段自华那样地蠢货呼来喝去。眼下师父虽被囚禁,但只要他们找不到你,拿不到师父违背毒誓的铁证,便奈何不了师父……早晚还是得放师父出来主事。”   说到此处,由不住横目瞪洛小丁一眼,道:“你实在不该回来。”   洛小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阙金寒却已经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正逢上正月十五,阙金寒从外面回来,告诉洛小丁说,事情已经办妥,晚上要带人送元宵去玄天阁,叫来一个同洛小丁身高相差不多的下人让她在里间暗中看清楚了,扮成那人地样子同他一道前去。   洛小丁换妆时,阙金寒按不住好奇之心,便抱臂在一旁看她动手,只见她一双玉指在脸上捏揉片刻,慢慢竟揭下一张面皮来,眼见她恢复真容,露出那张玉琢一般的脸来。   阙金寒不觉微微失神,忽然叫道:“小丁……”洛小丁手上一顿,回过头来看他时,他却又不说话了,好半晌才道:“手艺不错,那日若不是我瞧出了你地武功路数,当真认不出是你呢。”   洛小丁心里微觉奇怪,她同阙金寒同门学艺六年,就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若没人时,他不是唤她“喂”便是“唉”,再不然就是连名带姓一起招呼,当着人时大约不好太过,便叫她一声“三师弟”,今日这叫法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也难得这么夸她一次,要搁在往日里,不损她一两句便是好的了。   阙金寒大约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慌忙抽身走了出去。   等到了晚上,洛小丁换上阙金寒拿来的一套黑色长袍,裹得严严实实,拎了一只装了元宵点心的提桶跟在阙金寒身后出了闲鹤居往玄天阁而去。   虽是元宵节,浮云城却冷清不已,外面街上行人甚少,既没有人出来舞龙狮,也没有人放灯谜,只偶尔从一些住户的院落中看到有五彩烟花迸射出来。洛小丁不觉心酸起来,去年这时浮云城是何等热闹,想起师父特意带自己出来看灯会地情景,便越发感到凄凉,只一年的光景,浮云城便成了这样。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害的?倘若当初师父带她来浮云城时,她没有说谎,师父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倘若师父不是为了顾全她,又何至于腹背受敌,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路上还算安稳,只遇到两队巡夜的守卫,似乎是阙金寒的手下,遇见他时,都停下来给他行礼,看来如今城务防范这一摊子事总体还是他在管。   玄天阁在城西邑湖湖心,四面环水,是一座塔楼,总有六层楼,巍然自水中升起。最上便是安放耻辱柱之所,其下五层都是囚室,所囚之人多为三堂六部九阁中位高者,寻常弟子犯错,多不会被囚于此。   阙金寒带着她径直走至门前,出示了城主令牌,二人得以入内,沿着楼梯往上,直上到第五层,穿过长长的甬道,被这一层守卫带至左首居中那间密室门前。守卫拿了钥匙打开门上悬着的那把大铁锁,开门放两人进去。   密室内空荡荡的,只靠墙放着一张铺了被褥的石床,石床前有一小木桌,上面点着一盏小小油灯,光线微弱,暗幽幽一片,桌下却放了个火盆,里面地碳已快燃尽,显然是好久不曾添了。洛小丁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抬眼望去,只见李玄矶手里执了一卷书坐于床边正朝他们看,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去读他手里的书,淡淡说道:“你来了?”   他并没有认出洛小丁,这话却是对阙金寒说的。   阙金寒躬身作揖,而后垂手退在一旁道:“是,今儿是元宵节,童师叔命弟子来给师父送元宵。”说着话便朝洛小丁使眼色,示意她上前。洛小丁望住李玄矶,眼见他神情自若,虽说是云淡风轻,容色间到底掩不住几许憔悴,她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了半晌还是拎着提桶走了过去,将里面地元宵点心端出来放于桌上。   李玄矶见她放好东西半晌不走,不由得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恰恰碰在一处,洛小丁只觉心头怦地一跳,月余未曾见面,师父显见是清减了,脸上轮廓更见分明,下巴上满是青青的胡茬,双目凹得更深,一双眼眸深黑如古井,内中虽有疲累苦涩,却是淡然无波。   洛小丁只觉胸口酸胀得发闷,再忍不住,两行泪顺着面颊倏然滚落,叫道:“师父!”   推荐新书《穿越之食色有双》,欢迎大家点击收藏阅览!书号:住男人地心,必须先抓住他地胃   穿越了,就要努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食,美食也   色,嘿嘿……帅哥也   既然要过好日子,食和色,自然一个也不能少!   ,.,,,   阙金寒道:“想来师父也是怕童师叔为难,所以才会任他们所为,若不然,谁能动他老人家分毫?”   洛小丁心头暗想:“师父这么急着传位下去,无非是因与我有约……可是大师兄出来这么一闹,便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自甘被囚玄天阁,虽有为着怕童师叔难做的因由,更多的却是因为伤了心吧?”辛辛苦苦一手教授出来的弟子竟背叛了他,谁会受得了?   她越想越觉揪心,想要问问师父在囚室里衣食住行可还妥帖,却没能问得出来,转而却去问尚悲云的事情:“大师兄倒下之后……再醒过来,便成了如今这样?”   阙金寒一怔,嘴角微微上扬,大有轻屑之色,眯眼瞧着她道:“你去看过大师兄了?”   洛小丁自知说漏了嘴,不好否认,只得别过脸微微点头。   阙金寒哼了一声,道:“醒过来时还好,说话做事尚都明白,后来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便成了那副模样……倒把元宵给害苦了。”   洛小丁问道:“不是中了毒,还是给人下了蛊?霍师伯没给看过么?”   阙金寒两手抱了头往后一倒,道:“看过了,说是中了什么**散,迷了神志,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霍师伯又想了其它许多法子医治,这人还是那样,怕是……”   他忽然止住,摇头:“算了,不说了,睡觉。”半侧了脸看向洛小丁,面上略带几分促狭之色。“你若不嫌弃,大家便挤一挤睡。”   洛小丁顿时面红过耳,阙金寒此刻靠床外侧倒着。她自己则在床内半坐着,两人距离极近。暧昧无比,先前急着问师父的事情,倒也没怎么觉得,这时才觉出不妥来,一时尴尬不已。慌忙道:“我回客栈去睡。”   她挪到另外一头,想要下床离开,可阙金寒一双长腿横在床侧,竟半分收回去的意思都没,待要从阙金寒腿上跨过去,又不好意思,只得转头看着他,道:“二……二师兄……”   阙金寒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起身坐起。一路看文学网自床头抱了一床锦被,转身便往外走,口里却道:“死鸭子嘴硬。到这时还肯认自己是女人……”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到隔壁去睡。你这些日子先在我这里避一避。等我安排妥当,再去见师   洛小丁在后面道:“二师兄。多谢你。”   阙金寒看她一眼道:“别谢我,我帮你却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见洛小丁脸上变色,不觉便笑了一笑,挑眉道,“如今城里的人有一半跟着童师叔,另外一半则跟着大师伯,咱们这一支若还不联手,以后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我可不想因此低人一头,被段自华那样地蠢货呼来喝去。眼下师父虽被囚禁,但只要他们找不到你,拿不到师父违背毒誓的铁证,便奈何不了师父……早晚还是得放师父出来主事。”   说到此处,由不住横目瞪洛小丁一眼,道:“你实在不该回来。”   洛小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阙金寒却已经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正逢上正月十五,阙金寒从外面回来,告诉洛小丁说,事情已经办妥,晚上要带人送元宵去玄天阁,叫来一个同洛小丁身高相差不多的下人让她在里间暗中看清楚了,扮成那人地样子同他一道前去。   洛小丁换妆时,阙金寒按不住好奇之心,便抱臂在一旁看她动手,只见她一双玉指在脸上捏揉片刻,慢慢竟揭下一张面皮来,眼见她恢复真容,露出那张玉琢一般的脸来。   阙金寒不觉微微失神,忽然叫道:“小丁……”洛小丁手上一顿,回过头来看他时,他却又不说话了,好半晌才道:“手艺不错,那日若不是我瞧出了你地武功路数,当真认不出是你呢。”   洛小丁心里微觉奇怪,她同阙金寒同门学艺六年,就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若没人时,他不是唤她“喂”便是“唉”,再不然就是连名带姓一起招呼,当着人时大约不好太过,便叫她一声“三师弟”,今日这叫法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也难得这么夸她一次,要搁在往日里,不损她一两句便是好的了。   阙金寒大约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慌忙抽身走了出去。   等到了晚上,洛小丁换上阙金寒拿来的一套黑色长袍,裹得严严实实,拎了一只装了元宵点心的提桶跟在阙金寒身后出了闲鹤居往玄天阁而去。   虽是元宵节,浮云城却冷清不已,外面街上行人甚少,既没有人出来舞龙狮,也没有人放灯谜,只偶尔从一些住户的院落中看到有五彩烟花迸射出来。洛小丁不觉心酸起来,去年这时浮云城是何等热闹,想起师父特意带自己出来看灯会地情景,便越发感到凄凉,只一年的光景,浮云城便成了这样。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害的?倘若当初师父带她来浮云城时,她没有说谎,师父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倘若师父不是为了顾全她,又何至于腹背受敌,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路上还算安稳,只遇到两队巡夜的守卫,似乎是阙金寒的手下,遇见他时,都停下来给他行礼,看来如今城务防范这一摊子事总体还是他在管。   玄天阁在城西邑湖湖心,四面环水,是一座塔楼,总有六层楼,巍然自水中升起。最上便是安放耻辱柱之所,其下五层都是囚室,所囚之人多为三堂六部九阁中位高者,寻常弟子犯错,多不会被囚于此。   阙金寒带着她径直走至门前,出示了城主令牌,二人得以入内,沿着楼梯往上,直上到第五层,穿过长长的甬道,被这一层守卫带至左首居中那间密室门前。守卫拿了钥匙打开门上悬着的那把大铁锁,开门放两人进去。   密室内空荡荡的,只靠墙放着一张铺了被褥的石床,石床前有一小木桌,上面点着一盏小小油灯,光线微弱,暗幽幽一片,桌下却放了个火盆,里面地碳已快燃尽,显然是好久不曾添了。洛小丁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抬眼望去,只见李玄矶手里执了一卷书坐于床边正朝他们看,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去读他手里的书,淡淡说道:“你来了?”   他并没有认出洛小丁,这话却是对阙金寒说的。   阙金寒躬身作揖,而后垂手退在一旁道:“是,今儿是元宵节,童师叔命弟子来给师父送元宵。”说着话便朝洛小丁使眼色,示意她上前。洛小丁望住李玄矶,眼见他神情自若,虽说是云淡风轻,容色间到底掩不住几许憔悴,她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了半晌还是拎着提桶走了过去,将里面地元宵点心端出来放于桌上。   李玄矶见她放好东西半晌不走,不由得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恰恰碰在一处,洛小丁只觉心头怦地一跳,月余未曾见面,师父显见是清减了,脸上轮廓更见分明,下巴上满是青青的胡茬,双目凹得更深,一双眼眸深黑如古井,内中虽有疲累苦涩,却是淡然无波。   洛小丁只觉胸口酸胀得发闷,再忍不住,两行泪顺着面颊倏然滚落,叫道:“师父!”   推荐新书《穿越之食色有双》,欢迎大家点击收藏阅览!书号:住男人地心,必须先抓住他地胃   穿越了,就要努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食,美食也   色,嘿嘿……帅哥也   既然要过好日子,食和色,自然一个也不能少!   ,.,,, 第二卷111.报应   李玄矶听到这一声,心神立时大震,握着书的那手犹如触电般一抖,惊道:“小……”小字出口,脑中忽然急转,总算将后面那个“丁”字忍了回去,眼见面前这黑衣男仆落泪,心头已是恍然大悟,知眼前此人必是洛小丁假扮无疑。他乍喜又悲,胸中虽是波澜起伏,脸上却只是冷冷的,垂目又去看他手里的书,不冷不热地道:“金寒,回去替我谢过你童师叔。”   洛小丁微微一怔,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两步,师父竟不理会她,难道他没认出自己来?可方才她分明看到师父眼中有惊诧之色,她有些失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师父竟会待她如此冷漠,由不住又叫一声:“师   李玄矶并不朝她看上一眼,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响,皱眉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阙金寒“呃”了一声,诧异地望了望二人,道:“师父,她是……”   李玄矶将手上书一合,打断他道:“没什么事别到这里来,回去。”   洛小丁越发伤心难过,只觉心如刀扎般疼痛,眼望李玄矶,一步步往后倒退,退了几步,忽然想到师父如此必是为她安危着想,脚底下便顿住了,再看师父形容,竟觉他比方才更为憔悴苦涩,不由得一阵心疼,膝上一软,人已慢慢跪了下去,哭道:“师父……是弟子害了你。”   李玄矶心里一软,便想起身前去扶她,可转念一想,如今他行动都有人监视,倘若相认。必会让裴玄义得逞心愿,便止住了。看她仍跪着哭泣,到底还是将他当做师父看待。他心里不觉便有几分失望,转过脸不再看她.1#6#K#.口里却道:“我不认得你……你快走。”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楼梯处有轻微脚步声响,不由蹙紧眉对阙金寒道,“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有人来了,快带她出去……”阙金寒闻言一惊。慌忙上前拉了洛小丁便走。   洛小丁见师父如此,心下已是冷了一半,跟着阙金寒往门外走去。到底有几分不甘心,到门口时含泪回首,却巧李玄矶也正朝她这里看,两人眼光碰个正着,洛小丁见他眼中流露不舍之意,胸中方略略好过了一些,可是一转眼。李玄矶便转开了眼光,面上仍是一派冰冷漠然之色。洛小丁满怀期待顿时便成失落,虽知师父如此未尝不是为着她想。心里到底受不住,别过头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李玄矶耳听得铁门哐地一声。方转头去看。入眼却只是一扇冰冷的铁门,哪里还有洛小丁的影子?他又朝那里望了良久。耳听得脚步声消失于甬道另外一头,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悲从心起,心情实难轻松,只觉胸口处沉重无比,竟似压着大石一般。   想起自己在魅影阁,在云阳王府许她的那些话,说了要去接她,带她远走高飞,却没一次能够做到,便觉愧对于她。可如今浮云城上下皆知他违背誓言,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履行誓约,在玄天阁耻辱柱前自裁谢罪,他该如何自处,才可两全其美?   他苦苦一笑,这世上又如何能有两全其美之事?报应却是有的,他违背誓言欺师,尚悲云便当众戳穿他与洛小丁地秘密背叛于他,难道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洛小丁他们才去不久,便闻铁门外有开锁声响,李玄矶略整了整衣衫,坐正身子,门已经打了开来,只见一人从外而入,定睛看时却是范玄敬,肋下挟了一个孩子,一进门便将那孩子先扔到了地上,几步走至李玄矶面前道:“二师兄,我替你把徒孙带来了,你那好弟子虽女扮男装蒙骗了你,替你收的徒孙却是货真价实的小子。”   李玄矶朝地上那孩子瞟了一眼,蒙蒙灯光下,只见那孩子双目紧闭,竟似昏厥一般,不由生出些怒意,冷冷盯住范玄敬不发一言。   范玄敬又道:“二师兄怎不说话,可是为那毒誓烦心?”   李玄矶只不理他,自顾低头翻了书看。   范玄敬讨个没趣,转身待走,却又不服这口气,回头笑道:“我已经见过洛小丁,果然便是女子……明日龙骖分堂安排对质,大师兄要我作证,说不得,有得罪之处,二师兄勿怪。”   李玄矶抬头看他一眼,道:“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还打算怎样?”   范玄敬一时没领会过来他地意思,奇道:“什么打算怎样?”   李玄矶正色道:“你不经开释私自逃离玄天阁,更与朝廷中人勾结,妄图将浮云城拱手送于朝廷,真当我都不知道么?范师弟,我奉劝你一句,别因一时糊涂,便失足成千古恨。”   范玄敬阴阴冷笑道:“自古来,似浮云城这等声名远播的邬堡有几个又能偏安一隅,不涉足朝廷纷争?只是早晚而已,我不过顺应大局,又有什么错处,哪里来地恨?有恨的那个人该是二师兄才对,明日耻辱柱前,我会替二师兄好好地焚上几炷香。虽说二师兄一向不将我放在眼里,玄敬却还是十分敬重二师兄的。”说罢,扬声大笑,大踏步走了出去。   李玄矶见他偏执如此,全不将历代祖宗的遗训放在眼里,不觉微微叹气。看门关上,便上前去看那地上躺着的孩子,谁知那孩子不待他走近,已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衣衫破旧单薄,脸上还有鞭痕。   他见李玄矶过来,抱住膀子哆嗦一下问道:“你是师公?”   李玄矶便知方才那些话他都是听到了地,不觉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眨巴眨巴他那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我不告诉你。”   李玄矶虽听洛小丁提过收徒之事,却并不能确定这孩子便是洛小丁所说的那个小羽毛,范玄敬忽然弄个孩子到这里来,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也许会掉包也说不一定,到时从这孩子嘴里套出他的话,他便是死路一条了。死倒不算什么,怕只怕浮云城因此而落入他手中,日后听令于风竹冷。   想到此处,便越发谨慎起来,正寻思再问那孩子几句,辨出他的真假来,却听那孩子道:“你一定不是我师公,我师公当是个白胡子老头才对。”   李玄矶皱眉道:“谁跟你说这话的,你师父?”   那孩子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直笑:“我自个想的……师父只说师公很好,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屁股,可她却打过我屁股。”他嘟起嘴,一脸委屈之色,“打得好狠呢   ,.,,,   李玄矶听到这一声,心神立时大震,握着书的那手犹如触电般一抖,惊道:“小……”小字出口,脑中忽然急转,总算将后面那个“丁”字忍了回去,眼见面前这黑衣男仆落泪,心头已是恍然大悟,知眼前此人必是洛小丁假扮无疑。他乍喜又悲,胸中虽是波澜起伏,脸上却只是冷冷的,垂目又去看他手里的书,不冷不热地道:“金寒,回去替我谢过你童师叔。”   洛小丁微微一怔,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两步,师父竟不理会她,难道他没认出自己来?可方才她分明看到师父眼中有惊诧之色,她有些失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师父竟会待她如此冷漠,由不住又叫一声:“师   李玄矶并不朝她看上一眼,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响,皱眉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阙金寒“呃”了一声,诧异地望了望二人,道:“师父,她是……”   李玄矶将手上书一合,打断他道:“没什么事别到这里来,回去。”   洛小丁越发伤心难过,只觉心如刀扎般疼痛,眼望李玄矶,一步步往后倒退,退了几步,忽然想到师父如此必是为她安危着想,脚底下便顿住了,再看师父形容,竟觉他比方才更为憔悴苦涩,不由得一阵心疼,膝上一软,人已慢慢跪了下去,哭道:“师父……是弟子害了你。”   李玄矶心里一软,便想起身前去扶她,可转念一想,如今他行动都有人监视,倘若相认。必会让裴玄义得逞心愿,便止住了。看她仍跪着哭泣,到底还是将他当做师父看待。他心里不觉便有几分失望,转过脸不再看她.1#6#K#.口里却道:“我不认得你……你快走。”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楼梯处有轻微脚步声响,不由蹙紧眉对阙金寒道,“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有人来了,快带她出去……”阙金寒闻言一惊。慌忙上前拉了洛小丁便走。   洛小丁见师父如此,心下已是冷了一半,跟着阙金寒往门外走去。到底有几分不甘心,到门口时含泪回首,却巧李玄矶也正朝她这里看,两人眼光碰个正着,洛小丁见他眼中流露不舍之意,胸中方略略好过了一些,可是一转眼。李玄矶便转开了眼光,面上仍是一派冰冷漠然之色。洛小丁满怀期待顿时便成失落,虽知师父如此未尝不是为着她想。心里到底受不住,别过头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李玄矶耳听得铁门哐地一声。方转头去看。入眼却只是一扇冰冷的铁门,哪里还有洛小丁的影子?他又朝那里望了良久。耳听得脚步声消失于甬道另外一头,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悲从心起,心情实难轻松,只觉胸口处沉重无比,竟似压着大石一般。   想起自己在魅影阁,在云阳王府许她的那些话,说了要去接她,带她远走高飞,却没一次能够做到,便觉愧对于她。可如今浮云城上下皆知他违背誓言,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履行誓约,在玄天阁耻辱柱前自裁谢罪,他该如何自处,才可两全其美?   他苦苦一笑,这世上又如何能有两全其美之事?报应却是有的,他违背誓言欺师,尚悲云便当众戳穿他与洛小丁地秘密背叛于他,难道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洛小丁他们才去不久,便闻铁门外有开锁声响,李玄矶略整了整衣衫,坐正身子,门已经打了开来,只见一人从外而入,定睛看时却是范玄敬,肋下挟了一个孩子,一进门便将那孩子先扔到了地上,几步走至李玄矶面前道:“二师兄,我替你把徒孙带来了,你那好弟子虽女扮男装蒙骗了你,替你收的徒孙却是货真价实的小子。”   李玄矶朝地上那孩子瞟了一眼,蒙蒙灯光下,只见那孩子双目紧闭,竟似昏厥一般,不由生出些怒意,冷冷盯住范玄敬不发一言。   范玄敬又道:“二师兄怎不说话,可是为那毒誓烦心?”   李玄矶只不理他,自顾低头翻了书看。   范玄敬讨个没趣,转身待走,却又不服这口气,回头笑道:“我已经见过洛小丁,果然便是女子……明日龙骖分堂安排对质,大师兄要我作证,说不得,有得罪之处,二师兄勿怪。”   李玄矶抬头看他一眼,道:“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还打算怎样?”   范玄敬一时没领会过来他地意思,奇道:“什么打算怎样?”   李玄矶正色道:“你不经开释私自逃离玄天阁,更与朝廷中人勾结,妄图将浮云城拱手送于朝廷,真当我都不知道么?范师弟,我奉劝你一句,别因一时糊涂,便失足成千古恨。”   范玄敬阴阴冷笑道:“自古来,似浮云城这等声名远播的邬堡有几个又能偏安一隅,不涉足朝廷纷争?只是早晚而已,我不过顺应大局,又有什么错处,哪里来地恨?有恨的那个人该是二师兄才对,明日耻辱柱前,我会替二师兄好好地焚上几炷香。虽说二师兄一向不将我放在眼里,玄敬却还是十分敬重二师兄的。”说罢,扬声大笑,大踏步走了出去。   李玄矶见他偏执如此,全不将历代祖宗的遗训放在眼里,不觉微微叹气。看门关上,便上前去看那地上躺着的孩子,谁知那孩子不待他走近,已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衣衫破旧单薄,脸上还有鞭痕。   他见李玄矶过来,抱住膀子哆嗦一下问道:“你是师公?”   李玄矶便知方才那些话他都是听到了地,不觉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眨巴眨巴他那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我不告诉你。”   李玄矶虽听洛小丁提过收徒之事,却并不能确定这孩子便是洛小丁所说的那个小羽毛,范玄敬忽然弄个孩子到这里来,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也许会掉包也说不一定,到时从这孩子嘴里套出他的话,他便是死路一条了。死倒不算什么,怕只怕浮云城因此而落入他手中,日后听令于风竹冷。   想到此处,便越发谨慎起来,正寻思再问那孩子几句,辨出他的真假来,却听那孩子道:“你一定不是我师公,我师公当是个白胡子老头才对。”   李玄矶皱眉道:“谁跟你说这话的,你师父?”   那孩子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直笑:“我自个想的……师父只说师公很好,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屁股,可她却打过我屁股。”他嘟起嘴,一脸委屈之色,“打得好狠呢   ,.,,, 第二卷112.虚惊   李玄矶直到这时始信那孩子是小羽毛,回味他方才所说之话,不觉微微蹙眉,望着那孩子半恼半笑,问道:“你师父可还有说过我别的什么话么?”   小羽毛想了一会道:“师父还说您教过她许多东西,只是她太笨,就只学会了书画,勉强能作几幅画,也都是难登什么堂的。”说到此处不禁皱眉,虽是冥思苦想,却仍想不出那是一句什么话。   “难登大雅之堂……”李玄矶出言帮他将那句话补全了,微笑摇头,“你师父也太自谦了。”虽然小丁至今还当他是师父,到底心里还是时刻想着他的,他心头大慰,只觉说不尽的受用,眉梢眼角隐有笑意飞扬,引着他又说了几句,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看小羽毛冷得哆嗦,便将他抱到石床上,顺带替他看了看身上的伤,上好伤药,拿被子将他裹上。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内腑,李玄矶便也放了心。   小羽毛一双眼盯着桌上放着的元宵点心,不住吞口水,李玄矶心知他饿了,便将元宵点心拿给他吃,又想这是小丁送来的东西,她冒了那么大的险来看他,送他点心,自己却那般待她,心头便有几分酸涩,伸手拿了块点心放在眼前看,只舍不得吃下。   小羽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瞟眼看他,含含糊糊道:“我师父说您很厉害,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关起来,难道您打不过他们?”   李玄矶不觉失笑,轻摇头道:“并不是因打不过,而是为了别的事情……”怕他再问,便又问他一些别的事情。问及他是如何落入范玄敬之手时,小羽毛也不隐瞒,将与洛小丁分开后的事情一一向他说来。   那日洛小丁忽然丢下他跑掉。小羽毛随后去追,却没追上。却在路上遇到由萧金何带来的风竹冷,被他们捉住受尽折磨,之后又被带到云阳王行庄威胁洛小丁,虽见了面,却并没来得及说上什么。便被风竹冷点了睡穴,等他睡醒就到了范玄敬手里。小羽毛不无担忧地道:“师父被那个坏王爷抓住,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李玄矶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师父已经逃出来了。”   小羽毛道:“师公,我师父真是女地么?”   李玄矶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微笑。   小羽毛又道:“他们都说您不能收女徒,若是收了女徒,便自己把自己杀了……师公。你真傻,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毒誓?”   李玄矶愣了一愣,他是很傻mailto:.1@6@K@   1@6@K@.这孩子虽是童言无忌,却正好说到了点子上。他微微叹气。闭了闭眼,含笑道:“那是因为……”因为他不忍再看碧由受苦。那时碧由已身受重伤,却一时不得就死,可师父裴子庆却仍不肯放过她,要命人将她千刀万剐,他不忍看她受此凌辱,所以才会应下这个誓言。   耳旁隐隐传来碧由凄厉的惨叫声,他似乎看见师父地刀从碧由身上拔出,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可他却不能去救,只能跪着苦苦哀求。   小羽毛眼见他脸色沉郁,怔怔出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问道:“师公,您当年其实是不愿发下那个毒誓的吧?”   李玄矶蓦然转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您其实是不愿意地,对吧?”   不愿意,他当年自然是什么都不愿意的,不愿意杀碧由,不愿意发那个毒誓,更不愿意做这个被众人觊觎的城主。只是不愿意又如何?这世上总会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既已发了誓言,便该遵守。   小羽毛又嘀咕了几句,倒下去睡着了,李玄矶却是心潮起伏,良久不能入睡,密室门再一次发出响动,他忽然望着那门轻轻笑了,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外走了进来。   洛小丁随着阙金寒出了玄天阁,没走多远便见两名护城卫迎面走了过来,一见阙金寒便拱手道:“二公子,裴城主那边有要事相商,请你马上过去。”洛小丁听见此话,心里打个突,顿时起疑,心想:这么晚了,裴玄义还要阙金寒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莫不是他二人有什么勾当,要对师父同她不利。   阙金寒应了那人,回头看看洛小丁,面上并无异色,只打发她自己回去。   洛小丁背上生寒,却又不好叫人看出端倪,躬身朝他作个揖,自回闲鹤居。走了几步,心里总觉不妥,将手中提桶丢于街角处,返身去追。她远远跟在阙金寒同那两个护城卫身后,眼看他们一直走到瀚海院,一前两后进了大门。   门前尚有守卫把守,她不敢贸然上前,溜到僻静之处,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方纵身跃入瀚海院内,揣度两人若谈公事必定是在前厅,便猫了腰悄悄地往那边而去。   前厅内果然亮着灯,远远便见窗纸上映着几个人影,洛小丁小心翼翼地摸到近前,听到内里传来裴玄义地声音:“明日你们万不可大意,我派人去找了江蓠几次,魅影阁那边始终没给回话,只怕生变,到时需多调派些人手过来才是。”   随后便听阙金寒道:“大师伯放心,我已下令明日封闭四门,断不会放一个可疑之人进来。”   裴玄义道:“且留北门出来,只准进不许出,叫人好好盯着,如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拿下。李玄矶被囚之事早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就不信这洛小丁不回来看看,难道她竟一点不顾师徒情份?”   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这时才明白自己恐怕是被阙金寒骗了,心里又恨又急。听得阙金寒在里面应是,却并不提及自己在闲鹤居之事,又觉疑惑。阙金寒这是在做什么?一面对裴玄义言听计从,一面却又替她隐瞒。她想了一时,渐渐冷静下来,只凝神细听内里谈话。   听了一阵才知里面除了阙金寒、裴玄义外,还有如今龙骖分堂堂主柳动、菁华分堂堂主韩寿昌等人,几人正在商议明日当堂与李玄矶对质一事。并已拉拢六部九阁大部分主事阁主,议定逼他履行当日誓言。   洛小丁强忍住心头愤恨还待再听,却忽见前面小路上来了一队巡夜的护卫,忙隐身于一株大树后避过,心知危险,待那队护卫走过,便闪身离开。出得瀚海院,却不知该去哪里,阙金寒到底还可不可信?她该如何去救师父?想及先前在玄天阁见李玄矶时。师父那冷漠无情的态度,竟与在云阳王府判若两人,便由不住黯然伤神。   寻思良久还是打算回阙金寒的住处。等他回来问个究竟。回到闲鹤居,还未跨入后院的门槛。一抬头却见几个黑影自后院墙头一掠而过。她心里咯噔一声,脑子转了几转。定下心神走进去,楼内漆黑一团,她点了灯四下查看,却见屋内仍同离开时一样,似乎并没丢什么东西,若不是亲眼看见,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房里曾经有人来过。   洛小丁怔了一刻,大体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方才那几人身手敏捷,轻身功夫都是极好地,只怕并不是贼,而是什么人派来打探消息的,会是谁呢?那晚段自华被阙金寒羞辱,怀恨而去,如何会不生疑?只怕早告诉了裴玄义,裴玄义既然知道此事,难道又能善罢甘休?趁着阙金寒不在,派人过来一窥究竟却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她想得心惊,只觉处处都是危机,“噗”一口吹熄了蜡烛,坐在黑暗处静等阙金寒回来。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阙金寒方才回来,洛小丁听得他上楼来,便从卧房里出来,将他堵在楼口。   阙金寒冷不丁瞧见,不觉吓了一跳,惊问:“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洛小丁在黑暗里盯着他道:“我有话问你。”   阙金寒不以为然笑笑,绕开她上楼,道:“有什么话到房里说不好,偏要在这里挡着人。”一边说一边已走进隔壁房内。   洛小丁跟着走进去,压低声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大师伯起对付师父?”   阙金寒本待点灯,这时却也不点了,回头愕然望她一眼,屋里黑黢黢地,只望见她一双眼熠熠发亮,他不觉皱眉,拉了把椅子靠着桌子坐下,冷笑道:“你跟我梢了?”   洛小丁咬牙道:“师父待你不薄,你竟同裴玄义沆瀣一气,你……你还有没有心?”   阙金寒反唇相讥道:“师父也待你不薄,你又为何女扮男装,陷他于如今这个境地?”眼见洛小丁垂首不语,心知触动她痛脚,不觉便缓了语气,道,“大师伯到底是城主,难道我能不听他地?如今不管是他,还是童师叔,但有吩咐,我自然都是要听地。”   洛小丁半晌没有出声,阙金寒说得不错,这事情起因是她,若不是她,大师伯他们哪里有机会扳倒师父?只是,阙金寒心里又是如何盘算呢?究竟她要怎样才可救得了师   阙金寒道:“他们虽要定师父的罪,却也并不是件容易地事情。”   洛小丁抬眸看他,低低道:“你若将我交出去,便是大功一件,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阙金寒瞪她一眼道:“兔死狗烹的道理都不懂么?我为什么要将你交出去,他们又不和我一心,不过是想利用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得逞?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笨?”   洛小丁脸上微微一红,问道:“二师兄似乎很有把握,难道你已经有了主意?”   阙金寒站起身道:“别地事情你不用管,明日你只要听我地话躲起来便是。”   洛小丁“嗯”了一声,心头略微有底,便再不多问,自回隔壁卧房洗漱睡觉,可心里有事,如何又睡得着?正翻来覆去间,忽听窗纸上“噗”地一声轻响,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破了,她顿时一惊,正要跳下床去看,鼻边却闻到一丝甜滋滋的香味,心里暗叫不好,尚未及摒住呼吸,脑中一晕,人已倒了下去。   唉,还有三四万字就结局了,越来越难写了啊,总是卡住,对不起大家   ,.,,,   李玄矶直到这时始信那孩子是小羽毛,回味他方才所说之话,不觉微微蹙眉,望着那孩子半恼半笑,问道:“你师父可还有说过我别的什么话么?”   小羽毛想了一会道:“师父还说您教过她许多东西,只是她太笨,就只学会了书画,勉强能作几幅画,也都是难登什么堂的。”说到此处不禁皱眉,虽是冥思苦想,却仍想不出那是一句什么话。   “难登大雅之堂……”李玄矶出言帮他将那句话补全了,微笑摇头,“你师父也太自谦了。”虽然小丁至今还当他是师父,到底心里还是时刻想着他的,他心头大慰,只觉说不尽的受用,眉梢眼角隐有笑意飞扬,引着他又说了几句,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看小羽毛冷得哆嗦,便将他抱到石床上,顺带替他看了看身上的伤,上好伤药,拿被子将他裹上。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内腑,李玄矶便也放了心。   小羽毛一双眼盯着桌上放着的元宵点心,不住吞口水,李玄矶心知他饿了,便将元宵点心拿给他吃,又想这是小丁送来的东西,她冒了那么大的险来看他,送他点心,自己却那般待她,心头便有几分酸涩,伸手拿了块点心放在眼前看,只舍不得吃下。   小羽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瞟眼看他,含含糊糊道:“我师父说您很厉害,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关起来,难道您打不过他们?”   李玄矶不觉失笑,轻摇头道:“并不是因打不过,而是为了别的事情……”怕他再问,便又问他一些别的事情。问及他是如何落入范玄敬之手时,小羽毛也不隐瞒,将与洛小丁分开后的事情一一向他说来。   那日洛小丁忽然丢下他跑掉。小羽毛随后去追,却没追上。却在路上遇到由萧金何带来的风竹冷,被他们捉住受尽折磨,之后又被带到云阳王行庄威胁洛小丁,虽见了面,却并没来得及说上什么。便被风竹冷点了睡穴,等他睡醒就到了范玄敬手里。小羽毛不无担忧地道:“师父被那个坏王爷抓住,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李玄矶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师父已经逃出来了。”   小羽毛道:“师公,我师父真是女地么?”   李玄矶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微笑。   小羽毛又道:“他们都说您不能收女徒,若是收了女徒,便自己把自己杀了……师公。你真傻,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毒誓?”   李玄矶愣了一愣,他是很傻mailto:.1@6@K@   1@6@K@.这孩子虽是童言无忌,却正好说到了点子上。他微微叹气。闭了闭眼,含笑道:“那是因为……”因为他不忍再看碧由受苦。那时碧由已身受重伤,却一时不得就死,可师父裴子庆却仍不肯放过她,要命人将她千刀万剐,他不忍看她受此凌辱,所以才会应下这个誓言。   耳旁隐隐传来碧由凄厉的惨叫声,他似乎看见师父地刀从碧由身上拔出,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可他却不能去救,只能跪着苦苦哀求。   小羽毛眼见他脸色沉郁,怔怔出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问道:“师公,您当年其实是不愿发下那个毒誓的吧?”   李玄矶蓦然转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您其实是不愿意地,对吧?”   不愿意,他当年自然是什么都不愿意的,不愿意杀碧由,不愿意发那个毒誓,更不愿意做这个被众人觊觎的城主。只是不愿意又如何?这世上总会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既已发了誓言,便该遵守。   小羽毛又嘀咕了几句,倒下去睡着了,李玄矶却是心潮起伏,良久不能入睡,密室门再一次发出响动,他忽然望着那门轻轻笑了,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外走了进来。   洛小丁随着阙金寒出了玄天阁,没走多远便见两名护城卫迎面走了过来,一见阙金寒便拱手道:“二公子,裴城主那边有要事相商,请你马上过去。”洛小丁听见此话,心里打个突,顿时起疑,心想:这么晚了,裴玄义还要阙金寒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莫不是他二人有什么勾当,要对师父同她不利。   阙金寒应了那人,回头看看洛小丁,面上并无异色,只打发她自己回去。   洛小丁背上生寒,却又不好叫人看出端倪,躬身朝他作个揖,自回闲鹤居。走了几步,心里总觉不妥,将手中提桶丢于街角处,返身去追。她远远跟在阙金寒同那两个护城卫身后,眼看他们一直走到瀚海院,一前两后进了大门。   门前尚有守卫把守,她不敢贸然上前,溜到僻静之处,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方纵身跃入瀚海院内,揣度两人若谈公事必定是在前厅,便猫了腰悄悄地往那边而去。   前厅内果然亮着灯,远远便见窗纸上映着几个人影,洛小丁小心翼翼地摸到近前,听到内里传来裴玄义地声音:“明日你们万不可大意,我派人去找了江蓠几次,魅影阁那边始终没给回话,只怕生变,到时需多调派些人手过来才是。”   随后便听阙金寒道:“大师伯放心,我已下令明日封闭四门,断不会放一个可疑之人进来。”   裴玄义道:“且留北门出来,只准进不许出,叫人好好盯着,如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拿下。李玄矶被囚之事早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就不信这洛小丁不回来看看,难道她竟一点不顾师徒情份?”   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这时才明白自己恐怕是被阙金寒骗了,心里又恨又急。听得阙金寒在里面应是,却并不提及自己在闲鹤居之事,又觉疑惑。阙金寒这是在做什么?一面对裴玄义言听计从,一面却又替她隐瞒。她想了一时,渐渐冷静下来,只凝神细听内里谈话。   听了一阵才知里面除了阙金寒、裴玄义外,还有如今龙骖分堂堂主柳动、菁华分堂堂主韩寿昌等人,几人正在商议明日当堂与李玄矶对质一事。并已拉拢六部九阁大部分主事阁主,议定逼他履行当日誓言。   洛小丁强忍住心头愤恨还待再听,却忽见前面小路上来了一队巡夜的护卫,忙隐身于一株大树后避过,心知危险,待那队护卫走过,便闪身离开。出得瀚海院,却不知该去哪里,阙金寒到底还可不可信?她该如何去救师父?想及先前在玄天阁见李玄矶时。师父那冷漠无情的态度,竟与在云阳王府判若两人,便由不住黯然伤神。   寻思良久还是打算回阙金寒的住处。等他回来问个究竟。回到闲鹤居,还未跨入后院的门槛。一抬头却见几个黑影自后院墙头一掠而过。她心里咯噔一声,脑子转了几转。定下心神走进去,楼内漆黑一团,她点了灯四下查看,却见屋内仍同离开时一样,似乎并没丢什么东西,若不是亲眼看见,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房里曾经有人来过。   洛小丁怔了一刻,大体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方才那几人身手敏捷,轻身功夫都是极好地,只怕并不是贼,而是什么人派来打探消息的,会是谁呢?那晚段自华被阙金寒羞辱,怀恨而去,如何会不生疑?只怕早告诉了裴玄义,裴玄义既然知道此事,难道又能善罢甘休?趁着阙金寒不在,派人过来一窥究竟却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她想得心惊,只觉处处都是危机,“噗”一口吹熄了蜡烛,坐在黑暗处静等阙金寒回来。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阙金寒方才回来,洛小丁听得他上楼来,便从卧房里出来,将他堵在楼口。   阙金寒冷不丁瞧见,不觉吓了一跳,惊问:“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洛小丁在黑暗里盯着他道:“我有话问你。”   阙金寒不以为然笑笑,绕开她上楼,道:“有什么话到房里说不好,偏要在这里挡着人。”一边说一边已走进隔壁房内。   洛小丁跟着走进去,压低声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大师伯起对付师父?”   阙金寒本待点灯,这时却也不点了,回头愕然望她一眼,屋里黑黢黢地,只望见她一双眼熠熠发亮,他不觉皱眉,拉了把椅子靠着桌子坐下,冷笑道:“你跟我梢了?”   洛小丁咬牙道:“师父待你不薄,你竟同裴玄义沆瀣一气,你……你还有没有心?”   阙金寒反唇相讥道:“师父也待你不薄,你又为何女扮男装,陷他于如今这个境地?”眼见洛小丁垂首不语,心知触动她痛脚,不觉便缓了语气,道,“大师伯到底是城主,难道我能不听他地?如今不管是他,还是童师叔,但有吩咐,我自然都是要听地。”   洛小丁半晌没有出声,阙金寒说得不错,这事情起因是她,若不是她,大师伯他们哪里有机会扳倒师父?只是,阙金寒心里又是如何盘算呢?究竟她要怎样才可救得了师   阙金寒道:“他们虽要定师父的罪,却也并不是件容易地事情。”   洛小丁抬眸看他,低低道:“你若将我交出去,便是大功一件,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阙金寒瞪她一眼道:“兔死狗烹的道理都不懂么?我为什么要将你交出去,他们又不和我一心,不过是想利用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得逞?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笨?”   洛小丁脸上微微一红,问道:“二师兄似乎很有把握,难道你已经有了主意?”   阙金寒站起身道:“别地事情你不用管,明日你只要听我地话躲起来便是。”   洛小丁“嗯”了一声,心头略微有底,便再不多问,自回隔壁卧房洗漱睡觉,可心里有事,如何又睡得着?正翻来覆去间,忽听窗纸上“噗”地一声轻响,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破了,她顿时一惊,正要跳下床去看,鼻边却闻到一丝甜滋滋的香味,心里暗叫不好,尚未及摒住呼吸,脑中一晕,人已倒了下去。   唉,还有三四万字就结局了,越来越难写了啊,总是卡住,对不起大家   ,.,,, 第二卷113.暗道   这一倒下去便是人事不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小羽毛在耳畔不停唤她师父,洛小丁顿时一个机灵,睁眼一看,果然见小羽毛在她身边。天已大亮,两人这时却是在一间小小茅屋内的床上,小羽毛双眼亮晶晶地,正半跪在她身旁望着她笑。   洛小丁乍见小羽毛,不由得又惊又喜,拉住他的手喜极而泣,小羽毛自也十分欢喜,却仍扁着嘴,做出委屈之色,嗔怪她当日撇下自己一个人跑掉。洛小丁愧疚不已,只道:“是我不好,你这一向受苦了吧?”   小羽毛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着脸对她道:“师父,你以后可再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洛小丁微笑颔首,想起自己还扮成别人的模样,也不知小羽毛这机灵鬼是如何看出来的,正要问他原委,却见他手里捏了一张薄如纸扉的人皮面具,伸手一摸脸上,这才知自己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已被小羽毛揭了下来。   她捂着脸,忽然间惊跳起来,他们这是在哪里?又是何人将他二人弄来此地?莫非是想利用她跟小羽毛对付师父么?她越想越是骇怕,跳下床便往外走,小羽毛见她如此,忙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做什么?”   洛小丁走至门口,伸手去开那紧闭着的木门,只轻轻一拉便开了,外面竟没有上锁,她心里惊异更甚,口里却应小羽毛道:“去救你师公。”   小羽毛道:“师父,我见过师公了。”   洛小丁愕然道:“你在哪里见过的?”   小羽毛摸摸头发,皱着鼻子道:“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我在那里同师公说了很多话。后来睡着了,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真是好奇怪。”   洛小丁心下大是疑惑。昨晚上她去看师父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小羽毛,想来是她离开后。小羽毛才跟师父见的面。一路看.她开了门出去,小心翼翼四下观望,只见外面竹篱环绕,这茅屋却是临水而居,虽是冬日。那水却并未结冰,碧沉沉地湖面上有白茫茫的水汽蒸腾,显见是温泉,对岸青山脉脉,层峦叠嶂。   茅屋之前是一大片空地,其余三面却是高耸入云的石崖断壁,竟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外面并没有一个人,洛小丁看了一阵,蓦然想起这里是夏日里江蓠带她离开浮云城地那处所在。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看来昨晚那迷晕她的人必是江蓠无疑了,他将她同小羽毛一起带到这里。应是师父地安排才对,师父不想她同小羽毛搅入危局之中。故而命江蓠将她二人送到此处。可他却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居心险恶,时刻欲置他于死地的同门。他为浮云城倾尽一生心血,他们就这样待他!   洛小丁只觉眼前发黑,胸口绞痛难忍,喉中一阵腥甜,哇地便吐出一口血来。小羽毛在旁边看见,惊吓不已,拉住她一叠声问道:“师父,你……你怎么了?”   洛小丁扶住门柱,勉强支撑住,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凭着记忆去照那日来时的那扇暗门,找了半日,却哪里有什么暗门,分明只见密不透风的石壁。   小羽毛见她按着石壁东敲西打,心里颇为不解,跟在她身后也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一边问道:“师父,你在找什么?”   洛小丁道:“这里原有一扇石门,怎地不见了?”小羽毛听闻有出口,大是兴奋,当下乐颠颠地同她一起在石壁处找寻机关,又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洛小丁不觉泄气,转头又去看那湖水,思虑不知从这里泅水过去,会到哪里,可还赶得上去救师父?   小羽毛见她忽然走到湖边,忙也跟上前去,洛小丁站在湖畔盯着湖面看了半晌,只是闷声不响,也不知在想什么,小羽毛等了半天,实在撑不住,摸着瘪瘪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师父,我好饿。”   他这么一说,洛小丁便也觉出饿来,肚子里咕咕直叫,手脚也没有力气,竟好似许多天不曾吃饭一般,她怔了一怔,脑中忽然一震,心道:“我们到底在这里睡了多久?难道就只有一晚么?”思来想去,总觉大不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拉着小羽毛回到茅屋之中,在墙角桌上找出一包冻得梆硬地烧饼干粮,另外还有一棉布包裹着的茶壶,内中茶水也已冰凉,屋中间铜火盆里的银碳早已燃尽,只剩厚厚一盆碳灰,可见两人已不止在这里睡了一夜。   洛小丁神思越发不宁,将那包干粮拿了出来,找了个瓦罐放进去,拎着瓦罐同那茶壶走至湖边,将其浸入温泉中热过,两人随便吃了一些果腹,方有了几分精神,又去石壁处找那道暗门的机关。   那石壁一色赭青,瞧了半晌也看不出端倪,洛小丁只是奇怪,她那一日不就是跟着人从这里走出来的,怎么那道门就没有了?心里虽是着急,却也无法,只得摇头往湖边走去,走没两步,到底不肯甘心,又转回头去看,只恨这一双眼不能穿透那石壁,望到里面去,也好知晓城里的动静。   她且走且回头,忽然脚下一刹,蓦然转过身去,只见那赭青一色的石壁上,竟有一处比别处颜色略淡,看着像是发白一般,先前离得近,竟完全看不出来,这时隔得远了,那颜色差异方才显现出来。   洛小丁心里惊喜不已,颤声唤小羽毛道:“小羽,你看,看那里。”   小羽毛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得出来,颇有些莫名其妙,洛小丁也不顾他,径自盯着那一块地方直走过去,待走到跟前,伸手往那里摁了一摁,果然要比其余地方软着些儿,她心里有数,知道这便是那暗门机括,当下用气往下狠狠一摁。   这一摁下,那处立刻便往下陷落,跟着便听喀喀声响,石壁震动不休,带动周围浮土,簌簌落下一层灰来,随后石门打开,现出里面的暗道来。   小羽毛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跟着喜笑颜开,拍手笑道:“真的有门哪,师父好厉害……”   洛小丁却还悬着一颗心,虽然找到暗道可以出去,可这里通往地是城内的蕊香阁,到了城里该如何解救师父才是?她如今显然是不能露面的,只能想办法暗中救人,可眼下她除了小羽毛,竟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小羽毛探头往密道里瞧,见里面黑乎乎一点光都没有,便有些害怕,抬眼去看洛小丁,等她说话。   洛小丁微蹙秀眉,颇有些犹豫,只是拿不定主意,隔了一时,方对小羽毛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小羽毛不依,撇嘴道:“不成,师父又想丢下我跑掉。”   洛小丁万分为难,这一回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有危急时刻,她又如何分得出身来照顾他?正踌躇间,忽听暗道内有声音传出来,她心里蓦地一跳,这是谁来了,难道会是江蓠?   想到是江蓠,心头忌惮,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几步,正寻思要不要将门关上,便听一阵急急地脚步声踩得暗道里空空直响,倒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还有人在内里呼喝。   洛小丁听闻这样一个动静,便知不妙,想要将那扇石门推回关上,心思转了一转,手底下便又顿住,难道会是师父,师父同江蓠他们落败,败逃到这里来了?她心头卟卟直跳,手僵在那里,一双眼却紧盯着暗道里面,迎面有风袭来,虽然内里漆黑,她却已看到有人朝暗道口跑过来。   票票啊票票,我虽然更的慢,却还是要喊一声地   ,.,,,   这一倒下去便是人事不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小羽毛在耳畔不停唤她师父,洛小丁顿时一个机灵,睁眼一看,果然见小羽毛在她身边。天已大亮,两人这时却是在一间小小茅屋内的床上,小羽毛双眼亮晶晶地,正半跪在她身旁望着她笑。   洛小丁乍见小羽毛,不由得又惊又喜,拉住他的手喜极而泣,小羽毛自也十分欢喜,却仍扁着嘴,做出委屈之色,嗔怪她当日撇下自己一个人跑掉。洛小丁愧疚不已,只道:“是我不好,你这一向受苦了吧?”   小羽毛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着脸对她道:“师父,你以后可再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洛小丁微笑颔首,想起自己还扮成别人的模样,也不知小羽毛这机灵鬼是如何看出来的,正要问他原委,却见他手里捏了一张薄如纸扉的人皮面具,伸手一摸脸上,这才知自己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已被小羽毛揭了下来。   她捂着脸,忽然间惊跳起来,他们这是在哪里?又是何人将他二人弄来此地?莫非是想利用她跟小羽毛对付师父么?她越想越是骇怕,跳下床便往外走,小羽毛见她如此,忙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做什么?”   洛小丁走至门口,伸手去开那紧闭着的木门,只轻轻一拉便开了,外面竟没有上锁,她心里惊异更甚,口里却应小羽毛道:“去救你师公。”   小羽毛道:“师父,我见过师公了。”   洛小丁愕然道:“你在哪里见过的?”   小羽毛摸摸头发,皱着鼻子道:“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我在那里同师公说了很多话。后来睡着了,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真是好奇怪。”   洛小丁心下大是疑惑。昨晚上她去看师父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小羽毛,想来是她离开后。小羽毛才跟师父见的面。一路看.她开了门出去,小心翼翼四下观望,只见外面竹篱环绕,这茅屋却是临水而居,虽是冬日。那水却并未结冰,碧沉沉地湖面上有白茫茫的水汽蒸腾,显见是温泉,对岸青山脉脉,层峦叠嶂。   茅屋之前是一大片空地,其余三面却是高耸入云的石崖断壁,竟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外面并没有一个人,洛小丁看了一阵,蓦然想起这里是夏日里江蓠带她离开浮云城地那处所在。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看来昨晚那迷晕她的人必是江蓠无疑了,他将她同小羽毛一起带到这里。应是师父地安排才对,师父不想她同小羽毛搅入危局之中。故而命江蓠将她二人送到此处。可他却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居心险恶,时刻欲置他于死地的同门。他为浮云城倾尽一生心血,他们就这样待他!   洛小丁只觉眼前发黑,胸口绞痛难忍,喉中一阵腥甜,哇地便吐出一口血来。小羽毛在旁边看见,惊吓不已,拉住她一叠声问道:“师父,你……你怎么了?”   洛小丁扶住门柱,勉强支撑住,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凭着记忆去照那日来时的那扇暗门,找了半日,却哪里有什么暗门,分明只见密不透风的石壁。   小羽毛见她按着石壁东敲西打,心里颇为不解,跟在她身后也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一边问道:“师父,你在找什么?”   洛小丁道:“这里原有一扇石门,怎地不见了?”小羽毛听闻有出口,大是兴奋,当下乐颠颠地同她一起在石壁处找寻机关,又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洛小丁不觉泄气,转头又去看那湖水,思虑不知从这里泅水过去,会到哪里,可还赶得上去救师父?   小羽毛见她忽然走到湖边,忙也跟上前去,洛小丁站在湖畔盯着湖面看了半晌,只是闷声不响,也不知在想什么,小羽毛等了半天,实在撑不住,摸着瘪瘪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师父,我好饿。”   他这么一说,洛小丁便也觉出饿来,肚子里咕咕直叫,手脚也没有力气,竟好似许多天不曾吃饭一般,她怔了一怔,脑中忽然一震,心道:“我们到底在这里睡了多久?难道就只有一晚么?”思来想去,总觉大不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拉着小羽毛回到茅屋之中,在墙角桌上找出一包冻得梆硬地烧饼干粮,另外还有一棉布包裹着的茶壶,内中茶水也已冰凉,屋中间铜火盆里的银碳早已燃尽,只剩厚厚一盆碳灰,可见两人已不止在这里睡了一夜。   洛小丁神思越发不宁,将那包干粮拿了出来,找了个瓦罐放进去,拎着瓦罐同那茶壶走至湖边,将其浸入温泉中热过,两人随便吃了一些果腹,方有了几分精神,又去石壁处找那道暗门的机关。   那石壁一色赭青,瞧了半晌也看不出端倪,洛小丁只是奇怪,她那一日不就是跟着人从这里走出来的,怎么那道门就没有了?心里虽是着急,却也无法,只得摇头往湖边走去,走没两步,到底不肯甘心,又转回头去看,只恨这一双眼不能穿透那石壁,望到里面去,也好知晓城里的动静。   她且走且回头,忽然脚下一刹,蓦然转过身去,只见那赭青一色的石壁上,竟有一处比别处颜色略淡,看着像是发白一般,先前离得近,竟完全看不出来,这时隔得远了,那颜色差异方才显现出来。   洛小丁心里惊喜不已,颤声唤小羽毛道:“小羽,你看,看那里。”   小羽毛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得出来,颇有些莫名其妙,洛小丁也不顾他,径自盯着那一块地方直走过去,待走到跟前,伸手往那里摁了一摁,果然要比其余地方软着些儿,她心里有数,知道这便是那暗门机括,当下用气往下狠狠一摁。   这一摁下,那处立刻便往下陷落,跟着便听喀喀声响,石壁震动不休,带动周围浮土,簌簌落下一层灰来,随后石门打开,现出里面的暗道来。   小羽毛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跟着喜笑颜开,拍手笑道:“真的有门哪,师父好厉害……”   洛小丁却还悬着一颗心,虽然找到暗道可以出去,可这里通往地是城内的蕊香阁,到了城里该如何解救师父才是?她如今显然是不能露面的,只能想办法暗中救人,可眼下她除了小羽毛,竟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小羽毛探头往密道里瞧,见里面黑乎乎一点光都没有,便有些害怕,抬眼去看洛小丁,等她说话。   洛小丁微蹙秀眉,颇有些犹豫,只是拿不定主意,隔了一时,方对小羽毛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小羽毛不依,撇嘴道:“不成,师父又想丢下我跑掉。”   洛小丁万分为难,这一回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有危急时刻,她又如何分得出身来照顾他?正踌躇间,忽听暗道内有声音传出来,她心里蓦地一跳,这是谁来了,难道会是江蓠?   想到是江蓠,心头忌惮,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几步,正寻思要不要将门关上,便听一阵急急地脚步声踩得暗道里空空直响,倒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还有人在内里呼喝。   洛小丁听闻这样一个动静,便知不妙,想要将那扇石门推回关上,心思转了一转,手底下便又顿住,难道会是师父,师父同江蓠他们落败,败逃到这里来了?她心头卟卟直跳,手僵在那里,一双眼却紧盯着暗道里面,迎面有风袭来,虽然内里漆黑,她却已看到有人朝暗道口跑过来。   票票啊票票,我虽然更的慢,却还是要喊一声地   ,.,,, 第二卷114.坠湖   只隔着一丈开外的时候,两个人打个照面,来人既非江蓠,更非李玄矶,却是范玄敬,洛小丁不禁大惊失色,一把将小羽毛拨到身后,手底下忙不迭发力去关石门,石门沉重,范玄敬的速度却是极快,一眨眼间即到面前,眼见是洛小丁,不由得意大笑,一手抵门,一手呼地便朝洛小丁咽喉扼去。   洛小丁倏然松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羽毛腰带斜身飞出。石门轰地一响,重又打开,范玄敬如箭一般直扑过来,双掌探出,朝急往后退的洛小丁肩膀按下。洛小丁脑中电转,旋身躲开的一瞬,扬手竟将小羽毛抛了出去。   这一抛之下,脚下便是一慢,肩胸处空当大开,范玄敬一手探前,五指如钩,立时便将她脖颈扼住,洛小丁心知斗他不过,当下不敢再动,眼望他叫道:“范师叔。”   范玄敬见她如此,由不住哈哈大笑,反手将她手臂扭住,掉转身对着暗道处喊道:“李玄矶,你快进来。”   小羽毛人飞在半空,闭了眼睛大声尖叫,忽觉身子一挫,竟落到了实处,转头四顾一看,才知自己好好地坐在茅屋顶上,再看下面,却见洛小丁已被范玄敬拿住,心下着急,待找些石子之类做暗器帮洛小丁一把,可偏偏这茅屋顶上只有茅草木枝,一时不得便给,便要从屋檐边溜下去帮忙,方要爬墙下去,却见自那暗道中又纵出五六个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人,可那几人都着黑衣,面上蒙了黑巾,一团漆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是敌是友,略一迟疑。暗门中跟着又走出一人,也穿着黑衣。脸上虽没蒙黑巾,却戴着一个黄铜兽纹面具,看来狰狞可怖,他吓了一跳,又往后瞧便见李玄矶弯腰从内走了出来。小羽毛喜出望外,知是师公带人来救,不觉大松一口气,顺着山字形的屋脊刺溜便滑了下去。   范玄敬拿住洛小丁往后退,一直退到湖边,看李玄矶进来,冷笑道:“李玄矶,如今洛小丁在我手里,我倒要看你怎么说。”   李玄矶握拳往前走了几步。面上虽没动静,眸中却有怒火闪现,道:“你放开她。”   范玄敬阴阴笑道:“你退后。否则我便杀了她。”说着话扼住洛小丁脖颈的那只手便是一紧,洛小丁只觉脑中一眩。虽喘不过气。却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李玄矶眼见洛小丁面色顷刻煞白,大是心痛。只怕他真扼死了她,正要后退,却听身旁江蓠懒洋洋道:“你要杀便杀吧,一早便该杀了。”李玄矶瞪他一眼,虽领会到江蓠言外之意,却哪里能够放心?一时进退两难。   范玄敬料不到江蓠竟会如此说,不禁微微纳罕,又见李玄矶站着不动,竟果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他心头顿时大恨,一手拿住洛小丁后颈,一手却伸去揪住洛小丁领口,大声道:“李玄矶,你违背誓言,蒙骗同门,今日我便撕了洛小丁的衣服,让大伙看一看你这弟子地真身。”   李玄矶面色陡变,往前疾走两步,手指他道:“你敢?”   范玄敬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洛小丁又羞又怒,再怎样范玄敬也算是长辈尊师,何以竟如此下作?心头一瞬绝望,竟有了求死之心,瞥眼望见碧沉沉的湖水,心头暗想:“便是死也不让你们拿我的尸身去要挟师父。”   “无耻之徒。”李玄矶怒骂,凝目盯住他,眸中有冷光突闪,寒气四溢。虽是恨得咬牙,却还是怕他真当着众人地面羞辱洛小丁,脚底下便没有动,眼风却往江蓠处一扫。   江蓠会意,冲身旁手下扬扬下巴,使个眼色,那几人缓缓后退,都退到暗道里去了。   李玄矶缓下一口气,问范玄敬道:“你到底要怎样?”   范玄敬见那几人退出去,心里略松,看看手里的洛小丁,嗤然冷笑:“你以为我输了么?李玄矶,我告诉你,我还有机会,我没有输,有洛小丁在我手中,你永远也别想好过。”   江蓠笑道:“有她在手又怎样?无非都是死人而已……”   范玄敬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蓠缓步上前,徐徐道:“我说你们都该死……若留你们活在这世上,只会害人害己,让人一刻都不得安宁,明白了没有?”他一气说下去,李玄矶在旁连连出声阻止,他却理都不理,眼光淡淡掠过洛小丁,眸中泛出一抹厌恶之色。   洛小丁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心头羞愤以极,抬眼望望李玄矶,眼见他形容憔悴,眼里大有焦灼之色,不禁动容。她一直不声不响,其实手里早捏了枚易容用地小刀,忽然间反手向后便是一刺。   这一刺忽如其来,范玄敬早被江蓠扰乱心神,只顾着要威胁李玄矶,却没防着洛小丁这边,恰恰被刺中大腿,吃痛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拍在洛小丁脸上。与此同时,江蓠忽然扬手,两道白光朝着范玄敬眉心激射而出。   范玄敬仰脸后避,一只手却仍抓住她衣襟不放,洛小丁被打得一个趔趄,脑中虽在嗡嗡作响,却是不管不顾,奋身往外一挣,耳听得裂帛声响,胸前半幅衣襟霎时裂开,她朝后蹬蹬蹬退了几步,脚下一空,人已仰面跌了下去。李玄矶忽见洛小丁被打,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越过江蓠,飞身掠了过去。   江蓠愕然,在后大叫:“城主……”   李玄矶哪里还听得到,一步跨到湖边,却已来不及了,只听“嘭”地一声,湖面上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便再看不到洛小丁的人影,他伸手去抓,入手空空一片,一时只觉心也空了,纵身往下便是一跳。   范玄敬瞠目结舌,只是一呆,一道白光便已射中他眉心,他只觉额上剧痛,**辣地有血涌出来。江蓠手下不停,又弹出两枚棋子,射中他胸口。范玄敬睁大双眼怒目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脚下一软,竟也一头栽入了湖中。   江蓠探身趴在湖边往下望,一边招呼手下诸人过来下水捞人,捞了几个时辰,却只捞出范玄敬的尸身。   小羽毛坐在湖边呆呆发愣,愣了一阵却抓住江蓠摇晃,哭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师父师公。”   江蓠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掀在一边,心知此事不能为外人道,只吩咐召集魅影阁的人手潜至外湖去找,这湖水并不深,只因通着外湖,水底竟有暗流,下人们一潜到内外湖交界之处,便觉一股吸力沛然,心头骇怕,都不敢往深处去搜,搜了两日只好作罢。   票票啊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只隔着一丈开外的时候,两个人打个照面,来人既非江蓠,更非李玄矶,却是范玄敬,洛小丁不禁大惊失色,一把将小羽毛拨到身后,手底下忙不迭发力去关石门,石门沉重,范玄敬的速度却是极快,一眨眼间即到面前,眼见是洛小丁,不由得意大笑,一手抵门,一手呼地便朝洛小丁咽喉扼去。   洛小丁倏然松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羽毛腰带斜身飞出。石门轰地一响,重又打开,范玄敬如箭一般直扑过来,双掌探出,朝急往后退的洛小丁肩膀按下。洛小丁脑中电转,旋身躲开的一瞬,扬手竟将小羽毛抛了出去。   这一抛之下,脚下便是一慢,肩胸处空当大开,范玄敬一手探前,五指如钩,立时便将她脖颈扼住,洛小丁心知斗他不过,当下不敢再动,眼望他叫道:“范师叔。”   范玄敬见她如此,由不住哈哈大笑,反手将她手臂扭住,掉转身对着暗道处喊道:“李玄矶,你快进来。”   小羽毛人飞在半空,闭了眼睛大声尖叫,忽觉身子一挫,竟落到了实处,转头四顾一看,才知自己好好地坐在茅屋顶上,再看下面,却见洛小丁已被范玄敬拿住,心下着急,待找些石子之类做暗器帮洛小丁一把,可偏偏这茅屋顶上只有茅草木枝,一时不得便给,便要从屋檐边溜下去帮忙,方要爬墙下去,却见自那暗道中又纵出五六个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人,可那几人都着黑衣,面上蒙了黑巾,一团漆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是敌是友,略一迟疑。暗门中跟着又走出一人,也穿着黑衣。脸上虽没蒙黑巾,却戴着一个黄铜兽纹面具,看来狰狞可怖,他吓了一跳,又往后瞧便见李玄矶弯腰从内走了出来。小羽毛喜出望外,知是师公带人来救,不觉大松一口气,顺着山字形的屋脊刺溜便滑了下去。   范玄敬拿住洛小丁往后退,一直退到湖边,看李玄矶进来,冷笑道:“李玄矶,如今洛小丁在我手里,我倒要看你怎么说。”   李玄矶握拳往前走了几步。面上虽没动静,眸中却有怒火闪现,道:“你放开她。”   范玄敬阴阴笑道:“你退后。否则我便杀了她。”说着话扼住洛小丁脖颈的那只手便是一紧,洛小丁只觉脑中一眩。虽喘不过气。却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李玄矶眼见洛小丁面色顷刻煞白,大是心痛。只怕他真扼死了她,正要后退,却听身旁江蓠懒洋洋道:“你要杀便杀吧,一早便该杀了。”李玄矶瞪他一眼,虽领会到江蓠言外之意,却哪里能够放心?一时进退两难。   范玄敬料不到江蓠竟会如此说,不禁微微纳罕,又见李玄矶站着不动,竟果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他心头顿时大恨,一手拿住洛小丁后颈,一手却伸去揪住洛小丁领口,大声道:“李玄矶,你违背誓言,蒙骗同门,今日我便撕了洛小丁的衣服,让大伙看一看你这弟子地真身。”   李玄矶面色陡变,往前疾走两步,手指他道:“你敢?”   范玄敬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洛小丁又羞又怒,再怎样范玄敬也算是长辈尊师,何以竟如此下作?心头一瞬绝望,竟有了求死之心,瞥眼望见碧沉沉的湖水,心头暗想:“便是死也不让你们拿我的尸身去要挟师父。”   “无耻之徒。”李玄矶怒骂,凝目盯住他,眸中有冷光突闪,寒气四溢。虽是恨得咬牙,却还是怕他真当着众人地面羞辱洛小丁,脚底下便没有动,眼风却往江蓠处一扫。   江蓠会意,冲身旁手下扬扬下巴,使个眼色,那几人缓缓后退,都退到暗道里去了。   李玄矶缓下一口气,问范玄敬道:“你到底要怎样?”   范玄敬见那几人退出去,心里略松,看看手里的洛小丁,嗤然冷笑:“你以为我输了么?李玄矶,我告诉你,我还有机会,我没有输,有洛小丁在我手中,你永远也别想好过。”   江蓠笑道:“有她在手又怎样?无非都是死人而已……”   范玄敬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蓠缓步上前,徐徐道:“我说你们都该死……若留你们活在这世上,只会害人害己,让人一刻都不得安宁,明白了没有?”他一气说下去,李玄矶在旁连连出声阻止,他却理都不理,眼光淡淡掠过洛小丁,眸中泛出一抹厌恶之色。   洛小丁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心头羞愤以极,抬眼望望李玄矶,眼见他形容憔悴,眼里大有焦灼之色,不禁动容。她一直不声不响,其实手里早捏了枚易容用地小刀,忽然间反手向后便是一刺。   这一刺忽如其来,范玄敬早被江蓠扰乱心神,只顾着要威胁李玄矶,却没防着洛小丁这边,恰恰被刺中大腿,吃痛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拍在洛小丁脸上。与此同时,江蓠忽然扬手,两道白光朝着范玄敬眉心激射而出。   范玄敬仰脸后避,一只手却仍抓住她衣襟不放,洛小丁被打得一个趔趄,脑中虽在嗡嗡作响,却是不管不顾,奋身往外一挣,耳听得裂帛声响,胸前半幅衣襟霎时裂开,她朝后蹬蹬蹬退了几步,脚下一空,人已仰面跌了下去。李玄矶忽见洛小丁被打,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越过江蓠,飞身掠了过去。   江蓠愕然,在后大叫:“城主……”   李玄矶哪里还听得到,一步跨到湖边,却已来不及了,只听“嘭”地一声,湖面上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便再看不到洛小丁的人影,他伸手去抓,入手空空一片,一时只觉心也空了,纵身往下便是一跳。   范玄敬瞠目结舌,只是一呆,一道白光便已射中他眉心,他只觉额上剧痛,**辣地有血涌出来。江蓠手下不停,又弹出两枚棋子,射中他胸口。范玄敬睁大双眼怒目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脚下一软,竟也一头栽入了湖中。   江蓠探身趴在湖边往下望,一边招呼手下诸人过来下水捞人,捞了几个时辰,却只捞出范玄敬的尸身。   小羽毛坐在湖边呆呆发愣,愣了一阵却抓住江蓠摇晃,哭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师父师公。”   江蓠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掀在一边,心知此事不能为外人道,只吩咐召集魅影阁的人手潜至外湖去找,这湖水并不深,只因通着外湖,水底竟有暗流,下人们一潜到内外湖交界之处,便觉一股吸力沛然,心头骇怕,都不敢往深处去搜,搜了两日只好作罢。   票票啊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二卷115.地宫   洛小丁本不会游水,呛了几口水后便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人已不在水中,入眼所及却是李玄矶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正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往她口里度气,瞧见洛小丁睁开双眼,他眼眸里倏然一亮,随后却微有一抹尴尬之色,立刻便放开了她,身子坐直,与她分开了一段距离,一双眼却仍盯着她,面上有欣慰的笑意,似是松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总算醒来了。”   洛小丁虽是羞窘,这时全身衣服湿透,正值冬日,又是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便由不住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李玄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洛小丁挣扎道:“师父,我自己走……”可身上无力,说出来的话便如无声,竟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李玄矶含笑望住她道:“你的靴子都不见了,还要自己走?”   洛小丁微抬起头往脚上一看,脚上鞋袜果然都无,只一双白玉般的纤足露在外面,不禁大羞,只觉无地自容,缩一缩脚,低垂了眼帘半晌都不出声。   如今他们是在一条约三四尺宽的甬道之中,两边皆是石壁,每走一段路便会有一道石门,石门之间的两壁上却各有铁门紧闭,内中也不知是什么去处。   李玄矶抱着洛小丁片刻不停地往前走,显然对此处并不陌生,洛小丁偷偷抬眼看向李玄矶,他头上的发冠已经不见了,头发散落下来,垂于两肩上,脸上、发梢、眉毛、眼睫上都是水珠。正一颗颗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恰好滴在她微敞的衣领间,洛小丁只觉心头怦怦直跳。一时心慌意乱,转开眼再不敢看。   她心知必是师父见她落水。于是便跳下来救她,师父为了她,竟是什么都不顾了。洛小丁心里感动,回思过往,越发觉得有愧于师父。师父为她置名誉地位而不顾,为她被囚玄天阁,更为她生死不计。她心里一阵涩然,隐约又觉有些甜蜜,脸上由不住微微生晕。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她有许多话要问师父,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低头默然无语。   连过三道石门后,又往前走不多远,便见一个大殿。殿内矗立数根蟠龙柱,锦帐纱幔低低垂落,香风袅袅。地上更是铺设厚厚绒毯,人踩在上面竟无一点声响发出。   从左侧一道圆形拱门进去。却是一间很大的寝殿。内中华丽无匹,一时难以尽述。洛小丁忍不住问:“师父,这是哪里?”   “是一个地宫。”李玄矶低头望着她一笑,抱着她撩开纱帐又进一门,那门内却是一个极大的玉石池子,池内碧水之上烟气氤氲,白雾缭绕,显是热水无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洛小丁一怔间,已被李玄矶放入池中,冰冷地身体浸入热水之中,暖流丝丝融入四肢百骸当中,人方渐渐暖了过来。却听李玄矶轻声道:“脱了衣服好好泡一泡,我出去生火。”   她脸上飞起红云,李玄矶却已抽身往外走去,洛小丁眼见他穿着一身还往下滴水的湿衣离开,只担心会冻病了他,禁不住脱口叫道:“师父-   李玄矶回头看她,目中微有疑惑之色,见她欲言又止,便知她有话说,于是又缓缓走了回来。   洛小丁不敢到水池深处去,只是攀着池边玉砖不放,她的外袍胸前衣襟被范玄敬撕去一幅,露出内里白色中衣,衣服湿漉漉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地曲线,一小片细腻莹白的肌肤在微敞地衣领间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李玄矶心头一荡,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要转身离去,脚下却不由自主朝着水池方向走去。他一步步踩着玉阶走下水去,眸光似火般灼热烫人。   洛小丁不觉有些害怕,眼看他没入水中,向着自己走来,忽然转身往池子另外一边而去,慌乱之下,脚底下也不知踩着什么,竟是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立刻便往水中扑下。   李玄矶眼疾手快,抢上一步,一把揽住她纤腰往身边一带,将她拉了回来。   “小丁……”两个人的身体陡然间靠的很近,李玄矶双臂在她腰间缓缓收拢,将她紧抱在怀里,隔着湿透的衣衫,洛小丁只觉师父身上滚烫炙人,竟像是发着高烧,连带着她也觉得热了起来。   她心里狂跳不休,每跳一下头便晕的利害,像是失重一般,竟连手足都开始发软,也不敢抬头与李玄矶对视,只垂着头低低道:“师父,你……你不是要去生火么?”   “过一会再去。”李玄矶一手紧抱住她,另一只手却慢慢将她地脸捧住,微有些薄茧的手指肚在洛小丁酡红的面颊上轻轻抚摸,触手只觉温腻细滑,一时情动再难自已,干脆便将她下颌抬起,俯首吻在她脸上。   洛小丁微微瑟缩起来,伸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开他,却哪里又推得开?红着脸道:“师父,范师叔怎么会从那条暗道过来?”   李玄矶闻言,神思一瞬清明,这才知道自己情思迷乱,竟失了方寸,要待放开她时,却又极是舍不得。软玉温香在怀,又是自己刻骨思念的佳人,却叫他如何放得了手?略一迟疑时,已捉住她手腕,放于自己肩上,双臂环在她温软纤细的腰间,两个人紧密贴合,再不留一点缝隙。“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再慢慢跟你说。”他的唇噙住她柔嫩的唇瓣,吻绵密无绝,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停止了那个吻。   洛小丁却仍怔怔地望着他,脑中浑噩一片,心里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一阵才意识到她那一双手臂竟也环绕在师父的脖颈之上,她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慌忙撒开手,撇开了眼不敢直视于他,只想挖个地洞躲进去才好。   李玄矶又将她地双手捉回来,交握于他颈后,轻笑道:“别怕,这里没有别人。”随即便又搂住她的腰,俯首去吻她嘴角,一边低低道,“只有我们两个……”   洛小丁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玄矶温热的唇顺着腮边滑到她小巧地耳垂上,热烘烘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颤,忍不住低声惊呼。李玄矶眸中光芒闪动,她越是闪避,他便越是要跟着亲过去,竟像是有意逗弄她一般。   洛小丁被他逼到池边,抵在壁上再无处可躲,微微喘气道:“可是……小羽毛……”   李玄矶一顿,想了一想,轻声安慰她道:“有江蓠在,他应该没有事。”   洛小丁心里略安,又问:“我同小羽毛,也是师父预先安排江蓠带到那小屋地?”   李玄矶点头,懊恼地扶额游至一边,翻身到了池外,道:“我去生火……”   话说周六忽然地震,然后就把我写文结文地计划完全打乱……至今还是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后面还震不震,烦恼啊。推荐《回到明朝当皇后》   她回到了明朝,寻找自己不小心穿越地男朋友。   可哪一个才是她的正牌老公?难道还得学那唐伯虎点秋香,点到哪个算哪个?   怎么点来点去,把自个儿点成了皇后?纠缠于两帝之间?   身处宫闱,她不爱宫斗爱武斗!   江山如画,何人可挽危澜?   看区区女儿身,如何巧妙周旋,指点风云,让这大好河山,不至于陨入异族之手!   求pk票,推荐票,请大家多多支持!   ,.,,,   洛小丁本不会游水,呛了几口水后便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人已不在水中,入眼所及却是李玄矶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正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往她口里度气,瞧见洛小丁睁开双眼,他眼眸里倏然一亮,随后却微有一抹尴尬之色,立刻便放开了她,身子坐直,与她分开了一段距离,一双眼却仍盯着她,面上有欣慰的笑意,似是松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总算醒来了。”   洛小丁虽是羞窘,这时全身衣服湿透,正值冬日,又是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便由不住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李玄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洛小丁挣扎道:“师父,我自己走……”可身上无力,说出来的话便如无声,竟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李玄矶含笑望住她道:“你的靴子都不见了,还要自己走?”   洛小丁微抬起头往脚上一看,脚上鞋袜果然都无,只一双白玉般的纤足露在外面,不禁大羞,只觉无地自容,缩一缩脚,低垂了眼帘半晌都不出声。   如今他们是在一条约三四尺宽的甬道之中,两边皆是石壁,每走一段路便会有一道石门,石门之间的两壁上却各有铁门紧闭,内中也不知是什么去处。   李玄矶抱着洛小丁片刻不停地往前走,显然对此处并不陌生,洛小丁偷偷抬眼看向李玄矶,他头上的发冠已经不见了,头发散落下来,垂于两肩上,脸上、发梢、眉毛、眼睫上都是水珠。正一颗颗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恰好滴在她微敞的衣领间,洛小丁只觉心头怦怦直跳。一时心慌意乱,转开眼再不敢看。   她心知必是师父见她落水。于是便跳下来救她,师父为了她,竟是什么都不顾了。洛小丁心里感动,回思过往,越发觉得有愧于师父。师父为她置名誉地位而不顾,为她被囚玄天阁,更为她生死不计。她心里一阵涩然,隐约又觉有些甜蜜,脸上由不住微微生晕。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她有许多话要问师父,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低头默然无语。   连过三道石门后,又往前走不多远,便见一个大殿。殿内矗立数根蟠龙柱,锦帐纱幔低低垂落,香风袅袅。地上更是铺设厚厚绒毯,人踩在上面竟无一点声响发出。   从左侧一道圆形拱门进去。却是一间很大的寝殿。内中华丽无匹,一时难以尽述。洛小丁忍不住问:“师父,这是哪里?”   “是一个地宫。”李玄矶低头望着她一笑,抱着她撩开纱帐又进一门,那门内却是一个极大的玉石池子,池内碧水之上烟气氤氲,白雾缭绕,显是热水无疑。   洛小丁一怔间,已被李玄矶放入池中,冰冷地身体浸入热水之中,暖流丝丝融入四肢百骸当中,人方渐渐暖了过来。却听李玄矶轻声道:“脱了衣服好好泡一泡,我出去生火。”   她脸上飞起红云,李玄矶却已抽身往外走去,洛小丁眼见他穿着一身还往下滴水的湿衣离开,只担心会冻病了他,禁不住脱口叫道:“师父-   李玄矶回头看她,目中微有疑惑之色,见她欲言又止,便知她有话说,于是又缓缓走了回来。   洛小丁不敢到水池深处去,只是攀着池边玉砖不放,她的外袍胸前衣襟被范玄敬撕去一幅,露出内里白色中衣,衣服湿漉漉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地曲线,一小片细腻莹白的肌肤在微敞地衣领间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李玄矶心头一荡,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要转身离去,脚下却不由自主朝着水池方向走去。他一步步踩着玉阶走下水去,眸光似火般灼热烫人。   洛小丁不觉有些害怕,眼看他没入水中,向着自己走来,忽然转身往池子另外一边而去,慌乱之下,脚底下也不知踩着什么,竟是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立刻便往水中扑下。   李玄矶眼疾手快,抢上一步,一把揽住她纤腰往身边一带,将她拉了回来。   “小丁……”两个人的身体陡然间靠的很近,李玄矶双臂在她腰间缓缓收拢,将她紧抱在怀里,隔着湿透的衣衫,洛小丁只觉师父身上滚烫炙人,竟像是发着高烧,连带着她也觉得热了起来。   她心里狂跳不休,每跳一下头便晕的利害,像是失重一般,竟连手足都开始发软,也不敢抬头与李玄矶对视,只垂着头低低道:“师父,你……你不是要去生火么?”   “过一会再去。”李玄矶一手紧抱住她,另一只手却慢慢将她地脸捧住,微有些薄茧的手指肚在洛小丁酡红的面颊上轻轻抚摸,触手只觉温腻细滑,一时情动再难自已,干脆便将她下颌抬起,俯首吻在她脸上。   洛小丁微微瑟缩起来,伸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开他,却哪里又推得开?红着脸道:“师父,范师叔怎么会从那条暗道过来?”   李玄矶闻言,神思一瞬清明,这才知道自己情思迷乱,竟失了方寸,要待放开她时,却又极是舍不得。软玉温香在怀,又是自己刻骨思念的佳人,却叫他如何放得了手?略一迟疑时,已捉住她手腕,放于自己肩上,双臂环在她温软纤细的腰间,两个人紧密贴合,再不留一点缝隙。“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再慢慢跟你说。”他的唇噙住她柔嫩的唇瓣,吻绵密无绝,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停止了那个吻。   洛小丁却仍怔怔地望着他,脑中浑噩一片,心里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一阵才意识到她那一双手臂竟也环绕在师父的脖颈之上,她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慌忙撒开手,撇开了眼不敢直视于他,只想挖个地洞躲进去才好。   李玄矶又将她地双手捉回来,交握于他颈后,轻笑道:“别怕,这里没有别人。”随即便又搂住她的腰,俯首去吻她嘴角,一边低低道,“只有我们两个……”   洛小丁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玄矶温热的唇顺着腮边滑到她小巧地耳垂上,热烘烘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颤,忍不住低声惊呼。李玄矶眸中光芒闪动,她越是闪避,他便越是要跟着亲过去,竟像是有意逗弄她一般。   洛小丁被他逼到池边,抵在壁上再无处可躲,微微喘气道:“可是……小羽毛……”   李玄矶一顿,想了一想,轻声安慰她道:“有江蓠在,他应该没有事。”   洛小丁心里略安,又问:“我同小羽毛,也是师父预先安排江蓠带到那小屋地?”   李玄矶点头,懊恼地扶额游至一边,翻身到了池外,道:“我去生火……”   话说周六忽然地震,然后就把我写文结文地计划完全打乱……至今还是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后面还震不震,烦恼啊。推荐《回到明朝当皇后》   她回到了明朝,寻找自己不小心穿越地男朋友。   可哪一个才是她的正牌老公?难道还得学那唐伯虎点秋香,点到哪个算哪个?   怎么点来点去,把自个儿点成了皇后?纠缠于两帝之间?   身处宫闱,她不爱宫斗爱武斗!   江山如画,何人可挽危澜?   看区区女儿身,如何巧妙周旋,指点风云,让这大好河山,不至于陨入异族之手!   求pk票,推荐票,请大家多多支持!   ,.,,, 第二卷116.相思   洛小丁心神不宁地泡在温水里,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不甚舒服,却也不敢当真听李玄矶的话,将衣服脱了。过了良久也没见李玄矶进来,心里这时才开始活动,终究耐不住身上难过,将水淋淋的衣服悄悄脱下,放于池边。   她打散头发洗干净了,又在池里泡了一阵,忽然闻到一阵饭香,她本已有一两日没吃什么,这时便更觉得饿,她心知这一定是师父在外面煮饭,心里欢喜,便想要爬起来出去吃饭。待要起身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换洗衣服在这里,一时进退两难,只得继续在水里泡着,那水一直都是温热的,虽令人身心舒爽,可肚子里咕咕直叫,如何又能泡得住?   正为难时,却听外面李玄矶问道:“还没好么?出来吃饭了。”洛小丁难堪不已,过了好一阵子才吃吃道:“我……我没有衣服换。”   纱帐外站着的李玄矶“嗤”地轻笑一声,过了片刻,在帐外道:“我找了两件换洗衣服给你,这就送进来了。”   不等洛小丁应声,李玄矶便撩开帐帘走了进来,却已经换了件石青色的棉袍,再不是湿漉漉的了,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发上系了条玉带,温文俊雅的一个人。洛小丁将身子埋于水下,只露出一张脸在水面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瞅着李玄矶心里怦怦跳个不休。   可李玄矶的一双眼却并不往池子里扫,径直走到池边一张木榻前,将干净的衣服放于榻上后,便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洛小丁微觉意外,师父竟看都没看她一眼。1——6——K她隐约觉出师父是生了气,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想要问时。面皮又薄,竟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好任他自去。   愣了一阵,才到榻边去穿衣服。那却是一套女装,衣料做工都属上乘,像是江洲云绣坊的手艺。洛小丁快手快脚穿戴妥贴出去,却见外面寝殿四角的狻猊铜炉都已生着了火。室内温暖如春。   桌上放了两碗白粥,李玄矶一手支额,正坐于桌旁出神,听见动静,也只是转过头淡淡瞥她一眼,招呼她坐后,便将其中一碗粥端到她面前,道:“饿了吧?这里只有米,其余什么都没有。只好熬了点粥,先将就着吃一点。”   洛小丁早已饿得心慌,便只是白粥也觉得是美味佳肴。三下两下便将一碗粥吃得精光,犹觉未饱。朝师父那边看时。却见他面前地那碗粥动都没动。她脸上一红,李玄矶已经把面前那碗粥推到了她面前。微笑道:“没吃饱?这碗也给你。”   “可是……师父你……”   李玄矶摇头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洛小丁看看面前那碗,还是将那碗粥端回了李玄矶面前,道:“弟……我……我也饱了。”   李玄矶眼中微有不喜之色,将碗还是原封不动放回洛小丁面前,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过会要回浮云城一趟……哪里能饿得着我?”   洛小丁听到他要回去,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愕然看着他道:“回浮云城?”   李玄矶不经意似地道:“回去看看悲云,你大师兄总让人不大放洛小丁迟疑着道:“大师兄……那病能医好么?”   李玄矶忽然盯了她一眼,眸光沉黯,唇角边却微含了抹笑意:“你去看过悲云了?”   洛小丁就是再笨,也看出师父大不喜欢,虽是犹豫不决,却还是不由自主点头承认了这事,她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不停偷眼去觑李玄矶脸色。   李玄矶忽然站起身道:“你先吃饭,我这就回去看看……”   洛小丁听见他这么快便要走,心里竟微微慌乱起来,也跟着站起来道:“师父要怎么回去?”   李玄矶看看她道:“还能怎样?只有再泅水过去。”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有意将语气放得轻松自如,“我熟谙水性,不碍事的。”   洛小丁想到他刚刚才换了干衣,这么快便又要下水,不禁着急起来,紧走几步拉住他衣袖道:“师父……别去。”   “那你大师兄怎么办?”李玄矶回过身来,目不转睛看着她。   洛小丁慢慢低下头去,好半晌才鼓足勇气道:“你……你生我气了?”   李玄矶凝目看了她一阵,眸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拉住她的手道:“终于不叫我师父了?你既知道我生气,为什么还要那样避着我?”   洛小丁嗫嚅道:“我……我……我并不是有意这样,我只是……”她想不出该怎样说,心里却是着急,不觉中手心里已全是汗。   她低垂螓首,瞧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李玄矶心头一软,缓缓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道:“我舍不得你受苦,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我不在你身边地时候,你可有想过我?”   想过么?师父不在的时候,她地确是很挂念的,甚至要比想大师兄的时候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听说师父出事,她才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那时候她很怕,怕师父被大师伯他们害死,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师父。   原来如此,洛小丁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到底害羞,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玄矶却不敢相信,将她身子扳正,脸对脸问她道:“真的想过?”   洛小丁被他逼得无法,只好低声道:“想过……”   李玄矶这才满意,随即便觉失望,皱眉道:“就只想过?”只是想过,而不是像他那样,朝思暮想,连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洛小丁不解地瞅他一眼,呐呐道:“难道要一直想?”一语甫落,已自了然,顿时便羞红了脸,直怪自己傻气。   李玄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伸指在她鼻尖上一刮,笑道:“孺子可教也……”   洛小丁将脸埋在他怀里,只不好意思抬头,过了良久才道:“师……你……不走了么?”   李玄矶摇头微笑道:“要走,我若不走,你怎尝得到相思之苦?”写地纠结啊……到底要不要h   ,.,,,   洛小丁心神不宁地泡在温水里,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不甚舒服,却也不敢当真听李玄矶的话,将衣服脱了。过了良久也没见李玄矶进来,心里这时才开始活动,终究耐不住身上难过,将水淋淋的衣服悄悄脱下,放于池边。   她打散头发洗干净了,又在池里泡了一阵,忽然闻到一阵饭香,她本已有一两日没吃什么,这时便更觉得饿,她心知这一定是师父在外面煮饭,心里欢喜,便想要爬起来出去吃饭。待要起身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换洗衣服在这里,一时进退两难,只得继续在水里泡着,那水一直都是温热的,虽令人身心舒爽,可肚子里咕咕直叫,如何又能泡得住?   正为难时,却听外面李玄矶问道:“还没好么?出来吃饭了。”洛小丁难堪不已,过了好一阵子才吃吃道:“我……我没有衣服换。”   纱帐外站着的李玄矶“嗤”地轻笑一声,过了片刻,在帐外道:“我找了两件换洗衣服给你,这就送进来了。”   不等洛小丁应声,李玄矶便撩开帐帘走了进来,却已经换了件石青色的棉袍,再不是湿漉漉的了,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发上系了条玉带,温文俊雅的一个人。洛小丁将身子埋于水下,只露出一张脸在水面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瞅着李玄矶心里怦怦跳个不休。   可李玄矶的一双眼却并不往池子里扫,径直走到池边一张木榻前,将干净的衣服放于榻上后,便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洛小丁微觉意外,师父竟看都没看她一眼。1——6——K她隐约觉出师父是生了气,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想要问时。面皮又薄,竟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好任他自去。   愣了一阵,才到榻边去穿衣服。那却是一套女装,衣料做工都属上乘,像是江洲云绣坊的手艺。洛小丁快手快脚穿戴妥贴出去,却见外面寝殿四角的狻猊铜炉都已生着了火。室内温暖如春。   桌上放了两碗白粥,李玄矶一手支额,正坐于桌旁出神,听见动静,也只是转过头淡淡瞥她一眼,招呼她坐后,便将其中一碗粥端到她面前,道:“饿了吧?这里只有米,其余什么都没有。只好熬了点粥,先将就着吃一点。”   洛小丁早已饿得心慌,便只是白粥也觉得是美味佳肴。三下两下便将一碗粥吃得精光,犹觉未饱。朝师父那边看时。却见他面前地那碗粥动都没动。她脸上一红,李玄矶已经把面前那碗粥推到了她面前。微笑道:“没吃饱?这碗也给你。”   “可是……师父你……”   李玄矶摇头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洛小丁看看面前那碗,还是将那碗粥端回了李玄矶面前,道:“弟……我……我也饱了。”   李玄矶眼中微有不喜之色,将碗还是原封不动放回洛小丁面前,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过会要回浮云城一趟……哪里能饿得着我?”   洛小丁听到他要回去,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愕然看着他道:“回浮云城?”   李玄矶不经意似地道:“回去看看悲云,你大师兄总让人不大放洛小丁迟疑着道:“大师兄……那病能医好么?”   李玄矶忽然盯了她一眼,眸光沉黯,唇角边却微含了抹笑意:“你去看过悲云了?”   洛小丁就是再笨,也看出师父大不喜欢,虽是犹豫不决,却还是不由自主点头承认了这事,她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不停偷眼去觑李玄矶脸色。   李玄矶忽然站起身道:“你先吃饭,我这就回去看看……”   洛小丁听见他这么快便要走,心里竟微微慌乱起来,也跟着站起来道:“师父要怎么回去?”   李玄矶看看她道:“还能怎样?只有再泅水过去。”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有意将语气放得轻松自如,“我熟谙水性,不碍事的。”   洛小丁想到他刚刚才换了干衣,这么快便又要下水,不禁着急起来,紧走几步拉住他衣袖道:“师父……别去。”   “那你大师兄怎么办?”李玄矶回过身来,目不转睛看着她。   洛小丁慢慢低下头去,好半晌才鼓足勇气道:“你……你生我气了?”   李玄矶凝目看了她一阵,眸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拉住她的手道:“终于不叫我师父了?你既知道我生气,为什么还要那样避着我?”   洛小丁嗫嚅道:“我……我……我并不是有意这样,我只是……”她想不出该怎样说,心里却是着急,不觉中手心里已全是汗。   她低垂螓首,瞧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李玄矶心头一软,缓缓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道:“我舍不得你受苦,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我不在你身边地时候,你可有想过我?”   想过么?师父不在的时候,她地确是很挂念的,甚至要比想大师兄的时候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听说师父出事,她才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那时候她很怕,怕师父被大师伯他们害死,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师父。   原来如此,洛小丁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到底害羞,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玄矶却不敢相信,将她身子扳正,脸对脸问她道:“真的想过?”   洛小丁被他逼得无法,只好低声道:“想过……”   李玄矶这才满意,随即便觉失望,皱眉道:“就只想过?”只是想过,而不是像他那样,朝思暮想,连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洛小丁不解地瞅他一眼,呐呐道:“难道要一直想?”一语甫落,已自了然,顿时便羞红了脸,直怪自己傻气。   李玄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伸指在她鼻尖上一刮,笑道:“孺子可教也……”   洛小丁将脸埋在他怀里,只不好意思抬头,过了良久才道:“师……你……不走了么?”   李玄矶摇头微笑道:“要走,我若不走,你怎尝得到相思之苦?”写地纠结啊……到底要不要h   ,.,,, 第二卷117.相守   “我……”洛小丁呐呐无言,师父话里颇有戏谑之意,虽是玩笑,却还是颇为认真,她心知李玄矶素来言出必行,便有些失望,略顿了顿方问,“这……这就走么?”   李玄矶只是笑,却并不放手离开,又将她往怀里拉近了一些,双手环抱于她腰间,低头凝目看她。她微蹙着眉尖,正因他方才的话而脸红,长睫低低垂落,如丝般颤动。看得出她有些不高兴,担忧之外似乎还有不舍,只不过她还是不习惯两人这般的亲密,仍显得局促,一双手也不知往哪里放,最后便只有虚虚搭在他臂弯里。   他无声地叹一口气,心头升起几分惆怅,只是,便如此又如何?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已经足够,想到此不觉释然,笑道:“不走了,我方才哄你的……”眼见洛小丁面露惊愕之色,脸上笑意便愈见浓酽,转而眉间却微有轻愁浮上,“我一直说要带你走,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我已经负你两次,总不能再负你第三次。”   洛小丁放在李玄矶臂弯上的手指轻颤,师父所指的当是在魅影阁与云阳王府中要她等他的那些话,其实,她并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他是师父,所以不敢苛求,于是并不在意。可是师父他竟然一直记着,他不愿负她,便注定要辜负浮云城,辜负那些为他出生入死之人,辜负浮云城列祖列宗。她不觉动容,心里感动,眼中温热,竟似有泪涌出。喃喃道:“师父……”   她心里想的,也正是李玄矶所虑,可这世上又岂有两全之事?有得必有所失。WAP. t x t 0 2. c o m又哪里顾得了这许多。   “不管那么多了,先顾着五脏庙要紧。过来吃粥吧!”李玄矶的话里多少有抚慰之意,似乎是在宽洛小丁的心,可听来却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牵了洛小丁走至桌边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端了粥碗却并不递给洛小丁。径自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洛小丁愣了一愣,便也就张嘴将粥吃了下去,玉颊之上却有红云慢慢浮上,许久不散。   难得她肯放下心中芥蒂,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李玄矶心情大好,胸臆间一瞬满溢柔情。   如此喂了五六口,洛小丁方不再扭捏。眼见师父又舀了一匙送过来,不由自主便张开了嘴,待要吃时。李玄矶却忽然将满满一匙粥又收了回去,洛小丁正觉奇怪。却见他自己将那粥吃了。吃得安闲自在,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洛小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凉下来地脸庞登时又滚烫了起来,别开眼自去看别处。   李玄矶禁不住笑,随后却微微敛起双眉,似乎嫌那粥味道不好,过了半晌才将手里的粥碗放下,摇头道:“这粥原来这么难吃,不吃了,咱们出去寻点好吃的来。”说着已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靠墙地一只大木柜打开,从内翻出两件厚氅来,将其中一件貂鼠皮氅披在洛小丁身上,另一件自己穿了。   洛小丁不明所以,问道:“要去哪里?”   “到了便知道了。”李玄矶一手牵住她,掀开纱帐往里去,绕过水汽蒸腾的玉石池子,走到池子左面地那张石椅前,沉气聚力往外一扭,石椅应手扭转半边,嘎嘎声响中只听哗哗流水之声,顷刻之间,满满一池水便下落一半。   洛小丁又惊又疑,睁大眼睛望那玉池,俄顷功夫,剩余池水便也告罄,当最后一滴水珠自池底消失,原本光滑如镜的玉池底部便豁然裂开,显出一道暗门来,自门口处是往下的石阶,也不知通向哪里?洛小丁纳罕不已,方才她在池子里泡了那许久,竟不知这池底暗藏如此玄机。   “师父……这个地宫,是做什么用的?”她忍不住问。   李玄矶面色微黯,顿了一顿才道:“这里,我原本不该带你来的……”他牵着洛小丁地手走在前面,这时却回过头来,微笑道,“罢了,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这个地宫原本便是浮云城的产业,浮云城建成之时便有这里,怕得是万一遭遇什么大灾,也好带城民由此避祸,可算是一条退路。毕竟此处极为紧要,所以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洛小丁怔住,如此说来,蕊香阁外的湖底是有通道与这地宫相连,如此重要机密之事,想来也只有师父跟极少数人知晓,其后必定有关于这座地宫的禁忌。可如今师父竟连这事情都让她知道了,若日后有人问罪,这岂不是又是一桩要他命的大罪?她只觉骇异,便有十二分不安,站住了道:“那……我……”   “走吧!”李玄矶将掌心中的纤手握了一握,携了洛小丁继续前行,这个秘密只每一代的城主知晓,非不得已,是绝不能将此处说与他人知道的。这一两年,他一再违背门内禁令,已经违背了这许多,便再多一条又有何妨?   沿着石阶往下,没多久便步入一条黑乎乎的甬道之中。李玄矶燃起火折子照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而去,良久都不曾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忽然叫道:“师父……”   李玄矶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洛小丁垂头不语,默然片刻,低低问道:“师父,你恨我么?”   “恨你?”李玄矶愕然。   “我害你这样……”声音很小,微有些哽咽。   李玄矶不声不响瞅了她一阵,恨过没有?当然是恨过地,所以才会将她赶得那么远。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也不是她的错,如果是错,错的该是老天爷才对。   他缓缓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如今同你在一起,很快乐。”这么多年,他站在浮云城地最高处,受人崇敬,应有尽有,却始终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想和她浪迹天涯相守一处,至于其他,暂时不想也罢。   回来更新了,这文一定会写完地,不会tj。   “我……”洛小丁呐呐无言,师父话里颇有戏谑之意,虽是玩笑,却还是颇为认真,她心知李玄矶素来言出必行,便有些失望,略顿了顿方问,“这……这就走么?”   李玄矶只是笑,却并不放手离开,又将她往怀里拉近了一些,双手环抱于她腰间,低头凝目看她。她微蹙着眉尖,正因他方才的话而脸红,长睫低低垂落,如丝般颤动。看得出她有些不高兴,担忧之外似乎还有不舍,只不过她还是不习惯两人这般的亲密,仍显得局促,一双手也不知往哪里放,最后便只有虚虚搭在他臂弯里。   他无声地叹一口气,心头升起几分惆怅,只是,便如此又如何?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已经足够,想到此不觉释然,笑道:“不走了,我方才哄你的……”眼见洛小丁面露惊愕之色,脸上笑意便愈见浓酽,转而眉间却微有轻愁浮上,“我一直说要带你走,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我已经负你两次,总不能再负你第三次。”   洛小丁放在李玄矶臂弯上的手指轻颤,师父所指的当是在魅影阁与云阳王府中要她等他的那些话,其实,她并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他是师父,所以不敢苛求,于是并不在意。可是师父他竟然一直记着,他不愿负她,便注定要辜负浮云城,辜负那些为他出生入死之人,辜负浮云城列祖列宗。她不觉动容,心里感动,眼中温热,竟似有泪涌出。喃喃道:“师父……”   她心里想的,也正是李玄矶所虑,可这世上又岂有两全之事?有得必有所失。WAP. t x t 0 2. c o m又哪里顾得了这许多。   “不管那么多了,先顾着五脏庙要紧。过来吃粥吧!”李玄矶的话里多少有抚慰之意,似乎是在宽洛小丁的心,可听来却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牵了洛小丁走至桌边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端了粥碗却并不递给洛小丁。径自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洛小丁愣了一愣,便也就张嘴将粥吃了下去,玉颊之上却有红云慢慢浮上,许久不散。   难得她肯放下心中芥蒂,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李玄矶心情大好,胸臆间一瞬满溢柔情。   如此喂了五六口,洛小丁方不再扭捏。眼见师父又舀了一匙送过来,不由自主便张开了嘴,待要吃时。李玄矶却忽然将满满一匙粥又收了回去,洛小丁正觉奇怪。却见他自己将那粥吃了。吃得安闲自在,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洛小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凉下来地脸庞登时又滚烫了起来,别开眼自去看别处。   李玄矶禁不住笑,随后却微微敛起双眉,似乎嫌那粥味道不好,过了半晌才将手里的粥碗放下,摇头道:“这粥原来这么难吃,不吃了,咱们出去寻点好吃的来。”说着已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靠墙地一只大木柜打开,从内翻出两件厚氅来,将其中一件貂鼠皮氅披在洛小丁身上,另一件自己穿了。   洛小丁不明所以,问道:“要去哪里?”   “到了便知道了。”李玄矶一手牵住她,掀开纱帐往里去,绕过水汽蒸腾的玉石池子,走到池子左面地那张石椅前,沉气聚力往外一扭,石椅应手扭转半边,嘎嘎声响中只听哗哗流水之声,顷刻之间,满满一池水便下落一半。   洛小丁又惊又疑,睁大眼睛望那玉池,俄顷功夫,剩余池水便也告罄,当最后一滴水珠自池底消失,原本光滑如镜的玉池底部便豁然裂开,显出一道暗门来,自门口处是往下的石阶,也不知通向哪里?洛小丁纳罕不已,方才她在池子里泡了那许久,竟不知这池底暗藏如此玄机。   “师父……这个地宫,是做什么用的?”她忍不住问。   李玄矶面色微黯,顿了一顿才道:“这里,我原本不该带你来的……”他牵着洛小丁地手走在前面,这时却回过头来,微笑道,“罢了,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这个地宫原本便是浮云城的产业,浮云城建成之时便有这里,怕得是万一遭遇什么大灾,也好带城民由此避祸,可算是一条退路。毕竟此处极为紧要,所以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洛小丁怔住,如此说来,蕊香阁外的湖底是有通道与这地宫相连,如此重要机密之事,想来也只有师父跟极少数人知晓,其后必定有关于这座地宫的禁忌。可如今师父竟连这事情都让她知道了,若日后有人问罪,这岂不是又是一桩要他命的大罪?她只觉骇异,便有十二分不安,站住了道:“那……我……”   “走吧!”李玄矶将掌心中的纤手握了一握,携了洛小丁继续前行,这个秘密只每一代的城主知晓,非不得已,是绝不能将此处说与他人知道的。这一两年,他一再违背门内禁令,已经违背了这许多,便再多一条又有何妨?   沿着石阶往下,没多久便步入一条黑乎乎的甬道之中。李玄矶燃起火折子照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而去,良久都不曾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忽然叫道:“师父……”   李玄矶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洛小丁垂头不语,默然片刻,低低问道:“师父,你恨我么?”   “恨你?”李玄矶愕然。   “我害你这样……”声音很小,微有些哽咽。   李玄矶不声不响瞅了她一阵,恨过没有?当然是恨过地,所以才会将她赶得那么远。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也不是她的错,如果是错,错的该是老天爷才对。   他缓缓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如今同你在一起,很快乐。”这么多年,他站在浮云城地最高处,受人崇敬,应有尽有,却始终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想和她浪迹天涯相守一处,至于其他,暂时不想也罢。   回来更新了,这文一定会写完地,不会tj。 第二卷118.同床   从暗道尽头的石门出去,洛小丁才知外面是一片野地,正是隆冬时节,四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眼望不到头。夜幕四合,却已是晚上了,一轮朗月当空,流光垂泻,映照于雪地上站着的一双璧人身上,皎皎生辉。   空气冷冽,令人遍体生寒。李玄矶将随后走出的洛小丁拥入怀中,抬头望望夜空中的月亮,语声中颇有几分意外:“原来天都黑了,你冷不冷?”算来也该是晚上了,只是地宫里灯火通明,便想当然地认为外面还是白昼。   洛小丁摇头道:“不冷。”转头又朝方才出来的那道暗门看了一眼,“师父,蕊香阁那里的密道,范师叔也知道么?”   李玄矶伸手将她衣领上的带子紧了一紧,道:“原本是不知道的,那一日他带了风霆王府的部属意图不轨,还好你二师兄同江阁主、童师弟他们早有准备,才没有让他得逞,当时逼得他逃进了玄天阁,他大约是从那边的密道摸到蕊香阁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些漫不经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想来是不想令她烦心。   “那里……也有密道。”洛小丁微愕,原来玄天阁那边有通往蕊香阁的密道,浮云城竟有这许多的秘密,她在城里多年,居然一无所知。   李玄矶摸摸她鬓边头发,笑道:“是啊,江蓠知道他往那边去了,这才跟我说你在那里,虽派人拦截,却还是被他抢先了一步。可吓着你没有?”   范玄敬此次与风竹冷联合裴玄义对付李玄矶,原想证据确凿,必是万无一失。于是他在暗,裴玄义在明。妄图借着洛小丁一事将李玄矶逼入死谷。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谁知阙金寒竟会临时倒戈,两相比拼,又有江蓠相助,六部九阁中各位管事大多便站到了阙金寒、童玄成这边。…wAp.16k.cn裴玄义自是落了下风。范玄敬眼见事情落败,当下带了风竹冷的部属出来相帮。   这却正合了李玄矶的心意,布了多日的一张大网适时收拢,打了范玄敬一个措手不及,风霆王府几个侍卫尽数被擒,当堂被爆真实身份,与朝廷勾结地罪名自然坐实,这却是背叛师门的大罪,哪里还有人保他?范玄敬仓皇逃奔到玄天阁。想要借密道逃遁,无奈中途遇上江蓠手下的暗卫,躲闪之下也不知怎么便到了通往蕊香阁地那条岔道。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洛小丁自然知道这事情远没有师父说得这么简单,也不知当时情形如何凶险。师父又是如何逢凶化吉?城里如今是否已恢复平静。还有大师兄……他,他地病几时才能好?想到大师兄。她心里便有些乱,撇过脸再不敢去看李玄矶,摇头道:“没有……”   李玄矶的手在她肩头安抚性地摁了一摁,低声道:“没事了,范玄敬已经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范玄敬应该是已经死了,他与范玄敬几乎同时落水,当时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范玄敬那模样多半是活不成了。他一直都下不了手的事情,最终还是江蓠帮他做了,原本他还是该回去给江蓠一个交待,可眼下,他只有辜负江蓠了。   只是凭江蓠的本事,早晚都会发现这个地宫,留在这里始终都有麻烦,再者说有先师遗命,他带着洛小丁在那里,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倒不如一走了之。   “走吧!我记得山下有个小村子,村子里有家面铺的面味道不错,也不知还有没有开,咱们快去看看。”   洛小丁皱眉:“这么晚了……”即使有,这个时候也该打烊了。没等她说出这话,李玄矶忽然揽住她地腰肢,脚不点地,已扶着她轻飘飘直掠了出去。   山下果然有个村落,李玄矶所说的面铺也还在,方巧面铺还开着,那店家正准备熄火打烊,忽见又来了两位客人,便有些不耐,但李玄矶一进来便拱手连说叨扰,店家倒不好冷着脸打发二人离开。又看二人衣饰华贵,显然出生显富之家,偏二人又都生得极好,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秀婉明丽,看着赏心悦目的,不觉便有了几分好感,只得又耽搁一阵。   店家虽年逾花甲,手却是极快,不一会儿便将香喷喷热乎乎的两碗面端上了桌,面上浇了红油,撒了葱花,红白绿相间,煞是好看,令人食欲大增。   李玄矶却并不立刻便吃,唤住那店家问道:“掌柜的,这附近可有歇宿的客栈?”   店家摇头道:“这一带人烟稀少,哪里有什么客栈?”   李玄矶微有些失望,道:“我夫妻二人赶路经过这里,天色已晚,倒不好再往前走……”   他这么一说,那店家竟也为他们担忧起来,略想了一想道:“老汉家里方巧还有一间空屋,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在舍下住上一晚吧!”   李玄矶哪里还会嫌弃,自是道谢不已。   洛小丁听到他说夫妻,早已红了脸,也不好说破,只低头吃面。等那店家离开,才睃他两眼,低声问道:“师……咱,咱们不回去么?”   李玄矶觉得她脸红红地模样煞是可爱,想要伸手捏一捏,却又顾忌着旁边的店家,只好望着她笑眯眯道:“不回去,我原在大骊关附近置了一个庄子,咱们去那里。”   吃完面后,李玄矶付面钱之时顺便将晚上住宿的银两也一并付了,那店家原本只是帮忙,未想二人竟然还会给钱,推托几次不过,只得受了,乐呵呵带着二人到自家住所,令家人将那间空屋收拾出来给李玄矶二人。   店家因得了好处,自是照顾得格外周到,将家里压箱底地新被褥拿来铺了床,又送进炭火来,把屋里烘得暖暖的。洛小丁看着那床,一想到二人这一晚要同床共枕,心里便怦怦乱跳,也不敢朝李玄矶看,只站在桌边低头拿了桌上地茶碗翻来覆去地瞧。   李玄矶知她难为情,便道:“你先睡……我到外面转转。”   “师……”洛小丁见他如此,反觉更为不妥,只是这可怎么是好?似乎怎样都不对。   李玄矶回头对她笑笑:“你也累了,早点睡吧。”说着话已开门出去。   洛小丁看着那重又关紧地门发了一阵呆,脱了鞋上床和衣躺了一会,只不见李玄矶回屋,过了一阵忽然听到隔壁屋子传来说话声,却是师父同那店家在闲聊,她听了一阵,这才放了心,将外面绣袄除了睡下,许是累极,头一挨枕便睡熟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雄鸡唱晓之声,她方才醒过来,又迷了一阵,方觉不对,原来身边竟还睡着一个人。洛小丁心里跳了一下,想起昨晚之事,一张脸早飞红了起来,只是师父是何时进来睡的,她居然就不知道。推荐一半天使地《大唐依旧》,颇有新意的穿越,值得一看。   玄色的《皇家幼儿园》,很可爱的文,正在pk,请大家多多支持!   从暗道尽头的石门出去,洛小丁才知外面是一片野地,正是隆冬时节,四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眼望不到头。夜幕四合,却已是晚上了,一轮朗月当空,流光垂泻,映照于雪地上站着的一双璧人身上,皎皎生辉。   空气冷冽,令人遍体生寒。李玄矶将随后走出的洛小丁拥入怀中,抬头望望夜空中的月亮,语声中颇有几分意外:“原来天都黑了,你冷不冷?”算来也该是晚上了,只是地宫里灯火通明,便想当然地认为外面还是白昼。   洛小丁摇头道:“不冷。”转头又朝方才出来的那道暗门看了一眼,“师父,蕊香阁那里的密道,范师叔也知道么?”   李玄矶伸手将她衣领上的带子紧了一紧,道:“原本是不知道的,那一日他带了风霆王府的部属意图不轨,还好你二师兄同江阁主、童师弟他们早有准备,才没有让他得逞,当时逼得他逃进了玄天阁,他大约是从那边的密道摸到蕊香阁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些漫不经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想来是不想令她烦心。   “那里……也有密道。”洛小丁微愕,原来玄天阁那边有通往蕊香阁的密道,浮云城竟有这许多的秘密,她在城里多年,居然一无所知。   李玄矶摸摸她鬓边头发,笑道:“是啊,江蓠知道他往那边去了,这才跟我说你在那里,虽派人拦截,却还是被他抢先了一步。可吓着你没有?”   范玄敬此次与风竹冷联合裴玄义对付李玄矶,原想证据确凿,必是万无一失。于是他在暗,裴玄义在明。妄图借着洛小丁一事将李玄矶逼入死谷。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谁知阙金寒竟会临时倒戈,两相比拼,又有江蓠相助,六部九阁中各位管事大多便站到了阙金寒、童玄成这边。…wAp.16k.cn裴玄义自是落了下风。范玄敬眼见事情落败,当下带了风竹冷的部属出来相帮。   这却正合了李玄矶的心意,布了多日的一张大网适时收拢,打了范玄敬一个措手不及,风霆王府几个侍卫尽数被擒,当堂被爆真实身份,与朝廷勾结地罪名自然坐实,这却是背叛师门的大罪,哪里还有人保他?范玄敬仓皇逃奔到玄天阁。想要借密道逃遁,无奈中途遇上江蓠手下的暗卫,躲闪之下也不知怎么便到了通往蕊香阁地那条岔道。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洛小丁自然知道这事情远没有师父说得这么简单,也不知当时情形如何凶险。师父又是如何逢凶化吉?城里如今是否已恢复平静。还有大师兄……他,他地病几时才能好?想到大师兄。她心里便有些乱,撇过脸再不敢去看李玄矶,摇头道:“没有……”   李玄矶的手在她肩头安抚性地摁了一摁,低声道:“没事了,范玄敬已经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范玄敬应该是已经死了,他与范玄敬几乎同时落水,当时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范玄敬那模样多半是活不成了。他一直都下不了手的事情,最终还是江蓠帮他做了,原本他还是该回去给江蓠一个交待,可眼下,他只有辜负江蓠了。   只是凭江蓠的本事,早晚都会发现这个地宫,留在这里始终都有麻烦,再者说有先师遗命,他带着洛小丁在那里,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倒不如一走了之。   “走吧!我记得山下有个小村子,村子里有家面铺的面味道不错,也不知还有没有开,咱们快去看看。”   洛小丁皱眉:“这么晚了……”即使有,这个时候也该打烊了。没等她说出这话,李玄矶忽然揽住她地腰肢,脚不点地,已扶着她轻飘飘直掠了出去。   山下果然有个村落,李玄矶所说的面铺也还在,方巧面铺还开着,那店家正准备熄火打烊,忽见又来了两位客人,便有些不耐,但李玄矶一进来便拱手连说叨扰,店家倒不好冷着脸打发二人离开。又看二人衣饰华贵,显然出生显富之家,偏二人又都生得极好,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秀婉明丽,看着赏心悦目的,不觉便有了几分好感,只得又耽搁一阵。   店家虽年逾花甲,手却是极快,不一会儿便将香喷喷热乎乎的两碗面端上了桌,面上浇了红油,撒了葱花,红白绿相间,煞是好看,令人食欲大增。   李玄矶却并不立刻便吃,唤住那店家问道:“掌柜的,这附近可有歇宿的客栈?”   店家摇头道:“这一带人烟稀少,哪里有什么客栈?”   李玄矶微有些失望,道:“我夫妻二人赶路经过这里,天色已晚,倒不好再往前走……”   他这么一说,那店家竟也为他们担忧起来,略想了一想道:“老汉家里方巧还有一间空屋,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在舍下住上一晚吧!”   李玄矶哪里还会嫌弃,自是道谢不已。   洛小丁听到他说夫妻,早已红了脸,也不好说破,只低头吃面。等那店家离开,才睃他两眼,低声问道:“师……咱,咱们不回去么?”   李玄矶觉得她脸红红地模样煞是可爱,想要伸手捏一捏,却又顾忌着旁边的店家,只好望着她笑眯眯道:“不回去,我原在大骊关附近置了一个庄子,咱们去那里。”   吃完面后,李玄矶付面钱之时顺便将晚上住宿的银两也一并付了,那店家原本只是帮忙,未想二人竟然还会给钱,推托几次不过,只得受了,乐呵呵带着二人到自家住所,令家人将那间空屋收拾出来给李玄矶二人。   店家因得了好处,自是照顾得格外周到,将家里压箱底地新被褥拿来铺了床,又送进炭火来,把屋里烘得暖暖的。洛小丁看着那床,一想到二人这一晚要同床共枕,心里便怦怦乱跳,也不敢朝李玄矶看,只站在桌边低头拿了桌上地茶碗翻来覆去地瞧。   李玄矶知她难为情,便道:“你先睡……我到外面转转。”   “师……”洛小丁见他如此,反觉更为不妥,只是这可怎么是好?似乎怎样都不对。   李玄矶回头对她笑笑:“你也累了,早点睡吧。”说着话已开门出去。   洛小丁看着那重又关紧地门发了一阵呆,脱了鞋上床和衣躺了一会,只不见李玄矶回屋,过了一阵忽然听到隔壁屋子传来说话声,却是师父同那店家在闲聊,她听了一阵,这才放了心,将外面绣袄除了睡下,许是累极,头一挨枕便睡熟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雄鸡唱晓之声,她方才醒过来,又迷了一阵,方觉不对,原来身边竟还睡着一个人。洛小丁心里跳了一下,想起昨晚之事,一张脸早飞红了起来,只是师父是何时进来睡的,她居然就不知道。推荐一半天使地《大唐依旧》,颇有新意的穿越,值得一看。   玄色的《皇家幼儿园》,很可爱的文,正在pk,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二卷119.缠绵   天并没有完全亮,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只窗纸上泛着些白。   借着些微的光亮,洛小丁看见李玄矶平躺于床外侧,与她隔着近一个人的距离,身上并没有同她一样盖着棉被,而是搭着他先前穿着的那件厚斗篷。这样刻意的守礼并没有让洛小丁觉得心安,反而有些惶惑起来,想要把被子拉过去给师父盖上,却又怕惊醒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坐起身,将被子拉过去,小心地帮他盖好。   李玄矶还在睡梦之中,面目沉静宁和,唇角处微有笑意。洛小丁看着他,竟有一霎时的失神,她忽然想起最初与师父相见的情景,那时师父高高坐在马上,英俊而冷漠,仿佛来自云端的神,叫她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之情,每每到他面前,她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而渺小,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后来与师父朝夕相处,才知他并不是那么冰冷无情的人,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才会那般严肃。她将他当作父亲那般敬爱,却始终没想到他们会与夫妻扯上关系。   她怔怔地望着李玄矶,心头微起涟漪,有些酸又有些甜,其实师父并不老,只是要比大师兄看起来沉稳,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还有鼻梁,嘴巴……   洛小丁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看见师父唇边的笑纹正缓缓加深,他是醒着的?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经睁开眼来。   “你在看什么?”他注目看她,眉梢眼角笑意飞扬。   洛小丁忽地掉转头去,心里突突直跳,口里却道:“没看什么。”   李玄矶缓缓坐起,挪到洛小丁身边。 八 零 电 子 书 …将棉被拉过裹在她身上,顺势自背后拥住她,轻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洛小丁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便不忍心抗拒。听话地转过身去,只一双眼却不大好意思看他。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自她脸上轻轻抚过,含笑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洛小丁点点头,道:“师父呢?”这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待要改口时,却被李玄矶一拉,两人一起就都又倒了下去。   李玄矶轻笑道:“没睡好,天还没亮,你再陪我睡一会。”   洛小丁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我在这里,会打扰……唔……”   李玄矶灼烫的唇压过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唇舌纠缠一处,二人地呼吸都渐渐急促。洛小丁想到隔壁还住着那店家。生怕会被人听到,也不敢过分推拒弄出响动来,只由着李玄矶亲吻。先时脑子还清明,不多时脑中便有些混沌。师父身上烫得厉害。活像一个火炉,将她身上也烤得滚烫。颈间背心渗出汗来,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正迷糊间,忽听李玄矶喉咙里低低呻吟一声,喘着气道:“糟了!”   洛小丁傻乎乎问道:“什么糟了?”一语甫落,才觉出大腿上被什么硬物抵着,自云阳王府那一夜后,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男人身上会有的反应,顿时便吓得呆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惶恐之色。   李玄矶见她如此,便有些心疼,原本只是想亲亲她,谁知这一亲便上了火,心里便有些后悔,如今二人虽在一处,毕竟没有行过大婚仪式,算不得夫妻,前次在云阳王府是他喝醉了酒,一时糊涂,可如今他却是极清醒的一个人,倘若只顾逞自己淫欲,未免也太过猥琐。只是眼下要他压下那股子火,却也是极难,他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虽极想去解她衣衫,却还是强自忍住,凑近她耳边柔声问道:“那晚上……可弄疼了你?”   洛小丁羞不可抑,闭上眼微微点头。   李玄矶又道:“我那天喝多了,忽然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谁知竟是真地。”虽是极力克制,可一双手却好似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那柔软的身子,隔着薄薄地衣服,只觉她腰间肌肤柔滑无比,隐隐渗出醉人的清香,令他情难自已,不知觉间手已滑入她衣底,慢慢朝她胸前探去。   他的指尖像有电流,令洛小丁浑身颤栗酥麻,这感觉让她恐惧,由不住瑟缩起来,忙不迭伸手压住他向上游移的大手。   “别怕……”李玄矶的声音被情火烧得有些喑哑,眸中光芒热切急迫,分明已再按耐不住。   洛小丁颤声道:“不……别在这里……”   李玄矶轻怔,紧接着便明白了她地意思,这么说,她是愿意了。他心里欢喜已极,顿时便将方才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见她面色如桃花般娇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却又哪里还忍得住,只觉一腔邪火直冲上天灵,已是浑然忘我,一手紧搂住她,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带,才解开一个结,便听门咚咚地响了起来,随后便听那店家在外面叫道:“客人……客人,出来吃早饭了。”   李玄矶懊恼无比,又不好意思不答应,撑起身子坐起,皱眉闷闷应了一声。洛小丁早翻身躲到床里侧去了,拿被子捂着脸半晌都不肯露头,只肩头在轻轻颤动。   吃饭的时候,洛小丁一直都不敢正眼看他,两人眼光偶尔相碰,她的脸便立刻红透。李玄矶反觉有趣,时不时挟一筷菜给她,那店家夫妻见二人如此,不免要赞赏几句,洛小丁听了,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瞥眼瞧见师父脸上那促狭的笑意,羞恼不已,不由自主便给他一个白眼。   李玄矶低头闷笑,等早饭用完,便与店家辞别,到村头雇了一辆看着还算干净的马车,携了洛小丁往大骊关而去。   马车里简陋的很,既没有软垫靠椅,也没有锦衾暖被,好在四壁还是实在的木板,倒替他们挡了不少冷风。洛小丁靠了一侧车壁坐着,隔了李玄矶老远,撩了车帘偏头看路旁风景。   李玄矶将自己身上地厚斗篷铺在车上,叫道:“小丁……过来坐。”   “嗯!”洛小丁虽在答应,却并不转过头去。   李玄矶本想唤她过去坐,见她聚精会神望着外面,便缓缓挪了过去,紧挨着她也往窗外看:“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没看什么。”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洛小丁后背,洛小丁的手就抖了一下,连手上地帘子一并都抖了下来。   李玄矶就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抱便抱到了铺好地斗篷上面,轻声问:“还在生我地气?”   天并没有完全亮,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只窗纸上泛着些白。   借着些微的光亮,洛小丁看见李玄矶平躺于床外侧,与她隔着近一个人的距离,身上并没有同她一样盖着棉被,而是搭着他先前穿着的那件厚斗篷。这样刻意的守礼并没有让洛小丁觉得心安,反而有些惶惑起来,想要把被子拉过去给师父盖上,却又怕惊醒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坐起身,将被子拉过去,小心地帮他盖好。   李玄矶还在睡梦之中,面目沉静宁和,唇角处微有笑意。洛小丁看着他,竟有一霎时的失神,她忽然想起最初与师父相见的情景,那时师父高高坐在马上,英俊而冷漠,仿佛来自云端的神,叫她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之情,每每到他面前,她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而渺小,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后来与师父朝夕相处,才知他并不是那么冰冷无情的人,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才会那般严肃。她将他当作父亲那般敬爱,却始终没想到他们会与夫妻扯上关系。   她怔怔地望着李玄矶,心头微起涟漪,有些酸又有些甜,其实师父并不老,只是要比大师兄看起来沉稳,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还有鼻梁,嘴巴……   洛小丁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看见师父唇边的笑纹正缓缓加深,他是醒着的?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经睁开眼来。   “你在看什么?”他注目看她,眉梢眼角笑意飞扬。   洛小丁忽地掉转头去,心里突突直跳,口里却道:“没看什么。”   李玄矶缓缓坐起,挪到洛小丁身边。 八 零 电 子 书 …将棉被拉过裹在她身上,顺势自背后拥住她,轻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洛小丁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便不忍心抗拒。听话地转过身去,只一双眼却不大好意思看他。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自她脸上轻轻抚过,含笑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洛小丁点点头,道:“师父呢?”这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待要改口时,却被李玄矶一拉,两人一起就都又倒了下去。   李玄矶轻笑道:“没睡好,天还没亮,你再陪我睡一会。”   洛小丁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我在这里,会打扰……唔……”   李玄矶灼烫的唇压过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唇舌纠缠一处,二人地呼吸都渐渐急促。洛小丁想到隔壁还住着那店家。生怕会被人听到,也不敢过分推拒弄出响动来,只由着李玄矶亲吻。先时脑子还清明,不多时脑中便有些混沌。师父身上烫得厉害。活像一个火炉,将她身上也烤得滚烫。颈间背心渗出汗来,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正迷糊间,忽听李玄矶喉咙里低低呻吟一声,喘着气道:“糟了!”   洛小丁傻乎乎问道:“什么糟了?”一语甫落,才觉出大腿上被什么硬物抵着,自云阳王府那一夜后,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男人身上会有的反应,顿时便吓得呆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惶恐之色。   李玄矶见她如此,便有些心疼,原本只是想亲亲她,谁知这一亲便上了火,心里便有些后悔,如今二人虽在一处,毕竟没有行过大婚仪式,算不得夫妻,前次在云阳王府是他喝醉了酒,一时糊涂,可如今他却是极清醒的一个人,倘若只顾逞自己淫欲,未免也太过猥琐。只是眼下要他压下那股子火,却也是极难,他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虽极想去解她衣衫,却还是强自忍住,凑近她耳边柔声问道:“那晚上……可弄疼了你?”   洛小丁羞不可抑,闭上眼微微点头。   李玄矶又道:“我那天喝多了,忽然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谁知竟是真地。”虽是极力克制,可一双手却好似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那柔软的身子,隔着薄薄地衣服,只觉她腰间肌肤柔滑无比,隐隐渗出醉人的清香,令他情难自已,不知觉间手已滑入她衣底,慢慢朝她胸前探去。   他的指尖像有电流,令洛小丁浑身颤栗酥麻,这感觉让她恐惧,由不住瑟缩起来,忙不迭伸手压住他向上游移的大手。   “别怕……”李玄矶的声音被情火烧得有些喑哑,眸中光芒热切急迫,分明已再按耐不住。   洛小丁颤声道:“不……别在这里……”   李玄矶轻怔,紧接着便明白了她地意思,这么说,她是愿意了。他心里欢喜已极,顿时便将方才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见她面色如桃花般娇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却又哪里还忍得住,只觉一腔邪火直冲上天灵,已是浑然忘我,一手紧搂住她,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带,才解开一个结,便听门咚咚地响了起来,随后便听那店家在外面叫道:“客人……客人,出来吃早饭了。”   李玄矶懊恼无比,又不好意思不答应,撑起身子坐起,皱眉闷闷应了一声。洛小丁早翻身躲到床里侧去了,拿被子捂着脸半晌都不肯露头,只肩头在轻轻颤动。   吃饭的时候,洛小丁一直都不敢正眼看他,两人眼光偶尔相碰,她的脸便立刻红透。李玄矶反觉有趣,时不时挟一筷菜给她,那店家夫妻见二人如此,不免要赞赏几句,洛小丁听了,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瞥眼瞧见师父脸上那促狭的笑意,羞恼不已,不由自主便给他一个白眼。   李玄矶低头闷笑,等早饭用完,便与店家辞别,到村头雇了一辆看着还算干净的马车,携了洛小丁往大骊关而去。   马车里简陋的很,既没有软垫靠椅,也没有锦衾暖被,好在四壁还是实在的木板,倒替他们挡了不少冷风。洛小丁靠了一侧车壁坐着,隔了李玄矶老远,撩了车帘偏头看路旁风景。   李玄矶将自己身上地厚斗篷铺在车上,叫道:“小丁……过来坐。”   “嗯!”洛小丁虽在答应,却并不转过头去。   李玄矶本想唤她过去坐,见她聚精会神望着外面,便缓缓挪了过去,紧挨着她也往窗外看:“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没看什么。”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洛小丁后背,洛小丁的手就抖了一下,连手上地帘子一并都抖了下来。   李玄矶就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抱便抱到了铺好地斗篷上面,轻声问:“还在生我地气?” 第二卷119.缠绵   并没有完全亮,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只窗纸上泛着   借着些微的光亮,洛小丁看见李玄矶平躺于床外侧,与她隔着近一个人的距离,身上并没有同她一样盖着棉被,而是搭着他先前穿着的那件厚斗篷。苗妹手打这样刻意的守礼并没有让洛小丁觉得心安,反而有些惶惑起来,想要把被子拉过去给师父盖上,却又怕惊醒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坐起身,将被子拉过去,小心地帮他盖好。   李玄矶还在睡梦之中,面目沉静宁和,唇角处微有笑意。洛小丁看着他,竟有一霎时的失神,她忽然想起最初与师父相见的情景,那时师父高高坐在马上,英俊而冷漠,仿佛来自云端的神祇,叫她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之情,每每到他面前,她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而渺小,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后来与师父朝夕相处,才知他并不是那么冰冷无情的人,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才会那般严肃。她将他当作父亲那般敬爱,却始终没想到他们会与夫妻扯上关系。   她怔怔地望着李玄矶,心头微起涟漪,有些酸又有些甜,其实师父并不老,只是要比大师兄看起来沉稳,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还有鼻梁,嘴巴……   洛小丁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看见师父唇边的笑纹正缓缓加深,他是醒着的?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经睁开眼来。苗妹手打   “你在看什么?”他注目看她,眉梢眼角笑意飞扬。   洛小丁忽地掉转头去,心里突突直跳,口里却道:“没看什么。”   李玄矶缓缓坐起,挪到洛小丁身边,将棉被拉过裹在她身上,顺势自背后拥住她,轻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洛小丁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便不忍心抗拒。听话地转过身去,只一双眼却不大好意思看他。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自她脸上轻轻抚过,含笑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洛小丁点点头,道:“师父呢?”这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待要改口时,却被李玄矶一拉,两人一起就都又倒了下去。   李玄矶轻笑道:“没睡好。天还没亮,你再陪我睡一会。”   洛小丁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我在这里,会打扰……唔……”   李玄矶灼烫的唇压过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唇舌纠缠一处,二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洛小丁想到隔壁还住着那店家,生怕会被人听到,也不敢过分推拒弄出响动来。只由着李玄矶亲吻,先时脑子还清明,不多时脑中便有些混沌,师父身上烫得厉害。活像一个火炉,将她身上也烤得滚烫,颈间背心渗出汗来。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正迷糊间。忽听李玄矾喉咙里低低呻吟一声。喘着气道:“糟了!”   洛小丁傻乎乎问道:“什么糟了?”一语甫落,才觉出大腿上被什么硬物抵着。自云阳王府那一夜后,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男人身上会有的反应,顿时便吓得呆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惶恐之色。   李玄矶见她如此,便有些心疼,原本只是想亲亲她,谁知这一亲便上了火,心里便有些后悔,如今二人虽在一处,毕竟没有行过大婚仪式,算不得夫妻,前次在云阳王府是他喝醉了酒,一时糊涂,可如今他却是极清醒的一个人,倘若只顾逞自己淫欲,未免也太过猥琐。只是眼下要他压下那股子火,却也是极难,他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虽极想去解她衣衫,却还是强自忍住,凑近她耳边柔声问道:“那晚上……可弄疼了你?”   洛小丁羞不可抑,闭上眼微微点头。   李玄矶又道:“我那天喝多了,忽然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谁知竟是真的。”虽是极力克制,可一双手却好似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那柔软的身子,隔着薄薄地衣服,只觉她腰间肌肤柔滑无比,隐隐渗出醉人的清香,令他情难自已,不知觉间手已滑入她衣底,慢慢朝她胸前探去。   他的指尖像有电流,令洛小丁浑身颤栗酥麻,这感觉让她恐惧,由不住瑟缩起来,忙不迭伸手压住他向上游移的大手。   “别怕……”李玄矶的声音被情火烧得有些喑哑,眸中光芒热切急迫,分明已再按耐不住。   洛小丁颤声道:“不……别在这里……”   李玄矶轻怔,紧接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么说,她是愿意了。他心里欢喜已极,顿时便将方才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见她面色如桃花般娇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却又哪里还忍得住,只觉一腔邪火直冲上天灵,已是浑然忘我,一手紧搂住她,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带,才解开一个结,便听门咚咚地响了起来,随后便听那店家在外面叫道:“客人……客人,出来吃早饭了。”   李玄矶懊恼无比,又不好意思不答应,撑起身子坐起,皱眉闷闷应了一声。洛小丁早翻身躲到床里侧去了,拿被子捂着脸半晌都不肯露头,只肩头在轻轻颤动。   吃饭地时候,洛小丁一直都不敢正眼看他,两人眼光偶尔相碰,她的脸便立刻红透。李玄矾反觉有趣,时不时挟一筷菜给她,那店家夫妻见二人如此,不免要赞赏几句,洛小丁听了,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瞥眼瞧见师父脸上那促狭的笑意,羞恼不已,不由自主便给他一个白眼。   李玄矶低头闷笑,等早饭用完,便与店家辞别,到村头雇了一辆看着还算干净的马车,携了洛小丁往大骊关而去。   马车里简陋地很,既没有软垫靠椅,也没有锦衾暖被,好在四壁还是实在的木板,倒替他们挡了不少冷风。洛小丁靠了一侧车壁坐着,隔了李玄矶老远,撩了车帘偏头看路旁风景。   李玄矶将自己身上的厚斗篷铺在车上,叫道:“小丁……过来坐。”   “嗯!”洛小丁虽在答应,却并不转过头去。   李玄矶本想唤她过去坐,见她聚精会神望着外面,便缓缓挪了过去,紧挨着她也往窗外看:“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没看什么。”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洛小丁后背,洛小丁地手就抖了一下,连手上的帘子一并都抖了下来。   李玄矶就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抱便抱到了铺好的斗篷上面,轻声问:“还在生我地气?”   并没有完全亮,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只窗纸上泛着   借着些微的光亮,洛小丁看见李玄矶平躺于床外侧,与她隔着近一个人的距离,身上并没有同她一样盖着棉被,而是搭着他先前穿着的那件厚斗篷。苗妹手打这样刻意的守礼并没有让洛小丁觉得心安,反而有些惶惑起来,想要把被子拉过去给师父盖上,却又怕惊醒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坐起身,将被子拉过去,小心地帮他盖好。   李玄矶还在睡梦之中,面目沉静宁和,唇角处微有笑意。洛小丁看着他,竟有一霎时的失神,她忽然想起最初与师父相见的情景,那时师父高高坐在马上,英俊而冷漠,仿佛来自云端的神祇,叫她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之情,每每到他面前,她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而渺小,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后来与师父朝夕相处,才知他并不是那么冰冷无情的人,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才会那般严肃。她将他当作父亲那般敬爱,却始终没想到他们会与夫妻扯上关系。   她怔怔地望着李玄矶,心头微起涟漪,有些酸又有些甜,其实师父并不老,只是要比大师兄看起来沉稳,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还有鼻梁,嘴巴……   洛小丁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看见师父唇边的笑纹正缓缓加深,他是醒着的?正疑惑间,李玄矶却已经睁开眼来。苗妹手打   “你在看什么?”他注目看她,眉梢眼角笑意飞扬。   洛小丁忽地掉转头去,心里突突直跳,口里却道:“没看什么。”   李玄矶缓缓坐起,挪到洛小丁身边,将棉被拉过裹在她身上,顺势自背后拥住她,轻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洛小丁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便不忍心抗拒。听话地转过身去,只一双眼却不大好意思看他。   李玄矶修长的手指自她脸上轻轻抚过,含笑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洛小丁点点头,道:“师父呢?”这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待要改口时,却被李玄矶一拉,两人一起就都又倒了下去。   李玄矶轻笑道:“没睡好。天还没亮,你再陪我睡一会。”   洛小丁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我在这里,会打扰……唔……”   李玄矶灼烫的唇压过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唇舌纠缠一处,二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洛小丁想到隔壁还住着那店家,生怕会被人听到,也不敢过分推拒弄出响动来。只由着李玄矶亲吻,先时脑子还清明,不多时脑中便有些混沌,师父身上烫得厉害。活像一个火炉,将她身上也烤得滚烫,颈间背心渗出汗来。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正迷糊间。忽听李玄矾喉咙里低低呻吟一声。喘着气道:“糟了!”   洛小丁傻乎乎问道:“什么糟了?”一语甫落,才觉出大腿上被什么硬物抵着。自云阳王府那一夜后,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男人身上会有的反应,顿时便吓得呆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李玄矶,满眼都是惶恐之色。   李玄矶见她如此,便有些心疼,原本只是想亲亲她,谁知这一亲便上了火,心里便有些后悔,如今二人虽在一处,毕竟没有行过大婚仪式,算不得夫妻,前次在云阳王府是他喝醉了酒,一时糊涂,可如今他却是极清醒的一个人,倘若只顾逞自己淫欲,未免也太过猥琐。只是眼下要他压下那股子火,却也是极难,他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虽极想去解她衣衫,却还是强自忍住,凑近她耳边柔声问道:“那晚上……可弄疼了你?”   洛小丁羞不可抑,闭上眼微微点头。   李玄矶又道:“我那天喝多了,忽然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谁知竟是真的。”虽是极力克制,可一双手却好似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那柔软的身子,隔着薄薄地衣服,只觉她腰间肌肤柔滑无比,隐隐渗出醉人的清香,令他情难自已,不知觉间手已滑入她衣底,慢慢朝她胸前探去。   他的指尖像有电流,令洛小丁浑身颤栗酥麻,这感觉让她恐惧,由不住瑟缩起来,忙不迭伸手压住他向上游移的大手。   “别怕……”李玄矶的声音被情火烧得有些喑哑,眸中光芒热切急迫,分明已再按耐不住。   洛小丁颤声道:“不……别在这里……”   李玄矶轻怔,紧接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么说,她是愿意了。他心里欢喜已极,顿时便将方才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见她面色如桃花般娇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却又哪里还忍得住,只觉一腔邪火直冲上天灵,已是浑然忘我,一手紧搂住她,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带,才解开一个结,便听门咚咚地响了起来,随后便听那店家在外面叫道:“客人……客人,出来吃早饭了。”   李玄矶懊恼无比,又不好意思不答应,撑起身子坐起,皱眉闷闷应了一声。洛小丁早翻身躲到床里侧去了,拿被子捂着脸半晌都不肯露头,只肩头在轻轻颤动。   吃饭地时候,洛小丁一直都不敢正眼看他,两人眼光偶尔相碰,她的脸便立刻红透。李玄矾反觉有趣,时不时挟一筷菜给她,那店家夫妻见二人如此,不免要赞赏几句,洛小丁听了,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瞥眼瞧见师父脸上那促狭的笑意,羞恼不已,不由自主便给他一个白眼。   李玄矶低头闷笑,等早饭用完,便与店家辞别,到村头雇了一辆看着还算干净的马车,携了洛小丁往大骊关而去。   马车里简陋地很,既没有软垫靠椅,也没有锦衾暖被,好在四壁还是实在的木板,倒替他们挡了不少冷风。洛小丁靠了一侧车壁坐着,隔了李玄矶老远,撩了车帘偏头看路旁风景。   李玄矶将自己身上的厚斗篷铺在车上,叫道:“小丁……过来坐。”   “嗯!”洛小丁虽在答应,却并不转过头去。   李玄矶本想唤她过去坐,见她聚精会神望着外面,便缓缓挪了过去,紧挨着她也往窗外看:“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没看什么。”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洛小丁后背,洛小丁地手就抖了一下,连手上的帘子一并都抖了下来。   李玄矶就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抱便抱到了铺好的斗篷上面,轻声问:“还在生我地气?” 第二卷120.交心   洛小丁仰头望进李玄矶眼底,那墨黑的眼眸中只见无限深情疼惜之色,叫她心头由不住一暖,于是也就不再挣扎,软软偎入他怀中不动。   李玄矶自背后环抱住她,捉过她的手来,捏着玉白纤指把玩,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洛小丁道:“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师父这一走,浮云城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李玄矶微微皱了下眉,道:“既已离开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洛小丁低声道:“其实……师父可以不用管我……”   李玄矶握住她玉腕的手缓缓收紧,眼光忽闪,眉间微有薄恼之色,却仍笑道:“你不是舍不得我?”   洛小丁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只是……只是……”只是怕师父再度泅水会生病,怕师父遭大师伯他们暗算,更怕师父身败名裂,所以不想他回去,可是师父真为了她放弃浮云城的一切,她却又觉得于心不安。   李玄矶忽然放开她,坐正身子轻声叹道:“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认为我还回得了头么?”   “师父……”洛小丁抬眼看他,语声呐呐,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已经不可能回头……即便是你舍我而去,我也不会回头。”李玄矶很快地跟了一句,笑意渐渐敛去,他的面容一霎时变得郑重无比。   洛小丁心头大震,师父为她舍弃了那么多,她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舍师父而去?只是……她说不上有什么顾虑,愣了半晌,忽然缓缓朝李玄矶靠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事情,以往她对着李玄矶,总是拘谨的很。…手机小说站http://wap. t x t 0 2. c o m   http://wap. t x t 0 2. c o m从来不曾主动对他表示亲密,李玄矶只觉激动不已。反手也将她紧紧抱住。   直到傍晚时分,马车才赶到离那村落最近的一个镇子上,天色已晚,又是人困马乏,于是便在镇子上寻了一家客栈住宿。   那赶车地马夫惦念家人。又嫌两人去得太远,再不肯送二人前行,只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与二人辞别。李玄矶无奈,只得请客栈老板帮忙做中买了一辆马车,也不雇车夫,只将车上需用的物品买齐,又准备了许多食水,自驾车与洛小丁继续赶路。   那一段路极为荒僻。走了整整一日也不见路上有村落人烟,不觉已是月上中天,马车驶到一处山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那马也跑乏了。立在路上再不往前走。   李玄矶拿马鞭抽了几下。那马就是倔着不动,倒像是跟车主人杠上了。不禁失笑,转过头去看洛小丁。洛小丁在旁边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忽然撞上师父颇有些无奈的目光,忍不住便是一笑。李玄矶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个爆栗,笑道:“小丫头……”   他跳下车,叹气道:“看来今晚走不了了……咱们找个背风处歇一晚再走吧!”   洛小丁捂额点头,随后也下了马车,两人连拉带拽终于将那匹耍无赖地马拉到了林子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就地卸下马车。林子里多地是枯枝败叶,拿来做干柴最好不过,于是在马车边扫出一片地来,架起木柴点了个火堆,将食水袋里的馒头取了两个出来就着火烤热了勉强果腹。   等吃完后,李玄矶便催洛小丁进车内去睡,他自己又在附近看了一圈,顺便又抱了许多柴禾放于火堆旁。有外面的火烤着,车内又是置齐被褥的,倒也不觉得如何寒冷,洛小丁和衣倒在车内,迷迷糊糊间觉得车在动,心知是师父进来,便有些紧张,好在李玄矶并没有动手动脚,只伸手帮她掖掖被子便倒在另外一边睡了。   她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也知道夜里师父起身出去加了几次柴,心里越发感动。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李玄矶大概累着了,这时却睡得很沉,连着几日的奔波,师父容色却依旧清俊,只下巴上冒出些青青地胡茬,颇有些沧桑之色。洛小丁心中微有些异样,看了一时,想起那一日晨起时的事情,由不住面红耳赤,再不敢在车内呆着,轻手轻脚起身走到车外,看见那火堆的火焰已弱下来,便又去捡了些枯枝丢入火堆。   空气格外清新,细碎的光影从枝叶间投射下来,洛小丁伸伸胳膊,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微笑,天很蓝,云层很薄,轻飘飘浮在空中,连带着将她的心绪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这奇怪的心绪从何而来,愣愣地发了一阵呆,忽听见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传来,转目看时,却是一只肥滚滚的野兔,正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啃草根吃。   洛小丁心头一动,俯身缓缓弯下腰去,伸手在雪地上捏了枚雪丸,弹指间雪丸已飞射而出,野兔应声倒地,软软瘫下去。洛小丁拍拍手几步走过去,拎起兔子掂了掂,沉甸甸地颇有些分量。   当下自车后拿出瓦罐,一边融雪烧水,一边开膛剖肚,将那野兔洗剥干净了,拿一枝细木棍穿好,架在火上等它烤熟。不多时肉香四溢,李玄矶也被香味诱醒,自车内出来道:“你这丫头,一大早忙什么呢?”   待走到火堆旁看到那只香喷喷往下滴油的烤兔,不由笑叹道:“这兔子真不走运,怎么就撞到了你手里?”   洛小丁虽听出他这是玩笑话,却还是有些发窘,低声嘀咕道:“肚子饿自然要找吃地,师父又没教我不杀生……”   李玄矶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架上的烤兔翻一个面,不满道:“还叫我师父?我们如今已不是师徒了……”话说到此处,神情忽然一肃,手下早已抄了两个雪团朝左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掷去。   风声飒响,一道黑影立时便从那树梢上飞掠而下,有人朗声笑道:“好本事,我便知瞒不过你。”   李玄矶面不改色,意态闲闲地自烤兔身上撕下一只腿递给洛小丁,淡淡道:“你来地可真快,我原以为你还要再等个三四日才追得上我。”   洛小丁心神不宁地接过兔腿,朝来人方向看去,一时坐立不安。   来得是江蓠,他大步流星走至火堆旁,在李玄矶对面坐下,捞过一个雪团蹭了蹭手,便毫无顾忌地去撕火上烤的兔肉,一边继续接李玄矶地话茬:“总要替你料理后事,难免要慢上一两天。”   李玄矶脸上笑容僵了一僵,待要去问问浮云城地情况,一转头看见洛小丁便又忍了回去。   江蓠斜眼瞟了瞟洛小丁,轻声哼道:“你这丫头,我同你师父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避开着点……”   洛小丁咬了咬唇,起身欲走时却被李玄矶一把拉住。李玄矶含笑看着她,语气十分平静:“用不着避开……”他望向江蓠,神情无比凝重,道,“她已经不是我的弟子……我要娶她。”   洛小丁仰头望进李玄矶眼底,那墨黑的眼眸中只见无限深情疼惜之色,叫她心头由不住一暖,于是也就不再挣扎,软软偎入他怀中不动。   李玄矶自背后环抱住她,捉过她的手来,捏着玉白纤指把玩,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洛小丁道:“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师父这一走,浮云城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李玄矶微微皱了下眉,道:“既已离开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洛小丁低声道:“其实……师父可以不用管我……”   李玄矶握住她玉腕的手缓缓收紧,眼光忽闪,眉间微有薄恼之色,却仍笑道:“你不是舍不得我?”   洛小丁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只是……只是……”只是怕师父再度泅水会生病,怕师父遭大师伯他们暗算,更怕师父身败名裂,所以不想他回去,可是师父真为了她放弃浮云城的一切,她却又觉得于心不安。   李玄矶忽然放开她,坐正身子轻声叹道:“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认为我还回得了头么?”   “师父……”洛小丁抬眼看他,语声呐呐,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已经不可能回头……即便是你舍我而去,我也不会回头。”李玄矶很快地跟了一句,笑意渐渐敛去,他的面容一霎时变得郑重无比。   洛小丁心头大震,师父为她舍弃了那么多,她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舍师父而去?只是……她说不上有什么顾虑,愣了半晌,忽然缓缓朝李玄矶靠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事情,以往她对着李玄矶,总是拘谨的很。…手机小说站http://wap. t x t 0 2. c o m   http://wap. t x t 0 2. c o m从来不曾主动对他表示亲密,李玄矶只觉激动不已。反手也将她紧紧抱住。   直到傍晚时分,马车才赶到离那村落最近的一个镇子上,天色已晚,又是人困马乏,于是便在镇子上寻了一家客栈住宿。   那赶车地马夫惦念家人。又嫌两人去得太远,再不肯送二人前行,只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与二人辞别。李玄矶无奈,只得请客栈老板帮忙做中买了一辆马车,也不雇车夫,只将车上需用的物品买齐,又准备了许多食水,自驾车与洛小丁继续赶路。   那一段路极为荒僻。走了整整一日也不见路上有村落人烟,不觉已是月上中天,马车驶到一处山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那马也跑乏了。立在路上再不往前走。   李玄矶拿马鞭抽了几下。那马就是倔着不动,倒像是跟车主人杠上了。不禁失笑,转过头去看洛小丁。洛小丁在旁边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忽然撞上师父颇有些无奈的目光,忍不住便是一笑。李玄矶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个爆栗,笑道:“小丫头……”   他跳下车,叹气道:“看来今晚走不了了……咱们找个背风处歇一晚再走吧!”   洛小丁捂额点头,随后也下了马车,两人连拉带拽终于将那匹耍无赖地马拉到了林子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就地卸下马车。林子里多地是枯枝败叶,拿来做干柴最好不过,于是在马车边扫出一片地来,架起木柴点了个火堆,将食水袋里的馒头取了两个出来就着火烤热了勉强果腹。   等吃完后,李玄矶便催洛小丁进车内去睡,他自己又在附近看了一圈,顺便又抱了许多柴禾放于火堆旁。有外面的火烤着,车内又是置齐被褥的,倒也不觉得如何寒冷,洛小丁和衣倒在车内,迷迷糊糊间觉得车在动,心知是师父进来,便有些紧张,好在李玄矶并没有动手动脚,只伸手帮她掖掖被子便倒在另外一边睡了。   她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也知道夜里师父起身出去加了几次柴,心里越发感动。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李玄矶大概累着了,这时却睡得很沉,连着几日的奔波,师父容色却依旧清俊,只下巴上冒出些青青地胡茬,颇有些沧桑之色。洛小丁心中微有些异样,看了一时,想起那一日晨起时的事情,由不住面红耳赤,再不敢在车内呆着,轻手轻脚起身走到车外,看见那火堆的火焰已弱下来,便又去捡了些枯枝丢入火堆。   空气格外清新,细碎的光影从枝叶间投射下来,洛小丁伸伸胳膊,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微笑,天很蓝,云层很薄,轻飘飘浮在空中,连带着将她的心绪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这奇怪的心绪从何而来,愣愣地发了一阵呆,忽听见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传来,转目看时,却是一只肥滚滚的野兔,正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啃草根吃。   洛小丁心头一动,俯身缓缓弯下腰去,伸手在雪地上捏了枚雪丸,弹指间雪丸已飞射而出,野兔应声倒地,软软瘫下去。洛小丁拍拍手几步走过去,拎起兔子掂了掂,沉甸甸地颇有些分量。   当下自车后拿出瓦罐,一边融雪烧水,一边开膛剖肚,将那野兔洗剥干净了,拿一枝细木棍穿好,架在火上等它烤熟。不多时肉香四溢,李玄矶也被香味诱醒,自车内出来道:“你这丫头,一大早忙什么呢?”   待走到火堆旁看到那只香喷喷往下滴油的烤兔,不由笑叹道:“这兔子真不走运,怎么就撞到了你手里?”   洛小丁虽听出他这是玩笑话,却还是有些发窘,低声嘀咕道:“肚子饿自然要找吃地,师父又没教我不杀生……”   李玄矶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架上的烤兔翻一个面,不满道:“还叫我师父?我们如今已不是师徒了……”话说到此处,神情忽然一肃,手下早已抄了两个雪团朝左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掷去。   风声飒响,一道黑影立时便从那树梢上飞掠而下,有人朗声笑道:“好本事,我便知瞒不过你。”   李玄矶面不改色,意态闲闲地自烤兔身上撕下一只腿递给洛小丁,淡淡道:“你来地可真快,我原以为你还要再等个三四日才追得上我。”   洛小丁心神不宁地接过兔腿,朝来人方向看去,一时坐立不安。   来得是江蓠,他大步流星走至火堆旁,在李玄矶对面坐下,捞过一个雪团蹭了蹭手,便毫无顾忌地去撕火上烤的兔肉,一边继续接李玄矶地话茬:“总要替你料理后事,难免要慢上一两天。”   李玄矶脸上笑容僵了一僵,待要去问问浮云城地情况,一转头看见洛小丁便又忍了回去。   江蓠斜眼瞟了瞟洛小丁,轻声哼道:“你这丫头,我同你师父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避开着点……”   洛小丁咬了咬唇,起身欲走时却被李玄矶一把拉住。李玄矶含笑看着她,语气十分平静:“用不着避开……”他望向江蓠,神情无比凝重,道,“她已经不是我的弟子……我要娶她。” 第二卷121.生路   江蓠的眼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略一停顿,便又落回李玄矶脸上,神色间倒并不见有多吃惊,道:“虽说你已将她逐出师门,可在外人眼里,洛小丁始终都是你的弟子……”自腰里解下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顺手递到李玄矶面前。   李玄矶听他这话已知他下面要说什么,伸手接过那酒葫芦,低头嗅了一嗅,有意扯开话题:“这花雕存的日子怕是不短,是从哪里弄来的?”   江蓠眯眼微笑,也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咬了口兔肉吃下,才道:“有肉岂能无酒?好肉自然要配美酒,便同英雄配美人是一个道理……也难怪城主要舍浮云城而去,只是……”话锋一转,又道,“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城主要怎样娶她?”   洛小丁的脸由红变白,几次欲将手抽出来,李玄矶却只是不放。   江蓠看看洛小丁,道:“城主也知我说话刻薄,只怕有人会受不住,还是避一避的好。”   李玄矶听闻此话,手上便是一松,洛小丁趁机挣脱开站起身道:“师父,我去车里再拿点吃的过来。”   这话说得婉转,李玄矶倒也不好阻止于她,只得任她自去,江蓠眼望洛小丁进入车内,轻轻摇头道:“她还叫你师父不是么?可见此事连她自己也不能释怀。”李玄矶面上神色并无多变,仰头喝了口酒,淡淡道:“她只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江蓠道:“当真是改不了口?还是心里另有计较……这些年,你在人前虽谨言慎行。骨子里却是不羁放旷的,纵使你性子傲世轻物,不顾世俗眼光。可洛小丁呢?”   他抢过酒葫芦灌下一口后,又还给李玄矶。…wAp.16k.cn轻哼一声:“她还年轻,又不是个安份的人,便是同你一起归隐,又当真能够甘心?毕竟是遮遮掩掩地过日子。”   李玄矶似被触动心事,眉间有阴云掠过。沉默半晌道:“你对小丁的成见太深……”   江蓠皱眉道:“成见?我对她没什么成见,只看事实说话……不说她这一两年做的事,只欺瞒师尊,陷你于不仁不义一条便已足够。”   李玄矶道:“她有她地难处……”便是再大的错,在受过这许多的磨难之后,该抵地也都抵了。   江蓠叹道:“你如今心里爱她,自是处处护着她,可她……有没有真心爱你呢?”   李玄矶被他问得一怔,小丁她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自然不想一厢情愿的付出,每当独处时,总盼着她能多回应自己一些。果然是人心不足。只是,他们毕竟曾是师徒。一时之间如何扭得过来?何况小丁她一直喜欢悲云。又岂能这么容易就忘了?所以他便有意无意将此事抛在脑后,不是不着急。而是不想逼她,他在慢慢得等,等她抛掉脑中地包袱,明白自己的真心,她该是对他有了一些感情吧?若不然也不会主动抱他,他忍不住摸摸腰间,那里似乎还有她手臂留下的温度,她靠过来,轻轻抱住了他。   他有些神思恍惚,一壶酒不知不觉间已喝去大半,洛小丁还在马车里没有出来,李玄矶这时竟有些盼她出来,最好听到江蓠方才那句话,便是她不肯回答,总也能猜到她的一些心思。   洛小丁坐在车内不动,一双耳却还是由不住去倾听车外的动静,师父同江蓠说得话大多她都听到了,心内五味陈杂,极不是滋味。   可是后来两个人忽然不说话了,她等了一阵,不免有些着慌,总觉哪里不妥,再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时,却见江蓠正倾身对师父附耳低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等江蓠说完退开,师父却忽然就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洛小丁眼看李玄矶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只当是江蓠用了什么法子害了师父,惊骇之下,人已飞奔了过去,怒声质问道:“你把我师父怎么了?”她伸手去扶李玄矶,手指触到李玄矶跳动地脉搏,这才略微安心。   江蓠仍坐在火堆旁饮酒吃肉,冷冷瞥她一眼道:“上好的芙蓉三日醉,无色无味无嗅,你师父自然是醉倒了。”   洛小丁低头看看李玄矶脸色,双颊赤红,果然是像喝醉了的,她抬头盯着江蓠看,冷声道:“你怎么没醉?”   江蓠道:“原因很简单,我提前吃了解药,而你师父却没有吃。”   洛小丁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才将胸中怒火压下去,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蓠转目定定望了她一阵,摇头道:“你还很冷静,可见并没有意乱情迷,你心里……并不爱你师父是吧?”   洛小丁一愕,霎时面红过耳,怒道:“关你什么事?”   江蓠微俯下身朝她凑近,一字字道:“自然与我有关,你既然不是真心爱你师父,凭什么要你师父为你舍弃一切,受人唾骂?”   “我没有……没有……”洛小丁退后,一跤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没有?果然如此……”江蓠长长一叹,“我知道……事到如今你也是无奈,你觉得对不起你师父,所以不忍违抗他,你师父要你随他远走高飞,你便只有听他的话,实际上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这一切不过是你师父的意思,对不对?”   洛小丁愣愣望着他,脑中如乱麻一般,是这样的么?这一路行来,她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敢想,师父要她怎样,她便怎样。她已对不起师父,既然师父爱她,她便也要去爱师父。   江蓠继续道:“你这样会害了你师父,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师徒,即便日后隐姓埋名,也难保有不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莫说你师父发过的那个毒誓,便是师徒逆伦,便已让人侧目……毕竟人言可畏,谁会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且不说你师父,只单说你,这勾引师尊地恶名足够你消受一生一世……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你当真有那世外桃源供你们安度一生?”   他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索,“轰”一声将洛小丁藏匿在心头地恐慌顾虑全部点燃,她攥紧双拳,强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我师父说?”   江蓠苦笑道:“你师父已经入了魔障,他被你迷昏了头,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可你不同,你又不爱他,不是么?”   洛小丁牙齿咯咯打战,想要摇头,却觉脖子发僵,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她怔怔看着江蓠,可眼前也不知蒙了什么,竟是模糊一片,便听江蓠又道:“你既不爱他,何必还要同他赖在一处,不如离开,放大家一条生路……”   江蓠的眼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略一停顿,便又落回李玄矶脸上,神色间倒并不见有多吃惊,道:“虽说你已将她逐出师门,可在外人眼里,洛小丁始终都是你的弟子……”自腰里解下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顺手递到李玄矶面前。   李玄矶听他这话已知他下面要说什么,伸手接过那酒葫芦,低头嗅了一嗅,有意扯开话题:“这花雕存的日子怕是不短,是从哪里弄来的?”   江蓠眯眼微笑,也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咬了口兔肉吃下,才道:“有肉岂能无酒?好肉自然要配美酒,便同英雄配美人是一个道理……也难怪城主要舍浮云城而去,只是……”话锋一转,又道,“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城主要怎样娶她?”   洛小丁的脸由红变白,几次欲将手抽出来,李玄矶却只是不放。   江蓠看看洛小丁,道:“城主也知我说话刻薄,只怕有人会受不住,还是避一避的好。”   李玄矶听闻此话,手上便是一松,洛小丁趁机挣脱开站起身道:“师父,我去车里再拿点吃的过来。”   这话说得婉转,李玄矶倒也不好阻止于她,只得任她自去,江蓠眼望洛小丁进入车内,轻轻摇头道:“她还叫你师父不是么?可见此事连她自己也不能释怀。”李玄矶面上神色并无多变,仰头喝了口酒,淡淡道:“她只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江蓠道:“当真是改不了口?还是心里另有计较……这些年,你在人前虽谨言慎行。骨子里却是不羁放旷的,纵使你性子傲世轻物,不顾世俗眼光。可洛小丁呢?”   他抢过酒葫芦灌下一口后,又还给李玄矶。…wAp.16k.cn轻哼一声:“她还年轻,又不是个安份的人,便是同你一起归隐,又当真能够甘心?毕竟是遮遮掩掩地过日子。”   李玄矶似被触动心事,眉间有阴云掠过。沉默半晌道:“你对小丁的成见太深……”   江蓠皱眉道:“成见?我对她没什么成见,只看事实说话……不说她这一两年做的事,只欺瞒师尊,陷你于不仁不义一条便已足够。”   李玄矶道:“她有她地难处……”便是再大的错,在受过这许多的磨难之后,该抵地也都抵了。   江蓠叹道:“你如今心里爱她,自是处处护着她,可她……有没有真心爱你呢?”   李玄矶被他问得一怔,小丁她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自然不想一厢情愿的付出,每当独处时,总盼着她能多回应自己一些。果然是人心不足。只是,他们毕竟曾是师徒。一时之间如何扭得过来?何况小丁她一直喜欢悲云。又岂能这么容易就忘了?所以他便有意无意将此事抛在脑后,不是不着急。而是不想逼她,他在慢慢得等,等她抛掉脑中地包袱,明白自己的真心,她该是对他有了一些感情吧?若不然也不会主动抱他,他忍不住摸摸腰间,那里似乎还有她手臂留下的温度,她靠过来,轻轻抱住了他。   他有些神思恍惚,一壶酒不知不觉间已喝去大半,洛小丁还在马车里没有出来,李玄矶这时竟有些盼她出来,最好听到江蓠方才那句话,便是她不肯回答,总也能猜到她的一些心思。   洛小丁坐在车内不动,一双耳却还是由不住去倾听车外的动静,师父同江蓠说得话大多她都听到了,心内五味陈杂,极不是滋味。   可是后来两个人忽然不说话了,她等了一阵,不免有些着慌,总觉哪里不妥,再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时,却见江蓠正倾身对师父附耳低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等江蓠说完退开,师父却忽然就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洛小丁眼看李玄矶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只当是江蓠用了什么法子害了师父,惊骇之下,人已飞奔了过去,怒声质问道:“你把我师父怎么了?”她伸手去扶李玄矶,手指触到李玄矶跳动地脉搏,这才略微安心。   江蓠仍坐在火堆旁饮酒吃肉,冷冷瞥她一眼道:“上好的芙蓉三日醉,无色无味无嗅,你师父自然是醉倒了。”   洛小丁低头看看李玄矶脸色,双颊赤红,果然是像喝醉了的,她抬头盯着江蓠看,冷声道:“你怎么没醉?”   江蓠道:“原因很简单,我提前吃了解药,而你师父却没有吃。”   洛小丁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才将胸中怒火压下去,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蓠转目定定望了她一阵,摇头道:“你还很冷静,可见并没有意乱情迷,你心里……并不爱你师父是吧?”   洛小丁一愕,霎时面红过耳,怒道:“关你什么事?”   江蓠微俯下身朝她凑近,一字字道:“自然与我有关,你既然不是真心爱你师父,凭什么要你师父为你舍弃一切,受人唾骂?”   “我没有……没有……”洛小丁退后,一跤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没有?果然如此……”江蓠长长一叹,“我知道……事到如今你也是无奈,你觉得对不起你师父,所以不忍违抗他,你师父要你随他远走高飞,你便只有听他的话,实际上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这一切不过是你师父的意思,对不对?”   洛小丁愣愣望着他,脑中如乱麻一般,是这样的么?这一路行来,她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敢想,师父要她怎样,她便怎样。她已对不起师父,既然师父爱她,她便也要去爱师父。   江蓠继续道:“你这样会害了你师父,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师徒,即便日后隐姓埋名,也难保有不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莫说你师父发过的那个毒誓,便是师徒逆伦,便已让人侧目……毕竟人言可畏,谁会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且不说你师父,只单说你,这勾引师尊地恶名足够你消受一生一世……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你当真有那世外桃源供你们安度一生?”   他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索,“轰”一声将洛小丁藏匿在心头地恐慌顾虑全部点燃,她攥紧双拳,强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我师父说?”   江蓠苦笑道:“你师父已经入了魔障,他被你迷昏了头,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可你不同,你又不爱他,不是么?”   洛小丁牙齿咯咯打战,想要摇头,却觉脖子发僵,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她怔怔看着江蓠,可眼前也不知蒙了什么,竟是模糊一片,便听江蓠又道:“你既不爱他,何必还要同他赖在一处,不如离开,放大家一条生路……” 第二卷122.顿悟   她想要分辩,等张开嘴却发现根本无法分辩,江蓠的话没错呀,她是不爱师父,真的不爱么?她微皱起眉,脑中似乎有些清楚,可下一瞬便又糊涂起来,她怔怔看着江蓠一开一合的嘴,忽然觉得自己扶住李玄矶的手很脏,根本不配碰一碰师父,一双手不由自主便松了开来。师父一腔真情待她,可她呢?只是为了活命,便拿虚情假意去应付他,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洛小丁惶然站起,眼睁睁看李玄矶重又倒下去,面前似乎凭空生出一道鸿沟,将二人生生阻隔,令她无法再往他身边靠近一步。是啊,她又不爱师父,为什么还要赖在师父身边,将他那样的神仙人物拉入泥淖?   她又不爱师父……   洛小丁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再没有勇气朝李玄矶看上一眼,只想立刻逃开,她这样自私的一个人,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师父身边?只是……只是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摇头,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   江蓠眼见她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显然是被自己的话触到痛脚,看来她的确是在敷衍李玄矶而已,心头虽是鄙夷,语气却有意放得缓和了:“无论怎样,你师父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心里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还念着一丝师徒情份,就不该看着你师父走错了路不管不顾。”他忽然低低一叹:“你师父辛苦这许多年,才有今日的声名地位,你就忍心将它们毁了?”   “不……”洛小丁叫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毁了师父的声望。”   江蓠点头,切切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为何不趁着眼下你师父没醒来的时候速速离去?”   洛小丁不由自主地后退,心神一瞬仿佛被江蓠蛊惑,又往后退了两步。网.手机站wap.16k.cn忽然掉头狂奔而去。   跌跌撞撞也不知跑了多久,洛小丁再跑不动。她扶住一株枯树喘了一会气,脑子方渐渐清醒过来,耳畔隐约响起师父的声音:“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认为我还回得了头么?”   “即便是你舍我而去……我也不会回头。”   喉中一哽,洛小丁几欲窒息。她扶着树缓缓跪坐下去,只觉脸上冰凉,伸手抹时,却是一把泪。这样呆坐了许久,忽然听到背后有轻微地脚步声响,她心里一动,忽然生出几分期待,是师父么?师父来追她了……他不是被芙蓉三日醉迷倒了,怎么又会追来?   不等她转头。一只大手已搭上她肩头,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蔺姑娘……”   洛小丁听出这是白弘景的声音,心里由不住一阵失望。继而便觉奇怪,急忙伸手在脸上一抹。转过头问道:“白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白弘景道:“我奉王爷命。来接姑娘回去。”   洛小丁一怔,有点不大相信。反问道:“接我回去?”   白弘景眉头紧蹙,似是十分犹豫,隔了好半晌才道:“王爷生了重病,很想见姑娘一面,所以命我务必接你回去。”   洛小丁一时竟愣住了,那个人……她所谓地舅舅生了重病,是因为病了,才想起有她这个女儿?可是,他竟然连认她都不肯,想到此不禁失笑:“他自有儿子孝敬,我算是他什么人?”   白弘景劝道:“姑娘,王爷是对不起你,可你们毕竟是父女……如今他病入膏肓,好歹还是去看他一眼吧!”见洛小丁垂首不语,斟酌着又补了一句,“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都念着你。”   洛小丁只是不说话,白弘景说得没错,毕竟是父女,谷玉澜虽没尽到他父亲的责任,可这骨肉亲情却在,不管当年他如何无情,她总是他地女儿,虽是怨恨,心里却还是由不住担心,那个人当真就病得不成了么?   母亲同养父母他们都不在了,好不容易相认的哥哥凌白也去了,如今他竟成了她唯一的亲人,竟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她只觉说不出的悲哀,难道是上天有意要她孤苦一生?自小便死了娘,虽有养父母抚育长大,也不过是个遭人嫌恶的苦命人,便是这样,上苍还是觉得不满,忽然一夜血光之灾,她便又成了孤儿。还好遇上了师父,大师兄他们,在浮云城最初那几年,是她过得最快乐地日子,虽说练武很辛苦,可是衣食住行完全不用担心,大师兄、元宵姐姐待她好自不必说,连素来不苟言笑的师父都很宠她,她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很过了几年舒心日子。   其实师父一直待她很好,便是知道她蓄意欺瞒,也还是不肯恨她……他甚至不计较她假意的敷衍,要弃掉浮云城城主的身份带她远走高飞。可她却瞻前顾后,只顾着自己,是,她又不是真心喜欢师父,凭什么要师父为她舍弃一切,凭什么又心安理得接受师父精心周到的照料?所以,只能离开。   从此永不相见,还师父一个清净。   她闭上眼,心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顿时一阵心酸,思绪回到云阳王身上,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便是生了重病也要想法子救回来,于是问白弘景道:“王爷他生了什么病,还有救么?”   白弘景叹气道:“说不出是什么病,如今已下不得床,所以急着要姑娘回去,你总是他的亲生女儿。洛小丁再说不出话反驳,见白弘景招呼她走,便只好在后面跟着,心里却总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她只觉说不出地失落,到底是为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寒风吹来,她只觉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去紧脖领间的带子,手触到衣领间却摸到脖子上戴的那块玉貔貅,手上不由便是一顿,这是师父送她地。从十二岁上她便一直戴着,须臾不离,唯一一次掉落,还是因为……   她心头微微一颤,脚下便是一慢,当然后来师父又将玉还给了她,还嘱咐她要一辈子戴着。她自然会一辈子戴着,也会遵守诺言……不嫁给别人,就算是孤独终老……   白弘景看她不时往后瞧,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便道:“姑娘丢什么东西了?”   洛小丁一愕,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丢东西……”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盼着师父追来,她不是不爱师父么,为什么还会期盼师父追来?难道……她心里忽然大震,难道她竟是喜欢师父地?   下章更新周二或周三,最近工作很忙,手头大量报告要出,白天忙完,晚上就没有精力写文了,还望大家海涵!   她想要分辩,等张开嘴却发现根本无法分辩,江蓠的话没错呀,她是不爱师父,真的不爱么?她微皱起眉,脑中似乎有些清楚,可下一瞬便又糊涂起来,她怔怔看着江蓠一开一合的嘴,忽然觉得自己扶住李玄矶的手很脏,根本不配碰一碰师父,一双手不由自主便松了开来。师父一腔真情待她,可她呢?只是为了活命,便拿虚情假意去应付他,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洛小丁惶然站起,眼睁睁看李玄矶重又倒下去,面前似乎凭空生出一道鸿沟,将二人生生阻隔,令她无法再往他身边靠近一步。是啊,她又不爱师父,为什么还要赖在师父身边,将他那样的神仙人物拉入泥淖?   她又不爱师父……   洛小丁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再没有勇气朝李玄矶看上一眼,只想立刻逃开,她这样自私的一个人,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师父身边?只是……只是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摇头,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   江蓠眼见她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显然是被自己的话触到痛脚,看来她的确是在敷衍李玄矶而已,心头虽是鄙夷,语气却有意放得缓和了:“无论怎样,你师父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心里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还念着一丝师徒情份,就不该看着你师父走错了路不管不顾。”他忽然低低一叹:“你师父辛苦这许多年,才有今日的声名地位,你就忍心将它们毁了?”   “不……”洛小丁叫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毁了师父的声望。”   江蓠点头,切切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为何不趁着眼下你师父没醒来的时候速速离去?”   洛小丁不由自主地后退,心神一瞬仿佛被江蓠蛊惑,又往后退了两步。网.手机站wap.16k.cn忽然掉头狂奔而去。   跌跌撞撞也不知跑了多久,洛小丁再跑不动。她扶住一株枯树喘了一会气,脑子方渐渐清醒过来,耳畔隐约响起师父的声音:“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认为我还回得了头么?”   “即便是你舍我而去……我也不会回头。”   喉中一哽,洛小丁几欲窒息。她扶着树缓缓跪坐下去,只觉脸上冰凉,伸手抹时,却是一把泪。这样呆坐了许久,忽然听到背后有轻微地脚步声响,她心里一动,忽然生出几分期待,是师父么?师父来追她了……他不是被芙蓉三日醉迷倒了,怎么又会追来?   不等她转头。一只大手已搭上她肩头,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蔺姑娘……”   洛小丁听出这是白弘景的声音,心里由不住一阵失望。继而便觉奇怪,急忙伸手在脸上一抹。转过头问道:“白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白弘景道:“我奉王爷命。来接姑娘回去。”   洛小丁一怔,有点不大相信。反问道:“接我回去?”   白弘景眉头紧蹙,似是十分犹豫,隔了好半晌才道:“王爷生了重病,很想见姑娘一面,所以命我务必接你回去。”   洛小丁一时竟愣住了,那个人……她所谓地舅舅生了重病,是因为病了,才想起有她这个女儿?可是,他竟然连认她都不肯,想到此不禁失笑:“他自有儿子孝敬,我算是他什么人?”   白弘景劝道:“姑娘,王爷是对不起你,可你们毕竟是父女……如今他病入膏肓,好歹还是去看他一眼吧!”见洛小丁垂首不语,斟酌着又补了一句,“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都念着你。”   洛小丁只是不说话,白弘景说得没错,毕竟是父女,谷玉澜虽没尽到他父亲的责任,可这骨肉亲情却在,不管当年他如何无情,她总是他地女儿,虽是怨恨,心里却还是由不住担心,那个人当真就病得不成了么?   母亲同养父母他们都不在了,好不容易相认的哥哥凌白也去了,如今他竟成了她唯一的亲人,竟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她只觉说不出的悲哀,难道是上天有意要她孤苦一生?自小便死了娘,虽有养父母抚育长大,也不过是个遭人嫌恶的苦命人,便是这样,上苍还是觉得不满,忽然一夜血光之灾,她便又成了孤儿。还好遇上了师父,大师兄他们,在浮云城最初那几年,是她过得最快乐地日子,虽说练武很辛苦,可是衣食住行完全不用担心,大师兄、元宵姐姐待她好自不必说,连素来不苟言笑的师父都很宠她,她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很过了几年舒心日子。   其实师父一直待她很好,便是知道她蓄意欺瞒,也还是不肯恨她……他甚至不计较她假意的敷衍,要弃掉浮云城城主的身份带她远走高飞。可她却瞻前顾后,只顾着自己,是,她又不是真心喜欢师父,凭什么要师父为她舍弃一切,凭什么又心安理得接受师父精心周到的照料?所以,只能离开。   从此永不相见,还师父一个清净。   她闭上眼,心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顿时一阵心酸,思绪回到云阳王身上,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便是生了重病也要想法子救回来,于是问白弘景道:“王爷他生了什么病,还有救么?”   白弘景叹气道:“说不出是什么病,如今已下不得床,所以急着要姑娘回去,你总是他的亲生女儿。洛小丁再说不出话反驳,见白弘景招呼她走,便只好在后面跟着,心里却总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她只觉说不出地失落,到底是为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寒风吹来,她只觉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去紧脖领间的带子,手触到衣领间却摸到脖子上戴的那块玉貔貅,手上不由便是一顿,这是师父送她地。从十二岁上她便一直戴着,须臾不离,唯一一次掉落,还是因为……   她心头微微一颤,脚下便是一慢,当然后来师父又将玉还给了她,还嘱咐她要一辈子戴着。她自然会一辈子戴着,也会遵守诺言……不嫁给别人,就算是孤独终老……   白弘景看她不时往后瞧,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便道:“姑娘丢什么东西了?”   洛小丁一愕,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丢东西……”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盼着师父追来,她不是不爱师父么,为什么还会期盼师父追来?难道……她心里忽然大震,难道她竟是喜欢师父地?   下章更新周二或周三,最近工作很忙,手头大量报告要出,白天忙完,晚上就没有精力写文了,还望大家海涵! 第二卷123.内幕   踩着积雪的脚步声有些急促,那个人似乎是在逃,跑得慌乱而狼狈,李玄矶躺在雪地上,心里清清楚楚,有那么一刻很想跳起来追上去将她抓回来,终究还是没动。   心头有些发冷,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寒心,忽然感到力不从心,疲惫万分。他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期盼着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蓠说她不爱他,她说不是这样……既不是这样,那会是怎样?他等着她说出来,到底还是没有等到。   火上架着的兔肉还没被取下来,靠火的那面已被烤焦了,正散发着焦糊味,更让人心烦意乱。李玄矶缓缓坐起来,有些失神地望向面前冒着黑烟的兔肉,小丁一早起来忙碌的成果便这样被江蓠搅糊了,原本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早晨!   他微微皱眉,觉得头痛,握了拳轻轻捶打额头,另一只手却伸去将烧焦的兔肉取下。   “是她自己走的!”江蓠道,“我可没有逼……”语声顿住,他瞧见对面的李玄矶正微抬了眼盯着他看,眸光幽深,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却令人心头发毛。   于是这话便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吧!就算是我逼她,脚长在她身上,也要她自己走才成。”   这显然是在耍无赖了,李玄矶苦笑,并不与他计较。   江蓠又道:“说好了试她一试,嗯,你不是也默许了的?”   李玄矶终于再忍不住,抱怨道:“有你这样试的?”那样犀利的言辞,便是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忍受不了。何况是小丁。只是二人既已有言在先,便不好中途反悔将他打断,只好听凭他继续下去。WAP. t x t 0 2. c o m江蓠的话就像是无形地剑。句句切中要害,终于吓跑了洛小丁。   江蓠道:“她若是心里有你。就算我说了什么,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又岂会就这么跑了?”   李玄矶看他一眼,遂又闭上眼,懒得反驳也懒得解释。原本便有心病的两个人,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试探?   “她应该还没走远,城主若是想追,还来得及。”   “算了……让她想想清楚也好……”他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也许小丁真地是如江蓠所说,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觉得他是师父,才会对他言听计从,这一切并不是小丁想要的。不过是他强加于她罢了。   江蓠略犹豫了下,转头朝林子里打个唿哨,一条黑影转瞬即到眼前。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禀阁主,那位姑娘已经跟着白弘景走了。”   “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回阁主。他们一行人出了林子。往北面地官道上走了。”江蓠忖思道:“那条路应该是往云阳方向……”他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吧,继续派人跟着。”那黑影朝二人躬身拜别,转身如飞而去。   李玄矶朝那黑影望了一阵,眸中微有异色,问道:“白弘景怎么会来这里?”   江蓠也不隐瞒,正色道:“他来浮云城找洛小丁,恰好碰在一处。”眼见李玄矶变色,忙又道,“城主放心,我们并没有走蕊香阁那边的密道。”   李玄矶稍松了口气,道:“他是云阳王的人……还是小心为妙。”说到这里,胸中不免泛起酸意,苦笑道,“为了让我死心,你竟然连白弘景都弄来了。”   江蓠面上大有尴尬之色,欲要出言辩解一二,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有干笑而已。   李玄矶起身走入车内,将洛小丁所用之物一一收捡妥当,又收拾了几件衣物打成一个包袱缚在背上,弃车径去骑马,对江蓠道:“我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自去与金寒商议。”   江蓠一怔,诧异道:“城主不打算回浮云城?”   李玄矶正欲兜转马头上路,听他这样问,便顿了一顿,良久才道:“过一阵子再说吧!”   江蓠走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臂上拍拍,叹气道:“去散散心也好,我听人说朝里那老皇帝快不行了,想来风竹冷如今也顾不上浮云城这边,若有事情,我命人传书与你便是。”   “什么?”李玄矶微微皱眉,“老皇帝不行了,你这是由哪里得来的消息?”   江蓠道:“与白弘景闲聊时,这厮不小心说漏了嘴。”   李玄矶只觉此事大有蹊跷,也不知有什么内幕,便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江蓠笑道:“这白弘景也是个狠脚色,漏了一句便罢,还能再说什么?不过是说些闲话而已,只是,审他口气,似乎风竹冷已带人回朝去了。”   李玄矶思索片刻,颔首道:“烦劳你再派人打探一二,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准备。”   江蓠道:“这是自然,还望城主早日明白自己心意,回浮云城主持大局。”   李玄矶抬头看向远处,好半晌都不说话,末了却是一叹,扬鞭在马臀上猛击一下,那马歇了一宿,养足了精神,这一击下,立刻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他本打算是去大骊关的,奈何心里到底放不下洛小丁,走到半道,又折转马头,往北面急追。到了申末时分,方赶到一个叫乌雀城地地方,离城门不远处有家酒楼,李玄矶想那白弘景一行人若是打尖吃饭,也必是寻这些有气派的地方去,正好过去探听一下消息,便也下马往那酒楼上去。进门时正有一群兵丁簇拥着几个穿戴讲究的男子往楼上走,瞧那形貌倒像是朝中做官的。李玄矶不觉便留了心,见那几人走入楼上东首雅阁,便也与那小二要了紧靠那雅阁的另外一间雅阁。   隔着两室的不过便是一堵薄墙,那边说话的声音虽不大,李玄矶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点了菜边吃边留意那边动静,果然听那边说起一些官场上的趣事。   那边雅阁里坐着的确也是几个做官地,其中一个官职还颇大,是什么御史大人,另外几个则是地方官吏,对这位御史大人奉承至极。几人说着些闲话,渐渐谈到京中之事,提及老皇帝每况愈下的身体,都极是担忧。   其中一个知府低声问道:“御史大人,听说九王爷已经进京了,可有这回事?”   最近工作太忙,更新晚了,还请大家海涵,有票还是给个票吧,更得没激情啊。   踩着积雪的脚步声有些急促,那个人似乎是在逃,跑得慌乱而狼狈,李玄矶躺在雪地上,心里清清楚楚,有那么一刻很想跳起来追上去将她抓回来,终究还是没动。   心头有些发冷,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寒心,忽然感到力不从心,疲惫万分。他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期盼着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蓠说她不爱他,她说不是这样……既不是这样,那会是怎样?他等着她说出来,到底还是没有等到。   火上架着的兔肉还没被取下来,靠火的那面已被烤焦了,正散发着焦糊味,更让人心烦意乱。李玄矶缓缓坐起来,有些失神地望向面前冒着黑烟的兔肉,小丁一早起来忙碌的成果便这样被江蓠搅糊了,原本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早晨!   他微微皱眉,觉得头痛,握了拳轻轻捶打额头,另一只手却伸去将烧焦的兔肉取下。   “是她自己走的!”江蓠道,“我可没有逼……”语声顿住,他瞧见对面的李玄矶正微抬了眼盯着他看,眸光幽深,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却令人心头发毛。   于是这话便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吧!就算是我逼她,脚长在她身上,也要她自己走才成。”   这显然是在耍无赖了,李玄矶苦笑,并不与他计较。   江蓠又道:“说好了试她一试,嗯,你不是也默许了的?”   李玄矶终于再忍不住,抱怨道:“有你这样试的?”那样犀利的言辞,便是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忍受不了。何况是小丁。只是二人既已有言在先,便不好中途反悔将他打断,只好听凭他继续下去。WAP. t x t 0 2. c o m江蓠的话就像是无形地剑。句句切中要害,终于吓跑了洛小丁。   江蓠道:“她若是心里有你。就算我说了什么,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又岂会就这么跑了?”   李玄矶看他一眼,遂又闭上眼,懒得反驳也懒得解释。原本便有心病的两个人,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试探?   “她应该还没走远,城主若是想追,还来得及。”   “算了……让她想想清楚也好……”他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也许小丁真地是如江蓠所说,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觉得他是师父,才会对他言听计从,这一切并不是小丁想要的。不过是他强加于她罢了。   江蓠略犹豫了下,转头朝林子里打个唿哨,一条黑影转瞬即到眼前。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禀阁主,那位姑娘已经跟着白弘景走了。”   “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回阁主。他们一行人出了林子。往北面地官道上走了。”江蓠忖思道:“那条路应该是往云阳方向……”他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吧,继续派人跟着。”那黑影朝二人躬身拜别,转身如飞而去。   李玄矶朝那黑影望了一阵,眸中微有异色,问道:“白弘景怎么会来这里?”   江蓠也不隐瞒,正色道:“他来浮云城找洛小丁,恰好碰在一处。”眼见李玄矶变色,忙又道,“城主放心,我们并没有走蕊香阁那边的密道。”   李玄矶稍松了口气,道:“他是云阳王的人……还是小心为妙。”说到这里,胸中不免泛起酸意,苦笑道,“为了让我死心,你竟然连白弘景都弄来了。”   江蓠面上大有尴尬之色,欲要出言辩解一二,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有干笑而已。   李玄矶起身走入车内,将洛小丁所用之物一一收捡妥当,又收拾了几件衣物打成一个包袱缚在背上,弃车径去骑马,对江蓠道:“我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自去与金寒商议。”   江蓠一怔,诧异道:“城主不打算回浮云城?”   李玄矶正欲兜转马头上路,听他这样问,便顿了一顿,良久才道:“过一阵子再说吧!”   江蓠走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臂上拍拍,叹气道:“去散散心也好,我听人说朝里那老皇帝快不行了,想来风竹冷如今也顾不上浮云城这边,若有事情,我命人传书与你便是。”   “什么?”李玄矶微微皱眉,“老皇帝不行了,你这是由哪里得来的消息?”   江蓠道:“与白弘景闲聊时,这厮不小心说漏了嘴。”   李玄矶只觉此事大有蹊跷,也不知有什么内幕,便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江蓠笑道:“这白弘景也是个狠脚色,漏了一句便罢,还能再说什么?不过是说些闲话而已,只是,审他口气,似乎风竹冷已带人回朝去了。”   李玄矶思索片刻,颔首道:“烦劳你再派人打探一二,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准备。”   江蓠道:“这是自然,还望城主早日明白自己心意,回浮云城主持大局。”   李玄矶抬头看向远处,好半晌都不说话,末了却是一叹,扬鞭在马臀上猛击一下,那马歇了一宿,养足了精神,这一击下,立刻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他本打算是去大骊关的,奈何心里到底放不下洛小丁,走到半道,又折转马头,往北面急追。到了申末时分,方赶到一个叫乌雀城地地方,离城门不远处有家酒楼,李玄矶想那白弘景一行人若是打尖吃饭,也必是寻这些有气派的地方去,正好过去探听一下消息,便也下马往那酒楼上去。进门时正有一群兵丁簇拥着几个穿戴讲究的男子往楼上走,瞧那形貌倒像是朝中做官的。李玄矶不觉便留了心,见那几人走入楼上东首雅阁,便也与那小二要了紧靠那雅阁的另外一间雅阁。   隔着两室的不过便是一堵薄墙,那边说话的声音虽不大,李玄矶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点了菜边吃边留意那边动静,果然听那边说起一些官场上的趣事。   那边雅阁里坐着的确也是几个做官地,其中一个官职还颇大,是什么御史大人,另外几个则是地方官吏,对这位御史大人奉承至极。几人说着些闲话,渐渐谈到京中之事,提及老皇帝每况愈下的身体,都极是担忧。   其中一个知府低声问道:“御史大人,听说九王爷已经进京了,可有这回事?”   最近工作太忙,更新晚了,还请大家海涵,有票还是给个票吧,更得没激情啊。 第二卷124.路遇   李玄矶听得九王爷三个字,便更加留了意,手上的竹筷在半空中顿住,也不再继续吃饭,只凝神听那边说话。   “圣上如今病入沉疴,九王爷乃是圣上的嫡亲子,入京探视病情自在常理之中,又有什么奇怪?”那御史似是不满意对方的问话,语气中微有不耐之意。   “依御史大人之见,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御史大人叹一口气,道:“先静观其变吧!正是紧要时刻,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是灭顶之灾,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另一人道:“太子早夭,圣上一直不肯立储,忽然之间这么一病,着实令人揪心……”   “可不是,五皇子再是受宠,到底不及九王爷功勋卓著……”那人顿住,语声更低,“我听说前几日连云阳王都上了折子力保九王爷呢。”   “竟有这回事?云阳王不是同九王爷一直有隙……这个时候上折子,不会是想害他吧?”   先前那知府忽然插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圣上身边不过一干没有实权的老臣,得力之人早被九王爷笼络,这个时候云阳王的折子实在可抵万钧之力……”   “只是云阳王怎会帮九王爷,前一阵子不是还为了明安公主之事闹过?”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云阳王府上似乎要同九王爷联姻……”“胡说……云阳王的几个女儿早嫁了人,哪儿再来个女儿嫁九王爷?”   “莫不是私生的……”接话的人吃吃低笑,“明安公主殁了这才多久……”   御史大人忽然不停咳嗽,言辞里微有提醒之意:“好了好了,那都不是你我所虑之事了。而今还是要认清时局,莫要走错了路才好……”   李玄矶脑中急转,看来朝中如今果然是一团乱局。风竹冷夺皇位要紧,应该暂时顾不上浮云城。…Www.16k.Cn只是那云阳王的私生女会不会就是小丁呢?联姻?风竹冷似乎还没有子嗣。即使有,只怕也不大,这联姻地对象显然是风竹冷自己,偏此等巧,白弘景这时候来找小丁回去。难道云阳王真是想把小丁找回去嫁给风竹冷?   这样一想,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再坐不住,当下招呼那小二过来结账,一边问道:“小二哥,贵酒楼今日可有一位中年汉子带着一位美貌姑娘来用过饭?”   那小二哥因他多给了十几缗钱做赏,哪里有不肯说的?将这一日里排场略大记得住的来往客人都说了一遍,却并没有一男一女地客人,只说有一队人马。领头的倒是个中年汉子,与他同行地却是位年少英俊的公子。   李玄矶想到洛小丁素来喜做男装打扮,倒觉有几分像。问及去向时。那小二却摇头道:“那些客人大约是赶路去别处的,正午时分到这里。吃过饭便走了。那时候天还早,多半是出城去了。只不知是去了哪里。”   外面天已落黑,李玄矶估摸着白弘景一行人十有**是出了北门,往云阳方向去,心里着急,也不去寻客栈在城中歇息,骑了马径往北门而去。到城门前时,方巧到了酉时,守城卫兵正准备下匙关门,城门将关未关,几个守城卫兵忽然听到嗒嗒的马蹄声,立刻转身赶上前挥手示意他退回去。   李玄矶半伏在马背上,却是丝毫不予理会,扬鞭一挥,纵马如箭般从那半敞的门间直冲了出去,身后远远传来气急败坏地咒骂声,他微皱眉,只作充耳未闻。   寒风莽莽,披霜负雪走了大半夜,虽还想继续往前,但毕竟是走夜路,前面又大多都是山路,加之人马困顿,便不好再往前走,方巧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座短亭,便到那里架了火歇了半宿,人虽已极是困倦,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披了大氅坐在火边望着跳动的火焰怔怔发呆。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李玄矶有点迷惑地想,追到她,让她不要回云阳王府,不要被云阳王利用?可那毕竟是小丁的亲生父亲……而且,她又不是真心喜欢他,凭什么就一定要跟着他?   李玄矶忽然站起来,走到亭边望向远处,天空是墨色的,黑得茫无际涯,抓不住也摸不到,就如同她的心……到现在他还是猜不透她的心,她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便是江蓠那样逼她,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心里隐约生出些悔意,为什么非要试?为什么非要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宁愿这样糊涂着,同她在一起。   可是如今,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些东西浮出来了,就算再在一起,又怎能安然继续下去?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不……是很不舒服。索性便说明白了,便是死了,也总好过这样不死不活地掉着。   等到天明又继续上路,因是一夜未眠,这时困意朦胧,索性松了手信马由缰地走,人却伏在马背上打盹。   走到一处山坳里,忽然听得有人喊救命,这一下瞌睡虫才被惊跑,抬头四下里望时,却见前面路上翻了一辆马车,拉车地马早不在了,雪地里一片狼藉,却有一位发须皆白的老翁横躺于车前痛哭。   李玄矶上前问时,才知那老翁姓陆,年节时携女儿小绿前去访亲,这时转回云州,不意今早路过此处,却忽然间冲出一伙山贼来,抢走了驾车的马匹与两人随身所带地盘缠不说,又垂涎陆老翁女儿美貌,将那人也一并抢去了,陆老翁上前阻止,却被那群山贼一棍打断了腿,既追不得也死不了。   那陆老翁说到伤心处,不停举拳捶胸,扑在雪地上嚎哭不止:“抢走盘缠,马匹也就罢了,偏要连小绿也一并抢走,我可怜的女儿……小绿,爹真没用,爹对不起你……”   陆老翁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李玄矶在一旁静听他将事情地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并不出言安慰,矮身蹲下,伸手去摸老人半拖在地上那只断腿,手一触到断处,陆老翁立时疼得浑身一抖,连额上地汗都下来了,可见是真断了。   李玄矶寻了根直一点的树枝,将老翁断腿绑好,又把翻倒了地车推起,这才将老人扶到车上坐下。   陆老翁感激地拉着他的手连声道谢,李玄矶低头看看那握住他手的那双手,又老又粗,竟似树皮一般。他反手拍拍老人手背,以作安慰之意,一边却着意向四周细看,果然见雪地上脚印杂乱,在马车周围绕了许多圈子后,却有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顺着山路蜿蜒而去,看来这群山贼抢了人财马匹上山去了,很有可能山上某处便是这群山贼的藏匿之地。   “公子……你是不是练过武的?”陆老翁还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放,言辞间有些激动,“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吧!”   “那群山贼是往那边走了吗?”李玄矶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指着那个方向问。   陆老翁果然就点了点头,道:“是往那里去了,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单凭我这糟老头子,哪里救得出小绿来啊!”说着话时便又擦起了泪。   “若是公子能救得了小女……老汉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   李玄矶蹙眉想了一阵,心里着实有点狐疑,又心系洛小丁,一时委决不下,问道:“前面可有村镇,我快马赶去帮你报官可否?”   陆老翁点头道:“再往前走三四十里才有村落,等公子报官回来,只怕我女儿已经……已经被那群山贼……玷辱了,以后她可……可怎么嫁人呀!”越说越是伤心,坐于地上捶着腿老泪纵横。   李玄矶想想,这老翁说得确也在理,只是这等时候能保住人的性命便已不错,又如何还想得到这些?   非常之狗血的一章   李玄矶听得九王爷三个字,便更加留了意,手上的竹筷在半空中顿住,也不再继续吃饭,只凝神听那边说话。   “圣上如今病入沉疴,九王爷乃是圣上的嫡亲子,入京探视病情自在常理之中,又有什么奇怪?”那御史似是不满意对方的问话,语气中微有不耐之意。   “依御史大人之见,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御史大人叹一口气,道:“先静观其变吧!正是紧要时刻,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是灭顶之灾,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另一人道:“太子早夭,圣上一直不肯立储,忽然之间这么一病,着实令人揪心……”   “可不是,五皇子再是受宠,到底不及九王爷功勋卓著……”那人顿住,语声更低,“我听说前几日连云阳王都上了折子力保九王爷呢。”   “竟有这回事?云阳王不是同九王爷一直有隙……这个时候上折子,不会是想害他吧?”   先前那知府忽然插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圣上身边不过一干没有实权的老臣,得力之人早被九王爷笼络,这个时候云阳王的折子实在可抵万钧之力……”   “只是云阳王怎会帮九王爷,前一阵子不是还为了明安公主之事闹过?”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云阳王府上似乎要同九王爷联姻……”“胡说……云阳王的几个女儿早嫁了人,哪儿再来个女儿嫁九王爷?”   “莫不是私生的……”接话的人吃吃低笑,“明安公主殁了这才多久……”   御史大人忽然不停咳嗽,言辞里微有提醒之意:“好了好了,那都不是你我所虑之事了。而今还是要认清时局,莫要走错了路才好……”   李玄矶脑中急转,看来朝中如今果然是一团乱局。风竹冷夺皇位要紧,应该暂时顾不上浮云城。…Www.16k.Cn只是那云阳王的私生女会不会就是小丁呢?联姻?风竹冷似乎还没有子嗣。即使有,只怕也不大,这联姻地对象显然是风竹冷自己,偏此等巧,白弘景这时候来找小丁回去。难道云阳王真是想把小丁找回去嫁给风竹冷?   这样一想,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再坐不住,当下招呼那小二过来结账,一边问道:“小二哥,贵酒楼今日可有一位中年汉子带着一位美貌姑娘来用过饭?”   那小二哥因他多给了十几缗钱做赏,哪里有不肯说的?将这一日里排场略大记得住的来往客人都说了一遍,却并没有一男一女地客人,只说有一队人马。领头的倒是个中年汉子,与他同行地却是位年少英俊的公子。   李玄矶想到洛小丁素来喜做男装打扮,倒觉有几分像。问及去向时。那小二却摇头道:“那些客人大约是赶路去别处的,正午时分到这里。吃过饭便走了。那时候天还早,多半是出城去了。只不知是去了哪里。”   外面天已落黑,李玄矶估摸着白弘景一行人十有**是出了北门,往云阳方向去,心里着急,也不去寻客栈在城中歇息,骑了马径往北门而去。到城门前时,方巧到了酉时,守城卫兵正准备下匙关门,城门将关未关,几个守城卫兵忽然听到嗒嗒的马蹄声,立刻转身赶上前挥手示意他退回去。   李玄矶半伏在马背上,却是丝毫不予理会,扬鞭一挥,纵马如箭般从那半敞的门间直冲了出去,身后远远传来气急败坏地咒骂声,他微皱眉,只作充耳未闻。   寒风莽莽,披霜负雪走了大半夜,虽还想继续往前,但毕竟是走夜路,前面又大多都是山路,加之人马困顿,便不好再往前走,方巧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座短亭,便到那里架了火歇了半宿,人虽已极是困倦,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披了大氅坐在火边望着跳动的火焰怔怔发呆。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李玄矶有点迷惑地想,追到她,让她不要回云阳王府,不要被云阳王利用?可那毕竟是小丁的亲生父亲……而且,她又不是真心喜欢他,凭什么就一定要跟着他?   李玄矶忽然站起来,走到亭边望向远处,天空是墨色的,黑得茫无际涯,抓不住也摸不到,就如同她的心……到现在他还是猜不透她的心,她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便是江蓠那样逼她,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心里隐约生出些悔意,为什么非要试?为什么非要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宁愿这样糊涂着,同她在一起。   可是如今,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些东西浮出来了,就算再在一起,又怎能安然继续下去?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不……是很不舒服。索性便说明白了,便是死了,也总好过这样不死不活地掉着。   等到天明又继续上路,因是一夜未眠,这时困意朦胧,索性松了手信马由缰地走,人却伏在马背上打盹。   走到一处山坳里,忽然听得有人喊救命,这一下瞌睡虫才被惊跑,抬头四下里望时,却见前面路上翻了一辆马车,拉车地马早不在了,雪地里一片狼藉,却有一位发须皆白的老翁横躺于车前痛哭。   李玄矶上前问时,才知那老翁姓陆,年节时携女儿小绿前去访亲,这时转回云州,不意今早路过此处,却忽然间冲出一伙山贼来,抢走了驾车的马匹与两人随身所带地盘缠不说,又垂涎陆老翁女儿美貌,将那人也一并抢去了,陆老翁上前阻止,却被那群山贼一棍打断了腿,既追不得也死不了。   那陆老翁说到伤心处,不停举拳捶胸,扑在雪地上嚎哭不止:“抢走盘缠,马匹也就罢了,偏要连小绿也一并抢走,我可怜的女儿……小绿,爹真没用,爹对不起你……”   陆老翁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李玄矶在一旁静听他将事情地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并不出言安慰,矮身蹲下,伸手去摸老人半拖在地上那只断腿,手一触到断处,陆老翁立时疼得浑身一抖,连额上地汗都下来了,可见是真断了。   李玄矶寻了根直一点的树枝,将老翁断腿绑好,又把翻倒了地车推起,这才将老人扶到车上坐下。   陆老翁感激地拉着他的手连声道谢,李玄矶低头看看那握住他手的那双手,又老又粗,竟似树皮一般。他反手拍拍老人手背,以作安慰之意,一边却着意向四周细看,果然见雪地上脚印杂乱,在马车周围绕了许多圈子后,却有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顺着山路蜿蜒而去,看来这群山贼抢了人财马匹上山去了,很有可能山上某处便是这群山贼的藏匿之地。   “公子……你是不是练过武的?”陆老翁还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放,言辞间有些激动,“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吧!”   “那群山贼是往那边走了吗?”李玄矶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指着那个方向问。   陆老翁果然就点了点头,道:“是往那里去了,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单凭我这糟老头子,哪里救得出小绿来啊!”说着话时便又擦起了泪。   “若是公子能救得了小女……老汉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   李玄矶蹙眉想了一阵,心里着实有点狐疑,又心系洛小丁,一时委决不下,问道:“前面可有村镇,我快马赶去帮你报官可否?”   陆老翁点头道:“再往前走三四十里才有村落,等公子报官回来,只怕我女儿已经……已经被那群山贼……玷辱了,以后她可……可怎么嫁人呀!”越说越是伤心,坐于地上捶着腿老泪纵横。   李玄矶想想,这老翁说得确也在理,只是这等时候能保住人的性命便已不错,又如何还想得到这些?   非常之狗血的一章 第二卷125.恩公   陆老翁腿脚不灵便,自无法同李玄矶一起去救人,带在身边反为不便,李玄矶耐住性子安慰他几句,嘱咐他留在当地不要动,安心等自己救那小绿姑娘回来。眼看看天色,当下催马循着那串留下来的足迹,追踪而去。   那群山贼却是徒步行走,并没有走得太远,李玄矶一路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将一伙人追上,粗粗看过,大约有十来人,内中只有一人骑马,怀里还抱着个捆了手脚哭哭啼啼的美貌女子,应是陆老翁的女儿小绿无疑。   山贼们见只有李玄矶一人追来,仗着人多势众便不将他放在眼里,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李玄矶什么大阵势没见过,岂会怕这几个小小的山贼?仍旧稳稳坐在马上,往人群里巡视一圈,便看出那唯一骑着马的汉子是这群山贼的头领,于是便上前与那汉子好言相谈。   谁知那汉子竟完全不听他这套,只说:“要留下这妞可以……先拿命来!”   数言不合便即动手,众山贼挥着大刀一起向李玄矶扑去,虽是人多,到底没什么真本事,那几下拳脚在李玄矶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李玄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这一二十人制服了。   一群人转眼四散逃跑,那抱着小绿的头领见势不好,不等李玄矶过来,立刻打马便跑,逃得竟比兔子还快。   李玄矶拍马在后面紧追不舍,那汉子眼见他要追上,忽然一把将那小绿从马上扔下。李玄矶眼看小绿坠落雪地,担心她伤到哪里,便忙勒马停住。下马去扶。这么一停,那山贼头目便已逃得远了,李玄矶救下小绿。便也懒得去追,心头倒是有些诧异。WAP. t x t 0 2. c o m暗想这群山贼也太不经打,一边琢磨一边上前替那女子松绑,问道:“你可是姓陆,闺名小绿?”   那女子含泪连连点头,黛眉樱口。形容怯怜怜的,颇有几分动人。李玄矶确定她便是陆老翁的女儿,这才松了口气。   小绿手足得以解脱,立刻朝他拜倒,连呼“恩公”。   李玄矶救得了人,只想将她赶快送去与陆老翁团聚,他自己才好赶去追洛小丁,便忙将她扶起,道:“你爹爹还在山下等你。咱们快些赶回去。”   那小绿站起来时有些不大稳,整个人如风中杨柳般软软往李玄矶怀里靠,李玄矶想她必是被捆久了手脚发麻。便也不大在意,将她扶上马背。虽说男女有别。但事出有因,他又要急着赶去追人。便也顾忌不了那许多,两人一骑往山下赶去。   陆老翁见女儿被李玄矶救回,高兴得什么似的,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跪倒拜谢,李玄矶连忙将二人止住,因二人无马套车,少不得又将马借他们一用,幸好这两父女家在云州,离云阳不远,还算顺路。   当下驾好车辕,李玄矶将老翁抱入车内,将自己地大氅解下来盖在老翁身上,又嘱咐小绿入车内照顾,他自在外面赶马上路。一车三人自比不得单骑轻便,自是慢了许多,路上走走停停,约莫有三四个时辰,还没见到有人烟。   这时天却变了,原本湛蓝的天空忽然间铅云密布,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零星飘落雪花点点,风卷着雪尘扑面而来,越发冷了几分。李玄矶仰头看看天,心里愈发着急,若是忽然下起暴雪,这路便不用赶了。   正思索间,忽觉背上一暖,回头看时,却是那小绿姑娘正拿了他先前穿的大氅往他身上披,忽然对上他地目光,脸上便是一红,低声道:“外面冷,恩公还是穿着大氅吧!”   李玄矶脑中一恍,不觉便想起那一年自魅影阁回浮云城的情景来,那时小丁重伤初愈,他带着她冒雪往回赶,马车外大雪纷飞,她终究不能安心躺着,起身出来为他披上雪氅。   他望着眼前那娇羞地女子,一瞬仿佛看到了洛小丁,怔怔地有些转不过神来。   小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便低下了头,又叫一声:“恩公……”   这一声娇软无比,却不是洛小丁能喊出来的,李玄矶一个激灵,自知失态,瞥眼瞧见这女子脉脉含情的一双妙目,岂有不知之理?只怕她会错了意,转头将那大氅拽下来,还给小绿,板着脸道:“我不冷,用不着这个,倒是你爹,老人家腿断了,禁不得冻,眼下又找不到大夫医治,你是他女儿,总要为老人家多想想,还是拿回去给他盖着。”   小绿见他一转眼便变了脸,倒给吓了一跳,及听到这番话,便有些面红耳赤,还想再说什么,却怕引得李玄矶反感,愣了一愣自转身进车里去了。   雪越下越大,又往前走了几里路,眼前白茫茫一团,便再辨不清路,李玄矶下车拉了马生拉硬拽,往前又走百来米,总算看到一个小镇,于是便在镇上找了家客栈歇宿。   他安排好那父女二人,独自一人出门只要看到有酒馆饭庄势必要进去问一问,好不容易才探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一队人马晌午时自镇子离开,折转向北去了,从那些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依稀是洛小丁与白弘景的影子。   李玄矶略定了心,寻思着明日在这镇上买匹马送与那老翁父女,让他们自行上路,免得耽搁了时日,若是等小丁回到云阳王府,事情变得复杂,就更棘手了。   回到客栈时,已是精疲力尽,那陆老翁倒是有心,特意叫女儿小绿交待小二哥热着饭菜,见他回来忙使女儿请他过去。李玄矶不好拂他地意,过去胡乱吃了几口,听得陆老翁问东问西,不但姓名宅第,那劲头竟是要连他祖上都要问出来。   李玄矶微微皱眉,也不好明白跟二人说,但说到要紧处便含混带过,再后来陆老翁便说起报恩,李玄矶见那小绿在旁时不时含羞偷偷看他,便明白了过来,不待他说出口,便推说疲累,自回房歇息。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因天黑得早,客栈中的客人多已入睡,所过之处寂寂无音,只闻大雪落地的沙沙之声。他自走廊间往自己客房里去,猛可里一抬头,到处都是白的,他略站了站,望住对面墙角处的一团雪雾不动,眉头越蹙越紧,似乎是盯着什么东西在看,又像是在凝神思考什么问题,定定站了有那么一会功夫,才回身去推自己的房门。   转身的瞬间,那团雪雾里隐约闪过一条淡淡的黑影,只那么一晃便不见了   推荐《香衾记》,11月pk,求pk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 w w .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陆老翁腿脚不灵便,自无法同李玄矶一起去救人,带在身边反为不便,李玄矶耐住性子安慰他几句,嘱咐他留在当地不要动,安心等自己救那小绿姑娘回来。眼看看天色,当下催马循着那串留下来的足迹,追踪而去。   那群山贼却是徒步行走,并没有走得太远,李玄矶一路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将一伙人追上,粗粗看过,大约有十来人,内中只有一人骑马,怀里还抱着个捆了手脚哭哭啼啼的美貌女子,应是陆老翁的女儿小绿无疑。   山贼们见只有李玄矶一人追来,仗着人多势众便不将他放在眼里,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李玄矶什么大阵势没见过,岂会怕这几个小小的山贼?仍旧稳稳坐在马上,往人群里巡视一圈,便看出那唯一骑着马的汉子是这群山贼的头领,于是便上前与那汉子好言相谈。   谁知那汉子竟完全不听他这套,只说:“要留下这妞可以……先拿命来!”   数言不合便即动手,众山贼挥着大刀一起向李玄矶扑去,虽是人多,到底没什么真本事,那几下拳脚在李玄矶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李玄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这一二十人制服了。   一群人转眼四散逃跑,那抱着小绿的头领见势不好,不等李玄矶过来,立刻打马便跑,逃得竟比兔子还快。   李玄矶拍马在后面紧追不舍,那汉子眼见他要追上,忽然一把将那小绿从马上扔下。李玄矶眼看小绿坠落雪地,担心她伤到哪里,便忙勒马停住。下马去扶。这么一停,那山贼头目便已逃得远了,李玄矶救下小绿。便也懒得去追,心头倒是有些诧异。WAP. t x t 0 2. c o m暗想这群山贼也太不经打,一边琢磨一边上前替那女子松绑,问道:“你可是姓陆,闺名小绿?”   那女子含泪连连点头,黛眉樱口。形容怯怜怜的,颇有几分动人。李玄矶确定她便是陆老翁的女儿,这才松了口气。   小绿手足得以解脱,立刻朝他拜倒,连呼“恩公”。   李玄矶救得了人,只想将她赶快送去与陆老翁团聚,他自己才好赶去追洛小丁,便忙将她扶起,道:“你爹爹还在山下等你。咱们快些赶回去。”   那小绿站起来时有些不大稳,整个人如风中杨柳般软软往李玄矶怀里靠,李玄矶想她必是被捆久了手脚发麻。便也不大在意,将她扶上马背。虽说男女有别。但事出有因,他又要急着赶去追人。便也顾忌不了那许多,两人一骑往山下赶去。   陆老翁见女儿被李玄矶救回,高兴得什么似的,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跪倒拜谢,李玄矶连忙将二人止住,因二人无马套车,少不得又将马借他们一用,幸好这两父女家在云州,离云阳不远,还算顺路。   当下驾好车辕,李玄矶将老翁抱入车内,将自己地大氅解下来盖在老翁身上,又嘱咐小绿入车内照顾,他自在外面赶马上路。一车三人自比不得单骑轻便,自是慢了许多,路上走走停停,约莫有三四个时辰,还没见到有人烟。   这时天却变了,原本湛蓝的天空忽然间铅云密布,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零星飘落雪花点点,风卷着雪尘扑面而来,越发冷了几分。李玄矶仰头看看天,心里愈发着急,若是忽然下起暴雪,这路便不用赶了。   正思索间,忽觉背上一暖,回头看时,却是那小绿姑娘正拿了他先前穿的大氅往他身上披,忽然对上他地目光,脸上便是一红,低声道:“外面冷,恩公还是穿着大氅吧!”   李玄矶脑中一恍,不觉便想起那一年自魅影阁回浮云城的情景来,那时小丁重伤初愈,他带着她冒雪往回赶,马车外大雪纷飞,她终究不能安心躺着,起身出来为他披上雪氅。   他望着眼前那娇羞地女子,一瞬仿佛看到了洛小丁,怔怔地有些转不过神来。   小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便低下了头,又叫一声:“恩公……”   这一声娇软无比,却不是洛小丁能喊出来的,李玄矶一个激灵,自知失态,瞥眼瞧见这女子脉脉含情的一双妙目,岂有不知之理?只怕她会错了意,转头将那大氅拽下来,还给小绿,板着脸道:“我不冷,用不着这个,倒是你爹,老人家腿断了,禁不得冻,眼下又找不到大夫医治,你是他女儿,总要为老人家多想想,还是拿回去给他盖着。”   小绿见他一转眼便变了脸,倒给吓了一跳,及听到这番话,便有些面红耳赤,还想再说什么,却怕引得李玄矶反感,愣了一愣自转身进车里去了。   雪越下越大,又往前走了几里路,眼前白茫茫一团,便再辨不清路,李玄矶下车拉了马生拉硬拽,往前又走百来米,总算看到一个小镇,于是便在镇上找了家客栈歇宿。   他安排好那父女二人,独自一人出门只要看到有酒馆饭庄势必要进去问一问,好不容易才探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一队人马晌午时自镇子离开,折转向北去了,从那些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依稀是洛小丁与白弘景的影子。   李玄矶略定了心,寻思着明日在这镇上买匹马送与那老翁父女,让他们自行上路,免得耽搁了时日,若是等小丁回到云阳王府,事情变得复杂,就更棘手了。   回到客栈时,已是精疲力尽,那陆老翁倒是有心,特意叫女儿小绿交待小二哥热着饭菜,见他回来忙使女儿请他过去。李玄矶不好拂他地意,过去胡乱吃了几口,听得陆老翁问东问西,不但姓名宅第,那劲头竟是要连他祖上都要问出来。   李玄矶微微皱眉,也不好明白跟二人说,但说到要紧处便含混带过,再后来陆老翁便说起报恩,李玄矶见那小绿在旁时不时含羞偷偷看他,便明白了过来,不待他说出口,便推说疲累,自回房歇息。   因天黑得早,客栈中的客人多已入睡,所过之处寂寂无音,只闻大雪落地的沙沙之声。他自走廊间往自己客房里去,猛可里一抬头,到处都是白的,他略站了站,望住对面墙角处的一团雪雾不动,眉头越蹙越紧,似乎是盯着什么东西在看,又像是在凝神思考什么问题,定定站了有那么一会功夫,才回身去推自己的房门。   转身的瞬间,那团雪雾里隐约闪过一条淡淡的黑影,只那么一晃便不见了   推荐《香衾记》,11月pk,求pk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 w w .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126.伎俩   暗夜里,一条黑影很迅速地自墙边掠过,一瞬即到了屋脊之上,再一闪却到了一排客房后面,立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后窗前嘬唇发出奇异的鸟叫声,窗内之人回以相同讯号,过了一时,窗户打开,那黑影四下一顾,见没有人,当下纵身跃入。   糊着厚厚窗纸的后窗重又紧紧关闭,不透一丝风进去。   却有声线压得极低的说话声传出:“陆老头,叫我来做什么?”   “今晚要做个花样,还需兄弟你来走个龙套。”   “有这么麻烦?”那人语气颇不耐烦,“让绿姑娘找个借口到他房里,脱光了衣服,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可并不是个好色的……况且他眼睛又毒,咱们行事稍有差池,只怕他便会看了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让他相信咱们,若这样冒冒失失去,那位必会生疑,弄穿了帮,上头脸上不好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上头有话,只说要想法子让那位移情别的女子身上,可他竟连多看小绿一眼都不肯……所以此事一定要做的严密,不能显山露水,反正也已费了这么大功夫,又何必急这一时?”   “好吧!你说要怎样做?”   “你这样,等到了半夜里……”   声音渐说渐低,几不可闻,李玄矶坐在屋脊上,将那下面的说话声听了个一丝不漏。早在救小绿时他便有些疑惑,还在奇怪那群山贼为何如此好对付。却原来是这个道理,仔细想想,其实破绽很多。尤其是那小绿,在他从山贼手上将她抢下之时。便一直不觉得她有多害怕。方才他在陆老翁房中吃饭时,那小绿对陆老翁也并不是特别亲近,总像隔着一层,应该不是亲生父女才对。   他心中虽存着疑虑,却因这二人可怜无依。并未将此事往不堪的境地去想,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疏忽大意了。…Wap.16K.Cn这么一想许多疑窦便迎刃而解,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么别扭,却原来是人做的套,要想他中计呢!也好,就陪他们玩一玩。   李玄矶唇角微露笑意,从屋顶上飘身而下,自回房中安歇。睡到半夜时。果然听到小绿姑娘在隔壁大呼救命,李玄矶心知对方已在按计行事,只做没听见。翻个身继续蒙头睡觉。   那边叫声愈发凄厉,四邻的房客哪有不被惊醒地?一个个都披衣起来。随着掌灯的小二一起涌到小绿房门前。李玄矶听得外面吵嚷一片。这才起身开门出去,果见小绿房门口围着一大堆人。正要走过去时,却见一两个好打抱不平的房客已经破门而入,这却正合了心意,虽是如此,却仍快步赶了过去,问道:“怎么,是进了贼人?”   说着话已走入房内,却见后窗处大大开着,几个房客正围在小绿身边问长问短,那小绿掩住脸少不得做出哭声,李玄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瞥眼却见那陆老翁杵着拐杖站在门口处,面上大有失望之色。   几个房客见问,立刻便七嘴八舌抢着道:“我们进来时,看见一个黑影跳出窗户去了。”   “想是采花贼,见这位姑娘美貌,所以……”   小二自外移灯进来,屋里顿时一片通明,李玄矶这才瞧见那小绿姑娘衣衫不整,虽是半掩着衣襟,却仍露出里面地粉红色肚兜,风光旖旎。那几个房客均是男子,其中便有那居心不良的,眼光溜在姑娘胸前,早不知看了多少遍。李玄矶转过头微微皱眉,心道:“她原是想诱我地,恐怕再也没想到会给这么多人看了去。”   虽如此想,却还是走上前去,道:“多谢各位仗义相助,这位姑娘受了惊吓,且让她静一静,先请各自回房吧!”   那小绿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泣道:“恩公……恩公……我好怕……”   李玄矶不料这女子竟如此不顾廉耻,心里虽是恼恨,却还是强自按耐住那几个房客见此情形,便都有些明白,正巧店小二也过来相劝,虽是极不服气,多少还顾着脸面,再加上天气冷,一个个匆忙起来,都没有穿多少衣服,听小二一劝,便都散了。   李玄矶等那几个房客一走,便即将那小绿推开,冷冷道:“还请姑娘自重。”   那小绿满拟会诱得李玄矶生怜,谁知竟会被他如此嫌恶,一时愣住。   李玄矶回身往外便走,走到门口时,见那陆老翁还在门口站着,便道,“夜里贼多,为防意外,我看老人家不如搬来与女儿同住,也好互相照应……”   陆老翁犯难道:“老汉不会武,腿又折了,便是来了贼又能如何?不如恩公……”   李玄矶道:“自家养的贼又怕什么?”   陆老翁脸上一僵,还未及反应过来,李玄矶已自他身边走过,开门径入房内去了。   李玄矶原本还想给他们留一点颜面,但心里着实恼恨那小绿,索性便给那陆老翁提个醒,叫他们知道厉害,如今二人假面被他拆穿,想必会于今晚自动离开,虽然过后可能还会想出其他的伎俩来骗他,他却是再也不能上当了。   第二日起来去叫那陆老翁,果然便是人去楼空,李玄矶心道:“还算知趣。”自去结算房钱。小二从马厩牵出他的马来,正准备帮他驾上车辕,却被他止住。小二不解道:“客官不驾车了?”   李玄矶道:“不驾,我自骑马赶路。”   那小二指指他身后,道:“你家不是还有位姑娘?”   李玄矶回头一看,却见那小绿姑娘站在客栈大门处,身上背了个小包袱,正怯怯地朝他这边看,眼见他回头便一步步蹭了过来,可怜巴巴地道:“恩……恩公,我爹爹不见了。”   “你爹爹不见了……姑娘自去寻你爹爹便是,与我何干?”李玄矶实未想到到这个地步她竟仍不肯走,心里冷笑,碍着小二在场,不好发作。   那小二却是个识相地,眼看二人神情,竟以为是情侣吵嘴闹架,找个幌子转身便溜走了。   小绿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到底不甘心,虽不说话,却还是站着不走。李玄矶也不理她,自将鞍辔架好,又把行李绑好,便要上马离开。小绿见他认蹬上马,慌得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他手臂不放,连声道:“恩公……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李玄矶面色变了几变,反腕扣住小绿手臂拖到院墙边无人处,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我都已经知道,还敢在我面前做戏,你听清楚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上,别再枉费心机,便要我移情变心,也叫他送个好人家的女子来。小绿哭道:“恩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好人家的女儿……”   李玄矶道:“好人家的女儿会当着一大堆男人敞胸露怀,脸色都不变的?”   那小绿还待强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不敢看李玄矶冷锐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撇转脸去,一抬眼却见对面楼上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那少年一袭大红羽纱斗篷,发上束着金冠,也不知怎样,便望痴了去,只觉那少年眉目宛然,说不出的好看。   那少年一开始是看着远处的,后来便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眸光一滞,便也盯住她看,不对,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旁边地李玄矶,他微微蹙眉,俊美的面容隐约有几分落寞,眸中竟有悲伤之色涌动。   李玄矶觉得不对,顺着小绿的眼光朝那边看去,不由也是一愕,还不及转过神来,那少年手上忽地往下一拉,窗上竹帘落下,隔着竹帘,只看到一抹淡淡地红影。   暗夜里,一条黑影很迅速地自墙边掠过,一瞬即到了屋脊之上,再一闪却到了一排客房后面,立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后窗前嘬唇发出奇异的鸟叫声,窗内之人回以相同讯号,过了一时,窗户打开,那黑影四下一顾,见没有人,当下纵身跃入。   糊着厚厚窗纸的后窗重又紧紧关闭,不透一丝风进去。   却有声线压得极低的说话声传出:“陆老头,叫我来做什么?”   “今晚要做个花样,还需兄弟你来走个龙套。”   “有这么麻烦?”那人语气颇不耐烦,“让绿姑娘找个借口到他房里,脱光了衣服,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可并不是个好色的……况且他眼睛又毒,咱们行事稍有差池,只怕他便会看了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让他相信咱们,若这样冒冒失失去,那位必会生疑,弄穿了帮,上头脸上不好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上头有话,只说要想法子让那位移情别的女子身上,可他竟连多看小绿一眼都不肯……所以此事一定要做的严密,不能显山露水,反正也已费了这么大功夫,又何必急这一时?”   “好吧!你说要怎样做?”   “你这样,等到了半夜里……”   声音渐说渐低,几不可闻,李玄矶坐在屋脊上,将那下面的说话声听了个一丝不漏。早在救小绿时他便有些疑惑,还在奇怪那群山贼为何如此好对付。却原来是这个道理,仔细想想,其实破绽很多。尤其是那小绿,在他从山贼手上将她抢下之时。便一直不觉得她有多害怕。方才他在陆老翁房中吃饭时,那小绿对陆老翁也并不是特别亲近,总像隔着一层,应该不是亲生父女才对。   他心中虽存着疑虑,却因这二人可怜无依。并未将此事往不堪的境地去想,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疏忽大意了。…Wap.16K.Cn这么一想许多疑窦便迎刃而解,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么别扭,却原来是人做的套,要想他中计呢!也好,就陪他们玩一玩。   李玄矶唇角微露笑意,从屋顶上飘身而下,自回房中安歇。睡到半夜时。果然听到小绿姑娘在隔壁大呼救命,李玄矶心知对方已在按计行事,只做没听见。翻个身继续蒙头睡觉。   那边叫声愈发凄厉,四邻的房客哪有不被惊醒地?一个个都披衣起来。随着掌灯的小二一起涌到小绿房门前。李玄矶听得外面吵嚷一片。这才起身开门出去,果见小绿房门口围着一大堆人。正要走过去时,却见一两个好打抱不平的房客已经破门而入,这却正合了心意,虽是如此,却仍快步赶了过去,问道:“怎么,是进了贼人?”   说着话已走入房内,却见后窗处大大开着,几个房客正围在小绿身边问长问短,那小绿掩住脸少不得做出哭声,李玄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瞥眼却见那陆老翁杵着拐杖站在门口处,面上大有失望之色。   几个房客见问,立刻便七嘴八舌抢着道:“我们进来时,看见一个黑影跳出窗户去了。”   “想是采花贼,见这位姑娘美貌,所以……”   小二自外移灯进来,屋里顿时一片通明,李玄矶这才瞧见那小绿姑娘衣衫不整,虽是半掩着衣襟,却仍露出里面地粉红色肚兜,风光旖旎。那几个房客均是男子,其中便有那居心不良的,眼光溜在姑娘胸前,早不知看了多少遍。李玄矶转过头微微皱眉,心道:“她原是想诱我地,恐怕再也没想到会给这么多人看了去。”   虽如此想,却还是走上前去,道:“多谢各位仗义相助,这位姑娘受了惊吓,且让她静一静,先请各自回房吧!”   那小绿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泣道:“恩公……恩公……我好怕……”   李玄矶不料这女子竟如此不顾廉耻,心里虽是恼恨,却还是强自按耐住那几个房客见此情形,便都有些明白,正巧店小二也过来相劝,虽是极不服气,多少还顾着脸面,再加上天气冷,一个个匆忙起来,都没有穿多少衣服,听小二一劝,便都散了。   李玄矶等那几个房客一走,便即将那小绿推开,冷冷道:“还请姑娘自重。”   那小绿满拟会诱得李玄矶生怜,谁知竟会被他如此嫌恶,一时愣住。   李玄矶回身往外便走,走到门口时,见那陆老翁还在门口站着,便道,“夜里贼多,为防意外,我看老人家不如搬来与女儿同住,也好互相照应……”   陆老翁犯难道:“老汉不会武,腿又折了,便是来了贼又能如何?不如恩公……”   李玄矶道:“自家养的贼又怕什么?”   陆老翁脸上一僵,还未及反应过来,李玄矶已自他身边走过,开门径入房内去了。   李玄矶原本还想给他们留一点颜面,但心里着实恼恨那小绿,索性便给那陆老翁提个醒,叫他们知道厉害,如今二人假面被他拆穿,想必会于今晚自动离开,虽然过后可能还会想出其他的伎俩来骗他,他却是再也不能上当了。   第二日起来去叫那陆老翁,果然便是人去楼空,李玄矶心道:“还算知趣。”自去结算房钱。小二从马厩牵出他的马来,正准备帮他驾上车辕,却被他止住。小二不解道:“客官不驾车了?”   李玄矶道:“不驾,我自骑马赶路。”   那小二指指他身后,道:“你家不是还有位姑娘?”   李玄矶回头一看,却见那小绿姑娘站在客栈大门处,身上背了个小包袱,正怯怯地朝他这边看,眼见他回头便一步步蹭了过来,可怜巴巴地道:“恩……恩公,我爹爹不见了。”   “你爹爹不见了……姑娘自去寻你爹爹便是,与我何干?”李玄矶实未想到到这个地步她竟仍不肯走,心里冷笑,碍着小二在场,不好发作。   那小二却是个识相地,眼看二人神情,竟以为是情侣吵嘴闹架,找个幌子转身便溜走了。   小绿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到底不甘心,虽不说话,却还是站着不走。李玄矶也不理她,自将鞍辔架好,又把行李绑好,便要上马离开。小绿见他认蹬上马,慌得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他手臂不放,连声道:“恩公……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李玄矶面色变了几变,反腕扣住小绿手臂拖到院墙边无人处,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我都已经知道,还敢在我面前做戏,你听清楚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上,别再枉费心机,便要我移情变心,也叫他送个好人家的女子来。小绿哭道:“恩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好人家的女儿……”   李玄矶道:“好人家的女儿会当着一大堆男人敞胸露怀,脸色都不变的?”   那小绿还待强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不敢看李玄矶冷锐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撇转脸去,一抬眼却见对面楼上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那少年一袭大红羽纱斗篷,发上束着金冠,也不知怎样,便望痴了去,只觉那少年眉目宛然,说不出的好看。   那少年一开始是看着远处的,后来便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眸光一滞,便也盯住她看,不对,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旁边地李玄矶,他微微蹙眉,俊美的面容隐约有几分落寞,眸中竟有悲伤之色涌动。   李玄矶觉得不对,顺着小绿的眼光朝那边看去,不由也是一愕,还不及转过神来,那少年手上忽地往下一拉,窗上竹帘落下,隔着竹帘,只看到一抹淡淡地红影。 第二卷127.咫尺   小丁,那是小丁!   李玄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之下,几乎想要立刻拔脚飞奔过去,脚下方才挪动,却又想到如今白弘景同她是在一起的,这样唐突过去,必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与身份,徒生是非出来,只得硬生生刹住。   那幢楼就在这客栈的斜对面,与这边的李玄矶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看装潢格局应是这个镇子上最好的一家客栈,昨晚上找住宿之处时,那里已经客满,所以才会到这边来,若不是这样,他们原是有机会碰面的。   昨晚上他与小丁竟然就在同一个镇子上,且还隔得如此之近而不自知。懊恼之余又有些纳闷,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楼上?难道她是有意在等他追上来么?   他心里动了动,随即便将这个想法推翻了,若是那样……为什么她又要躲开他?方才她分明是瞧见了他的。   李玄矶只觉心头郁结一股闷气,有些气恼,又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起来?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楼里,也许还在隔着竹帘看他,可他却总觉完全抓不住她,不过是咫尺的距离,为什么竟会感觉那么远?   他猜得不错,此刻洛小丁的确还在隔着竹帘往这边看,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双眼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怎样移也移不开。洛小丁一手摁住胸口,只觉心跳得厉害,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师父竟果然追了上来……他果然来追她了?   她本该欢喜才对……可是为何却这般慌乱。慌的连手脚都在发抖,她不是一直盼着师父来追她么?洛小丁心里想:“我昨日只说大雪天身上不好,不肯再往前赶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难道不是想拖延时间,等师父前来……”   怎么会这样?江蓠不是说她不爱师父么?既然不爱。又怎会明知有那么多的不应该,还在盼师父前来……难道江蓠说的不对?她其实是喜欢师父的,只是,那么多纷乱芜杂地事情,那么多令人望而却步的禁忌。她一直将师父看得那么高……   洛小丁倚着墙边,怔怔朝窗外看着,那与师父拉扯不清的女子是谁?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难道师父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地女子。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追来?也许,他并不是来追她的,只是碰巧。碰巧而已。   她地手指紧紧扣住竹帘,脑子里嗡嗡直叫,有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的,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以前在浮云城时。他对元宵姐姐不是也一直很好。可是下一瞬她立刻便推翻了这个想法,依稀记得。初到浮云城那时,似乎听到传闻,师父那时身边是有过什么人的,为什么后来会没有了?   她一时喜,一时又悲,脑子里越发的胡思乱想,正是神思恍惚间,忽然听得叩门之声,白弘景在外唤道:“姑娘……”   洛小丁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上前开门请白弘景进屋。   白弘景却只在门口站着,并不往屋里走,道:“都打点好了,可以上路了,姑娘地东西可都收拾妥当?”   洛小丁愣了下,这就要走了么?可是师父还在对面客栈内,她这一出去,势必会给师父看到,略一迟疑道:“我还有几样东西没收好,白叔叔先带人下去,我随后便到。”   白弘景笑道:“不急,姑娘慢慢收,这镇子往北一百二十里地便是云州城,随咱们怎么走,傍晚之前也是赶得到的。”说着话却叫从人进来将洛小丁收好的包袱先提了出去。   洛小丁看他下楼去,心不在焉地将房内几样不要紧的东西收在身上,不知怎样却又踱到了窗前,眼光往窗外一瞟,却见先前李玄矶站着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她呆了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甘心地将竹帘撩开,探头往外四处瞧,还是没看到人影,不禁大失所望。   李玄矶却并没有走,只是忽然见白弘景带着几个人自那楼里走出来,因怕被他看见,这才拽住那小绿闪于一侧廊下暂时避开。   隔了一阵,那幢小楼后面的院子里却驶出一辆马车来,白弘景见那马车出来,便招呼从人上马,一时准备停当,浩浩荡荡往前去了。   那马车自客栈门口经过时,车窗帘微微一动,隙出一条缝来,似有人朝外张望。李玄矶心里再清楚不过,明知洛小丁便在那马车内,却偏偏又不能上前阻拦,心痛之余,只得另思他计。   待那队车马行过,方赶过去牵马。小绿还待再跟上来,被李玄矶回头狠狠一看,脚底下便是一顿,怯生生退了回去。李玄矶倒不忍心再对她怎样,微冷了脸道:“你别再跟来了……”   小绿咬了咬牙,忽然几步抢上前来,低声央求道:“我没有完成上面交代的事情,回去也……也……求您……”   李玄矶略想了想,看她满脸企盼之色,于是便道:“我写一封信给你们主上,你拿回去给他看,应不至于太过为难于你。”   小绿虽不知此法得不得成,事已至此却也不敢再提太过份的要求,只得点头答应。   李玄矶转身回房,同小二要了纸笔,一挥而就,将书信交与小绿。小绿连声道谢不止,李玄矶也不多说,自牵马出了客栈,往洛小丁一行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追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远远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正是白弘景、洛小丁一行人,便不好再往前去,只在后面尾随着。他自与洛小丁坠湖,除了江蓠便无人再知他地下落,如今忽然出现,难保不会惹祸上身,说不定殃及洛小丁,到时师徒逆伦之事被人揭破,只怕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跟得隐蔽,前面的队伍顾着赶路,也没留意。快黄昏时恰好赶到云州城,白弘景却并没有去寻客栈,径自带人去了城东的驿馆住下。李玄矶知道了他们地落脚地,这才放心,驱马去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宿,吃了晚饭,只等再晚些时候便去驿馆一探。   太阳缓缓朝西沉落,李玄矶站在窗前,眼见日头一寸一寸落下去,唯觉时间过得太慢,只恨天不能立刻黑下去,好让他能快一点见到洛小丁,然而见到了又能怎样?质问她为什么要逃跑?逼她跟自己走?那也要小丁愿意才成……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呢?   内心深处竟有深深地恐惧,会不会真是……江蓠说得那样,如果真是那样,他该如何是好?   在云阳王府那一夜又算什么?   马上就会见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 w w .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小丁,那是小丁!   李玄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之下,几乎想要立刻拔脚飞奔过去,脚下方才挪动,却又想到如今白弘景同她是在一起的,这样唐突过去,必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与身份,徒生是非出来,只得硬生生刹住。   那幢楼就在这客栈的斜对面,与这边的李玄矶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看装潢格局应是这个镇子上最好的一家客栈,昨晚上找住宿之处时,那里已经客满,所以才会到这边来,若不是这样,他们原是有机会碰面的。   昨晚上他与小丁竟然就在同一个镇子上,且还隔得如此之近而不自知。懊恼之余又有些纳闷,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楼上?难道她是有意在等他追上来么?   他心里动了动,随即便将这个想法推翻了,若是那样……为什么她又要躲开他?方才她分明是瞧见了他的。   李玄矶只觉心头郁结一股闷气,有些气恼,又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起来?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楼里,也许还在隔着竹帘看他,可他却总觉完全抓不住她,不过是咫尺的距离,为什么竟会感觉那么远?   他猜得不错,此刻洛小丁的确还在隔着竹帘往这边看,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双眼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怎样移也移不开。洛小丁一手摁住胸口,只觉心跳得厉害,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师父竟果然追了上来……他果然来追她了?   她本该欢喜才对……可是为何却这般慌乱。慌的连手脚都在发抖,她不是一直盼着师父来追她么?洛小丁心里想:“我昨日只说大雪天身上不好,不肯再往前赶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难道不是想拖延时间,等师父前来……”   怎么会这样?江蓠不是说她不爱师父么?既然不爱。又怎会明知有那么多的不应该,还在盼师父前来……难道江蓠说的不对?她其实是喜欢师父的,只是,那么多纷乱芜杂地事情,那么多令人望而却步的禁忌。她一直将师父看得那么高……   洛小丁倚着墙边,怔怔朝窗外看着,那与师父拉扯不清的女子是谁?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难道师父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地女子。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追来?也许,他并不是来追她的,只是碰巧。碰巧而已。   她地手指紧紧扣住竹帘,脑子里嗡嗡直叫,有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的,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以前在浮云城时。他对元宵姐姐不是也一直很好。可是下一瞬她立刻便推翻了这个想法,依稀记得。初到浮云城那时,似乎听到传闻,师父那时身边是有过什么人的,为什么后来会没有了?   她一时喜,一时又悲,脑子里越发的胡思乱想,正是神思恍惚间,忽然听得叩门之声,白弘景在外唤道:“姑娘……”   洛小丁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上前开门请白弘景进屋。   白弘景却只在门口站着,并不往屋里走,道:“都打点好了,可以上路了,姑娘地东西可都收拾妥当?”   洛小丁愣了下,这就要走了么?可是师父还在对面客栈内,她这一出去,势必会给师父看到,略一迟疑道:“我还有几样东西没收好,白叔叔先带人下去,我随后便到。”   白弘景笑道:“不急,姑娘慢慢收,这镇子往北一百二十里地便是云州城,随咱们怎么走,傍晚之前也是赶得到的。”说着话却叫从人进来将洛小丁收好的包袱先提了出去。   洛小丁看他下楼去,心不在焉地将房内几样不要紧的东西收在身上,不知怎样却又踱到了窗前,眼光往窗外一瞟,却见先前李玄矶站着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她呆了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甘心地将竹帘撩开,探头往外四处瞧,还是没看到人影,不禁大失所望。   李玄矶却并没有走,只是忽然见白弘景带着几个人自那楼里走出来,因怕被他看见,这才拽住那小绿闪于一侧廊下暂时避开。   隔了一阵,那幢小楼后面的院子里却驶出一辆马车来,白弘景见那马车出来,便招呼从人上马,一时准备停当,浩浩荡荡往前去了。   那马车自客栈门口经过时,车窗帘微微一动,隙出一条缝来,似有人朝外张望。李玄矶心里再清楚不过,明知洛小丁便在那马车内,却偏偏又不能上前阻拦,心痛之余,只得另思他计。   待那队车马行过,方赶过去牵马。小绿还待再跟上来,被李玄矶回头狠狠一看,脚底下便是一顿,怯生生退了回去。李玄矶倒不忍心再对她怎样,微冷了脸道:“你别再跟来了……”   小绿咬了咬牙,忽然几步抢上前来,低声央求道:“我没有完成上面交代的事情,回去也……也……求您……”   李玄矶略想了想,看她满脸企盼之色,于是便道:“我写一封信给你们主上,你拿回去给他看,应不至于太过为难于你。”   小绿虽不知此法得不得成,事已至此却也不敢再提太过份的要求,只得点头答应。   李玄矶转身回房,同小二要了纸笔,一挥而就,将书信交与小绿。小绿连声道谢不止,李玄矶也不多说,自牵马出了客栈,往洛小丁一行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追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远远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正是白弘景、洛小丁一行人,便不好再往前去,只在后面尾随着。他自与洛小丁坠湖,除了江蓠便无人再知他地下落,如今忽然出现,难保不会惹祸上身,说不定殃及洛小丁,到时师徒逆伦之事被人揭破,只怕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跟得隐蔽,前面的队伍顾着赶路,也没留意。快黄昏时恰好赶到云州城,白弘景却并没有去寻客栈,径自带人去了城东的驿馆住下。李玄矶知道了他们地落脚地,这才放心,驱马去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宿,吃了晚饭,只等再晚些时候便去驿馆一探。   太阳缓缓朝西沉落,李玄矶站在窗前,眼见日头一寸一寸落下去,唯觉时间过得太慢,只恨天不能立刻黑下去,好让他能快一点见到洛小丁,然而见到了又能怎样?质问她为什么要逃跑?逼她跟自己走?那也要小丁愿意才成……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呢?   内心深处竟有深深地恐惧,会不会真是……江蓠说得那样,如果真是那样,他该如何是好?   在云阳王府那一夜又算什么?   马上就会见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 w w . t x t 0 2. c o 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128.驿馆   那云州本是云阳王的属地,因白弘景是谷玉澜身边红人,又是提前快马飞报知会过的,到驿馆时,驿馆馆办已将一应巨细打点妥帖,如此不说,还特意请来城中名厨,设了几桌上好的宴席为一行人接风。   白弘景本是好酒贪杯之人,因此处离云阳已近,又与那馆办相熟,便想放松一番,当下慨然应允,正欲走时,却见洛小丁瞧着他皱眉,便忙将那馆办拉过一边,低声道:“那其实是我家王爷的亲外甥女,她一个千金小姐,总不好同我们这些大男人在一桌吃饭喝酒,你看……”   驿馆馆办焉有不明之理,忙将接风之事先放在后面,亲自带洛小丁去她住处,又唤了两个侍女过来伺候,因怕不周到,又问白弘景道:“蔺姑娘一个人在此,会不会太过冷清,不然我叫内人过来陪陪她?”   白弘景连忙摆手道:“她一路劳顿,想是累了……还是清静些好。”   馆办自是明白,当下命那两名侍女好生伺候梳洗,又命人另做了几样清淡可口的菜肴与洛小丁送去。   洛小丁下榻之处却是进深处的一个小院落,确也幽静,内中三间屋舍,外面两间一是起居,一是书房,内里才是卧房,各房里都烘得暖暖的。洛小丁神不守舍地胡乱吃了几口饭,便觉发腻,呆呆坐了一阵,见侍女送来大桶热水,便起身去洗浴。   待洗完时,天已是大黑了,檐下挂着绢纱的宫灯不知何时亮起,淡淡的光洒落阶下。照着斑驳的树影,越发显得萧索。洛小丁只是坐立不安,去书房拿了本书翻看。只翻了几页便没心思再看,脑子里一径地胡思乱想。白弘景说那个人生了重病,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兴致去喝酒,难道是哄她的?莫非那个人并没有生病,只是哄她回去。…w w w . t x t 0 2. c o m哄她回去做什么呢?   她心里一惊,想起早先与谷落虹地婚事,若真是如此,那可该如何是好?若是师父知道她嫁了谷落虹……   洛小丁心头蓦然一紧,烦躁无比地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一边,拉过被子倒下,一闭上眼,脑中便是今日早间看到的那幕情景,师父拉着那女子地手。在对面客栈的院子里。   她霍地又坐起来,胸口闷闷地不甚舒服,只是那么短短几天。师父他便同别地女子亲热若此,她嫁给谁。他又岂会在乎?   然而脑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不,不是那样。一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师父为了她,连浮云城主的位子都不要了,又怎会忽然间喜欢上别的女子?他是来追她的,可她分明看到了他,却还是要狠心躲开。   可是不躲开又能怎样?江蓠说得不错,师父辛苦这许多年,才有今日的声名地位,她怎能忍心将它们毁了?   洛小丁只觉头痛不比,越想越是糊涂,爬起身至外间倒了杯茶,才喝一口,却听后窗处咔地一响,回头看时,窗户却已被大大打开,一条黑影霍然从外跃了进来。   “谁?”她惊得手上一抖,茶碗已当啷滚落地上,一语问出,心头已明白过来,眼见那熟悉地身影越走越近,喉中一哽,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竟想大哭一场。   门外两个侍女显然也听到了房里的动静,立刻有人上前来敲门,一边问道:“姑娘,怎么回事?”   李玄矶却并不慌张,朝洛小丁做个手势,一手拽住垂落的厚帷,纵身一跃,已翻身上了屋梁之上。洛小丁见他藏好,心里略定了一定,走到门边对外面道:没什么……我方才失手摔了茶杯,不要紧的。”   外面的侍女听她如此说,便拿了扫帚等物要过来清扫,洛小丁只得开门让她们进来。等二人走了,洛小丁方松了口气,将烛台上的灯盏吹灭,先前心里的那点猜忌早已烟消云散,虽是欢喜,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只想:“若是师父问我为什么要舍他而去,我该怎样答他?若是师父要带我离开……我又该如何是好?那人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我生为人子,总不能不尽孝道。”   正想着,却见帷幕一动,李玄矶已自屋梁上跃下,廊下檐灯的光透窗入内,若明若暗地光影里,两人四目相视,各自都有几分犹豫,不知该不该朝前迈出那一步,过了半晌,李玄矶忽然朝洛小丁伸出一只手去,柔声道:“小丁……”   洛小丁听到他这一声呼唤,眼中一热,不免将脑中方才那些顾虑担忧丢在九霄云外了,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二人双手交握的一瞬,只觉一股暖流淌入心间,不由自主便投入他怀中,喃喃道:“师父……”   李玄矶只觉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地胸膛上,那般的亲密自然,分明也是欢喜无比地,这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伪地,一整日的犹疑猜度,懊恼忧怒,至此完全放下,满心地喜悦充溢胸间,反手将她紧紧拥住。   只要看到她,只要她在身边,他便什么都不想了。   夜,静谧异常,两人在黑暗里静静相拥,周围一切仿佛静止,万事万物尽皆远去,只剩下他们,再没有别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才听李玄矶在她耳边轻轻道:“小丁……我喜欢你。”喜欢到极致,已经不能没有她。   洛小丁如在梦里,亦喃喃道:“我也……喜欢师父……”   她忽然愣住,抬头看向李玄矶,师父眼里明显有笑意,深情款款,心里竟是一甜,却是害羞,不觉便又低下头去。   李玄矶轻笑一声,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拿自己身上厚厚的大氅裹住,自敞开的后窗间一跃而出。   洛小丁惊慌不已,虽极想问他要去哪里,却又怕弄出声响给驿馆内值夜的守卫听到,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一手紧抓住李玄矶胸前衣服不放。   等出了驿馆,李玄矶才道:“放心,我还抱的动你。”洛小丁哪里还说得出话,只将脸埋在他胸前,只听耳边风声飒响,一转眼却已到了一处客栈。李玄矶抱着她自后墙跳进去,找到自己房间进去,方将洛小丁放下。   洛小丁这才知师父就住在离驿馆不远的一家客栈,想他一路奔波劳累,却是为着自己,不觉便红了眼圈,上前抱住他腰,只不肯放开。   李玄矶从未遇到洛小丁这般主动的时候,只觉怀中身体香暖绵软,这许多日的相思怎还遏制得住?将她埋在胸前的脸轻轻抬起,手指触到她嫩滑的肌肤,只觉一股幽香自指尖弥散开来,双唇不自觉便压了下去,覆上她柔嫩的唇瓣,喃喃语声在唇间模糊:“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昨晚上断网……555,还要修改   那云州本是云阳王的属地,因白弘景是谷玉澜身边红人,又是提前快马飞报知会过的,到驿馆时,驿馆馆办已将一应巨细打点妥帖,如此不说,还特意请来城中名厨,设了几桌上好的宴席为一行人接风。   白弘景本是好酒贪杯之人,因此处离云阳已近,又与那馆办相熟,便想放松一番,当下慨然应允,正欲走时,却见洛小丁瞧着他皱眉,便忙将那馆办拉过一边,低声道:“那其实是我家王爷的亲外甥女,她一个千金小姐,总不好同我们这些大男人在一桌吃饭喝酒,你看……”   驿馆馆办焉有不明之理,忙将接风之事先放在后面,亲自带洛小丁去她住处,又唤了两个侍女过来伺候,因怕不周到,又问白弘景道:“蔺姑娘一个人在此,会不会太过冷清,不然我叫内人过来陪陪她?”   白弘景连忙摆手道:“她一路劳顿,想是累了……还是清静些好。”   馆办自是明白,当下命那两名侍女好生伺候梳洗,又命人另做了几样清淡可口的菜肴与洛小丁送去。   洛小丁下榻之处却是进深处的一个小院落,确也幽静,内中三间屋舍,外面两间一是起居,一是书房,内里才是卧房,各房里都烘得暖暖的。洛小丁神不守舍地胡乱吃了几口饭,便觉发腻,呆呆坐了一阵,见侍女送来大桶热水,便起身去洗浴。   待洗完时,天已是大黑了,檐下挂着绢纱的宫灯不知何时亮起,淡淡的光洒落阶下。照着斑驳的树影,越发显得萧索。洛小丁只是坐立不安,去书房拿了本书翻看。只翻了几页便没心思再看,脑子里一径地胡思乱想。白弘景说那个人生了重病,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兴致去喝酒,难道是哄她的?莫非那个人并没有生病,只是哄她回去。…w w w . t x t 0 2. c o m哄她回去做什么呢?   她心里一惊,想起早先与谷落虹地婚事,若真是如此,那可该如何是好?若是师父知道她嫁了谷落虹……   洛小丁心头蓦然一紧,烦躁无比地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一边,拉过被子倒下,一闭上眼,脑中便是今日早间看到的那幕情景,师父拉着那女子地手。在对面客栈的院子里。   她霍地又坐起来,胸口闷闷地不甚舒服,只是那么短短几天。师父他便同别地女子亲热若此,她嫁给谁。他又岂会在乎?   然而脑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不,不是那样。一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师父为了她,连浮云城主的位子都不要了,又怎会忽然间喜欢上别的女子?他是来追她的,可她分明看到了他,却还是要狠心躲开。   可是不躲开又能怎样?江蓠说得不错,师父辛苦这许多年,才有今日的声名地位,她怎能忍心将它们毁了?   洛小丁只觉头痛不比,越想越是糊涂,爬起身至外间倒了杯茶,才喝一口,却听后窗处咔地一响,回头看时,窗户却已被大大打开,一条黑影霍然从外跃了进来。   “谁?”她惊得手上一抖,茶碗已当啷滚落地上,一语问出,心头已明白过来,眼见那熟悉地身影越走越近,喉中一哽,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竟想大哭一场。   门外两个侍女显然也听到了房里的动静,立刻有人上前来敲门,一边问道:“姑娘,怎么回事?”   李玄矶却并不慌张,朝洛小丁做个手势,一手拽住垂落的厚帷,纵身一跃,已翻身上了屋梁之上。洛小丁见他藏好,心里略定了一定,走到门边对外面道:没什么……我方才失手摔了茶杯,不要紧的。”   外面的侍女听她如此说,便拿了扫帚等物要过来清扫,洛小丁只得开门让她们进来。等二人走了,洛小丁方松了口气,将烛台上的灯盏吹灭,先前心里的那点猜忌早已烟消云散,虽是欢喜,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只想:“若是师父问我为什么要舍他而去,我该怎样答他?若是师父要带我离开……我又该如何是好?那人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我生为人子,总不能不尽孝道。”   正想着,却见帷幕一动,李玄矶已自屋梁上跃下,廊下檐灯的光透窗入内,若明若暗地光影里,两人四目相视,各自都有几分犹豫,不知该不该朝前迈出那一步,过了半晌,李玄矶忽然朝洛小丁伸出一只手去,柔声道:“小丁……”   洛小丁听到他这一声呼唤,眼中一热,不免将脑中方才那些顾虑担忧丢在九霄云外了,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二人双手交握的一瞬,只觉一股暖流淌入心间,不由自主便投入他怀中,喃喃道:“师父……”   李玄矶只觉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地胸膛上,那般的亲密自然,分明也是欢喜无比地,这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伪地,一整日的犹疑猜度,懊恼忧怒,至此完全放下,满心地喜悦充溢胸间,反手将她紧紧拥住。   只要看到她,只要她在身边,他便什么都不想了。   夜,静谧异常,两人在黑暗里静静相拥,周围一切仿佛静止,万事万物尽皆远去,只剩下他们,再没有别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才听李玄矶在她耳边轻轻道:“小丁……我喜欢你。”喜欢到极致,已经不能没有她。   洛小丁如在梦里,亦喃喃道:“我也……喜欢师父……”   她忽然愣住,抬头看向李玄矶,师父眼里明显有笑意,深情款款,心里竟是一甜,却是害羞,不觉便又低下头去。   李玄矶轻笑一声,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拿自己身上厚厚的大氅裹住,自敞开的后窗间一跃而出。   洛小丁惊慌不已,虽极想问他要去哪里,却又怕弄出声响给驿馆内值夜的守卫听到,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一手紧抓住李玄矶胸前衣服不放。   等出了驿馆,李玄矶才道:“放心,我还抱的动你。”洛小丁哪里还说得出话,只将脸埋在他胸前,只听耳边风声飒响,一转眼却已到了一处客栈。李玄矶抱着她自后墙跳进去,找到自己房间进去,方将洛小丁放下。   洛小丁这才知师父就住在离驿馆不远的一家客栈,想他一路奔波劳累,却是为着自己,不觉便红了眼圈,上前抱住他腰,只不肯放开。   李玄矶从未遇到洛小丁这般主动的时候,只觉怀中身体香暖绵软,这许多日的相思怎还遏制得住?将她埋在胸前的脸轻轻抬起,手指触到她嫩滑的肌肤,只觉一股幽香自指尖弥散开来,双唇不自觉便压了下去,覆上她柔嫩的唇瓣,喃喃语声在唇间模糊:“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昨晚上断网……555,还要修改 第二卷129.夫妻   上一章末尾有修改,请先去看上一章   李玄矶笑吟吟地望着她,眼眸很亮,温暖而爱慕的眼神,看得她心里怦怦地跳,隐约有些甜蜜,暖意充溢胸间。他也把自己的靴子脱了,坐上床伸出双臂环抱住她,微有些胡茬的脸贴住她的脸,有些痒痒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脸颊。   他顺势握住,就着她微凉的掌心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轻声道:“手好凉。”   洛小丁道:“有胡子……”   “傻丫头……”他噗地笑出声来,他是男人,又怎么会没胡子?松开她躺倒,望向窗外树梢上的一轮圆月,道,“今晚的月亮真好。”   那是满月,明亮洁净,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盘,的确很好。   洛小丁收回目光,却见李玄矶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微笑不语,那神态满足而惬意,像是正在做什么好梦。只是,这样冷的天,他也不知道盖被子的。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微欠过身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扯了半幅往他身上盖,不妨他忽然伸手捉住她手腕往下一拉,她立刻便倒入他怀中。   洛小丁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脸一贴上他胸膛,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便没有动,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静静伏在他胸口上。“小丁……”他柔声唤,顺手揭掉她身上披着的大氅,却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好让她躺得更舒适一些。   “嗯?”她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他说话的时候,胸膛里发出一振一振的嗡鸣声,洛小丁的耳心被震得痒酥酥的。忍痒不禁地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慢慢滑至他臂弯里。   李玄矶侧过身拥住她,与她面面相对,月光朦胧,淡淡辉映她明亮的双眸,隐约生出几分迷离之色,恍惚却又真实。   他含笑盯着她看。 八 零 电 子 书 .手机站wap..CN手指插进她浓密地黑发中,摸索到发顶,扯住束发的锦带一拉,满头青丝顿如黑瀑般流泻而下,铺了满满一枕。发香淡淡四溢。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柔滑如丝缎的头发,眸光越发温柔,缓缓道:“小丁,我们成亲吧?”   成亲?洛小丁愣了那么一刻,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惊,一时答不出话来,下意识挣扎着要起来。   李玄矶手圈过来。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中,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嫁给我好不好?”   “可是我们……”   不等她说完,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便压在了她唇上,他轻嘘一声:“别管别人说什么……你只告诉我,你愿意么?”   洛小丁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眼见他眸光灼灼,大有期待之色,她便是块石头。也要化了。可一来有许多顾虑,二来矜持,“愿意”二字在唇边徘徊良久,到底没能说得出来,只喃喃道:“我……师父……”   李玄矶叹一口气。无奈道:“不是早说过了,如今我们不是师徒。”   “那……那是什……”洛小丁的语声越来越低。终于在李玄矶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心虚地将最后那个字吞了回去。   “我们……”李玄矶皱眉,也不知她是狡猾呢,还是迟钝?每次总能气得人胸口发闷。他们如今算什么呢?他不禁想起云阳王府那一夜,那一夜他因酒醉玷辱了她。他忽觉羞愧,虽然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毕竟是违背了小丁意愿的,而今想来,实是不堪之极。今时今地,二人才互诉衷肠表白心意,要算也只能算是情侣吧?   他不由自主将她搂紧一些,仿佛怕她跑掉似的:“我们……小丁,让我娶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洛小丁不语,眼光落下去,盯着他胸膛不动,分明有犹豫躲闪之色。   李玄矶微微苦笑,若有若无叹一口气,手指顺着她长长的发丝滑至她微敞地领口处,在香滑细腻的脖颈上轻轻摩挲,斟酌着徐徐道,“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自云阳王府那一夜起,他已将她看作自己的妻子,他辱了她的清白,又岂能不负责任?怕只怕,她不肯让他负责……   那一夜之后,若不是他去找她,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跟他提这件事,她可以自己忍着,当没发生过。   洛小丁禁不住痒,缩着脖子直躲,脸上却渐渐红了起来。   李玄矶心里一动,越发凑了过去,咬着她地耳朵轻道:“我做错了事……总要给我个机会补偿不是?”   洛小丁脸红到了耳根,连白玉般的耳朵上都薄薄蕴了一层浅红,埋头抵在他胸膛上咬唇不语。   “躲起来做什么?”他忍不住笑,扳着她的脸往上抬,“快出来看月亮。”   她只好闭上眼睛,闭上还不算,还要拿手捂着,支吾着:“我困了……”   他抬手便去解她腰间衣带,她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拿手捂着,又不好嚷,只低声道:“别……别这样……”   “你不是要睡觉?不脱衣服会睡得不舒服……”他说得一本正经,可眼底却分明有一丝促狭之色。   洛小丁羞窘不已,无奈道:“那我……我不睡了,不睡了……”   “继续看月亮?”李玄矶唇角笑意更浓,她有些狼狈,显然有些恼了,却还隐忍着不肯发作。   他轻轻叹气,凑过去与她抵额相对,喃喃道:“小丁,你在我面前为什么总放不开呢?便是对我发发脾气,撒撒娇,那都是再自然不过地事情……”   呼吸间全是他灼热的气息,洛小丁不觉便有些脸红心跳,她是也想那样,可是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拘束起来,毕竟有六年的师徒情份,又岂是这般容易抹煞的?真的可以对着他发脾气,撒娇?可他离得这么近,她竟然连摸摸他的勇气都没有,也许可以试试……   她咬了咬唇,缓缓伸出手抚上李玄矶下巴,他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略有些扎手,洛小丁不由皱眉,纤细的手指往上,在李玄矶飞逸地黑眉上描画。她摸得专注,竟没看到李玄矶眸中的惊诧之色,手指自他挺直的鼻梁滑下,落在他的唇上。   李玄矶的眉毛动了动,唇角浅浅上弯,有笑意漾动,忽然贴过去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吻,她惊得一抖,待要将手指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放于唇上一点点吻上去。   宽大地袖子被一寸寸推上去,露出雪白的手臂,他沿着手臂一路吻上去,直至肩头。洛小丁忙不迭地拽着袖子往下拉,于是他便换了方向,直接去亲她地唇,亲她的脖子。   火烫的唇烙上她的肌肤,带起一簇簇让人失神的电流,一颗心飞旋也似离了躯体,什么也不能思考,倒像是喝了酒般,酥软欲醉。拉拉扯扯间不知怎样她便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身下细细喘息。   他由不住闷哼出声,刻意压制的情潮一瞬崩溃,像是受了鼓励一般愈发地热烈。   她在他怀里微微瑟缩,手抚着他光裸的背,喃喃轻呼:“师   李玄矶微微皱眉,低头吻住她的嘴,将呢哝声堵回去:“别叫师父……我是你夫君。”   床帏摇摇晃晃落下来,树影在月光里妖娆地跳舞,直跳到红色的幔帐上,摇摇曳曳,牵牵绊绊,缠绵不休。   花虽未开,月却正圆。   上一章末尾有修改,请先去看上一章   李玄矶笑吟吟地望着她,眼眸很亮,温暖而爱慕的眼神,看得她心里怦怦地跳,隐约有些甜蜜,暖意充溢胸间。他也把自己的靴子脱了,坐上床伸出双臂环抱住她,微有些胡茬的脸贴住她的脸,有些痒痒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脸颊。   他顺势握住,就着她微凉的掌心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轻声道:“手好凉。”   洛小丁道:“有胡子……”   “傻丫头……”他噗地笑出声来,他是男人,又怎么会没胡子?松开她躺倒,望向窗外树梢上的一轮圆月,道,“今晚的月亮真好。”   那是满月,明亮洁净,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盘,的确很好。   洛小丁收回目光,却见李玄矶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微笑不语,那神态满足而惬意,像是正在做什么好梦。只是,这样冷的天,他也不知道盖被子的。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微欠过身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扯了半幅往他身上盖,不妨他忽然伸手捉住她手腕往下一拉,她立刻便倒入他怀中。   洛小丁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脸一贴上他胸膛,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便没有动,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静静伏在他胸口上。“小丁……”他柔声唤,顺手揭掉她身上披着的大氅,却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好让她躺得更舒适一些。   “嗯?”她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他说话的时候,胸膛里发出一振一振的嗡鸣声,洛小丁的耳心被震得痒酥酥的。忍痒不禁地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慢慢滑至他臂弯里。   李玄矶侧过身拥住她,与她面面相对,月光朦胧,淡淡辉映她明亮的双眸,隐约生出几分迷离之色,恍惚却又真实。   他含笑盯着她看。 八 零 电 子 书 .手机站wap..CN手指插进她浓密地黑发中,摸索到发顶,扯住束发的锦带一拉,满头青丝顿如黑瀑般流泻而下,铺了满满一枕。发香淡淡四溢。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柔滑如丝缎的头发,眸光越发温柔,缓缓道:“小丁,我们成亲吧?”   成亲?洛小丁愣了那么一刻,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惊,一时答不出话来,下意识挣扎着要起来。   李玄矶手圈过来。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中,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嫁给我好不好?”   “可是我们……”   不等她说完,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便压在了她唇上,他轻嘘一声:“别管别人说什么……你只告诉我,你愿意么?”   洛小丁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眼见他眸光灼灼,大有期待之色,她便是块石头。也要化了。可一来有许多顾虑,二来矜持,“愿意”二字在唇边徘徊良久,到底没能说得出来,只喃喃道:“我……师父……”   李玄矶叹一口气。无奈道:“不是早说过了,如今我们不是师徒。”   “那……那是什……”洛小丁的语声越来越低。终于在李玄矶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心虚地将最后那个字吞了回去。   “我们……”李玄矶皱眉,也不知她是狡猾呢,还是迟钝?每次总能气得人胸口发闷。他们如今算什么呢?他不禁想起云阳王府那一夜,那一夜他因酒醉玷辱了她。他忽觉羞愧,虽然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毕竟是违背了小丁意愿的,而今想来,实是不堪之极。今时今地,二人才互诉衷肠表白心意,要算也只能算是情侣吧?   他不由自主将她搂紧一些,仿佛怕她跑掉似的:“我们……小丁,让我娶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洛小丁不语,眼光落下去,盯着他胸膛不动,分明有犹豫躲闪之色。   李玄矶微微苦笑,若有若无叹一口气,手指顺着她长长的发丝滑至她微敞地领口处,在香滑细腻的脖颈上轻轻摩挲,斟酌着徐徐道,“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自云阳王府那一夜起,他已将她看作自己的妻子,他辱了她的清白,又岂能不负责任?怕只怕,她不肯让他负责……   那一夜之后,若不是他去找她,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跟他提这件事,她可以自己忍着,当没发生过。   洛小丁禁不住痒,缩着脖子直躲,脸上却渐渐红了起来。   李玄矶心里一动,越发凑了过去,咬着她地耳朵轻道:“我做错了事……总要给我个机会补偿不是?”   洛小丁脸红到了耳根,连白玉般的耳朵上都薄薄蕴了一层浅红,埋头抵在他胸膛上咬唇不语。   “躲起来做什么?”他忍不住笑,扳着她的脸往上抬,“快出来看月亮。”   她只好闭上眼睛,闭上还不算,还要拿手捂着,支吾着:“我困了……”   他抬手便去解她腰间衣带,她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拿手捂着,又不好嚷,只低声道:“别……别这样……”   “你不是要睡觉?不脱衣服会睡得不舒服……”他说得一本正经,可眼底却分明有一丝促狭之色。   洛小丁羞窘不已,无奈道:“那我……我不睡了,不睡了……”   “继续看月亮?”李玄矶唇角笑意更浓,她有些狼狈,显然有些恼了,却还隐忍着不肯发作。   他轻轻叹气,凑过去与她抵额相对,喃喃道:“小丁,你在我面前为什么总放不开呢?便是对我发发脾气,撒撒娇,那都是再自然不过地事情……”   呼吸间全是他灼热的气息,洛小丁不觉便有些脸红心跳,她是也想那样,可是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拘束起来,毕竟有六年的师徒情份,又岂是这般容易抹煞的?真的可以对着他发脾气,撒娇?可他离得这么近,她竟然连摸摸他的勇气都没有,也许可以试试……   她咬了咬唇,缓缓伸出手抚上李玄矶下巴,他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略有些扎手,洛小丁不由皱眉,纤细的手指往上,在李玄矶飞逸地黑眉上描画。她摸得专注,竟没看到李玄矶眸中的惊诧之色,手指自他挺直的鼻梁滑下,落在他的唇上。   李玄矶的眉毛动了动,唇角浅浅上弯,有笑意漾动,忽然贴过去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吻,她惊得一抖,待要将手指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放于唇上一点点吻上去。   宽大地袖子被一寸寸推上去,露出雪白的手臂,他沿着手臂一路吻上去,直至肩头。洛小丁忙不迭地拽着袖子往下拉,于是他便换了方向,直接去亲她地唇,亲她的脖子。   火烫的唇烙上她的肌肤,带起一簇簇让人失神的电流,一颗心飞旋也似离了躯体,什么也不能思考,倒像是喝了酒般,酥软欲醉。拉拉扯扯间不知怎样她便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身下细细喘息。   他由不住闷哼出声,刻意压制的情潮一瞬崩溃,像是受了鼓励一般愈发地热烈。   她在他怀里微微瑟缩,手抚着他光裸的背,喃喃轻呼:“师   李玄矶微微皱眉,低头吻住她的嘴,将呢哝声堵回去:“别叫师父……我是你夫君。”   床帏摇摇晃晃落下来,树影在月光里妖娆地跳舞,直跳到红色的幔帐上,摇摇曳曳,牵牵绊绊,缠绵不休。   花虽未开,月却正圆。 第二卷130.托辞   一屋月光,满帐的春色。   他捧着她的脸,呼吸还未平复,微喘着气问:“累吗?”   洛小丁摇头,累得那个人不是他么?脸上隐隐发起烫,为方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他还是紧拥着她不放,满头的汗粘湿了从巾帻里脱出的几绺乱发,湿漉漉垂在面颊两侧,眼眉间柔情涌动,哪里还是以往那位不苟言笑的浮云城主?   虽说不累,头脑里却还是有些昏昏然,渐渐睁不开眼,就此睡去。睡梦里仍看见师父温柔的目光,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庞,爱怜无尽,依稀听见他喃喃的呼唤:“小丁……我们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她含含糊糊地答应,翻个身搂住他的腰,沉入梦乡。   四更天的时候,她被外面的梆声惊醒,月光透过床帏洒落床头,照在熟睡的李玄矶脸上。他的脸近在咫尺,眉目清晰无比,洛小丁望着那张脸,有那么一刻心里是茫然的,很快地她便意识到二人是**相拥,想起昨晚之事,一张脸早已飞红。   李玄矶的手还紧箍在她腰间,她轻轻拿住他那只手放到一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移开,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往被子下面瞟的。微欠起身四处摸索,终于找到堆在床里揉成一团的衣服,拉过来就着月光寻到自己的那几件慢慢穿戴。   谁知才将里衣披在肩头,一只手还没穿到袖子里,李玄矶便醒了过来,睁着睡意朦胧的眼,问道:“你要去哪里?”   洛小丁有些心虚,没敢作声,李玄矶以为她要去小解,她脸皮薄。必是不好意思说的,便也伸手去帮她穿衣,一边轻声道:“马桶在床后面。”洛小丁闹了个大红脸,只不应声。   月光映在她线条优美的背上,泛出玉一般的色泽,帮她拉衣服的那只手不觉便松了开来,滑上她光洁的玉背。网.手机站wap.16k.cn触手温软,他忍不住凑过去亲吻。   她讶然惊呼,羞赧之下,红了脸扭身躲闪。薄薄的衣衫被他拽住,抛去一边。遮蔽消除地一瞬,李玄矶眼光忽然定住,愣了半晌,方轻抚上她肩背处一条四五寸长的的浅白色疤痕,问道:“你背上这是……?”应该是什么伤痕。虽然已经愈合,恢复的很好,却还是看得到。   “那次去晋阳……”洛小丁的语声陡然顿住。是那次,为了大师兄去的晋阳。   李玄矶轻喟,手指在那条疤痕上摩挲,他那般小心,手指上一点力道都不敢用,仿佛怕弄痛了她,语声中隐有悔痛之意:“这么重的伤,我居然还罚你去小寒山……”   “我没有怪过……你……”洛小丁垂下眼睫。一手拢入袖内,又将另外一只袖子拉过来穿上。   “真地没有怪过?”他不信,板过她的脸追问。   沉默半晌,她轻轻道:“有一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她低头系腰间的带子。心头却是微微一颤。   李玄矶良久无语,末了却微微笑了。将手上棉袍替她披上,看她往床边挪去,却又忽然一把拦腰将她抱住不肯松手。   洛小丁被他抱得向后一仰,一下子跌在他怀里,后背贴上他结实的胸肌,立刻想到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哪还敢往他身上靠?只推他地手道:“天就快亮了,我得赶回驿馆去,再晚,白叔叔就知道了。”   “你要回驿馆去……”李玄矶微微变色,还道她起身去方便,谁知她竟是想回去,便有几分着恼,“不行,我不准你回去。”   洛小丁急道:“我……那个人生了重病,我总要回去看看。”   李玄矶面色微缓,他那日听了几个官吏的闲话,知道这云阳王要与风竹冷攀亲,那风竹冷消息甚是灵通,只怕早探听到洛小丁的真实身份,他又一向对小丁有意,只怕要娶的人多半便是小丁。   云阳王如今要小丁回去,又不好说是这回事,便只好拿这个幌子哄洛小丁回去,那病说不好便是装的,可这话又不好对她明说,毕竟他们是两父女,便是洛小丁回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他若多话,倒有些像挑拨离间了。   虽是失望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揽住她的腰问:“是谷王爷?到底生了什么病?”   洛小丁点点头,撩开半幅帐子坐在床边,俯身去穿靴子,一面道:“白叔叔没说他什么病,只说病得很重……他毕竟是我的亲生……”说到这里却是心酸,再怎样也说不下去了,那个人无论如何不肯认她是女儿,她又何必提那两个字?   李玄矶随手拽了件衣服披在肩上,颔首道:“既是如此,确也该回去,只是……”上前拉住洛小丁地手,笑,“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一个人在这里等你,可有多无聊,若不然我陪你一起去,等王爷病好,我便跟他提亲如何?”   “提亲!”洛小丁惊道,“这怎么成?”   这不是要将师徒二人的秘密昭示于众,师父当真是疯了,连性命也不顾了。   李玄矶不以为然道:“怎么不成?你到了云阳王府便是蔺雪蔺姑娘,又不是洛小丁。”何况他去提亲,难道不会换个身份?   洛小丁盯着他半晌不语,师父的话似乎不错,只是……她说不上有什么不妥,心里只隐隐觉得不对,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到底还是犹豫了,迟疑着道,“你……师父……还是回浮云城……”   李玄矶未料她竟说出此等话来,心头登时便是一凉,却还是不动声色,紧攥住她的手道:“你是要我回浮云城等你?等王爷病好,你便会回来找我?”   洛小丁心里一时是酸,一时是苦,虽暗暗下定了决心,只是开不了口,望着他愣愣发呆。   李玄矶拍着她的手道:“哪里有这般麻烦?你自同白弘景回云阳王府,我去大骊关等你便是。”   洛小丁垂首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忽抬起头来,颤声道:“师父为浮云城操劳多年,方有今日的名望地位,倘若因小丁而舍却,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既是良心不安,那便陪我一辈子补偿与我。”李玄矶眸中光芒微黯,唇边却仍带了三分戏谑笑意,转而却郑重无比,“声名算什么,不过浮云而已……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洛小丁一时哑口无言,眼瞅着李玄矶微微发抖,好一阵才道:“可是……我同师父在一起,会让师父身败名裂,万劫……”那样多的罪名,是会让他下地狱地,她不能……也不想。   “你说这么多……只是不想同我在一起罢了。你就真的不想同我在一起?”李玄矶再耐不住,“这许多托辞,当真是为我好?”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面无表情地一字字说下去:“还是如江蓠所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不过因你当日欺骗了我,心里有愧,所以才敷衍与我?”   电脑貌似出了问题,这几天硬盘咔咔的响,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坏。   有票票就给个,不管推荐票还是推荐票都要。我是坏人,让师父跟小丁吵架了。   一屋月光,满帐的春色。   他捧着她的脸,呼吸还未平复,微喘着气问:“累吗?”   洛小丁摇头,累得那个人不是他么?脸上隐隐发起烫,为方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他还是紧拥着她不放,满头的汗粘湿了从巾帻里脱出的几绺乱发,湿漉漉垂在面颊两侧,眼眉间柔情涌动,哪里还是以往那位不苟言笑的浮云城主?   虽说不累,头脑里却还是有些昏昏然,渐渐睁不开眼,就此睡去。睡梦里仍看见师父温柔的目光,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庞,爱怜无尽,依稀听见他喃喃的呼唤:“小丁……我们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她含含糊糊地答应,翻个身搂住他的腰,沉入梦乡。   四更天的时候,她被外面的梆声惊醒,月光透过床帏洒落床头,照在熟睡的李玄矶脸上。他的脸近在咫尺,眉目清晰无比,洛小丁望着那张脸,有那么一刻心里是茫然的,很快地她便意识到二人是**相拥,想起昨晚之事,一张脸早已飞红。   李玄矶的手还紧箍在她腰间,她轻轻拿住他那只手放到一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移开,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往被子下面瞟的。微欠起身四处摸索,终于找到堆在床里揉成一团的衣服,拉过来就着月光寻到自己的那几件慢慢穿戴。   谁知才将里衣披在肩头,一只手还没穿到袖子里,李玄矶便醒了过来,睁着睡意朦胧的眼,问道:“你要去哪里?”   洛小丁有些心虚,没敢作声,李玄矶以为她要去小解,她脸皮薄。必是不好意思说的,便也伸手去帮她穿衣,一边轻声道:“马桶在床后面。”洛小丁闹了个大红脸,只不应声。   月光映在她线条优美的背上,泛出玉一般的色泽,帮她拉衣服的那只手不觉便松了开来,滑上她光洁的玉背。网.手机站wap.16k.cn触手温软,他忍不住凑过去亲吻。   她讶然惊呼,羞赧之下,红了脸扭身躲闪。薄薄的衣衫被他拽住,抛去一边。遮蔽消除地一瞬,李玄矶眼光忽然定住,愣了半晌,方轻抚上她肩背处一条四五寸长的的浅白色疤痕,问道:“你背上这是……?”应该是什么伤痕。虽然已经愈合,恢复的很好,却还是看得到。   “那次去晋阳……”洛小丁的语声陡然顿住。是那次,为了大师兄去的晋阳。   李玄矶轻喟,手指在那条疤痕上摩挲,他那般小心,手指上一点力道都不敢用,仿佛怕弄痛了她,语声中隐有悔痛之意:“这么重的伤,我居然还罚你去小寒山……”   “我没有怪过……你……”洛小丁垂下眼睫。一手拢入袖内,又将另外一只袖子拉过来穿上。   “真地没有怪过?”他不信,板过她的脸追问。   沉默半晌,她轻轻道:“有一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她低头系腰间的带子。心头却是微微一颤。   李玄矶良久无语,末了却微微笑了。将手上棉袍替她披上,看她往床边挪去,却又忽然一把拦腰将她抱住不肯松手。   洛小丁被他抱得向后一仰,一下子跌在他怀里,后背贴上他结实的胸肌,立刻想到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哪还敢往他身上靠?只推他地手道:“天就快亮了,我得赶回驿馆去,再晚,白叔叔就知道了。”   “你要回驿馆去……”李玄矶微微变色,还道她起身去方便,谁知她竟是想回去,便有几分着恼,“不行,我不准你回去。”   洛小丁急道:“我……那个人生了重病,我总要回去看看。”   李玄矶面色微缓,他那日听了几个官吏的闲话,知道这云阳王要与风竹冷攀亲,那风竹冷消息甚是灵通,只怕早探听到洛小丁的真实身份,他又一向对小丁有意,只怕要娶的人多半便是小丁。   云阳王如今要小丁回去,又不好说是这回事,便只好拿这个幌子哄洛小丁回去,那病说不好便是装的,可这话又不好对她明说,毕竟他们是两父女,便是洛小丁回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他若多话,倒有些像挑拨离间了。   虽是失望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揽住她的腰问:“是谷王爷?到底生了什么病?”   洛小丁点点头,撩开半幅帐子坐在床边,俯身去穿靴子,一面道:“白叔叔没说他什么病,只说病得很重……他毕竟是我的亲生……”说到这里却是心酸,再怎样也说不下去了,那个人无论如何不肯认她是女儿,她又何必提那两个字?   李玄矶随手拽了件衣服披在肩上,颔首道:“既是如此,确也该回去,只是……”上前拉住洛小丁地手,笑,“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一个人在这里等你,可有多无聊,若不然我陪你一起去,等王爷病好,我便跟他提亲如何?”   “提亲!”洛小丁惊道,“这怎么成?”   这不是要将师徒二人的秘密昭示于众,师父当真是疯了,连性命也不顾了。   李玄矶不以为然道:“怎么不成?你到了云阳王府便是蔺雪蔺姑娘,又不是洛小丁。”何况他去提亲,难道不会换个身份?   洛小丁盯着他半晌不语,师父的话似乎不错,只是……她说不上有什么不妥,心里只隐隐觉得不对,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到底还是犹豫了,迟疑着道,“你……师父……还是回浮云城……”   李玄矶未料她竟说出此等话来,心头登时便是一凉,却还是不动声色,紧攥住她的手道:“你是要我回浮云城等你?等王爷病好,你便会回来找我?”   洛小丁心里一时是酸,一时是苦,虽暗暗下定了决心,只是开不了口,望着他愣愣发呆。   李玄矶拍着她的手道:“哪里有这般麻烦?你自同白弘景回云阳王府,我去大骊关等你便是。”   洛小丁垂首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忽抬起头来,颤声道:“师父为浮云城操劳多年,方有今日的名望地位,倘若因小丁而舍却,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既是良心不安,那便陪我一辈子补偿与我。”李玄矶眸中光芒微黯,唇边却仍带了三分戏谑笑意,转而却郑重无比,“声名算什么,不过浮云而已……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洛小丁一时哑口无言,眼瞅着李玄矶微微发抖,好一阵才道:“可是……我同师父在一起,会让师父身败名裂,万劫……”那样多的罪名,是会让他下地狱地,她不能……也不想。   “你说这么多……只是不想同我在一起罢了。你就真的不想同我在一起?”李玄矶再耐不住,“这许多托辞,当真是为我好?”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面无表情地一字字说下去:“还是如江蓠所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不过因你当日欺骗了我,心里有愧,所以才敷衍与我?”   电脑貌似出了问题,这几天硬盘咔咔的响,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坏。   有票票就给个,不管推荐票还是推荐票都要。我是坏人,让师父跟小丁吵架了。 第二卷131.俗子   “不……不是这样。”洛小丁急着分辩,却又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江蓠是怎么跟师父说那天的事情的?她有些失神地望住李玄矶,脑中忽有可怕的念头跳出来,却是一闪即逝。   李玄矶拥被坐起,一双手紧握住洛小丁手腕,逼问道:“不是这样?上次江蓠问你,你也只说不是这样,既不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   “江蓠……”洛小丁脑中一恍,江蓠那样的人怎会将她说的话逐字逐句说给师父听?她忽然一个激灵,方才那可怕的念头再次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变得无比清晰,莫非那天师父并没有醉,他们……难道他们是商量好了的?师父根本就没醉!   洛小丁只觉耳畔轰鸣一片,仿佛有无数的闷雷在响,心里一瞬竟有被人戏弄的愤怒,他们居然在算计她……想出这样的法子试探她,她被他们骗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由不住浑身发抖,便是再气,她还是发作不起来,多年积习如是,又岂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他毕竟曾是她的师父。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傻么?她强忍着泪,挣扎着要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李玄矶说出这话,先自就愣了一愣,转眼看见洛小丁如此模样,便知她已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可话已出口又怎收得回来?再加心里有气,这时也懒得多想,冲口便道:“是,我那天根本就没被什么芙蓉三日醉迷倒……我是故意的。WAP. t x t 0 2. c o m”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立刻便后悔了的,眼光不由自主便飘移开去,握着洛小丁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开来,他慢慢别过脸去。有意逃避着洛小丁惊愕的目光,只觉头痛,不由伸手抚额,闭目无声叹息,好一阵才道:“你要回便回去吧!”   洛小丁脸色发白,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这般伤人心的法子来试探她。难道就连解释一下都不能么?失望之余只觉委屈伤心,咬一咬唇,霍地便站起身来。   李玄矶这话原只是气话,不料她竟当真,眼见她置气甩手便走。竟全把先前的柔情蜜意付诸脑后而不顾,心头顿时冰凉,不等细思,已伸手一把将她手臂拽住。   洛小丁落步不稳,一跤跌坐在床沿上。使力挣了两下没挣开,干脆侧转身拿后脊梁对着他不动。   李玄矶想起二人方才还在温存缱绻,这时却僵成了这样。心头不觉便生出几分挫败感,缓缓道:“你就真走了,就一点不觉得留恋……一点也不顾念方才的情意?就是要走,也得把话说清楚再走,这样不明不白走了,算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半夜三更去云阳王府问清楚么?”   洛小丁被他一拉,原以为他会好言相慰,可听他语气冷漠。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   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分明没有半点妥协地意思,不由越发气闷,心道:“你说我不顾念先前的情意,你又何尝不是?”她心里难过,话语不免就有些生硬:“师父有什么话问?请问便是。”   李玄矶被这话刺得胸口一痛。不由冷笑:“果然还是师父二字叫得顺口……你果然也只当我是师父。”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放手松开她。闭上眼久久无言,她将他的一腔真意视若无物,还有什么好说的?   洛小丁红着眼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听到后面一阵悉悉嗦嗦穿衣服的声音,一颗心倒是蓦地一跳,昨晚他们曾是那样亲密过的。她不好转头去看他,想要走时,却又有几分舍不得,心里虽还在生气,可是,只要他肯说几句好话哄哄他,那也就算了。   “你说地那些话都是假的么?”过了许久,李玄矶忽然开口问她,“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没有他,只是她心里若没有他,为何又要说喜欢他?是了,她说的是喜欢师父,便是只拿他当师父了。   他忽然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令她面朝于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得好好地,面上却有颓败之色,一双眼深黑如幽涧,隐约透着几分凌厉,握住她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你心里就真的只当我是师父?”   话说出口,却又觉问得多余,神情间大有痛楚之色,别转头苦笑:“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曲意逢迎于我?莫非还是因那件事,觉得愧对我,所以才……才对我以身相酬?”   洛小丁乍闻此话,只觉五雷轰顶,一双眼直愣愣望住他,半晌说不出话。他与江蓠一起骗她也就罢了,竟还说这样没道理的话伤她。她越想越是气苦,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把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便要起身。   可不等她站起,李玄矶却忽然她拉入怀内,喃喃道:“我不信……小丁,在你心里,我们当真仅止师徒情份么?”   洛小丁用力推他却无论如何推不开,又不好和他动手,只觉鼻中酸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见洛小丁低头不语,更觉神伤:“我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到底只是个凡夫俗子。”付出真心地同时,也想要她的真心回报。   他深深叹气:“错了,又错了,为什么错的那个人总是我?”年少时总是要求地太多,要碧由全心全意爱他,发觉她心有旁骛便毫不犹豫的疏远了她,他本来有机会拉她出泥淖,却因诸多顾虑,优柔寡断,将她一推再推,终于把她推上了绝路。   那样惨痛的经历,令他之后很多年都不敢涉足情路,却未想还是会步了师父后尘,阴差阳错爱上了自己的徒弟,抗拒逃避都无济于事后,他选择了接受,因为碧由的教训,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能同小丁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即使她心里分毫也没有他。   所以他想当然地去做了一切,武断而决绝,根本就没想过问她愿不愿意,也许不是没想过,只是刻意的忽略罢了,他怕问出让自己害怕的答案,所以干脆不问。   原来他如此自私,凡事只按自己的意愿而行,竟全未顾全过她地心意。抱住她手臂不放的手不由自主放松,却在撒手的那瞬不甘心地再次紧握住,问道:“小丁,我再问你一句,你对我是不是只有师徒之情?”   洛小丁眼中亮晶晶的,分明有泪珠在打转,只没流下来而已,强道:“原本就只有师徒之情……可是……”   李玄矶猛然放开她,像是被噩梦惊醒般瞪着她看,看了一阵,却忽然撩开帐子,下床穿好靴袜,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洛小丁眼望那门关上,愣了半晌却慢慢埋下头去,捧住脸低声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   终于酸完了,你们批斗吧!俺闪人   “不……不是这样。”洛小丁急着分辩,却又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江蓠是怎么跟师父说那天的事情的?她有些失神地望住李玄矶,脑中忽有可怕的念头跳出来,却是一闪即逝。   李玄矶拥被坐起,一双手紧握住洛小丁手腕,逼问道:“不是这样?上次江蓠问你,你也只说不是这样,既不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   “江蓠……”洛小丁脑中一恍,江蓠那样的人怎会将她说的话逐字逐句说给师父听?她忽然一个激灵,方才那可怕的念头再次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变得无比清晰,莫非那天师父并没有醉,他们……难道他们是商量好了的?师父根本就没醉!   洛小丁只觉耳畔轰鸣一片,仿佛有无数的闷雷在响,心里一瞬竟有被人戏弄的愤怒,他们居然在算计她……想出这样的法子试探她,她被他们骗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由不住浑身发抖,便是再气,她还是发作不起来,多年积习如是,又岂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他毕竟曾是她的师父。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傻么?她强忍着泪,挣扎着要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李玄矶说出这话,先自就愣了一愣,转眼看见洛小丁如此模样,便知她已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可话已出口又怎收得回来?再加心里有气,这时也懒得多想,冲口便道:“是,我那天根本就没被什么芙蓉三日醉迷倒……我是故意的。WAP. t x t 0 2. c o m”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立刻便后悔了的,眼光不由自主便飘移开去,握着洛小丁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开来,他慢慢别过脸去。有意逃避着洛小丁惊愕的目光,只觉头痛,不由伸手抚额,闭目无声叹息,好一阵才道:“你要回便回去吧!”   洛小丁脸色发白,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这般伤人心的法子来试探她。难道就连解释一下都不能么?失望之余只觉委屈伤心,咬一咬唇,霍地便站起身来。   李玄矶这话原只是气话,不料她竟当真,眼见她置气甩手便走。竟全把先前的柔情蜜意付诸脑后而不顾,心头顿时冰凉,不等细思,已伸手一把将她手臂拽住。   洛小丁落步不稳,一跤跌坐在床沿上。使力挣了两下没挣开,干脆侧转身拿后脊梁对着他不动。   李玄矶想起二人方才还在温存缱绻,这时却僵成了这样。心头不觉便生出几分挫败感,缓缓道:“你就真走了,就一点不觉得留恋……一点也不顾念方才的情意?就是要走,也得把话说清楚再走,这样不明不白走了,算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半夜三更去云阳王府问清楚么?”   洛小丁被他一拉,原以为他会好言相慰,可听他语气冷漠。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   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分明没有半点妥协地意思,不由越发气闷,心道:“你说我不顾念先前的情意,你又何尝不是?”她心里难过,话语不免就有些生硬:“师父有什么话问?请问便是。”   李玄矶被这话刺得胸口一痛。不由冷笑:“果然还是师父二字叫得顺口……你果然也只当我是师父。”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放手松开她。闭上眼久久无言,她将他的一腔真意视若无物,还有什么好说的?   洛小丁红着眼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听到后面一阵悉悉嗦嗦穿衣服的声音,一颗心倒是蓦地一跳,昨晚他们曾是那样亲密过的。她不好转头去看他,想要走时,却又有几分舍不得,心里虽还在生气,可是,只要他肯说几句好话哄哄他,那也就算了。   “你说地那些话都是假的么?”过了许久,李玄矶忽然开口问她,“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没有他,只是她心里若没有他,为何又要说喜欢他?是了,她说的是喜欢师父,便是只拿他当师父了。   他忽然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令她面朝于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得好好地,面上却有颓败之色,一双眼深黑如幽涧,隐约透着几分凌厉,握住她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你心里就真的只当我是师父?”   话说出口,却又觉问得多余,神情间大有痛楚之色,别转头苦笑:“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曲意逢迎于我?莫非还是因那件事,觉得愧对我,所以才……才对我以身相酬?”   洛小丁乍闻此话,只觉五雷轰顶,一双眼直愣愣望住他,半晌说不出话。他与江蓠一起骗她也就罢了,竟还说这样没道理的话伤她。她越想越是气苦,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把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便要起身。   可不等她站起,李玄矶却忽然她拉入怀内,喃喃道:“我不信……小丁,在你心里,我们当真仅止师徒情份么?”   洛小丁用力推他却无论如何推不开,又不好和他动手,只觉鼻中酸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见洛小丁低头不语,更觉神伤:“我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到底只是个凡夫俗子。”付出真心地同时,也想要她的真心回报。   他深深叹气:“错了,又错了,为什么错的那个人总是我?”年少时总是要求地太多,要碧由全心全意爱他,发觉她心有旁骛便毫不犹豫的疏远了她,他本来有机会拉她出泥淖,却因诸多顾虑,优柔寡断,将她一推再推,终于把她推上了绝路。   那样惨痛的经历,令他之后很多年都不敢涉足情路,却未想还是会步了师父后尘,阴差阳错爱上了自己的徒弟,抗拒逃避都无济于事后,他选择了接受,因为碧由的教训,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能同小丁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即使她心里分毫也没有他。   所以他想当然地去做了一切,武断而决绝,根本就没想过问她愿不愿意,也许不是没想过,只是刻意的忽略罢了,他怕问出让自己害怕的答案,所以干脆不问。   原来他如此自私,凡事只按自己的意愿而行,竟全未顾全过她地心意。抱住她手臂不放的手不由自主放松,却在撒手的那瞬不甘心地再次紧握住,问道:“小丁,我再问你一句,你对我是不是只有师徒之情?”   洛小丁眼中亮晶晶的,分明有泪珠在打转,只没流下来而已,强道:“原本就只有师徒之情……可是……”   李玄矶猛然放开她,像是被噩梦惊醒般瞪着她看,看了一阵,却忽然撩开帐子,下床穿好靴袜,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洛小丁眼望那门关上,愣了半晌却慢慢埋下头去,捧住脸低声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   终于酸完了,你们批斗吧!俺闪人 第二卷132.卧病   白弘景头晚上多喝了几杯,醒来的便有点晚,还好底下的校官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他起来到后面请出洛小丁后,便一同上路。   正准备过去时,驿馆馆办却匆匆忙忙来报,说是早起丫鬟过去伺候,却不见了蔺姑娘。白弘景吓了一跳,一面打发人四处去找,一面便往后面厢房去,在房内细细检视一番,又将昨晚那两个丫鬟喊来问了几句,心里顿时有数,正打算从敞着的后窗出去,循着雪地上的痕迹去找人时,却忽听门边小丫鬟一迭声地叫:“大人大人……蔺姑娘回来了。”   白弘景回头一看,果见洛小丁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大出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入肚中,慌忙迎上前去,问道:“姑娘去哪里了?叫人好找……”   洛小丁原有些呆呆的,听到他这话方转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在驿馆后面的山上转了转。”她穿得甚是单薄,连大氅都没有披,早被冻得面青唇乌。头发也没有束,就那么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间,眼神迷离恍惚,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白弘景由不住暗暗吃惊,心里虽是疑惑,这时却也不好多问,只吩咐丫鬟拿厚衣服来给她换。   丫鬟拉着洛小丁到里间换衣服时,白弘景便踱到了外面院子里,拉过一个心腹交代:“带人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李玄矶这一两日有没有来云州?”   心腹领命而去,白弘景却在外面同那馆办说话,那馆办因出了这档子事,心内不安,便与白弘景赔不是,有意要送他两个美妾做补偿。1——6——K白弘景家有悍妻,早些年因娶妾一事闹到云阳王那里,被王爷骂过不止一次。哪里敢受?想起这一路过来,洛小丁虽是男装打扮,总是个小姑娘家,他自己虽说一把年纪,毕竟是个男人,到底不及贴身丫头方便。便同那馆办说:“刚巧蔺姑娘身边没有使唤的人,你既要送。便送两个有眼色的丫头给蔺姑娘也是一样的。”那馆办听他如此说,自是欣然应允。   又过一时,方见洛小丁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白弘景瞧她神情恹恹的,甚没有精神。便觉有些不大对头,笑着问她道:“姑娘要不要在云州玩几日再走?”   洛小丁似乎被说动,呆了一会却摇头道:“不了,咱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白弘景道:“我看姑娘不大精神,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便在这里养两日再走。”   洛小丁只是摇头,面上虽含着些笑意。眼中却分明有悲伤之色。白弘景见她执意要走,便也不再坚持,等洛小丁梳洗完吃了早饭,便告辞了那馆办上路。   谁知走到半道上时,洛小丁竟病倒了,一连几日高热不退,烧得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网,电脑站,.。白弘景未料她竟病得如此沉重,倒给唬着了。只得中途停下来寻了个郎中来给洛小丁看病,如此一来便又耽搁了两三日,所幸有馆办送的那两个丫头伺候着,倒替他分忧不少。   只是服了汤药下去后,洛小丁的病情却并不见好转。每日只是昏沉沉地睡,白弘景只当是郎中无用。怕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得命人连夜往云阳王府赶路。   到王府时正是晌午,府内管家得了云阳王地话,早将先前洛小丁住的竹澧轩拾掇了出来,内里一应俱全,这时见人被接回来,忙使人迎了进去。白弘景一边又使人去禀报谷玉澜,等洛小丁这边安置妥当,谷玉澜那边也已遣了大夫过来,白弘景看到大夫,便如见了救星一般,忙令里面侍候的丫环引大夫进去诊病。   不一时谷玉澜却也过来了,白弘景忙上前拜见。谷玉澜摆手叫他起来,指指内里道:“要不要紧?”   白弘景点头叹气:“昏睡了几天了,都是属下无用。”   正说着那大夫已看完了病出来,问他时却只说是外感风寒,内有郁热,作了揖自去执笔开他的药方。   谷玉澜这才放心,对白弘景道:“外面的事你招呼着人办,我进去看看。”   谷玉澜迈步走进去时,正有小丫头拧了湿帕子往洛小丁额头上敷,忽见他进来,便都忙不迭朝他行礼。   他点点头,径自走至榻前去看洛小丁,她还发着烧,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艳如桃花,一把乌黑的头发半拖在榻畔,倒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不自觉便叹了口气,挨着榻边坐下,伸手去摸摸她额头,果然烫地厉害,大约有些糊涂了,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谷玉澜凑近跟前听了半晌,也没听清她说得是什么,只隐隐听到“师父”两个字,不禁微微皱眉,又朝几个小丫头交代了几句,坐一坐便也就起身出去了。   白弘景看他拧着眉出来,面上大有忧色,便忙迎上前去。   “怎么会病得这么重?”谷玉澜问,语声中微有诘责之意。   白弘景听他如此问,便有些不安,垂手道:“都是属下照顾不周,请王爷责罚。”   谷玉澜盯他一眼,却也并不说责罚的话,只问:“她的师父还是李玄矶么?”   “却也不算了吧!”白弘景斟酌着道,“听说早发了逐令的。”   谷玉澜冷冷哼一声道:“既是逐出了师门,还叫什么师   白弘景道:“毕竟这许多年的师徒情谊,一时难以割舍也是有地。”谷玉澜没有搭腔,转身走至偏厅里坐着喝茶,白弘景知他有话说,便也随后跟过去。谷玉澜见他过来,便将侍候的几个丫鬟屏退了下去,问他道:“我听说如今李玄矶闭关不出,浮云城的事情全都交给童玄成在管。”   “王爷,李玄矶似乎并没有闭关……”白弘景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属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同蔺姑娘在一起。”   谷玉澜闻言,脸色便有些难看。   白弘景便将之前如何找到洛小丁,连带云州的事也一并说了,又道:“我叫人把云州地客栈酒楼都查了一遍,果然李玄矶也到了云州。”   谷玉澜沉吟半晌道:“这事情你心里有数便是,可千万别传到阿九耳朵里去了。”   白弘景道:“属下明白。”   谷玉澜微沉了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后面送出来的白弘景道:“阿雪这里多使人照看着,再不能出什么岔子,叫底下人尽心服侍,若是阿雪出了什么差错,唯他们是问。”   白弘景躬身应道:“王爷放   谷玉澜又道:“我这几日便不过来了,她若醒了问起,你便照以前说的话答她。”略想了想,招手示意白弘景靠近,附耳道,“李玄矶那里还是派人盯着。”被批了,泪奔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白弘景头晚上多喝了几杯,醒来的便有点晚,还好底下的校官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他起来到后面请出洛小丁后,便一同上路。   正准备过去时,驿馆馆办却匆匆忙忙来报,说是早起丫鬟过去伺候,却不见了蔺姑娘。白弘景吓了一跳,一面打发人四处去找,一面便往后面厢房去,在房内细细检视一番,又将昨晚那两个丫鬟喊来问了几句,心里顿时有数,正打算从敞着的后窗出去,循着雪地上的痕迹去找人时,却忽听门边小丫鬟一迭声地叫:“大人大人……蔺姑娘回来了。”   白弘景回头一看,果见洛小丁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大出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入肚中,慌忙迎上前去,问道:“姑娘去哪里了?叫人好找……”   洛小丁原有些呆呆的,听到他这话方转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在驿馆后面的山上转了转。”她穿得甚是单薄,连大氅都没有披,早被冻得面青唇乌。头发也没有束,就那么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间,眼神迷离恍惚,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白弘景由不住暗暗吃惊,心里虽是疑惑,这时却也不好多问,只吩咐丫鬟拿厚衣服来给她换。   丫鬟拉着洛小丁到里间换衣服时,白弘景便踱到了外面院子里,拉过一个心腹交代:“带人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李玄矶这一两日有没有来云州?”   心腹领命而去,白弘景却在外面同那馆办说话,那馆办因出了这档子事,心内不安,便与白弘景赔不是,有意要送他两个美妾做补偿。1——6——K白弘景家有悍妻,早些年因娶妾一事闹到云阳王那里,被王爷骂过不止一次。哪里敢受?想起这一路过来,洛小丁虽是男装打扮,总是个小姑娘家,他自己虽说一把年纪,毕竟是个男人,到底不及贴身丫头方便。便同那馆办说:“刚巧蔺姑娘身边没有使唤的人,你既要送。便送两个有眼色的丫头给蔺姑娘也是一样的。”那馆办听他如此说,自是欣然应允。   又过一时,方见洛小丁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白弘景瞧她神情恹恹的,甚没有精神。便觉有些不大对头,笑着问她道:“姑娘要不要在云州玩几日再走?”   洛小丁似乎被说动,呆了一会却摇头道:“不了,咱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白弘景道:“我看姑娘不大精神,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便在这里养两日再走。”   洛小丁只是摇头,面上虽含着些笑意。眼中却分明有悲伤之色。白弘景见她执意要走,便也不再坚持,等洛小丁梳洗完吃了早饭,便告辞了那馆办上路。   谁知走到半道上时,洛小丁竟病倒了,一连几日高热不退,烧得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网,电脑站,.。白弘景未料她竟病得如此沉重,倒给唬着了。只得中途停下来寻了个郎中来给洛小丁看病,如此一来便又耽搁了两三日,所幸有馆办送的那两个丫头伺候着,倒替他分忧不少。   只是服了汤药下去后,洛小丁的病情却并不见好转。每日只是昏沉沉地睡,白弘景只当是郎中无用。怕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得命人连夜往云阳王府赶路。   到王府时正是晌午,府内管家得了云阳王地话,早将先前洛小丁住的竹澧轩拾掇了出来,内里一应俱全,这时见人被接回来,忙使人迎了进去。白弘景一边又使人去禀报谷玉澜,等洛小丁这边安置妥当,谷玉澜那边也已遣了大夫过来,白弘景看到大夫,便如见了救星一般,忙令里面侍候的丫环引大夫进去诊病。   不一时谷玉澜却也过来了,白弘景忙上前拜见。谷玉澜摆手叫他起来,指指内里道:“要不要紧?”   白弘景点头叹气:“昏睡了几天了,都是属下无用。”   正说着那大夫已看完了病出来,问他时却只说是外感风寒,内有郁热,作了揖自去执笔开他的药方。   谷玉澜这才放心,对白弘景道:“外面的事你招呼着人办,我进去看看。”   谷玉澜迈步走进去时,正有小丫头拧了湿帕子往洛小丁额头上敷,忽见他进来,便都忙不迭朝他行礼。   他点点头,径自走至榻前去看洛小丁,她还发着烧,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艳如桃花,一把乌黑的头发半拖在榻畔,倒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不自觉便叹了口气,挨着榻边坐下,伸手去摸摸她额头,果然烫地厉害,大约有些糊涂了,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谷玉澜凑近跟前听了半晌,也没听清她说得是什么,只隐隐听到“师父”两个字,不禁微微皱眉,又朝几个小丫头交代了几句,坐一坐便也就起身出去了。   白弘景看他拧着眉出来,面上大有忧色,便忙迎上前去。   “怎么会病得这么重?”谷玉澜问,语声中微有诘责之意。   白弘景听他如此问,便有些不安,垂手道:“都是属下照顾不周,请王爷责罚。”   谷玉澜盯他一眼,却也并不说责罚的话,只问:“她的师父还是李玄矶么?”   “却也不算了吧!”白弘景斟酌着道,“听说早发了逐令的。”   谷玉澜冷冷哼一声道:“既是逐出了师门,还叫什么师   白弘景道:“毕竟这许多年的师徒情谊,一时难以割舍也是有地。”谷玉澜没有搭腔,转身走至偏厅里坐着喝茶,白弘景知他有话说,便也随后跟过去。谷玉澜见他过来,便将侍候的几个丫鬟屏退了下去,问他道:“我听说如今李玄矶闭关不出,浮云城的事情全都交给童玄成在管。”   “王爷,李玄矶似乎并没有闭关……”白弘景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属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同蔺姑娘在一起。”   谷玉澜闻言,脸色便有些难看。   白弘景便将之前如何找到洛小丁,连带云州的事也一并说了,又道:“我叫人把云州地客栈酒楼都查了一遍,果然李玄矶也到了云州。”   谷玉澜沉吟半晌道:“这事情你心里有数便是,可千万别传到阿九耳朵里去了。”   白弘景道:“属下明白。”   谷玉澜微沉了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后面送出来的白弘景道:“阿雪这里多使人照看着,再不能出什么岔子,叫底下人尽心服侍,若是阿雪出了什么差错,唯他们是问。”   白弘景躬身应道:“王爷放   谷玉澜又道:“我这几日便不过来了,她若醒了问起,你便照以前说的话答她。”略想了想,招手示意白弘景靠近,附耳道,“李玄矶那里还是派人盯着。”被批了,泪奔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133.闭关   那夜李玄矶从屋里出来,猛被冷风一吹,人倒冷静了下来,呆了一呆,便也就没有再往外走,其时月已西斜,庭院内薄雪未化,被清冷的月光一映,越发显得疏冷凄清,他踱到院子里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桂树下面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出了许久的神。   后来终于觉得有些冷了,这才慢慢地转回去,推门时心里竟是紧张的,怕她还在,又怕她不在,伸出去推门的那只手在虚空中停了有那么片刻,还是落下去,轻轻将门推开。   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口,只觉从未有过的失望,她到底还是走了。窗户半掩半开,他知道洛小丁定是翻窗走了,从客栈到驿馆并不远,倒不用担心她会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李玄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在窗前站了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外面的天已有些发白,他只觉胸口闷得发慌,这才见面多久,她又走了。每次都去追么?却也实在太累,不如就由她去……   只是床帏内到处都有她的气息,枕头上,被褥上,连他自己的衣服上似乎都有她发丝的清香,怎么又能放得下?   他由不住轻轻叹气,只得又爬起来,点燃桌上蜡烛,想在桌旁坐坐。火光闪动的霎那,他竟是一呆,目光及处,却是一枚澄碧剔透的玉貔貅,一瞬如遭雷击,她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把他送她的信物留下,是真的打算跟他一刀两断?   心痛如刀搅,她到底是比他要绝情……他是有错,不该用那样的方式去试探她,更不该生她的气,只是,她为什么要提那件事,她要他回浮云城。明知道他根本就回不了头,还要让他回去,他又如何不气?有那么一瞬他想要拿着玉貔貅闯到驿馆问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只是那念头一闪即过,他忽觉疲惫,问了又如何,不问又如何?她但有什么想法……电脑站,.。宁肯烂在肚里,也不会对他多说一句。   虽是如此想,心里却总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很想出去将洛小丁追回来,几番犹豫不定。人已折腾的困倦不堪,临睡去前还在想:“明天……明天再说吧!”   这样一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在响,睁眼看时竟隐隐约约是洛小丁的模样。她施施然走过来,对他巧笑嫣然:“师父!”   “小丁。”李玄矶心里又惊又喜,猛地坐起身来。定睛看时,却哪里有洛小丁的影子?床前地确是坐着个人,却是江蓠。   江蓠微皱着眉看他,道:“终于睡醒了?城主可真能睡,居然连睡了两天两夜……”   李玄矶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两天两夜,他竟睡了这么久?那么小丁……应该也已经离开了。心里一阵抽痛,面上却只是淡淡的。问江蓠道:“你怎么来了?”   江蓠道:“我看你总不醒,所以就来了。”招呼门口站着的下属进来吩咐几句,不一会儿那人便端来饭菜,却是一锅热腾腾的粥,另外配了几个精致的小菜。看着赏心悦目,似乎很是可口。   “你这一路都跟着我?”李玄矶却也饿了。一边洗漱一边问他。   江蓠也不答他的话,见下人将饭盛入饭内,布好了竹筷酒菜,只连声催他上桌吃饭。   李玄矶一连吃了三碗粥才觉腹中有些饱意,一边吃一边却想起那日在地宫喂洛小丁吃粥的情景,唇角不觉便浮出一丝笑意,笑了一笑却又觉得心酸,推开碗问江蓠道:“这一阵浮云城那边怎样?”   江蓠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事,没有裴玄义跟范玄敬在里面挑唆着,底下地阁主们老实多了,阙金寒那小子平素看着吊儿郎当的,制他们倒是有那么一套。网.电脑站..”   李玄矶含笑不语,听江蓠絮絮叨叨讲浮云城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一些事,知道童玄成在城里主持大事,阙金寒辅佐,风竹冷也未再派人找浮云城的麻烦,如今城里太平无事,便也就放了心。   回头想起尚悲云的病,便又问了两句,却听江蓠叹气道:“霍不修夫妻带着他两个离开浮云城了。”   “为什么事离开?”李玄矶吃惊道,难道是阙金寒地原因?只是他收的这个二弟子虽然有些狂狷,却也不至于容不下尚悲云,何况悲云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   江蓠道:“霍不修说,你那大徒弟的病只怕是在心里,继续留在浮云城,只会触景生情,不如出去走走,待他想通了,说不定也就好了,所以便带着一家人走了。”   “悲云的病还是那样么?”李玄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隐约有些自责,说到底是他的责任,若是不派悲云出去找小丁,又怎会有这样地事?   江蓠靠着椅子叹气:“嗯,没什么起色,却又不像是被毒坏了脑子,我看霍不修说的倒像那么回事,十有**是他自个心里的病,也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干脆不想醒过来。”   李玄矶默然无语,望着窗外看了许久,又问:“那个孩子呢?”   江蓠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孩子,什么孩子?”问完却又想了起来,皱眉道,“你说那个叫什么小羽毛地泥猴?哦……那小子整天闹着要找师父,吵得烦死人了。”   “人呢?”李玄矶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倒有些担心,可别他嫌烦就将那孩子丢了,上次小丁还问过那孩子,到时可怎么向她交待。   江蓠拧着眉不作声。   李玄矶道:“怎么不说话?你既嫌他烦,便把人交给我好了。”   江蓠摸一摸头,面色微有些尴尬:“那小子半夜三更爬起来往我头上撒尿……被我打昏了丢在马车里……也不知……”他忽然冲到门口,对外面的下属道,“快去后面马车里看看,那小子被冻死没?”   李玄矶霍地站起,望着江蓠无可奈何,一边往门外便走,对那下属道:“带我过去看看。”   几个人到后面车棚找到马车一看,车里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几人面面相觑,江蓠眼见李玄矶微有些恼怒地朝他看来,连忙抬头去望天。   这时恰好有个店小二过来,看见几人站在马车前四处张望,便上前来问:“三位爷车里丢了东西?”   江蓠连忙拉住小二问道:“这车里有个小孩子,这么高……小二哥可有看见?”   小二满脸狐疑地看着他道:“那不是你家小少爷么?在香梅苑雅室里住着呢,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小店可没有亏待他。”   “香梅苑雅室是个什么地方?”   小二道:“那是小店最好的一间客房,你家小少爷说他要最好的,方巧那间房空着,就让他住了。”   “居然还有这样一间房,我怎么不知道?”江蓠甚是着恼。   小二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先生只说要上房,并没有说最好的,所以就这样……”   “臭小子!”江蓠喃喃骂道,“他哪里来地银子?”   小二越发奇怪,道:“小少爷说,先生是他家的管家,所以帐都记在先生头上。”   江蓠一把抓住他脖子,怒道:“带我过去看!”   李玄矶上前将吓傻了的小二从江蓠魔爪中救了出来,安抚道:“别理他,带我过去看。”   小二战战兢兢带着几个人到了香梅苑,推开客房的门时,果然见小羽毛在那里,小家伙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暖烘烘的床上啃一只鸡腿,猛然间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却也不害怕,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江蓠嘿嘿直笑:“管家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江蓠很想上前掐死他,碍于李玄矶地面子,还是忍住了。   小羽毛朝他撇撇嘴,眼珠子一转看见旁边站着的李玄矶,不由得惊喜交加,颠颠地跑到李玄矶跟前抱住他地胳膊笑得合不拢嘴:“师公师公……我师父呢?”   李玄矶见他如此,郁结的心头略微舒缓了一些,摸着他的脑袋道:“等会咱们就去找她。”   小羽毛喜得欢呼一声,江蓠却是一愣,抢过来问:“城主不打算回去了?”   李玄矶回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外面人不是都在说我在闭关么?既是闭关,不要个一年半载的怎么成?”   那夜李玄矶从屋里出来,猛被冷风一吹,人倒冷静了下来,呆了一呆,便也就没有再往外走,其时月已西斜,庭院内薄雪未化,被清冷的月光一映,越发显得疏冷凄清,他踱到院子里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桂树下面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出了许久的神。   后来终于觉得有些冷了,这才慢慢地转回去,推门时心里竟是紧张的,怕她还在,又怕她不在,伸出去推门的那只手在虚空中停了有那么片刻,还是落下去,轻轻将门推开。   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口,只觉从未有过的失望,她到底还是走了。窗户半掩半开,他知道洛小丁定是翻窗走了,从客栈到驿馆并不远,倒不用担心她会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李玄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在窗前站了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外面的天已有些发白,他只觉胸口闷得发慌,这才见面多久,她又走了。每次都去追么?却也实在太累,不如就由她去……   只是床帏内到处都有她的气息,枕头上,被褥上,连他自己的衣服上似乎都有她发丝的清香,怎么又能放得下?   他由不住轻轻叹气,只得又爬起来,点燃桌上蜡烛,想在桌旁坐坐。火光闪动的霎那,他竟是一呆,目光及处,却是一枚澄碧剔透的玉貔貅,一瞬如遭雷击,她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把他送她的信物留下,是真的打算跟他一刀两断?   心痛如刀搅,她到底是比他要绝情……他是有错,不该用那样的方式去试探她,更不该生她的气,只是,她为什么要提那件事,她要他回浮云城。明知道他根本就回不了头,还要让他回去,他又如何不气?有那么一瞬他想要拿着玉貔貅闯到驿馆问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只是那念头一闪即过,他忽觉疲惫,问了又如何,不问又如何?她但有什么想法……电脑站,.。宁肯烂在肚里,也不会对他多说一句。   虽是如此想,心里却总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很想出去将洛小丁追回来,几番犹豫不定。人已折腾的困倦不堪,临睡去前还在想:“明天……明天再说吧!”   这样一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在响,睁眼看时竟隐隐约约是洛小丁的模样。她施施然走过来,对他巧笑嫣然:“师父!”   “小丁。”李玄矶心里又惊又喜,猛地坐起身来。定睛看时,却哪里有洛小丁的影子?床前地确是坐着个人,却是江蓠。   江蓠微皱着眉看他,道:“终于睡醒了?城主可真能睡,居然连睡了两天两夜……”   李玄矶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两天两夜,他竟睡了这么久?那么小丁……应该也已经离开了。心里一阵抽痛,面上却只是淡淡的。问江蓠道:“你怎么来了?”   江蓠道:“我看你总不醒,所以就来了。”招呼门口站着的下属进来吩咐几句,不一会儿那人便端来饭菜,却是一锅热腾腾的粥,另外配了几个精致的小菜。看着赏心悦目,似乎很是可口。   “你这一路都跟着我?”李玄矶却也饿了。一边洗漱一边问他。   江蓠也不答他的话,见下人将饭盛入饭内,布好了竹筷酒菜,只连声催他上桌吃饭。   李玄矶一连吃了三碗粥才觉腹中有些饱意,一边吃一边却想起那日在地宫喂洛小丁吃粥的情景,唇角不觉便浮出一丝笑意,笑了一笑却又觉得心酸,推开碗问江蓠道:“这一阵浮云城那边怎样?”   江蓠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事,没有裴玄义跟范玄敬在里面挑唆着,底下地阁主们老实多了,阙金寒那小子平素看着吊儿郎当的,制他们倒是有那么一套。网.电脑站..”   李玄矶含笑不语,听江蓠絮絮叨叨讲浮云城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一些事,知道童玄成在城里主持大事,阙金寒辅佐,风竹冷也未再派人找浮云城的麻烦,如今城里太平无事,便也就放了心。   回头想起尚悲云的病,便又问了两句,却听江蓠叹气道:“霍不修夫妻带着他两个离开浮云城了。”   “为什么事离开?”李玄矶吃惊道,难道是阙金寒地原因?只是他收的这个二弟子虽然有些狂狷,却也不至于容不下尚悲云,何况悲云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   江蓠道:“霍不修说,你那大徒弟的病只怕是在心里,继续留在浮云城,只会触景生情,不如出去走走,待他想通了,说不定也就好了,所以便带着一家人走了。”   “悲云的病还是那样么?”李玄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隐约有些自责,说到底是他的责任,若是不派悲云出去找小丁,又怎会有这样地事?   江蓠靠着椅子叹气:“嗯,没什么起色,却又不像是被毒坏了脑子,我看霍不修说的倒像那么回事,十有**是他自个心里的病,也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干脆不想醒过来。”   李玄矶默然无语,望着窗外看了许久,又问:“那个孩子呢?”   江蓠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孩子,什么孩子?”问完却又想了起来,皱眉道,“你说那个叫什么小羽毛地泥猴?哦……那小子整天闹着要找师父,吵得烦死人了。”   “人呢?”李玄矶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倒有些担心,可别他嫌烦就将那孩子丢了,上次小丁还问过那孩子,到时可怎么向她交待。   江蓠拧着眉不作声。   李玄矶道:“怎么不说话?你既嫌他烦,便把人交给我好了。”   江蓠摸一摸头,面色微有些尴尬:“那小子半夜三更爬起来往我头上撒尿……被我打昏了丢在马车里……也不知……”他忽然冲到门口,对外面的下属道,“快去后面马车里看看,那小子被冻死没?”   李玄矶霍地站起,望着江蓠无可奈何,一边往门外便走,对那下属道:“带我过去看看。”   几个人到后面车棚找到马车一看,车里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几人面面相觑,江蓠眼见李玄矶微有些恼怒地朝他看来,连忙抬头去望天。   这时恰好有个店小二过来,看见几人站在马车前四处张望,便上前来问:“三位爷车里丢了东西?”   江蓠连忙拉住小二问道:“这车里有个小孩子,这么高……小二哥可有看见?”   小二满脸狐疑地看着他道:“那不是你家小少爷么?在香梅苑雅室里住着呢,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小店可没有亏待他。”   “香梅苑雅室是个什么地方?”   小二道:“那是小店最好的一间客房,你家小少爷说他要最好的,方巧那间房空着,就让他住了。”   “居然还有这样一间房,我怎么不知道?”江蓠甚是着恼。   小二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先生只说要上房,并没有说最好的,所以就这样……”   “臭小子!”江蓠喃喃骂道,“他哪里来地银子?”   小二越发奇怪,道:“小少爷说,先生是他家的管家,所以帐都记在先生头上。”   江蓠一把抓住他脖子,怒道:“带我过去看!”   李玄矶上前将吓傻了的小二从江蓠魔爪中救了出来,安抚道:“别理他,带我过去看。”   小二战战兢兢带着几个人到了香梅苑,推开客房的门时,果然见小羽毛在那里,小家伙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暖烘烘的床上啃一只鸡腿,猛然间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却也不害怕,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江蓠嘿嘿直笑:“管家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江蓠很想上前掐死他,碍于李玄矶地面子,还是忍住了。   小羽毛朝他撇撇嘴,眼珠子一转看见旁边站着的李玄矶,不由得惊喜交加,颠颠地跑到李玄矶跟前抱住他地胳膊笑得合不拢嘴:“师公师公……我师父呢?”   李玄矶见他如此,郁结的心头略微舒缓了一些,摸着他的脑袋道:“等会咱们就去找她。”   小羽毛喜得欢呼一声,江蓠却是一愣,抢过来问:“城主不打算回去了?”   李玄矶回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外面人不是都在说我在闭关么?既是闭关,不要个一年半载的怎么成?” 第二卷134.执意   他脸上微浮着笑,淡淡地似乎在同人说笑,眸光却坚定无比,分明已再不可改变。   江蓠最清楚他的脾性,心知不能劝他回心转意,便有几分愤愤然,叹气道:“她对你这样,你还要去找她。”   李玄矶转头不答,却对小羽毛道:“快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动身。”   江蓠还待再说什么,李玄矶却对早退到外面的小二招手道:“小二哥,麻烦你帮帮他。”   小羽毛挥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也好。”李玄矶微笑,冲小二道,“等这位小少爷收好东西,烦请小二哥带他到我房里来。”   小二一个劲点头,李玄矶便不再多说,看看江蓠,自出了雅室回自己住的那间上房。江蓠知他有话对自己说,便也跟了出来,随在他身后进房内坐下,端起方才剩的冷酒,闷头喝下一口道:“城主还有何吩咐?”   李玄矶见他如此,上前在他肩上握了一握道:“江蓠,别再叫我城主,我们一直都是兄弟。”   江蓠无奈道:“既是兄弟,你又怎忍心令我难做?”   李玄矶沉了半晌,徐徐说道:“我也知我对不起你,你一直想方设法在帮我,只是,你也知道,我回浮云城,终难免有一天会有人拿师徒之事做文章,即便没有风竹冷,也还有别的人,如今我借机离开,对浮云城有百利而无一弊,你又何苦执意如此?”   江蓠摇头冷笑:“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她,当年碧由你都能舍弃,为何就独独舍不下她?你就当真那么爱她?”   李玄矶愣了一愣,沉默良久。一路看WWW..方轻轻道:“这是两回事。”   江蓠道:“当年碧由虽说背弃了你,说到底是你先疏远了她,她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有你的,可洛小丁心里有你么?若她心里有你,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舍你而去?”   李玄矶眸中微有一抹苦色,却道:“便是她舍得下我,我却还是舍不下她。”   江蓠大觉头疼。抱头良久,接着又道:“如今她是云阳王的外甥女,日后定会有好的姻缘,你若肯退上一步,对浮云城对你对她都是再好不过。你这又是何苦?”   李玄矶久不出声,人只怔怔望着窗外,眸中暗潮涌动,隐约有挣扎之色,屋内静了有那么一阵。方听他涩然道:“退一步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已经不能没有她……”   江蓠皱眉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么多的女人。你就非她不可?”   李玄矶想起之前那个叫小绿的女子,不觉一笑,摇头道:“所以你便弄个女人到我跟前来,若早几年说不定真还有用,现如今可晚了。1——6——K”他眼里除了小丁,已再看不到其他的女子。   江蓠微有些尴尬,捂着额头叹气,天底下女子多地是。大同小异,在他眼里只有美貌丑陋之分,着实想不通李玄矶为何只专情于洛小丁一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时却又想不出来,正烦恼间小羽毛已背了个小包袱。从半开着的门口处蹦了进来,兴高采烈道:“师公。我来了,可以动身了吗?”   李玄矶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没有收,忙起身去收拾,江蓠坐着看了一阵,走到他身后道:“你路上小心……云阳王那边似乎已有人盯上你了。”   “哦——”李玄矶一愣,抬头看看他,见他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便知他心头芥蒂已除,不免便有几分愧意,伸出手去要与他握手,“多谢你提醒。”   江蓠打鼻子里哼一声,却还是把手伸过去同他握在一处,暗中却用了内劲,狠狠道:“我很想将你打昏了抬回浮云城去,只是不知打得过不?”   李玄矶那边但笑不语,因他要与自己拼内力,便只得使力挡回去,两人手握着手半晌不说话,小羽毛在旁看二人像石头人似地僵立不动,又看二人脸上红赤,太阳穴那里的青筋鼓胀,便有些害怕,担心师公比输了,正要上前捣乱,忽见江蓠猛然往后一退,两人顿时撒开了手。   江蓠摇头笑道:“看来还是你要技高一筹。”   李玄矶不以为然道:“我连睡了两日,自比你强一些。”   江蓠回头看到小羽毛鬼鬼祟祟站在身后,便瞪眼骂道:“臭小子又想干什么坏事?”   小羽毛缩缩脖子,退回桌边嘀咕:“我打算挠你痒痒肉的。”   江蓠怒道:“滚一边去。”虽是如此说,却并没拿小羽毛怎样,又对李玄矶道,“我还要回魅影阁去,以后恐怕不能助你,你自己多小心。”   李玄矶想起二人相交多年,这一别只怕再难见面,不免便有些感伤,对他颔首道:“日后若浮云城有什么变故,麻烦你带信给我,到时我必倾力而为。”两人就此告别,李玄矶带了小羽毛即刻启程去了云阳。   他二人这里动身,那边早有人飞马急报云阳王府,消息报到白弘景耳朵里,倒叫白弘景好一番犹豫,耽搁了几日还是去向谷玉澜禀报了此事。   谷玉澜听闻此事,脸色自不好看,却也没有动怒,只命白弘景继续盯着。白弘景应命要走,却又被他叫住留下来陪他走棋,一边问道:“阿雪这几日好些了没有?”   白弘景见问,便将这几日洛小丁那边的情形说了一番,洛小丁一连病了数日,病情已略有起色,只是人恹恹的,并不是很有精神。谷玉澜因洛小丁是被他托病哄回来地,便不好过来看她,只由白弘景同几个丫头在中间传信,说等自己身体好些便来瞧她。   “她虽然身子不大好,却还是惦着王爷,一直说要过来看您。”   谷玉澜微微点头,方巧一局棋下完,便自暖榻上坐起,道:“走,我过去看看她。”   正要出门时,又遇上谷落虹有事来报,却是京中来的消息,说是九王爷已知道蔺姑娘回到王府,已派专人来接,不日即到。   谷玉澜沉吟道:“也好……只是阿雪这一向病着,来的人只怕要等上几日,先着人好好招呼!”   谷落虹道:“孩儿明白,这就过去安排。”就要告退下去。   谷玉澜却拦住他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既过来了,便陪我一道过去看看你表妹。”   谷落虹愣了愣,虽不想去,却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只好从命,跟在他身后到竹澧轩去看洛小丁。   他脸上微浮着笑,淡淡地似乎在同人说笑,眸光却坚定无比,分明已再不可改变。   江蓠最清楚他的脾性,心知不能劝他回心转意,便有几分愤愤然,叹气道:“她对你这样,你还要去找她。”   李玄矶转头不答,却对小羽毛道:“快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动身。”   江蓠还待再说什么,李玄矶却对早退到外面的小二招手道:“小二哥,麻烦你帮帮他。”   小羽毛挥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也好。”李玄矶微笑,冲小二道,“等这位小少爷收好东西,烦请小二哥带他到我房里来。”   小二一个劲点头,李玄矶便不再多说,看看江蓠,自出了雅室回自己住的那间上房。江蓠知他有话对自己说,便也跟了出来,随在他身后进房内坐下,端起方才剩的冷酒,闷头喝下一口道:“城主还有何吩咐?”   李玄矶见他如此,上前在他肩上握了一握道:“江蓠,别再叫我城主,我们一直都是兄弟。”   江蓠无奈道:“既是兄弟,你又怎忍心令我难做?”   李玄矶沉了半晌,徐徐说道:“我也知我对不起你,你一直想方设法在帮我,只是,你也知道,我回浮云城,终难免有一天会有人拿师徒之事做文章,即便没有风竹冷,也还有别的人,如今我借机离开,对浮云城有百利而无一弊,你又何苦执意如此?”   江蓠摇头冷笑:“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她,当年碧由你都能舍弃,为何就独独舍不下她?你就当真那么爱她?”   李玄矶愣了一愣,沉默良久。一路看WWW..方轻轻道:“这是两回事。”   江蓠道:“当年碧由虽说背弃了你,说到底是你先疏远了她,她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有你的,可洛小丁心里有你么?若她心里有你,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舍你而去?”   李玄矶眸中微有一抹苦色,却道:“便是她舍得下我,我却还是舍不下她。”   江蓠大觉头疼。抱头良久,接着又道:“如今她是云阳王的外甥女,日后定会有好的姻缘,你若肯退上一步,对浮云城对你对她都是再好不过。你这又是何苦?”   李玄矶久不出声,人只怔怔望着窗外,眸中暗潮涌动,隐约有挣扎之色,屋内静了有那么一阵。方听他涩然道:“退一步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已经不能没有她……”   江蓠皱眉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么多的女人。你就非她不可?”   李玄矶想起之前那个叫小绿的女子,不觉一笑,摇头道:“所以你便弄个女人到我跟前来,若早几年说不定真还有用,现如今可晚了。1——6——K”他眼里除了小丁,已再看不到其他的女子。   江蓠微有些尴尬,捂着额头叹气,天底下女子多地是。大同小异,在他眼里只有美貌丑陋之分,着实想不通李玄矶为何只专情于洛小丁一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时却又想不出来,正烦恼间小羽毛已背了个小包袱。从半开着的门口处蹦了进来,兴高采烈道:“师公。我来了,可以动身了吗?”   李玄矶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没有收,忙起身去收拾,江蓠坐着看了一阵,走到他身后道:“你路上小心……云阳王那边似乎已有人盯上你了。”   “哦——”李玄矶一愣,抬头看看他,见他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便知他心头芥蒂已除,不免便有几分愧意,伸出手去要与他握手,“多谢你提醒。”   江蓠打鼻子里哼一声,却还是把手伸过去同他握在一处,暗中却用了内劲,狠狠道:“我很想将你打昏了抬回浮云城去,只是不知打得过不?”   李玄矶那边但笑不语,因他要与自己拼内力,便只得使力挡回去,两人手握着手半晌不说话,小羽毛在旁看二人像石头人似地僵立不动,又看二人脸上红赤,太阳穴那里的青筋鼓胀,便有些害怕,担心师公比输了,正要上前捣乱,忽见江蓠猛然往后一退,两人顿时撒开了手。   江蓠摇头笑道:“看来还是你要技高一筹。”   李玄矶不以为然道:“我连睡了两日,自比你强一些。”   江蓠回头看到小羽毛鬼鬼祟祟站在身后,便瞪眼骂道:“臭小子又想干什么坏事?”   小羽毛缩缩脖子,退回桌边嘀咕:“我打算挠你痒痒肉的。”   江蓠怒道:“滚一边去。”虽是如此说,却并没拿小羽毛怎样,又对李玄矶道,“我还要回魅影阁去,以后恐怕不能助你,你自己多小心。”   李玄矶想起二人相交多年,这一别只怕再难见面,不免便有些感伤,对他颔首道:“日后若浮云城有什么变故,麻烦你带信给我,到时我必倾力而为。”两人就此告别,李玄矶带了小羽毛即刻启程去了云阳。   他二人这里动身,那边早有人飞马急报云阳王府,消息报到白弘景耳朵里,倒叫白弘景好一番犹豫,耽搁了几日还是去向谷玉澜禀报了此事。   谷玉澜听闻此事,脸色自不好看,却也没有动怒,只命白弘景继续盯着。白弘景应命要走,却又被他叫住留下来陪他走棋,一边问道:“阿雪这几日好些了没有?”   白弘景见问,便将这几日洛小丁那边的情形说了一番,洛小丁一连病了数日,病情已略有起色,只是人恹恹的,并不是很有精神。谷玉澜因洛小丁是被他托病哄回来地,便不好过来看她,只由白弘景同几个丫头在中间传信,说等自己身体好些便来瞧她。   “她虽然身子不大好,却还是惦着王爷,一直说要过来看您。”   谷玉澜微微点头,方巧一局棋下完,便自暖榻上坐起,道:“走,我过去看看她。”   正要出门时,又遇上谷落虹有事来报,却是京中来的消息,说是九王爷已知道蔺姑娘回到王府,已派专人来接,不日即到。   谷玉澜沉吟道:“也好……只是阿雪这一向病着,来的人只怕要等上几日,先着人好好招呼!”   谷落虹道:“孩儿明白,这就过去安排。”就要告退下去。   谷玉澜却拦住他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既过来了,便陪我一道过去看看你表妹。”   谷落虹愣了愣,虽不想去,却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只好从命,跟在他身后到竹澧轩去看洛小丁。 第二卷135.叙旧   135.悔悟(这章的章节名错了,应该是悔悟才对。就是没法改了,先在章节内改了)   进去的时候谷玉澜没有吩咐通传,几人特意放轻了脚步,外面屋子里的丫环一时都没留意,见他们进来,慌忙都站起来,待要行礼时却被谷玉澜阻住。内室里传出女子的娇声燕语,却是秋月、春月二人在里面陪着洛小丁说笑。   小丫头打起帘子,谷玉澜带了谷落虹、白弘景入内,却见洛小丁裹着件大狐裘歪在榻上看春月、秋月两人打络子,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虽说的热闹,她却并不插言答话,只静静地听。   她已经改换了女装,满头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并没有戴什么首饰,只在发间簪了枚玉钗,因是在病中,便略显出几分娇弱之态。   谷落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随在谷玉澜身后站到一边。洛小丁先前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白弘景又带了大夫来给她看病,不想进来的竟是谷玉澜,倒吃了一惊,便要下榻给他见礼,谷玉澜忙上前道:“快躺着别动,你身子不好,就不拘这些俗礼了。”   两个丫头都是极有眼色的,不待吩咐,早上了茶水果点,退到外间去了。   这几日洛小丁的病略有好转,便跟白弘景提过过去看望谷玉澜的话,均被白弘景找些借口挡了,几次后她便有了数,知道自己这次回来多半是给白弘景骗了,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假作不知。此刻见他气色甚好,全不似久病之人,原本还有些似是而非的怀疑便落了实,到底是被人骗了。心里自不是滋味,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客客气气道:“王爷这一阵身体也不好,原本该我过去看望您的。1——6——K”   谷玉澜听她还叫自己王爷,便有些不喜,却还是微笑道:“前些日子我是有些不大舒服,其实也不要紧。被他们一说倒成了大病,这几日天气转暖,人已好多了。”   洛小丁也知他这不过是在顺口推托,但毕竟人没有病是好事,便也就没作声。这时谷落虹上前来问候。两人虽心存芥蒂,面子上却总是要过去的,胡乱应付了两句便罢。   谷玉澜似乎极有耐心,嘘寒问暖,态度和蔼可亲。与上次大不相同。洛小丁想到他一直不肯认自己,心里仍是涩然,但看他如此。便不好过份冷漠,但有问话,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两人坐着说了一阵话,也不知怎样便说到了洛小丁在浮云城的事,洛小丁起先还说上几句,后来便觉有些不对头,许是心虚,亦或又是太过敏感。总觉谷玉澜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她和李玄矶的事。   此番得病本就是为着此事,这时心头便更加难过,想到那夜师父忽然便丢下自己走掉,不觉便有些黯然,低了头只是敷衍。   谷玉澜之前听了白弘景之言。早就疑她与李玄矶有些首尾,这时见她如此。便更加确信无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眼见得便是立春,天气渐渐暖和了,你在府里呆了这许久,只怕有些闷,想不想去哪里走走?”   洛小丁诧异地看看他,一时想不出他说这话的意思,只缓缓摇了摇头。去哪里走走?她微微蹙眉,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喃喃低语:“小丁,我们去江南好不好?”   谷玉澜又道:“过几日我要去京城,不如你同我一起过去,正好出去散散。”   洛小丁半晌不应声,只怔怔望着窗外,院中树木不知何时已抽出绿芽,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休,确有几分春意。她心里动了动,一霎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自胸间萌发,忽然轻声道:“我想去江南。”   谷玉澜点头道:“也好,先去了京城,再去江南不迟。”   洛小丁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心头隐隐生出悔意,深悔那晚不该将玉貔貅赌气留下,师父看见了也不知会怎样,怕是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鼻中酸涩,苦苦地不是滋味,同谷玉澜说话便越发的没有精神。   谷玉澜看她如此,便不好再拉着她说话,只叮嘱她爱惜身体,又吩咐春月、秋月好生看顾洛小丁,说了句“改日再来看她”,便与谷落虹、白弘景一道走了。   洛小丁心里烦闷不已,倒在榻上眯了好半晌才略缓过来,刚好春月端来了药,便硬着头皮喝下。   春月有意逗她开心,便道:“姑娘要不要喝蜜糖水?”   洛小丁正觉苦的难过,连忙点头。   春月却对着她一摊手,嘻嘻笑道:“没有,骗你的。”旁边正架起绷子绣花的秋月听见,便道:“死丫头不要命了,连姑娘也敢骗。”一边赶着唤小丫头去拿糖水来。   洛小丁听她二人拌嘴,方觉心里好过一些,只看着二人微笑。两人正嬉闹间,却听外面小丫头禀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洛小丁听闻谷落虹回转,便有些奇怪,正想推掉不见,谷落虹却已经走了进来,对春月二人道:“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你们先下去。”   两个丫头哪敢顶撞他,只得退了出去。洛小丁本是躺着的,这时便坐正了身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谷落虹走到近前坐下,也不着急说话,却自榻前矮几的果盘中拿了个橘子出来,慢条斯理剥起橘子皮来,等剥完了却也不吃,反递到洛小丁面前,见洛小丁不接,便只好又将剥好地橘子丢回盘中,叹一声道:“想想小时候,我对你确也不好。大冷天你蹲在门前洗衣服,我们却都偎在火盆旁,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也轮不到你。”   洛小丁微有些迷惑,一时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只好不作声。   谷落虹又道:“那时候家里可真穷,别说吃橘子,便是吃块地瓜也不容易。”   “所以你就……”就认贼作父?洛小丁愣了愣,忽想起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句话便怎样也说不下去,沉了一沉,才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报仇么?”   谷落虹愕然道:“报仇?真是笑话……他不是你爹?你居然要我去报仇!”   洛小丁道:“我只是在想,阿爹凤娘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爹娘,这许多年,你明知道王爷是你的仇人,就从没恨过他?”   谷落虹嗤然一笑:“我是疯了才会去要报仇,那时候家里那么穷,过得是什么日子?在王府里我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洛小丁抢白他道:“你地日子总要比我好过。”   谷落虹却不以为然,只道:“后来来了王府,才知这世上竟有这般富贵的地方,早那些年也不知是怎样过来的。别说我没有良心,我跟着父王这么多年,他待我可并不比爹娘差多少,何况当年指使人灭掉洛家村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纵使是他,这许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也是不能不报地。你骂我无耻忘本也罢,贪图富贵也罢,要我对父王不利却是不能的。”   洛小丁不想他竟说出这番话来,冷笑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么?”   “自然不是。”谷落虹站起身来,神情略显复杂,沉吟道:“我们总有十年的兄妹之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总要想些法子补偿于你。”   洛小丁忍不住笑:“你打算如何补偿于我?”   谷落虹皱眉,犹豫良久还是道:“你知道父王为何要带你入京么?”   洛小丁一怔,此次白弘景忽然哄她回来,她心里一直存疑,方才谷玉澜又待她那般慈和,更令她不安,这时听他如此说,便知他话里有话,不由自主便放缓了语气,道:“你说。”   谷落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低声道:“你难道就猜不出来么?话已至此,我已不便多说,哦,对了,听说上次来咱们府上地浮云城主又来了云阳,也不知这次他还会不会再来府里坐客……”   洛小丁心头咚咚直跳,几乎要坐不住,却还是强自稳住心神,问道:“你说什么?”   谷落虹略向她靠近一些,压低声道:“父王待你实在上心,你这病总也不好,府里这些大夫又都是些庸才,看来只有到外面寻访高人来给你看病才成。”   洛小丁被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些糊涂了,正在茫然发懵,谷落虹却已撩袍出去了。   俺真是越来越嗦了啊。   135.悔悟(这章的章节名错了,应该是悔悟才对。就是没法改了,先在章节内改了)   进去的时候谷玉澜没有吩咐通传,几人特意放轻了脚步,外面屋子里的丫环一时都没留意,见他们进来,慌忙都站起来,待要行礼时却被谷玉澜阻住。内室里传出女子的娇声燕语,却是秋月、春月二人在里面陪着洛小丁说笑。   小丫头打起帘子,谷玉澜带了谷落虹、白弘景入内,却见洛小丁裹着件大狐裘歪在榻上看春月、秋月两人打络子,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虽说的热闹,她却并不插言答话,只静静地听。   她已经改换了女装,满头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并没有戴什么首饰,只在发间簪了枚玉钗,因是在病中,便略显出几分娇弱之态。   谷落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随在谷玉澜身后站到一边。洛小丁先前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白弘景又带了大夫来给她看病,不想进来的竟是谷玉澜,倒吃了一惊,便要下榻给他见礼,谷玉澜忙上前道:“快躺着别动,你身子不好,就不拘这些俗礼了。”   两个丫头都是极有眼色的,不待吩咐,早上了茶水果点,退到外间去了。   这几日洛小丁的病略有好转,便跟白弘景提过过去看望谷玉澜的话,均被白弘景找些借口挡了,几次后她便有了数,知道自己这次回来多半是给白弘景骗了,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假作不知。此刻见他气色甚好,全不似久病之人,原本还有些似是而非的怀疑便落了实,到底是被人骗了。心里自不是滋味,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客客气气道:“王爷这一阵身体也不好,原本该我过去看望您的。1——6——K”   谷玉澜听她还叫自己王爷,便有些不喜,却还是微笑道:“前些日子我是有些不大舒服,其实也不要紧。被他们一说倒成了大病,这几日天气转暖,人已好多了。”   洛小丁也知他这不过是在顺口推托,但毕竟人没有病是好事,便也就没作声。这时谷落虹上前来问候。两人虽心存芥蒂,面子上却总是要过去的,胡乱应付了两句便罢。   谷玉澜似乎极有耐心,嘘寒问暖,态度和蔼可亲。与上次大不相同。洛小丁想到他一直不肯认自己,心里仍是涩然,但看他如此。便不好过份冷漠,但有问话,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两人坐着说了一阵话,也不知怎样便说到了洛小丁在浮云城的事,洛小丁起先还说上几句,后来便觉有些不对头,许是心虚,亦或又是太过敏感。总觉谷玉澜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她和李玄矶的事。   此番得病本就是为着此事,这时心头便更加难过,想到那夜师父忽然便丢下自己走掉,不觉便有些黯然,低了头只是敷衍。   谷玉澜之前听了白弘景之言。早就疑她与李玄矶有些首尾,这时见她如此。便更加确信无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眼见得便是立春,天气渐渐暖和了,你在府里呆了这许久,只怕有些闷,想不想去哪里走走?”   洛小丁诧异地看看他,一时想不出他说这话的意思,只缓缓摇了摇头。去哪里走走?她微微蹙眉,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喃喃低语:“小丁,我们去江南好不好?”   谷玉澜又道:“过几日我要去京城,不如你同我一起过去,正好出去散散。”   洛小丁半晌不应声,只怔怔望着窗外,院中树木不知何时已抽出绿芽,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休,确有几分春意。她心里动了动,一霎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自胸间萌发,忽然轻声道:“我想去江南。”   谷玉澜点头道:“也好,先去了京城,再去江南不迟。”   洛小丁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心头隐隐生出悔意,深悔那晚不该将玉貔貅赌气留下,师父看见了也不知会怎样,怕是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鼻中酸涩,苦苦地不是滋味,同谷玉澜说话便越发的没有精神。   谷玉澜看她如此,便不好再拉着她说话,只叮嘱她爱惜身体,又吩咐春月、秋月好生看顾洛小丁,说了句“改日再来看她”,便与谷落虹、白弘景一道走了。   洛小丁心里烦闷不已,倒在榻上眯了好半晌才略缓过来,刚好春月端来了药,便硬着头皮喝下。   春月有意逗她开心,便道:“姑娘要不要喝蜜糖水?”   洛小丁正觉苦的难过,连忙点头。   春月却对着她一摊手,嘻嘻笑道:“没有,骗你的。”旁边正架起绷子绣花的秋月听见,便道:“死丫头不要命了,连姑娘也敢骗。”一边赶着唤小丫头去拿糖水来。   洛小丁听她二人拌嘴,方觉心里好过一些,只看着二人微笑。两人正嬉闹间,却听外面小丫头禀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洛小丁听闻谷落虹回转,便有些奇怪,正想推掉不见,谷落虹却已经走了进来,对春月二人道:“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你们先下去。”   两个丫头哪敢顶撞他,只得退了出去。洛小丁本是躺着的,这时便坐正了身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谷落虹走到近前坐下,也不着急说话,却自榻前矮几的果盘中拿了个橘子出来,慢条斯理剥起橘子皮来,等剥完了却也不吃,反递到洛小丁面前,见洛小丁不接,便只好又将剥好地橘子丢回盘中,叹一声道:“想想小时候,我对你确也不好。大冷天你蹲在门前洗衣服,我们却都偎在火盆旁,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也轮不到你。”   洛小丁微有些迷惑,一时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只好不作声。   谷落虹又道:“那时候家里可真穷,别说吃橘子,便是吃块地瓜也不容易。”   “所以你就……”就认贼作父?洛小丁愣了愣,忽想起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句话便怎样也说不下去,沉了一沉,才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报仇么?”   谷落虹愕然道:“报仇?真是笑话……他不是你爹?你居然要我去报仇!”   洛小丁道:“我只是在想,阿爹凤娘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爹娘,这许多年,你明知道王爷是你的仇人,就从没恨过他?”   谷落虹嗤然一笑:“我是疯了才会去要报仇,那时候家里那么穷,过得是什么日子?在王府里我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洛小丁抢白他道:“你地日子总要比我好过。”   谷落虹却不以为然,只道:“后来来了王府,才知这世上竟有这般富贵的地方,早那些年也不知是怎样过来的。别说我没有良心,我跟着父王这么多年,他待我可并不比爹娘差多少,何况当年指使人灭掉洛家村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纵使是他,这许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也是不能不报地。你骂我无耻忘本也罢,贪图富贵也罢,要我对父王不利却是不能的。”   洛小丁不想他竟说出这番话来,冷笑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么?”   “自然不是。”谷落虹站起身来,神情略显复杂,沉吟道:“我们总有十年的兄妹之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总要想些法子补偿于你。”   洛小丁忍不住笑:“你打算如何补偿于我?”   谷落虹皱眉,犹豫良久还是道:“你知道父王为何要带你入京么?”   洛小丁一怔,此次白弘景忽然哄她回来,她心里一直存疑,方才谷玉澜又待她那般慈和,更令她不安,这时听他如此说,便知他话里有话,不由自主便放缓了语气,道:“你说。”   谷落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低声道:“你难道就猜不出来么?话已至此,我已不便多说,哦,对了,听说上次来咱们府上地浮云城主又来了云阳,也不知这次他还会不会再来府里坐客……”   洛小丁心头咚咚直跳,几乎要坐不住,却还是强自稳住心神,问道:“你说什么?”   谷落虹略向她靠近一些,压低声道:“父王待你实在上心,你这病总也不好,府里这些大夫又都是些庸才,看来只有到外面寻访高人来给你看病才成。”   洛小丁被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些糊涂了,正在茫然发懵,谷落虹却已撩袍出去了。   俺真是越来越嗦了啊。 第二卷135.圈套   洛小丁愣了有那么一阵,师父居然又跟来了,他来了云阳。只是谷落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话里似乎大有文章,师父,高人?她的病已经好了,还要找什么高人来看?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关系?莫非……莫非……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推开狐裘,起身便往外走。   “姑娘要去哪里?”春月忙着赶上来问,却已晚了一步。洛小丁轻功一向很好,虽是病了这些日子,却还没有完全荒废,只是一转眼,人已消失在了院门口。春月再是跑得快,却又如何追得上,跑到院门口喘着气四处看时,哪里还找得到人。   洛小丁却是跑出来追谷落虹的,谷落虹言语间暗藏玄机,她越想越觉古怪,所以忍不住跑出来找他问个明白。出院子时,谷落虹已走到了前面路口处,等她追过去时,却见他又往西苑那边而去。她满心的不安与疑问,却也顾不得了,跟着也跑了过去。   到西苑时,却已不见谷落虹踪影,院子里没有人,她径直走进去,正屋的门半掩着,她撩开厚厚的门帘往里看,仍是不见一个人,看来谷落虹并不在这屋中,正要退出去到别的屋子去寻,忽听内室隐隐传出人声,却是谷玉澜、白弘景说话的声音。   她心里想:“谷落虹只怕也在里面,当着王爷跟白叔叔的面,倒不好问他。”   谷玉澜同白弘景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她却还是听到了,却是说着李玄矶的名字,她不觉一怔,情不自禁放轻脚步走过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1@6@K@。方走到门边却忽听外面一阵帖帖挞挞的脚步声响,却是有什么人跑了过来。   洛小丁心里一慌,她虽不是有意。到底偷听别人说话不好,若给人看到,反不好说清,忙转到厚帷之后躲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顿住,有人在外扬声道:“王爷,外面有人送拜帖来。”却是一个侍卫,得到谷玉澜的允许后。便走了进来,推开里间房门将一道拜帖呈上。   谷玉澜拿着那帖子看了一眼,见外面没有留姓名,便顺口问:“是什么人?”   侍卫道:“那客人只说是王爷的故人,并没说身份名头。”   谷玉澜这时却已将帖内的笺子打开了来。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眼光扫到信尾的落款,面色顿变,扬手对侍卫道:“你先退下,请他在外院偏厅略等片刻。顺便使人叫左督尉过去看着,明白了么?”   等侍卫一走,立刻便怒目看着一旁地白弘景道:“你不是说李玄矶还在路上么?如何这么快就到了。这可好,人家现就在门外求见呢。”   白弘景也是一惊,忙站起身拜倒在谷玉澜面前请罪:“属下有罪,还请王爷责罚。那信……确被我压了几天的。”   谷玉澜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不及时将此事报上来?”   白弘景迟疑道:“属下是怕……怕有损蔺姑娘名节……”   谷玉澜脸上阴晴不定,思索片刻,面色才缓了下来,道:“你起来吧!”   白弘景听他如此说。1——6——K——小——说——网方站了起来。   谷玉澜皱眉道:“我原以为他要再晚几天才到,正好趁这几天带着那丫头去京城避开他,免得多出什么事来,谁想竟有这么快,阿九那边的人又还在路上。倒是有些麻烦了。”   白弘景心里只是不安,道:“我原以为他即便到了。碍于外面闭关的传言,也不好这般大模大样来王府,所以只加强了夜间防守,谁知他竟毫无顾忌。”   谷玉澜道:“他也不是毫无顾忌,至少叫人通传时就不敢说出真实身份。哼,好歹也是一派尊主,却不想竟也是道貌岸然的一个人,背地里妄顾人伦纲常,竟做出这等……事来。”   “属下也只是猜测……未必他就跟蔺姑娘真有什么事,或许只是我们多心了。”   “多个心眼总没什么坏处,原本还打算借由阿雪的病骗他进府来,他既送上门来,倒省了这回事。”谷玉澜冷着脸哼一声,“你即刻下去安排,再差人叫虹儿过来。”   白弘景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谷玉澜脸色难看,只好将到嘴边地话咽了回去,应命退了出去。出门时,他回头朝后瞄一眼,却见后窗处开了一道缝,风吹进来掀起帷幄一角,已是空无一人。他不禁皱眉,却只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洛小丁早从后窗溜了出去,出了西苑,一路往外院飞奔。谷落虹话里的意思她已完全明白,原来那个人要这样做,他们已经猜到了她同师父的事情。都怪她,为什么要跟师父赌气?其实早有预感,谷玉澜生病只是一个托辞,却还是不管不顾跟了过来,如果她不回王府,如果她给师父一个承诺,师父又怎会冒险来云阳王府?   悔不当初,师父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抛开,可她呢?总是有那么多顾虑,怕这怕那,说到底还是为着自己,就从来没有好好替他想过。悔痛之余更是着急,只恨不能立刻赶去提醒师父。   到外院时才知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容易,左金鹏早带人将偏厅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她还没走到院子跟前便被人拦住:“姑娘请回去,外院之中,女眷不得擅入。”   洛小丁心急如焚,看到蹲伏在墙头上搭弓上弦的弓箭手,只怕李玄矶在里面有什么意外,一手挥开那上前拦阻地侍卫,怒道:“让开。”   她只管往里走,前来拦阻的侍卫不敢当真跟她动手,却也不敢闪开,只是连连后退。眼见要退到院门口,左金鹏忽然走上前来一脚踢开那侍卫,走到洛小丁面前拱手道:“请蔺姑娘回去,别让属下难做。”   洛小丁是认得左金鹏的,知道他是千尺门门主的胞弟,当初在晋阳用“曲沉丝”对付她的恐怕就是此人,便也没有好脸色,只道:“让我进去。”   左金鹏却是一步也不退,抬起一只手冷冷对她道:“姑娘要是再往前进一步,属下就要下令弓箭手动手了。”   他这么一说,洛小丁倒有些忌惮起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紧握了双拳道:“你敢……”   左金鹏道:“属下不敢,只是不敢有负王爷重托,还请姑娘留一点薄面给我。”   洛小丁气得双唇直哆嗦,但她也知这左金鹏素来便是个心狠手辣地人物,自己若真逼急了,难保来个狠的,到时射伤了师父,又叫她情何以堪?尽管如此,却仍不肯走,既闹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便等谷玉澜来了再说,只要能救师父,她什么都答应他。   她不往前去,左金鹏便不发令,二人正僵持不下,却听谷玉澜在后道:“让她进去。”左金鹏见谷玉澜带了谷落虹、白弘景及一干侍卫前来,这才松了口气,听他如此吩咐,虽是一愣,却还是让开了。   洛小丁回头看看谷玉澜,心里打起小鼓,也不知他打着什么算盘,可到底心系李玄矶安危,略犹豫了下,还是掉头跑入内里。   洛小丁愣了有那么一阵,师父居然又跟来了,他来了云阳。只是谷落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话里似乎大有文章,师父,高人?她的病已经好了,还要找什么高人来看?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关系?莫非……莫非……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推开狐裘,起身便往外走。   “姑娘要去哪里?”春月忙着赶上来问,却已晚了一步。洛小丁轻功一向很好,虽是病了这些日子,却还没有完全荒废,只是一转眼,人已消失在了院门口。春月再是跑得快,却又如何追得上,跑到院门口喘着气四处看时,哪里还找得到人。   洛小丁却是跑出来追谷落虹的,谷落虹言语间暗藏玄机,她越想越觉古怪,所以忍不住跑出来找他问个明白。出院子时,谷落虹已走到了前面路口处,等她追过去时,却见他又往西苑那边而去。她满心的不安与疑问,却也顾不得了,跟着也跑了过去。   到西苑时,却已不见谷落虹踪影,院子里没有人,她径直走进去,正屋的门半掩着,她撩开厚厚的门帘往里看,仍是不见一个人,看来谷落虹并不在这屋中,正要退出去到别的屋子去寻,忽听内室隐隐传出人声,却是谷玉澜、白弘景说话的声音。   她心里想:“谷落虹只怕也在里面,当着王爷跟白叔叔的面,倒不好问他。”   谷玉澜同白弘景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她却还是听到了,却是说着李玄矶的名字,她不觉一怔,情不自禁放轻脚步走过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1@6@K@。方走到门边却忽听外面一阵帖帖挞挞的脚步声响,却是有什么人跑了过来。   洛小丁心里一慌,她虽不是有意。到底偷听别人说话不好,若给人看到,反不好说清,忙转到厚帷之后躲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顿住,有人在外扬声道:“王爷,外面有人送拜帖来。”却是一个侍卫,得到谷玉澜的允许后。便走了进来,推开里间房门将一道拜帖呈上。   谷玉澜拿着那帖子看了一眼,见外面没有留姓名,便顺口问:“是什么人?”   侍卫道:“那客人只说是王爷的故人,并没说身份名头。”   谷玉澜这时却已将帖内的笺子打开了来。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眼光扫到信尾的落款,面色顿变,扬手对侍卫道:“你先退下,请他在外院偏厅略等片刻。顺便使人叫左督尉过去看着,明白了么?”   等侍卫一走,立刻便怒目看着一旁地白弘景道:“你不是说李玄矶还在路上么?如何这么快就到了。这可好,人家现就在门外求见呢。”   白弘景也是一惊,忙站起身拜倒在谷玉澜面前请罪:“属下有罪,还请王爷责罚。那信……确被我压了几天的。”   谷玉澜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不及时将此事报上来?”   白弘景迟疑道:“属下是怕……怕有损蔺姑娘名节……”   谷玉澜脸上阴晴不定,思索片刻,面色才缓了下来,道:“你起来吧!”   白弘景听他如此说。1——6——K——小——说——网方站了起来。   谷玉澜皱眉道:“我原以为他要再晚几天才到,正好趁这几天带着那丫头去京城避开他,免得多出什么事来,谁想竟有这么快,阿九那边的人又还在路上。倒是有些麻烦了。”   白弘景心里只是不安,道:“我原以为他即便到了。碍于外面闭关的传言,也不好这般大模大样来王府,所以只加强了夜间防守,谁知他竟毫无顾忌。”   谷玉澜道:“他也不是毫无顾忌,至少叫人通传时就不敢说出真实身份。哼,好歹也是一派尊主,却不想竟也是道貌岸然的一个人,背地里妄顾人伦纲常,竟做出这等……事来。”   “属下也只是猜测……未必他就跟蔺姑娘真有什么事,或许只是我们多心了。”   “多个心眼总没什么坏处,原本还打算借由阿雪的病骗他进府来,他既送上门来,倒省了这回事。”谷玉澜冷着脸哼一声,“你即刻下去安排,再差人叫虹儿过来。”   白弘景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谷玉澜脸色难看,只好将到嘴边地话咽了回去,应命退了出去。出门时,他回头朝后瞄一眼,却见后窗处开了一道缝,风吹进来掀起帷幄一角,已是空无一人。他不禁皱眉,却只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洛小丁早从后窗溜了出去,出了西苑,一路往外院飞奔。谷落虹话里的意思她已完全明白,原来那个人要这样做,他们已经猜到了她同师父的事情。都怪她,为什么要跟师父赌气?其实早有预感,谷玉澜生病只是一个托辞,却还是不管不顾跟了过来,如果她不回王府,如果她给师父一个承诺,师父又怎会冒险来云阳王府?   悔不当初,师父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抛开,可她呢?总是有那么多顾虑,怕这怕那,说到底还是为着自己,就从来没有好好替他想过。悔痛之余更是着急,只恨不能立刻赶去提醒师父。   到外院时才知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容易,左金鹏早带人将偏厅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她还没走到院子跟前便被人拦住:“姑娘请回去,外院之中,女眷不得擅入。”   洛小丁心急如焚,看到蹲伏在墙头上搭弓上弦的弓箭手,只怕李玄矶在里面有什么意外,一手挥开那上前拦阻地侍卫,怒道:“让开。”   她只管往里走,前来拦阻的侍卫不敢当真跟她动手,却也不敢闪开,只是连连后退。眼见要退到院门口,左金鹏忽然走上前来一脚踢开那侍卫,走到洛小丁面前拱手道:“请蔺姑娘回去,别让属下难做。”   洛小丁是认得左金鹏的,知道他是千尺门门主的胞弟,当初在晋阳用“曲沉丝”对付她的恐怕就是此人,便也没有好脸色,只道:“让我进去。”   左金鹏却是一步也不退,抬起一只手冷冷对她道:“姑娘要是再往前进一步,属下就要下令弓箭手动手了。”   他这么一说,洛小丁倒有些忌惮起来,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紧握了双拳道:“你敢……”   左金鹏道:“属下不敢,只是不敢有负王爷重托,还请姑娘留一点薄面给我。”   洛小丁气得双唇直哆嗦,但她也知这左金鹏素来便是个心狠手辣地人物,自己若真逼急了,难保来个狠的,到时射伤了师父,又叫她情何以堪?尽管如此,却仍不肯走,既闹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便等谷玉澜来了再说,只要能救师父,她什么都答应他。   她不往前去,左金鹏便不发令,二人正僵持不下,却听谷玉澜在后道:“让她进去。”左金鹏见谷玉澜带了谷落虹、白弘景及一干侍卫前来,这才松了口气,听他如此吩咐,虽是一愣,却还是让开了。   洛小丁回头看看谷玉澜,心里打起小鼓,也不知他打着什么算盘,可到底心系李玄矶安危,略犹豫了下,还是掉头跑入内里。 第二卷137.求亲   谷玉澜眼看着洛小丁跑进去,忽然横目斜左金鹏一眼,道:“只不过是让你看着点,你就给我摆出这等阵仗来,还不撤下去!”   左金鹏一时愣住,虽是不解,但怕王爷雷霆震怒,连忙上前发令将一干侍卫及弓箭手撤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困得住他。”谷玉澜轻嗤一声,转头对白弘景、谷落虹道,“我进去会会他,你们在外面等着,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谷落虹道:“父王,那人武功高强,还是小心为妙。”   谷玉澜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就让弘景陪我一道进去吧!”   左金鹏一直都不敢说话,直到谷玉澜、白弘景二人走入厅内,这才问谷落虹道:“世子爷,方才那位姑娘怎么有点像……”   “管好你的嘴,最好不要乱说话。”谷落虹忽然出言打断他,冷冷道,“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了,差点坏了大事。”   左金鹏心里只是忐忑不安,可看他神情冰冷,便再不敢多问。   却说李玄矶一路只寻思如何到云阳王府内去找洛小丁,无奈思来想去却总没一个好的主意,与小羽毛到了云阳之后,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小羽毛看他愁眉不展,只得收起雀跃之心,问他到底为何事不高兴?   李玄矶被他问不过,粗粗答了几句,小羽毛听闻见他师父有这许多麻烦,情绪自也低落,转动小脑瓜开始为他献计献策。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小家伙虽然人小,却也有些古灵精怪,竟出主意撺掇着师公易容入王府将洛小丁偷出来。   李玄矶翻来覆去考虑一番,也觉得可行,只是他并不会此术。乔装改扮倒是可以的。   小羽毛见他不作声,便以为他已默许,当下笑嘻嘻拉了师公要帮他易容。李玄矶没料这小孩子也学会了易容,倒有几分不信。小羽毛见他半信半疑,心头大为不乐,索性先拿自己开刀,一忽儿功夫已改了容貌。   李玄矶这才相信。细问一番方知这孩子竟是岭南司徒家的后人。洛小丁当日遇见尚悲云,大惊之下,弃他而去,所带的包袱行囊全都丢在他那里,连带江蓠给洛小丁的那本书也在内。他秉承家业。本就有基础,得了书后便如鱼得水,如今这易容的本事只怕比洛小丁还要厉害。   只是临到最后一刻他却改了主意,拒绝了小羽毛的好意,只身前去云阳王府。既然谷玉澜已盯上他。倒不如与他当面一谈,他到底是小丁的父亲,虽说一直未曾抚育过她。却也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地终生大事。   因早有了准备,对于方才外厅发生的一切便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也不着慌,仍坐在厅里慢慢喝茶,心里却有几分好笑,谷玉澜也会这般沉不住气,竟然动用这样的兵力对付他。一路看中文网   谷玉澜如此大动干戈,怕是知道了他同小丁的事情。只是单凭猜测,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恼,难道小丁已将他二人的事情向他说开了?不,应该不会,小丁那丫头素来害羞。又是个闷罐子,这种事情又怎会对外人说起?   正思量间。却忽听到外面传来洛小丁的说话声,李玄矶猛地抬起头来,虽是竭力克制,端着茶碗的一双手还是由不住发抖,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想地无非便是与她相见,可真到了这一刻竟有些无措,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站起来,蓦然往门口赶了几步后却又顿住,外面脚步声急促,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前,房门猛地被推开,有人挟带一股冷风跑了进来,却不是她又是谁?   “师父!”洛小丁一手扶门,望住他的一双眼微红,隐约有泪光闪动。   “小丁……”李玄矶定定看着她,她已改换了女儿妆,穿一身湖水蓝的袄裙,清姿丽影,映得满堂生辉。只是怎么好像又瘦了?面色苍白,隐有病容。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除此之外还有满心的喜悦,很想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却还是忍住了,这毕竟是在云阳王府,行事总不能太过唐突。   洛小丁见他安好无事,这才略放了心,想要对他笑一笑,可是心里酸疼,也不知怎样就流下泪来。   那泪珠顺着玉颊滚落,看得李玄矶心里一阵紧缩,一时忘情,不由自主便走上前去,伸手替她拭泪。洛小丁只觉那温热地手指滑过自己冰凉的面颊,心里一瞬如潮涨落,再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李玄矶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数日来积攒下来准备对她说的话语,到这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唤:“小丁……小丁……”   门口忽然传来咳嗽声,二人回神,这才分开,往门口看时,却见谷玉澜同白弘景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们。   李玄矶颇有些尴尬,却还是从容自若地上前拱手问候。   谷玉澜虽是恼怒,涵养功夫却极好,微笑道:“外面都传李城主这一阵在城里闭关,何以竟有分身之术来云阳?”   李玄矶听他出言不善,只微笑不答。   “我还以为有人冒认城主,欲行欺诈,方才多有得罪处,还望城主海涵。”   李玄矶心里虽然明白,听他如此说,却也只有顺水推舟,只道:“好说好说,不过是误会而已。”   谷玉澜走入厅内,吩咐人关门闭窗,屏退厅内外闲杂人等。到最后房里便只剩了他及李玄矶、洛小丁、白弘景四人,一干侍奉茶水的下人全部应命守在外院门外,连一只飞鸟都不准放进。   一时众人落座,洛小丁想要坐到师父身边去,谷玉澜却指指自己下首地一张软椅道:“阿雪,你坐这里来,那边靠窗有风,你才病愈,禁不住风吹。”却是句句都为她着想,她不好推托,转头看看李玄矶,见他微笑点头,这才坐了过去。   李玄矶这才知洛小丁这一段日子在生病,难怪瘦成那样。他不由一阵心疼,只是碍于谷玉澜、白弘景在此,不好揪住此事问长问短。   谷玉澜看他二人这光景,已再无犹疑,道:“李城主,眼下已再无旁人,咱们也不用绕什么圈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李城主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玄矶看他神情不对,便知他不会再给自己留面子,索性也豁出去了:“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那鄙人便不客气了,此次我来,实是要向王爷求亲的,还请王爷不吝,将小……这位蔺姑娘下嫁于我。”   谷玉澜早料到他会说此话,转目瞟洛小丁一眼,却见她微垂着头,一脸晕红,虽抿着嘴不作声,眼角眉梢处却有不安之色透出,分明是怕他不答应。他不由冷笑,眉毛都不抬一下便道:“真是不巧,我家阿雪已经许配他人了。”   谷玉澜眼看着洛小丁跑进去,忽然横目斜左金鹏一眼,道:“只不过是让你看着点,你就给我摆出这等阵仗来,还不撤下去!”   左金鹏一时愣住,虽是不解,但怕王爷雷霆震怒,连忙上前发令将一干侍卫及弓箭手撤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困得住他。”谷玉澜轻嗤一声,转头对白弘景、谷落虹道,“我进去会会他,你们在外面等着,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谷落虹道:“父王,那人武功高强,还是小心为妙。”   谷玉澜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就让弘景陪我一道进去吧!”   左金鹏一直都不敢说话,直到谷玉澜、白弘景二人走入厅内,这才问谷落虹道:“世子爷,方才那位姑娘怎么有点像……”   “管好你的嘴,最好不要乱说话。”谷落虹忽然出言打断他,冷冷道,“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了,差点坏了大事。”   左金鹏心里只是忐忑不安,可看他神情冰冷,便再不敢多问。   却说李玄矶一路只寻思如何到云阳王府内去找洛小丁,无奈思来想去却总没一个好的主意,与小羽毛到了云阳之后,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小羽毛看他愁眉不展,只得收起雀跃之心,问他到底为何事不高兴?   李玄矶被他问不过,粗粗答了几句,小羽毛听闻见他师父有这许多麻烦,情绪自也低落,转动小脑瓜开始为他献计献策。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小家伙虽然人小,却也有些古灵精怪,竟出主意撺掇着师公易容入王府将洛小丁偷出来。   李玄矶翻来覆去考虑一番,也觉得可行,只是他并不会此术。乔装改扮倒是可以的。   小羽毛见他不作声,便以为他已默许,当下笑嘻嘻拉了师公要帮他易容。李玄矶没料这小孩子也学会了易容,倒有几分不信。小羽毛见他半信半疑,心头大为不乐,索性先拿自己开刀,一忽儿功夫已改了容貌。   李玄矶这才相信。细问一番方知这孩子竟是岭南司徒家的后人。洛小丁当日遇见尚悲云,大惊之下,弃他而去,所带的包袱行囊全都丢在他那里,连带江蓠给洛小丁的那本书也在内。他秉承家业。本就有基础,得了书后便如鱼得水,如今这易容的本事只怕比洛小丁还要厉害。   只是临到最后一刻他却改了主意,拒绝了小羽毛的好意,只身前去云阳王府。既然谷玉澜已盯上他。倒不如与他当面一谈,他到底是小丁的父亲,虽说一直未曾抚育过她。却也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地终生大事。   因早有了准备,对于方才外厅发生的一切便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也不着慌,仍坐在厅里慢慢喝茶,心里却有几分好笑,谷玉澜也会这般沉不住气,竟然动用这样的兵力对付他。一路看中文网   谷玉澜如此大动干戈,怕是知道了他同小丁的事情。只是单凭猜测,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恼,难道小丁已将他二人的事情向他说开了?不,应该不会,小丁那丫头素来害羞。又是个闷罐子,这种事情又怎会对外人说起?   正思量间。却忽听到外面传来洛小丁的说话声,李玄矶猛地抬起头来,虽是竭力克制,端着茶碗的一双手还是由不住发抖,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想地无非便是与她相见,可真到了这一刻竟有些无措,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站起来,蓦然往门口赶了几步后却又顿住,外面脚步声急促,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前,房门猛地被推开,有人挟带一股冷风跑了进来,却不是她又是谁?   “师父!”洛小丁一手扶门,望住他的一双眼微红,隐约有泪光闪动。   “小丁……”李玄矶定定看着她,她已改换了女儿妆,穿一身湖水蓝的袄裙,清姿丽影,映得满堂生辉。只是怎么好像又瘦了?面色苍白,隐有病容。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除此之外还有满心的喜悦,很想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却还是忍住了,这毕竟是在云阳王府,行事总不能太过唐突。   洛小丁见他安好无事,这才略放了心,想要对他笑一笑,可是心里酸疼,也不知怎样就流下泪来。   那泪珠顺着玉颊滚落,看得李玄矶心里一阵紧缩,一时忘情,不由自主便走上前去,伸手替她拭泪。洛小丁只觉那温热地手指滑过自己冰凉的面颊,心里一瞬如潮涨落,再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李玄矶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数日来积攒下来准备对她说的话语,到这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唤:“小丁……小丁……”   门口忽然传来咳嗽声,二人回神,这才分开,往门口看时,却见谷玉澜同白弘景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们。   李玄矶颇有些尴尬,却还是从容自若地上前拱手问候。   谷玉澜虽是恼怒,涵养功夫却极好,微笑道:“外面都传李城主这一阵在城里闭关,何以竟有分身之术来云阳?”   李玄矶听他出言不善,只微笑不答。   “我还以为有人冒认城主,欲行欺诈,方才多有得罪处,还望城主海涵。”   李玄矶心里虽然明白,听他如此说,却也只有顺水推舟,只道:“好说好说,不过是误会而已。”   谷玉澜走入厅内,吩咐人关门闭窗,屏退厅内外闲杂人等。到最后房里便只剩了他及李玄矶、洛小丁、白弘景四人,一干侍奉茶水的下人全部应命守在外院门外,连一只飞鸟都不准放进。   一时众人落座,洛小丁想要坐到师父身边去,谷玉澜却指指自己下首地一张软椅道:“阿雪,你坐这里来,那边靠窗有风,你才病愈,禁不住风吹。”却是句句都为她着想,她不好推托,转头看看李玄矶,见他微笑点头,这才坐了过去。   李玄矶这才知洛小丁这一段日子在生病,难怪瘦成那样。他不由一阵心疼,只是碍于谷玉澜、白弘景在此,不好揪住此事问长问短。   谷玉澜看他二人这光景,已再无犹疑,道:“李城主,眼下已再无旁人,咱们也不用绕什么圈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李城主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玄矶看他神情不对,便知他不会再给自己留面子,索性也豁出去了:“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那鄙人便不客气了,此次我来,实是要向王爷求亲的,还请王爷不吝,将小……这位蔺姑娘下嫁于我。”   谷玉澜早料到他会说此话,转目瞟洛小丁一眼,却见她微垂着头,一脸晕红,虽抿着嘴不作声,眼角眉梢处却有不安之色透出,分明是怕他不答应。他不由冷笑,眉毛都不抬一下便道:“真是不巧,我家阿雪已经许配他人了。” 第二卷138.生恩   李玄矶虽对此事有所耳闻,心里却还是由不住一沉,谷玉澜说的那人应该是风竹冷无疑,这一开局他便入颓势,该如何才能扳回局面?   虽是心潮起伏,却还是勉力按耐住,正斟酌如何开口,却听洛小丁道:“许配他人……这件事,我,我怎么不知道?”   洛小丁本对此事一无所知,忽然听到此话,自是震惊无比,该不是又打算将她嫁给谷落虹,可是听谷落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又不是这样,既然不是谷落虹,那会是谁?   谷玉澜淡淡道:“上月有人来提亲,家世人品皆是上上之选,便替你应下了。那人恐怕你也认识,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曾在晋阳风霆王府的那位九王爷。”   洛小丁微有些发懵,风竹冷,他们不是有嫌隙?怎么会忽然间就冰消雪释,好到联姻这个地步?原来他命白弘景骗自己回来,是为了这个!这般费尽心机,无非只是要利用她而已,心头有不可遏制的愤怒,转瞬却被一股无奈的悲哀淹没。   李玄矶看她脸色不对,心里由不住担心,只是眼下这时刻,却也不好过去安慰,惟有他这里稳住阵脚,将局势挽回,令她安心即可。略想了下,问道:“这是蔺姑娘的终身大事,关乎她一生的幸福,王爷就不问问蔺姑娘的意思?”   谷玉澜不以为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好问的?这可是本王的家事,李城主这般问,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洛小丁本就越听越不是滋味,又见师父被呛,便再忍不住,忽然开口道:“王爷既说是父母之命。手机小说站那我便斗胆问一句,敢问王爷而今是以何身份替我择定这桩婚事?”   “你……”谷玉澜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却忽然发狠道,“我是你的生身父亲,难道连你的婚事都不能决定?”   “生身父亲?”洛小丁鼻子发酸,终于肯认她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若是不逼得他发急。他是不是还要装糊涂?“这许多年,我一个人流落在外,若不是有阿爹、师父他们收留照顾,又岂能活到今日?你虽是我的生身父亲,又何曾管过我的生死?又何曾尽过一天父亲地责任?”   谷玉澜被她一番质问。竟是哑口无言,虽是恼怒,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洛小丁又道:“我是师父抚养长大的,我的婚事他凭什么不能问?”   谷玉澜冷笑道:“既是师徒,又来求什么婚?难道不知此事有违人之大伦?李城主。你说是么?”   这一番话直指要害,虽早想到他会这么说,李玄矶还是好一阵难受。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方道:“随王爷怎样说,这一次我来只想带走小丁,王爷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人我是要定了-小-说-网”   谷玉澜霍地站起道:“你凭什么带走阿雪?是以她师父的名义?可惜你已将她逐出师门,你二人如今可说是毫无关系,你又凭什么带走她?就算你抚养了她。就算当年阿雪欺骗了你,令你背负许多不堪罪名,也断没有让阿雪以身相许的道理。”   李玄矶脸色霎时灰白,心头剧震,一瞬几乎有所动摇。谷玉澜所说的一切似一把利刃一寸寸刺进他心房,是。他凭什么带走她,又有什么道理要她以身相许?凭什么?李玄矶扪心自问,剧烈的疼痛里忽有丝丝甜蜜涌动,难道不能凭他爱她?而她也爱他,止此,已经足够……   他忽然平静下来,没有答话,只注目看着洛小丁,目中柔情似水,柔声问道:“小丁,你愿意跟我走么?”   洛小丁眼望住他,到底要不要跟师父一起走?若就这样出去,王爷势必阻拦,到时刀剑相对,难免有死伤,她死不足惜,若是伤到了师父……   李玄矶见她半晌不语,心里已自失望,原本殷切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谷玉澜道:“城主这下可该死心了吧?阿雪她不愿意……城主也该为阿雪想想,这件事若传出去,李城主你声名扫地,阿雪被人辱骂耻笑……你二人又怎能过得舒心?李玄矶微闭上眼,心头痛苦已极,谷玉澜这话确也没错,他总该为她想一想,既然她不愿意,他又何必强逼于她。他猛地睁开眼,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资格带走她……”   洛小丁眼见李玄矶眸中光亮暗下去,心头顿时一阵绞痛,一瞬间忽然后悔,她已经令师父伤心失望多次,这一次再也不能如此,若是死,那便死在一处好了。主意既定,人已站起来朝李玄矶走去,道:“不……我愿意,我愿意跟师父一起走。”   李玄矶蓦然看住她,眼中大有惊喜之色,却还有些不大敢确信,只怔怔看住她不动。   谷玉澜大怒,道:“阿雪,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那可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都不懂么?”   洛小丁回头对他道:“我是不懂,王爷也许很懂,所以才会抛妻弃女,所以才会以女作筹……这许多年,你连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师父?是师父养大了我,抚育我成人,他为我付出那么多,就算我陪他一生一世也难报师父恩情……”   白弘景见他父女二人僵成这样,想起当日之事,只觉不安,上前一步跪在厅中道:“姑娘,这不怪王爷,都是卑职当年一时疏忽,才令王爷父女骨肉分离,以致有今日隔阂。”   谷玉澜摆手道:“你起来,这事情不怪你,就算我没有养她之情,却还有生她之恩。”   白弘景只得站起,退在一边,想要再劝两句,谷玉澜却不给他机会开口,冷冷逼视洛小丁道:“若没有我,又怎会有你?要走可以,先报了我地生养之恩再走。”   洛小丁无言,心知再也驳不倒他,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女儿,血脉相承,再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没有他,便没有她。可是,只因他生了她,便可利用她为所欲为?就可以伤害辛辛苦苦养大她的师父,她偏偏不要他得逞。   想到此不由凄然一笑,忽然走到谷玉澜面前跪下,连磕三个头道:“王爷的生养之恩小丁今生只怕无以为报,既然如此,那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你!”说着话袖间已有雪亮匕首现出,反腕便往自己心窝里扎。   众人尽都大吃一惊,待要赶过去阻止时,却已来不及了。李玄矶眼疾手快,一指点在她手腕上,奈何晚了一步,那匕首虽偏了分毫,却已扎了进去,立时鲜血直流。   李玄矶跟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挥手连点她伤口附近穴道止血,一边连声唤她:“小丁……小丁……”   洛小丁半倒在他怀里,气息奄奄,却对他微微一笑:“师父……我再不欠他,你可以带我走了……”   写地貌似急了点……我一向不会让人物争锋相对啊,苦憋对话   李玄矶虽对此事有所耳闻,心里却还是由不住一沉,谷玉澜说的那人应该是风竹冷无疑,这一开局他便入颓势,该如何才能扳回局面?   虽是心潮起伏,却还是勉力按耐住,正斟酌如何开口,却听洛小丁道:“许配他人……这件事,我,我怎么不知道?”   洛小丁本对此事一无所知,忽然听到此话,自是震惊无比,该不是又打算将她嫁给谷落虹,可是听谷落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又不是这样,既然不是谷落虹,那会是谁?   谷玉澜淡淡道:“上月有人来提亲,家世人品皆是上上之选,便替你应下了。那人恐怕你也认识,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曾在晋阳风霆王府的那位九王爷。”   洛小丁微有些发懵,风竹冷,他们不是有嫌隙?怎么会忽然间就冰消雪释,好到联姻这个地步?原来他命白弘景骗自己回来,是为了这个!这般费尽心机,无非只是要利用她而已,心头有不可遏制的愤怒,转瞬却被一股无奈的悲哀淹没。   李玄矶看她脸色不对,心里由不住担心,只是眼下这时刻,却也不好过去安慰,惟有他这里稳住阵脚,将局势挽回,令她安心即可。略想了下,问道:“这是蔺姑娘的终身大事,关乎她一生的幸福,王爷就不问问蔺姑娘的意思?”   谷玉澜不以为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好问的?这可是本王的家事,李城主这般问,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洛小丁本就越听越不是滋味,又见师父被呛,便再忍不住,忽然开口道:“王爷既说是父母之命。手机小说站那我便斗胆问一句,敢问王爷而今是以何身份替我择定这桩婚事?”   “你……”谷玉澜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却忽然发狠道,“我是你的生身父亲,难道连你的婚事都不能决定?”   “生身父亲?”洛小丁鼻子发酸,终于肯认她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若是不逼得他发急。他是不是还要装糊涂?“这许多年,我一个人流落在外,若不是有阿爹、师父他们收留照顾,又岂能活到今日?你虽是我的生身父亲,又何曾管过我的生死?又何曾尽过一天父亲地责任?”   谷玉澜被她一番质问。竟是哑口无言,虽是恼怒,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洛小丁又道:“我是师父抚养长大的,我的婚事他凭什么不能问?”   谷玉澜冷笑道:“既是师徒,又来求什么婚?难道不知此事有违人之大伦?李城主。你说是么?”   这一番话直指要害,虽早想到他会这么说,李玄矶还是好一阵难受。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方道:“随王爷怎样说,这一次我来只想带走小丁,王爷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人我是要定了-小-说-网”   谷玉澜霍地站起道:“你凭什么带走阿雪?是以她师父的名义?可惜你已将她逐出师门,你二人如今可说是毫无关系,你又凭什么带走她?就算你抚养了她。就算当年阿雪欺骗了你,令你背负许多不堪罪名,也断没有让阿雪以身相许的道理。”   李玄矶脸色霎时灰白,心头剧震,一瞬几乎有所动摇。谷玉澜所说的一切似一把利刃一寸寸刺进他心房,是。他凭什么带走她,又有什么道理要她以身相许?凭什么?李玄矶扪心自问,剧烈的疼痛里忽有丝丝甜蜜涌动,难道不能凭他爱她?而她也爱他,止此,已经足够……   他忽然平静下来,没有答话,只注目看着洛小丁,目中柔情似水,柔声问道:“小丁,你愿意跟我走么?”   洛小丁眼望住他,到底要不要跟师父一起走?若就这样出去,王爷势必阻拦,到时刀剑相对,难免有死伤,她死不足惜,若是伤到了师父……   李玄矶见她半晌不语,心里已自失望,原本殷切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谷玉澜道:“城主这下可该死心了吧?阿雪她不愿意……城主也该为阿雪想想,这件事若传出去,李城主你声名扫地,阿雪被人辱骂耻笑……你二人又怎能过得舒心?李玄矶微闭上眼,心头痛苦已极,谷玉澜这话确也没错,他总该为她想一想,既然她不愿意,他又何必强逼于她。他猛地睁开眼,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资格带走她……”   洛小丁眼见李玄矶眸中光亮暗下去,心头顿时一阵绞痛,一瞬间忽然后悔,她已经令师父伤心失望多次,这一次再也不能如此,若是死,那便死在一处好了。主意既定,人已站起来朝李玄矶走去,道:“不……我愿意,我愿意跟师父一起走。”   李玄矶蓦然看住她,眼中大有惊喜之色,却还有些不大敢确信,只怔怔看住她不动。   谷玉澜大怒,道:“阿雪,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那可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都不懂么?”   洛小丁回头对他道:“我是不懂,王爷也许很懂,所以才会抛妻弃女,所以才会以女作筹……这许多年,你连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师父?是师父养大了我,抚育我成人,他为我付出那么多,就算我陪他一生一世也难报师父恩情……”   白弘景见他父女二人僵成这样,想起当日之事,只觉不安,上前一步跪在厅中道:“姑娘,这不怪王爷,都是卑职当年一时疏忽,才令王爷父女骨肉分离,以致有今日隔阂。”   谷玉澜摆手道:“你起来,这事情不怪你,就算我没有养她之情,却还有生她之恩。”   白弘景只得站起,退在一边,想要再劝两句,谷玉澜却不给他机会开口,冷冷逼视洛小丁道:“若没有我,又怎会有你?要走可以,先报了我地生养之恩再走。”   洛小丁无言,心知再也驳不倒他,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女儿,血脉相承,再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没有他,便没有她。可是,只因他生了她,便可利用她为所欲为?就可以伤害辛辛苦苦养大她的师父,她偏偏不要他得逞。   想到此不由凄然一笑,忽然走到谷玉澜面前跪下,连磕三个头道:“王爷的生养之恩小丁今生只怕无以为报,既然如此,那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你!”说着话袖间已有雪亮匕首现出,反腕便往自己心窝里扎。   众人尽都大吃一惊,待要赶过去阻止时,却已来不及了。李玄矶眼疾手快,一指点在她手腕上,奈何晚了一步,那匕首虽偏了分毫,却已扎了进去,立时鲜血直流。   李玄矶跟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挥手连点她伤口附近穴道止血,一边连声唤她:“小丁……小丁……”   洛小丁半倒在他怀里,气息奄奄,却对他微微一笑:“师父……我再不欠他,你可以带我走了……”   写地貌似急了点……我一向不会让人物争锋相对啊,苦憋对话 第二卷139.补偿   李玄矶再是处变不惊,值此时刻,也不由乱了心神,一时也不知那匕首刺下去有多深,便不敢拔,拽下身上的大氅胡乱裹在洛小丁身上,一把抱起,完全不顾谷玉澜、白弘景震愕的目光,几步跨到门口,破门往外狂奔而出。   谷玉澜未料洛小丁竟如此烈性,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悔意,眼看李玄矶抱着满身是血的洛小丁离去,竟忘了出声叫人阻止,等到回过神时,李玄矶人已出了院门口。   谷落虹与左金鹏在院外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便有几分松懈,忽听里面嘭然一声大响,转头看时,却见原本紧闭的偏厅门已然大开,李玄矶抱着洛小丁从门内直冲出来。   二人相视一望,便知此次密谈必是谈崩,果然,下一刻间,内里便传出谷玉澜的怒喝声:“拦住他们!”   左金鹏来不及多想,眼见李玄矶自身边掠过,立刻拔刀朝他斜劈而去。   李玄矶凌空跃出三尺来高,忽然回腿朝左金鹏右手臂上踢下,动作快如电闪,左金鹏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是一麻,长刀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光,“唰”地插入墙角处的青石砖地里。   不及他转神,李玄矶跟着一脚往他胸前飞踢而去,左金鹏大骇,提气缩胸往后疾退,这才堪堪避过。   李玄矶逼退了他,眼见两廊下枪戈矛尖闪烁,知谷玉澜已调集人马过来,当下飞身往大门处疾掠,守门卫兵听到内中传令声,忙一起涌上前关门,朱红大门方关了一半,便见前面一道白影直射而来。网.电脑站..尚未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白影已自半敞的门间一穿而过,端得奇快无比。   谷玉澜走至外院门前,早已看不到李玄矶、洛小丁的人影,虽是震怒,却并不形于色,吩咐道:“虹儿。你带左督卫马上去追,务必要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谷落虹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左金鹏及一队人马急驰而去。   白弘景在旁道:“王爷,我也去。”   谷玉澜冷冷看他一眼,道:“不用。你还是留在府里,另派几个高手去追。”这许久他一直不动手,这时才请命,显然是在有意放水。   谷玉澜心里明白,白弘景这人虽对他忠心。却是太过妇人之仁,当年冰河之上一念之差弃下洛小丁不顾而去,虽然回头去找。但人既在他手上丢失,又害那孩子受了这许多年苦,便总觉自己愧对洛小丁。即便是追上了,却也难保不会心软又将人放跑,倒不如让谷落虹去追,他与洛小丁素有心结,反而下得去狠手。   李玄矶抱着洛小丁往前一阵狂奔,跑出几里地后忽然醒转神来。小丁受了重伤,该先替她治伤才是,怎么他一糊涂,便把人抱了出来。王府里再怎样也有医官应命,如今急匆匆可去哪里找大夫才好?可是既然出来了……,.。又岂有回去的道理?   正犹疑不定,便听远处有急骤的马蹄声响。显然追兵已到。李玄矶低头看看怀里的洛小丁,半屈了膝将她托住,给她把脉。脉息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微弱,李玄矶心下微慰,她还没有完全昏迷,半睁着眼望着他微笑,语声时断时续,模糊不清:“师父……我……再不走了……”   李玄矶心头虽是剧痛,听到这句话,却还是由不住一热,柔声道:“我知道了……我也,再不放你走了。”说到此已再不犹豫,纵身往前飞掠,在巷陌间迂回,不多时已甩掉追兵,朝与小羽毛约定好的会合地点奔去,只待找到小羽毛,便一起去找大夫给洛小丁治伤。   与小羽毛商议好地会合地却是二人来云阳后落脚的客栈,到那里时却发现客栈已被官兵包围,李玄矶心知不妙,正待辄身退回,却听谷落虹在里面道:“李城主请留步,你家小徒弟正等你来说话。”   李玄矶知他说的是小羽毛,只得抱着洛小丁进去,果见谷落虹带了一队人马立于院中。   小羽毛被其中一个侍卫反扭着手臂,正在不停挣扎,看见他进来,急得跺脚,连声道:“师公师公,他们要抓你,你快走啊!”   谷落虹微皱了眉朝小羽毛瞟一眼,却并没有立刻动手与李玄矶为难,反朝他揖了一礼,道:“李城主,你这小徒弟似乎误会了。”   李玄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虽火烧火燎般着急,但他此刻凭一人之力,救一伤一幼,着实困难,只不动声色,问道:“世子爷如此,到底有何见教?”   谷落虹看看他怀中的洛小丁,道:“李城主不必多心,我来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只是舍妹伤重若此,我看还是先医好她的伤,再谈其他。我特地带来了大夫,就在后面车上,城主你看如何?”   一边说一边指指身后一辆马车:“此处说话甚不方便,请城主车上坐。”   李玄矶也知谷落虹虽年轻,却极是狡猾狠毒,尽管疑他另有诡计,但如今小羽毛在他手上,又心系洛小丁伤情,只好委曲求全,怕小羽毛那般挣扎弄伤了自己,便暂且好言安慰几句,令他平静下来。   谷落虹打开车门,内中果然除了他所说的大夫、女侍及座椅矮榻之物再无其他,李玄矶这才抱了洛小丁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李玄矶将洛小丁放于矮榻上,见小羽毛没被带进来,便问:“那孩子呢?”谷落虹道:“眼下替舍妹治伤才是要紧事,那孩子进来多有不便。李城主放心好了,我不会拿那孩子怎样。”   李玄矶再不说话,只守在一旁看那大夫诊脉,见那大夫与女侍眼光均落落坦荡,无丝毫荫翳,这才略宽了心。大夫诊完脉,朝那女侍嘱咐数句,拉下一道帘幕从中隔断,由女侍在内替洛小丁清理伤口。   “伤得要不要紧?”谷落虹问。   大夫道:“回世子爷的话,所幸没有伤及心脉,只要好好调理,当没有大碍。”   李玄矶听他此言,一颗心才放入肚中,不多时那女侍也将伤口包扎妥当出来,大夫又开了方剂着人去取药,交代一番事宜,一起告退离去。李玄矶掀开帘幕进去,眼见洛小丁脸色苍白,只觉心疼,坐于榻边握住她地手不放。   洛小丁昏睡许久,又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李玄矶守在身边,一脸忧色,便道:“师父,我没事,不要紧的。”   猛一转眼,看到谷落虹也在旁边,不由一惊,便要起来,稍一使力,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人便又倒了下去。却不肯甘心,一把捉住谷落虹衣袖,忍痛道,“小丙……三哥,你放过我师父……你不是说……你要补偿我的么?”   谷落虹敛眉不语,半晌方道:“我想法子送你们离开云阳,如此补偿……可算两讫了?”   洛小丁喘一口气,似懂非懂地看了谷落虹一阵,那手方松开了。   李玄矶心疼不已,摸摸她头发,轻道:“别管那些事,你累了,好好睡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说不迟。”   洛小丁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点一点头,长睫沉落,又昏昏睡去。   谷落虹若无其事地抖抖袍袖,却在低头瞬间微微一恍,衣袖缓缓垂下去,可他却总觉那只衣袖仍像被她拽着一般,心绪忽然间莫名低沉。   李玄矶再是处变不惊,值此时刻,也不由乱了心神,一时也不知那匕首刺下去有多深,便不敢拔,拽下身上的大氅胡乱裹在洛小丁身上,一把抱起,完全不顾谷玉澜、白弘景震愕的目光,几步跨到门口,破门往外狂奔而出。   谷玉澜未料洛小丁竟如此烈性,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悔意,眼看李玄矶抱着满身是血的洛小丁离去,竟忘了出声叫人阻止,等到回过神时,李玄矶人已出了院门口。   谷落虹与左金鹏在院外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便有几分松懈,忽听里面嘭然一声大响,转头看时,却见原本紧闭的偏厅门已然大开,李玄矶抱着洛小丁从门内直冲出来。   二人相视一望,便知此次密谈必是谈崩,果然,下一刻间,内里便传出谷玉澜的怒喝声:“拦住他们!”   左金鹏来不及多想,眼见李玄矶自身边掠过,立刻拔刀朝他斜劈而去。   李玄矶凌空跃出三尺来高,忽然回腿朝左金鹏右手臂上踢下,动作快如电闪,左金鹏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是一麻,长刀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光,“唰”地插入墙角处的青石砖地里。   不及他转神,李玄矶跟着一脚往他胸前飞踢而去,左金鹏大骇,提气缩胸往后疾退,这才堪堪避过。   李玄矶逼退了他,眼见两廊下枪戈矛尖闪烁,知谷玉澜已调集人马过来,当下飞身往大门处疾掠,守门卫兵听到内中传令声,忙一起涌上前关门,朱红大门方关了一半,便见前面一道白影直射而来。网.电脑站..尚未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白影已自半敞的门间一穿而过,端得奇快无比。   谷玉澜走至外院门前,早已看不到李玄矶、洛小丁的人影,虽是震怒,却并不形于色,吩咐道:“虹儿。你带左督卫马上去追,务必要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谷落虹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左金鹏及一队人马急驰而去。   白弘景在旁道:“王爷,我也去。”   谷玉澜冷冷看他一眼,道:“不用。你还是留在府里,另派几个高手去追。”这许久他一直不动手,这时才请命,显然是在有意放水。   谷玉澜心里明白,白弘景这人虽对他忠心。却是太过妇人之仁,当年冰河之上一念之差弃下洛小丁不顾而去,虽然回头去找。但人既在他手上丢失,又害那孩子受了这许多年苦,便总觉自己愧对洛小丁。即便是追上了,却也难保不会心软又将人放跑,倒不如让谷落虹去追,他与洛小丁素有心结,反而下得去狠手。   李玄矶抱着洛小丁往前一阵狂奔,跑出几里地后忽然醒转神来。小丁受了重伤,该先替她治伤才是,怎么他一糊涂,便把人抱了出来。王府里再怎样也有医官应命,如今急匆匆可去哪里找大夫才好?可是既然出来了……,.。又岂有回去的道理?   正犹疑不定,便听远处有急骤的马蹄声响。显然追兵已到。李玄矶低头看看怀里的洛小丁,半屈了膝将她托住,给她把脉。脉息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微弱,李玄矶心下微慰,她还没有完全昏迷,半睁着眼望着他微笑,语声时断时续,模糊不清:“师父……我……再不走了……”   李玄矶心头虽是剧痛,听到这句话,却还是由不住一热,柔声道:“我知道了……我也,再不放你走了。”说到此已再不犹豫,纵身往前飞掠,在巷陌间迂回,不多时已甩掉追兵,朝与小羽毛约定好的会合地点奔去,只待找到小羽毛,便一起去找大夫给洛小丁治伤。   与小羽毛商议好地会合地却是二人来云阳后落脚的客栈,到那里时却发现客栈已被官兵包围,李玄矶心知不妙,正待辄身退回,却听谷落虹在里面道:“李城主请留步,你家小徒弟正等你来说话。”   李玄矶知他说的是小羽毛,只得抱着洛小丁进去,果见谷落虹带了一队人马立于院中。   小羽毛被其中一个侍卫反扭着手臂,正在不停挣扎,看见他进来,急得跺脚,连声道:“师公师公,他们要抓你,你快走啊!”   谷落虹微皱了眉朝小羽毛瞟一眼,却并没有立刻动手与李玄矶为难,反朝他揖了一礼,道:“李城主,你这小徒弟似乎误会了。”   李玄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虽火烧火燎般着急,但他此刻凭一人之力,救一伤一幼,着实困难,只不动声色,问道:“世子爷如此,到底有何见教?”   谷落虹看看他怀中的洛小丁,道:“李城主不必多心,我来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只是舍妹伤重若此,我看还是先医好她的伤,再谈其他。我特地带来了大夫,就在后面车上,城主你看如何?”   一边说一边指指身后一辆马车:“此处说话甚不方便,请城主车上坐。”   李玄矶也知谷落虹虽年轻,却极是狡猾狠毒,尽管疑他另有诡计,但如今小羽毛在他手上,又心系洛小丁伤情,只好委曲求全,怕小羽毛那般挣扎弄伤了自己,便暂且好言安慰几句,令他平静下来。   谷落虹打开车门,内中果然除了他所说的大夫、女侍及座椅矮榻之物再无其他,李玄矶这才抱了洛小丁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李玄矶将洛小丁放于矮榻上,见小羽毛没被带进来,便问:“那孩子呢?”谷落虹道:“眼下替舍妹治伤才是要紧事,那孩子进来多有不便。李城主放心好了,我不会拿那孩子怎样。”   李玄矶再不说话,只守在一旁看那大夫诊脉,见那大夫与女侍眼光均落落坦荡,无丝毫荫翳,这才略宽了心。大夫诊完脉,朝那女侍嘱咐数句,拉下一道帘幕从中隔断,由女侍在内替洛小丁清理伤口。   “伤得要不要紧?”谷落虹问。   大夫道:“回世子爷的话,所幸没有伤及心脉,只要好好调理,当没有大碍。”   李玄矶听他此言,一颗心才放入肚中,不多时那女侍也将伤口包扎妥当出来,大夫又开了方剂着人去取药,交代一番事宜,一起告退离去。李玄矶掀开帘幕进去,眼见洛小丁脸色苍白,只觉心疼,坐于榻边握住她地手不放。   洛小丁昏睡许久,又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李玄矶守在身边,一脸忧色,便道:“师父,我没事,不要紧的。”   猛一转眼,看到谷落虹也在旁边,不由一惊,便要起来,稍一使力,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人便又倒了下去。却不肯甘心,一把捉住谷落虹衣袖,忍痛道,“小丙……三哥,你放过我师父……你不是说……你要补偿我的么?”   谷落虹敛眉不语,半晌方道:“我想法子送你们离开云阳,如此补偿……可算两讫了?”   洛小丁喘一口气,似懂非懂地看了谷落虹一阵,那手方松开了。   李玄矶心疼不已,摸摸她头发,轻道:“别管那些事,你累了,好好睡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说不迟。”   洛小丁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点一点头,长睫沉落,又昏昏睡去。   谷落虹若无其事地抖抖袍袖,却在低头瞬间微微一恍,衣袖缓缓垂下去,可他却总觉那只衣袖仍像被她拽着一般,心绪忽然间莫名低沉。 第二卷140.眷侣(大结局)   洛小丁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当晚便发起烧来,昏昏沉沉中总觉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一片混乱,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耳边怒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然后,她就看见师父被五花大绑押上高高的刑台,谷玉澜居高临下站着,冷冷挥手道:“杀了他!”立刻有人上前,一刀刺入师父心脏,她眼睁睁看他倒下去,却毫无办法,心里伤心恐惧到了极点,由不住大叫:“师父……师父别死……”   她伸手乱抓,浑噩中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耳畔有温柔的声音传来:“师父在这里。”   洛小丁的心这才定了定,神思渐渐清明,睁开眼看时,李玄矶可不是好好的在眼前,想及方才梦境,心头还是隐隐生寒,幸亏那是梦啊!她怔怔看着他,紧抓着他的手再不肯放,喃喃叫他:“师父……”   李玄矶拍拍她的手背,面上微有释然之色,一手轻抚她鬓边乱发,眸光柔和,饱含浓浓深情。   洛小丁凝视他良久,见他神情间颇有倦色,面容憔悴,下巴上胡子拉碴,显然已有好几日没睡过觉,由不住一阵心疼,眼中微热,却还是将泪忍回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望着他低哝:“师父……师父……”   “渴不渴?我去给你端水来……”李玄矶柔声问,正要起身去端水,旁边却已有人将水递了过来。   洛小丁顺着那递水碗的手往上看去,却是谷落虹,不由便是一怔。正发呆时,李玄矶却已顺手接过水碗,扶了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将水送至她唇边。洛小丁脸上微红。却还是连着喝了好几口。   这时,小羽毛的脑袋忽然从一边冒出来,拉住她的手问:““师父,你还疼吗?”   洛小丁想不到他也在此,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愧疚,轻摇头道:“不疼了……”   小羽毛道:“你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不管了。”   洛小丁抬手在他头发上摸摸,道:“都是师父不好。老是丢下你不管。”说话时已转目朝四周看了一圈,他们如今是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正在徐徐前行,也不知去向何方,便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谷落虹在旁插口道:“已经出了云阳,正是去往遛马河的路上。”   洛小丁听他这么一说,方慢慢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她没料到谷落虹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心里疑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目看向李玄矶。   李玄矶道:“世子爷要送我们去遛马河。到那里乘舟顺流而下,便可直接到大骊关,比走陆路要快得多。”   洛小丁“哦”了一声,虽不敢置信,却还是道:“多谢你。”   谷落虹的目光在她同李玄矶脸上一转,若有若无笑了下,轻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到底是你三哥。”   洛小丁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心道:“一家人?你当初要杀我地时候可没有拿我当一家人。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够妥当,但看师父若无其事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   小羽毛好不容易见到她,兴奋不已,没完没了找她说话。说得无非是跟李玄矶这一路而来的趣闻,李玄矶尚能搭上一两句话。谷落虹却是一句都插不上嘴,在旁坐了片刻,借口有事便出去了。   马车内只剩师徒孙三人,再无外人,洛小丁这才问李玄矶道:“他是真帮咱们么?不会是……”   小羽毛也道:“就是,这个人我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拿我威胁师公。”   李玄矶也知她心思,轻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顺手在小羽毛脑门上拍一下,笑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师公,你看不起小孩……”小羽毛极不服气,“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如今是男子汉大丈夫。”   李玄矶与洛小丁相视一望,都不觉失笑。   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洛小丁这才知谷落虹竟果然说到做到,送三人出城这一路上,他一面叫人回报谷玉澜,只说李玄矶带着洛小丁出城,他已随后追出,势必要追回洛小丁,不让父王失望,一面却驾了车马,带了手下一干心腹秘密送他们去遛马河。   左金鹏早在半道上被他找个借口支开,他平素行事乖觉玲珑,素得谷玉澜之心,这一次又是有意要他去追洛小丁,对他所报自是深信不疑,故而整件事做的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   洛小丁听了这些,越发迷惑起来,事情怎么竟会如此顺利而简单,难道谷落虹真的转性,成了好人?   路上走走停停,洛小丁胸口的伤也在李玄矶地精心照顾下慢慢愈合,快到遛马河的时候,她已能行动自如,不用整天躺在马车上。正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路上打尖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带着小羽毛在四处走一走。   这一日阳光明媚,一行人总算到了遛马河,附近并无人烟,只有数屏微露翠色的山峦,河面上并不见有船只过往。谷落虹一面吩咐人在山坡上的干地上安营扎寨,一面又安排人去寻找渡河舟船。   晚间时分,出去寻找船只地部下方回来禀告,却并没有在附近寻到有船。谷落虹满含歉意过来,只说已派人到离此处最近的村落寻找木匠,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艘小船送三人渡河,叫三人不要着急,在此处先等上几日。   洛小丁心里半信半疑,却又不好说什么,李玄矶看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安慰道:“别着急,他若早有不良居心,也不至于将我们送到此处才动手。”虽是这般劝洛小丁,心里却已有另一番计较,只不愿说出令她担忧。   正说时。在外面玩耍的小羽毛忽然跑了进来,凑到二人跟前窃窃道:“师父,师公,我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船已经找到了,可是那个坏世子却不让人告诉我们,还要骗咱们说没找到船。16K小说网.电脑站w w w . t x t 0 2. c o m你们可千万别上他们地当。”   李玄矶看看洛小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道:“别着急。”一边又将小羽毛拉过来,道,“咱们总要先知道他要做什么。打着什么算盘,才好应付。眼下你身上有伤,倒不好与他撕破脸皮,我们先只当不知道这事,如今看来。他这人还是要时时防着。”   洛小丁点头道:“我就知信不得他,等他找到船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咱们还是自己找船。”   李玄矶道:“便是要找。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还得好好合计一番。”   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一番,第二天开始,饮食起居都格外留意起来。空闲无事时,便借口出去散散去河边溜达,表面上似乎是在指点小羽毛武功,等山上的人不大留意时,李玄矶便独自离开。沿着河岸到处寻找,试图看看有无渔家在附近居住,也好买只小船渡河。   洛小丁留在山下地河滩上看小羽毛扎马步,山上的侍卫看到山下有人,初时并不加怀疑。可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还是引起了谷落虹地注意。   有一天他忽然就从山坡上走了下来。迟疑了半晌,慢慢走到洛小丁身边,问道:“你师父呢?”   洛小丁并不看他,只淡淡道:“他到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谷落虹笑道:“可别走了就回不来了……”   洛小丁心里咯噔一响,正想他这话里的意思,谷落虹却又接着道:“说笑了,怎么可能?你在这里,他怎么会自己走?”   “对了……”谷落虹说完这句,忽然正色道,“告诉你们一件喜事,船找到了,我已经叫人备了酒席给你们饯行,等明日一早便送你们渡河。”   洛小丁心里虽知究竟,却还是做出笑脸跟他道谢。   谷落虹看她一脸欣喜之色,眸中隐隐有沉沉暗色,不经意似地问:“就这么想走?”   洛小丁愕然,他却不等她回答,便辄身回走,似是而非说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跟你师父在一起……”   洛小丁听了,却只当没有听到,想了片刻,追上去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帮我?”   谷落虹顿住脚步,半晌没说话,唇角微翘,浮出一抹淡淡笑意,轻道:“不是说过了……是作为补偿么?”   他走得远了,斜阳投下,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洛小丁望着他出神许久,心里不安,只是想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天快黑的时候,李玄矶终于赶了回来,洛小丁看到他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李玄矶给这两个一直在河滩上等他地人带回一个喜讯,却是他在下游找到了一条小船。   小羽毛同洛小丁喜不自禁,拉住他地手欢呼出声。   李玄矶连忙制止,一边扬扬下颌,指指山上,目光及处,却见谷落虹也正站在营地边往下看,虽隔得有那么远,他还是感觉得出谷落虹的眼光是盯着洛小丁的。他不觉微微怔愣,许多天的猜疑在这一瞬完全明了。如此看来,谷落虹倒不大可能对小丁不利,只是,他既有此心,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早走为妙。   洛小丁又将先前谷落虹下来说地话跟李玄矶说了一遍。   李玄矶略想了想,对洛小丁道:“只怕有变,我们只管按我们地计划行事,不管他那边,咱们今晚四更天便走,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到时带小羽毛来接你。”   晚间时,谷落虹地下属在山上打了许多野味,弄了满满一席在他帐内替三人送行,三个人虽自有打算,却还是与他虚与委蛇。席间洛小丁见谷落虹不停敬李玄矶酒,便有几分担心,暗中使眼色给他。   李玄矶看见便笑,转过头来道:“不舒服么?那先跟小羽毛回帐里睡吧!”   洛小丁看他胸有成竹,心里自也定了定,与小羽毛一同离开各回自己帐中。   半夜里。等营地里的人尽数睡熟,三人悄无声息离开。李玄矶举了火把,带着二人一直往下游走,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到藏船之处。那不过是一只小舟,勉强容得下三人,是李玄矶花了许多银子好说歹说才从离此地不远的一户渔民家里买来的。   其时已是卯时将末,月虽在天。东方却已微微透曙,李玄矶将那小舟从已枯萎地苇丛中拖出来,先让小羽毛上去,正要再扶洛小丁上去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抬头看时,却是谷落虹带人追了上来。   他心下微沉,手上使力立时便将洛小丁送上了船。   “嗖”地一声,耳畔忽有暗器破空之声,他侧身闪过。不及跳上船,却见一道身影如电袭来,挺剑朝他便刺。李玄矶凌空掠起,手持撑杆倒穿而出,避过那人长剑,一杆指在那人胸口,杆长剑短,他动作又快,那人猝不及防,立时便被捅飞出去。   谷落虹又急又气。翻身下马,纵身两个起落便至岸边,猛然间一掌朝李玄矶击出。李玄矶看他来势汹汹,立意给他一个教训,身形微闪。猿臂微舒,格住他这一掌。跟着翻腕便往他胸前拍去,谷落虹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胸口一滞,蹬蹬蹬往后连退数步,不由怒道:“我好意送你们,你们就这般信不过人?”   李玄矶趁此时机,翻身后落,飘然落于那小船之上,拱手抱拳,朝他一揖:“承世子情,谢过了!”一面叮嘱小羽毛好好坐在舟上别动,一面拿那撑杆轻轻在水中一点,轻舟霎时如飞而去。   谷落虹呆了片刻,方醒过神来。   远远地,他望见李玄矶回手搂住洛小丁肩头,而洛小丁便也自然而然偎入他怀抱,一双手顺势伸出,环抱住李玄矶的腰,二人相依相偎,立在舟头乘那扁舟顺流而下,风吹过,衣袂翩然,果然便是一幅神仙眷侣地画卷。   谷落虹目送那叶扁舟离去,心头忽然莫名烦躁,竟是百般地不肯甘休,正要派人去追时,却听身后有人道:“禀世子爷,王爷差人送来急信,请世子爷立刻带人赶赴京城。”   “出了什么事?”谷落虹听闻是谷玉澜急信,心里咯噔一声,再顾不上李玄矶与洛小丁那边。   那侍卫赶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上崩了……王爷要世子爷将衡湖口上那一万精兵全部带往京城外围待命,助九王爷夺得皇位。”   谷落虹顿时醒悟,吩咐道:“我知道了,即刻收营,咱们马上去衡湖口。”   那侍卫应命而去。   谷落虹略站了站,又往远处望了望,这才缓缓往营地里去,旁的营帐已被拔下收拢,只他的帐篷还没有收,他慢慢踱进去,坐于案前提了酒壶斟了一杯饮下。   “你以为我是对你好么?”他忽然出声嗤笑,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其实很想看你过得不好不是么?所以我才会想法子送你走,不让你嫁给九哥……我受不了,凭什么要让你高高在上,压我一头……洛小丁,你一辈子也别想……”   不知不觉已饮下三四杯,外面来拔帐的侍卫看到他在里面自斟自饮,便又退了出去。   谷落虹只是笑,话语中含着恶毒的怨愤:“你跟着李玄矶能有什么好?一辈子背负师徒逆伦的骂名……哈哈哈,一辈子的骂名……”   眼前还是清楚地浮现出方才那幕情景,他们相拥一处,乘舟翩然而去,一个英俊儒雅,一个清美绝伦,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心头没来由地阵阵刺痛,他们是师徒……是背伦丧德,为什么会,会幸福成那样?   怎么会是这样?   他忽然一拳捶下,案上瓷杯片片碎裂,碎瓷片扎进肉里,血无声流淌。   没有人看见。   此刻,他已是泪流满面。   (完结,终于结尾了,这本书写了很长时间,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地支持和鼓励,结尾也许不尽如意,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一路写下来总觉有许多不满意,我给自己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以致后半部分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难题,即解决小丁与师父在一起的外界与自身心理因素的阻挠,以致于忽略了别的,比如说风竹冷,比如说尚悲云,谷落虹,还有二师兄,这都是可以展开写地,可是我为了解决那个难题,就顾不上了这些,总在那个框框里转啊转的,总算是转出来了,虽然不满意,觉得很失败。原本地好人写成了坏人,坏人却变成了好人,或者无所谓好人与坏人之分,完全写离了设定,也不知道是我跟着人物在转,还是人物跟着我在转。女主我一直很纠结,因为她一直没有人生目标,所以找不到方向,招致很多人讨厌,全是我的错,说到底还是笔力有限,知道了自己的缺点,我想我地下部书应该会有进步,虽然还只在构想之中再次谢谢大家,鞠躬,完结之后应该还有一个甜蜜的番外,过几天在公众版里奉上。)   洛小丁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当晚便发起烧来,昏昏沉沉中总觉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一片混乱,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耳边怒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然后,她就看见师父被五花大绑押上高高的刑台,谷玉澜居高临下站着,冷冷挥手道:“杀了他!”立刻有人上前,一刀刺入师父心脏,她眼睁睁看他倒下去,却毫无办法,心里伤心恐惧到了极点,由不住大叫:“师父……师父别死……”   她伸手乱抓,浑噩中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耳畔有温柔的声音传来:“师父在这里。”   洛小丁的心这才定了定,神思渐渐清明,睁开眼看时,李玄矶可不是好好的在眼前,想及方才梦境,心头还是隐隐生寒,幸亏那是梦啊!她怔怔看着他,紧抓着他的手再不肯放,喃喃叫他:“师父……”   李玄矶拍拍她的手背,面上微有释然之色,一手轻抚她鬓边乱发,眸光柔和,饱含浓浓深情。   洛小丁凝视他良久,见他神情间颇有倦色,面容憔悴,下巴上胡子拉碴,显然已有好几日没睡过觉,由不住一阵心疼,眼中微热,却还是将泪忍回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望着他低哝:“师父……师父……”   “渴不渴?我去给你端水来……”李玄矶柔声问,正要起身去端水,旁边却已有人将水递了过来。   洛小丁顺着那递水碗的手往上看去,却是谷落虹,不由便是一怔。正发呆时,李玄矶却已顺手接过水碗,扶了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将水送至她唇边。洛小丁脸上微红。却还是连着喝了好几口。   这时,小羽毛的脑袋忽然从一边冒出来,拉住她的手问:““师父,你还疼吗?”   洛小丁想不到他也在此,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愧疚,轻摇头道:“不疼了……”   小羽毛道:“你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不管了。”   洛小丁抬手在他头发上摸摸,道:“都是师父不好。老是丢下你不管。”说话时已转目朝四周看了一圈,他们如今是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正在徐徐前行,也不知去向何方,便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谷落虹在旁插口道:“已经出了云阳,正是去往遛马河的路上。”   洛小丁听他这么一说,方慢慢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她没料到谷落虹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心里疑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目看向李玄矶。   李玄矶道:“世子爷要送我们去遛马河。到那里乘舟顺流而下,便可直接到大骊关,比走陆路要快得多。”   洛小丁“哦”了一声,虽不敢置信,却还是道:“多谢你。”   谷落虹的目光在她同李玄矶脸上一转,若有若无笑了下,轻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到底是你三哥。”   洛小丁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心道:“一家人?你当初要杀我地时候可没有拿我当一家人。HTtp://w w w . t x t 0 2. c o m”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够妥当,但看师父若无其事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   小羽毛好不容易见到她,兴奋不已,没完没了找她说话。说得无非是跟李玄矶这一路而来的趣闻,李玄矶尚能搭上一两句话。谷落虹却是一句都插不上嘴,在旁坐了片刻,借口有事便出去了。   马车内只剩师徒孙三人,再无外人,洛小丁这才问李玄矶道:“他是真帮咱们么?不会是……”   小羽毛也道:“就是,这个人我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拿我威胁师公。”   李玄矶也知她心思,轻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顺手在小羽毛脑门上拍一下,笑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师公,你看不起小孩……”小羽毛极不服气,“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如今是男子汉大丈夫。”   李玄矶与洛小丁相视一望,都不觉失笑。   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洛小丁这才知谷落虹竟果然说到做到,送三人出城这一路上,他一面叫人回报谷玉澜,只说李玄矶带着洛小丁出城,他已随后追出,势必要追回洛小丁,不让父王失望,一面却驾了车马,带了手下一干心腹秘密送他们去遛马河。   左金鹏早在半道上被他找个借口支开,他平素行事乖觉玲珑,素得谷玉澜之心,这一次又是有意要他去追洛小丁,对他所报自是深信不疑,故而整件事做的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   洛小丁听了这些,越发迷惑起来,事情怎么竟会如此顺利而简单,难道谷落虹真的转性,成了好人?   路上走走停停,洛小丁胸口的伤也在李玄矶地精心照顾下慢慢愈合,快到遛马河的时候,她已能行动自如,不用整天躺在马车上。正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路上打尖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带着小羽毛在四处走一走。   这一日阳光明媚,一行人总算到了遛马河,附近并无人烟,只有数屏微露翠色的山峦,河面上并不见有船只过往。谷落虹一面吩咐人在山坡上的干地上安营扎寨,一面又安排人去寻找渡河舟船。   晚间时分,出去寻找船只地部下方回来禀告,却并没有在附近寻到有船。谷落虹满含歉意过来,只说已派人到离此处最近的村落寻找木匠,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艘小船送三人渡河,叫三人不要着急,在此处先等上几日。   洛小丁心里半信半疑,却又不好说什么,李玄矶看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安慰道:“别着急,他若早有不良居心,也不至于将我们送到此处才动手。”虽是这般劝洛小丁,心里却已有另一番计较,只不愿说出令她担忧。   正说时。在外面玩耍的小羽毛忽然跑了进来,凑到二人跟前窃窃道:“师父,师公,我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船已经找到了,可是那个坏世子却不让人告诉我们,还要骗咱们说没找到船。16K小说网.电脑站w w w . t x t 0 2. c o m你们可千万别上他们地当。”   李玄矶看看洛小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道:“别着急。”一边又将小羽毛拉过来,道,“咱们总要先知道他要做什么。打着什么算盘,才好应付。眼下你身上有伤,倒不好与他撕破脸皮,我们先只当不知道这事,如今看来。他这人还是要时时防着。”   洛小丁点头道:“我就知信不得他,等他找到船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咱们还是自己找船。”   李玄矶道:“便是要找。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还得好好合计一番。”   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一番,第二天开始,饮食起居都格外留意起来。空闲无事时,便借口出去散散去河边溜达,表面上似乎是在指点小羽毛武功,等山上的人不大留意时,李玄矶便独自离开。沿着河岸到处寻找,试图看看有无渔家在附近居住,也好买只小船渡河。   洛小丁留在山下地河滩上看小羽毛扎马步,山上的侍卫看到山下有人,初时并不加怀疑。可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还是引起了谷落虹地注意。   有一天他忽然就从山坡上走了下来。迟疑了半晌,慢慢走到洛小丁身边,问道:“你师父呢?”   洛小丁并不看他,只淡淡道:“他到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谷落虹笑道:“可别走了就回不来了……”   洛小丁心里咯噔一响,正想他这话里的意思,谷落虹却又接着道:“说笑了,怎么可能?你在这里,他怎么会自己走?”   “对了……”谷落虹说完这句,忽然正色道,“告诉你们一件喜事,船找到了,我已经叫人备了酒席给你们饯行,等明日一早便送你们渡河。”   洛小丁心里虽知究竟,却还是做出笑脸跟他道谢。   谷落虹看她一脸欣喜之色,眸中隐隐有沉沉暗色,不经意似地问:“就这么想走?”   洛小丁愕然,他却不等她回答,便辄身回走,似是而非说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跟你师父在一起……”   洛小丁听了,却只当没有听到,想了片刻,追上去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帮我?”   谷落虹顿住脚步,半晌没说话,唇角微翘,浮出一抹淡淡笑意,轻道:“不是说过了……是作为补偿么?”   他走得远了,斜阳投下,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洛小丁望着他出神许久,心里不安,只是想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天快黑的时候,李玄矶终于赶了回来,洛小丁看到他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李玄矶给这两个一直在河滩上等他地人带回一个喜讯,却是他在下游找到了一条小船。   小羽毛同洛小丁喜不自禁,拉住他地手欢呼出声。   李玄矶连忙制止,一边扬扬下颌,指指山上,目光及处,却见谷落虹也正站在营地边往下看,虽隔得有那么远,他还是感觉得出谷落虹的眼光是盯着洛小丁的。他不觉微微怔愣,许多天的猜疑在这一瞬完全明了。如此看来,谷落虹倒不大可能对小丁不利,只是,他既有此心,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早走为妙。   洛小丁又将先前谷落虹下来说地话跟李玄矶说了一遍。   李玄矶略想了想,对洛小丁道:“只怕有变,我们只管按我们地计划行事,不管他那边,咱们今晚四更天便走,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到时带小羽毛来接你。”   晚间时,谷落虹地下属在山上打了许多野味,弄了满满一席在他帐内替三人送行,三个人虽自有打算,却还是与他虚与委蛇。席间洛小丁见谷落虹不停敬李玄矶酒,便有几分担心,暗中使眼色给他。   李玄矶看见便笑,转过头来道:“不舒服么?那先跟小羽毛回帐里睡吧!”   洛小丁看他胸有成竹,心里自也定了定,与小羽毛一同离开各回自己帐中。   半夜里。等营地里的人尽数睡熟,三人悄无声息离开。李玄矶举了火把,带着二人一直往下游走,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到藏船之处。那不过是一只小舟,勉强容得下三人,是李玄矶花了许多银子好说歹说才从离此地不远的一户渔民家里买来的。   其时已是卯时将末,月虽在天。东方却已微微透曙,李玄矶将那小舟从已枯萎地苇丛中拖出来,先让小羽毛上去,正要再扶洛小丁上去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抬头看时,却是谷落虹带人追了上来。   他心下微沉,手上使力立时便将洛小丁送上了船。   “嗖”地一声,耳畔忽有暗器破空之声,他侧身闪过。不及跳上船,却见一道身影如电袭来,挺剑朝他便刺。李玄矶凌空掠起,手持撑杆倒穿而出,避过那人长剑,一杆指在那人胸口,杆长剑短,他动作又快,那人猝不及防,立时便被捅飞出去。   谷落虹又急又气。翻身下马,纵身两个起落便至岸边,猛然间一掌朝李玄矶击出。李玄矶看他来势汹汹,立意给他一个教训,身形微闪。猿臂微舒,格住他这一掌。跟着翻腕便往他胸前拍去,谷落虹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胸口一滞,蹬蹬蹬往后连退数步,不由怒道:“我好意送你们,你们就这般信不过人?”   李玄矶趁此时机,翻身后落,飘然落于那小船之上,拱手抱拳,朝他一揖:“承世子情,谢过了!”一面叮嘱小羽毛好好坐在舟上别动,一面拿那撑杆轻轻在水中一点,轻舟霎时如飞而去。   谷落虹呆了片刻,方醒过神来。   远远地,他望见李玄矶回手搂住洛小丁肩头,而洛小丁便也自然而然偎入他怀抱,一双手顺势伸出,环抱住李玄矶的腰,二人相依相偎,立在舟头乘那扁舟顺流而下,风吹过,衣袂翩然,果然便是一幅神仙眷侣地画卷。   谷落虹目送那叶扁舟离去,心头忽然莫名烦躁,竟是百般地不肯甘休,正要派人去追时,却听身后有人道:“禀世子爷,王爷差人送来急信,请世子爷立刻带人赶赴京城。”   “出了什么事?”谷落虹听闻是谷玉澜急信,心里咯噔一声,再顾不上李玄矶与洛小丁那边。   那侍卫赶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上崩了……王爷要世子爷将衡湖口上那一万精兵全部带往京城外围待命,助九王爷夺得皇位。”   谷落虹顿时醒悟,吩咐道:“我知道了,即刻收营,咱们马上去衡湖口。”   那侍卫应命而去。   谷落虹略站了站,又往远处望了望,这才缓缓往营地里去,旁的营帐已被拔下收拢,只他的帐篷还没有收,他慢慢踱进去,坐于案前提了酒壶斟了一杯饮下。   “你以为我是对你好么?”他忽然出声嗤笑,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其实很想看你过得不好不是么?所以我才会想法子送你走,不让你嫁给九哥……我受不了,凭什么要让你高高在上,压我一头……洛小丁,你一辈子也别想……”   不知不觉已饮下三四杯,外面来拔帐的侍卫看到他在里面自斟自饮,便又退了出去。   谷落虹只是笑,话语中含着恶毒的怨愤:“你跟着李玄矶能有什么好?一辈子背负师徒逆伦的骂名……哈哈哈,一辈子的骂名……”   眼前还是清楚地浮现出方才那幕情景,他们相拥一处,乘舟翩然而去,一个英俊儒雅,一个清美绝伦,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心头没来由地阵阵刺痛,他们是师徒……是背伦丧德,为什么会,会幸福成那样?   怎么会是这样?   他忽然一拳捶下,案上瓷杯片片碎裂,碎瓷片扎进肉里,血无声流淌。   没有人看见。   此刻,他已是泪流满面。   (完结,终于结尾了,这本书写了很长时间,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地支持和鼓励,结尾也许不尽如意,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一路写下来总觉有许多不满意,我给自己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以致后半部分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难题,即解决小丁与师父在一起的外界与自身心理因素的阻挠,以致于忽略了别的,比如说风竹冷,比如说尚悲云,谷落虹,还有二师兄,这都是可以展开写地,可是我为了解决那个难题,就顾不上了这些,总在那个框框里转啊转的,总算是转出来了,虽然不满意,觉得很失败。原本地好人写成了坏人,坏人却变成了好人,或者无所谓好人与坏人之分,完全写离了设定,也不知道是我跟着人物在转,还是人物跟着我在转。女主我一直很纠结,因为她一直没有人生目标,所以找不到方向,招致很多人讨厌,全是我的错,说到底还是笔力有限,知道了自己的缺点,我想我地下部书应该会有进步,虽然还只在构想之中再次谢谢大家,鞠躬,完结之后应该还有一个甜蜜的番外,过几天在公众版里奉上。)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